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艳系班长──冰川碧
自由奔放系辣妹──祥云院依子
小动物系文艺社员──星野美羽
落伍系不良学生──喜多村透
这几个是我──佐藤治郎每晚在梦中任意操控的同学。
她们在学校被分类为校园种姓制度中的上流阶级,也就是一般人高不可攀的对象。
「把她们四人追到手。」
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神秘女性──天神由美里笑着说。
「佐藤治郎同学,请你赌上自己的一切攻陷她们。」
†
「简直莫名其妙。」
我说出口。
「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我们刚才谈的到底算什么?」
我们经历了彻夜旅程。
天神由美里说:「如果想要瞭解我,实际让你看一遍还比较快。」然后就带着我环游世界一周。
我还以为她肯定是希望我把力量借给她。
由我来帮助由美里──这个自称「治疗世界的医生」,实际上也确实在守护世界的人,而我也能成为守护世界的英雄。
任谁都会这么想吧?
现在回想起来,刚才的一连串流程,照一般而言,还是得出这样的结论比较自然。
结果由美里却要我「去把她们追到手」。
还偏偏是我们学校最难追的那四个女生。
「你不是本来就希望任意摆布她们吗?」
由美里满不在乎地说。
「所以你才会把那四个高不可攀的女生,带入自己梦里不是吗?梦是不会说谎的,在治郎同学的认知里,是将她们四人看作是高不可攀的对象,也就是想追却追不到的女生,不过可以的话,却又想把她们纳为己有。你可别想掩饰自己的想法喔?对我和你而言,梦境就是最好的物证。」
「这个嘛,是没错啦……」
顺便一提,现在这个当下,我们正在梦里。
我每晚都能梦见,能够随心所欲,只属于我自己的封闭世界(虽然这阵子一点都不封闭就是了,天神由美里今天也大大方方地闯了进来),我和由美里在此对谈。
我呈现国王的模样,而由美里则是瘟疫医生的姿态。
换个方向来说,我的梦说不定比社群软体还要方便,最适合拿来谈不想被人听到的秘密话题。那隐密性之高,就算是顶尖科技也无法相提并论,缺点就是即时性有够低。
另外,现在这个时间,是彻夜旅程结束那天的晚上。熬了整夜的我,课堂上不停打瞌睡,加上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也需要时间整理心情。
「我倒想问。」
我说。
只有这点,我忍不住全力吐槽。
「我说你,你不是我的恋人吗?」
「我当然是你的恋人,我和治郎同学可是正式交往,我们的关系就连你母亲都公认了。」
「关于这点我虽然有各种怨言──你现在竟然叫我这个恋人『去追其他女生』?这不太对劲吧?」
「哪里不对劲了。」
由美里耸肩说。
她现在呈现瘟疫医生的姿态,根本看不出她的表情。
「这世上多的是能够拥有复数伴侣的制度不是吗?情人、侧室、炮友,称呼并不重要,重点是能缔结伴侣关系的对象不限于一人。根据个人的性质与能力,能使伴侣关系产生千变万化,我没说错吧?」
「话是这么说,但你讲的是一般论点。你所说的这些,能够套用在我们身上吗?所以你这家伙,是拥有这类价值观的人喔?」
「哦──?」
由美里抚着我的下巴。
现在她戴着面具,我无法实际看见,可是我完全能想像她露出如猫般坏心眼的表情。
「所以你是嫉妒了?是这个意思吗?你是不是怀疑,我的心根本不在你身上?」
「蛤?你在胡扯什么。」
「你可别想装蒜喔,应该说装蒜这行为本身,都会如实呈现在你的心理状态上。」
「就说了,你在讲什么我全都听不懂啊──?」
「我明白了,原来治郎同学是希望被我所束缚啊。『我才不希望治郎同学看其他女生,你只准看我一个人,我最喜欢治郎同学了,我爱你,快点抱抱我。』你是想被我这么管束呀。」
「简直莫名其妙,你脑子坏掉了吗?」
我推开她。
由美里却吃吃地笑着。
「治郎同学,你真的是很可爱呢。」
「…………」
你说什么──!?
我整个火大起来。
不吭声你就把我当白痴耍啊!虽然都被你说中我根本无从反驳!
对啦,确实就如你所说的一样啦。
将我心中想法因数分解之后,就成了这女人所说的结果啦!
我有什么办法!谁叫我是个没女人缘的阴沉处男!?像我这种个性扭曲的家伙,本来就纯真又容易受伤啊!这种事自有史以来就从没变过!又不是我的错!有错的是把我变成这模样的世界!我果然还是把这世界毁掉算了!
「要我立刻在这里证明给你看吗?」
由美里对哑口无言、咬牙切齿的我说。
「如果有需要,我能用行动来证明我是你的恋人喔?真要说的话,我自认已经证明过好几次了,不过若是你要求,要我证明多少次都行。」
她以近在咫尺的距离说。
身穿国王装扮的我,坐在我于梦中创造的城堡王座,而瘟疫医生造型的由美里坐在我的膝盖上,就和荡秋千时相同。这个庸医……该不会未来她都会以这姿势,当作是我们相处时的基本状态吧。
还有,现在我的梦境王国里,只有我和由美里,毕竟现在这情况,我实在无心举办晚宴。这对由美里的目的──「限制佐藤治郎所做的扭曲梦境,阻止世界步向灭亡」来说,应该是理想结果吧。
「最快果然还是接吻吧?」
由美里对我细语。
就在我耳边,有如堕天使的诱惑。
「光是在餐厅的接吻,就让治郎同学腰都打不直了,这次要不要尝试比那个更厉害的事?还是说光双唇交合已经无法满足你了?是也没关系喔,就照你想做的去做吧。就算是做比你在梦里做的猥亵行为,还要夸张上数倍,甚至会被限制播出的那种事情也行,只要是你希望,什么我都愿意做。」
「……哼。」
我用鼻子发出不屑的声音。
接着手指向她说。
「不好意思啊庸医,不论你怎么勾引我,都对我不管用。」
「为什么?」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现在什么德行!」
我吐槽道。
「你现在这瘟疫医生的模样是有个屁魅力!被你这种打扮诡异的女人勾引会心动才有鬼!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用常识想想好吗!」
「哼呣。」
由美里用手指捻起覆盖全身的斗篷,叹了一口气。
虽然是在梦里,她的举止却莫名真实。
「会穿成这样也没办法啊,毕竟这里是治郎的梦中。」
「为什么在我梦中就得穿成这样?」
「因为我是勉强进来的。」
「勉强?什么意思?」
「正如你所知,这里是佐藤治郎所独占的个人领域,本来未经过你的许可,是不可能入侵的。」
这……说得也对。
话虽如此,我也不太瞭解这个梦境世界。
「举个例子来说好了,你想像一下太空人从宇宙回到地球。他们得从距离数百公里的高空突破平流层,才能够回到地球。突破平流层的速度是二十马赫,如果不是坐太空梭,他们肯定会被摩擦热烧成灰。」
嗯。
这我倒是有听说过。
所以你是这个意思吗?瘟疫医生的穿着就等于太空梭是吧?
天神由美里是被这全身被斗篷覆盖,戴着诡异面具的打扮所保护?因为「佐藤治郎的梦境世界」就是如此危险?
「你真敏锐啊,正是如此。梦境世界就是精神世界,不做防护潜入他人的精神世界,与自杀无异。」
「简单来说,这就是套防护衣。就跟冲进火场跟潜入海底这些特殊场所一样,必须穿上消防衣或潜水衣,才能保护自身安全是吧,这样讲我就懂了。」
「真不错的比喻,治郎同学还挺有文才的。」
「少说蠢话了。」
谁有什么鬼文才。
不过说起来,我勉强算隶属于文艺社,虽然是幽灵社员。
「而梦境世界也是意志的世界,我会呈现出瘟疫医生的模样,是因为我自认是治疗世界的医生,这也象征着我的觉悟,觉悟也就是意志之力。我再重申一遍,这类精神世界在处理上必须十分谨慎,至于连个屁魅力都没有这点,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是喔──」
我本能察觉到这是个好机会。
这里是我自己创造出来,为了我而存在的世界。
就算是能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不断进行除错作业的天神由美里,也无法在这里恣意妄为。
「什么嘛,结果你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嗯?」
「我又没说错。你口口声声说『我是自在的』,还扯什么觉悟象征,说这么好听,到头来你根本是被强制穿上那么矬的服装,才能够进到我的梦里。」
「哎呀哎呀,这是在挑衅我吗?」
她的说话语调变了。
我猜由美里眼睛正眯成一线瞪我。
我大概能想像出她面具下的表情,被我这柔弱的兔子挫了锐气,她肯定感到忿忿不平。
我自知这么做是故意去踩老虎尾巴。
不过就这么被她玩弄,我才心有不甘呢。现实也就算了,这里可是我的梦境世界,况且我和她还没分出高下。之前发生了太多事,我才完全忘记,这里是任我自由操控的世界,况且我可还没使出全力。
「确实就治郎同学的立场,是有资格这么对我挑衅,虽说纯限于梦境世界,但你的力量还是未知数,而我被迫穿上瘟疫医生的装扮也是事实。」
哼哼。
我就说吧。
知道厉害了吧,在这我不仅仅是国王,还是上帝。
你应该尊敬、畏惧我,甚至下跪献上忠诚,我才不是你能随便坐在膝盖上的存在。
「不过你的态度,和现实世界真是大相迳庭呢,在学校里的你,简直就如同在暴风雨里缩成一团的小鸟一样。」
少啰嗦。
你哪会懂,这就是所谓的处世之道,像我这种人就应该默默在夹缝中求生存。
「治郎同学就是所谓的『在家一条龙,在外一条虫』呢。」
随你怎么说。
我才不会着你的道。
「还真是可爱。」
「你说什么!?」
还是中招了。
「糟糕。」
由美里轻快地从我膝盖上下来,这家伙逃得可真快。
「真可怕,这里是属于治郎同学的世界,还是别轻易刺激你好了。」
「你这浑蛋说什么鬼话,你想要现在比个输赢我也奉陪。」
「嗯,你在梦里的气势就跟小混混一样强呢,你果然很可爱。」
「你还敢讲。」
「这是我的真心话,你个性扭曲却十分单纯,而且还不会让人感到不快,真是不可思议。我甚至觉得这已经算一种才能了,为什么治郎同学会甘愿窝在人生的最底层,我实在难以理解。」
要你管。
我的人生也是经历过很多事好吗!
虽然我不觉得你这种人会懂。
「总之你的任务依旧不变。」
由美里说道。
瘟疫医生拿起手中简陋的手杖指着我。
「冰川碧、祥云院依子、星野美羽、喜多村透。请用上你一切智慧与能耐,将她们四人追到手。」
「不,我听不懂你在扯什么。」
终于回归正题了。
我说真的,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理由很简单,这就是从危机中拯救世界的办法。」
「你是说我的无名怨愤总有一天会毁灭世界是吧?」
「对,就是这样。」
「那为什么我必须将世界从危机中拯救出来?我才不管什么世界,我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如乐透大奖的有趣力量,我要随心所欲地过活。」
「真是伤脑筋,我们既然身为恋人,不就应该健康或疾病时都要共患难吗?」
「那些都是你自说自话好吗?」
「我们还有过那么厉害的吻。」
「那也是你自己亲过来的。」
「我都准备好,随时能跟你做更厉害的事了呢。」
「哈,那又怎样?就说了你用这身诡异的医生打扮勾引我也没用。」
「你在梦里是很有气势,不过这又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别怪我多嘴,一到早上,你还是得变回原本的自己喔?」
「……要、要你管。起码反过来说,现在的我就是国王,我才不听你的废话。」
「你可真顽固。」
由美里笑说。
「算了,先耍你耍到这边,我就稍微认真点说服你吧,毕竟想说服人,最后还是得诱之以利。我认为这提案,对治郎同学也是有利益的。」
「利益?你倒是说说对我能有什么利益。」
「我先向你确认一下,你是希望好好『教训』她们对吧?你想在梦境世界,让那些现实中冷漠待你的女孩子们屈服,让她们知道你的厉害,一吐心中怨气。这么解释应该没错吧?」
对啦,就是这样。
我的确是为了这样的动机,才好好地「教训」了那四个人。
气度这么狭小真是不好意思喔,谁叫那几个家伙实在让人火大,在梦里让她们彻底服从,确实是一大乐事。
「那么事情就简单多了。」
由美里再次露出微笑。
她接着说了下去,她的声音充满自信以及肯定,以及任谁都不得不认可的傲慢,十分符合她自诩为「自在」的形象。
「我说治郎同学,在梦境世界里所做的事──只有在梦境世界中才能实现的妄想,若是能在现实中做到,那不是更加痛快吗?」
†
第二天。
由美里没来上学。
这转学生未免太不认真了。
一般而言所谓的转学生,不都应该会努力尝试融入学校、跟同学打好关系吗?
算了,说到底的我也怀疑,对她而言是否有必要上学。一个自在到不像个人,又能横跨世界大展拳脚的家伙,哪有空上什么学。
不过天神由美里这个人,真的是充满谜团。
我如今还是不明白这女人的来历。
她在哪出生,又是在哪长大的?
有敌人吗?有同伴吗?
亲人呢?兄弟呢?朋友呢?
喜欢什么音乐?喜欢什么食物?
我全都不知道。
真的是一问三不知。
我所知道的就只有她的名字,以及身材跟脸蛋完美到吓人,动不动就拉近距离互动或调侃人,跟她的自在──也就是常人不可能拥有的异能。
说起来,我和她原本是处于对立。
这莫名其妙的家伙,单方面妨碍我做梦,和我根本有不共戴天之仇。
接着她又跳过所有的正常前提,和我成为恋人关系。
想想也真好笑,没想到会被卷入如此奇妙的状况,还跟这样的家伙成为恋人。
好了。
如今天神由美里没来上学,害得我在班上浑身不自在。
也没办法,现在佐藤治郎在班上的立场,是「被神秘美少女转学生热烈喜欢上的家伙」,少了由美里这个附属品,我就只是个不起眼的边缘人。
不,说不定立场比之前还糟。
之前我只要静静在教室里当空气就好,如今可做不到。班会前的这段时间,全班同学的视线都扎在我身上。
他们肯定有一堆话想来问我。
『天神由美里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真的在交往吗?』
我猜不外乎是问这类八卦。
毕竟由美里那家伙,目前对我以外的人完全没兴趣,不论是谁找她攀谈,都会被她随便打发掉。而那帮家伙也不知如何向我开口,所以现在这状况我倒是乐得轻松,反正就算问我,我也无法给他们满意的答覆。
而且现在这时间,班长、辣妹、文艺社员都不在教室。
气氛十分尴尬。
同学们都极力表现得一如往常,却有种难以隐藏的生硬。
就连走廊也传来了其他教室里的嘈杂声。
我将没发出声音的耳机戴上,趴在桌上假装睡觉,等待这段令人坐立难安的时间结束。
喀啦。
我听到有人打开教室门走进来的声响。
这大剌剌的走路声我早已听惯,脚步声笔直地朝着我靠近。
至于这脚步声是谁发出来的,我心中也有数。
「喂,治郎。」
有人对我说话。
我继续装睡,她便直接用脚踹我,这下只能做出回应了。
「……什么事?」
我抬起头来。
眨了眨眼,装作睡眼惺忪。
「今天午餐买巧克力螺旋面包跟草莓欧蕾。」
不良学生──喜多村透对我下令。
她不顾我的蹩脚演技大声骂道。
「你该不会忘了吧,你这混帐最近都给我偷懒。」
「啊、嗯。」
「啊啊?『啊、嗯』个屁啊?」
「啊、是,对不起。」
「哼,少给我嚣张了。」
她逼近死盯着我。
我们的距离,只有十公分。如果对方是天神由美里,我或许会因为被她的魅力迷得团团转,可惜这次的对象可不是她,而是个狠瞪我的不良学生。
「呿,怕成这样,真逊。」
不良学生撂下狠话。
谁叫你是真的很可怕啊。
况且不是我自豪,我向来生性胆小。
「哼。」
不良学生调头离开。
那态度显而易见就是「我没事找你了」,我和不良学生的交集,就只有这样。
『附带一提,我可不会帮忙。』
我回想起由美里特别叮咛的事。
『治郎同学,你的工作就是凭一己之力,把那四个女生追到手。』
这……
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看看那不良学生看着垃圾般的眼神,以及把我当蛆虫的态度。
你叫我把那个追到手?
不可能,我光跟她四目相交说话都做不到了。况且我根本没把那不良学生当女生看待,她是不良学生唉,很可怕唉。
再者,那个不良学生在我梦里也只负责跑腿啊?后宫成员是其他三人才对吧?
『我说治郎同学,在梦境世界里所做的事──只有在梦境世界中才能实现的妄想,若是能在现实中做到,那不是更加痛快吗?』
……那确实很痛快。
妄想成为现实,这提案的确是充满梦想。
可是……就算是这样……不不不,还是太瞎了……要这家伙给我跑腿也就算了,现在还得把她追到手。
可是我回想起。
由美里还这么说过。
『最开始的目标就选那个不良学生。』
『先说好,这还只是新手教学喔?我想你应该轻易就能搞定,就放轻松去做吧。』
『同时,这也是最紧急的任务。因为受治郎同学梦境影响最深的也是她。』
「喂。」
又有人找我说话。
刚才转头离开的不良学生──喜多村透转向我,露出凶狠的眼神。
「什、什么事?」
「那家伙呢?」
「咦?」
「那个女人啦,她没来吗?」
那个女人?
我暂时思考了一下才想到,啊啊,她是说由美里啊。
庸医跟不良。
这两人之间似乎已经分出高低了。从学生餐厅那次能够看出,喜多村透根本拿她没辙,只可惜不良这类人种,比起普通人更加注重面子。
「这样啊──她没来啊──」
不良学生自言自语地说着。
「她跷课?」
「呃,这我不清楚。」
「为什么会不清楚,那不是你的女人吗?」
「这个嘛……」
就算你这么说。
我们也刚认识没多久啊。
「哼──」
不良学生眼睛眯成一线看我。
虽然眯成一线,却丝毫没带笑意。
真要说的话,她散发出的氛围,更像是想设陷阱的滑头肉食野兽。
「喂,治郎。」
该说是如我所料吗?
坏预感命中了,不良学生语带威胁地说道。
「你这家伙,赏个脸陪我。」
†
我说过很多遍了,我就是个边缘人。
在班上不起眼,个子矮长相也平庸,就算上美容院也只会说「随便帮我剪一下」,还没有朋友,很显然就是校园种姓制度最底层的人。
念书倒还算行,排名也从上面数比较快。
简单来说,我就是个资优生。即使我成天骂学校就是垃圾,但因为无处可去,还是得勉为其难上学,也因为无事可做,只能乖乖上课。虽说我只是不想被老师盯上才会专心上课,可是成绩还算不错,即使边缘,只要不闹出问题又能拿到好成绩,对校方而言就是个理想的学生。
然而这样的我,今天跷课了。
我被不良学生逼着跷课。
「喂!治郎你这家伙!」
不良学生猛力摇着摇杆骂道。
「认真点玩啊浑蛋,我差点就死了。」
「唉,我很认真啊。」
「少给我顶嘴……呜哇,快点、快丢炸弹!刚才那状况应该是你负责丢啊!」
「唉,就算你这样讲我也……」
现在学校应该开始上第三堂课了。
而我们人正在游乐场。
我们在游乐场玩着射击游戏,就是那种老派的纵向弹幕。
我和不良学生在一起。喜多村透就坐在我身旁,她整个人前倾大吵大闹的,脸都快贴上映像管萤幕了。
我们现在做的,就是俗称的双打。
「喂,治郎,下个头目要出来了,左边交给你。」
「咦?我应该负责右边吧?」
「这关左边比较轻松啦,别慢吞吞的,快点移动过去,快点──啊──你搞什么!头目已经出来了!」
「小兵不停射子弹过来,我光躲就来不及──」
「啊──你这白痴!我负责左边!你继续待在右边!专心点!」
「啊哇哇哇、糟糕、啊哇哇哇──」
我拼命闪来闪去。
我不擅长玩弹幕射击,光是跟上就很勉强,要是不集中精神到脑袋发热,很快就会死掉。而死了不良学生又会暴怒,我得在思考前就先动手操作,也就是进入所谓的高度集中(Zone)状态。专心、专心,只想着弹幕的轨道就好。
「嗯啊──!?」
轰隆──
游戏结束。
「啊──可恶!」
不良学生抱头大喊。
接着喀啷喀啷地投入硬币。
「唉,你还要继续喔?」
「当然要玩到破关为止,这次你可不准失误啊!」
就这么,不良学生的斯巴达式射击游戏又开始了。
她一直持续着这样的状态。
她带我跷课跑来这乏人问津的游乐场,里头摆的都是些老机台,投一次的价格也比较便宜,加上现在还是上午,几乎没其他客人。
「喂,白痴,快丢炸弹啊!我快死了!」
「唉、可是炸弹数量有限……」
「白痴喔,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不丢结果死掉,那炸弹留着也没用啊!」
「不过炸弹要选对时机用……啊,子弹过去了。」
「哇、等──啊──可恶!又死了!再来一次!」
「那个,不好意思我先问一下。」
「干么?」
「我真的不用付钱?」
「啊嗯?你不是每次都帮我付面包跟饮料钱。」
「啊、嗯。是没错。」
「那来这的钱当然我出啊……喂,弹幕来了!快丢炸弹!」
「唉,可是在这用炸弹好浪费──」
「啊──!?你看啦,又害我死了!就叫你丢炸弹啊!」
我想会死应该跟炸弹没关系,而是你光会动嘴。
想归想,我还是忍住不去吐槽。是说她离好近,我们俩坐在同个机台,近也很正常,只是她的肩膀跟胸部动不动就往我这碰,实在妨碍我玩游戏。
她似乎是真心想打到全破。我总觉得真心想过关的话,还是看攻略应该比较快,就是这样我才讨厌不良学生。虽然这世上可能也有头脑好的不良学生,不过这类人种多半只会凭一股劲或看氛围做事,而不是选择最佳解,还动不动就火上脑迷失自我。
(插图013)
「治郎,你先自己撑住,我去换零钱。」
不良学生站起来。
她竟然还想继续,是说这关难度很高耶,你就丢我一个人过喔。
「你要是敢死,就等着一辈子做我跑腿。」
你是鬼吗?
就是这样我才讨厌不良──啊、完蛋要挂了,这关真的好难,啊哇哇哇哇。
全破了。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打得挺尽兴,我都忍不住想跟她击掌了,之后她把我带去速食店。
「喂,治郎你这浑蛋。」
就连点个餐她都抱怨不断。
「你点太少了吧。」
「唉,是吗?」
「就一个普通汉堡跟爽健美茶,你是正在减肥的女生喔,多吃点啊。」
「呃,可是我食量不算大,而且我还有便当。」
「便当晚点再吃,妈妈特地准备的便当不准剩下。现在吃的汉堡只是零食,多吃点才能长壮。」
「哪可能这么简单变壮,又不是成长期的国中生。」
「我们也才高中生,多吃自然会长高长壮好吗?」
「可是我没钱──」
「你废话跟借口真的很多耶,闭上嘴巴吃就对了。饭钱也由我出──不好意思,我要加点三个这个大汉堡,再加这个薯条,然后爽健美茶改成奶昔。」
砰。
砰。
砰。
窄小的桌子摆满大量食物。
唉、真假?都我吃?这些全部?
「一半我吃。」
就算分一半还是超多耶。
说不定超越了成年人一天份……不,怎么想这卡路里都爆表了。
「你白痴喔,要长壮就得摄取卡路里,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喜多村透说完,便拿起巨大汉堡大口咬下,吃相可真豪迈,想不到这不良学生身材纤瘦却如此能吃。
没办法,我也只好拿起汉堡,双层起司肉排,光咬一口我的胃袋就往下沉了。
「……所以勒?」
喜多村透转眼间就吃完了自己的份,接着对我说。
「那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唉?什么东西?」
「我说那家伙啦,那个整天黏着你的转学生。」
「啊啊,你说由美里啊。」
「少给我亲昵地直呼她名字,那家伙到底是怎样,你什么时候把到那女人的?你哪来那种时间。」
「我时间……其实挺多的,平常都很闲。」
「交友软体认识的?」
「我没用那种东西。」
「搭讪吗?还是你对她告白?上同一家补习班?」
「不,都不是。」
「你们真的在交往吗?」
「这……我也不清楚。」
「你说话清楚点行不行。」
「不,就算你这样讲……」
我才想问该如何说明。
认真说明前因后果感觉会被她揍,况且我是真的不太清楚天神由美里的事,应该说完全不知道。我对那家伙,根本一无所知。
「总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模糊不清啊。」
喜多村透仍不放弃追究。
她抓起我的那份汉堡说。
「意思是那个吗?你们其实并没有正式开始交往?」
「这……算是、吧?大概。」
「也没有订下婚约之类的?」
「没有,绝对没有。」
「那她就只是个跟踪狂嘛。」
这我稍微认同。
原来如此,跟踪狂啊,说不定真被她说中了。
毕竟我们是在梦中认识,她每晚跑进梦里攻击我,最后甚至出现在现实世界自称我的恋人,单就事情表面来看,她就只是个跟踪狂没错。
「要是伤脑筋就告诉我。」
咦?
「我说,如果那女人又对你做了什么就告诉我,要我保护你也不是不行。」
嗯嗯??
什么意思???
「她可是抢了我的跑腿啊?我哪有可能就这么让人看扁。那个女人,下次她要是敢再对你出手,我就揍飞她。」
喜多村透露出了凶狠的表情宣言着。
我倒是感到五味杂陈,虽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但眼前的不良学生心中,似乎已经构筑了此般对立关系。无论如何,我只觉得麻烦,怎么大家都无视我的个人意愿自说自话。
之后我被她拉进百货公司。
喜多村透带着我逛了几间服装店,她拿起几件上衣和裙子试穿,试来试去都挑不出中意的。
她冷不防地问了一句「你喜欢胸部大的女人?」我回答:「才才才、才没有这回事。」她啧了一声,傻眼地说:「男人真的是有够单纯。」之后她就专挑强调胸部的衣服试穿。
逛完服装店我们来到棒垒球打击场。喜多村透轰出好几支全垒打,至于我,就别提了。我不算是运动白痴,但就是讨厌活动身体累个半死。
是说,我一直感到不太对劲。
喜多村透是这样的人吗?
不,她确实是这样的家伙,我也觉得自己说完还被自己吐槽有点怪。不过,嗯,总之就是,不太对劲。
拿可尔必思举例好了,那个充满乳酸菌和糖分的浓缩原汁,用一小杯水或一啤酒杯的水去兑,都会叫做可尔必思,而味道却是天差地远,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就在我想着这件事时,已经到了傍晚。
「喂,治郎!」
我松一口气,终于要脱苦海了。
喜多村透却如此宣言。
「我们去你家,现在就去。你没意见吧?」
不,我当然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