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水底之匣中的神

序、

那边很危险哦。 直到昨天,下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大量雨水,所以大坝的情况变得很严重。没错,我这就要去检查了。 大雨过后的第二天可真麻烦。要下到大坝下面去。其实是有电梯的,但像昨天那样下过雨之后就不能用了。只能一步一步地走楼梯下去。 倒不是说因为下雨大坝就会出大问题。毕竟大坝也不是那么脆弱的构造。 为了建这个大坝淹没了一整个村子,要是因为下雨就出问题那可就麻烦了。出大问题的其实是电梯那边…… 啊,对了。 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家伙会说这是淹没村子遭的报应之类的话,但要是事情那么简单,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被淹没的那个村子,之前是被樟树覆盖的地方,是个很阴暗的地方。我虽然是隔壁村子的人,但一直尽量不靠近那边。 毕竟那边的产业,是用那些樟树制作棺材。每天都在做装死人的箱子。能不阴森吗? 不过,那边的那些人好像不这么认为。 据说樟树是那个村子守护神的神木。 不是像神社里那样立着一棵很大的树,而是村子周围所有的樟树都是神木。以前,他们会把死在樟树下的村民埋掉,所以,他们说用那些寄宿着祖先灵魂的树制作棺材,人就能去到神的身边。 等一下。来电话了。 什么?啊?那个笨蛋,我都跟他说走楼梯去,他还偷懒。我可不知道。叫医生也没用。再过三十分钟我就过去,让他等着。 不好意思,刚才说到哪儿了? 啊,对了。那个村子最后也没有举行盛大葬礼的地方,所以光靠做棺材没法维持生计,就开始搞起了观光产业。好像叫寄木细工,也不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东西,不过在纪念品店里卖那种用樟树做的,不解开机关就打不开的漂亮小盒子。毕竟他们做箱子是专业的。 虽然也没怎么卖出去,但因为挺稀奇的,好像也有一些人会买。 但是,从那以后,村子里的那些人不仅变得阴森,还变得很古怪。 据说能从箱子里听到声音。而且都是些已经去世的母亲、孩子或者老朋友的声音。简直是疯了吧。我有个在那个村子里住过的熟人,他妹妹在十二岁左右的时候因为生病去世了,从那以后,他就不工作了,一直摆弄那个箱子。他说能从里面听到妹妹的声音。妹妹在找他给她买的羽毛球拍,还说要是他不拿出来一起找就不行。 因为觉得太可怕了就没管他,结果那家伙用樟树把自己吊死了。不是用绳子。树干上有个像大洞一样的地方,他把头伸进去吊在那里。 像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好几次。 虽然是迷信,但从那以后,甚至有人说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丧服、大概四米高的巨人。而那个高度,正好和村子里樟树的高度一样。 然后,就提出了修建大坝的计划。因为这个村子里的年轻人都觉得很可怕,都离开了,所以也没有人反对。从市里或者县里拿了钱,很快就把村子淹没了,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然而,结束了就好了,可事情并非如此。 又来电话了。抱歉啊。我真的差不多该走了。 这和真正的报应还是不一样的。说不定如果是报应还好一些呢。 总之,我觉得你们应该不会到大坝这儿来,但如果来了,可别用电梯。 不过,其实就算不用电梯也没关系,下雨的话大坝的水位会上升。这样一来,那东西就会上来。那个家伙。 但如果可以不用,还是不用为好。 毕竟,那个村子做的箱子,其实不管原本的用途是什么,最后都变成了送死人的东西。 我也不太清楚。

其一

最糟糕的事情往往容易接踵而至,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但事到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总让人觉得像是有什么阴谋。 原本应该乘坐的飞机受强风影响而停运,行程因此被打乱。结果,这和宫木因前部门的工作交接而无法脱身的日子撞上了。我本来说自己一个人去也行,但预定要去的村子里出了状况,出于万一的考虑,我们俩还是一起去了。 而人选方面,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当宫木(みやき)在办公室里微笑着安慰正在发牢骚的我时,我从窗户看到停车场里一辆车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无论是车型,还是驾驶座上反射出的影子,都让我觉得眼熟。 “要是从那辆车下来的家伙来了,你就跟他说我死了。” 我对宫木说完,正准备离开房间时,就已经听到了敲门声。 宫木老实不客气地打开了门,向门外的人点头致意。 “片岸(かたぎし )先生现在有点……” “他又死了吗?” 传来了一个沙哑而阴沉的声音。 “他确实死了哦。” 声音的主人轻轻笑了笑。 “我是来给我弟弟送奠仪的。” 我靠在租来的车的方向盘上,看向副驾驶座的方向。 一想到接下来要在六原(ろくはら)那阴沉且病态苍白的侧脸陪伴下工作,心情就变得十分低落。这可真是糟糕透顶。 “你看起来不太有干劲啊。” “我不是跟你说过去你拜托我去的那个村子是什么样的吗?” 六原的眼睛和黑眼圈同时扭曲了一下。 “这次还算好的了。不管怎么说,出问题的村子已经在水底了。” “你在说什么啊。这不是更糟糕了吗?” 窗户上落下的水滴形成了像枯萎的花一样的形状。 “我们不破坏那些被认定为怪异之神相关物品的原因,可不只是因为不能破坏。万一之后出了问题,那就再也无法挽回了,不是吗?” “这和人际关系还挺像的呢。” 我决定不去理会六原那莫名其妙的总结。 用雨刮器擦去挡风玻璃上的雨滴后,巨大的水坝外壁在灰色的天空下模糊地展开。 停好车下来后,立刻就听到了像巨兽发出的巨大水声。 从前天开始一直下到现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的雨使湖水水位上升,放水的量大概也是平时的好几倍。 被湿漉漉的深绿色树木所掩盖、宛如监狱一般的水坝墙壁上,水痕像被爪子抓过一样,留下了白色的痕迹。 一个像是警卫员的男人,穿着塑料雨衣,雨衣在风中飘扬,他单手拿着红色警棍,朝我们跑了过来。 “让你们从东京大老远赶来…… 不,其实应该在这么紧急之前就通知你们的,但因为这事儿比较特殊……” 这位警卫员匆忙地开始说话,停顿了一下后说:“首先请这边走。” 他挥动着警棍,指向停车场前方的建筑物。我和六原像被车牵引着一样跟了过去。 水坝管理所内部充满了荧光灯的光亮和暖气的热气,仿佛在与外面的黑暗和寒冷对抗,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 在警卫员的催促下进入的房间里,桌子和电脑整齐地排列着,占据了整面墙壁的绿色图表和显示着一些数值的监视器正在闪烁。 一个职员坐在那里,液晶屏幕微弱的光照着他的脸,他看起来无精打采。他注视着我。 我和六原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姑且说一下,他是目击者。” 警卫员一边摆放着装有咖啡的马克杯,一边说道。 “目击者?目击了什么?” 那个职员动了动交叉的手指,低下了头。他穿着的深蓝色工作服套在白衬衫外,肩膀还湿着。 “最近一直下雨…… 昨天晚上,他和他的上司在水坝察觉到了异常声音,就去调查原因。一般来说,因为危险不会去现场查看的,但是上司说要去看看,他试图阻止…… 而且,大家都知道下雨的时候不能用电梯,可上司还是用了电梯。” “不能用电梯是因为故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吗?” 六原插嘴问道,那个男人摇了摇头。 “不是那样的,总之就是不太妙…… 然后,等了三十分钟,又等了一个小时,上司都没回来。他想着上司应该没掉进大坝里吧。他觉得自己去的话万一出了事也没办法,就先给别人打了电话,然后自己去查看。结果去了之后发现,上司根本没掉进大坝里,还在电梯里呢。他瘫坐在那里,脸色发青。” 那个男人终于抬起了头。 “我跟他搭话,他的回答也很奇怪。他说什么晚饭不在这边吃了要回去,还问回去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要顺便买的东西。我摇晃着他让他清醒点,他才终于看向我,说‘听到了死去妻子的声音’。” 六原看向我。我们没有去问他的上司是否有精神疾病或者药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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