那里是距离他们居住的宿舍,步行约数分钟的公园。
寂静的公园里一个人都没有,喷水池停止喷水,秋千也保持静止,动也不动。
夜晚的公园当中寂静无声,只有昏暗的街灯朦胧地亮着。
在如此平和的空间中——
「我——」
库露耶露紧握拳头,用力吞下一口气。
「我很普通。」
「你说的普通是指哪点普通?」
回答来自眼前的木制长椅上。夜色名咏生物坐在长椅上,抬头仰望库露耶露。
「还问哪点……全部啊。」
只要离开多雷米亚学院回老家,就有过着普通生活的双亲。并非有钱人家,也没有着名的家世。
以名咏学校学生的身分参加入学考试,以略低于平均成绩的排名被录取,成绩不特别好。上课的情况也一样,不会的习题就抄蜜欧的,有时也会忍不住输给瞌睡虫,在课堂上昏昏欲睡。
和蜜欧及艾达、桑吉丝感情要好,只要说在意奈特,就会受到善意的嘲弄……就像这样,自认是与周遭同学无异的女孩。
调音者?不对,我是普通的女孩啊!
『小丫头的名咏式可以称为普通吗?』
「……那是……」
『调音者在触媒当中施加了后罪这项限制。能够打破这项限制、一再施行名咏式的,就只有与调音者具有同等力量的存在——你不这么认为吗?』
「可是,我就是做得到啊,这是没办法的事不是吗!」
虽然一直在公园里听着这只名咏生物说话,不过忍耐已到极限。
我不是人类,反倒跟名咏生物较为接近。我不想听那种唐突、莫名其妙的话。
『你要去哪里?』
库露耶露转身,背后随即传来声音。
「回去。」
『回去是指要回哪里去?』
「当然是回宿舍吧。我要回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明天就可以回学校了。
香缇小姐说他们会解决竞斗宫所有的事,接下来只想买买土产便回多雷米亚去。
『是吗?那就这么办吧,抱歉占用你的时间。』
「……你不挽留我吗?」
『在下只不过是提供你选项罢了,就算你选择不听在下与孤挺花的事,那也是小丫头你凭藉自己的意志所做的选择。在上次那场竞技大会上应该也是如此才对,不过,你或许已经忘了吧。』
在竞技大会上,即将轮到她上场时——
那是在近距离见过蜜欧及奈特的表演,陷入深思时的事。
气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自己使用简单的触媒,做完简单的名咏就交差了事。比较过他人挑战的心态和自己的心态之后,令你感到窒息。』
『你想再次缩回壳里,还是要努力走出来呢?就由你自己来判断吧!』
不可能会忘记。
这只夜色蜥蜴虽然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但肯定会在背后推我一把。
「……我还以为你在被奈特重新咏唤出来之后,你的个性也会稍微有些改善。看来我果然是个笨蛋。」
『很可惜,我的顽固承袭自名咏者。』
收起翅膀,阿玛灵巧地降落在长椅的椅背上。
故意重重叹了口气,库露耶露也在长椅的一端坐下。
『你不回去吗?』
「我只是坐在这张椅子上罢了,如果你想说话,那就请便!」
『小丫头变了呢。』
「嗯嗯,反正你想说我变得爱赌气了是吧?反正我——」
『在下有些羡慕你。』
……羡慕?
库露耶露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阿玛说出完全不适合它的单字。
『不是在下或伊芙玛丽,或许像你这么快活的人类才适合奈特。他像母亲一样个性内向,但最近多少有些改善,是受到某人的影响吧!』
「……你说的某人……是指我?」
我对奈特造成影响……有那种事吗?感觉他的确变得比一开始更可靠了,不过我认为那是奈特本身的努力。
『不知道的就只有当事人自己。那么,已经没有时间了,关于刚才的话——』
「那个……在此之前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凝视着身旁。
站在椅背上的那个对象,正好与库露耶露的视线在高一个高度。
「调音者当中有个叫阿玛迪斯的吧,那个……是不是你?」
『虽然根源相同,但现在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那么,你是何方神圣?」
从以前开始就感到疑问。
明明是名咏生物,可是就只有这家伙永远停留在这个世界里。
而且大概是出自它的自由意志。
能够变成令人怀疑自己眼睛有毛病的巨龙,也能变成像现在这样娇小的模样。
『包含这点在内,只要你接着看下去就会知道。』
「看?不是听——」
这是……他们坐的长椅四周,被淡淡的红色漩涡包围。
在光芒中,绋红色的花瓣有如在风中飞舞般在空中起舞,那是孤挺花的花瓣。
花瓣聚合起来画出圆圈,形成库露耶露熟悉的形状。
「名咏门……怎、怎么回事?」
『只是被孤挺花咏唤罢了。如果害怕,你就闭上眼睛吧!』
阿玛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接着——
有如盛满漆黑的水,是个仅见冰冷沉淀的空间。
虽然无比清澈却什么都看不见,库露耶露独自漂浮其间。就算伸出手,也只能捉住某种虚无的东西。而就连那虚无的东西,也在捉住的瞬间自手指的缝隙间溜走。…;
就算想要捉住也捉不住,既无法碰触、也无法将之拥在怀中,是个充满无限不安与孤独的世界。
「这里是……」
快速眺望四周后,库露耶露以手抚胸。
这漆黑、寂寞的地方,是遭到孤挺花幽禁时的世界。
『你记得吗?』
有某种东西站在肩膀上的感触。真不可思议,虽然是漆黑的空间,却清晰地勾勒出这只夜色名咏生物的身形。
「……这么悲伤的地方,我是不可能忘记的。」
『悲伤的地方吗?』
阿玛彷佛咀嚼这句话般覆诵了一遍。
『在这个悲伤的地方,孤挺花代替了原本应该要被遗弃在此处的你,独自承受了数千数万年。』
「……孤挺花代替我?」
『倾听孤挺花的记忆吧,你的一切就在这里。』
一瞬间,眼前被有如白昼般的闪光包围。
自虚空的一角,一道淡淡的光芒有如阳光从林间洒落。在白雪般的白光照射下,周遭的情况隐约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
喀滋——脚尖碰触到的,是玩具木马。
积木。
绘本。
散置着许多儿童玩具。
『与其看着脚下,不如看着眼前。』
遵照吩咐抬起头——
前方站着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少女。
少女有着绯红色的头发,身上不着片褛,纤细瘦小的手脚及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光芒下。毫无感情的眼眸中,就只有大颗的泪水像泉水般湿濡脸颊,少女并未伸手拭泪,单单只是站在原地。
『你认为那女孩是谁?』
「是谁……」
那头绯红色的头发、面容,简直就像是——
『小丫头,是你。』
「骗人……我不记得自己曾经待过这种地方啊!」
『那是因为孤挺花一肩扛起,将你的记忆作为她的记忆。为了不让你受到沉重记忆的折磨,于是将它当作自己的记忆封闭在此。正因如此,所以这个世界的名称是——孤挺花独界。』
在光线照耀的前方,另一名少女缓缓走近。
年幼的她伫立在光线洒落的中心地点,而那名样貌与她极为酷似的少女手上则拿着小小的娃娃。
「孤、孤挺花……?」
库露耶露想要回头。但孤挺花却很快地穿过库露耶露的身旁走去,并非无视于她,似乎是真的没发现。
『我应该说过这是孤挺花的记忆,只不过是重现过去早已存在的光景。』
……原来如此,孤挺花看不见我。
『库露耶露你哭成那样,脸会肿起来的。』
孤挺花依然拿着娃娃,走向虽然哭泣、却笔直站立的少女身旁。
少女没有回答。
孤挺花轻轻吐气,以指尖轻拭少女的脸颊。
『那个……今天我带娃娃过来了,你喜不喜欢?』
拉起少女的手,将可爱的娃娃塞入那只小手当中。
「……」
咚沙!
在发出清脆的声响后,娃娃掉落地面。
『……想、想想也对,这种东西无法拭去你的痛苦。』
让娃娃在地上坐好的孤挺花表情……是悲怆。
「那、那个?」
『什么事?』
「……难不成放在地板上的绘本和积木也是……」
『是孤挺花为了你而带来的。』
——怎么会!
「我、我不明白原因!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哭泣,将孤挺花准备的玩具全部扔在地上!,
『你看着!』
在阿玛的话说完前,少女的身体已开始变得透明。
从孤挺花拭去眼泪的眼角,再次滚落小小的泪滴。
……那是怎么回事?少女发生了什么事?
『库露耶露,前往起始之岛札拉的时间已经到了,这次是第五百八十九次……』
少女消失,只留下地板上的泪痕。
之后,泪痕也如溶入风中般消失,仅留下孤挺花独自站在光中。
『我无法阻止愚蠢的蛇、愚蠢的龙、愚蠢的争斗……你等着,库露耶露,我一定会找出能够救你的人。』
转过身,孤挺花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能够救我的人?而且,还提到了起始之岛……
『你不追上去吗?』
「咦?」
『你不去追孤挺花吗?』
「啊!唔、唔嗯!」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里,几乎仅凭直觉地追去。
「等、等一下!我对你的事——」
明知声音传达不到,库露耶露还是竭力呼喊。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
胸口疼痛,想要大声哭出来。
觉得自己非道歉不可,一直以来什么都不知道……不对,就算到了现在一定也还是不懂,可是一直以来,我似乎误解了孤挺花的心情。
「拜托,等——」
眼前再度笼罩光芒。
是带着淡淡清香的青草、花朵及泥土的味道。
眼前是座仅仅两公尺见方,绋红色花朵怒放的小小庭园。
『起始是「愚蠢的龙」与「愚蠢的蛇」之间的争斗。』
孤挺花跪坐在庭园里,朝绋红色的花朵诉说。
『两个无名的意志法则体。
若硬要说,是变迁者与不变者。
由哪一方来守护人类的世界?哪一方为人类所爱?
为了交由孩子自行裁决,龙与蛇利用昔日双方冲突的力量余波,构筑名咏式。构筑之后,为了符合名咏式,双方均为自己取了名字。
那就是——
变迁者
克雷尔·耶露·瑟拉菲诺西亚斯·阿玛迪斯/Clar ele Selahpheno sia-s-Armadeus【阿玛迪斯 仅只是在那处求取歌曲者】
不变者
莉莉丝·耶露·瑟拉菲诺西亚斯·米克维克斯/Riris ele Selahpheno sia-s-Miqveqs【米克维克斯 仅只是在那处求取约定者】
相对于喜欢变化及成长的阿玛迪斯,米克维克斯爱好永远及完全。
这两者均是现在所说的空白名咏调音者。
将五色名咏式赐予人类,持续希望为人所爱的存在。
瑟拉菲诺音语、触媒、五色的分岐,只要找出置入名咏式当中的限制,人类自然会察觉到调音者的存在。若找出调音者的那个人足以适任,调音者便会授予他用来名咏自己的真正语言——瑟拉菲诺真言及依此构成的。
阿玛迪斯真言
米克维克斯真言
这两首歌。之后,时间流逝……率先察觉到调音者存在,得到米克瓦鳞片的是阿玛迪斯的适任者。
阿玛迪斯授予那个名咏士阿玛迪斯真言,调音者阿玛迪斯被名咏出来。
……可是,故事并没有这样就结束。
没错,悲剧就此展开,无穷无尽的悲剧开始了。』
孤挺花怜爱地轻抚手中的花朵。
轻微悠长,细不可闻的叹息自她口中流泄而出。
『在调音者/阿玛迪斯司掌名咏式的世界里,历经数百年的岁月中,阿玛迪斯与米克维克斯再次展开抗争。』
理由是人类使用名咏式的方式逐渐产生变化。
历经百年、千年……作为调音者恩惠而赐予的名咏式,曾几何时被使用作为争斗的手段,脱离原本的道路。
喜好自我成长的阿玛迪斯希望人类能主动发现这一点。虽然没有自肃作用那么夸张,不过希望人类能靠自己的力量去找出来。
另一方面,渴求完全的米克维克斯提出重组名咏式的概念。那是将人对于名咏式的认知——名咏式单纯是用于观赏的道具、用于争执的道具这般的认知消除,再重新给予全新理想图的意思。
……接着,展开第二次争斗。
这次由米克维克斯的适任者率先咏唱真言,名咏出米克维克斯。
米克维克斯仅删去人类意识中与名咏式有关的部分,给予新的名咏式概念,希望人类这次真能透过名咏式互助互爱地活下去。
米克维克斯与阿玛迪斯的抗争,第一次由阿玛迪斯获得胜利,第二次是以米克维克斯的胜利告终。
……但是,事情并非就此结束。
人类并不坚强。就算在第二次抗争中获得胜利的米克维克斯给予新的名咏式理想图,数百年后,人类依旧再次利用名咏式进行争战。
结果又回到起点。
真是讽刺……不论阿玛迪斯或米克维克斯当中的任何一方获胜,人类依然不当地使用名咏式。之后,他们双方总是互相非难,再次引发争夺名咏式统制权的争斗。
大约数百年才会出现一名才能足以咏唤调音者的名咏士。换句话说,一次的争斗要耗费数百年,而且还持续好几百次。
可是,两位调音者并未停止。
因为这是为了心爱的人类。
的确,当人类走上歧路、使用名咏式来争战时,有时也需要指示他们方向。那对人类来说绝非坏事。
两位调音者的争斗终究是在人类的认知外秘密进行,并不会给人类添麻烦。况且选择哪一位调音者,原本就是依人类的选择来进行。只要名咏式在这样的基础上朝正确方向前进,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没错,其实米克维克斯与阿玛迪斯的争斗,不管对人类或是调音者来说均非不幸。
就米克维克斯的心愿来说亦是如此。给予所有的孩子们完成的名咏式、获得幸福的约定,那就是米克维克斯真言。
可是,其中……就只有一个被排除在祝福之外的存在。
那就是库露耶露·索菲尼特。
我的姊姊虽然是人类,却也是调音者——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是……孤挺花的……姊姊?」
库露耶露不由得将视线自孤挺花身上移开,凝视站在她肩膀上的名咏生物。
夜色的名咏生物像是毫不在意她的凝视般,只是淡淡说道:
『那个多话的女孩就算到了此时,依然还是无法对你说出口。』
「可、可是,不对吧?我有爸爸、也有妈妈呀?可是从没听说过有妹妹!」
也从未听过有一生下来就分开的姊妹。
我应该也不像奈特一样是孤儿才对,但是……
『以人类的家族来说,就如你所言。但刚才孤挺花说的,是身为名咏式调音者的姊妹的意思。』
「……怎么会!」
不知何时,库露耶露已定向眼前庭园的边缘。
孤挺花就坐在那里。
近到只要伸出手,就可以碰触到和她相同的绋红色头发。可是,孤挺花绝不会察觉到这件事。
……这是当然的,因为这是过去的重现。
『米克维克斯被名咏出来时,他会将人类意识中与名咏式有关的记忆删除,给予新的名咏式理想图。删去「名咏式单纯是用来观赏、用来争斗的道具」这样的认知,授予新的活用方法——但是,其中有重大的缺点。』
记忆、回忆,这些绝不可能单独存在。
不就是这样吗?
虽说是名咏式的记忆,但也与其他朋友之间的记忆互相缠绕,在名咏学校当中萌生的恋情,可说是名咏式的回忆之一。所谓的记忆全都紧密结合,有如互相支撑的根部。
所以,无法只删除与名咏式有关的记忆。若要做到,就只能先删除人类所有的记忆,接着再归还与名咏式无关的记忆。
所以,米克维克斯在暂时删除人类的记忆前,得将人类以往的记忆全部记录在某处才行,以便将每项与名咏式有关的记忆删除后,再归还给人类。
换句话说,需要有记录所有人类全部记忆及回忆的存在。
也就是「残酷的纯粹知性」。
所以米克维克斯用自己的眼睛创造出分身,遣送到世上去。用米克维克斯的分身——那只眼睛记忆世上所有的事迹。
那是一名少女。
……少女依她的任务被赐予姓名。
由于是以人类的身分诞生,因此少女并非以瑟拉菲诺音语,而足以人类的语言命名。
那也就是残酷的纯粹知性——亦即库露耶露·索菲尼特,存在于这世间,有着最残酷、可怜之名的少女。』
索菲亚·欧伯·库露耶露尼特。
库露耶露·索菲尼特。
「……我的名字是……那么……」
意识远去。不过,肩膀瞬间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
『看着前面!』
站在肩膀上的阿玛,用它的脚爪抓了她。
『小丫头,这太不像你了,不是吗?』
「咦……」
『体谅一下孤挺花是怀抱着什么心境而传达给你的吧!在下知道对你而言一切都很突然,也无法完全相信孤挺花说的话。可是你看看,眼前的孤挺花无疑是将你当作亲生姊妹一般的仰慕。』
阿玛……
你在安慰我吗?
『在下不过是说出事实罢了。』
那只名咏生物不悦地转过头去。
『不过,姊姊怎么可以不接受妹妹想要托付的事呢?』
「……」
无言地咬紧牙关。
没错,白天在竞斗宫里听到那个声音时,头痛得像要裂开,身体因为发热而动弹不得,在意识即将消失时——
孤挺花说道:
『看着因为与之间的共鸣而受折磨的你,令我感到非常难受。很痛苦吧?所以,那些疼痛、热度和寒意,全部由我来代替。你稍微休息一下。结束之后,我会再叫醒你。』
『为什么,好奇怪,绝对有问题!』
那个时候我不懂。
为什么孤挺花会对我说出那么体贴的话。
『呐,为什么?以前我就感到好奇,为什么你要说那些关心我的话?我是你的什么人?』
有如朋友一般……不对,是更加亲密深刻的关系。
是有如姊妹一般的口吻。
『我不能告诉你。若想知道,就去问迟钝的夜之幼儿吧。』
……那是什么意思?
『作为人类出生的残酷的纯粹知性/索菲亚·欧伯·库露耶露尼特,在下意识中记录世界所有的经过。
纵使任务告一段落,那具身体也无法以人类的身分入睡,照规定要以米克维克斯的分身——换句话说是调音者的身分归返。在作为调音者归返后,立刻又要再度以人类的身分降生于世间。
直到米克维克斯被名咏出来前,持续进行记录。
在进行记录时,残酷的纯粹知性/索菲亚·欧伯·库露耶露尼特不需要自身的记忆、感情及自我。着眼于此,米克维克斯对照人类的年龄,将出生后的十年定为「无瑕感情的时刻」。
在十岁前以人类的身分活着,同时履行残酷的纯粹知性/索菲亚·欧伯·库露耶露尼特的机能。
但是若时间再长,作为库露耶露·索菲尼特的记忆及感情将过度成长,阻碍作为记录体的机能。
因此,身为人类的库露耶露只能有到十岁为止的记忆。
十岁前被人类的家人包围,过了十岁后便丧失自我,成为在世界一端的起始之岛/札拉贝尔上,独自观察世界现象的存在。
库露耶露将会遗忘自己保有的记忆、感情。与库露耶露相关人类的记忆也…样,在这个阶段,会单单被删除与库露耶露有关的部分。
其象征就是红色第二首阶名咏真精——黎明的神鸟,亦即不死的神鸟。这只真精是米克维克斯赐予库露耶露的翅膀,同时也是保护、监视库露耶露的存在。
在名咏式当中,不死的神鸟格外罕见便是这个道理。
因为在全世界,能够咏唤它的就只有库露耶露·索菲尼特一人。虽然在数百年内不死的神鸟有过数次的目击案例,不过那全由呱呱坠地的库露耶露独自一人名咏出来。
就这样,直到米克维克斯被名咏出来前,记录世界的现象。但只要米克维克斯被名咏出来,残酷的纯粹知性便在抛出记录的记忆后消失。若在下一场争斗中阿玛迪斯获胜,就再被送到这个世界来。
米克维克斯真言的愿望是【将应有的东西给应有的世界】。
换句话说,是给予所有的孩子们被完成的约定,加以祝福。
可是在「所有的孩子」这个范畴中,只有库露耶露不包含在内。因为库露耶露·索菲尼特终究是米克维克斯现身前的替身。
米克维克斯派遣残酷的纯粹知性/索菲亚·欧伯·库露耶露尼特以人类的身分前来,完全是他深爱人类的证明。但米克维克斯将自己的一部分——残酷的纯粹知性/索菲亚·欧伯·库露耶露尼特视为自身,置于爱情这项容器之外。
直到米克维克斯被名咏出来前,永远地反覆降生,一再重覆获得自我后,再被夺走的宿命,不管是爱过还是被爱的记忆均被夺走。只要米克维克斯被名咏出来,就结束所有的任务,恢复成米克维克斯的眼,存在的一切遭到消灭。
……因愚蠢的龙与蛇的争斗而生,用完即丢的可怜存在。』
「那就是……我吗?」
刚才见到的,幼小的我在那个时候站着哭泣。
『没错,前往起始之岛/札拉贝尔的时候已经到了,这次是第五百八十九次……』
「呐,告诉我……」
将原本站在肩膀上的名咏生物抱在怀里,库露耶露用力抱紧它。
「刚才孤挺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错,小丫头见到的是调音者之争已达五百八十九次之后的景象。直到分出胜负为止最少得花上数百年,也曾经有过千年的记录,那次是五百八十九次。不过小丫头应该不记得才对。会回想起来是在觉醒到身为残酷的纯粹知性/索菲亚·欧伯·库露耶露尼特的任务,丧失自我之后。』
「……没有那种事吧!」
失去力量的双手松开阿玛,库露耶露当场瘫坐下来。
为什么?骗人,我一定只是作了一场恶梦,谁来……告诉我!
「那种事……我不要!」
只要叫做米克维克斯的存在被名咏出来,我就会忘了奈特的事,我的身体和记忆也都会消失?
不论他再怎么呼喊我的名字,我也无法回答他。奈特也会忘了我的存在,我们再也不会邂逅。
那种事、那种事……我绝对不要!
「呐……」
拚命拾起垂下的脸,库露耶露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对象。
『什么事?』
「我……已经十六岁了呀?我依然保有我的意识。」
如果孤挺花的话是正确的,我应该会在十岁那年失去自我才对。可是就像这样,我清楚地记得自己的事,并未丧失记忆。
这是怎么回事?
『没错,那正是孤挺花赌上一缕希望产生的结果。』
孤挺花……没错,重要的她怎么样了?
在刚才的解释中,就只有阿玛迪斯和米克维克斯的争斗不是吗?应该是调音者的孤挺花完全没有出现。
『小丫头,接下来的话你要铭记在心。孤挺花为何会是你的妹妹、她有什么愿望?孤挺花追求的真言就在前方。若存在着你还能保有自我的可能性——』
在阿玛凝视的前方,孤挺花已然起身。
『在阿玛迪斯与米克维克斯的争斗超过六百回时——用人类的时间来换算,是经过数万年的岁月时,换句话说,残酷的纯粹知性/索菲亚·欧伯·库露耶露尼特也被给予了这般漫长的生命时——
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虽然具有人类的意识在一生当中不过数年,但经历数百次轮回后,残酷的纯粹知性/索菲亚·欧伯·库露耶露尼特不只产生人类的自我,还出现了不同于米克维克斯、作为孤立调音者的自我。
获得自我、遭到剥夺、遗忘作为人类的爱的记忆及被爱的记忆——被那样的锁链系住的人偶,虽然微不足道,但确实获得了生命的那一瞬间。』
孤挺花哭了。
不知是悲是喜。
并未拭去自脸颊上滑落的泪水,那名少女——
『产生出来的自我,严格来说并非库露耶露的自我。那是被锁链捆绑的她,自永恒痛苦中萌生的自我防御排斥反应所培育出来的成果。
那就是我。
自库露耶露的内在分化出库露耶露的另一个自我。为了保护库露耶露而诞生的无名存在。
由于身为调音者的意识觉醒,因为我给了自己名字。
经由这项命名仪式,我也成为名咏式的调音者。虽然米克维克斯是母体这点终究没变,但若是限定米克维克斯尚未被名咏到人类世界来的期间,我便能行使相同的能力。
不是肉体的化身而是赋予其名,我给了自己两个名字——
Armariris/孤挺花【违背那项约定者】
clue-l-sophie neckt/库露耶露·露·索菲·尼克特【红色的背约者】
若米克维克斯真言是,那么我要违背那项约定。
……就算背叛母体米克维克斯,我也想帮助库露耶露。
从米克维克斯的掌握中获得解放。
要以调音者的身分而活、还是以人类的身分而活,我希望能让姊姊自行选择。
那就是我的真言。
孤挺花真言。
与黎明一同觉醒,希望库露耶露也能与所有的孩子们一同走下去。
为了终结米克维克斯不会醒来的梦……
愿望的象征是黎明的神鸟。
并非象征永恒的不死的神鸟,而是为了引导库露耶露前往黎明。』
那么,我的黎明的神鸟也是孤挺花送我的?
『这就是那个多嘴的女孩/孤挺花,在你面前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事。』
「……」
……好狡猾!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当面告诉我?
『人类及调音者均未拥有坚强的内心。若知道除了小丫头以外还有另外一个自我,小丫头应该会感到困惑才是。所以才需要假装是外人吧!』
眼前分明有自己渴望的人,但却无法传达想传达的事。
「孤挺花一直在我面前……想告诉我这些,可是却忍了下来?」
虽然非说不可,但她知道说了以后会伤害到我。
所以只能等到这一天、等到不能再等为止。
等到我的内心坚强得足以承受这样的重担。
『渴望,应该说是对这个心愿感到饥渴。』
「……我得向孤挺花道歉才行吧。」
库露耶露对于继续看着眼前的小小造景感到痛苦。凝望孤挺花那幼小的侧脸,光是如此呼吸便感到痛苦。
『那么,就先看这份记忆的后段吧,那会是最好的回报。』
「……我知道了。」
没错,我现在能做的事就只有这个了。
『我一直在等。百年、千年……细数无数的岁月,持续祈求。祈求出现能够自米克维克斯的控制下解放库露耶露的人。
之后,在阿玛迪斯与米克维克斯进入第六百六十九次争斗时,这个世上出现了有可能凌驾空白名咏的人。
凯因兹·亚温凯尔——虹色名咏士。
不只打破调音者设定的名咏式不完全性之一——「无法同时达成五色名咏」的这项条件,而且带来既非五色、亦非空白光辉的男人。
不管是五色名咏还是空白名咏,以往存在的名咏式全都存在阿玛迪斯与米克维克斯冲突的内侧。可是虹色位在调音者的意志之外,两者的争斗之外。
虹色与空白名咏是个别的存在,有对抗空白名咏的可能性。
正因如此,所以那道光辉或许能照亮库露耶露、能够拯救她也说不定……我只能赌上这一点。
可是另一方面,米克维克斯的适任者——萧已经出现。
萧——真正的败者之王。
拥有比任何人都坚强清晰愿望的救世主。讽刺的是,没想到在第六百六十九次的抗争期中,发生了米克维克斯渴望的,拥有终极容器的名咏上也在同时期出现。
在这个阶段,阿玛迪斯早已因某个理由而不具有适任者。在阿玛迪斯与米克维克斯的争斗中,得到萧的米克维克斯已肯定获胜。
正因如此,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凯因兹身上。
……我下了赌注。
六年前,正好是库露耶露十岁,即将失去自我的前夕。萧找到长眠在起始之岛上的米克瓦鳞片,想要名咏出米克维克斯。
我做出的妨碍是强行介入名咏门。我代替米克维克斯,穿越名咏门被名咏到这个世上来。当时的能力爆发现象就是风碎之日/凯修塔鲁罗亚。
妨碍母体米克维克斯的名咏,并且自母体脱离,使得我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量,不过却有了一定的成果。
米克维克斯再次入睡,萧对我抱持戒心而离开起始之岛/札拉贝尔。
更重要的是,库露耶露的自我延续了下来,并未丧失。对身为残酷的纯粹知性/索菲亚·欧伯·库露耶露尼特的她来说也是划时代的事。
可是,不久后米克维克斯即将苏醒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我抑制住焦急的心情,等待凯因兹让虹色名咏开花的时刻。
而现在——』
眼前的景象——孤挺花脚下的绯红色花朵枯萎,地面化为焦土。
「发、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起始之岛/札拉贝尔的景象!』
「……地面是烧焦的。」
库露耶露慢慢原地蹲下。
轻抚混合了黑色与褐色的焦土。虽然明知不过是记忆,但从那些土壤当中传来烧焦残渣的臭味。
『似乎是风碎之日/凯修塔鲁罗亚的余波。代替司掌名咏式的调音者,调音者/孤挺花强制介入。别说那个小岛会化为焦土,那是就连根植于世界的名咏式法则变得混乱也不奇怪的大事。』
「那就是现在的情况?」
『不,孤挺花留下这段景象是在三个月前。所以,孤挺花记忆中的现在也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距今三个月前。
就时期来说,是灰色名咏的米修达尔袭击学校之时吧。
『为了保护失去意识的小丫头,奈特与来到学校的空白名咏渗透者战斗。虽然目的不明,不过当时萧曾在学校现身。另一方面,孤挺花也见到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
并未明说要库露耶露看着前方,蜥畅就只是将尖尖的长脸对准前方。
眼前是在焦土上绽放的绋红色花朵。
而站在那里的,是曾经见过的、身穿枯草色外套的男性。
「……凯因兹先生?」
他专注地望着眼前。
与脚下怒放的花朵几乎是相同颜色,有着一头红发的少女。
少女毫不吝惜地层露雪白的肌肤。代替衣物被风拂动的绋红色长发,有如外套般飞舞覆盖在少女四周。
「凯因兹·亚温凯尔,你——」
噗嗤一声,有如微笑般,少女怀念似的眯起眼睛。
「我一直在等你……远较/夏娃或任何人都更为期待。」
……孤挺花见过凯因兹先生?
三个月前,在我失去意识时。
『原本应该是……孤挺花渴望的邂逅时刻,但是……』
『没错。原本该是我焦急等待了数百数千年的瞬间才对。
虹色名咏,它的光辉超越调音者,存在唯一照亮库露耶露的可能性。这份光辉或许能够拯救库露耶露也说不定。不过,还真是讽刺。
……不管是我,或米克维克斯、阿玛迪斯都没有预料到。
虹色名咏与空白名咏是根基截然不同的音色,所以能与空白名咏对抗。
可是还有另外一种。虽然与空白名咏有着相同根源,但由于与空白名咏具备正好相反的性质,因此是能与空白名咏对抗的异端色。
习得虹色,枯草色的咏使。
空白名咏渴求的,夜色的咏使。
接下来还有一个——
祈求黎明,黄昏色的咏使。
无情地粉碎我的心愿,出现了第三位咏使。』
习得虹色,枯草色的咏使,不用说这是凯因兹。
空白名咏渴求的,夜色的咏使,这大概是名叫「萧」的名咏士。
接着是第三位。
祈求黎明,黄昏色的咏使……这是指谁呢?
而且,这样的命名很奇怪。因为黄昏是夜晚的起始,黎明是白天的起始。黄昏和黎明是完全相反的单字组合不是吗?
「呐……」
『枯草色的少年与夜色的少女,彼此许下名为比赛的重逢约定后离别。但得知自己死期将近的少女未能达成约定,在与少年相逢前便病倒。』
这个故事,很久以前似乎曾经在某处听过。
……记得是在竞技大会时,坐在这只名咏生物背上的时候。
『少女带来夜色名咏的起始。虽然是夜晚起始的黄昏,但少女内心某处渴求照亮自己的光明。黄昏会渐渐步向黑暗的Xeo/萧【夜】。即便如此,希望有一天演奏出的旋律会越过夜晚,来到黎明——于是夜色的少女将Neight/奈特【黎明】之名授予自己的孩子。』
「那么第三位咏使是……」
『伊芙玛丽·耶雷米亚斯,奈特的母亲。』
奈特的母亲。
可是她粉碎了孤挺花的愿望……?
『名为库露耶露·索菲尼特的少女。有可能拯救得了这孩子的人,就只有你。所以我在等你。』
以烧焦的地面为背景,孤挺花对虹色名咏士说道。
是过去的重现。
「这也是实际发生过的情景吧。」
『没错,孤挺花对那个男人诉说的景象,是仅仅三个月前的事。』
在过去的影像中,凯因兹惊讶地皱起眉头。
这是当然的,因为此时的他还不了解背景。
『正确来说不是灾难。但对这孩子而言,将会是最深沉的痛苦。我一直在寻找能够从那份痛苦当中解放这孩子,能够让我托付这件事的人类。』
可是,如今听来的确能够了解——
孤挺花的话中代表了何种意义。
『正因如此,我一直在这座小岛上静静地看着一切。我是/孤挺花,同时也是/库露耶露·露·索菲·尼克。而且,为了寻找适合那孩子的对象,我记录下全世界的事件以及经过——换句话说,是/索菲亚·欧伯·库露耶露尼特。』
突然间,焦土的景象变得扭曲。
虹色名咏士的身影、以及岛上的景色都变得模糊。
影像消失,眼前是刚才的绋红色花朵的庭园,孤挺花再次跪坐在原地。
「为什么恢复了呢?」
『孤挺花应该说过,是因为伊芙玛丽的存在。』
『我的确曾在起始之岛/札拉贝尔上与凯因兹接触,不过那项行动也以徒劳告终。
……不,其实一见到他我就知道了。
因为凯因兹的虹色名咏是当时在竞技大会上,为了照亮起始之女/夏娃而诞生的。
虽然他绝不表露于外,那个女人也不肯承认这点,不过他们两人以无比强大的感情相连……甚至没有我能够介入的余地。
在那个时候,虹色名咏就已被决定是照亮伊芙玛丽的属性,因此,对库露耶露无法产生作用。
在那一瞬间,利用虹色名咏来解放库露耶露的计划也化为泡影。
……那大概是没办法的事。
我不否定起始之女/夏娃……但是,我真的很嫉妒。
为什么那个女人会遇见凯因兹?我分明也一直在等待虹色名咏的存在,为什么那个女人会先遇到凯因兹?
所以,我不想承认伊芙玛丽的儿子奈特。
可是,真不可思议。不管是库露耶露本身、还是在一旁观看的凯因兹与起始之女,都相信那个矮小软弱的奈特。
那孩子有什么?
夜色名咏的才能远不及起始之女/夏娃。既无法使用其他名咏色,反唱也不像艾达·优恩·吉尔休费萨那么卓越。
由于他不知道瑟拉菲诺真言,因此也无法咏唤出调音者。
……不,就算名咏出阿玛迪斯也一样。
名咏出阿玛迪斯后,对于人类的名咏式意识抱持忧心的米克维克斯依然不会放弃。会等待百年后自己再次受到名咏,为了这个目的,他仍然会将残酷的纯粹知性/索菲亚·欧伯·库露耶露尼特送到这个世上来。
在这么棘手的状况下,那个名叫奈特的少年什么都没有,如何能战胜萧?萧是在历经六百六十八次抗争后才出现,米克维克斯焦急等待的存在……
那个名咏士是米克维克斯渴望的理想容器。就这个意思来说,藉由萧的名咏,人类或许真能得到名咏式的理想图。这么一来,库露耶露的任务将会结束,也用不着再次诞生。
萧拥有米克维克斯真言,接下来只要得到作为触媒的米克瓦鳞片,一切就会结束,库露耶露这个存在将随着米克维克斯的名咏一同消失。
这分明是最初、也是最后的机会……
可是,为什么?
谁来告诉我,若有我能安心将库露耶露托付给那名少年的理由,我也会……』
——那是因为你终究是旁观者——
孤挺花停止独白,拾起头来。
在应该是无风的空间中,孤挺花的发丝飘动。循着原本并未吹起的风而来的,是夜色的花瓣。
「——这是……」
库露耶露提心吊胆地拿起轻柔沾附在制服上的花瓣。
没错,是黑玫瑰。
……和上次奈特送我的黑玫瑰是一样的。
那么,名咏出它的人是奈特?不,不可能。因为奈特不可能会在这里。
既然如此,那么这是——
『哎呀,你居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还真难得不是吗?』
包含着类似敌意的尖锐情绪,孤挺花低低地笑了出来。
眼前站着的是有着夜色头发及夜色双眸,身穿制服的少女。
2
另一名少女走向绋红色头发的少女。
虽有着纤瘦娇小的身躯,但眼中闪动着无比坚定、毫不动摇的光芒。顽固又认真——眼珠是与奈特一模一样的颜色。
「……咦,等、等一下!为什么!」
『她是奈特的母亲,容貌是配合凯因兹记忆的学生时代。』
「这、这点也很奇怪没错,不过……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这是小事。就蜥蜴的表情来看,像在说「这是理所当然」一样,不过对于在一旁观看的库露耶露来说,却太过突然。
『她并非真的在这里,这终究是过去的重现。寡言/夏娃出现在多嘴/孤挺花的面前,已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就算这样……」
『就算生性寡言,也会有无法寡言的时候。』
如此告知的名咏生物话中,有着类似苦笑的音色。
『正因我是旁观者这句话还真令人感兴趣,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言词的一端带着危险气息,绋红色的少女起身。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理由。」
『咦……』
「因为你想要的不是凯因兹,是虹色名咏。很单纯吧?」
因为这句话,寡言与多嘴互换立场。
「你在起始之岛/札拉贝尔上见到凯因兹时也是如此,你只看到了虹色名咏,而非凯因兹。那家伙也不是个看不清这点的笨蛋。」
『……』
孤挺花沉默以对。
相对地,夜色少女轻轻按住自己耳边的头发。
「能够拯救别人的不是名咏式,是打从内心希望能够拯救那个人的人。名咏式不过是辅助,这点其实你也明白吧?」
『你指的是那个叫奈特的软弱人类吗?』
终于……孤挺花以吐血般的表情低语。
「这个嘛,你说呢?」
『既存的五色名咏无法胜过空白名咏,凯因兹的虹色名咏已经无法对库露耶露产生作用。夜色名咏也一样,阿玛迪斯真言的适任者是你吧?奈特身上还留有什么可能性?』
「不要问我,这是那些孩子们要去寻找的答案。」
轻易摆脱孤挺花的苦闷,夜色少女露出微笑。
『那些孩子……们?除了奈特以外还有谁?』
「还有库露耶露本人不是吗?」
……我?
奈特母亲口中提到的名字,令库露耶露瞪大眼睛。
接着——
在此同时,眼前两名少女的身影变得朦胧。
「啊、啊咧……」
『看来孤挺花独界也到了极限,孤挺花的能力正在下降。』
「可、可是我——」
『未来的事只能靠小丫头你来判断。』
怎么这样……
眼前的影像就此中断,视野再次变回一片漆黑。
……我……该怎么做才好?
在逐渐淡薄的意识中,库露耶露拭去湿濡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