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八月十二日(周日)
在自家的早晨:没有变化。做绘画教室的作业等等。
午后:三点和小泉约在咖啡厅会合喝下午茶。
在自家的夜晚:没有变化。继续做绘画教室的作业。
和小泉的事情:三点和小泉约在咖啡厅会合喝下午茶(当天的店和菜单参阅「餐饮店」项目)。
大学一年级的小泉正在放暑假。但这个暑假似乎非常长,她说她闲到发慌。大学生好像也有大学生的烦恼。我开玩笑说我每天都在放暑假耶,她就笑了「真织现在真实表现小学生的梦想」。
聊了我的现状,失忆症似乎还没办法治愈。即使如此画画非常有趣,我把在绘画教室画的画拿给她看,她夸奖我一番。
小泉问我想做什么,百般烦恼之后,决定后天和小泉一起去唱卡拉OK。但如果到了那天我不想去,当天临时变更行程也没问题。小泉还是这么体贴温柔。
开玩笑说着难得正值夏日,真想谈个恋爱呢。小泉露出男子汉的表情说:「那么小姊,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呢?」
这是我们俩一如往昔的开心对话,也聊恋爱话题。当我问她她在大学里是不是很受欢迎,她回我完全没那回事。而这大概,在说谎。
这是过去的我们也很好奇的事情,所以我问了她喜欢哪类型的异性。她说「要我告诉你也行,但你别写在日记里喔」,小泉接着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不会做家事的人」。
我问她理由,她笑着说:「因为感觉会做家事的人,和大而化之的我合不来啊。」
把这次得知的新事实偷偷写在「手册」上小泉的项目当中,为了慎重起见也写在这边。
小泉喜欢的类型:不会做家事的人
我边用笔电回顾一年前的日记,倏然抬起头。
积雨云在窗外飘动,刺痛眼的耀眼日光照入自己房内。
今年春天,我的失忆症痊愈,而现在,迎来痊愈后的第一个夏天。
我昨天睡前吃了冰淇淋,草莓口味的冰淇淋相当好吃。
我理所当然地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情。确实逐步堆砌仅属于我「日野真织」的人生。但到今年春天为止,我还没办法做到这件事。
手边的笔电里,留有我从高二五月到高中毕业,以及毕业后大约一年份的日记。
登场人物主要有两人,我和挚友小泉。没有全新加入的成员,反之也没有减少,我和小泉度过的每一天就在这里面。
那是我每天一字一字敲出来的东西,我现在读的是高中毕业之后的日记。那时的我悠闲度日,因为兴趣的一环到绘画教室学画。
没补习也没念大学是有理由的。
我在高二黄金周假期中遇到车祸,之后罹患失忆症长达约三年时间。
名为顺向性失忆症的特殊障碍,简单来说,就是我没办法累积车祸之后的记忆。
但令人感激的是,在这种状况中,我身边有小泉陪伴。
在小泉的支持与学校协助下,我才能继续念高中且顺利毕业。
而在失忆症痊愈的现在,我到补习班上课,比过去的同学们晚了两年,以考上大学为目标。
在我回顾日记时手机响起,画面显示小泉的名字。
「唷呵~真织,过得好吗?」
一接起电话,最爱的挚友声音传进耳内,只是这样就让我展露笑容。
但我在此突然惊觉,倒抽一口气缠绕上严肃氛围。
我缺乏重要的什么,决定性不足。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小泉,你听我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然后我现在非常烦恼。」
「咦,真织?」
吐气,再用力吸饱,接着……
「我、我……明明现在放暑假,我却没有男友!」
接着说出这个笑话。这是从未交过男朋友的我,以夏日为题使出浑身解数说出的笑话。
电话那头的小泉陷入沉默,几秒后喷笑。
「你这次从全新的角度发动攻击了耶。」
「哎呀~每次都说『我想不起来三天前晚餐吃什么』你应该会腻啊,所以我这次别出心裁一番。」
瞬间解放刻意挑高的紧张感后大笑。
这是对象是小泉才有办法办到的惯例对话。当小泉早上来电时,我就会说些假装自己还有顺向性失忆症的笑话。
或许稍微不得体吧,但我用这方法让自己笑看过去曾身负的障碍。
很遗憾,失忆症期间的记忆无法回到我脑海,虽然有时似乎要想起些什么,但那些始终没有觉醒,仍沉睡在我心中。
即使如此,肯定也没必要悲伤。因为重要的事情全部写在笔电里,因为所有一切都保存在档案之中。
更重要的是,挚友小泉就在我身边。
「话说回来,小泉对不起,每次都要你陪我说这种奇怪的对话。」
「你别在意,我也是因为想听真织讲笑话才打电话的啊。」
「这是笑话也是我悲痛的呐喊。」
「少来了~~真织,你明明不想要和谁交往啊。」
「确实如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真是不可思议。」
我今天预定下午要和电话的对象小泉去约会。
虽然短暂,升学补习班现在也在放暑假,我们计画吃完午餐之后,要去服饰店、杂货店、书店等等地芳走走逛逛放松一下。
「顺带一提,真织你今天打算怎么穿搭?」
「小泉要穿燕尾服,那我就配合你穿婚纱好了。」
「你可别踩到裙摆跌得四脚朝天啊。」
从高中起就是这样。我们的对话充满戏言,讨论穿搭避免撞衫后挂断电话。
为了准时抵达,做好准备跟家人说一声之后出门。
我的升学补习班附近有间感觉不错的义式餐厅,我每次经过都想进去看看,预先订位后今天要直接在店里会合。
前往车站途中,我仰望天空。飘浮积雨云的天空无比湛蓝,日照化作光芒照耀大地。
当我注视晴空的湛蓝时,前方传来愉悦的声音。
我不禁转过视线,大概高中生年纪吧,男孩和女孩双载骑自行车开心地大叫从我身边经过。
一瞬间,过去让我看到什么画面,让我听见什么声音。
『很好喔喔喔!快冲快冲~~!』
那是……什么?
感觉过去我曾坐在自行车的货架上,喊出这样的话。
感觉一瞬间也看见身穿高中制服踩自行车的男生背影。
不禁深思那是谁,但我毫无头绪。
大概是和小泉的背影搞混了吧,高中时代的日记中有我和小泉骑自行车双载的内容。
虽然就快想起些什么,我还是再度迈开脚步朝车站前进。
在预定时间准时抵达餐厅,告诉店员订位姓名后,得知小泉已经到了。服务生告诉我座位后走过去。
「咦?你没穿婚纱啊?」
坐在椅子上的小泉发现我之后微笑,虽然每天都会互传讯息,但因为我忙于暑期课程中,我们已经两周没见了。
「我是考生,滑铁卢感觉是坏兆头啊。」
「什么嘛,我都准备好燕尾服要中场换装了耶。」
「太可惜了,只能留到婚宴上了。」
边笑边坐下,不一会儿,服务生送上菜单给我,我有点紧张还是点了划算的套餐。
和有点装大人的我相反,小泉很是稳重。
「到了大学二年级,就会觉得义式餐厅没什么大不了吗?」
「才没那回事,我和大学同学都是去居酒屋。」
「是喔,那你不太常去时髦的店啰。」
「我只会和真织去那种店约会。」
小泉说着朝我抛媚眼,我也开心地笑了。
当我们聊得正开心时,前菜等料理端上桌。我们边拍照边嘻嘻哈哈地开心吃午餐。
话题终于来到我的学习进度,开始讲起我想念哪间大学,以及小泉现在念的大学。
「小泉现在上大学也没交男朋友吗?」
我一问,小泉轻轻挑眉,苦笑着回答:
「和你不同我没有桃花啊,也没有恋爱经验。」
「你少来了啦,而且我也没有交过男朋友啊,没有恋爱经验。」
「……就算有人向你告白,你也都拒绝了嘛。」
「你也是一样吧?你高一时,不是有高二的学长向你告白。」
「啊~对耶对耶,真令人怀念。」
「对我来说还是不久前的事情,我可是记得很清楚。」
小泉总是会说些她是很冷淡,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等贬低自己的话。
但我知道,小泉是比任何人都温暖,充满人情味的人。
证据就是在我罹患顺向性失忆症时,小泉体贴着我,让我每天都能快乐生活。实现我想要做的事情,让我过得很开心。
过去的我因此得到救赎,我打从心底感谢她。
但是,这样的小泉似乎对恋爱没兴趣,一直没交男友。我想她在大学也有人对她
告白,但包含这些在内,她总不愿说自己的事情。
「小泉啊,你到底喜欢怎样的人啊?」
即使如此我还是很好奇,今天也脱口问出这个问题。
「又来了,这个问题。」
「哪有又来,也才第三次而已吧?」
「……也是,是这样没错啦。」
其实这是我的谎言。今年春天失忆症痊愈之后是我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但我知道我之前也曾问过。因为高中毕业后的日记中曾经出现。
小泉似乎交代我不可以写进日记里,但过去的我怎样都很在意,所以就写下来了。
·讨厌温柔的人
·会做家事的人和她合不来
·擅长做菜的人也不行
·也不喜欢机灵的人
·和很爱家人的人也合不太来
·最好是别太认真的人
把我写在日记里的资讯统整之后,小泉喜欢的人大概是这种感觉。
我的想像力匮乏也是部分原因,但我觉得这样一来只有「废物」符合这些条件耶。或者是她喜欢不在乎家人及身边的人,类似工作狂之类的人啊。
但我今天一问,小泉又说出了与先前完全不同类型的人。
「年纪别比我小比较好。」
她之前都没提过年纪的事情,让我吓了一跳。
「这是……呃,为什么?」
「嗯?没有啦,是为什么呢?印象吧。」
「印象?」
「嗯,总觉得……年纪小的男生有牺牲奉献感。很单纯,直率。不知该说不太适合我,还是对我来说太浪费了……」
「你该不会在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吧?」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小泉笑着打太极,但我知道。
她大概在学校里和比她年纪小的男生发生什么了吧。
即使如此,她不主动说这件事就表示她不想说。
「顺带一提你怎样?在补习班之类的。」
「咦,我吗?嗯~~对大家来说,我跟重考两年差不多啊。年纪也有点差距,什~么也没有。」
「少来了,你之前才说过有人突然向你告白,还敢说咧。」
在那之后也边尽情享用了义式餐厅的餐点,与小泉共度欢乐时光。
吃完午餐后上街买东西,小泉喜欢男性化的东西,而我相反比较喜欢女性化的东西。
在服饰店让对方试穿自己喜欢的穿搭,然后拍照一起欢笑。我也挑战小泉认为很适合我的裤装后购买。
也去杂货店逛逛,两人一起共度的时光转眼即逝。
在我们暂时休息喝个茶之前,也先绕去书店一趟。我想要找参考书,小泉也说她有想买的书。
「还摆在这边耶,还真受欢迎。」
我们走进的那家书店里,小泉喜欢的西川景子的小说就陈列在店头。
「电影评价很好,也还在上映中嘛,暑假期间应该会一直在这吧?」
小泉说完后微笑,视线转向热卖中的书。作者的照片也一同摆设出来,大概因为是位美女,我不可思议地看着迷了。
「真织,怎么了?」
「嗯?没有,我觉得应该没事啦……我以前应该没见过这个人吧?」
「……应该有吧?」
「咦?骗人。」
「在杂志或电视上啊。」
小泉在此咧嘴一笑,我这才发现我被她耍了。
在书店里分开去买自己的东西,会合后前往附近的咖啡厅。
在那边也喝饮料边开心聊天,我在书店照预定买了参考书,小泉则是买了几本小说。
此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这么说来,小泉你之前说你在写小说对吧,进展怎样?」
我一问,小泉微微睁大眼。
「咦?你记得?」
「当然记得啊,那是我失忆症好了之后的事。」
「啊,是这样说没错啦,就被你理所当然记得吓到了啦。」
小泉是在今年黄金周假期时告诉我这件事。
小泉来我家玩,看到我为了解闷画的画时脱口说出:
『我也想像你一样找个创作类的兴趣……我最近开始写小说了。』
国中时,参加美术社团的我几乎每天都会画画,但上了高中忙于课业没有参加社团,画画的习惯也中断了。
而我再次拾笔作画,也是因为失忆症。
罹患顺向性失忆症之后,我还以为我无法累积任何事情,但其实我还有可以累积的东西,那就是被称为「程序性记忆」的记忆。
程序性记忆是用身体记住的记忆,即使得了失忆症,身体也还牢牢记住该怎么骑自行车就是个例子。
在日记中,罹患失忆症的我得知这件事后非常高兴。深深感谢发现这件事情的小泉,每天画画并从其中感受自己的进步而满足。
在我病愈后开始去补习班之后,偶尔也会为了散心画画。作画练习用的速写本也增加了。
看着其中一本速写本的小泉突然说『我最近开始写小说了』吓我一跳。
『非常适合博学的你呢。』
我回话后小泉很是谦虚。
「我觉得没有那回事……西川景子啊,当上杂志新创奖项的其中一个评审。那是除了小说,也有征稿摄影、绘画的奖项,所以……」
小泉提到写小说的事情仅此一次,如果可以我很想要发展成对话,但大概是害羞吧,小泉中断这个话题。
但我现在仍清楚记得这件事。
尽可能自然地问小泉写怎样的小说。
「没啦,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还连小说也说不上,比较像代替我整理印象或思考之类的。」
「代替你整理……那,主角该不会就是你吧?」
「不是,不是我……是个温柔到让人火大的家伙。」
我一问性别得知主角是男孩子。小泉说如果和自己相同性别会在奇怪的地方过度真实,或是会让她百般计较。
小泉看起来不太想多说,但我真的很在意,决定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那个男生,最后会怎样?」
小泉突然沉默凝视着我,最后,她的眼睛浮上悲伤神色回答:
「他会,突然消失。」
我和小泉上高中后才认识。两人共度的时光或许不能算多,说她是我的真心挚友也或许是我太自大。
即使如此,我仍旧认为小泉是我一生最好的朋友,这么合得来,在一起很开心,值得尊敬又可靠的人,除了她以外不作二想。
但我发现了,在我记忆无法延续的三年空白中,小泉心中出现我所不知的部分。
小泉偶尔会露出很悲伤的神情。
我不知那起因于家庭或大学,或者是完全不同的原因。更进一步说,这也可能全都是我想太多……
「真织,别说那些了,我们吃蛋糕吧。到处走来走去我都饿了。」
当我不禁陷入沉思时,小泉开朗地如此说。
我看向她,挤出笑容点点头。
「小泉。」
「嗯,真织怎么啦?」
「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对吧。」
「咦~?你突然干嘛啊,这还用说吗。」
「那么……看在好朋友的份上,小泉的蛋糕给我吃一口。」
「什么啊,原来是有这种企图。那我也要吃你的一口。」
和小泉在咖啡厅共度欢乐时光,傍晚时分道别。
回到家后才发现小泉传讯息给我。
看了内容后不禁莞尔。除了谢谢我今天和她一起玩之外,还把我们在咖啡厅拍的自拍照传给我。
萤幕上出现两人笑得开心的身影。
2
小泉总是带给我喜悦,在我面前开心欢笑,绝对不说、不表现她自己的烦恼或担忧。
但是,不表现并不代表她没烦恼。理所当然地,世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故事,其中就有多少喜悦与挣扎。
所有人,心中都有各自怀抱的故事。
我重新深刻体认这件事,是在几天后补习班暑假的最后一天。
我在小泉的大学里遇到她的学弟。
那天前一晚,我和小泉讲电话讲得太开心,便提议干脆隔天见个面。
但讲到一半小泉突然想到什么,我一问,她很抱歉地回:『对不起,虽然在放暑假,但我明天有事要去学校一趟。』
接着我突然想到,我从以前就对小泉念的大学很有兴趣。机会难得,我和小泉商量之后,决定如果不困扰,我也跟着小泉一起去学校玩。
当天早上离开家门,搭乘地下铁前往小泉的大学。
「真织对不起,还让你特地过来。」
「才~没有咧,我很想知道大学的事情啊,正刚好。」
我和小泉在校门口会合,办理手续后步入校内。
高中完全无法相比拟的宽敞腹地,建筑物也是大片玻璃落地窗相当气派。
当我想着暑假期间人真少,也是看见零星人影。
刚好正值午餐时间,小泉带我去「比较漂亮那
个」学生餐厅吃饭,我还以为学生餐厅小又朴素,但那超越我想像的开阔,吓了我一跳。
「大学比我想像的还宽敞,真有趣,让我觉得好想住下来。」
「那感觉会变成学校七大不可思议事件之一,请你放弃。」
「每晚徘徊的女鬼之类的?」
「没错没错,喊着『让我冲澡~给我洗发精、润发乳~』这样。」
小泉要交作业给教授,所以我们约好在图书馆会合,吃完午餐后下午就各自行动。
小泉事情办完前,我就在学校里散步。也前往早上一直很好奇,外访者也能使用的气派图书馆。
图书馆几年前才刚整修完,里头是现代化装潢。杂志馆藏也很丰富,甚至还有国外的时尚杂志。
「不、不好意思……」
正当我要离开杂志区时。
有人从我背后喊我,转过头只见一位男性站在面前。身高还算高,身材纤瘦感觉很温柔的男生。大概比我小。
什么事啊?我有乖乖办理手续才入馆,但该不会被当成可疑人物了吧。当我不解看着他时,男孩继续说:
「请问……你是绵矢学姊的朋友吗?」
「绵矢学姊是……啊,对,没有错。咦?请问你怎么知道?」
「啊,没有啦,我刚刚在学生餐厅看到你们。那个,我家住附近,暑假也每天来学校。所以……」
找我说话的他大概很慌张,连不必要的事情也全说出口了。
他喊「绵矢学姊」,肯定是小泉的学弟没错。但我没听小泉提过他,这也是当然,小泉不太爱说自己的事情。
「你是小泉的学弟?」
为了确认回问后,眼前的他突然露出开心表情。
「对、没错!学姊该不会跟你提过我的事情吧?」
「呃……对不起,应该没有吧。」
「啊,是这样啊。」
上一秒还很开心的他突然迅速转变为悲伤表情。这种说法或许不太礼貌,但他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让人看不腻呢。
只不过,站在这边说话会带给旁人困扰,我们就换个地点。
馆内有好几处休息区,我们一起移动到人最少的三楼休息区。
「那个……其实我到暑假之前,都还和绵矢学姊交往。」
在此,我从他口中听到难以置信的话。说自己对恋爱没兴趣的小泉,竟然和眼前的他交往过一段时间。
我吓到无法吭声好一会儿。
「咦……你和小泉?」
「对。但正确来说,应该算跟游戏差不多感觉吧。」
我一瞬间怀疑他在开玩笑,但他特地来找我开玩笑或说谎也没意义。最重要的是,眼前的他看起来不像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也就是说,他真的和小泉交往过。
「我完全不知情。」
「……或许是绵矢学姊不认为那是在交往,所以也没告诉你吧。」
「是这样……吗?但小泉从以前就不太爱说自己的事情。」
此时才发现,我们两人都尚未自我介绍。
简单互报名讳后。他是小泉同系的学弟,名叫成濑,第一次和小泉说话是在聚会上。
正如我瞒着补习班的同学一样,我也没对他说自己罹患失忆症的过去,只说我和小泉是从高中起的朋友。
成濑得知后语调沉静地说:
「高中起……那你知道绵矢学姊高中时和怎样的人交往,对吧?学姊现在似乎还没有办法忘记对方。」
我想,我应该不自觉瞪大双眼了。因为这更是超乎我想像的一句话。
小泉高中时有交往对象?
我有点混乱。这是真的吗?至少在我记忆尚存的高二黄金周前,小泉并无与谁交往的迹象。
学长们的告白也全被她拒绝了。
而在我罹患失忆症之后,她几乎每天都陪在我身边,应该没有时间和谁交往,我的日记里也没写过这种事情。
「对不起,我不清楚。」
「咦?」
「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个……我不管怎么想都没有头绪耶。」
这次轮到成濑被我的话吓一跳。
当我们俩一头雾水互相对视时,我转成静音模式的手机震动起来。
小泉传讯息给我。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事情办完了现在去图书馆喔,你在哪?》
我不禁注视眼前的成濑。
小泉有她的世界,其中肯定有她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眼前的他或许正是此类,或许高中时的那个也是……
我尽可能想不去碰触,但高中时的事可能与我的过去有关。我自以为失忆症期间的事情全记录在笔电里,但或许因为什么因素没写下来。
「对不起,小泉待会就要来图书馆了……我想,你应该不太想让她看见我们两个在一起吧?」
他没在小泉也在时过来搭话,我也隐隐约约察觉了。
知道小泉要过来之后,他有点慌张。
「啊,对……不好意思,说得也是。」
「虽然今天没办法,但改天可以抽时间吗?如果方便,想请你告诉我小泉高中时可能有男朋友这件事。」
成濑对我的提议感到惊讶,也说着「这是当然」后点点头。
我们当场交换通讯软体的帐号,小泉可能已经抵达图书馆,简单打招呼后和他分别。
《对不起,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在馆内用手机,回讯晚了。》
《别在意,在第一次到的地方这部分会很不知所措嘛。》
《我现在在图书馆三楼的洗手间,去图书馆外等你就好了吗?》
《外面很热,你在一楼门口附近的杂志区沙发上坐着等。我马上过去。然后姑且说一声,只要不拍照也可以用手机,你放心。》
我照指示移动到一楼的杂志区,不一会儿小泉就出现了。
「真织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我没等很久你别担心,在学校里散个步时间一下就过去了。」
「这样就好,玩得开心吗?」
「……嗯,好多惊奇。」
小泉说着「这样啊」对我微笑,接着我们到附近的咖啡厅喝茶。上午也相同,周遭的人都关注着小泉走路的模样。
「那家店气氛很好蛋糕也很好吃,你一定会喜欢。」
与高中时相比,小泉现在变得更漂亮更成熟。因为她母亲是设计师,耳濡目染下她也培养出很棒的审美观,便装的品味很棒。
距今约半年前的春天。
我失忆症刚痊愈立刻来见我时,小泉化着和高中时相同的妆容,穿着我很熟悉的服装。
后来回想起来,大概是为了不吓到时间停留在高二时的我。为了不让我感觉时间已有激烈变化,小泉对我的体贴。
随着我对自己的时间与认知逐步前进后,小泉也让自己的时间往前进。
在我面前也变成她现在的妆容与服装了。
小泉就是如此温柔,现在也一如往昔支持我,照顾我。
但是……这样的小泉也有我不知道的一面。
『那你知道绵矢学姊高中时和怎样的人交往,对吧?学姊现在似乎还没有办法忘记对方。』
那是怎么一回事?是成濑误会吗?抑或是真的?
当我注视着小泉时,她发现我的视线。
「嗯,真织怎么了?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咦?啊,没有啦,只是觉得你好帅喔。」
「干嘛突然,我知道了……你又觊觎我的蛋糕了对吧。」
我在此滑稽回答「啊,被你发现了啊?」小泉也笑着说「太明显了啦!」
小泉用着毫无阴霾的爽朗表情,一如往昔笑着。
3
三天后补习班课程结束后,我依约和成濑说上话了。
他特地到补习班附近来,所以我们约在附近的家庭餐厅见面。
「日野学姊不好意思,谢谢你在百忙之中抽空出来。话说回来单独和我见面没问题吗?我完全忘了顾虑你或许有男友这些事情。」
「你不用顾虑那个没关系,我连交也没交过男友,完全没问题。而且你不用叫我日野学姊,可以更轻松点喊我。」
「我知道了,那请让我叫你日野小姊。」
「嗯,那我也喊你成濑同学。」
我们在店里面对面坐下,说完几乎等同第一次见面的对话后进入正题。
「那么,关于小泉高中时的男友……我真的没有头绪耶,你是在哪知道的?」
「这样啊……」
听到我的提问,成濑有点支支吾吾地开口说起。他近乎失言问了小泉「感觉学姊没有谈过轰轰烈烈的恋爱耶。」以及小泉的回答,还有他们两人之间的恋爱家家酒。
许多事情让我惊讶,其中也有让我特别在意的事情。
「那个,我告白时和分手时,绵矢学姊都对我说了,她说她讨厌温柔的男生,所以……」
那是我留下的日记中也曾记载过的内容。
·讨厌温柔的人
·会做家事的人和她合不
来
·擅长做菜的人也不行
·也不喜欢机灵的人
·和很为家人着想的人也合不太来
·最好是别太认真的人
还有小泉就在前几天提过的「年纪别比我小比较好。」
这是否与和成濑之间的事情有关呢?
迟疑后我还是没提这个,只说出小泉以前对我说过的喜欢的异性类型。
成濑思考后加以整理:
「也就是说,绵矢学姊高中交往的对象可能是个不温柔,不会做家事也不会做菜,不体贴也不会为家人着想,不认真的人啰。」
这我以前也曾想过,世上或许有人喜欢这样的异性,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假设小泉高中时有男友……假设她现在仍然没办法忘记他。」
「是的。」
「小泉高中时的男友,该不会是完全相反的类型吧?她现在还很喜欢对方,但很想要遗忘……所以才故意想喜欢上完全相反的人。」
我这句话点醒成濑。
「这……或许如此。绵矢学姊偶尔会露出非常悲伤,非常痛苦的表情,那大概是她想起前男友。」
听成濑这么一说,也让我思考了一下,小泉确实偶尔会露出非常悲伤的表情。
那是因为想起前男友吗?
只不过,和成濑聊过之后顶多只知道这些。再来也只能仔细翻阅我过去的日记找线索,或是直接问小泉本人了。
去问高中同班同学也是个方法,但我当时隐瞒同学们失忆症的事情。
虽然现在已经痊愈,但要和过去的同学们接触还是让我有点害怕。
「那个,不好意思,让你陪我做这种奇怪的事情。如果我那天没有开口问你,你也不需要如此烦恼了。我太轻率了。」
发现我陷入深思的成濑向我道歉,我慌慌张张解释:
「你别在意,我也想要多了解小泉,而且我刚刚只是在想其他事情而已。」
「这样啊。那个,或许我完全帮不上忙,但如果有我能帮忙的还请你尽管说。虽然我不可靠,但我会努力帮上忙。」
年纪比我小的成濑说出这值得赞扬的话,接着刻意微笑。
光这个笑容就让我知道,他是诚挚、有颗温暖心灵的人。
「你真温柔。」
「才没有,只是半吊子的温柔。随处可见,完全派不上用场。」
……为什么呢?感觉温柔的人总是这样说。总是把自己的温柔视为力有未逮之物,无能为力之物。
温柔明明是无比尊贵之物啊。感觉他打从心底自卑着「自己一无所有」。
但我不知道我是在过去怎样的场合有过这种想法。
或许是罹患失忆症当时吧。
尽管有留存的档案帮助我补齐过去,但或许我仍无法完全共享当时的印象及思绪。
想着这种事情让我的表情不小心变得严肃。
「成濑同学,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如果我知道了什么再通知你。然后啊,机会难得。」
为了避免成濑再次担心我,我决定接下来要和他开心对话。
也想着借此机会问问小泉在学校里的样子。
成濑也配合我的态度开朗回应我。小泉和高中时相同,会很随和地和同学们聊天,但基本上都是单独行动。
而周遭的人都觉得她这样相当帅气。
这让我觉得还真有小泉的风格而不禁莞尔。
「绵矢学姊偶尔会独自待在校园里空无一人的地方,以前我为了要和学姊说话而到处找她过。」
「那也很像她会做的事,顺带一提,她独处时都在干嘛?」
「看书或是思考些什么,很常见她在看用笔记本写的很像是日记的东西。」
「咦?日记?小泉……有在写日记啊。」
这是我所不知的小泉的另一面。包含高中时有男友这件事在内,小泉有连好友的我也不知的一面让我感到些许落寞。
「……我只知道她有在写小说。」
大概因为落寞而松懈,不小心说出没打算要说的话。
「咦?小说吗?」
「啊,对不起,我原本没打算说的……那个……」
大概察觉我有口难言,成濑朝我温柔微笑。
「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也不打算深究。」
「谢谢你,你能这样说真是太好了。」
我们很客气地互相微笑。只是在途中,「啊啊」成濑突然做出理解什么事情的反应。
「怎么了吗?」
「没有啦,只是绵矢学姊以前曾说过她写东西写到很晚,让我有点在意……现在想想,该不会就是这件事吧。总觉得好怀念,明明才只是暑假前的事耶。」
成濑哀伤地微笑,虽然他说他和小泉只是恋爱家家酒,但我能感受他是真心喜欢小泉。
「成濑同学,打起精神来。」
「啊……不好意思,我感伤起来了。我很有精神的,请别担心。」
成濑接着为了表现自己很开朗,对我说他和小泉交往时去约会的事情。
他们两人一起去看了西川景子小说改编的电影。
「小泉她真的非常喜欢西川景子。」
「是呀,看照片的感觉,她们两人的类型也有点相近,酷酷的感觉。」
「确实如此,这样说起来,听说西川景子当上杂志新设奖项的评审委员,小泉之前告诉我的。」
「奖项啊,原来也有这种东西……嗯?那应该会有投稿时限吧,那该不会是。」
成濑原本想说些什么,但又立刻笑着说「不,不好意思,请当我没说。」
那是明确传达出他人品的,沉稳又柔软的笑容。
4
日子这样过去,八月也即将要结束了。
虽然需要放松,但也不能失去念书的习惯。我需要在一年内把高二和高三的进度补回来。
不曾松懈念书,早晨、午后、晚上都振笔疾书。
在这样的日常生活中,也每天和小泉传讯息。
偶尔也会传讯给成濑,他和我在家庭餐厅见面的几天后开始打工,似乎很努力在打工。
我在休息时重新读了过去的日记,但我无法从中推测高中时的小泉是否有男友。
和母亲闲聊时,我也说着「这么说来」提及小泉和成濑的事情。
小泉和我的双亲也很要好,两人都很清楚小泉的人品也很信赖她,并且深切感谢她在我失忆期间在旁帮我。
母亲一开始还笑着听我说上大学的小泉交了一个年纪比她小的男友,但提及高中时的事情时变了个表情。
「我还没有问小泉本人,但她高中时有喜欢的人肯定没有错。温柔、会做家事……是很居家的男生吗?妈,你有头绪吗?」
母亲听到这问题停止动作,沉默地看了我之后又别开眼。
「妈?」
「咦,啊,那个……我不太清楚耶。」
母亲回答后露出保守的笑容。
这是我的错觉吗?感觉母亲的表情带着些许悲伤神色。
当我问怎么了吗,母亲缓缓摇头。
「没有,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也上了年纪了耶。」
母亲回答后又说着「这样啊,小泉她……」似乎深有所感。
我也想着干脆直接问小泉本人,但一想到成濑的立场,也很难问出口。
小泉你高中时有喜欢的人还是男友吗?
咦,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啦,只是有点好奇。你看嘛,你总是在照顾我啊。
小泉聪明又敏锐,要是突然问这种问题,或许会察觉成濑和我有所接触了。
但如果慎重一点问,或许可以问出来,例如……
进入九月,念书进度难得告一个小段落的假日那天,我下午和小泉约好要去开发新的咖啡厅。
那是很受高中生欢迎的咖啡厅,补习班下课后看过好几次穿制服的高中生在店里开心聊天的样子,也常在社群网站上看到照片。
假日的今天也看到高中年纪的女生和朋友一起来,她们聊运动会、新学期开学后的考试,秋天的文化祭聊得很热烈。
我边看着那些女孩们的样子,真心表示:
「我偶尔会想啊……真想要回到确实的高中时代。」
刚刚还和我互相开玩笑的小泉露出惊讶表情。
我情绪有点浮动。大概因为这句话带有感情,超乎我想像地创造出巨大涟漪。
我微笑着想消除这份严肃而微笑,用轻松的态度继续说:
「你看嘛,因为有你我每天都过得非常开心。如果没生病,我就能记住所有事情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感觉很对不起你,这样~」
「真织……」
「别搞得这么严肃啦。只是,你老是陪着我,我想你会不会因为这样没办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没听你说过,你有喜欢的人吗?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和对方或许……」
这个问题原本是为了想要了解小泉,但反而让我真实感受过去的我就是这样剥夺了小泉的可能性与时间,让我由衷
感到愧疚。
与之同时,也再次真心感谢小泉。
「干嘛?真织你干嘛突然说这个?」
小泉一瞬间露出认真表情,但也配合我恢复爽朗。
「没有啦,其实我现在也常回顾笔电里我高中时的日记。但那里面全都写着我的事情,我开始好奇你的青春时代怎么过。」
我挤出笑容想让气氛变轻松点。小泉虽然眉尾下垂仍对我笑着,她的嘴边浮现笑意。
小泉的嘴维持着笑容,接着转变为陷入沉思的表情。
她低垂视线,直盯着桌面看。
我的心脏低沉却也强力鼓动着。小泉或许有什么事情没对我说,而她或许会在今天对我坦白。
我如此思考。
「没有耶,我高中时没特别喜欢谁。」
所以当小泉抬起视线微笑着对我这样说时,我吓了一大跳。
小泉眼神诚挚地看着我。
我今天还以为,只要我这样问就能明白小泉的真心。
我以为能听到我所不知的小泉的高中时代。
但小泉的视线相当平静且澄清,我无法从中找出丝毫欺瞒与虚伪。
只是,那或许太过平静,或许澄清得超越该有的极限。
「你总是这样很担心我,从高中时就常对我说这样陪你让你觉得很抱歉。」
小泉别开视线,宛如怜爱般轻笑。
接着再转回来看我,以「但是啊」开头后继续说:
「因为有你,我有了很多只有我能做的体验喔。」
这是指,如同亲人般陪伴在有失忆症的朋友身边的经验吗?
小泉绝对不会说出口,但我罹患顺向性失忆症期间,肯定带给她很多麻烦。但她现在仍持续和我当朋友。
现在仍一如往昔和我共度时光。
小泉有点迟疑后又继续说:
「我的人生啊,在遇见你之前真的很平淡乏味。对什么都很冷淡,自以为明白些什么,绝对不做蠢事也不会胡来。但是啊,因为在高中认识了你……这种说法可能不太好,但正因为你遭逢很辛苦的状况,我才能遇见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宝物。」
小泉定定看着我的双眼,她平静地微笑着继续说:
「真织,谢谢你,谢谢你遇见我。」
我……从来不知道,不知道小泉也会这样笑。
她怜爱着什么,打从心底重视着、尊敬着什么。
小泉心中有道光芒。
外人看不见的光芒。或许连小泉自己也没发现,温暖且柔和的光源就在她心中诞生。
那是我所知的高中时代的她没有的东西。
小泉是在哪得到这个的呢?是在哪找到的呢?
是什么时候,改变了?
在我静静承受打击时,小泉温柔地关心我:
「对不起,是不是有点沉重?」
「咦?才没有,只是……我才要谢谢你,小泉。」
「嗯,就是这样啦,我也有个很开心的高中生活。但很遗憾,我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交到男朋友。」
小泉这样说着当笑话总结,高中时代的话题到此结束。
小泉高中时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男朋友。
那是小泉心中已定案的事情,也或许就是真实。
傍晚和小泉分开后,我传送讯息给成濑,告诉他小泉本人表示她高中时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男友。
《非常感谢你特地告诉我,你应该忙着念书准备大考,还让你陪我做这种事情真的很不好意思。》
回到家后,晚上收到成濑的回讯,我一直盯着讯息内容看。
世上有很多温柔的人,世上充满人类的心意。
我边思考小泉的恋爱,突然思考起自己的事情。
我……又是怎样呢?
高中时是否曾经喜欢过谁呢?
因为罹患顺向性失忆症,或许根本没有这份从容,日记也没特别写下这类事情。
只不过,在我失忆症痊愈后也完全不对任何人动心,这是为什么呢?
不管多温柔,多优秀,多可靠的男性,即使面对拥有这些特质的人,我也不曾动心。
彷佛心中早已被某个重要的人占据。
而我在自己房里找到陌生男子的肖像画,是在时节步入深秋之时。
从笔触来看,这无庸置疑是过去的自己画出的画。
不知为何那像要隐藏起来,彷佛要阻止他人把宝物抢走般,藏在书架和墙壁间的缝隙里。那是小时候的我保管贵重物品的地方。
看见那陌生男子的画时,我的心脏用力鼓动。
我对强劲的鼓动不知所措,感觉心脏正在向我倾诉些什么。
而这不清楚到底是否似曾相识,理应不认识的人……很不可思议地,我感觉他很像我熟识的某个人。
在那之后,我才知道这个人的真面目。
才知道神谷透同学的存在。
才知道他是我罹患失忆症时认识的,高中时期的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