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放学后stride 第二乐章 一步、两步、龙卷风

惠琉奈的早晨,跟从窗帘透进来的阳光一同舒爽地开始。

清爽的笑容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打算要出演清凉饮料的广告。自然微翘的头发莫名地有种可爱的亲和力。

听著彷佛在催促人快快起床的鸟叫声,从附有天盖的床铺上缓缓坐起身子。拉开宛如细雪般纯白的窗帘,就可以看到几只像是在等待惠琉奈起床的鸟儿们。可爱的合唱声并不是在乞求饲料,而是纯粹想要跟惠琉奈道声早安。

惠琉奈一一对它们送上早安的亲吻后,鸟儿们便感到满足地张开小小的翅膀,飞向远处的街道。

这已经是惠琉奈每天早晨的习惯,即使遇到放假的日子也从未间断过。

「唉呀,那孩子今天也来了……?」

惠琉奈把头探出窗外,发现一名年纪看起来大概是国中生的少女,呆呆地抬头仰望著窗户。

对那女孩摇摇手,送上温柔的微笑,也是惠琉奈最近一阵子的例行公事。

少女看到惠琉奈对她招手,便忽然红著脸跑走了。

布拉库菲斯特——不,说「早餐」或许比较浅显易懂——的时候,惠琉奈不经意地对母亲提起这件事情。结果,将厚实的牛排端到桌上的母亲,用优雅得像是在唱歌般的语调说道:「那位小女孩想必是对惠琉奈抱有憧憬呢。」

「讨厌啦,母亲大人也真是的!」

被人这样一说,就算是开开玩笑也会让人在意的。

事实上,那位女孩的确有给过惠琉奈一封像是拉不勒它——或许发音太标准反而让人很难懂,总之就是情书——的东西。

撕开爱心形状的贴纸,打开一瞧,信中的内容可说是充满了酸酸甜甜、稚气又带有感性的倾慕之意,令人不禁微笑。

虽然惠琉奈每次想要向那女孩道谢的时候,她总是会一溜烟地逃走,不过那模样确实像个少女一样,相当可爱。

「我是不是也曾经有过那样的时光呢……?」

惠琉奈抱起房间里的巨大胡萝卜布偶小声呢喃,胡萝卜便表示肯定似的点了点头。

是真的吗……惠琉奈如此想著,紧紧抱住布偶,把脸埋在里面。

一宫惠琉奈,从今日开始就是私立御神乐学圜的新生了!要穿上全新的可爱制服,成为一名符合校风的优雅淑女!

「希望能遇到许多美好的邂逅呢!」

彷佛在祝福惠琉奈迈向全新生活似的,色彩缤纷的花瓣飞舞于窗外。

因为早起的关系,时间上还相当充裕。虽然事前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惠琉奈还是再确认了一下要带去宿舍的行李。就在这时,心中忽然有种稍微到附近散散步也不错的念头。

于是惠琉奈哼著歌,脱下身上的睡衣。同时不禁想著:鸟儿们以后会不会到宿舍来玩呢?

小鸟们美丽的歌声划出优雅的弧线飞入窗边,彷佛是在告诉惠琉奈:「不用担心喔!」

真是无可挑剔的好兆头!即将开始的故事想必会往开心的方向笔直前行,绝不回头地向前迈进呢!

「向前迈进……呼噜。」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房间里充满了吵人的闹钟声。这巨大尺寸的闹钟是标榜「哭泣的小孩也会被吓到闭嘴的大音量!靠这个还起不来就不配当人!」特别为了极度难被叫醒的人开发出来的玩意。

而我的早晨,就是从彻底无视那破灭性的巨大声响开始的。

耀眼的阳光从几乎快要脱落轨道的窗帘之间照进房内,强调著早晨已经到来。印在窗帘上的,是我一直主张「超有女孩味!」可是在朋友之间的评价却低到谷底的奸笑企鹅图案。

我对强烈的阳光丝毫不为所动,为了尽到自称「梦境警卫」的职责,不断发出完美的打呼声。

流著口水也完全不在意的睡脸,要是真有清凉飮料公司找上我拍广告,业绩铁定会一路下滑吧?

彻底乱翘到不留原型、甚至会让人怀疑是不是在睡觉的时候房间里发生过小型爆炸的头发,极为适合「堕落系女子的末路」这样的广告台词。

窗外嘎嘎大叫的乌鸦,彷佛是在臭骂我「快点把闹钟关掉啦!吵到我们都飞不起来了!」似的。而我则是把当作抱枕的扁塌布偶用力丢向窗户。

布偶与窗户的冲撞发出巨大的声响,吓跑了乌鸦。它们临走前还不忘再叫一声,就像是在对我哭诉说:拜托你改一改吧,每天早上都这样……

这就是我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司空见惯的情景让街坊邻居们都纷纷相传著「要赶走乌鸦,最好用的就是惠琉奈呀……」这样的讽剌玩笑。

想当然,这附近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小鸟。甚至有谣言说,小鸟们已经把这一带设定为禁止进入的区域了。

「惠琉奈?!惠琉奈?!」

就在这时,传来有人从屋外用力敲打窗户,拚命呼叫我的声音。

「入学典礼已经开始了哩?!快起床哩?!」

闹钟上显示的时间别说是早上了,根本就已经快到或许有些人打算开始准备煮午餐的时间。

简直就是既大胆又豪迈地睡过头了。

毕咪「嘿咻」一声打开窗户,飞进房间中。

「这、这是……!」

映入它眼帘的,是杂乱的少女漫画、衣服与零嘴空袋子,让房间中毫无落脚之处,就算是芭蕾舞者踮著脚尖想必也无法跨越过去吧?

强烈的冲击让毕咪顿时哑口无言,但它为了尽快停下震耳欲聋的轰响,也就是那个闹钟,而重新振作精神飞到棉被上,彷佛在跳弹跳床似地又跳又叫。

「快起来哩!呀呼?!快点睁开眼睛哩!呀哈~!」

那模样与其说是在叫人起床,还比较像是在享受弹跳的乐趣。应该是错觉吧?

「嘻~~哈!哩!」

到最后甚至发出像世纪末的无法之徒们会发出的叫声了。

就因为语尾太可爱的关系,反而让人觉得有够格格不入。

即使是对声音毫无反应的我,也因为腹部感受到具体的物理性冲撞,而缓缓地让意识清醒过来了。

「唔……呜呜……」

「惠琉奈的肚子好有弹性?弹呀弹?弹呀弹?哩?」

毕咪早已忘记了原本的目的,享受著天然的游玩道具。

就在它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般唱著即兴歌曲的时候……

「你说谁的肚子有弹性呀这个野兽——!」

「哩?呀啊啊啊!」

我用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招回旋踢把它从身上踢了下去。

虽然从它全身抽动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不过这使尽全力的一击应该会让人惨叫「要命啊!」的程度才对。

「嗯?我还想睡啦?从今以后就把我想起床的时间定为早上好了。因此,现在还是半夜呀。」

我说著破天荒的提议,揉一揉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

「竟然在半夜把女孩子叫起来,毕咪你是不想活了吗?」

因为我平常总是在寻找机会,希望这辈子至少能说一次「你不想活了吗?」看看,所以能遇到如此绝妙的机会,让我的心情多少好转了些。我还真是个单纯的人呢。

然而根本就不清楚我有那种愿望的毕咪,看到我露出微笑就吓得全身发起抖来。

「你说的话真是乱起八糟哩……还有,那个『毕咪』的叫法已经固定下来了吗?已经没办法改变了吗?」

「嗯,不可能改变了!因为脸蛋很微妙所以叫毕咪,很适合呀!没有比这更好的名字了!我的命名品味是不是很棒呀?对不对呀?」

我毫不理会毕咪彷佛在说「简直糟透了」的视线,因为刚起床的高昂情绪,自夸地跳起舞来。

这可是在舞蹈课中被老师用力称赞过「感觉好像魔力都会被吸走呢……」的高级舞蹈。

她那时甚至还说「实在不是别人模仿得来呢。」呵呵,那样称赞会让人害羞的啦。

「毕咪……毕咪吗……唉,这样啊……咱一直以来都对身为学园的吉祥物抱持著强烈的自负与自觉,总是以可爱的存在为大前提在行动,满面春风地在学园中飞来飞去的说哩……可是因为长得很微妙所以叫毕咪……哩?……」看著不断呢喃著自己的绰号,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毕咪,我不禁心想著「这样叫可爱,在说什么梦话呀」并忍著呵欠拉开了窗帘。

「啊,那家伙今天又来了……!」

我把头探出窗外,发现一名年纪大概是国中生的光头少年,露出憎恨的表情抬头仰望著窗户。

少年发现窗帘被打开后,立刻用极度充满杀气,简直像是看到杀亲仇人般的凶狠眼神瞪著我。

「我、我今天一定要让你把我家的小哔还来!你可别说你已经把它吃掉了!」

他接著用力对我伸出食指,面目狰狞地如此放声大叫。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哩?」

感到疑惑的毕咪对我问道。

「呃,要我认真解释感觉也很蠢啦,总之就是住在这附近的小鬼们好像谣传我是什么会把小鸟烤来吃的妖怪啦!你说过不过分?像我这样的美少女,怎么可能把小鸟烤来吃嘛!对不对?怎么可能烤来吃嘛!我反而会好好疼爱小鸟呀!只是小鸟都不飞来嘛!」

听到我声泪倶下的控诉,毕咪顿时露出有点被吓傻的表情。

以前吃早餐……因为我通常起不来的关系,所以是吃午餐的时候,我跟母亲提过这件事情,结果她竟然只是用很酸的语气对我说了一句:「毕竟惠琉奈的脸看起来就是什么都会吃呀,像妈妈的蛋糕好像也是被惠琉奈吃掉的呢?」

总之、总而言之!那位少年似乎是在换饲料的时候不小心让他养的宝贝宠物鸟小哔逃掉了。而那只小哔当然不可能会在我家呀。

我想它现在一定是逃出了鸟笼,在远处过著和平的生活吧。

「或者有可能是找到了更棒的饲主,正开心地摇著尾巴呢。」

「呜哇哇哇哇哇!住口啊啊啊啊啊!小哔才不会那样啊啊啊啊!」

「惠琉奈,你是鬼哩……?」

少年大哭大叫著「今天我就放过你,明天我一定要让你还给我!」然后跑走了。我则是挥挥手目送他离开,同时小声呢喃:「从明天开始我就不能陪你闹啦。」

话说回来,梦境与现实的差距也未免太大了吧?

明明在梦中是个可爱的少女送我情书,现实中却是刚才的少年送过我一封写著『如果一个礼拜内没有把同样内容的信寄一百封出去,就会变成肥猪死掉』的诅咒信。

哼,终究只是个小鬼!耍这种骗小孩的手段!我当时虽然这样嗤之以鼻,却还是在期限之内冒著冷汗,拚命写出了一百封同样内容的信。这件事情我还是藏在内心深处,到死都不要让别人知道比较好……

因为变成肥猪死掉实在太恐怖了……

我像个宿醉的老伯一样「唉?」地叹了一口气,抱起房间里的巨大胡萝卜布偶,狼狠揍了几拳。

毕咪则是看著那个被我拿来当作发泄道具的破烂布偶,用不成声音的声音全身发抖地说道:

「看到这情景,真是会让人对女孩子怀抱的幻想一瞬间破灭哩……」

一宫惠塯奈,从今日开始就是私立御神乐学园的新生了(虽然迟到了)!要穿上全新的可爱制服(虽然到现在还穿著睡衣)!成为一名符合校风的优雅淑女(虽然会狠狠揍自己的布偶)!

我又重复了一次刚刚在梦中立下的决心。

「好!首先就来填饱肚子吧——!」

「……看来在惠琉奈的脑中……早就已经没有『迟到』的观念哩……」

在窗外,彷佛是在为我全新的生活增添色彩似的,光头少年又丢了一封新的诅咒信到我家的信箱中。

因为睡过头的关系,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把他赶走。昨天睡前也完全没有准备今天的东西,要带去宿舍的行李就麻烦家人等一下帮我寄过去吧。

无论何时,明天的事情都明天再想!明天的我,加油吧!

反正母亲也早就习惯我这德行了,她一定会帮我整理好房间,顺便帮我把行李寄到宿舍去的。

在最后,我回头稍微环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

从小不断累积了各种回忆的房间,一旦要离开真令人不舍。

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绽放著教人不忍放手的光彩。

对不起,我骗人的。即使是在最后,这话也未免太过美化了。事实上我巴不得快点离开这间满是垃圾的房间,每一样东西都带有一段黑历史,简直是恐怖至极的my room呀。

我一边脱著睡衣一边确认时钟,显示的时间已经迟到到让人笑不出来了。

要是我悠悠哉哉地吃早餐,一定会被母亲骂的。

因此我决定买一包我经常在喝,标榜『一包补充一年份的能量!恐怖能量飮!』的果冻状飮料在上学路上喝了。

那是附近的个人商店以自家品牌推出的果冻饮料,包装上完全没有标示原料,营养标示也很随便地只写了『何必在意那种小事!总之一整年没问题啦!』而已。不过喝起来确实很有效,可以让人瞬间精神MAX呢。

我哼著歌绑上制服的蝴蝶结,再把我个人招牌的围巾轻轻绕在脖子上。

我当初就是为了穿这套制服而决定报考这所学园的,因此照著镜子的我实在是心情好到不行呀。

至于跟穿著制服的自己一起被照在镜子上的那些房间中的垃圾,我就当作没看到吧。妈,对不起啰……

「那么,Let-s go!」

我很有精神地大叫后,随便跟母亲打了声招呼就如子弹般飞奔出家门。

「带路包在咱身上!跟著咱走哩!」

毕咪一副很有自信地如此说道。不过我决定丢下它,往反方向走了。

自己的路自己决定!Going my way!

「等、等一下,拜托你不要丢下咱往反方向跑哩!虽然你好像在说很帅气的话,可是走的方向根本就错哩!你应该看得到咱,也听得到咱的声音吧?难道这是什么新的欺负人手段吗!」

毕咪顿时变得泪眼汪汪,于是我只好「开玩笑,开玩笑的啦」地安慰著它,同时伸手遮住实在太耀眼的阳光。

对即将开始的生活,我抱著梦想、希望与些许的欲望(就是跟可爱的女生卿卿我我的学校生活)拚出全力踏出我的每一步了。

(就位……预备,碰!)

在心中响起的起跑枪声,多少是为了鼓舞我的精神。

虽然是已经确定迟到的超晚起跑,不过前方的信号是一路绿灯。

视野良好!

带著跑跳般的节奏,阔步向前!

*

光是穿上新的制服,就会给人一种与昨天完全不同的感觉,彷佛自己稍微成熟了一点。

虽然我很清楚那只是我的错觉,不过心情还是会因此飞扬起来。

「你的精神高涨的原因,该不会是那个可疑的果冻飮料哩……?」

毕咪感到怀疑地如此问道。

「你太失礼了吧!这可是店长爷爷每天早上趁著没有人看到的时候,辛苦准备材料亲手制作的贵重飮料喔?」

我一边奔跑著,一边「吱吱」地吸著果冻。通过喉咙黏糊糊的恶心口感,正适合让刚睡醒的脑袋清醒过来。

「光是必须掩人耳目偷偷制作,就已经够可疑了哩……」

爱妻过世,女儿出嫁,拚著一把老骨头独自经营商店的爷爷……为了天生体弱多病的爱孙纪夫(假名)花费长年的时间独力研发出来的就是这个『一包补充一年份的能量!恐怖能量飮!』

「这下纪夫也能在庭院活蹦乱跳啦!纪夫也可以在暖炉缩成一团啦!」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把自己的孙子当成什么小狗还是小猫了,尤其后面那一句根本让人搞不懂意思。不过确实可以让人感受到老爷爷兴奋的心情。

「这样除了发压岁钱跟送电玩游戏的时候以外,纪夫也会到爷爷家来玩啦!」

实在是教人鼻酸泪流的独白呀。老爷爷早已算好今天可以完成,而打了一通「爷爷有礼物要送你,过来爷爷家吧!」的电话到纪夫家。

「爷爷,纪夫来玩啦!打算拿到礼物就快快闪人的纪夫登场啦!」

「唉呀唉呀,到现在还不懂真心话与场面话的分别有多重要的可爱孙子终于来玩啦。」

纪夫连鞋子也不脱,就对爷爷伸出双手,摆出「把东西给我吧!」的姿势。不过老爷爷还是带著他来到佛堂,温柔地对他说:「也要记得跟奶奶打招呼啊。」

等到纪夫跟奶奶打完招呼后……

「爷爷今天有礼物要送给纪夫喔,你看!」

老爷爷拿出『一包补充一年份的能量!恐怖能量飮!』递到孙子手上。

只要喝下这个,体弱多病的纪夫一定会马上变得精神百倍,大叫「我最喜欢爷爷了!这该不会就是……爱吗……!」然后对爷爷抱著误以为是初恋的心情,不会错的。

「怎么样?你可以拍张照片贴到上喔?说『爷爷给了一个超棒的礼物,高潮now!』喔?」

而纪夫则是看了一下饮料包装……

「呃……这种玩笑不重要啦。游戏呢?」

声调忽然变得成熟起来,笑也不笑地就把「恐怖能量飮」丢到一边去了。

接著又在Twiter上贴了一段话:「被老假牙骗了,笑不出来now。」

那个纪夫……那个可爱到让人甚至想吃下去的孙子,原来在私底下都称呼爷爷是「老假牙」呀。

「纪、纪夫啊————……!」

「——从那天之后,老爷爷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连假牙也不洗,彻底变成无论起床睡觉都在生产恐怖能量飮的机器……」

「你的妄想真是又长又心酸又黑暗哩!」

「嘿嘿嘿。」

我一边奔跑著,一边在脑中展开内容莫名具体的妄想剧。结果应该说是自作自受吧?我一路上又是搞错方向又是跌倒的,实在惨不忍睹。

不过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总算来到校车会停靠的大车站前。

当然,从时间上来想,校车老早就已经离开,无影无踪了。

「唉呀?已经跑掉啦?就好像纪夫的心离开了老爷爷一样,巴士已经离开这地方啦?」

「你怎么还在讲妄想的事哩……纪夫虽然表现那样,但他的心一定还是在老爷爷身边的!心灵的停靠站其实是很多的哩!」

毕咪不知道为什么对老爷爷感情投射到快要哭出来了。

我不禁在想,能够对别人的妄想认真到这种地步,还真是个好家伙呀。同时,我心中又再度浮现出「话说回来,这家伙究竟是什么呀?」这样单纯的疑问。

我出门前跟母亲打招呼的时候,母亲感觉完全没有注意到毕咪的存在。

在路上边跑边讲话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在看毕咪。或者应该说,大家好像都在注视我。

是因为我穿制服的模样实在太有魅力了吗?虽然我心中起了这样一点得意的念头,不过仔细回想起来,好像都不是那样带有好意的视线。

而且大家好像还有在窃窃私语著「那孩子没问题吧?」「会不会自言自语得太严重了一点?」之类的话……?

正当我陷入沉思的时候,毕咪忽然咳了一声,回答我的疑问:

「之前考试的时候忘记跟你说哩。咱的身影只有能够进入学园的人才能看到哩!咱的声音也只有被挑选出来的人才能听到哩?」

「……呃,请问您是所谓的中二病吗?」

我忍不住露出有点冰冷的眼神看向毕咪。

竟然会说什么「被挑选出来的人」这种话,看来它病得不轻呀。

「不是哩!拜托你不要忽然用敬语!咱真的会受伤哩!」

「抱歉抱歉!然后呢?你说你被封印的左手怎么了?会疼吗?」

「咱根本没有说过那种话哩!不要用那种嘲笑人的感觉挑衅咱哩!」

不过,如果毕咪的主张是真的,那看在周围的人眼里,就只会觉得我在自言自语而已呀。这样一想,我就不禁感到一股寒气了。

回想一下我们刚才没多想什么的聊天内容,我记得是这样的:

「咱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惠琉奈哩。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当作是打发时间,陪咱聊聊哩。首先,你喜欢的动物是什么?」

「我喜欢大猩猩!」

「大、大猩猩?还真是意外的选择哩。那么,你将来有结婚的打算吗?」

「我想结婚!我要成为新娘子!」

「在这方面就比较像普通的女孩子哩……接下来,呃?你好像对学园宣传简介上穿制服的女孩子很崇拜的样子。你是被她的什么地方吸引哩?」

「就是那个酷酷的感觉很棒啊!噢噢……好想被她深深抱在怀里呀?!」

「总觉得你的眼神太认真了,好可怕哩……啊,顺便问问看,惠琉奈擅长运动吗?」

「这么说来,我很擅长跳舞呢?!要不要我现在跳看看?」

「现在你要赶快到学园去才行,等下次有机会再说哩。不好意思,咱的问题跳来跳去的,不过大猩猩的叫声到底是怎么样?咱忽然忘记哩。」

「呜齁呜齁?呜齁呜齁?」

为了更浅显易懂,我还稍微模仿了一下大猩猩的动作告诉毕咪。我在这种事情上就是莫名地亲切呀。

「谢谢,谢谢。就是那样哩,咱想起来了!哦,快到车站哩?」

……嗯,我记得就是这样的对话。当然,我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周围的人其实看不到毕咪的事情。

举例来说,一旁那位美女妈妈跟有点淘气的小女孩,应该就会觉得我是在自言自语吧?

而刚才的对话,她们听起来就会是这样:

「……我喜欢大猩猩!(眼神放出光彩)我想结婚!我要成为新娘子!(目光看向远方)就是那个酷酷的感觉很棒啊!噢噢……好想被它深深抱在怀里呀?!(就像忽然想到似地)这么说来,我很擅长跳舞呢?!要不要我现在跳看看?(双手握拳敲打自己的胸口,跺著地板)呜齁呜齁?呜齁呜齁?」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有这种事!这根本就是一场悲剧吧!

在她们的眼中,我就是个忽然承认自己想要跟大猩猩结婚,而且在大马路上不知道对著谁忽然跳起猩猩舞的孤独女人呀。

那可是我用尽我全身上下的肌肉,全力演出的大猩猩动作呀。啊啊……让我死了吧,死死算了吧。

那位美女妈妈跟幼女,想必对我感到非常恐惧不会错的。

「妈妈?!那个大姊姊在做什么??是大猩猩吗??」

「嘘!不可以看!绝对不可以跟她对上视线!毕竟天气渐渐暖和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都会跑出来呀。要小心一点喔!」

「好?!」

如果她们之间有过这样的对话,我也无从反驳呀。毕竟不管怎么想,我都是个危险人物。如果在小学的朝会上……

「最近在路上会有模仿大猩猩动作的可疑人物出没,同学们绝对不可以一个人上下学!」

顶上无毛的校长激动地如此大声宣导,也一点都不奇怪呀。

住在附近的小孩子们会谣传著「猩猩女」的都市传说,家长们搞不好也会对小孩子用「你不乖的话,猩猩女就会跑来跳舞喔!」「呜哇?我不要我不要?!对不起?!」这样的教育方式也不一定。

在网路上也会成为话题,网友们或许还会发起『大家来发表自己想像中的猩猩女图像吧!』之类的活动。

另外也有可能出现『请大家给我「猩猩女遇到火灾,用传接水桶积极参与灭火活动」的图像吧!』之类的文章,然后大家就会把我当成玩具玩闹呀。

脑海中的想像毫无止尽,变得越来越无法收拾,让我不断冒出冷汗了。

「惠琉奈,你怎么了哩?」

依旧用那种不适合自己声调的语尾词强调自己特色的毕咪,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让我觉得超级痛恨。

于是我狠狠瞪了它一下……

「哩?啊?!该不会那也是在模仿大猩猩吧?哇?充满野生的杀气,模仿得真像哩!」

结果毕咪竟然感到佩服地拍起手来。

……老师,请问我如果杀掉这只生物也构成犯罪吗?要我接受多重的惩罚也没关系,但我就是……我就是不能原谅这家伙呀……!

要是我现在做出动作,搞不好也会有增加「猩猩女忽然一个人暴动起来啦!」「是凶暴的母猩猩呀!」等等谣言的危险性。但那种事情根本不重要。

于是我快步助跑,双手像握著球棒一样紧紧握拳,用力挥了下去。

「毕咪」

气到满脸通红的我发出的声音,或许旁人根本听不出来是在叫什么。不过我还是随著宛如地底深处冒出来的吼叫声,狠狠把毕咪揍飞了。

也许这样的行为可能会让谣言又变成「猩猩女的叫声是『毕咪~~~~~!』啊……有可能是她求爱的叫声也不一定……!」这样严重到难以收拾的地步,不过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为、为什么要忽然揍咱哩~~!」

被我用力揍向空中的毕咪,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要被我揍,只能在头上不断冒出问号了。

其实我们彼此根本就不熟悉,当然也没有说多亲密,因此尴尬的气氛怎么也无法消散。

「哩嗯!」

毕咪鼓著脸颊把头别开。『哩嗯!』该不会是『哼!』的意思吧?也太难懂了啦!

虽然我很想吐槽它「有必要保持自己的特色到那种地步吗?」可是总觉得好像有种谁先开口谁就输了的感觉,于是我最后就什么话都没说了。

这下就只是让时间不断地流逝而已,话说我到底该怎么去学园呀?

正当我呆著表情思考的时候,一台高级车静静地停到我面前。

那辆车高级到彷佛在说「本车只载有钱人,猩猩女请滚到行李箱去」一般……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陷入被害妄想的我,呆呆张著嘴巴看著那台车。就在这时,车门忽然打开,走出一个人影。

「酷美小姐!」

从驾骏座现身的,正是之前我在考试会场遇到的女仆——酷美小姐。我记得是因为她又酷又美所以叫酷美小姐,但过了一段时间后仔细想想,这名字好像也取得太直接了。

她穿著女仆装潇洒地出现在马路上的样子,虽然给人一种极度非日常的感觉。不过看看飞在一旁的毕咪,又会让我不禁疑惑:「所谓的日常又是什么?」

我一直以来都活得很普通很善良很诚实的(虽然家人跟朋友应该都会极力摇头否定也不一定啦),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呢……?

「惠琉奈,就坐这台车去学园哩!来来,快上车哩?!」

看到毕咪摆出一副「咱已经是大人了,刚才的吵架就不跟你计较」的态度,虽然让我觉得好像有点输给它,不过我还是乖乖听它的话,坐进了车子的后座。

酷美小姐并没有特别来服侍我上车。呿,我一直都很憧憬女仆小姐或是执事先生帮忙开车门的情景说。

「这座位是怎么回事?也太柔软了吧!对屁股太过温柔了吧!难道是给贵族坐的位子吗?是给有痔疮的贵族坐的位子吗?」

「应该不是哩……」

看到我像在跳弹跳床一样兴奋地在座位上弹来弹去,毕咪顿时露出同情的眼神。不要呀,拜托你不要用那种看著可怜小孩的视线看著我呀。

正当我交抱著手臂,认真思考著「既然不是给贵族坐的座位,有必要这么柔软吗……」的时候,车子不知不觉间就安安静静地起步了。

毕咪说著「啊,为了安全起见,不可以忘记这个哩!」然后系上了安全带,但是安全带松得完全没有固定住它的身子,怎么看都没有意义呀。不过我还是装作没发现这件事吧。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我从婴儿时代就已经看惯的街景。

「咱想你应该知道,私立御神乐学园是采取住校制,正常状况下,是不会允许学生回家哩……」

毕咪似乎是在暗示我:趁现在把这片景象烙印在自己心里吧。

虽然这很不符合我的个性,不过看著流过窗外的景色,我还是忍不住有种忧伤的心情。

每当经过充满回忆的场所,怀念的记忆就不断涌上心头。或许这些记忆对别人来说,就宛如路边的石头般平凡无奇也不一定。

然而,它们对我来说就好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是我无法忘记、也不愿忘记的珍贵宝物。

车子经过小时候表哥时雨经常陪我在玩(当时的我觉得是我在陪他玩才对)的,随处可见的公园。

游乐设施不知道为什么全都被拆掉了,公园里杂草丛生,也看不到有小孩在游玩的身影。

然而,我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来。在这座公园中,大家经常一起在玩我发明出来的『变态抓人游戏』……

「嘿嘿嘿,这位小姑娘,要不要跟叔叔一起去有趣的地方玩啊……」

我回想起幼年期的时候,我扮演著彻底的变态,在当鬼抓人的情景。

这游戏在规则上只有一点点特殊而已,那就是扮鬼的人在设定上是个变态怪叔叔,必须要表现出有点兴奋的样子,小跑步追赶其他小孩。

因为变态的脚步都很慢(小孩子擅自的残酷想像),所以严格禁止全力奔跑。

扮演得不够逼真的人就会遭到排挤,因此大家都非常拚命。

这个变态抓人游戏当时非常受到欢迎。

因为被抓到的人也会变成鬼,所以随著游戏时间经过,变态也会越来越多。

最后到了天色暗下来时,整座公园里就会到处都是变态。还不习惯这个游戏的女生会大哭大叫地拚命逃窜,看在大人们眼中想必也是非常莫名其妙而毛骨悚然的情景吧?

尤其是当时雨变成鬼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神乎其技。在变态抓人游戏中,他是如同天王般的存在。要说他的天赋将来必定可以成为优秀的变态,也一点都不为过。

然而……大概就是那段时期吧?老师在班会上开始警告同学们不可以到那座公园玩,让公园变得越来越冷清了……

「哩?那完全就是惠琉奈害的吧!」

「太失礼了!才没有那种事呢!」

真是太冤枉人了。难得人家正沉浸在感伤气氛中的说,哼!

那时,我被大人们骂得很惨,被大家当成问题儿童对待。不过相对地,我也交到了许多的朋友,感觉自己总是在天真无邪的笑容围绕中成长的。

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没办法再胡闹了。但我相信在学圜里也绝对不会无聊……一定可以过著充满欢笑、宛如祭典般热闹的生活——

好,我再度下定决心了。

就在这时后,车子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学园附近。窗外可以看到在山中的深处再深处,广大的校地被大自然围绕的学园。我忍不住打开车窗,让清爽的风吹起围巾跟头发,放声大叫:「哇?!就是这里吗!」

毕咪则是华丽地从安全带下钻出来,与车子并肩飞行。

「欢迎来到私立御神乐学园!身为讲师代表,咱衷心欢迎你哩!」

「谢谢……!呃、讲师。」

怎么又冒出如此重要的新情报啦!

「……吵死了。」

酷美小姐用让人听不见的声音嘀咕著。而吵闹不休的我与毕咪,就在那样的女仆驾驶带领下,穿过了学园的大门。

我也没察觉到,轻轻响起的钟声,正是告知入学典礼已经结束的声音。

就只顾著玩闹,坐著车穿过树林,穿过树枝所围成的,充满幻想感的拱门。在广大到甚至让人头晕目眩的校地中,朝著校舍一路奔驰……

*

「不应该是这样呀!」

在这边,回到最开头的地方。我再怎么大叫也叫不够。关于抵达会场的时候入学典礼已经落幕的事情,就算是我睡过头不对吧。而我一直很期待的迎新派对却只能从中途开始参加,也当作是我自作自受,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当我到达时就像等候已久似地热烈欢迎我的学长,也就是我的表哥时雨,站在我身边骄傲地说道:

「别担心。或许刚开始会很惊讶,但习惯之后就会觉得这是一所非常愉快的学圜啰?」

而且为了让我安心,他脸上还露出宛如小时候,现在偶尔也会有的柔和笑容。

女生们毫不隐藏地立刻发出「呀~~!」的尖叫声,实在有够剌耳。

看来在这所学校中也有很多没脑袋的女生,被时雨的长相以及在我眼中看来只觉得他在骗人的「好哥哥形象」给骗了……

我这位表哥不知道为什么,在任何时候都会异常受到女生们的支持。我是怎么也无法接受。

于是我不屑地嘟起嘴巴,默不吭声地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这所学圜的特色啊,就是所有学生都必须要参加社团才行。」

「而且只允许学生创立文化性社团哩!」

在我肩膀上休息的毕咪补充说明道。

「这么说来,宣传书上好像也有写著这样的事情呢。」

我当时因为注意力全都被制服的设计与模特儿吸引过去的关系,对其他细微末节的事情倒是一点也没注意。

「住校制」这个情报好歹还是有放在脑海的某个角落啦,但除此之外的部分我似乎就擅自认为应该跟其他学校没什么差别了……

不过,没有运动性社团的学校即使稀奇,可是好像也没必要大惊小怪吧?

虽然对于一直以来都参加运动性社团,唯独运动神经优秀到许多社团来拜托我跨社参加,成绩单上甚至被写上「要是那样的才能可以分一点点到学力上就好了……」这种评语的我来说,是多少感到有点遗憾啦。

「另外有一件事情,刚刚在入学典礼上也有特别宣导过……」

「就是新生入学之后,必须要在一个月之内找到社团参加,要不然就会遭到退学处分。要小心一点哩!」

原来如此,这确实如果不小心的话,就会难以挽回了……等等,什么!

「处罚退学会不会太严厉了一点!有必要规定得那么严格吗?呜呜,好难受!好难受呀!校规绑得我快要不能呼吸啦!」

我模仿著痛苦的模样进行抗议。就我所知,退学应该不是那么简单就会下达的处分才对。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考进学园来,好不容易才拿到期待已久的「女高中生」名号。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就丧失掉呀。

我认为世界上意外地有很多事情,是只有女高中生才能被允许的。

例如说,在人挤人的电车车厢中,万一我不小心把脸埋到一位美女OL——说得详细一点就是乍看之下好像很强势,但实际上也有脆弱的一面,反差萌让人觉得像天使般的上班女郎的胸部上,对方一定也不会放声尖叫,甚至还会说:

「啊,是女高中生呀!那我就完全不会感到讨厌,反而觉得彼此都是女生,很值得依靠呢。再靠我近一点吧!」-

然后主动把自己的胸部贴到我的脸上。我深信如此。

光是想像起来,不像个女高中生的口水就快要流出来了。

另外,如果我心血来潮忽然弹起吉他,还把烂到摆明自己就是个初学者的演奏拍成动画贴到网路上……

「是女高中生啊,不错耶!」「裙子再穿短一点吧。」「笑容好可爱!」「楼主是哪间高中?可不可以跟你交个朋友??」「期待下次再投稿!」

一定也会像这样收到许多感觉很善良,但其实跟吉他演奏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欲望百出的回应评语。不管功夫再怎么烂,只要凭著「女高中生」这一点,就可以硬闯过关。

又例如说,就算我忽然开始在网路上播放实况,但内容却是毫无笑点的闲聊(不过画面始终照著自己的脸蛋)……

「初次收看,听说是女高中生就加入群组了!」「好可爱!你住哪里?可以见面吗?」「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88888888888)!」「好会打扮呢,可以站起来照全身吗!不介意的话,就从头到脚拍得清清楚楚吧!」

观众们一定也会像这样,光是针对「女高中生」这个立场就聊得不亦乐乎,让回应数量多到数不清呀。

然而,要是我没有「女高中生」这个称号,更不用说如果是个男高中生的话,回应数一定从头到尾挂0,整场播放都是自己一个人对著麦克风自言自语,然后晚上哭到睡不著觉的——

啊啊,光是这样想像起来,退学处分的沉重感就压到我肩膀上来啦……

「惠琉奈的想像实在太偏激哩……」

毕咪对我露出打从心底感到无奈的表情。我想表达的是我非常不愿意遭到退学的心情,只是焦点好像完全脱线了而已嘛。

话说回来,在我眼前展开的各社团表演,实在是夸张到让我无法置信。

甚至会让人有点怀疑,今天在这里是不是有『惊奇人物大集合!』之类的电视节目拍摄活动……

看到这种四面八方都充满冲击性的景象,我的眼睛都快花了。

我不禁在想「应该其他新生们也都被吓傻了吧?」而环顾四周,却发现被吓得这么明显的人好像只有我而已。

甚至应该说,我看到的新生们都露出兴到闪闪发光的崇拜眼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比较奇怪吗!是我的问题吗!

整场派对基本上都进行得相当平稳而顺利。

然而这时,我忽然听到从角落传来一点也不平稳、压低嗓门的声音:

「你干么露出那种想哭的表情?这样不是感觉我像个坏人吗?嗯?」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一名把制服穿得非常随便的金发男生,正一脸嫌麻烦似地靠近一位似乎不小心在他面前跌倒的新生男孩子。

那画面看起来大概是新生在跌倒的时候不小心轻轻撞到金发男生,而他过度道歉求饶的态度反而让金发男生感到不太高兴的样子。

虽然我觉得那应该不是什么严重的争执,不过他们毫无疑问地打扰到派对欢乐的气氛了。

「哦哦,那是美术社的代表——九头龙同学啊。他刚刚应该还在舞台上的说……至于跌坐在地上的人,虽然我感觉好像见过,但应该是新生吧?」

时雨察觉到我心中的疑问,而亲切地告诉我了。

「美术社」我还能理解,但「代表」又是什么?是像「社长」一样的东西吗?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这样不行。我从小就是个正义感莫名强烈,在个性上看到别人在吵架就是没办法放著不管的人。虽然曾经失败过不少次,但我也不可能因为这样就假装自己成熟,装作没有看到呀。

于是我生气地耸起肩膀,默默走了过去。时雨像是要制止小孩子般对我伸出手,却被我嫌啰嗦地一掌拍掉了。

「看,这下大家都在注意我们啦。该不会这就是你期望的展开吧,娘娘腔的小菜鸟?」

「不是的!我只是想要对撞到你的事情道歉而已,结果就……!」

大家应该都是不想插手管麻烦事吧?围上来的学生们都只是站在远处观望而已,没有一个人打算帮忙解决事情。

附近也看不到教师的身影。自称讲师的毕咪也好像没有出面的意思,就只会好奇地呆呆在旁边看而已。我不禁感到愤慨起来。这状况明明看起来就像是学长在欺负新生呀!

于是我用力张开双手,快步插入他们两人之间。

「到此为止?!stop、stop!然后?!stop、stop!」

我踏著轻松的舞步,轻快地出面打圆场。人家常说,遇到这种时候也毫无紧张感,就是我这个人的缺点也是优点。

大概是我的计画成功了。那两个人都一瞬间停止争执,目不转睛地注视著我。

那样子与其说是愿意听我说话,还不如说是感到疑惑「这家伙在搞什么啊?」比较正确。而我则是不停下自己的舞步,甚至不可否认自己渐渐觉得在这里跳舞很有趣了。

「呼!呵!嘿呀!」

在一片沉默之中,只有我不断发出愚蠢的叫声。

我看到时雨跟我拉开距离,打算装作不认识我了。但我绝没有责备他的意思……毕竟连我自己都开始在想,这情况到底在搞什么了呀!

就在众人一副「看来有个怪新生入学啦……」地开始骚动起来的时候,据说是美术社代表的九头龙学长便语气疲惫地说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想说什么?」

虽然他压抑著自己的声音,不过我可以感受到他心中的不耐烦。

好恐怖,可是我不能退缩……!

就算我正义感很强、运动神经很好,我好歹也是个女孩子,是个少女,不,是个天使呀(我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我会反省)。

要是他对我是施以暴力的话该怎么办?我的身体不禁缩了起来。

看到我停下舞步陷入沉默,九头龙学长叹了一口气后,又准备开口。而就在这时……

「……该适可而止了吧?」

清澈的声音温柔地震荡四周的空气。

——我转头一看,发现女神降临了……

这绝不是我夸大其辞的表现。我崇拜的对象,同时也是我决定报考这所学园的原因之一的女性,正凛然地出现在我眼前。

清秀而惹人怜爱,如诗如画般美丽,堪称无敌的唯美。一头亮丽的乌黑长发,水润直达发梢,展现出强烈的存在感。每当轻轻摇摆,就会散发出诱人到忍不住想确认「这应该不触法吧?应该不算游走法律边缘吧!是合法的吧?没问题吧!」的魅惑香气。

就在我因为强烈的冲击而说不出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女神的嘴角好像对著我微笑了一下。

「……九头龙同学,你何必那么凶呢?对方是可爱的新生呀,就别那么计较了吧?」

以制服模特儿的身分在宣传书上展现玉体的美丽女性,原来不只是外貌而已,连声音都很美妙。上天也太宠爱她了吧?

而且她并没有表现得高高在上,始终以对等的态度劝导对方,教人不得不佩服呀。

相较之下,我打圆场的方法到底算什么?什么stop!什么跳舞!只会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根本莫名其妙!都不会感到丢脸吗!嗯嗯?

我忍不住在脑内对自己臭骂了一顿。

「啥?你说我凶?别开玩笑了,我只是讲讲话而已啊。」

九头龙学长再度露出嫌麻烦的表情,彷佛兴致顿失般,转身离开了。

大概是因为大家都怕他的关系,在他前方的学生们纷纷往后退下,为他让出一条路。

女神感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催促还坐在地上的男生快快起来。

男生则是对出乎预料的展开瞪大双眼,接著……

「真是非常谢谢你!感激不尽!」

又用极度低微的姿态不断道谢了。

「九头龙同学因为长相的关系,经常被人误会。不过他其实并不是什么恐怖的人,你不要因此讨厌他喔?」

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到这时候,我的情绪才总算高昂起来。那个!宣传书上的女神!那个那个!在「虽然是同性但是想结婚的女生排行榜(我个人调查)中与其他候选人远远拉开距离独占鳌头的女生!那个那个那个!与照片如出一辙、丝毫没有劣化、没有经过Photosop修正的百分之百纯正美貌!

就在现实中,即使我用力捏脸颊也依然在我眼前,就算我冲到时雨面前「啪!」地赏他一个巴掌也没有从梦中醒过来(他本人则是「为什么啦!」地吓了一跳),不管我怎么用力眨眼,眨到万一让小婴儿看到应该看当场吓哭的程度,眼前的景象也没有像幻觉一样消失。

我一直希望「我也要成为这样!」的崇拜对象,竟然毫无预警地登场,在我感到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拯救了我,而且如果不是我的错觉,她好像还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明明我并没有开口说话,不过大概是兴奋的情绪全写在脸上了……

「……呃?」

女神好像退缩了一下。

看到眼前的人「呼!呼!」地像只大型犬一样吐著舌头,对自己露出热情的视线,会做出那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连我自己都觉得,我这样子实在不像一个原本立志要优雅地出现在高中校园的人……可是,我心中澎湃的情緖实在难以抑制下来啊!

「……这次你看上的就是那个女孩吗?」

女神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在她的视线前方,是表情严肃的毕咪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呃?难道说,他们彼此认识吗……咳,毕咪,过去真是抱歉,做了那么多亏欠你的事情。光是「毕咪」这个命名就很对不起,虽然因为已经在我心中确定下来,不可能再改成别的名字了,不过还是抱歉。求求你介绍她给我认识吧!要我跪下,不,就算是五体投地或是磕头跳舞我都愿意,拜托你让我跟女神之间有一段美好的邂逅吧!

眨!眨眨!

我用快到甚至会起风的眨眼动作对毕咪送出暗号,但是它好像一点都没有察觉的样子。

「现在还说不准哩。只是……」

「……只是?」

那两人完全不理会在一旁焦急慌乱的我,彷佛沉浸在两人世界似地继续对话著。

「星锁,这孩子或许拥有与你不同方向的可能性哩。」

「……是吗?」

他们之间的对话内容完全没有进到我的脑袋,毕竟我现在根本没有那种余力去注意。因为这恐怕是一段会留在我人生历史中、就算将来被写成书也一点都不奇怪,带有纪念碑意义的邂逅、事件。

他们在讲什么呢?毕咪什么时候才要介绍我给她认识呢?静不下来的心情让我的脑袋陷入即将爆炸的倒数阶段了。

因此,当我掐著时雨的脖子大叫: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会不会看起来很怪?我的发型还是表情还是语调有没

有哪里很奇怪呀?没问题吧?这么重要的初次见面,就算我保持原本的自己也没有关系对吧!」

「呜……我不能呼吸啦……!我期望的并不是这种形式的爱啊!我要求更正常的爱!」

然后时雨又告诉我「小惠的个性本身就很怪,这是谈到发型之前更根本的东西啊」让我错愕了一下之后,我才发现那女生已经若无其事地快步离开。这就叫「为时已晚」呀。

「Oh,no……」

过于强烈的冲击,让明明是个纯正日本人的我忍不住做出像个外国人般的反应了。

不过,我很快又振作起来了。才入学第一天就让她注意到我的存在,应该是相当大的进展吧?正面思考!Let-s正面思考!Ya!

……我又做出假冒外国人的反应了。看来我还没有完全振作起来呀。

然而,被九头龙学长找碴的男生看到那样的我,不但没有把我当成脑袋有问题的怪人,反而很有礼貌地对我鞠躬低头:

「呃,刚才真是非常谢谢你!我是一年级的射水明日绯,是从御神乐学园国中部直升上来的……」

蓝色的头发配上极度纤细的体型,声音尖锐又微弱,女孩味高到即使他说「我……其实是个女孩子!」也会让人相信的地步。

我忍不住「唔唔唔」地感到有点不甘心,但他本人并没有什么错。

「别客气,毕竟我根本就没有帮到你,只是在跳奇怪的舞步而已呀!只是看起来像在宣传自己是个教人遗憾的女孩而已呀!啊,我叫一宫惠琉奈,跟你一样是一年级生,多多指教喔!」

我「哈哈哈」地笑著,伸出手来要求握手。而明日绯同学则是看起来很害臊地反覆把手伸出来又缩回去,最后才终于跟我握手了。这手也好小好细!而且这纤细的肌肤是怎么回事!他是少女吗?是少女游戏中的角色吗!可以攻略吗?是这样吗!

虽然我心中不禁在想「你这家伙竟然害我小鹿乱撞呀!」不过当然这种话我是说不出口的,只能用力上下甩动握住他的手而已。

「……?请多指教。」

他虽然露出困惑又惊讶的表情,不过那样的他也很萌,就别在意了吧!

嗯,对!这样就好!

话说回来,我从刚才就很在意一件事,乾脆趁这机会问他吧。

「我说,明日绯同学,你拿在手上的那是什么呀?」

以男生来说身材娇小的他,拿在手上的东西实在巨大到格格不入,而且看起来相当沉重。我不禁怀疑他刚才之所以会撞到九头龙学长,会不会就是因为那东西害他失去平衡的。

「这是天文望远镜。我从国中部开始一直都是天文社的……」

「哦,望远镜!原来如此!所以才会那么大呀?!」

我用力点点头,仔细端详著那个天文望远镜。明明我在看的是望远镜,明日绯同学却不知道为什么害羞得满脸通红了。

话说,天文社呀……想必他升上高中之后也会加入天文社吧?

至于一直以来都参加运动性社团的我,究竟该加入什么社团呢……

总觉得所有社团好像都不适合我,让我很烦恼。

「因、因为这所学园离市街有一段距离,光害很少……所以从屋顶可以看到很漂亮、很鲜明到惊人的星空喔!不介意的话,一宫同学……惠琉奈同学也找机会来玩玩吧!」

这孩子怎么搞的?好可爱……!翻起眼睛看人的男生!讲到星星的话题就会忽然变得多话,真是惹人怜爱!感觉好像会结巴却又没有结巴的样子也太让人焦急了!叫了一声姓氏之后又鼓起勇气改叫名字的态度简直教人受不了!哇~~哇~~太卑鄙了,怎么这么可爱……!

我为了掩饰心中激动翻滚的心情,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开口回应:

「嗯,我会去参观看看的!」

「我知道了!那么改天再见!啊,还有……」

「嗯?」

明日绯同学忽然快步跑到时雨面前,露出「太感动啦!」的表情。

「请问你是漫画研究社的代表——二宫时雨学长吧!我从国中部的时候就一直很崇拜你了!呃、那个……就是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想告诉你!」

他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就很有礼貌地对时雨鞠躬,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去。到他离开为止,那一举手一投足都可爱的要命呀,可恶!

话说,最后那个到底是什么?这样讲起来很不好意思,不过难道是我的眼光太「腐」了吗?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像飘散著某种boy-s的love,特定读者群会欢声雷动的感觉呀。是我想太多了吗……?

虽然我并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但因为我的朋友之中有喜欢那类作品的女孩,所以我也多少知道一些相关的知识。

「我说,时雨你是漫画研究社的代表……是吗?九头龙学长好像也是代表的样子,社长跟代表不一样吗?」

「我是社长,同时也是代表啦。说的也是,我想应该要先跟小惠解释一下这所御神乐学园独特的制度——社团对抗赛才行。」

「社团对抗赛?」

我从没听过这个词。从字面上来想像,应该是类似运动会之类的活动吧?

可是这间学园又只有文化性社团而已不是吗……?

我越想越觉得脑袋混乱起来,于是放弃思考,催促时雨继续说明了。

「那就让身为讲师的咱来说明哩!御神乐学圜定期会举办社团之间的对抗赛,并根据结果排出校内所有社团的排名哩。」

「对抗赛?虽然我会怀疑『文化性社团之间是要怎么分出胜负啊?』不过……」那根本就是个愚蠢的问题。毕竟只要看到现在依然在眼前展开的迎新派对,就马上可以理解啦。真是让人头都痛起来了,我忍不住伸手按住自己的额头。这所学园根本一点都不普通……

我都不禁想要怀疑自己关于「文化性社团是什么?」的常识了。大家各自拿著符合自己社团形象的道具打来打去,又是放出像雷射线的东西,又是天地异变似地绽放出大量花朵,到处都是不符合常识的情景。

虽然我自称度量超群,对很多事情都能笑著接受,但眼前的景象感觉要让我花上很长的时间才有办法做出应对呀……

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察觉到我内心的动摇,毕咪又接著说明:

「所谓的代表,就是出场参加对抗赛的人,想成社团推派出来的选手应该就比较容易懂哩。跟社长是不一样的!」

「没错!所以既是社长又是代表的我,是很厉害的。你可以更喜欢我喔,小惠。」

「……」

「你可以更喜欢我喔,小惠!」

因为时雨实在太恶心,我才故意装作没听到的。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以为我没听到,又提高声量重讲了一遍。怎么办?能不能用法律制裁他呀?要不要乾脆把他丢给司法去审判算了……?

我一想到因为学校是住校制,所以将来都要过著经常与时雨碰面的生活,顿时就全身无力了。而他不知道是在误会什么,竟然对我拋了一个媚眼。我只好在心中对他用力喷洒杀虫剂,才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抗赛有很多种形式,当中最有影响力的就是『期中预赛』与『期末正赛』哩。除此之外,还有学园指定组合进行的『单发对抗赛』或是限定一年级生参加的『新人赛』等等。各社团的排名会根据这些比赛成绩而有变动,进而影响到宿舍房间的分配、餐食内容以及学校生活中各式各样的事情哩!」

「只要隶属于排名上位的强劲社团,就可以优先分配到比较大比较漂亮的宿舍房间,餐食内容也会比较豪华喔!」

大概是因为「这里就是最有趣的部分!」这样的共通认识,那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我说明著。

「哦?!虽然我完全没办法想像,不过好像很厉害呢!像祭典一样感觉很有趣的样子!」

看来在这里不只是念书而已,也充满剌激。想必将来的学校生活一定跟「无聊」或是「单调」这些词汇丝毫无缘。

不过、不过呀……像这种事情,拜托你们事先写在宣传书上啊!就算没写,至少也在入学考试之前跟我说明一下吧!

虽然我觉得即使在事先就知道状况并不普通,我到最后应该还是会选择这间奇怪的学圜就是了啦。

看来我的度量真的很大的样子。遇到这么神奇、如梦境般的状况,我竟然还是渐渐适应了。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一方面觉得「有这样的事也不奇怪吧?」一方面又在否定著「不不不,这也太奇怪了吧!」……

而前者靠蛮力获胜的情况,应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吧?这样的自己,我并不讨厌喔……?

不过,照这说明听起来,选择要参加什么社团不就变得很重要了吗?毕竟那会完全影响到学园生活的舒适与否。

大概是看出了我心中的想法……

「虽然并不是所有社团都有参加这场派对,不过咱就介绍一下现在在场的社团代表给你认识哩?」

毕咪如此对我提议。真是能干的生物呀。

「麻烦你了!那么,我从刚才就很在意了,那位用力挥动著巨大毛笔……或者应该说感觉是在被毛笔挥动比较正确的娇小女孩是……?」

那是一位身高很矮、穿著和服袴装、大眼睛黑头发的萝莉少女。她明明挥动著一支巨大的毛笔在跟对手交战,可是口中喊出来的声音却是……

「咿呀!呼呀!请多指教呀~!」

真是感觉有气无力的叫喊声,太可爱了。而且她好像还大叫什么「请多指教」的样子,以打斗时的叫声来说绝对很奇怪吧……?

不过那拚命的模样真的惹人怜爱到想紧紧抱住她,可说是无意识间散发著让大朋友(像是时雨啦,或是时雨啦)会按耐不住的可爱氛围。

「那女孩是书法社的代表——八坂冰见。别看她那样,她可是二年级生,而且是在书法社中表现最优秀的优等生哩!」

「嘿嘿嘿……太诱人啦……呃,你说二年级?那个体型竟然是二年级!」

她怎么看都应该跟我一样是新生,甚至年幼到感觉是国中部的学生呀。

不过,她华丽的脚步动作,以及从外观上完全无法想像的强劲毛笔力道,还真不愧是社团代表,或者应该说充满威严。虽然她毛笔的使用方式绝对有问题啦。

「书法社是用毛笔对战啊,原来如此,感觉有点可以接受了……」

如果只听说「社团之间进行对抗赛」大概也很难想像,可是像这样亲眼见识之后,我觉得其实意外地很单纯呢。

……啊,我竟然这么快就适应这样的环境了!照这样看来,就算我哪天忽然被丢到线上RPG的世界中,搞不好也可以活得下去。

我一边妄想著自己双手持剑、穿上RPG常见的极度暴露铠甲乱舞的样子,一边眺望著那位书法社代表冰见。

「噢……真是太可爱了……好想诱拐她呀……」

「你的邪念全都露出来哩!」

不妙,看来我不小心说出口了。既然她长得那么可爱,生下她的母亲大人一定也很可爱吧?

想必她们的脸蛋跟声音都一模一样,与其说是母女还比较像姊妹吧?

「噢噢,好想看看诱拐之后在交涉赎金时,冰见妈妈泪眼汪汪担心著女儿的模样……」

时雨顿时惊讶地说道:

「呃,小惠,你到底是在说什么……?」

「只是想像而已不算犯罪吧?在想像的世界中,我就是神呀!让我诱拐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说、说得也是……嗯,我明白了……」

看到我拚命主张的样子,时雨脸上露出「什么时候带她去医院好呢……?」的表情。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他还是一点都不懂呢。进入这个模式的我,就算被拖到医院也没用呀!要是到了医院,也只会让我尽情想像冰见变成护士的样子而已,只会让她转职成身穿迷你裙的糊涂护士而已呀。而我则是在脑中变成一名女医生,展开一段对犯错的冰见处罚的故事。在这种状况下,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了啦!

「咱、咱要介绍下一位社团代表哩!」

「再等一下,现在是最重要的地方。我正准备要拿起听诊器呀。」

「竟然已经变成医院妄想哩!而且还是充满犯罪气息的充实内容!」

害羞的冰见真是太可爱了……!我只是要听听看你身上有没有哪里不对劲而已喔,闭上眼睛,很快就会结束了,呼……呼……

我的手缓缓伸向她那对跟娇小的体型不相称的丰满胸部。还差一点!再一点点就可以到达那柔软的山脚了!就在这时……

「够啦!下一个是戏剧社!代表是二年级的赤间游兔。在人数众多的戏剧社中身为王牌,实力坚强哩!」

毕咪为了挥散我的妄想,故意放大声量继续介绍。呿!明明接下来才是最精采的地方说。看来登上冰见山的挑战要等到下次了。

「戏剧社啊?!看他拿著那个像死神镰刀一样的东西,那究竟是什么?好帅气……!我也想拿拿看……!」

那武器真是挑动中二病的心弦,充满魅力。我也好想拿著那个,大叫「下次流星雨洒落时,就是你的忌日了……!」之类的台词呀。

而且脸上还要露出帅气的表情。

这样对手就会吐槽我「流星雨是什么时候会洒落啊!只有一颗流星的话算不算safe?对流星许愿也算out吗?话说,我的忌日也太难理解了吧!」等等。不,现在那并不重要。

那位代表最引人注意的特徵就是一顶豹纹的帽子,上面还有同样模仿豹的耳朵,明明很帅气却又很可爱,散发出感觉好像很亲近人的神奇氛围。

垂在前面的浏海遮住左眼,露出来的右眼则是充满挑衅地环顾著新生。

「唉呀?今年的新生感觉好像很有趣啊!虽然说,应该是找不到什么能够代替我成为舞台主角的优秀人物啦?」

「那是因为赤间不管什么事都老是以戏剧为中心在思考。要不然,下次写一出以女生为主角的剧本怎么样?这样应该就可以把赤间从主角的宝座上拉下来……」

「我就算扮女装,应该也可以表现得很亮眼喔……?」

「有那么夸张吗?拜托你偶尔也把聚光灯的焦点让给其他社员吧!」

在他的四周笑声不断,围绕他的戏剧社社员们愉快地跟他对话著。

身穿模仿动物服装的男生女生们,各个行动自由奔放。

该说真不愧是戏剧社吗?总之就是个相当有个性的集团。时雨也将视线看向他们,对我说道:

「只要加入戏剧社,每个人都会被分配到一个角色。他们就是根据自己的角色在打扮的。」

「哦?原来如此?还有看起来像狗或是牛的打扮呢。如果时雨也参加戏剧社的话,角色一定是色河童不会错。」

「并没有那种动物好吗!就算我退让百步、全力冲剌退让一短长距离,把『色』去掉,那也是『河童』啊,这形象会不会太失礼了一点!」

我为了让他放心,用力竖起大拇指:

「我会帮你找到一个好盘子的!」?

「等等!我不需要啊!」

我亲切的提议竟然被他当场拒绝了。

有必要那么讨厌吗?河童并不差呀!虽然我也不清楚啦!

总觉得河童应该很适合他……不对,是色河童……我不禁用怨恨的眼神盯著时雨,结果他竟然把脸别开了。唔……

「话说,那位戏剧社代表的赤间游兔同学,好像从刚才就一直看著我呀,是我的错觉吗……?该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吧?我的青春开始了吗……?可是真伤脑筋,我已经有我的女神了啊!」

「应该是你想太多哩。」

「绝对是你想太多了。」

……是。

也没必要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否定嘛……

『笨?蛋。』

总觉得好像连赤间同学都用唇语对我这样说了。虽然这或许也是我最擅长的「想太多」就是了啦。

「接下来,是华道社的二年级生——凑川贞松。乍看之下好像是个难以捉模的人,不过实际上确实是个难以捉模的人哩!」

「那算什么介绍……华道社喔?感觉是个跟我无缘的社团呢。」

对于小学的时候只靠「能不能吃」来判断上学路上的野花「漂不漂亮」的我来说,即使到了现在,花朵依然只是遇到紧急状况时的食材罢了。

顺道一提,已经长大的我现在就能明白,当时我三天两头肚子痛应该就是那个原因了。同时我也回想起那时候推荐同班同学说「这花很好吃喔!是大餐喔!是爸爸领薪水的隔天才能吃到的等级喔!一起吃吧,我请客?」也只会被对方露出苦笑的过往了。

当时捧著路边采的野花,一脸骄傲地说「我请客」的我,究竟是什么立场……难道我自以为是什么地主吗……?

像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加入华道社。

「你看!凑川同学可以自由自在地控制花草绽放哩!」

「哇……!」

凑川同学面无表情地把手伸向虚空,结果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就忽然长出青草、绽放出花朵了。虽然我完全无法想像他要怎么战斗,不过那招真的是太华丽了。

「……嗯。」

他本人也似乎感到满意地点点头后,把变出来的花朵放到椅子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咦!他变出花朵是为了要坐吗?对花草那种待遇没问题吗!」

我不禁擅自有种遭到背叛的心情。或许这种话轮不到吃野花长大的我来说,但是也好歹对植物有点尊敬心吧!多爱惜植物吧!

「……虽然是个独特的孩子,但他本性绝对不坏哩。」

看在旁人眼中,应该会忍不住怀疑「由这样的人代表华道社真的好吗?」不过只要在对抗赛中很强,或许就OK了吧……?

我注视著不只坐在花草上,甚至感觉好像要躺在上面的凑川同学,脑袋陷入了沉思。

与戏剧社不同的是,在他四周完全看不到其他社员的人影。虽然他被花朵围绕著,但一个人孤零零的景象还是让人莫名感到寂寞。

「唔……」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似乎已经结束模拟战的书法社八坂冰见忽然偷偷摸摸地靠近他的背后……

「哇~~!轰隆?!耶?小凑是不是吓到了?对不对对不对?心脏都跳出来了吧??」

用很可爱的动作吓凑川同学一跳。

而凑川同学则是不为所动地,露出「有什么事吗?」的和平表情看向冰见。

「……吓到了……不过心脏好像没有跳出来。」

「那样算是吓到了吗??太难懂了吧!不用特地去摸心脏,确认它有没有跳出来啦——!」

「……是吗?」

真是治愈人心到几乎会释放出负离子的对话呀。

……是因为他们都身穿和服的关系,所以感情很好吗?

「接下来接下来,就是千呼万唤始出来!众所期待!众所瞩目!掌声欢迎,传说中的鬼才!漫画研究社的代表——二宫时雨。最迷人的地方是黑框眼镜,是小惠最引以为傲的表哥喔!」

时雨忽然摆出做作的姿势,开始自我介绍起来。明明没有人在问,就唐突地开始了。明明没有人在期待,就自己发表了。

「……哪里是我引以为傲的表哥,根本就是让我忍无可忍的表哥吧……我只能拚命忍耐……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把这些微的血缘关系都舍弃掉呢……」

「你想拋弃血缘关系跟我在一起是吗!虽然表兄妹也是可以结婚,不过你还是希望跟我以非家族的身分谈恋爱是吗!嗯嗯,你的心情我感同身受啊。」

这种正向思考能力简直跟鬼一样。而且一想到他在这部分跟我有点像,就让我更难过了……!

不过,他好歹也是个社团代表。教人感到悲哀的是,他确实是背负著漫画研究社的存在。虽然不关我的事,我还是不禁担心这社团交给他背负真的没问题吗?或许他这艘船看起来很牢靠,但那都是错觉呀!只要稍微把体重压上去,他马上就会沉没的呀!我的内心不禁如此大叫著。

可是,从旁人看著时雨的视线,就让我不得不理解他在大家心中的地位了。

因为大家看著时雨的眼神,都像小孩子在崇拜英雄一样。拜托大家不要被骗了!冷静下来睁开眼睛好吗!你们愿意接受像他这样的英雄吗!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我还以为他在帮我写作业,没想到他竟然是在命题为『将来的梦想』的作文中,写了「我将来想要成为时雨的新娘子!呵呵!」这种恶心的内容,捏造我的梦想。他就是这样的家伙喔!

后来,因为字迹完全不像我写的字,害我被老师发现然后臭骂了一顿。就算我泪眼汪汪地跑去找时雨抗议,他也只是装可爱地吐了一下舌头而已。现在回想起来,我的脑袋都快要沸腾啦……

我不禁在心中默默发誓,唯独漫画研究社,我绝对不会加入的。

反正还有其他很多社团可以选择,嗯。

「剩下的就是……刚才惠琉奈也有见过面了,就是美术社的代表——九头龙京摩。他是三年级生哩!虽然他刚才好像心情不是很好,不过他并不是那种有事没事就找人吵架的人哩。」

「哦?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制服上确实沾了很多颜料呢。美术社吗……」

不是我在自夸,其实我对自己的画功是很有自信的,过去可是光明正大顶著一张「我画画很棒的喔?」的表情在大街上昂首阔步的。

大概是因为我总是靠感性在生活的关系,所以在艺术方面很强吧?幼稚园的时候还得过奖呢。我三不五时就会向人炫耀这段光荣的过去,结果常常被人嫌烦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或许我可以将美术社列入选项之一。

「啊,这么说我才想起来,刚才那个来跟我打招呼的新生,其实在国中部是个名人喔。我想他应该很快就会成为天文社的代表了。」

时雨在说的,应该就是射水明日绯同学吧?

没想到他是那么有名的优等生。所以九头龙学长才会做出那种反应吗?

话说,原来御神乐学园是从国中部就采取这样的制度啊……

总觉得国中部直升组与高中报考组之间的温差应该会很大。虽然我的个性也没纤细到必须担心能不能适应的问题。

「怎么样?这就是惠琉奈接下来三年要生活的地方,私立御神乐学园哩!」

我一开始确实是被吓到了,也焦急地觉得自己受骗了,甚至对时雨萌生了杀意。

「我差一点就要留下前科啦。」

「有那么严重吗!你是病娇吗!虽然那样好像也不错……」

时雨做出夸张的反应,但我懒得理他。

不过,像这样看过各式各样的人,实际接触现场的空气……

原本的第一印象就很神奇地全部消散了。

「这样的学校生活,好像也很有趣不是吗?」

想到今后的生活,我的脸上就自然露出笑容。

因为,这样绝对不会无聊不是吗?

比起每天只是上课、单调而反覆的生活要来得好太多了。

简直就是为了我而创立的学圜嘛!虽然这样讲是有点夸张,不过我真的有这样的感觉。

我轻轻摸了一下肩膀上的毕咪,说了声「好!」地为自己打气。

迎新派对似乎差不多结束了。新生们接著拿出大概是入学典礼时发下来的纸,走向自己分配到的宿舍。

「我也有帮小惠领取啰,拿去。」

「真是帮上大忙啦?其实我刚才超担心的!还做好露宿野外的觉悟呢!」

一想到自己搞不好要把毕咪当成枕头,在路边找地方睡觉,就害我紧张得要死。不过,我其实也有在想「这样感觉像露营一样,好兴奋呀!耶~!」就是了。

时雨交给我的,是在广大的校地上标示有宿舍位置的地图。真不愧是采取住校制的学校,宿舍的数量简直多到惊人。如果我一间一间随便找的话,应该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的宿舍吧?

「另外,这个也交给你吧。这是全校学生都会领到的特殊终端机。这所学园不是禁止携带手机进来吗?所以这个终端机也有限定在校圔内部可以使用的通话功能。」那是一台看起来像智慧型手机,却又有点不像,我从没见过的终端机。拿在手上稍微把玩了一下,虽然有很多搞不太清楚意思的功能,不过在操作上相当具有直觉性,就算不看说明书应该也能使用。

另外也搭载了地图的功能,只要有这个就不用担心迷路了。可是,有一件事情我非常在意……

「为什么里面已经登录好时雨的联络电话了!而且就算要消除还必须要输入密码才行!」

「我一拿到就帮你登录好,顺便上锁啦。唉呀,用不著跟我道谢啦。」

时雨的通话号码,就用『葛格』的名字灿烂地刻在我的手机里面。

别说是道谢了,我甚至想狠狠教训他一顿。

好想丢掉……好想把这台已经遭到污染的可怜终端机丢掉呀……!

于是我用力把它举起来,发挥过去曾经跨社参加过软球社的经验,进入投球模式……

「呜……」

可是我也很清楚,如果没有这东西,以后一定会很麻烦。只好硬是忍耐下来了。

时雨一脸满足的样子,实在教人感到很不甘心。

「这台终端机在学园生活中很多地方都会用到,一定要随身携带喔。另外,我每天早上都会打一通爱的morning call给你的!」

「住手——!」

依照时雨的个性,他应该是顾虑到我早上都很难起床,才会这么说的。可是为什么他每次都要故意把话说得这么恶心呢?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害臊吗!是这样吗!不过,就算了吧。毕竟我遇到麻烦的时候,每次到最后都还是会拜托时雨。

虽然对他太好的话,他总是会得意忘形,让我很不喜欢就是了。

但是当我遇到事情的时候,对我最亲切的终究是这位奇怪的表哥。

「嗯?小惠,你怎么了吗?」

「没事啦!那我要去宿舍看看了?!」

好险好险,要是让时雨发现我在精神上对他有了好感,他一定马上就会跟我讨论结婚典礼什么时候要举行了。顺道一提,关于婚纱的尺寸,他以前就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量好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指环大小,他也瞭若指掌。他甚至还有向我提交过写满小孩子生下来后该取什么名字的笔记本,是整整五册的大长篇,简直就是一套悬疑大作。虽然我当时立刻就把它们全部撕掉了。真是越想越怀疑怎么会有这种亲戚……?

时雨对我挥挥手说道:「路上小心喔?」我则是回了他一个鬼脸。结果他就露出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哼!谁理你呀!

我跟在排成列队的新生后面,快步离开了迎新派对会场。

走出屋外,就受到耀眼的阳光热烈欢迎。因为派对的内容实在太丰富了,害我以为已经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其实太阳还没有下山呀。

我看著手上的终端机,确认自己被分配到的女生宿舍位置。毕竟我还没掌握整座校园究竟有多大,所以也不清楚从这里到宿舍到底有多远。

「嗯……总之先用走的试试看吧。」

「从这里到宿舍,靠普通女生的脚程也花不到十分钟哩!所以惠琉奈只要五分钟就够哩!」

「是吗!那我就一边探险,一边慢慢散步过去吧……呃,我的脚程跟普通的女生一样!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有两倍的速度!我们根本还没熟到那种地步吧!」

或者应该说,毕咪究竟要跟著我到什么时候,难道它其实很闲吗?虽然他自称是讲师,不过大概是坐窗边的吧?就是被其他讲师排挤而被逼到窗边座位的那种。是因为外观长相而受到歧视的吗?再说,它这微妙的长相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惩罚游戏吗?究竟它上辈子是犯了什么错才变成这样?上帝真是残酷……

「呃,虽然你是在喃喃自语,可是咱听得清清楚楚喔……?你打算列为最高机密、永远藏在心中的内容,彻彻底底传到咱耳朵了喔……?咱、咱上辈子应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哩……」

它沮丧起来了,眼眶也有点湿润起来了。这次应该是我不对才是。

心中涌起的罪恶感,让我决定仔细观察毕咪,寻找它身上有没有什么优点。

不论是谁,应该都有值得称赞的地方才对。如果只是针对一小部分的话,要怎么夸奖应该都没问题,重要的是讲法的技巧。对于曾经被称为语言魔术师的我……虽然只有我自己称呼过啦,不过总之,对我来说太轻松了!小事一桩!虽然没什么关系,不过「小事一桩」这句话好像在日常生活中没什么机会用到,所以偶尔会想拿出来讲讲看呢。

「嗯……」

「别、别那样盯著咱看啊,咱会害羞哩。」

就算你全身扭扭捏捏地说这种话……该怎么形容呢?这个感觉……好想揍它……?我很想揍它吗……?不行!现在不是那种时候!我努力说服自己,把想要高举的拳头压抑下来。

现在我要夸奖毕咪才行,要揍也等到夸奖完再揍。

到头来还是要揍嘛!虽然是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就是那个啦。

……「那个」是什么?

话说回来,这样仔细观察,它还真的没有可以夸奖的地方。整体的造型给人的印象就像猫咪的失败作一样……

硬要说的话,翅膀吗?这应该可以算是毕咪特有的可爱部分吧?虽然我真的很想问它,它靠这么小的翅膀究竟是怎么飞在空中的,不过这应该就是它唯一值得夸奖的地方了吧?

对了,就是这个。接下来的重点就是我选字措辞的技巧了,是语言魔术师惠琉奈大展身手的地方。用RPG来形容的话,就是不惜要耗费所有MP施展绝招的关键时刻。

「呃,那个……你的翅膀真不错呢……毕咪真是时髦怪物呢……是相当高等级的时髦怪兽呢……啊啊,我说得真好……」

「哪里说得好哩!根本就是直击咱的心灵哩!太失礼了!咱既不是怪物也不是怪兽哩!」

竟然直接命中原本没有瞄准的部位了!

我白白浪费掉自己的啦!话说,我的MP量出乎预料地少,就算全部花掉也根本没有大碍啊!我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别说是什么语言魔术师,根本就是语言游人!玩过头了!

「咱是问题……特殊学生的专任讲师,基本上都会跟你一起生活哩!所以不要吵架,要好好相处哩!」

「你刚才其实差一点就要说『问题学生』了对吧?」

我明明什么事都还没做,就遭到这种待遇了……应该是因为那个吧?就是学生无法得知内容的梦幻道具——在校表现报告书吧?

仔细想想,我过去确实跟班导之间发生过很多事……辉煌灿烂的过去有如跑马灯般闪过我的脑海。虽然我总觉得不应该想起来,而且讲「跑马灯」感觉好像人生结束之际一样,但是既然想起来了,我也没办法。

就这样,我只好不甘不愿地接受毕咪担任我的讲师,跟在我身边了。反正我的个性本来就是与其自己一个人,还比较喜欢跟别人在一起,所以也不算痛苦。

「但要是长相可以再可爱一点,至少可以当作是吉祥兽的说。」

「……咱就当作没听到吧。心都快碎哩……」

是我的审美观很奇怪吗?我好想把走在附近的每个人抓过来问问看,究竟毕咪的长相算不算可爱?

不过,总觉得答案出来之后,毕咪恐怕就会变得再也振作不起来,所以还是算了。我真是善良呢……

我哼著歌,走在校园中。

这所学园实在很大,肉眼完全无法看到尽头。建筑物也很多,不只是有一栋栋的校舍跟宿舍,甚至还有外观带有未来感的商店,应该是为了让学生们在校内就能满足日常生活所需吧?当中理所当然地有贩卖衣服与曰常用品的商家,连电影院或是看起来像游乐场的地方都有。

「——太强了。这与其说是学园,根本就是一座城市了嘛?」

「买东西的时候,可以用刚才发给你的终端机哩!根据对抗赛的结果,会分配点数给学生,用那个点数什么都能买哩!」

「那是什么梦幻制度!超让人兴奋的!」

我稍微瞧了一下店内,确实每项商品上都贴有需要的点数代替标价。高级的东西当然就需要高额的点数,而生活必需品就只需要小额点数便可以购买了。嗯?设定得真巧妙呢……

反过来说,要是加入的社团在对抗赛中一直不能获胜,就必须要过著非常拮据的生活了。好一所弱肉强食的学校……

被高山围绕的校园中,长满绿树却也整理得相当漂亮,一如宣传书上的介绍,甚至比宣传书上刊登的还要有魅力。

我之所以会觉得这里与现实世界完全隔阂,应该不只是因为刚才那场神奇的迎新派对而已吧。

这地方给人的感觉就好像闯入了什么异世界一样。

彼此间隔空间充裕的宿舍,每一栋的设计都相当独特有趣,让人怎么看也不会腻。

虽然校园的设计是只要记住就不会迷路了,但毕竟还是非常广大,因此好像还可以租用一种类似滑雪板的电动交通工具。当然,不需要什么驾照,完全就是为了学生们设计的。

「只是,要租用的话就要点数哩。」

「唉?真是严苛的学校呀……」

简直像是在说:弱小社团的社员就给我乖乖走路,像你们那样的垃圾只有徒步的份!(并没有人讲到这种地步)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才让人有冲劲吧?让人会热衷于对抗赛吧?

或许这正适合原本就隶属体育性社团的我。可是……

「为什么只有文化性社团呀~~~!」

「因为校长的兴趣……不对,是教育方针哩!」

「兴趣跟教育方针完全不一样好吗!如果真的是因为兴趣,那个人究竟是有什么喜好的光头呀?」

以「校长=光头」的绝对方程式为前提,我在脑中开始浮现出各种想像。是因为他喜欢文静的小孩吗?可是照刚才的派对情景看来,大家虽然说是文化性社团,却各个都比运动性社团的人还要好动啊……

总觉得谜团越来越深了。

*

「到了?!这里就是惠琉奈分配到的女生宿舍哩!」

「哇?!真是豪华!简直有点像中世纪的城堡呢!」

那栋建筑物的外观一点都不像宿舍,外围还有庄严的城墙围绕著。墙壁之所以看起来这么坚固,应该是因为女生宿舍安全上的顾虑吧?

竟然可以每天住在这样的地方!我忍不住像个女孩子一样心动起来了。要想成四周浮现出爱心图案也可以,或是宛如漫画般的表现也行。

毕竟我就是那么兴奋,而且满心有种想要对之前取笑我说「住校制??共同生活感觉充满汗臭呢?!」的同班同学们还以颜色的冲动。

这建筑物哪里充满汗臭味?甚至感觉飘散著高贵的芬芳呢。赢了!这下赢了!是属于胜利者的住处!等我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炫耀一番!花上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大肆炫耀一番!

我忍不住兴奋地「呼呼」喘著气,让刚才那段像个女孩子的心动都被糟蹋了。

「那么,就让咱带你到你的房间哩?」

我在设有自动锁的大门前用终端机「哔哔」感应了一下后,毕咪就一副理所当然地从打开的门飞了进去……

「给我等一下……」

我立刻伸手,一把抓住了它。在带路之前,应该有件事要先确认清楚吧?有件事我还没有确认清楚吧?

如果不搞清楚这一点,将来共同行动的时候一定会发生问题的。我好歹也是个少女。虽然喜欢的食物是盐烧牛舌,但依然是个少女。虽然情人节的时候会到处抢女生的巧克力,但依然是个少女。虽然到了夏天会偷看女生游泳社换衣服,但其实是个少女……是个少女啊。(越说越没说服力了)

「话说,毕咪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妖怪呀……?」

「那是什么崭新的提问!」

我总觉得如果问得太直接也有点「那个」,所以即使我很不擅长,但还是决定稍微拐弯抹角地问它了。

没错,我想搞清楚毕咪究竟是雄性还是雌性!

我的作战就是,问问看它喜欢的妖怪,然后从它回答的对象是雄性还是雌性来进行判断。太完美了……我简直就是天才,应该要颁发个什么奖给我才对。

「你问咱喜欢的妖怪,咱也没认真想过哩……该说是根本无所谓,还是什么都可以……」

「咦咦!通吃吗?你意外地很随兴呢!」

没想到它是公母通吃。真是冲击性的大胆告白。

怎么会这样……我没想到它会这样回答啊……

以后我到底该怎么跟它相处才好……

「咱是不清楚你为什么那么困惑,不过妖怪哩……嗯?硬要说的话,咱喜欢比较大的吧?」

「呃,你这是开黄腔吗?」

「咱完全不能理解惠琉奈到底在讲什么哩!」

感觉彼此的对话好像牛头不对马嘴的样子,于是我决定放弃变化球,直接问它了。

结果毕咪就露出错愕的表情:

「既然是要问性别,就拜托你直接问哩……再说,想要从喜欢的妖怪判断性别本身就很奇怪……你该不会之前一直都把咱当成妖怪了……?」

感觉它好像大受打击的样子,显得很难过。说是妖怪也太过分了一点吧?

「抱歉抱歉!你不是妖怪啦!是珍兽……?不,珍味……?」

「全部都很奇怪哩!最后那根本就是食物哩!」

我本来想接著说「虽然你看起来那么难吃,我是不会吃啦」可是感觉它应该真的会哭出来就算了。

「不过,这里是女生宿舍喔?我觉得就算是讲师,在还没搞清楚公母之前,进去里面应该不太妙吧?」

「原来是这样……正如你所看到的,咱是完美的雄性哩!」

……嗯,不管怎么看我都看不出来。

就算我觉得「只能从这里判断了吧!」然后靠蛮力硬是把红著脸抵抗的毕咪翻过来,也看不到它的下腹部有什么象徵性的部位。不管我怎么仔细找,都找不到。虽然唯独声音听起来确实是公的……嗯……

「不过,既然你是公的,就不能进去里面吧?就算是讲师,也要顾虑这方面的礼节……」

虽然从我口中提出礼节或是礼仪方面的注意感觉超级不对劲,而且我也不是会在意那种事情的人,可是可是,这里是女生宿舍喔,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啊。

「别担心!咱已经是大人哩!才不会用奇怪的眼神看待学生,你就放心哩?」

「大人?」

既然是讲师,确实应该就是大人了啦,可是!

难道只有我会感到无法接受吗……?所谓变成大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忍不住开始思考起充满青春期感觉的疑问了。

总觉得有种想大叫「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小不点的大人!」的冲动,不过我还是尽我的一切忍下来,把话吞回肚子里。

「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哩……?」

完全被看穿了。我到底是有多容易把心事写在脸上……

正当我们在宿舍门口如此对话的时候……

「嗨嗨?!老师,你在这里做什么?玩可疑人物游戏?妖怪游戏吗??」

「就说过咱不是妖怪哩……呃,是书法社代表冰见哩。」

从宿舍中轻轻跳出来登场的,正是刚刚才在迎新派对中见过的小不点学姐——八坂冰见!

呜哦哦!兴奋难以抑制。这学姊怎么这么可爱?我果然还是想诱拐她!虽然刚刚毕咪被当成可疑人物了,但其实我还比较像个彻底的可疑人物吧!

我无意识中、反射性地紧紧抱住了她。连招呼都还没打,连自我介绍都还没说。因为因为,这怎么可能忍得下去嘛……

明明只是个新生,竟敢对学姊,而且还是拥有书法社代表的头衔,在学园内占有一席之地的八坂冰见做出这种事!

因为她实在太像只小动物了,我忍不住把她当成布偶一样抱了起来。这不算犯罪吧。就算被送到法庭上,法官一定也会觉得「真是没办法呢?」然后笑著原谅我的。我心中的神就是这样判断的,对。

「呀~~~!好可爱~~~!好可爱哟~~~!」

我从没想像过自己的声带居然可以发出如此像女孩子般的尖叫声。在电视上偶尔会看到外国巨星来到机场的时候,现场的女生们发出甚至会让观众都感到儍眼的欢呼。不过现在的我应该比那更严重,还好在场的观众,或者应该说目击者,就只有毕咪而已。

「噢噢,小小只的好可爱……要跟我一起住吗?一起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吗?好吗?我每天都会喂你吃胡萝卜喔?」

我兴奋地不断磨蹭著冰见的脸颊,结果她就不太高兴地大叫「才不小呢!身高有一百八十公分呢!不要像对待小孩子一样!真要说起来应该是巨人呢!」死守自己的面子。

可是她不管怎么看都没有一百八十公分,再说,如果一百八十公分就叫巨人的话,这个世界就会变成巨人满街走的恐怖场所吧。

「而且冰见才不要跟你一起住呢?!每天喂胡萝卜是什么引诱方式!当冰见是兔子吗?是知道冰见不吃蔬菜所以故意那么说的吗?!」

……这位太太,您听到了吗?她竟然叫自己是「冰见」!明明都是高中生了!明明就是学姊!可是第一人称竟然是「冰见」!

这完全是天使吧……怎么办……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天使……难道不吃蔬菜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吗?就可以长得这么可爱吗?那我今后一辈子都不吃蔬菜了……

「知道了,我知道了,学姊,不对,小冰。」

「你知道什么啦?!快把冰见放下来!真是的!」

她那用力摇头的样子,我真的很想拍下来,每天睡觉之前用巨大萤幕一边欣赏一边入睡,治愈等级实在太高了。来人!快来人!拿摄影机过来!快!

「惠琉奈,你差不多该放开她哩……死缠烂打可是会被讨厌的喔?」

「……是!」

我被毕咪小声劝告,便立刻解放小冰了。而且也没有忘记要做出高举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摸人的动作(虽然好像太迟了)。这是搭电车的时候为了不要被误认为是色狼的动作,是我父亲教我的。还记得我当时觉得父亲上班真是辛苦,而小哭了一下

呢。不过,父亲,真是对不起,我是在彻底摸过对方之后才做出这个动作的。您难得的教导,大概完全没有意义了……话说,我好歹也是个女孩子,父亲却教我这个不要被误认为是色狼的动作,他究竟是把我当什么了……?

然而,即使再怎么没有意义,我还是要继续坚持自己的清白。因为因为,我不可以这么快就被她讨厌啊。搞不好我们接下来会展开一段浪漫的恋爱物语!我绝不可以在一开始就把flag折断!

「真是的?!抱得那么用力,痛死了啦?!你会不会太有力气了?是相扑力士吗??」

「不好意思噗……!等等,怎么可能有这么瘦的相扑力士啦!」

「……呃,冰见只是稍微开开玩笑而已,竟然就真的模仿相扑力士了?!老师,这女孩好奇怪呦!」

……被玩弄了。我现在,被小恶魔玩弄了。可是不坏,这感觉不坏,甚至让人兴奋呀!

「冰见同学,这个怪孩子是新生,叫一宫惠琉奈哩。虽然是还未决定社团的怪孩子,不过希望你能跟她好好相处哩。虽然是个怪孩子。」

毕咪,你究竟说了我几次「怪孩子」呀?这是为了报复我之前对你做过的事吗……?可是在小冰面前,我又不能表现得太粗暴。唔唔唔……

「惠琉奈是吗?!冰见叫八坂冰见!是书法社呦?请多指教,奇怪的惠琉奈!」「虽然我并不奇怪,不过也请多指教喔,小冰!我们好好相处吧!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相亲相爱到周围的人都会产生误会的程度!」

明明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的呼吸还是忍不住快了起来。不妙不妙,这样真的会被她认为是怪孩子的。

「好有精神呢,怪琉奈!然后呢?怪琉奈是被分配到这栋宿舍吗??」

「什么怪琉奈!居然已经把『怪孩子』跟『惠琉奈』掺在一起了!而且最糟糕的『怪』这个字竟然原封不动地加在里面,我不要呀!」

更糟糕的是,叫起来的感觉还不差。不但很顺口,而且感觉别人如果这样叫我,我也会很自然地回应呀。

「呵呵呵,开开玩笑的啦??」

唔,她吐著舌头开玩笑的模样,完全超越了我原本就已经保留充分空间的预想,实在太可爱了!八坂冰见,毫无死角!

我甚至有种错觉,觉得好像有一张用特大毛笔写出来的「毫无死角」书法作品,浮现在小冰的旁边。

啊?当初选择这间学园真是太好了!因为时雨的存在而倒扣的分数,一下子就被小冰补回来了!

我一边想著这种要是被时雨听到应该会害他嚎啕大哭的念头,一边颤抖著全身努力压抑想要再度抱紧小冰的冲动。

「冰见同学,惠琉奈似乎被分配到的就是这栋宿舍哩。」

正当我觉得如果随便开口又会说错话,而不禁陷入沉默的时候,毕咪出面帮我解围了。

虽然我觉得让毕咪帮忙解围实在很不甘心,但现在要忍下来才行。希望这是一段愉快的航海呀。总不会是一艘破船吧?(注2)

「真的吗!那就让冰见带你去房间吧?!书法社的社员们现在也是住在这栋宿舍里呦!大家是同伴同伴??」

当当当当!船上望远镜发现宝岛!重复一次!发现宝岛!

我为了保持冷静,不断用头撞著墙壁。不行了,嘿嘿嘿,愉悦的表情怎么也藏不住。这样下去会被小冰觉得恶心的!

「怪琉奈,你在做什么呀……?是在跟宿舍打招呼吗?就像相扑力士踏上擂台的时候要踏地板一样?是进入宿舍的一种仪式吗?」

注2日文中的「出面解围」写作「助け舟を出す」,原指看到有人海上遇难时,派出船只拯救的意思。

「拜托你差不多该记住我的名字了吧!虽然听起来是很顺没错啦!还有,为什么你就那么想把我当成相扑力士啦!刚才那并不是踏上擂台的动作好吗?」

「哦?」

「不要忽然变得兴致缺缺好吗?还有,这真的不是相扑,拜托你不要做出那种『毕咪获胜!』的裁判动作呀!」

就连毕咪也跟著起哄,做出「多谢指教噗」的动作了。这家伙……

「别这样别这样,既然冰见同学都主动说要带路了,你就乖乖跟著她哩!」

毕咪不知道为什么,一副像是在对输家说话似地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实在教人火大。这家伙当自己是横纲吗……不对,不是力士啦!不是相扑啦!

呜啊啊啊啊啊!我忍不住想抱头大叫了。竟然连我都变成力士脑……呃,力士脑是什么?

「来,往这边走呦?这栋宿舍除了各自的房间以外,都可以穿著鞋子没关系喔。虽然冰见偶尔会忘记,就脱掉鞋子跑进来啦,嘿嘿。进来吧进来吧?」

小冰小跑步地走在前方带路。啊啊,真像只小狗狗……太棒了,真的是太棒了!明明是学姊,可是对极度不擅长使用敬语的我却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还很亲切!初次见面就自愿帮我带路,真是无比善良!另外,她虽然个头娇小,可是隐藏在和服袴装底下的身材却意外地好,这种反差萌实在太棒啦!(小声)

「惠琉奈,咱全都听见哩……你丝毫不隐藏欲望的声音,咱全都听见哩……」

「吵死了,别理我。你给我到旁边乖乖吃相扑锅。」

「你还在讲相扑的事哩!」

就在我跟毕咪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时,小冰就从宿舍的二楼探出头来……

「喂?!这边这边?」

她一副「你还在做什么嘛?」似的催促著我。噢噢……好想要每天都被小冰催促喔。要是她用那可爱的声音叫我「快点起床嘛」的话,就算是再怎么爱赖床的我一定也会马上起床的。搞不好才叫到「快点起……」的地方就会产生反应,上半身以超高速九十度起身,然后用爽朗的笑容对她道早安吧?要是她用那可爱的模样催促我「快点上完厕所嘛」的话,就算我在便秘一定也会当场纡解的。搞不好在「快点上完……」的部分就会早早解决了这项少女的烦恼,舒舒服服地走出厕所吧?要是她用那可爱的动作催促我「快点嘛」的话,就算我搞不清楚要做什么,一定也会当场乖乖地叫一声「汪!」吧?何止是「转三圈叫汪!」我甚至会多转一百圈,转到头昏眼花,然后故意倒在小冰的大腿上吧?噢噢……我好希望能活在小冰的催促中,死在小冰的催促下……啊!我到底在说什么?总觉得我好像灵魂出窍到不知位于何处的远方了!

「我、我来了!等等我,马上就过去!」

为了不要让小冰发现我沉溺在奇怪的妄想之中,差点启程前往远处,于是我赶紧发挥别人总是称赞我「就只有回应很大声」的优点,很有精神地回应她。

话说回来……我再度仔细观察了一下宿舍内部。这里不只是外观像城堡而已,连内部装潢都很豪华绚烂。天花板高到让人无法相信这是学生宿舍的程度,可见规模之宏伟。

或许因为是在出入口的关系,有很多学生走过我们身边,还对毕咪相当有礼貌地打招呼,实在很不可思议。看来这只生物,真的是大家认同的讲师啊……

像小冰也会叫它「老师」,我之前那样玩弄它是不是不太妙?是不是犯下大错了?我忍不住目不转睛地注视著毕咪。

「你怎么哩?」

「……嗯,这张脸果然很微妙呢。上帝是不是有点搞错设计啦?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啦?是不是像玩『福笑』(注3)一样,蒙著眼睛随便拼凑的呀?」

「你实在是有够失礼哩!」

嗯?我再次确认了,它是个可以尽情玩弄也没关系的角色。今后我还是不要改变对它的态度好了。毕竟做任何事都要「不忘初衷」啊,忽然改变态度也不是一件好事嘛!毕咪,别在意!不过,这样的责任对它来说好像也太沉重了……这长相太heavy了……啊heavy……?

注3「福笑」系曰本新年时会玩的一种传统游戏。玩家要蒙著眼睛,将昼有眼睛、鼻子等五官的纸片排列在一张只画有脸蛋轮廓的纸张上。

「抱歉抱歉!heavy,小冰在叫我们啰,快走吧!」

「为什么像忽然想到一样改名字哩!是说咱的人生难易度是等级吗?还是又在讲相扑的事情,说咱是横纲级的意思?是那个意思吗?咱好不容易吞下泪水,接受了『毕咪』这个名字的,你也太残忍哩!」

我好像真的让它太错愕了。虽然我并没有反覆相扑话题的意思,不过它已经变得疑神疑鬼了。重复同一种笑话真是恐怖。

我让顿时变得全身无力,好像连自己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毕咪停在我的肩膀上好好安抚它,并缓缓走上宿舍的楼梯。

这楼梯的宽度也很夸张,感觉就算让十个人擦身而过也绰绰有余。就算这里是大量的学生居住的宿舍,这待遇也太高级了。

我母亲当初还在高兴这所学园明明是私立的,入学金跟学费却相当便宜。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赚来的钱,可以盖这么豪华的宿舍……

我轻轻拍打著墙壁,「嗯……」地陷入沉思。但是看到小冰在楼梯上「过来吧过来吧」地对我招手,我就轻易被她吸引过去了。

「我马上就过去!啾?!」

我「踏踏踏踏!」地快步冲上楼梯后……

「来,这里就是小惠的房间啰?!」

小冰指给我看的,只是一条单纯的走廊。毕竟我才刚爬上楼梯而已呀。四周的房间没有一间是开著门的,而这里怎么看都是大家的公共区域。

「……咦……咦咦?」

我不禁在想:小冰到底是在说什么呀?不过,走廊的角落确实放著两个睡袋,其中一个似乎已经有人睡在里面而显得鼓鼓的。

啊,是开玩笑吗?这也是开玩笑的吧?我也真是的,竟然当真了,好丢脸呀!因为真的有睡袋放在那里嘛!好险好险,差点就上当啦。

「OK,这玩笑也不坏喔……然后呢?我的房间在哪里?是在二楼吗?还是要再更上去呢?」

这宿舍究竟有几层楼呀?我不禁仰望著上面长长的楼梯,如此询问小冰。

「什么玩笑?就是这里喔,这里就是小惠今后要住的房间。」

小冰露出认真的表情,伸手指向没有人睡的睡袋。

「房间……My room is睡袋?」

「YES,睡袋!呼?!」

「你是说我放学回来之后,要在睡袋里面回想一整天发生过的事吗?呃,这样不管那一天过得有多美好,都会让人想死啊!」

「别担心,这睡袋很温暖呦?!」

「就算身体温暖,心也会凉透的……你看!那个里面已经有人的睡袋正在发抖呀!绝对是有人躲在里面哭的!」

我可以听到从那睡袋隐隐约约地传来「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呀……」的微弱声音。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悲剧……?难道这是所有新生都必须面对的试炼吗……?再怎么说都太严苛了吧?

「你没听说过宿舍的房间会根据社团对抗赛的结果决定优劣吗?」

那件事毕咪确实在迎新派对上有跟我说明过。因为冲击性超大的关系,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我记得制度上是这样的:根据定期举办的社团对抗赛结果,全校的文化性社团会被分出排名。根据各社团经过变动的排名,会强烈影响到宿舍房间的分配与餐食等等项目。好像是这样吧?

「可是!我今天才刚刚入学啊!」

感觉并不是所有的人刚开始都要住睡袋的样子。因为我现在就可以看到几个像是新生的人正在愉快地搬行李到漂亮的房间去。

就在我露出不能接受的表情时,毕咪忽然摆出一副讲师的样子,严厉地对我训话。

「那是因为惠琉奈迟到的关系哩!基本上大家都在刚才的派对上已经决定好自己要加入的社团,所以被分配到相对应的房间哩!」

它边说还边喷口水。

「毕竟像御神乐学圜国中部升上来的学生,多半早就决定好要加入的社团啦?入学典礼当天的放学后还没有所属社团的人应该才是少数派,超稀有的呢。虽然如你所见,并不是完全没有那种人啦。」

小冰说著,伸手指向里面装著我同伴的睡袋。虽然我不清楚那里面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但很神奇地总觉得应该可以跟她相处得很好……

「原来如此,这是一所光是因为没加入社团就不被当人看的学园啊……可是可是,反过来说!只要我加入社团,就可以立刻从睡袋生活毕业,分配到自己的房间吧?」

「顺道一提,没加入社团的话,一天只能分配到一餐哩。」

「那会死掉呀!我说,人不吃饭会死掉吧!」

太夸张了。不讲道理也该有个限度吧?

这所学园就那么希望学生能加入社团吗?

我倒是希望有充分的时间让我慢慢选择啊。

正当我因为极度不讲理的状况而陷入绝望的时候,小冰戳戳那位睡袋妹妹,催促她把脸露出来。

「呀呼?!快出来吧?!你要不要加入冰见的书法社呀??有宽敞的个人房间跟美味的餐点在等著你呦??」

听到那甜美的诱惑声,睡袋妹妹顿时停止了颤抖。当然,我也忍不住呆了一下。只要我加入书法社,就可以在今天之内解决问题了对吧?就是那个意思没错吧!

书法这种东西,我只有小学的时候稍微碰过而已。我记得当时的作业是要写出将来的梦想,于是我就在整张宣纸上满满地写上『发掘埋藏金』几个字,结果被老师打了一个大红色的叉叉。

我后来嘟著嘴巴抗议说「那很符合小孩子的梦想呀!」可是老师却用「不是那样的问题,是你的字太丑了」这句话把我一刀两断了……那时真是超丢脸的。

没错,其实我写的字非常丑!可是那又怎么样!有什么不对!只要以后有进步不就好了吗!既然写字很丑,学书法一定可以获得很大的进化。搞不好能够发现名为「才华」的埋藏金呢!(露出自己讲话很妙的脸)

相对于那样的我,睡袋妹妹则是……

「呃,可是,像我这样的人也可以加入书法社吗?我完全没有经验……」

从睡袋中爬出来,一副懦弱地说著。她粉红色的长发不只是双马尾,而是绑成三马尾,下垂的眼角给人感觉是个充满不幸的美少女。

「别担心!像我也想加入书法社呀!唯有拚劲我绝不输给任何人的!」

我赶紧用力举手,强调自己也想入社的意愿,甚至到让人嫌吵的地步。毕竟我如果现在没入社,今晚就得睡睡袋了。躺在大家都会经过的走廊上碍路的睡袋。搞不好还会被坏心眼的女孩说著「唉呀?我都没发现竟然有人躺在这里睡觉呢!真是对不起——喔!」然后在我睡得正熟的时候踩过我的身体也不一定。被女孩子纤细的脚丫踩过……或许在某种意义上是很教人开心的事件呢。搞不好还有人会说著「唉呀呀?原来这不是椅子,是有人在里面的睡袋呀~!」然后故意把我当成椅子坐下来也不一定。被女孩子可爱的屁股坐著,紧密接触……或许在某种意义上是无比的奖赏呢。

……不对不对不对!我怎么可以受到这种屈辱呀!不可以睡睡袋,绝对!

「那你们两位就来进行一下简单的入社测验吧?只是姑且做个简单的测验而已,放心放心没问题?!」

小冰把毛笔、墨水与宣纸放在我们面前。看来是想写什么都可以的样子。

「就算是初学者也完全OK~!没?问题呦!毕竟书法重要的不是技术,而是自己能投入多少的内心在其中嘛?」

她接著笑嘻嘻地对我们如此说明。原来如此,是那样呀。这样看来我也有机会了。投入自己的心甚至可以说是我擅长的领域喔。

我跟过去可是不一样的。

如果我这次又写『发掘埋藏金』这种复杂的字,搞不好就会落选了。因此要选自己平时最常写的字才行,绝对没错。

于是我「唰唰唰?」地任由毛笔写出流利的字体。虽然已经很久没碰了,不过书法还颇有趣的嘛。或许我很适合书法社也不一定呢!

我接著瞥眼拜见了一下旁边这位睡袋妹妹写出来的作品。

「以外行人来说写得还不错,但选的字未免也太没创意了!小冰刚刚也说过,书法是心,我觉得再多表现一点自己的内心比较好呢?」

「这、这样呀……」

睡袋妹妹看到我的杰作,有点困惑地把视线别开了。呵呵呵,是因为太过明显的等级差距,让她心中受挫了吗?「啪啪啪!」地大受打击了吗??

「完成了吗??那就先从睡袋妹妹的作品开始看啰!」

「是!请多指教……!」

睡袋妹妹紧闭著双眼等待评价的模样,实在可爱到让人想一直看下去。

女孩子实在太棒了!女孩子万岁!虽然我也是女孩子啦!

小冰「嗯嗯嗯」地小声呢喃,开心地欣赏著作品。

「是『春』呀?!虽然很常见,不过真是美丽的汉字呢。也相当符合现在的季节!『止』跟『钩』的地方也写得很漂亮,毫无疑问地合格啦?!」

睡袋妹妹轻易就被宣告合格了。什么嘛,看来入社标准并没有那么严格的样子。毕竟小冰刚才也说过这只是姑且做的测验,或许只是形式上的东西吧……?

「太好了!感激不尽!我会努力成为一名好书法社员的!」

睡袋妹妹彻底兴奋起来,又跑又跳地表现出自己高兴的心情。呵呵,她都不知道其实这测验不管是谁都会合格呢……真是可爱的家伙。小心我亲你喔!

「小冰,轮到我啰!这作品我可是很有自信呢,快看快看!」

「嗯,知道啰?!冰见看看喔……呃……这是……?」

大概是因为我写得太漂亮了,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吧?看著瞪大双眼的小冰,我忍不住露出得意的表情。

「这、这是在写什么哩……?」

看来连毕咪也无法压抑心中受到的冲击。

竟然让如此有冲击性的大作轻易诞生在这世界上,我真是罪孽深重呀……

「……呃,虽然很难启齿……不过这字写得实在太丑,冰见也看不懂呢……」

「我也是。请问这是字吗?虽然你刚才说最好多表现一点自己的内心,可是请问这就是你的心吗?请问你内心如此黑暗吗?」

睡袋妹妹,意外地很毒舌呢……

「看起来只像扭成一团的线哩!」

原本预期应该要赞声不绝的,没想到竟然被批评得如此凄惨。怎么会这样!果然「艺术」这种东西是很难让人理解的吗?我是死后才会获得评价的艺术家吗?

「亏我还相信所谓的书法是不管字有多丑也可以传达灵魂的说!」

「也该有个限度呀?虽然很遗憾,可是小惠不合格!至于睡袋妹妹如果不介意的话,从今天开始就加入书法社吧!」

小冰彻底把我晾在一旁,紧紧握住睡袋妹妹的手,展开热烈的邀请。怎么可以有如此悲哀的情景……

我丝毫没办法介入那两个人之间,只能拿著自己写的作品呆呆站著。虽然在场唯有毕咪彷佛在安慰我似地留在我身边,可是这隶属书法社的两人与其他存在之间明确被划分开来的空间,实在太让人感到空虚了。

「正式的入社申请书以后再提交就可以了,现在先告诉冰见你的名字跟班级吧?啊,为了怕冰见忘记,你写在什么纸上会比较好。嗯?……来,就写在这里吧?」

「我知道了。可以从『睡袋妹妹』毕业了!我姓花袋,请你以后就这样叫我吧。写成汉字就是『花』朵的『袋』子。」

睡袋妹妹说著,在纸上用圆滚滚的可爱字体写出自己的名字。

「原来你不是睡袋妹妹而是花袋妹妹呀!简直是奇迹性的相似,可是一瞬间就变得灿烂起来啦!」

没想到名字竟然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印象到这种程度。太耀眼了!华丽地将睡袋丢掉,找到「书法社」这个安身之地的她,真是太耀眼了!

相较之下,我又如何?我今晚大概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躲在睡袋里睡觉,原本唯一的同伴已经早我一步踏上旅程了……早知如此,我刚才就写别的字啦!虽然有点长,不过要是我写国中时代打算当成作文题目,却被臭骂的『接受三十岁的事实而立志成为美魔女的老师』搞不好还可以写得更有力呢!

「反正就算写出来也会因为字太丑而看不懂,根本不是内容的问题哩。还有,你晚上走在路上的时候最好小心一点,要不然就算被那位老师偷袭也无从抱哩……」或许毕咪说得没错。毕竟我听说那位老师一个人打电动的时候,习惯把电脑操纵的人物设定成我的名字,还把外型都做得跟我很像,然后把强度调成最弱,一整个晚上痛殴那个人物。

怎么会有这么阴沉的人,就是因为这样才没办法结婚啦!当时我这句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老师瞪了一眼。然议议层末,她一步也没有踏出家门,整天都在痛殴贴有我照片的自制拳击机……

现在回想起来,她没有对我做出直接的行动,或许是我太侥幸了也不一定。想著想著,冷汗都流出来了……,

「那么,小惠!冰见们要走啰。祝你可以找到一个好的社团?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再跟冰见说呦。」

「我现在就已经遇上人生最大级的困难啦!应该没有比一个人被留在这里更严重的烦恼了吧!」

我该不会连吃饭都要在这里吃吧?要跪坐在地上吃吗?该不会连我的脚都跪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然后来戳我的大腿吧?连「不要这样啦?」这种嘻笑玩闹的情景都遇不到,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呢喃著「脚好麻喔……」是吗?我不能接受!

「哈哈哈,你又来了?!小惠到最后都还是这么会开玩笑呢!」

「我才不是在开玩笑!是认真的呀!拜托你不要说什么『最后』好像我们以后都见不到面了好吗?」

我张开双手挡在准备快步离开的那两人面前,拚命摇头抵抗。

「呃……我想我们应该在同一班,下次再见啰?」

「花袋你这个叛徒!因为自己已经丢掉睡袋,就露出那么爽朗的笑容吗!」

明明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她还躲在睡袋里发抖,连脸都不肯露出来的说,现在竟然就像脱了蛹变成蝴蝶一样。我会觉得她好像在俯视我说「唉呀,你还在用睡袋呀?我早就已经可以睡在床上了说。总觉得,睡袋好像……会很臭呢……」应该是我的被害妄想吧?

或许是我的错觉,不过花袋原本下垂的眼角好像微微上扬起来了。原来人可以变化得如此快速呀……真是太恐怖了……

即使我使尽全力张开自己的双手双脚,但悲哀的是这里的走道实在太宽了,我根本不可能阻止她们两人从我旁边穿过去。

「我刚刚用过的睡袋已经暖得差不多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拿去用喔?」「我才不要那种善意呀!那样不是会让我更想要温暖了吗!竟然丢下我,自己一个人走掉,太卑鄙了!这个叛徒——!」

我没出息的声音悲哀空虚地回荡著。小冰对毕咪道别,花袋则是对我露出有点愧疚的苦笑后,两个人就这样离开了。

远处传来的愉快笑闹声,感伤地剌激著我的鼓膜。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虽然我在迎新派对上也说过这句话,但现在又忍不住想要再说一次了。

这也没办法呀。谁会想像到自己进入宿舍之后竟然会被分配到一个睡袋?谁会想像到竟然会被人指著那个睡袋说那就是自己的房间?不可能吧!再怎么悲观的人,也不可能想像得到这样的地狱啊!

我绝不是在奢望能有一间漂亮而宽敞的个人房,我并不是那么任性的小孩。硬要说的话,我虽然是有希望过可以跟可爱的女生成为室友,每天过著充满桃色的愉快生活。有妄想过我睡在双层床的上铺,等室友熟睡之后从上面偷偷欣赏她的睡脸,沉静在幸福之中。有梦想过偶尔一起洗澡,互相帮对方刷背等等。但这些不就只是单纯的玩笑而已吗?真要说的话,就是惠琉奈风格的玩笑呀……

可是我现在竟然要遭到这样的惩罚……!我忍不住用力扑到睡袋上,哀叹起来。「那么,咱也要回自己房间去哩。明天早上再来叫你起床哩。」

「等等!难道连毕咪都要丢下我离开吗!我还以为你是个心地善良的怪物呀!以为你是个对人类开始萌生些许的良心,打倒之后就会在低机率下提升好感,然后用想要变成同伴的眼神看过来的那种怪物呀!」

「拜托你不要再把咱当成怪物了好吗!咱才希望惠琉奈可以快点萌生出良心哩!」

我们就这样进行著没什么意义的斗嘴。我不断地玩弄著毕咪,反覆著偶尔经过旁边的住宿生们都忍不住会皱起眉头的幼稚行为后,毕咪还是无情地丢下我离开了。被孤零零地留在原地的我,也不在意制服会起皱,就躺在睡袋上仰望著高高的天花板。能有个对象陪自己像笨蛋一样斗嘴玩闹,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呀……

我之前在家的时候,有我的家人。虽然我有自己的房间,但大半的时候我都会在客厅跟家人嘻笑。到学校的时候,我身边也总是有朋友围绕。毕竟我的个性是不分男女都可以变得很熟,所以就算换了班级也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成为团体的中心人物……仔细想想,我好像除了睡觉时间以外,几乎都会跟别人在一起。

不过,偶尔像这样独处或许也不错。反正到了明天就会开始上课,也会跟同班同学认识。应该也会去参观各式各样的社团。

正因为是这样一所不可思议的学园,想必今后一定会有忙碌热闹的每一天在等著我。

不知道我会交到什么样的朋友呢?会遇到什么样的老师呢?会上什么样的课呢?光是稍微展开一下想像的翅膀,再怎么长的时间都会眨眼间就过去。

我想著想著,窗外的景色就渐渐昏暗下来。于是我缓缓钻进睡袋中,闭上眼睛。

「呼哇?……肚子饿了……好想洗澡……但比起这些……」

——我对明天的到来期待得受不了啊!

当天晚上,我似乎做了一段很长的梦。国中时期的班导(二十七岁的单身女性,明明喜欢主动问别人自己看起来像几岁,可是如果对方回答的岁数没有比实际上还要小,就会沮丧垂头的类型。如果被别人误以为是女大学生,就会自己一个人开心地唱歌跳舞的类型)出现在我梦中,温柔地推了我一把。

「加油吧。一宫绝对没问题的。」

「老、老师……!」

「你一定可以遇到许多可靠的同伴,一点一滴累积经验值,获得许多珍贵的宝物……」

「是……是……!」

「擅自进入别人家中打开衣柜寻找药草,吃下神奇的种子却只有让能力提升1点而咂舌,让可爱的女生角色穿上布料面积极少的装备……」

「怎么越说越奇怪了!难道是在讲RPG吗!我还以为您是在鼓励我,但其实是在讲RPG的事情吗?是这样吗!」

「总之!」

「……总、总之什么?」

「魔王什么的根本不重要,你的任务是去寻找藏在世界某处的回春药,然后拿到我的面前来!要尽快!在一切变得来不及挽救之前!」

「您到底是在说什么呀!明明到途中还那么感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人在梦中也终究还是这副德行呀。明明我都已经毕业了,最后离开校舍的时候甚至还被她撒过盐巴的说。啊啊,我好想马上打电话告诉她,年龄的事情早就已经无法挽救了。但要是我那么做,她搞不好会想尽一切办法入侵这所森严到外人禁止进入的御神乐学园,狠狠赏我一个巴掌。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多亏这样的梦境,让我即使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睡在睡袋里,也一次都没有中途醒过来,带著笑脸熟睡到天亮了。

「唔?……我要征服精灵乡,创造酒池肉林天下无双的极乐净土……」

或许是因为做了尺的梦,我好像说出了欲望全开的梦话,害经过旁边的住宿生「咿、咿呀呀呀!」地被吓得陷入恐惧的深渊之中。不过那并不重要。

我进入御神乐学园的第一天,就这样始终在吵吵闹闹、嘻嘻笑笑之中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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