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Duck
「啊,是岛村学姐。」
放学回家的路上,我被人叫了名字。
「怎么了?」回过头去,是骑在脚踏车上的后辈。
一停下脚步,寒风就往双腿内侧拍打,冷意不由分说地袭至感官。
「喔,学妹。」
国中时的后辈挥手打着招呼走来,确切说,那是篮球部的后辈。
名字叫做……嗯,叫什么来着。看来我实在不擅长记别人名字。
应该是叫山……山川?听起来怪怪的。还是田、中……学妹吧。
「学姐在这边念书吧。」
「嗯。」
看了眼她的制服,跟我不是同校生。
「学姐升上高中也还在打篮球吗?」
「没有哦,社团活动都没在参加。」
「这样。我还有在不知不觉继续。虽然悠悠闲闲的啦。」
「是吗。」
当初看棒球社跟足球社都没女子组,不知为何篮球社却有,于是就感到很有兴趣,选择了打篮球。去排球社是也不错啦,但在篮球社参观体验时,有让我中意的一点:能够任由球在地板上弹,却不会挨骂。因为一般来说,在室内拿球砰砰地去撞地的话多半会被警告吧。
「能做到平常不被允许的事情」这一点成为了入社的关键因素。
现在想来真是奇怪的决定方式。
而如今,就算有人对我说「去做做看也没关系噢」,我可能也只会回以「太困,算了」来逃避。
抬头呆望那颗脑袋,学妹已长高了不少。
「你变高了呢。」
我那么说出口,她敷衍地笑笑,握着脚踏车把手向我指出:
「学姐倒像是变成了圆滑的人唷。」
「真的嘛?」
「因为以前的你要是被后辈小看了,第一时间就会给那人一脚。」
「瞎说。」
我没胆子这样去动武啦,揍人也需要下很大决心。
畏畏缩缩的我到底是做不到的。
「但在当时会果断地否定看不顺眼的家伙吧。」
「这个嘛,好像是有过……」
只得暧昧回应,因为那真是相当羞耻的过去,不太情愿再提起。
「现在给人的感觉都变了,是结识了不错的朋友吗?」
「诶?」
「就是这个啦。」
笑嘻嘻的学妹一边竖起了中指。
「你在找茬儿吗?」
「呀,搞错了,哪根手指来着……这根吗,还是这根?」
她开始逐个地试起来,比起只竖得起无名指的我来说可真灵巧啊。
我也试了一下,手指颤颤悠悠的。
这先姑且不论,似乎察觉到她想问什么了。
「唔……是那样啊。」
女朋友的话,交到了喔。若被那么告知,会目瞪口呆吧。
「你是指我稍微成熟了些吗。」
「哈哈……」
学妹含糊地表示钦佩。是钦佩吗?钦佩吧……大概。
被风吹打着的腿上传来的寒意让身体颤抖,她顾虑到这点。
「那就再见啦。」
「嗯,拜拜。」
与学妹挥手告别。
真敏锐的家伙,记得以前在社团活动中也意外的能说会道。
她应该是叫….中山(暂定)?
「所以,到底是哪根手指啊……」
那样的碎碎念,同呼啸的冷风一道直达心底。
下次还有机会见面的话问问她吧,不过多半是不会再见了。
限于狭小的行动范围,像这样擦肩而过的机会偶尔也会有,可能实际上有更多机会能见面但都错过了。并没有多少后辈或是同学对我抱有特别的怀恋之情,这都是我不当的态度所招致的。
「当时真是年轻气盛。」
尽管行动全像是焦急之举,其中洋溢的积极性却也远胜如今。
我从之前的对话里联想到:安达在街上闲逛时也遇到过这种事吗?她的世界非常狭小,但也不能一口咬定这是缺点。狭小的世界清理起来会更容易,一眼望去尽收眼底。对……说不定那样就足够了。
那样一个,仅有一物不可或缺的世界,对于她已经完全足够了,肯定是如此。
而我就是那个不可或缺。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害臊地吸了吸鼻子。
冬从城镇之上跃过。
「咚——」
想着事情走路的话,就会有肩膀故意碰上来。我踉跄着,立刻确认起对方的身份。
「这不是岛岛同学吗。」
装作吃惊的永藤调整起由于相撞而错位的眼镜。
在家附近遇到她还真是少有啊。
「刚才你看到了?」
「只看到肩膀快撞在一起。」
「不然就不会撞到了呢。」
这家伙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她推了几次那副不知道度数还是否合适的眼镜,也许以前我就想问问了。
话虽如此,永藤一个人出来游荡确实是件罕见的事。感受到我的视线,她开始手脚并用地为我展开解释,并在手边描了一个空气日野的轮廓。
「她说家里有事,然后就把我丢下了。」
「非法遗弃可耻~」
永藤「嗯~嗯~」地赞同了我的随口一答。搞不懂她。
这先暂放一边,说起来日野经常有家事要处理。出于她平时的言行,会有点让人意想不到,但日野家的生活水准却跟我们其他人天差地别,她大概也受着形形色色来自家庭的束缚吧。不过永藤对那些毫不在意,还会前往日野家玩耍。
「于是很闲,才在附近转来转去。」
「这脑回路,不愧是永藤啊。」
不考虑目的地去采取行动呢。在住宅区晃悠,会觉得有趣吗。
「叮叮——」
空脚踏车的车铃被永藤拨响。
别响了。为什么要模仿我学妹干这种事啊。类似的感想不断涌现。
「变得圆滑了唷。」
「哪里?」
「嗯~」
她掐住我的上臂。喂喂。
「也没那回事啦。」
「太好了。」
「本来我就不了解以前的岛~岛嘛」
确实。
「岛岛~稻~」
「这应该是个朴素的问题,但你真的知道我叫什么吗?」
「岛~倒稻~」
把我联想到岛以外的字眼上了么。
「嗯~嗯……没什么想说了!」
「谢天谢地。」
多没营养的对话啊。亏得日野能每天陪她。
嘛,不过有意义的对话又是什么样呢。
我与安达聊天时,也半斤八两吧。
「等我下次想起什么来再讲。」
「噢。」
和学妹道别时的景象重合了。永藤哒哒哒走远。
「啊,差点忘了。喂——岛岛岛岛——」
让人静不下心的称谓隔着一段距离传来。
「干嘛——」
「耶~」
她充满活力地朝这里竖起中指。
「耶——」
愣了一愣后,我马上对她比了回去。
永藤见后像是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轻踩着脚步离开。
「什么鬼啊……」
总感觉有些微妙….这么天然真的好吗。
如果国中时的我遇见她,大概会超嫌弃。
当时最烦被人开那种玩笑了。
但现在已进化为松松垮垮之小岛的我,只会「嚯嚯嚯」笑着对付。
之所以这么做,怎么说呢……
「已经累了。」
交往时的双方,都会将卡路里用个精光。
与那种精力急剧殆尽的感觉相反,肉体完全没有得到消减。
忍耐般,我意识低迷地耸拉下脑袋。
尽管似是被埋于积雪下微微叹息,寒冬也仍冰冷泥泞地围绕着我,并未给予仁慈。
试用了诗意的说法,总之就是气温越来越低,开始犯起困了。仅此而已。
身体动作明显迟缓很多,甚至感觉快退化成变温动物了。
已经来到回家后换下制服的空隙也会抱怨起「冻死了」的时节。暖气房也派不太上用场,不用在这方面也学房间主人一样啦。
我看向书桌,只有双肩包摆在上面,却不见妹妹本人的身影。说起来鱼缸像是被她清理过了。
耐着冬天这么冷的水都能毫无怨言地做到这些,身为我妹却相当了不起呢。
「不得了不得了。」
在本人听不到的地方大力赞赏。腰躯感到轻颤。
与此同时手机也震动起来。是安达打来的吧,这么想着,我一边进行确认,果不其然。
学校分别时应该已经聊了不少,是又想到了别的什么也说不定。
「喂喂~」
『圣诞节……你有什么打算吗?』
隐隐约约的暗示。看了眼日期,圣诞节确实快要如期而至了。
『我是都
可以啦。』
一边答复着,想到这会是第二次跟安达一起过圣诞了吧,那时真是青涩。
『这回想穿什么来赴约呢?』
最近都没见过穿旗袍的安达,有点想念。
『穿什么比较好?』
安达的话,只要我拜托,她就会一一照办的样子。
「…………………………………………」
……怎么感觉现在,脑海里闪过很多不可描述的穿搭。就算只是随口一提,安达也可能会当真,还是慎重些吧。
『普通的就可以啦。』
打到这里,我暂时放下电话。
「接下来……」
在房间变暖和之前,觉得冷就钻进被窝取暖的话,结果可想而知。即便如此我还是被被窝吸了进去。
「呼。」
身体完全暖和起来前,意识已经软绵绵地飘向远方。
仿佛只过了顷刻之间。
睁开眼想确认时间,最先注意到的是肚子上的某物。把我的肚子当枕头,趴在上边呼呼大睡的家伙。
这头狮子,闷着脸睡觉不觉得难受吗。
「咕咕。」
传来了易懂的呼吸声。……醒了?
「那边的迷之生物。」
「是说我吗?」
狮子听到后立刻扬起脸来。多少还是有点自觉的嘛,感动。
「我们家就你最不可思议呢。」
已经认定为自家人了啊。毕竟她一直待在家里,这阵子母亲连买零食都会准备这家伙的份。不如说母亲好像很喜欢她,大概是当成了会说会笑会到处打转的狗或别的什么,只不过能吃了点。
『问你家在哪,也光回答我说在宇宙里,于是就放弃把你送走的念头了,因为宇宙的话,稍微有些远呢。』
『诶、问题在于这个?』
『不然还有什么问题?』
『有很多吧。』
『嘛,至于是不是坏人,只要看一眼就能辨别了唷。』
『人……说不定是因外表而异的。』
『啊!这看着就是张要干坏事的脸!』
『突然就被说跟妈妈长得像了诶。』
目前的状况,在小社与父亲擦肩而过进行寒暄后,父亲也仅仅是一句『总觉得你一直在呢。』
基本是个大家都很心大的家庭。
「严阵以待的只有我一人吗。」
「哈哈哈哈哈。」
搞什么嘛。
「所以说,为什么把人家当枕头睡?」
虽然并非什么稀奇事。偶尔也有看到她趴在台阶上打盹儿,就像猫一样。
一会儿像狗一会儿像猫,还套着身狮子睡衣,有够忙的。
「因为看起来很暖和。」
「暖和……喂!」
人的肚子很暖和?这算什么观点。我拉拽起小社的脸。被扯住脸颊也不慌不忙地发出「呼吼吼」的笑声,小社的肌肤一如既往的富有弹性。
奇怪的是,刚刚分明把脸埋在了我这,却没传来半点儿热度。
不过或许单纯因为我的肚子不容易捂暖……吧。
「本来准备跟小同学一起玩,可她说待会儿才来照顾我。」
被拽着脸的小社说明道。说成是照顾吗……可能也不为过。
然而事到如今还称呼我妹为小同学,对她的真名完全没印象呢。
一松手,小社的脸就立即恢复了原状。水蓝色头发随着摘下的睡衣帽子显露出来,这样亮晶晶的物体近在眼前,说不定是件很稀奇的事。
「那么,再来一次~」
「不不不,去被窝里待更舒服。」
制止了想再次扑到别人肚子上睡觉的家伙。
「喔,这样吗?」
小社骨碌骨碌地打着滚进入被窝,躺到我身边。
「真暖和呀。」
「因为有人提前来了嘛,感谢我吧。」
瞥了眼暖气开关,是关的。稍作思索后,才反应到原来自己忘了开暖气。
越来越不想钻出被窝了。
恍惚地看着小社,甚至连视线周围都被这团松松软软的物体所吸引,变得飘飘然的。
这么做的话安达会生气吗。我沉浸在温暖里,如此所想。
但并不想出去。见到小社无拘无束的睡颜,就逐渐什么也懒得考虑了。是和永藤略有不同的弛缓。
「嘛,也不错啦。」
「哇吼吼。」
我轻抚小社的脑袋,随着指尖拨过发丝的弧度,似光一般的粒子洒落下来。实际上可能是细菌或孢子之类的物质。如果吸进去,就会对小社产生好感,不知不觉放任起她的行为。这样的设定在脑海从闪过。应该想多了吧。
「晚饭好慢——」
「你可真喜欢吃啊。」
「岛村小姐也喜欢睡不是吗。」
「是~呢。」
两者都是源自本能的爱好。
「就该趁年轻多玩玩才对。」
顶着副松垮垮的表情,小社讲出了像模像样的一番话。
「电视上是那样说的。」
「我想也是。」
经常能见到她跟母亲看电视时的在电视机前打滚。
「岛村小姐已经青春不再了嘛?」
「嗯~和你一比的话,大概没错。」
「哼哼,真没眼光呀。」
「看着很显然吧。」
年龄大,感觉并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年轻也没那么重要。
到底什么才算所谓的年轻呢。
「年轻的岛村小姐是怎么样的地球人?」
「我年轻时吗……」
姑且认为现在的自己还挺年轻的来着。当作没听见地球人这几个字。
记忆的轮廓沁入被被子裹成一团的我,过去及现今,轻易地开始松动。
那不是称得上温柔或舒缓的回忆。
「国中的时候……」
这样那样的事都干过。
比起当下,少说也在积极地进行思考。这样啊,稍微能认同过去的自己了。
成为国中生后,看到大家身穿制服在体育馆集会的一幕,觉得相当不舒服。如同碰到空气厚墙般的抗拒感迎面而来。尚未意识到这份感情名为何物的我,就那样随之流逝,融为它的一部分。再之,冗长无趣的开学典礼的,冗长无趣的教师发言开始了。
即便是四月份,体育馆的空气也依旧冷冽刺骨。我站在不前不后的位置上,难以接受到日光所给予的恩惠。像篮球场般延伸着的胶带刚好铺在脚边。不自觉地踩了上去。为什么往上踩呢?多余而愈发增长的逆反心在作祟。
台上的老师看过来,顿了顿。
好想逃。
谎称去洗手间,我离开了队列。为什么要那样做,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敏感的思绪已先行一步,如拨开层层云雾般前进。我奋力抑制,却无法停止。
独自一人,向体育馆外走去。
是啊,一个人。
在小学时那般要好的玩伴,樽见不在了。总觉得连以后也不会再见了。再怎样亲密的关系,也仅是过去….如果无法与现在相连,那就无关痛痒。
友情的持续不是无条件的。
是正因有理由或动机才诞生出的关系。
所谓好意,说不准也是手段的其中之一。
走出体育馆后,不安感随我的步伐不断攀升。
「糟透了啊。」
是开学第一天的缘故,让我下意识厌恶着什么吗。像在被风吹打着快脱落的疮痂般,这份不安定围绕着我。想到这,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体育馆。
如果现在回去,这份不安一定就能消解。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
体育馆里一列列学生们的后背使人心生反感。
大家按身高被排列在一起,那种拘谨的感觉,实在难以忍受。而且,体育馆很冷,我非常怕冷。
站在原地仿佛失去了行动力般。
就这么站定,出神地望向天空。
已然停止盛放的樱树的对岸,温暖的日光抵达过来。
日光敲在肩头,总算带来了些安宁的错觉。
我否定掉「村」,开始挣扎着离开。
那时候的我,完全就是「岛抱月」。
「啊咧,是学姐。」
换掉运动服的后辈偷看着体育馆内。在我不予理会地擦汗时,她脱下鞋走进来。从半开半掩的门,能窥见到其他运动部也在准备收尾。运动场映照出淡淡霞光,告知现在的时间。
这个人记得是叫池……畑?感觉不太对。水香川……学妹。
我升上国二后才来的后辈,记不清她名字也很正常。
「你在做什么呀?」
「难道看不出来?」
「秘密特训。」
没那么夸张。喉咙干干的懒得纠正她,一边把球抛出。
然后跑着去回收被篮筐弹开的球。
「每天都练吗?」
「看心情。」
她不光没回去,反而在场地边坐下来。这么旁观很有趣吗。
「你不走吗?」
把碍事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却听见「稍微看会儿再回去。」的答复。
「也行……」
反正做的事情依旧是不断投球、捡球、在场地里反复跑。
「好像用飞盘自娱自乐的狗呢。」
「不能当成是灵活?」
随手一投,篮框晃了晃。是今天有股视线盯着的缘故吗,换作平时明明差点就能进球。就这么把原因归咎到其他人头上。与再次被弹回来的球一起,她又向我搭话。
「学姐既然对社团活动根本不上心,又为什么要留下来加练?」
弯下身捡球,汗水映入眼帘。
「就算认真去参加,我们也没法在比赛时好好获胜。」
一年下来了解了不少东西,包括自己的水平。
「是嘛。但投篮却还有接着练呢。」
「已经对在地上砰砰运球没兴趣了。」
做多了就很没劲。因此这回试着把精力放在投篮。
目前来说,再怎么跳投也不觉得腻。
球描绘出抛物线,在篮框跟前儿被弹开。
「你被讨厌了诶。」
学妹观赏我的失误,看上去乐在其中。
「是啊,被各种人讨厌着。」
「我还没提到那种地步的说。」
心里很明白,只是没提起吗,这让我不禁一笑。
「被讨厌着,所以基本不会去参赛。」
「也不肯传球,当然是不行的吧——」
「啊哈哈哈。」她率直地笑了。不客气地指出:「确实呢。」简单回答着我。
「为什么不传球?」
「自己来拿球比较开心。」
「哇,有够任性。」
也遭到了与这任性相应的,充满厌恶的对待方式。
「我知道我不合适。」
「嗯?」
「团队竞技。」
为别人做事,亦或接受他人的好意,都不像是我所能应付的。
太在意那些种种,才变得厌烦他人,以至于觉得棘手….我最近想道。社团活动,退出可能也没大碍。算了,这样只练练投篮就不错——投出去的球在下一刻使篮框重重一晃,没进。
「真厉害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漂亮地命中篮框边。」
被问到有没有在瞄准,没有。否认后又捡起球。
「难不成手臂没力气嘛。」
「再跳高点投的话没准儿能华丽进球不是吗。」
说得真轻巧。那样奋力一跃,也甩不去围困我当今的沉重之物吧。
下一球不进的话,今天就到此为止。巧妙地丢偏了。
结束了,我做出决定。调整着呼吸,擦去鼻子上的汗。
接着,瞟了眼坐在那的学妹。
「……那个……」
「嗯。」
「你裙子里面,被看光了唷。」
「喔呀!」
不设防地坐着的她,慌忙整理起裙子。
「学姐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搞H?」
「笨蛋吗。」
「现在猜得出内裤的颜色?」
「谁知道呢。」
我敷衍过去,开始收拾运动场。时不时向学妹投以期待的视线,然而她完全没来搭把手。啧啧,对前辈毫不抱有敬意的她,可真有眼光啊。但又好像是打算等我收拾完一块回去。
「我不讨厌学姐喔。」
「是吗?谢谢。」
回家路上如同社交辞令般的对话交互着,走了几步,学妹回过头。
「指什么?」
「咦?没什么啦,我不讨厌跟你聊天。」
听起来略显无趣的说法。
「只是觉得不亲切而已。」
「这不就是感到讨厌吗?」
面对想愉快地聊天,但不去把这份心情传达出去的人,想必会很不痛快吧。
「唔——」学妹望向另一边轻哼。
「我并不期望更进一步的交往,不如说,那样才比较轻松不是吗。彼此没什么交情,所以随便怎样都可以啦,自己也随声应和OK就好。那种人,相当可贵呢。 」
「可贵啊……」
是在最看重人际交往的狭小的教室的话,倒也能理解这样的观点。
若是被其中一个朋友讨厌,就会带来遭到全员讨厌的风险。这就是将桌椅排列而坐的,我们之间的关系。
在那方面,我与任何人都没关联。
就算被讨厌,也只不过是个人间的事情罢了。
我,是独自一人。
「讲话无需经过大脑,你不认为这很棒吗?」
「…………………………………………」
光顾想自己的事,几乎忘记了搭理学妹,还挺愉快的。
要是说过得轻松就是最理想的,看起来是如此,但又像夹杂了些别的什么,始终有一股违和感。
「再见啦。」
「嗯,明天见。」
一块走到住宅区附近,看来相较于学妹,是我家离的更近。告别的时候到了,我随口招呼一声,转过身去。走开有段距离后,受视线尽头映来的光辉所感染,一个念头突然冒出。
「话说啊……」
「嗯~什么?」
对着回过头来的她,我指向夕阳。她受到引导,出神地朝那里望去。
「真漂亮啊——」
我想特指的并非这件事。在这之上,更为珍贵的是那渐渐下沉的暮光。
光的颜色。
「颜色。」
强调之后,再次伸起手指。
「颜色?」
迟钝的学妹又回头看看夕阳。「啊」的一声,脸颊染上了绯色。
她低头似确认般注视自己的裙子。其次冲着我这大喊。
「真是充满意境的性骚扰哪!」
吵吵闹闹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啦我不是指那……」
到最后,学妹带着活泼的欢笑跑走了。虽然不明白她开心个什么劲儿。
「算了,也行吧。」
国中毕业后,肯定不会再轻易见到面了。
对我而言,那样的后辈可有可无。
所以,是能舒坦交往的对象。
自那以后也与她保持恰如其分的距离相处着。
姓名也记不清的,恰如其分。
到毕业前没有断开联系,也无事发生。
想来兴许就是受那样的态度所影响,从而造就了高中生的我。
「……发生了这么样的事。」
「嚯嚯。」
结束短暂的追忆,我喘了口气。居然还记得起来呢。
这也是当然的嘛,因为我在两年前还是国中生。
与安达相遇后的一年意外地浓墨重彩,以至于感到过去都变得遥远了。
无关好坏,安达深刻的印象,已覆盖了其他记忆。
有朝一日,我将被同她在一起时的回忆所填满吧。
「唔嗯唔嗯。」
「有在听吗?」
「全部听进了喔!」
小社闭着眼得意地说。
「没在国中时遇到你,可能是件好事呢。」
这种慢悠悠的生物,那时的我多半会非常接受不能。
正是现在,才能这样躺在一块。
管这叫做邂逅啦,奇迹有缘啦,都可以。但用这家伙的话来说。
「是命~运呢。」
「是呢。」
完全宽容地接纳了。然后合上眼,意识开始软绵绵地化开。
像带着助跑,抛开风的阻力前行着,睡了个好觉的感觉。
爱好睡觉的我,一定比他人多出更多机会接触那种瞬间。
真是幸福至极的事。
耳边传来渐远的,妹妹打开房门的声音。
附『安達与島村』
突然传来最近时常听见的名字,我从入口处回过头。
走向泳池的黑发中年女性正被擦肩而过的人称作『安达太太』。嘛,世上叫做安达的人多的是吧,这么想着,但还是再次望了望那张脸。真的很像。于是,我嗖嗖地靠近。
紧盯那穿着泳衣的背影,一边啪嗒啪嗒地向泳池走。安达太太完全没有察觉。因为变得有趣起来了,我就那样跟在她身后。打开氯味弥漫的泳池门时也仍未发现我。直到走到淋浴前,她才像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尾随了。
转过身来,一脸怀疑地看我。
我解除鬼鬼祟祟猫着腰的走姿,伸直身子。然后,近距离打量对方。
「嗯——」
回应我的视线,她的脸皱得更凶了。
「……有事?另外,你哪位?」
「安达太太?」
「是我没错。」
「从你面相来看,像是有一位高二的女儿呢。」
我挑明说出。这么久观察下来,果然一模一样啊。包括气场也是。似在怒目而视的眼角稍微舒缓了一些。
「女儿的熟人……年纪也对不上啊。」
「是熟人唷。」
大概。
「哼嗯~那你家里应该也有女儿或儿子吧。」
「有两个女儿
呢。」
自大,和有点自大的两个人。
再过几年,有点自大的那个恐怕也会变得超级自大。
国中时候的抱月也是相当叛逆。
「嗯?」
这回换对方赤裸裸地盯着我。脸靠得好近,近视眼吗。
眼前与小安达神似的脸露出凶恶的目光。
由于小安达给人的印象是个稳重的孩子,如果这样表情大变的话,两人的相似度就降低了。不过也没什么不好。
「干嘛呀——」
「之前在这里碰到过相似的面孔。」
「啊,那估计是我女儿。」
有带她来过健身房,是那时遇到的吧。
想起那会儿抱月还顶着头金发,真不适合那家伙啊。
「哼……果然呢。」
安达妈妈缩回脸挠了挠头,果然什么啊?
像是察觉了我视线中的疑惑,她叹着气说明。
「只是在想原来樱也有交到朋友。」
樱是谁?刚想问出口时才明白这是小安达的名字。那么一说……我之前有听过吗?还是没有?记人名真困难。就算记不住也总会有办法的。
「所以……有什么事吗?」
「就是觉得你长得很像小安达,跟过来看看而已啦。」
明明已经一五一十地把动机交代完了,安达妈妈却和在等待什么一样默不作声。
我像把掌心摊给她看般晃着手,告知她我说完了。安达妈妈再次锁起眉。
「诶?光那样不行吗?」
「不行。总感觉你这人会很难缠。」
「这是哪里的话呀。」
虽然经常被那么讲。要如此说来的话,女儿们和丈夫也觉得我难应付。
问起别人我哪儿烦,把得到的回答总结一下,就是『让人莫名安心的烦』。
好过分。
「那,你准备待到什么时候?」
「嗯?」
「我要冲澡了。」
安达妈妈抓着淋浴头,「去去去」地驱赶我。
「反正一下子就好了,我们一块冲吧。」
「诶?你比我想象的还蠢吗?」
被踹出来了。从上往下浇一把不就结束了嘛。
我束手无策,只好使用隔壁的淋浴。哗哗洗着。
「…………………………………………」
突然灵机一动,把淋浴头举到隔板上方,往隔壁冲。
哗啦。
没有响应,于是试着继续了会儿。
「杀了你哦。」
「好怕怕。」
收到了预想之上正式的杀人预告。如果遭到追杀,是敌不过对方的,所以我放缓了水量。
一出淋浴间,就看到有位比我更水灵灵的女人走出来,朝这边瞪。
湿答答的头发肆意垂下来贴在脸上,看着像要诅咒我。
「你这人怎么回事。」
「三个人里面会有一个人说我的性格就像开玩笑一样呢。」
「像开玩笑的话,就变成让人笑得出来的性格啊……」
安达妈妈同她说的一样,完全不笑。这点上母女俩很一致。
「樱她,经常去你家吧。」
「嗯?是呢,总能见到。」
抱月成为高中生后,来家里玩的就只有小安达。
从前小樽见也常来玩,但在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
在朋友身边明明很开心,却没法长久待下去,既不可思议,又确是世间常情,有点意思。
「这样啊。」
她收回话题似地简短答道。
「诶——?再问点别的嘛。」
我朝她的胳膊又敲又夹,随之而来的是一句不加掩饰的「烦死了」。
「那孩子的事……不管她的想法,还是感受,我都不太懂啊。」
「……?不懂的话去问问本人不就好了。」
我会把之前你从未听闻过的想法也传达给你。可能这一点很讨人烦。
自己也明白,不管三七二十一说就完事了,这就是我的个性。
安达妈妈感到意外地睁大了双眼。
「怎么了吗?」
「……唔嗯,没什么。」
像是在回避般,她转开身。
「我去桑拿。」
「拜拜。」
那种热腾腾的地方有什么好。
一边轻挥着手,嘴上不客气地说着「什么啊你这人」,却也露出了些许笑容。
然后。
「我叫赤华。」
「这边是岛村良香~」
在分别前互报家门。没有下次见面时还记得起她名字的自信。
嘛,叫安达妈妈就行了。
「真是意外地有缘呢。」
来这家健身房好多年,还是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地方。
回去后,给我们家抱月讲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