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兔里带著治愈魔法使少年·纳克回来。
他望著我们这些兽人的眼神显露出恐惧以及些许的困惑,但是我也无法放任衰弱的他独自回家,便让他在我们家里过夜。
虽和纳克互相自我介绍,但却想不到除此之外还可以讲些什么。
老实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纳克对身为兽人的我和京充满畏惧之情。
虽说也不是要和他变成好朋友,但却不禁担心起懦弱的他是否能变得强悍到足以赢过米娜。
米娜虽然个性很糟糕,却拥有出类拔萃的魔法实力。
虽然她还在成长中,但却可以使用威力瞬间就强过一般火系魔法的爆炸魔法。
反观纳克,虽然很对不起他,但他只是个孱弱的治愈魔法使,光只是这样,便与米娜天差地别。
该怎么让他成长到能赢过米娜的程度……尽管我心中觉得不可能,但也很好奇在各种层面的意义上都远超乎意料的兔里,究竟会怎么训练他。
「他昨天的确是说在大街上……」
就读学园的学生每天的课程都不尽相同。
只要选了某种程度的必修科目后,便可自由选课,好好安排的话,也能比一般的放学时间更早下课。
「真的要在大马路上进行训练啊?」
「昨天他是那么说的啊。」
我们姊弟的课程几乎一样,所以上学时间与放学时间也大致相同。
我和京在下午稍早时分便结束了今天的课程,于是就前往街上看看应该在训练纳克的兔里。
思及昨天早上兔里那严格的自我锻炼,他实施的训练应该也是十分严苛的吧。
再说,从他在与哈尔发的对战时所展现的怪力来推论,他所经历过的应该也并非什么正常的训练。
无论如何,我都想见识一下那严厉的训练。真的非常令人好奇呢。
「姊姊早上也没见到兔里和那个男孩吧?」
「嗯,在我起床之前,兔里和纳克就出门去训练了。」
昨天照兔里所说提前放在餐桌上的面包,早上起来便不见了,所以他们应该是吃完早餐才出门的吧。之后起床的天瑚也说要前往马厩,便先离开家了。
我和京一如往常地吃著只有我们两人的早餐,连自己都意外地觉得有些寂寞。昨晚,因家里多了一个名叫铃音的奇葩勇者,所以就各种意义而言都非常热闹,才导致自己会那么想的吧?
「那家伙到底要干嘛呢?」
「……」
而改变最多的或许是京吧。
他也在这个城市里感受到人类的各种恶意,所以无法喜欢人类,和我不同的是他容易表现在态度上──原本应是如此,但不知为何,从昨晚开始他那对兔里十分恶劣的态度有了令人惊讶的转变。
「嗯?干嘛啦,一直看著我的脸。」
「没事。」
变得非常温柔的弟弟。
其实他至今为止都在勉强自己摆出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吧。
虽很直观地想说「太好了」,但另一方面,却想到自己又是如何呢?
「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姊姊,你昨天在哈尔发被兔里打飞时,好像有点害怕耶,发生什么事了吗?」
「昨、昨天啊……」
我想起昨天哈尔发被兔里像排球一样打飞时的光景。
一想到当初兔里来到我们家时,一个不小心自己也会变成那样,我便忍不住发抖,那时候要是天瑚没阻止我的话,我或许也会被打得鼻青脸肿吧。
「……没事」
「没事……没事的话就算了。」
京露出怀疑的目光斜眼瞅著我,但又立刻望向前方。而我也松了口气,与他一起望向前方,这时却发现路上人们的样子有些奇怪。
「……嗯?大家怎么了。」
「对啊,发生什么事了?」
马路两边的店员与学生们纷纷望著马路的另一端讨论著什么。
发生什么事?虽说这条街平常就很热闹,但今天有点不同。
「……恶。」
「京?」
走在身旁的京望著前方,嘴里发出嫌恶的嗓音。
那里站著一个一头显眼灰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脸上都挂著可疑笑容的男子。
「哈尔发……」
我不禁念出这个令人不快的名字。
我们姊弟俩都不怎么喜欢他。
他的战斗方法总是毫不留情,奉行让对方彻底屈服的实力主义,只对强者摆出友好态度的异常性格也让人作呕。
发现我和京的哈尔发露出灿烂的微笑,朝我们走来。
「啊,你们都要回家了吗?」
还是一样是个不会察言观色的家伙。
不过,为什么哈尔发会在距离学园这么远的地方呢?这家伙住在学园宿舍,所以平常很少会来这里。
「……嗯嗯。你昨天有受伤吗?」
「呵呵呵,无需担心,兔里先生的每一发攻击都用了治愈魔法,所以非常安全,只是冲击波却远超乎我的想像呢。」
见到哈尔发边说边开心地抚摸著手臂,我再度认知到这男人确确实实是个战斗狂。
我在意的是为什么这个战斗狂会在这里。
「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啊?是校长拜托你跑腿吗?」
哈尔发的魔视非常方便,虽然原本甚少用于战斗之中,但在少数魔法研究者之间,是一种极受重视的稀有魔法。他的魔视与实力受到好评,故葛蕾蒂斯校长非常倚重他。
「如你所说,校长拜托我立刻找回兔里先生,但是……」
「立刻?」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啊?」
见我露出不解的神情,哈尔发吃了一惊。
兔里做了什么会被校长叫去的事吗?
虽然他看起来不像一个会自己引发事件的人……不对,他个性有点少根筋,所以也有可能是不小心造成骚动。
「我也不清楚事情始末,但听说他从早上便在这条街上跑来跑去,所以有人向校长投诉他。」
那、那家伙在干嘛啊?
跑来跑去?在大马路上?而且还夸张到会被人投诉……
「在这种吵吵闹闹的地方还能吵到人可是非比寻常的啊,兔里到底干了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啊……」
路克维斯的居民多是年轻人,所以比其他国家还要来得热闹,即使在街上见到魔法飞来飞去,行人也不会过于在意,依旧过著自己的日常生活。
「根据路上行人所说,他就快通过这里了,所以我才在这里等他。」
「所以你才会在这儿啊。」
「是啊,毕竟要找到在路上跑来跑去的兔里先生,可是非常费劲的事呢。」
哈尔发露出困扰的神情搔著头。
「你今天能好好和我说话呢。」
「啥?」
「平常找你讲话,也总是没办法好好说话,所以我很惊讶。」
「……」
的确,过去从来没有和哈尔发讲过这么久的话过。
我和京在班上都没有朋友。
我们和大家仅止于认识的程度,其中会自愿找我们讲话的怪人就只有哈尔发了。
「我现在也还是很讨厌和你说话啊,要是想和我们好好说话,就别笑得那么假惺惺的。」
「哈哈哈,说话还是那么辛辣呢。」
听见京哼了一声后所说的话语,哈尔发脸上浮现一抹困扰的笑容。
如他所说,平常他来找我们讲话时,我们不是无视他就是只进行最低限度的对话。对我们而言,像这样和人类说话或许是很稀奇的事。
我并没有什么感觉,但这或许是认识兔里后才有所改变的。
虽然我们只认识了两天,不过兔里与天瑚的存在给了我和京不小的影响。
「要来这里了!?」
「快、快把使魔藏起来!」
「骗人的吧!」
正当我沉浸在伤感之中时,马路的另一端传来一阵吵杂叫嚷声。
在我还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周围带著使魔的学生们纷纷将自己的使魔藏到背后。
「咦、咦?」
大家为什么都这么慌慌张张的啊?
现场被一股诡异的气氛笼罩,这时我突然听到「咚咚咚」阵阵沉重的脚步声。
这和体型比人类大的魔物脚步声相似,虽然魔物不可能出现在城镇中央,但我还是将两手从斗篷中伸出,紧握拳头,准备随时应战。
京也与我一样开始警戒,我们一同望向马路另一端,却只能看到一扇大大的城门。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也跟来了啊?」
「因为我也很在意啊。」
哈尔发默默地跟上我们,我轻轻地瞪了他一眼后,再度往前。
大马路笔直地通往城门,所以能将街景一览无遗。
就在我屏气凝神地望著前方时,发现从转角跑出一个身型娇小的人影。
「咿……呕……哈……哈啊……」
「纳克……?」
从转角出现的娇小人影原来是纳克。
他使尽全力冲进大马路,踉踉跄跄地往我们的方向跑来。
他脸上满是眼泪和鼻水,看起来非常凄惨。
「姊、姊姊!他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但他看起来像是被什么追著跑──」
正当我打算讲出下一句话时,却见到另一道人影从纳克刚刚跑出的转角后出现,使我立刻看傻了眼。
从转角跑出来的是一个蓝白相间的物体。
那个理应不存在于路克维斯的诡异生物,重重地踩著地面,缓缓转向我们。
「咦……咦──────!?」
曝露在『一人』与『一只』生物注视著这里的目光之下,我终于理解了那是什么,并同时无法自遏地发出一阵悲鸣。
人熊两道凌厉的眼神叠合在一起。
那是轻松背著巨大熊类魔物、追赶著纳克的兔里。
***
「葛蕾蒂斯小姐找我?」
哈尔发叫住没发现我们、打算继续进行训练的兔里,告诉他校长找他一事。
闻言,兔里摸了摸从肩上卸下的魔物·蓝灰熊,像是在烦恼般地双手怀胸。
「……我知道了,那我立刻去找她。」
「谢谢你愿意那么做。然后……他没事吧?」
「嗯?你说纳克?」
哈尔发面带困惑,望著瘫软在蓝灰熊背上、失去意识的纳克。
使尽力气疯狂逃窜的他,在我们叫住兔里后,露出「得救了!」的表情,便双腿一软昏倒在原地。
「没事的,只让他跑了半天而已,而且也对他用了治愈魔法。」
「不不不,话不是那么说的吧!你是魔鬼吗!?」
虽然本来就知道这并非正常的训练方法,但这也太奇怪了吧!!
什么叫只跑了半天,是什么训练需要进行整整一天啊!?如果只是要训练体力,应该不用做这种事吧!?而且,你那讲法的意思好像是从早上就一直跑到刚刚喔!?
再说,蓝灰熊是一种以凶猛狰狞闻名的魔物啊!?并非可以扛在肩膀上跑的魔物呀!!
我边说出不符合我风格的话,边在心中这么想著。但我眼前这个丧尽天良的残酷魔鬼,竟然露出一脸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表情。
「咦,没有啦……桐叶,我还没到魔鬼的程度啦,那样对魔鬼太失礼了。」
兔里露出苦笑,斩钉截铁地这么说道。
「咦……为什么现在反而是我被责怪呀?」
这家伙是真的不觉得自己很夸张啊。
哈尔发露出一如往常的微笑望向远方,径自点著头表示认同。
「真不愧是兔里先生呢。」
#插图3-10#
「你也是,别放弃思考啊……」
什么叫真不愧是兔里,话不是这么说的吧。
在路上的学生们会那么紧张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在这里上学的人,基本上没什么机会和野生魔物战斗,即使面临战斗,也都是和不怎么强的魔物或是使魔,平常并不会见到蓝灰熊这类只栖息于魔素浓密地区的强力魔物,若不小心遇见它的话,在那锐利的熊爪与硕大躯体之前,也只能毫无反抗之力地成为爪下亡魂而已。
不过,我眼前这个轻松背著可怕魔物、伴随著沉重脚步声,在路上跑来跑去的变态治愈魔法使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真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类……
「呼……呕……咳咳……呜……」
还有,昏倒过后依然呈现快蒙主宠召状态的纳克,真的不要紧吗?
他的状况与其说是受训过后,还不如说更接近历经惩罚游戏或严刑拷打后的惨状啊。
「兔里,你真的很……」
「嗯?」
我吞下快到嘴边的一句「乱来一通耶」,露出僵硬的微笑。
他将手放在身旁的蓝灰熊头上。
「布鲁林,啊,这是它的名字,它是和我一起来到这城市的伙伴唷。昨天终于得到葛蕾蒂斯小姐的允许,可以带它出来晃晃。」
「咕噜~」
兔里说它的体重正好可以当重物,同时摸著发出吼声的布鲁林。这发言实在是超乎常理。
另一方面,被人抚摸的布鲁林,看似不耐烦似地用熊掌狠揍兔里的脚。
尽管传来阵阵嘎!碰!的沉重殴打声,兔里依旧露出温厚的表情。这更令人胆战心惊。
「我瞭解布鲁林是你的伙伴了,但为什么在大白天背著魔物追赶纳克啊?你说是很辛苦的训练,所以我还以为是别的东西呢。不过你所做的事情也很疯狂就是了。」
「背布鲁林是要顺便进行我自己的训练,所以是附带的。为了在五天内就将纳克训练好,所以能做的训练有限啊。是说什么叫我做的事也很疯狂……」
背著魔物……是附带的?
兔里与蓝灰熊重叠在一起往前冲刺的画面,可是引起了一阵惨叫啊……
「时间不够让他进行我所受过的训练,而且我也无法那么狠心,所以会让训练变得不够扎实。再说,很难把全身上下都锻炼得十全十美,所以我才想说只锻炼他的双脚,而且这也只需要训练他跑步就好。」
兔里意外地有在思考呢。
并非东训练一点、西训练一点,而是集中锻炼双脚。
「锻炼脚力的话,便可逃过大部分的敌人,也可以顺便训练魔力。我所属的林格尔王国救命团的基本训练也是从跑步开始的,我能活到今天、能帮助那么多的人,也都是多亏了这项训练呢。但毕竟无法让纳克接受和我一样的训练。」
「附带一提,兔里先生至今受过怎样的训练呢?」
哈尔发出声询问。
「被单独扔到充满魔物的森林内,而且要我狩猎到大灰熊才能回去、背负重物的无限伏地挺身、能躲过团长拳头才算结束的训练,还有就是──」
「……谢谢,已经够了。」
「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啊……」
团长就是那个吧,教导兔里治愈魔法的人?这听起来比较像是披著人皮的魔鬼啊……?
见我表情僵硬,兔里露出困惑的苦笑说道:
「一开始曾觉得很辛苦,我也多次想过要逃走,但这些训练都是必要的,所以我不曾后悔唷,能遇到布鲁林也是因为有这些训练啊。」
非常在意他到底是怎么遇见蓝灰熊,并建立起现在的关系,一定有一段非常惊心动魄的故事吧。
也因为如此,才建立起他俩之间深厚的信赖关系,他们的感情之好,即使是身为外人的我也能立刻瞭解。
这并非主人与使魔之间的关系。
我怔怔地发愣著──
「真好。」
下意识地低喃出这句话。
而听到我的声音,京与哈尔发倏地转向我。
先不论哈尔发的想法,但我不想让京会错意,所以急急忙忙地挥著手。
「咦,啊……不是啦,我是觉得熊很可爱……」
「咦,真的假的?姊姊,不恐怖吗?」
老实说,我说完就后悔了。
京面露无法理解的表情,兔里则说「对吧?很可爱吧?你要摸摸看吗?」,把布鲁林推向我,布鲁林则用鼻孔哼气,瞪视著我。
「没、没关系,先不用了,兔里也必须去找校长,所以很忙吧?」
「啊,对耶。而且还有纳克的训练,那就下次吧。」
我松了一口气。
就算再怎么乖巧温顺,要触摸大型魔物还是需要勇气的。
「我差不多该走了,哈尔发也要一起去葛蕾蒂斯小姐那边吗?」
「我还要买点东西,所以就在此告辞了。」
「这样啊,那桐叶和京也……啊,我今天会在天黑后才回家,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可以请你们帮忙准备纳克的晚餐吗?」
「没关系的,增加一两个人也没什么差。」
「谢谢,那我们走吧,布鲁林。」
语毕,兔里便喊了布鲁林一声,往学园方向走去。
穿著白色衣服的治愈魔法使、巨大熊类魔物……以及宛如被捕获的猎物似地,瘫在熊身上的另一名治愈魔法使少年,一行人一起走在路上。
该怎么说呢,真是一副诡异的画面……
虽然跟兔里没聊几句,但总觉得很疲惫……
「兔里好厉害啊……」
「嗯,但是我觉得那是一种不可轻易学习的厉害法。」
「哈哈,说的没错。」
我盯著视线前方的背影,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我知道这是什么。
但是,我不会让它浮现在脸上的。
因为这是我所舍弃的情感。
***
与桐叶他们分开后,我和布鲁林带著昏倒的纳克前往学园。
我让纳克和布鲁林在校外等著,并移动至校长室。一见到葛蕾蒂斯小姐,她便朝我发出一声长叹。
「你太乱来了啊,真的是,太乱来了。」
葛蕾
蒂斯小姐语带困扰地这么说道。
在路上训练果然有点做过头了啊……果然不能用和在林格尔王国一样的感觉进行训练啊。
「对不起,下次会在别的地方跑步的。」
「不是那件事,你该不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是我在路上进行训练这件事对吧?布鲁林的话,昨天有得到您的同意了,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件事……」
「我的确有允许你带蓝灰熊去街上,但是,你不只是带它出门走走,而是背著它啊!!而且谁知道你还就那样在路上狂奔!!」
「……啊!!」
仔细想想这画面的确很异常。
我已经习惯林格尔王国人们的反应了。
毕竟这里有很多带著使魔上街的人,原本想说只是跑步的话,应该无伤大雅。
「我有点过于激动了。我知道昨天在广场有发生一些事情,所以大概能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还是请你说明一下你之所以会那么做的原因吧。」
「我知道了。」
我向葛蕾蒂斯小姐说明昨天发生在广场的骚动,以及决定锻炼纳克的过程。
大致说明完后,她便轻轻用手指压著眼头,浮现困扰的神情。
「……真是对不起,我的学生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先不论那件事,一直放任米娜·里胥亚的蛮横行为,我们也有错在先。」
葛蕾蒂斯小姐也视那少女为问题儿童啊。
原本以为她只是个类似孩子王的存在,没想到是个比想像中更棘手的人物呢。
「学园没办法规劝她吗?」
「这问题很复杂呢,对负责学园营运的我们而言,若是怠慢了给予学园金援的贵族世家的小姐,就表示背叛了他们的信赖。贵族是一种很麻烦的存在呢,他们时常进行各式各样的情报交流,若是他们得知学园的丑闻,那就不妙了。路克维斯并非单体营运的学园,是靠为数众多的贵族与国家的捐献才得以维持的。」
「也就是说,不能轻易规劝或指导那女孩?」
「可以这么说。」
这是什么嘛,根本乱七八糟。
我理解葛蕾蒂斯小姐无法强硬行事的理由,毕竟那是关乎学园存亡的事情,但是这和放任米娜恣意妄为又是另一回事。
用我原本世界的学园来比喻的话,米娜就是个我行我素的问题学生,而在她背后撑腰的贵族就是怪兽家长吧。
在原本的世界中,还有办法可以解决。
不过这里就不同了,若失去贵族这个后盾,学园便无法维持营运。
「……你需要可以锻炼治愈魔法使的地方对吧?」
葛蕾蒂斯小姐沉吟片刻后,突然这么问我。
「咦?是、是的。我想之后不该在大马路上跑步了,所以想找个其他地方。最糟的状况下,也可以和纳克一起躲在山里修行五天。」
「千万别那么做,算我求你了。」
她像是在哀求似地制止了我。
在山里训练很好啊,可以顺便锻炼野外求生能力和五感的敏锐度……
「唉……你可以用学园的训练场,这样的话至少可以在经过整备的环境中训练他。身为这里的负责人,虽然无法出手制止学生间的私斗,但就我个人来说,可是很支持那个使用治愈魔法的孩子喔。这对身为当事人的他而言,或许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呢。」
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虽说无法制止学生间的私斗,但老师们也都对米娜蛮横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我也没有指责他们的资格。
我转换思考,脑中浮现新的训练场地。
训练场就是那个昨天我和哈尔发对战的地方吧?那里十分开阔,所以可以让纳克和布鲁林好好地跑。
在询问完可以利用多久时间,以及其他学生上课需不需要使用后,葛蕾蒂斯小姐回答实战大赛的前一周,训练场都随时开放给大家使用,而且可以使用到学园关门的时段。
「呵呵,那个表情和她有点像呢。」
当我双手环胸思索著纳克的训练时,葛蕾蒂斯小姐蓦地这么对我说。
「她……是指团长吗?」
「是啊,罗丝在教别人事情时,也常会皱紧眉头摆出一副臭脸,并和你一样双手抱胸呢。」
「啊……」
的确,团长在给予我训练时,总是露出一副不爽的臭脸呢。
我也下意识地皱紧眉头了吗?我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头,葛蕾蒂斯小姐则笑了出声。
「看起来是个普通少年的你,毫无疑问就是她的弟子呢。」
「有这么明显吗?我自己完全没发现呢。」
「常做些突发奇想的事,以及刚刚那个想事情的动作可是跟她完全一样唷。」
被人说我和团长相像,总觉得心情有些开心,又有些复杂。
「你很信赖她呢。」
「是啊,虽然她是一个常常乱搞一通的人,但我很尊敬她。」
虽然她让我吃尽苦头,但是多亏她的锻炼,才有了今天的我。
被召唤来这世界后,我躲在拥有勇者身份的两份背后无所适从,而她却指引了我成为救命团成员的这条道路。
……总之,先不论锻炼的过程,我是很感谢她的。
「这样啊……罗丝终于找到了呢。」
「什么?」
「兔里,罗丝是个很坚强的人,比任何人都迅速、比任何人都强悍,并拥有无可动摇的信念。」
「……」
「但她并非无敌唷,即使她可以赤手空拳地捏碎钢铁打造的剑、拥有超越魔物的肉体能力,但她还是有弱点的喔。」
……葛蕾蒂斯小姐,我想像不出来她会有什么弱点啊。
还有,你虽然讲的一派轻松,但团长曾经赤手空拳就折断过钢剑啊?虽然我应该要感到惊讶,但她就算能捏碎钢铁,也的确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呢。
「你现在不用明白也没关系,但是若有一天她展现出了弱点,你一定要帮她唷?因为你是她所追求的唯一存在。」
由我帮她……吗?
的确,如葛蕾蒂斯小姐所言,我现在并无法理解什么是罗丝的弱点,她比任何人都来得恐怖与强悍,是我们救命团的团长。
不过,我还是先记住葛蕾蒂斯小姐的话吧。
「葛蕾蒂斯小姐好像老师一样喔。」
「真没礼貌,我就是老师啊。」
对耶。
见到葛蕾蒂斯小姐脸上绽放小小的笑靥,我不禁觉得有些尴尬。
「……我差不多该回去训练纳克了。葛蕾蒂斯小姐,很抱歉今天引起了骚动。」
「没关系,别再到路上跑啦。」
我向露出温和微笑朝我轻轻挥手的她一鞠躬后,便开门离开校长室。
那么,去叫醒纳克再度开始训练吧。已经用掉许多时间在休息了,纳克应该没事了吧?而且我也想来试试一些东西。
难得来到魔导学园,不妨进一步锻炼我自己的治愈魔法与增幅魔源。
我边苦笑想著自己真是喜欢训练啊,边踏上来时的路。
今天先简单地跑一跑,让身体适应一下,明天就同时进行治愈魔法和跑步的训练吧。
因为我走得很快,所以不到一分钟便抵达位于学园入口的布鲁林,以及在它背上瘫得跟棉被一样的纳克身边。
「布鲁林,让你久等了。那么,先叫醒纳克吧。」
我边叫边摇翻白眼、留著口水昏睡的纳克,持续数秒钟后,他便发出一阵呻吟醒了过来。
「你没事吧?」
「咦、咦?兔里先生?我……为什么在睡……啊、啊,我刚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到被怪物穷追不舍……」
「嗯嗯?」
是怎么了呢?
他说他做了个恶梦。的确,我听说短时间的睡眠反而容易让人作恶梦,所以也没啥好大惊小怪的。
「那么,我们走吧。」
「咦?」
「咦什么,要继续吧。」
纳克盯著我的脸,变得全身僵硬。
见他一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的脸,我摇了摇头。
接著,纳克似乎终于发现他坐在布鲁林身上,看著自己的双手放在布鲁林背上后,再度变得全身僵硬。
纳克宛如机器人般动作缓慢地转头看我。
「……继续什么?」
「继续训练啊。」
下一瞬间,纳克眼中便失去原有的光芒。
***
纳克第一天训练的成果还算差强人意。
首先是体力的问题,在剩下的四天当中应该可以训练到一定程度。我不要求他变得多快,只要他能拥有可持续动作的持久力和耐久力,最后再加强这个部分就可以了。
在第二天之后,便加入最为重要的治愈魔法训练。
一旦开始尝试后,便会发现若没事先练熟,边跑边使用魔法其实是很困难的事情,而纳克也确实陷入了苦战。
我那时候是同时进行奔跑与感应魔力的动作,强制让身体记住那种感觉,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罗丝为什么要让我这么做。
「总之,要是习惯的话,便能多少做到啦……」
我站在路克维斯学员训练场的一角,盯著被布鲁林猛追的纳克,思索著现阶段的训练成果与改善方针。
我身旁则是戴著斗篷的帽子坐在地上的天瑚
天瑚因布鲁林被徵召为训练的一环而显得无所事事,便来看我和纳克的训练。
「最糟的情况下,就用上罗丝式强制持续训练的魔鬼治愈魔法吧……但是用这招的的话,我的良心会过意不去……」
「听名字就觉得不是很正常啊……」
「哈哈哈,根本不可能正常的啊,毕竟是团长的招式啊。」
「打算用它当作最后手段的兔里也很不正常呢……」
真失礼,团长可是强迫当初连魔法的魔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我,进行比昨天还猛的训练呢。也就是说,我在无法使用治愈魔法消除疲劳的状态下,还得不断重复昏倒与持续动脚奔跑的训练啊。
天瑚坐在站著的我身边,朝我露出一种怜悯的眼神。
「不可以把纳克当作自己啊。」
「喂,你那讲法好像我在学会魔法之前就很奇怪啊。」
「能熬过那么恐怖的训练,就代表你这个人打从一开始就很奇怪啊。」
「……」
欸?咦?我才不奇怪呢。
我当时拚死拚活进行训练的记忆变得有点模糊了,但感觉心中时常充满暴戾之气。
总、总之,先不管这个了,先来思考纳克的事吧。
我试图逃开天瑚那怜悯的眼神,将视线移回奔跑的纳克身上。
纳克大口喘气,但还是被布鲁林穷追不舍。
纳克渐渐地放慢速度,而布鲁林见到纳克明显放慢速度,也偷偷地放慢速度,打算偷懒。
不行,这样可不行呢。
训练的大敌就是偷懒啊。
先不说纳克了,但我无法允许等同于正式团员的布鲁林如此怠慢。
「纳克,你的速度变慢啰。布鲁林,别给我偷懒啊!!你要是魔物的话,就卯起劲来展现给我看看啊!!」
我在提醒纳克的同时,大声怒骂布鲁林。
结果,不知为何,反倒是被我温柔提醒的纳克开始眼眶泛泪,喘著大气猛然提升速度。
而另一方面,布鲁林也发出「好好好,我知道了啦」的悠哉吼声,与纳克一同朝前奔出。
双方都用已经接近全力冲刺的速度奔跑著,先不说布鲁林了,为什么连纳克也……?
天瑚望著全力奔跑的纳克,无奈地低喃道:
「傻眼,我真的超傻眼。虽然兔里你对纳克比较温柔,但在纳克心理,可是会觉得下一次就要轮到自己挨骂了,所以自然会变得拚命啊。真不愧是兔里,在这趟旅程中你到底想吓到我多少次呢?」
天瑚静静地在一旁点了点头
「干嘛要点头啦!?」
不过,以结果而言,总之是让纳克提起干劲了,这样就好。
无论用多快的速度跑步都没有关系。与菲鲁姆不同,纳克是治愈魔法使,即使他昏倒过去,也会下意识发动治愈魔法治好自己。
虽然考虑到他所身处的环境,致使他有这样的成长也是理所当然,但是只靠自动发动魔法是不够的,我在这五天所追求的成果是提升体力,以及习惯能与此同时使用治愈魔法。
「天瑚,你能边跑边使用预知魔法吗?」
「算可以,但我的魔法需要高度专注力,就算可以办到,也只能预知不久后的未来。」
「我被训练成能够边跑边使用魔法,所以不是很清楚一般人的状况。所以你就告诉我吧,我的训练是否有前途呢?」
「……」
天瑚烦恼地沉吟片刻。
「……我也不知道,我能说的就只有……让治愈魔法使这种不需要战斗的魔法使接受战斗训练,本身就很有问题了。不过,兔里的方法虽然很严厉、没逻辑、又很疯狂,但却能合理地得到你所追求的成果。虽然很严厉、没逻辑、又很疯狂就是了。」
「不用特地重复一遍吧!!」
虽然从之前就是这样了,但天瑚真的很毒舌啊。
算了,只要能合理地得到成果就好。
那就继续下去吧。锻炼一定会得到成果,最能理解这件事的人并非别人,而是我自己本身。
「那么,我也该努力了。」
因为现在刚好在训练场这个合适的地点,所以我边注意纳克的状况,边尝试昨天想出的治愈魔法延伸运用法。
「你要干嘛呢?」
「我在尝试是否能射出治愈魔法。」
我并非要像前天一树那样,操纵能自由活动的魔力弹攻击敌人,而是想试试能否射出魔力弹而已。
就算能射出治愈魔法的光芒又能如何呢?──我的回答则是想摸索看看属于我自己的治愈魔法使用法,仅此而已。
「无属性的魔法也能射出魔力球,兔里想做的事就跟那个类似吗?」
「就像那样吧,我总是以包覆身体的形式来施展治愈魔法,所以想要治疗别人的时候,势必得接近对方才行。那么,若是能射出魔力到某种程度,便可多出许多应变方法呢。」
目前,我用治愈魔法所做的事情,便是像现在奔跑著的纳克一样,在全身附上治愈魔法,随时消除身体所累积的疲劳。
我现在想做的尝试恐怕是罗丝没想过要教我,或者是还不需要教我的东西吧。
若是罗丝在这里的话,或许便能得到明确的建议,但现在只能靠我自己的力量摸索。
我闭上眼睛,缓缓自高举著的右臂放出治愈魔法的光。我有自信能比他人更擅长操作魔力,我将手上的魔力集中到手掌心中,并做出一个球体。
释放魔力的方式与施展治愈魔法时相同,接下来就是如何做出自己所想像的球体了……
「……」
犬上学姊能从掌心使出如同放电般的电击。
一树能在身旁做出光属性的魔力球。
我所想像的是美丽的绿色球体,不需要像增幅魔源一样提升魔力浓度,只是将聚集的魔力连结在一起便可──
掌中传来扎实的魔力感触。
我睁开眼睛,望向掌心……
「意外的简单呢,总觉得有点扫兴……」
一颗球体如我想像般在掌中飘浮著。
这比我所想像的简单。
本以为会更耗时间……我心中产生疑惑,望向天瑚,就见到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是当然的啊……魔法使的基本就是在手中做出魔力球,不论是人类或兽人,这项基本都没有改变,反过来说,你到现在都还没试过还比较奇怪呢。」
「救命团的训练就是会跳过基本须知啊……」
我的视线从天瑚身上离开,转向球体。它轻盈地飘浮著,跟随著我的手移动……好。
「!?」
「啧。」
被识破了啊。
我打算让治愈魔法球打中天瑚,她却在球体碰到自己之前,便起身跳开了。
她与我拉开距离,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刚刚想把它丢给我……?」
「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对你做出那种事嘛。讨厌啦,不会的嘛。」
「你刚刚明明就啧了一声,还有我看到我的身体突然发出绿色的光,这除了兔里的治愈魔法外,还有谁能办到?」
身体发出绿色的光……?
原来如此,被砸中的话,就能依所灌注的魔力份量进行回复啊,这很方便呢。
「咦~抱歉啦,我手里的魔法不知道怎么地就飞到天瑚你那边去了。」
「唔……!」
我在心里盘算想让天瑚大吃一惊的计谋也成功了,那么便开始延伸运用吧。
天瑚喉中发出低沉的怒吼声,狠瞪著我。我笑著忽视她后,便望向十公尺远的木桩。
「想像魔力弹跳的画面的话,便能让它飞出去吧。」
我伸出掌心,在心中想像将生成的魔力球射出去的景象。依想像力与感觉,我已经习惯操纵魔力,如同以往一般操纵魔力的话,应该便能射出魔力。
如我所猜测,魔力弹在发出砰的一声极具特色的炸裂声后,便往前射出。
从掌中射出的魔力弹速度非常快,我不禁发出惊叹声。
「喔喔……喔?」
我的惊叹声持续了一会儿,快速射出的魔力弹便在飞了一段距离后,开始减速,当它射中木桩时,速度已变得相当缓慢。
之后,我又试了很多遍,但只得到相同的结果,魔力弹在发射后便开始减速……
「兔里不擅长射出魔力呢。」
「这也有分擅长和不擅长的啊……」
竟然明显出现一个致命的缺点。
我似乎不擅长射出魔力,只有一开始的速度很快呢……不对,应该说因为我刚刚迅速伸出了手,所以才会利用那劲
道出现最初的速度啊。
什么嘛,害人白高兴一场……
「等等……」
话说回来,根本不需要从静止状态再让它射出啊。
在知晓我没有射出魔法的才能时,便等于我无法循正常管道成长。那么,只要用我自己的方法,让这项技术成长到能运用在实践上就好了啊。
我自己的方法──
也就是靠蛮力!
「兔里,这是素质的问题,所以你就放弃吧。你已经够强了。」
「天瑚,还有方法喔……!」
「咦?」
我再度于掌中凝聚魔力,做出球体。
我像要将掌中飘浮的球体包覆起来一般握住它,大大地侧转上半身后,高高举起右手。
「我才不会因为没有才能就轻易放弃呢!」
我奋力挥出高举的右臂,将魔力弹丢向木桩的方向。
「去……吧!!」
「咦!?」
我所丢出的治愈魔法球体毫无减速地以惊人的气势──错开我所瞄准的木桩,砸中另一个木桩,接著发出绿色的光芒。
我瞄得一点也不准啊。算了,我在原本的世界也没什么在练习投球,命中率这么低也是理所当然的,只能持续锻炼了。
我吁出一口气,望向被魔力弹击中的地方。
大概有二十公尺远啊……感觉可以砸中更远的木桩呢。因为是纯粹以腕力投掷没有重量的魔力弹,所以无法丢得太远呢。
「只能更加精进了。」
「不不不,这很奇怪啊。没有人会丢出没有重量的魔力啊……」
#插图3-11#
「这就是专属于我的招式──治愈魔法弹。」
我无视在口中不断念著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宛如节拍器般摇晃著身体的天瑚,注意著纳克的方向。
他和刚才一样被布鲁林追著跑,脚步却踉踉跄跄,使身体失去平衡而往前倾。
「喔……」
用那速度跑步的话的确会变成这样呢。我望著快要跌倒的他,往前跳出,一口气拉近我们之间需走上数分钟的距离,支撑住纳克快要前倾倒下的身体。
「纳克,没事吗?」
「哈……哈……对、对不起……」
他并无耗尽魔力,也就是说他是因疲劳而丧失可发动治愈魔法的专注力了。
我的手覆上他的背,施展治愈魔法。
他虽然依旧气喘吁吁,但脸色却恢复正常。
「同时施展治愈魔法和跑步很难吧?」
「是的,虽然并非办不到,但是一旦松懈下来便会停止发动……」
「别无他法,只能习惯了。我也并非一朝一夕就学会的,别著急,慢慢加油吧,还有三天。」
不过,也可以说只剩三天。最糟的情况下,也可以让他采取只在受伤时施展治愈魔法,其他时候都靠体力专注于回避的战术,但如此一来,施展治愈魔法时的破绽便会变得很明显。
纳克非常努力,他暂停了对学生而言最为重要的课业,致力于训练,进行训练时的态度也很认真。
但是,不管他再怎么认真拚命,也有可能会得到最糟的结果。
正当我想著该向他说什么而欲言又止时,纳克发出「啊」的一声,望向训练场的入口处。
随著他的反应,我也转头看了过去,便发现一名绑著显眼双马尾的少女,正盯著被我撑住身体的纳克,露出冷笑。
「是米娜。」
原以为她也要来训练场练习魔法之类的,但她却在瞥了纳克一眼后,便转身离开,往校舍中走去。
「她是来讲风凉话的吗?」
方才的动作表示她充满自己什么都不必做,就能赢过纳克的自信吗?
无论如何,都很让人不爽呢。我压抑著自己的愤怒,扶起纳克已结束治疗的身体。
站起身来的纳克用单手摀著脸,背向了我说道:
「她嘲笑我、怒骂我……但不管魔法还是别的都比我还要厉害,所以我也无法回嘴……」
「纳克,你别记在心上。」
「我当然会在意啊,毕竟……来到这里之前还不是这样的……她以前不是会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的人。」
纳克在被欺负之前,便认识米娜了吗?
这若是真的,那为什么米娜要欺负他呢?
「因为我的属性是治愈魔法,所以大家都变了,对我的态度都不一样了。虽然我不想待在这里,但却也只能回到这里……」
只能回到这里?
闻言,我露出不解的神情,而纳克继续说了下去。他宛如倾诉心事般地说著,从他的脸上能见到凄怆的神情。
「兔里先生,这训练能让我变强吗?我能赢过米娜吗?真的吗……连我这种没用的人也可以──」
下一秒,纳克立刻注意到自己在说什么,突然默不作声。
在片刻的沉默后,他彷佛说错话似地再度开口道:
「对不起,我说了些不明就里的话,请你别在意我刚刚说的。」
不,这让人很在意啊。
这是什么发言啊,感觉像是比起与米娜的对决,你默默怀抱著更严重的问题一样啊。
「我很感谢兔里先生,但这两天我所做的事就只有跑步……我知道怀疑你非常失礼,但我不知道这训练有什么意义。」
「不──」
望向他钻牛角尖的背影,我不禁压住自己嘴巴。
我差点自然地说出「如果有空在这里烦恼东烦恼西,还不如赶快给我去训练!」这种话,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行啊,我已经被罗丝荼毒太深了。
要是对抱持著各种烦恼的他,说出这种毫无同理心的话,那也太过分了。
我边做深呼吸,边擦掉脑中浮现的丧心病狂台词,转换为勉励他的温柔话语。
「不是能不能赢过米娜,而是一定要赢过她。而且米娜很看不起你,这对你而言并非坏事。她愈疏忽大意,便愈容易露出破绽,而为了得到可以趁她露出破绽时出奇制胜的攻击力,除了锻炼你的身体之外别无他法。所以……加油吧。」
「加油、吗……」
听我说完,纳克依然背对著我。他点了点头,便顺势开始跑步,而我则用复杂的心情目送他的背影。他的话语让我有些在意,但还是先叫起在一旁打算偷懒的布鲁林。
「别偷懒、别偷懒。」
「咕……」
「会追不上纳克喔。」
我推了推被我勉强抓起来的布鲁林,让它再度跑起来。见到开始狂奔的布鲁林以及在它前方跑步的纳克后,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罗丝所见到的画面是不是也像这样呢?
即使看到那些坏人脸的训练光景,也只觉得是怪物在排队跑步,但见到比我还年幼的他与布鲁林跑步的画面,便不自觉地会涌起一阵奇妙的感觉。
「师父与弟子啊……」
我默默地低声呢喃,移动到不会打扰他训练的地方。
***
纳克·雅格列斯。
是那个令我感到异常烦躁的家伙名字。
在训练场见到他后,我朝下一堂课的教室走去。
「米娜,你为什么要一直找纳克的碴呢?」
「你说什么?」
一个总是跟在我后面的贵族女孩,突然出声询问这个问题。
我心想这家伙的名字叫什么来著,反问她为什么想知道这件事。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种事啊?」
「咦,不是的……只是心想如果只是为了出气,也不用找纳克……就算不特别找和那个怪物一样的治愈魔法使在一起的纳克也……咿!?」
我狠狠瞪了一眼朝我谄媚陪笑的女孩。
「拜托,我又不是为了发泄怒气才找他碴的。如果你是想找人出气当娱乐的话,就随你个便吧,你自己去喔。」
「对、对不起……」
听我这么说,其他家伙也一脸苍白。
不过就是些要依附在强者身边,才能逞威风的胆小鬼。
若不是父亲大人说「在学园也要尽量建立与其他贵族的良好关系」,我早就赶走这群寄生虫了。
「纳克是我以前一起玩到大的玩伴,我们的父母感情很好,我常常去他家参加茶会。」
茶会是一种很无趣的活动。
就是边闲话家常边吃点心罢了,而且对还是孩子的我而言,茶会上聊的都是些超级无聊的话题。
「咦……也就是说纳克也是贵族吗!?」
「……对啊,他的身分至少比你们都来得高吧。」
语毕,这群家伙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他从以前就畏畏缩缩的,个性又很阴沉,我不带他去外面玩的话,就会一直躲在家里,是个脑袋不灵活的家伙。」
小时候,陪我打发时间的玩伴就是纳克。
老实说,打发时间本身不怎么有趣,但不知为何当时的我却笑得很开心。
「……」
一想起过去的往事,一股莫可奈何的情感便从胸
中满溢而出。
我和纳克现在所身处的环境大不相同。
已经回不到那个时候了。
「……反正他根本就做不到,即使敢面对我,也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这并非对后面这群跟屁虫说的,而是我说服自己的自言自语。
人无法那么简单便得到改变。
的确,那个治愈魔法使应该可以让纳克变强吧。
老实说,那个打倒哈尔发学长的治愈魔法使,大概比这学园里的任何学生都还要强。
所以接受他的训练不可能不会变强。
不过,重要的是纳克有没有办法熬过训练,否则便会毫无意义。
「那家伙一旦觉得辛苦,便会立刻逃走的喔。」
那家伙并非是靠自己的意志才决定挺身面对我。
只不过是依赖著这个能让自己逃离不公平状况的契机罢了。
所以他会逃走的。
为了逃避眼前的艰辛现实。
***
我昨天就该注意到的──
注意到纳克被米娜嘲笑时所展现的懦弱与苦恼,我原以为只要等他具备足以打倒米娜的实力后,那些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但是我错了。
他心中所累积的创伤比我或犬上学姊所想像的都还要更深、更加残酷。
而我理解到这件事是在训练第三天的早上。
我原本以为他是去进行自主训练。
因为他不在桐叶借给我们的寝室之中。
不过他也不在训练场……嗯嗯嗯,是因为要进行自主训练,所以迟到了吗?我笑著双手环胸和布鲁林等了约一小时。
被后来出现的天瑚一语道破后,我这才发现──
纳克逃避训练的这个事实。
***
我逃走了。
训练很辛苦。
我不想和米娜战斗。
也不想做无谓的努力。
更不想被人当作徒劳无功的傻瓜。
我有各式各样的原因……不对,是藉口。
而每一个都很窝囊,让我再度理解到自己是多么软弱的存在。
我或许是在得到治愈魔法属性时便沦为这样的人了,又或者我天生便是任人宰割的命运。
「呜……」
坐在毫无人烟的昏暗狭窄小巷里,我垂头盯著地面,并被己身的无力感所折磨。
我被米娜他们欺负时,总是像这样逃来这里。
这是只属于我的秘密基地。
没有人知道这条巷子,即使知道也会立刻忘记,这里就是个那么不起眼的地方。这条不会有人造访的小巷,对我而言,是个比任何地方都能让我平复心情的地点。
「呜呜……呜。」
我在这里如往常一般啜泣。
在这个不会有人来的地方默默地一直流泪。
我总是因为被人欺负而哭泣,但今天哭泣的理由不太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
我逃避了。
并非逃避兔里先生,而是逃避米娜。
她昨天的那张脸。
她贬低我、嘲笑我,那张笑脸让人感到一种毫无同理心的残忍天真,令我十分恐惧,身体不禁发抖起来,让那名为胜利的微薄希望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以为我可以成长。我得到治愈魔法这种棘手的魔法属性,使得人生偏离正轨,我原以为这样的我可以成长,受到大家认同,并变得和兔里先生一样强……
只要我这么想,便可以勉强忍过那痛苦的训练。
就算快昏倒了,也可以咬牙撑过。
即使被蓝灰熊追著跑,也能压抑住恐惧,拚命地往前跑。
为了不让兔里先生骂我而努力著。
不过,在接触到米娜那天真的恶意后,我便清醒了过来。
只有跑步的训练到底可以干嘛?
训练脚力又有什么用?
为什么我非得边跑边用治愈魔法?
我干嘛吃尽苦头去挑战一场我赢不了的比赛?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这都是我给自己的藉口。
兔里先生的训练有他的道理存在。
证据就是我已察觉到自己和几天前的自己明显不同了,双脚还有身体都变得轻盈,体力也惊人地有所提升。
只经过两天便有这样的成果。
兔里先生的训练并没有错,有错的是我。
虽然已经到了开始训练的时间,我却在这种地方窝囊地哭著,瘫坐在地上,并擅自陷入绝望之中。
「我是笨蛋……胆小鬼。」
我害怕与米娜战斗。
要是输了的话,应该会遭到更凄惨的对待吧。虽然想像不到要如何才会比现在更惨,但米娜若能使出远比现在更为残暴的手段,那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这也就算了。
如果只有自己遭逢不幸倒也还好,但输掉的话,会害兔里先生和另一位勇者遭到米娜的报复。
「我不想让他们对我有所期待……」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本来就不该依赖什么希望。
只有自己受伤就好。
只有会自动治好伤口的我受伤就好。
这样的话,就不会被人寄予期待。
也不会和兔里先生、勇者……以及借房间给我住的兽人·桐叶学姊他们扯上关系。
「……呜……呜呜。」
一想到这里,我便止不住泪水。
回想起这两天的记忆……
都是很辛苦的训练。
不过,也有著久未接触的温情。
兔里先生愿意锻炼这么没用的我。
他没有没放弃使用拥有缺陷的治愈魔法的我。
还不断激励晕倒过去的我。
把累到无法自己走路的我扛回桐叶学姊的家。
见到兔里先生无视兽人与人类之间的鸿沟开心谈笑,让我只能呆愣在原地。
桐叶学姊与京学长都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
「呜……啊……呜啊啊……!」
是我自己破坏了这样宝贵的回忆,以及或许会发生的未来。
是我自己放弃了这片刻的幸福时光,而这段时光,甚至能让我忘记那些与可恨家人之间的回忆。
这次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只能等待米娜的制裁。
但是,错也是错在选择放弃的我身上。
至少别给兔里先生等人添麻烦。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米娜别去找兔里先生的碴,这样就没事了。
「……呜。」
我咽下呜咽声,粗鲁地擦乾眼泪。
走吧。
与其用已屈服的意志去挑战米娜,在输掉后承受更加悲惨的记忆,不如选择除了我以外不会有人受伤的最佳未来。
「得走了……」
「很好,找到你了。」
「咦……?」
正当我膝盖使力打算站起身来时,一道有朝气的嗓音回荡在小巷之中。
听到这个声音,我双脚一软,再度坐回地上。
我呆呆地转向声音来源──见到一个穿著显眼白色大衣,与昏暗空间极不相配的人,伫立在那儿。
虽然因小巷昏暗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那声音和站姿都让我不自觉地说出──
「兔里……先生……」
现在,我的眼前出现了我最没脸见到的人
***
要找到纳克非常简单。
话虽这么说,但那也是在有布鲁林和天瑚的前提之下。
先让布鲁林循著纳克的味道追踪,并在途中发动天瑚的预知魔法。
藉由布鲁林的嗅觉锁定大致范围后,再用天瑚的预知魔法展开地毯式搜索,寻找应该在这范围内的纳克,真是完美的合体技能……虽然我是一点儿都派不上用场就是了。
结果,虽然在很短时间内便找到纳克,但却发现他正呜咽啜泣著,害我有点惊慌失措。
训练有这么辛苦啊……
明明我时不时就让他休息,比起罗丝更有良心了……
不对,等等,有休息时间本来就是正常的……?
总、总之,我先将在我身后露出谴责眼神的小狐狸与小熊赶到小巷外,试著与他一对一进行谈话。
我尽量温柔地叫他,见到他的反应后,再坐到他身旁方便说话。
我想著小巷里的地面冰冰凉凉的,并望向纳克。而他似乎觉得和我对望很尴尬,所以依然保持低著头的姿势。
「咦,咦……为什、么?」
「这城市很小啊,我们要找到你可是很简单的。」
虽然我什么都没做就是了。
纳克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抬头看著我。我则对他露出自嘲的笑容说道:
「对不起,我好像太严厉了。由不习惯教人东西的我来训练你,果然是不行的啊……」
「不、不是的!!我之所以逃走不是兔里先生的错,是因为我……没有和米娜战斗的觉悟,所以才怕得逃走的……」
「怕得逃走……?」
不是因为讨厌训练才逃走的吗?
那为什么躲在这里哭呢?正当我觉得莫名其妙时,他便娓娓道出他躲在这里哭的理由。
听著他的话,我发现他对米娜所抱持的恐惧,远比我所想像中的还根深柢固。
毕竟不过只有看到米娜的脸,便能彻底摧毁他的决心。这绝非一般状况。
「你和米娜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她不是因为你是治愈魔法使才欺负你的吗?」
我昨天虽然刻意不问,但事已至此,还是知道一下实际状况比较好。
纳克迟疑地盯著地面,发出孱弱的嗓音缓缓开口说道:
「……她是我在故乡常玩在一起的玩伴,我们父母感情很好,她的父母到我们家的时候,我就会被她拖著跑。」
什么?那么纳克和米娜就是俗称的青梅竹马啰?
不过,我听说米娜是贵族的千金小姐,那纳克也是贵族吗?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其他学生应该会像对待米娜一样对待纳克啊?
但是现实状况却不是这样。
「我也出身贵族,在来到这里之前过著还不错的生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家大部分的人都拥有水属性魔法的天赋,父亲的结婚对象也特地挑选水系魔法使。当然,我原本也应该由父亲所雇用的魔法使讲师教授水属性魔法。」
「……是治愈魔法吗?」
「是的,在我九岁生日时,检验了我和妹妹拥有哪种属性。当然,我的父母都以为我和妹妹拥有水系天赋,但是……结果只有妹妹拥有水属性魔法的天赋。」
那么,纳克目前的状况恐怕是他的双亲……
「在那之后我的日常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原本那么温柔和善的父母彷佛变了一个人似地对我万分冷淡,我也无法再见到与我感情很好的妹妹,甚至无法自由出门。」
「好过分……」
竟然只因为拥有治愈魔法的天赋,便再也得不到来自父母的亲情了。
一想到纳克当时的心情,那一定并非常人所可以忍受的吧。
「哈哈哈,真的很蠢呢,之后彷佛要将我赶出家门似地,强迫我来到路克维斯,那时开始,我便失去能回去的地方了……不过,现在却比在家里时更感轻松,我终于自由了,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纳克这么说道,并露出自嘲的微笑。真是令人不忍。
回想起来,一开始见到纳克时,他之所以慌忙离开,应该是为了避免被赶出身为自己栖身之所的学园,才那么死命地赶回去上课吧。
然而,对他而言,学园也并非一个可以喘息的地方。
「但这时候米娜就出现了,对吧?」
「那家伙从以前开始就是一个任性妄为的人。」
但她为什么要欺负过去的旧友纳克呢?
「米娜过去常牵著我的手去屋外玩耍,是个很强人所难的家伙,不过那时候不可思议地我却不怎么讨厌她。」
「你们感情很好吗?」
「我也不知道,那家伙真的很任性,我总是被她耍著玩……哈哈哈,认真想想,我在来到这里之前就被她缠著了呢。」
纳克用无精打采的声音笑著。
但他的笑容也立刻转为悲痛的表情。
「我并不清楚米娜为什么要欺负我,虽然可能是因为我们的父母,或是因为我是治愈魔法使,有很多的可能性……但是真希望她可以放过我了……」
「……」
好沉重……
为什么我所认识的人尽是这类怀抱著深刻烦恼的人啊。
学姊也好,天瑚也好,我的体质是很容易吸引这类人种吗?
真不想要这种体质,这对我而言太沉重了啊。
然而──
「不能放著不管呢。」
在我开始听他的烦恼时,便选择不会拋弃他了。
我一旦决定要做,便会贯彻到底。
「简单而言,米娜就是一个对你死缠烂打的烦人青梅竹马,对吧?」
「不,她才不是那么可爱的家伙啊……」
「我知道你爸妈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了,也知道你除了这里之外没有地方能回去了。那么,在这之后……从这里毕业后,当你被迫离开时,你又该怎么办呢?」
「到、到时候……」
这里可是比纳克所想的还要更为严苛的世界。
林格尔王国是一个由宅心仁厚的国王所统治的和平国度,只看那里的话便很容易就忘记其他国家还有买卖奴隶,以及横跨国境时必须小心提防盗贼或魔物等等事情。
在那样的环境当中,纳克要只靠治愈魔法独立谋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我什么都还没想。」
他也知道这样的现实吧。只见他表情凝重地低著头。
我在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后,便缓缓地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到时候你就来林格尔王国的救命团吧。」
「……咦?」
「我有跟你讲过救命团的事情吧?含我在内,共有四个和你一样的治愈魔法使。那里的环境……只要能忽略团长的蛮横无理、魔族同事的叨念以及一群吵吵闹闹的凶神恶煞,就算是还不错的地方啦。」
见到他这两天的表现,只要习惯的话,应该能完成菲鲁姆那种程度的训练吧。
纳克的治愈魔法虽然无法医治他人,但只要好好锻炼身体,便可以成为和那些坏人脸一样的黑衣救命团员……虽说到时候纳克或许会被那些坏人脸带坏。
算了,不论如何,罗丝都是不会拒绝他的。
「你也可以来林格尔王国谋生,我朋友是治愈魔法使,他的诊所刚好想要找人帮忙。如果你不想在救命团受到比这两天还辛苦的训练的话,也可以在那里重新开始。」
若在奥尔加先生和乌露露的身边,纳克应该也可以如鱼得水吧。
纳克的治愈魔法或许也能恢复正常。
「请、请等一下!!那、那我和米娜的对决又该怎么办呢!?要是我不战斗的话,兔里先生不就……」
「没必要乖乖接受报复啊,只要稍微威胁她,让她闭嘴就好。」
「咦────!?」
真的发生什么事的话,我也有想过要毁约,不过那是最后的杀手锏。老实说,就算她是贵族,但只要没有家里的权势加持,也只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虽然我真的非常、非~常不忍心,但我也是可以狠下心肠的。
不如说,我非常乐意狠下心肠这么做。
还要顺便邀请犬上学姊加入我的行列。
「你的栖身之所就由我来准备吧。所以你别在意了,不要被那些把魔法误当作什么时尚配件的蠢材打垮,那多不值得。你应该在可以尽情发挥你长才的地方,过著幸福快乐的生活!」
「……!」
「我现在正在进行重要的旅程中,所以无法直接带你到林格尔王国,但可以先帮你写信回去。但我还不擅长写字,所以可能会花上一点时间。」
我话讲到一个段落,便望向纳克。
事到如今,我这才突然觉得我这样擅作主张不知是否合适,心中开始有点害怕。
奥尔加先生与乌露露应该是没问题。
但罗丝就不知道了。
很可能被臭骂「你这浑蛋,什么时候变得可以随意新增团员了啊?」,然后被海扁一顿。
咦?该不会我就算平安无事地回去了,也还是会面临凄惨下场啊?
……先、先不要想这件事好了。
「我话都说到这里了,你意下如何呢?」
「……真的可以吗?」
「选择权在你身上,我只是指引你一个方向罢了。」
就像罗丝为在这世界初来乍到的我指点迷津一般,这次轮到我为别人指引方向了。
我朝望著我的纳克伸出了手。而他则盯著我对他伸出的手,红了眼眶。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后,战战兢兢地想握住我的手,却又在中途停了下来。
「我还是得和米娜战斗。」
「你不用勉强自己的喔?」
闻言,纳克缓缓地摇了摇头,用泛红的眼睛望向我。
他的双眼已从方才乌云密布的阴沉眼神,转为燃起微弱火光的可靠目光。
「现在的我没有资格去兔里先生所在的国家,在不好好和米娜做个了断、变得能抬头挺胸坦然面对自己之前,我自己无法接受这件事。所以,为了达到这个目标……」
纳克停了一会儿后,伸手握住我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请让我再接受一次训练!!」
此时,我感到纳克与我的决心终于同步了。
或许这只是我的错觉。
但是,我并不讨厌两人的决心分毫不差地交错在一起的感觉。
所以我也不要再把他当作过去的自己而手下留情了,这份体贴并不会帮助纳克,而且放水对他而言也是一种侮辱。
「好,但是之后的我可不会再那么温柔了喔。就
算你说想放弃,我也不会让你放弃;你晕倒的话,我会把你打醒;脚不能动的话,我也会刻意治好你。在我耗尽魔力之前都会让你不断进行训练。」
「咦……我、我要做!我不会再讲丧气话或抱怨了!!」
刚刚那段沉默是怎样?
我们交错的决心似乎在那一瞬间又有点分离了。
……算了,就当没这回事吧。
「那么,我们就赶快离开这种昏暗的地方,回学园开始练习啰。」
「是!」
我们从昏暗的小巷中,走向布鲁林与天瑚所在的马路边。
包含今天,能训练纳克的天数共有三天。
虽然时间有点浪费掉了,但这并非什么大问题。纳克已经充满干劲,而且我也可以不用客气地进行训练了。
老实说,虽然我不是很想用上和罗丝一样的手段,但在听完他的觉悟后,这想法也就跟著烟消云散了。
不过,我能做到和罗丝一样的训练吗?
不对,是一定要做到。
纳克愿意相信我,而我的使命便是回应他的信赖。
舍弃多余的善意、同情与不忍。
为了纳克,我要让自己变成魔鬼。
即使被骂作丧尽天良的恶鬼也无所谓。
将我所拥有的技术全部塞进他的身体,而非头脑。
剩下三天,我要──成为人见人怕的超级虐待狂。
「呜,有、有股寒意……」
「?」
走在我身旁的纳克忽然脸色铁青,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