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欧基民的野营地时,听见了哭声。
四散各处的帐篷一角悬着灯火,明灭之间可看到几个人影闪动。
「……那是悠娜的哭声吧。」
听马柯康这么说,赫萨尔脸上掠过一抹阴影。
但那确实是凡恩养女的哭声。只是这声音听起来不像在闹别扭,而是哀伤的哭泣。
赫萨尔胸口有股不祥的预感,催快了马。
一群人聚集在凡恩的帐篷入口附近。
季耶抱着悠娜,想尽办法安抚她。拿着飞鹿牵绳的年轻人们围在四周。
赫萨尔一走近,他们便抬起头望了过来。
「怎么了?」
赫萨尔一问,多马便僵着脸回答:
「凡恩不见了。」
赫萨尔一惊,看着他们 。
「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
「不知道。米拉儿小姐跟莎耶小姐回去时,他还在帐篷里。但刚刚悠娜哭着跑过来,说欧跄不见了,大家才吓了一跳,连忙到处找人,结果发现晓也不见了……」
悠娜满脸泪痕,在季耶怀里挣扎着。
「在那里!欧跄在那里!悠娜也要去!要快点去!」
赫萨尔脸色一沉。
心里浮现的征兆渐渐明确成型。
假如凡恩在和米拉儿他们谈过后,便一言不发地趁着夜色跨上飞鹿离开营地,那么他有可能是去追踪晋玛之犬了。
凡恩跟晋玛之犬有着连结。说不定有什么只有他才懂的方法——这么一来……
(糟了!)
赫萨尔心跳开始加快。
假如凡恩进入墨尔法企图射杀席康和晋玛之犬的网中……他也会被杀。
墨尔法受命消灭晋玛之犬和操纵狗的人。
就算透过莎耶告诉墨尔法,凡恩是自己人,对墨尔法来说,他仍是有可能变成第二个「犬王」的不确定因素。想要完全扑灭这带来混乱的火种,还是灭口最安全——他们一定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该怎么办?)
还有什么方法吗?
这事不能拜托莎耶。她也是墨尔法的一员。也不能拜托「奥」或多力姆……
赫萨尔紧咬着嘴唇。
「马柯康,你会追踪吗?」
赫萨尔低声问,马柯康表情凝重。
「等到天亮,或许勉强可以……」
等到天亮就太迟了。
凡恩的伤还没完全痊愈,前进的速度或许比平常慢——但是他骑着飞鹿。一个晚上拉开的距离,不可能靠追踪赶上。
赫萨尔不耐地咬着指甲。
(要是能再早一点过来就好了。)
他本来想跟凡恩商量,万一墨尔法没能把晋玛之犬一网打尽,有没有办法找出那些狗,带回阿卡法?现在别说如何收拾晋玛之犬的残局了,根本无法让凡恩知道他身陷险境。
多马满脸忧心地问:
「怎么了吗?您要是知道什么,请告诉我。」
赫萨尔静静地看着年轻人们。毕竟情况特殊。不是能三言两语简单解释的事。看着忧心之情溢于言表、紧盯着自己的这群年轻人,赫萨尔不禁觉得,要是什么都不告诉他们,就这样让一切过去,未免太过残酷。但这也没办法。要是说出真相,可能会让他们更不安。
赫萨尔摇摇头。
「我担心他的伤势。」
多马皱着脸。
「他的状况还那么危险吗?」
「……我想应该没事,但是头上的伤不能轻忽。」
赫萨尔叹了口气,说:
「我们分头去找吧。找到的话,请通知医院里的米拉儿。」
看着认真点头的多马,赫萨尔在心中暗暗向他道歉。
如果凡恩真的在追踪晋玛之犬,那么这些年轻人应该不可能追得上他。
向他们告别后,赫萨尔骑马前往卡山,他低声对马柯康说:
「得快点回医院……今晚准备好紧急治疗用的工具,还要向与多瑠申请许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得走干道。」
马柯康皱着脸。
「但是他不会通过城门吧?应该会走山路才对。」
「所以呢?我们也要走山路?带着容易坏的药瓶,骑马追在飞鹿后头?」
赫萨尔摇摇头。
「那是不可能的。走干道比较快。『玉眼』的队伍明天早上出发。我们无法获准同路而行,但只要追在后面的话,总会遇得见的。」
赫萨尔的表情略显苦涩:
「就算不能阻止他,至少还有机会救他。」
*
多马目送着赫萨尔他们离开,但心里却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焦躁。
「……他们好像在隐瞒什么。」
一听到多马这么说,智陀也点点头。
「嗯,我也这么觉得。好像有什么不能告诉我们的事。」
未野沉吟:
「话是没错,但,伤势是真的吧?米拉儿小姐不是说过吗?要他暂时别骑飞鹿。」
多马用力握紧拳头。
「总之,得尽快找到他。」
茂来哭丧着脸。
「可是天色这么暗,追踪不到他的痕迹。又不知道他往哪里去了……」
这时,背后传来很响亮的声音,打断他们谈话。
「我知道!」
年轻人们一惊,转过头去。悠娜满脸通红地挥着手指。
「在那里啊!欧跄在那里!」
她笔直地指着某个方向。看着她那毫不犹豫、充满自信的动作,多马心里开始有种奇特的感觉。
「……不会吧?」
智陀好像也有同样的想法,他眨眨眼,看着悠娜,再看看多马。
「悠娜总是能找到凡恩呢。」
未野和茂来也点点头。
「这小鬼的直觉超级准。」
看到三个人都盯着她,悠娜嘴一瘪,但马上又挥舞着手指,笃定地说:
「欧跄在那里!」
年轻人和季耶面面相觑。
大家沉默地想了一会儿,终于,多马开了口:
「……我有个想法,你们听了可别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