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岛村度过的第二次圣诞节。
说是度过,但还没过。
『晚上要在家吃,午饭的话没问题喔。』
圣诞节当日岛村的安排。之前也是这种感觉。岛村非常看重家庭。那一定是理所当然的,奇怪的人是我吧。
我有点,不如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家人。因为放弃了学习那样的东西而存活至今。这多半是错的。但理解那些东西的我,不存于世界任何一处。走下去只能靠当下的自己。
家人啊……
那么,我也和岛村成为家人……家人?成为家人的方法……当养女?不对不对,感觉……不是那样。混乱多少加深了。
家庭事宜暂放一边,重要的是,将与岛村共度的时间。
边在房里打转边思索已然成了习惯。
「普通的穿搭……普通是怎样?」
平时的衣物,我看向衣柜。私服好好地排列在里面。
去年是穿旗袍跟岛村逛购物中心来着。
真怀念呀。
「……不对为啥?」
我为什么在圣诞节穿旗袍?
再度回首,完全想不上来为何会到那般地步,从打工的店借那种东西,在想什么啊我。哎,要伤脑筋了。才是一年前的自己,却搞不懂。客观看来从哪考虑都是怪人。岛村居然愿意跟我一块走。
这份宽容乃岛村的魅力,不过没准是单纯不太在意周边事物。希望岛村更在意我。然而不是单方面去索求,应该也有我力所能及的事。那么一想果然担心,普通的穿搭只会被以普通的反应冲流而去吧。
因此穿旗袍没有错……我想这么认为。
特别是冬天的岛村,经观察,她发呆的时间很多。
似乎一不注意,每天就会很快过去。
「不她没在发呆,发呆是指、」
快要败给睡意之类的……就是那样、那样的。
「……即便如此。」
我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思考着岛村的事。
岛村一天花多久在思考我的事呢。
五分钟吗?十分钟吗?若她心情好,可以期待下大约一个小时吗?
可是关于我的内容,岛村好像一个小时也没思考。
自身的目的浅薄可见。我大概,在岛村面前基本很紧张……时而咬到舌头,时而眼神飘忽,时而视野模糊,时而不知所云……也许并不浅薄。但并非把错乱说是有深度。
再沉稳点地面对岛村,以这为目标应该会比较好。
我,一直思考着岛村的事。
想必要是被她所知,会非常难为情。
「Christma——」
与独特的断句一起,闪闪发光的小家伙跃动着。
作为刚起床所见的东西,晃眼程度仅次于日光。
「早上好。」
小狮子察觉我醒了,一如既往地打来招呼,我躺着回她「早」。Ris?Chri?慢了一拍,迷迷糊糊思考这说的什么。没说Stama吧,大概。
小社仍旧在枕边轻快跳跃。
「Christma——」
「……啊,圣诞节吗。」
冰冷的空气接触脸颊,意识逐渐凝结完整。之后得确认时间。该不会睡过中午了吧,我一时不安。想着就算是我,也指不定会出那种情况。假日外加冬天,就很凶残。
「喔、问题不大。」
距与安达汇合还有时间。时钟指针所示上午十点多。
「这不意外地危险嘛。」
「吼吼。」
一同窥望时钟的小社意义不明地点头。
「你……那么,圣诞节?」
「我知道有个叫圣诞节的东西了。」
去年还不知道吧,干嘛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得意忘形的,我揪起她的脸拉拽。
「先问问你,圣诞节是什么?」
「吃蛋糕的日子。」
「差不多没错。」
耶——脸颊展开着随性而喜的小社,我见此脱力。
「以及据小同学所说,会收到来自圣诞老人的礼物。」
「啊……是呢。」
我家妹妹似乎今年也仍相信着圣诞老人的存在。嗯,挺可爱的。
不过冷静下来,想到这般不可思议的生物的存在,就开始觉得有圣诞老人跟幽浮也不稀奇了。我Duang~地拽开小社的脸后松手。被扯的部分迟迟不回弹,有点急人。
「我是个超好的人,所以肯定能收到礼物呢。」
「那份迷之自信甚至令人感到靠谱。」
「就是这样,请。」
哪样?我对着伸过来的小手挠挠头。她的脸颊就便复原。
太好了。
「我不是圣诞老人。」
「没错你是岛村小姐。」
一个字也不搭边。
「听说圣诞老人会在半夜睡觉的时候来。」
「对呢。」
「可是呀,要在晚上收到礼物,还必须睡前刷牙哦。」
她小声道,如商量重大事件般压低音量。这貌似是以收到食物为前提的。
「因此我想现在先收下。」
「哎所以说我不是圣诞老人啦。」
「没错你是。」
「别整了。」
「从岛村小姐那儿收到,我也会很高兴的!」
小社绽开爽朗的笑颜。
看似在讲好话,其实只是忠于欲望罢了。
「算了,行吧……」
我们家的圣诞老人,大概没准备过小社的份。
「先问一下,你期望什么礼物?」
「蛋糕不错,但我也很喜欢甜甜圈。」
反正今天出门,顺便买下好了。我记得的话。
「圣诞节真棒呢。」
还没收到礼物就已经喜形于色了。
「嗯……嘛,是呢。」
的确如此呢,我稍微想到安达的事,想起她手忙脚乱的情形,肯定道。圣诞节是特别的,对于世间、安达、小社都是。没准我也该再顺应些。往热情洋溢的感觉前进吧。这是想去哪。
「Christma——」
小社唧唧歪歪地跑向走廊。
「我来跟小同学炫耀了——」
「是嘛。」
因为两人关系要好。今年的妹妹将许愿什么向圣诞老人寄信呢。去年应该要了养鱼用的什么。今年可能就讨养小社用的了,有被笑到。
然后现在总觉得小社像海蝴蝶。
「圣诞节啊。」
高举双手揽事,履行炒热气氛的义务。
家里端上略显奢华的菜肴、圣诞老人不会来、房间外凉飕飕的。
每年不变,到底没法跟我们家寄食者那样天真无邪地欢闹。
「每年吗。」
我梳起睡乱的头发。明年也会和安达过圣诞吗。
姑且高三了。不知道安达打不打算升学。
感觉我说去的话她就会去,我说不去她也不去。安达喜欢划一步调前行。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相当认真。
从前的我,有过厌恶那种东西到忍无可忍的时期。
当时浑身带刺的岛村令人怀念的,我想视而不见的时期。朝气必然是那时来的更蓬勃。
怎么办,快打哈欠了,我烦恼着发起会儿呆。
期间交替思考安达与樽见的事。
结果也就附近的购物中心或车站前可去。冬天去公园既不好受又没事干。一瞥装饰在房间角落的回力镖。为什么要送我回力镖呢,这个谜团仍未解开。待到能够理解岛村的心境,下一班光景就会朝我展开吗?岛村真是深不可测。
思考着那些,换衣服、确认发型,在镜子前三度来回。由于以前也有过反复十次以上的时候,现在有种渐渐习惯之感。……有的。
这样好吗?我到当天都对服装的选择抱持疑问。
不过瞟向时钟,时间还早,人却着急,我出了房间。
在客厅遭遇了自玄关而来的母亲。肩背出门时常见到的大提包。视线相交,她眯起眼不知所措。
「要出门?」
「……嗯。」
哦,在她无趣回应的姿态,我感到不适,以及血脉的相连。
然而那之后,母亲这么说:
「向那孩子带个好。」
她留下话,回去房间。
「那幅打扮是怎样。」
忽地再度打开门看我。
「算了没事。」
接着马上缩回去。真忙活。
「……那孩子?」
哪个孩子,想反问也已不见人影。那孩子,想象下也只浮现出岛村。
但是我没把岛村领来过这个家……确切说来过家门前,可不像有跟母亲遇上。又想不到其它会面场所,或许和谁搞错了。尽管连那个「谁」都想象不了,我只有岛村。
「算了,没差。」
模仿谁的口癖般放弃答案。然后离开家,即刻乘上脚踏车。
边踩起车所见的天空,是不会落雪的晴日。
「午饭呢?」
「现在起要出门。」
「啊呀好孝顺,早饭也帮我彻底睡过了头。」
母亲咧嘴傻笑着,梆梆地敲我的头。
「都说了要出门。」
好不容易整完的头发乱了。要不修复一下吧,算了没差,出去外面被风一吹横竖都乱。但好生拍掉了她的手。
母亲将头靠在走廊墙壁上,眼神游离。
「不过搁圣诞节出门……男人?」
「哈?」
「抱月啾啾是那种年龄了嘛。」
啾啾是个啥。比起错综复杂的事更让人在意。
「没那回事噢。」
「那,女的?」
「你说『那』、」
正确。
「只是和安达去玩。」
「什么嘛小安达啊。」
本人没在,但『什么嘛』也挺失礼的啦。
「你们真要好呢。」
「嗯、嘛。」
我拨弄着耳发,暧昧答道。以后,将迎来把与安达的关系认真告诉父母的那天吗。因为我家父母皆具开明的部分,感觉会意外轻易地接纳。我的自身接纳安达,冀望共度时光。
「待在一起开心吗?」
放弃靠墙转而抱臂的母亲那样问。
「开心吧……与其说开心。」
是什么呢,找找看其它合适的说法。边回忆修学旅行时跟潘乔的对话,是什么呐——我想破脑袋。并无负面成分,可是要怎么讲好呢。
「安达看起来明显很开心,那样就好。这种的。」
逃避思考,由外求取答案。作为回答或许是个△吧。我不想认为算×。
「小安达看起来很开心呢……呼嗯呼嗯。」
母亲摆露若有所思的态度,怕是仅在故弄玄虚罢了。
不出所料,她立刻移往别的话题。
「小安达家不Christma——?」
格外装腔作势的发音。并且我明白了小社在模仿谁。
「谁知道……不,想来多半不过。」
从安达和她母亲的性格呀关系的来考虑,什么都不会做吧。话说没听起过安达父亲的事。……大概没。觉着要听了那种事,到底不会忘的,不过我没那般相信自己的记忆力。
感受不到他身影的存在,可能没在家。
虽然自认了解安达不少事,未曾想大有未知之处。
「那么,要是没任何安排,玩完把她带回来。」
「把安达?」
「晚饭一块吃比较开心嘛。」
我家母亲以大家能够和睦相处为前提,毫无疑问地这么说。
净不提自己连对方的情况都不清楚。
学不来她,可必然也有被这份积极所拯救的人。
「我会问问。」
母亲颔首后暗笑。
「我也问问吧。」
「……问什么?」
「没什嘛。」
「不可爱——」
陈述率真的感想,不开玩笑的一脚轻扫过我的腿。
「我呢,也有我的交友圈哟。哎呀,敬请期待。」
「那啥,别平常地持续会话,麻烦聊聊关于踹人那脚。」
「闪避技提升了呢。」
「那真谢谢了。」
「虽说抬的是脚。」(注:前面“提升”的日文原义是抬胳膊)
「好烦噢。」
然后,耳闻哒哒哒轻快的脚步声。小社两手突到前方,被吸引入厨房,母亲见状「哦呀」地返回。接着继一声悲鸣,小社被丢至走廊翻滚,「……奇怪的家庭。」我看这幕,深切发想。
若换国中时我一定会觉得火大的,喧闹又轻松的声响。
而今不再夹杂厌恶之情。
带给我的,是仿佛将手凑近点起的暖气这般心地。
「喔,像有点怀念的展开。」
后到的岛村先是那样嘀咕,笑了。
她记得啊,我也首先为之高兴。
因为岛村光在睡,貌似忘掉了区区一年前的事。
随后我慢一拍地害羞起来。
碰面处是进到购物中心直走,广场设置的圣诞树旁。看周围就如大城市的车站前,挤满约见的人,人的体温热过暖气。有携家带口、男男女女的,且女生间的约会也零星交错。
「这是安达的普通穿搭吗?」
「为、为什么会成这样我自己也拎不清。」
最终今天也身穿旗袍在这。唯一不同的是,这件并非店里所借而是自己买的,即是私服。各色考虑后买下了、这个。
当真有考虑过?
「还不错嘛,又合适。加上平时没见穿,有股特别感。」
岛村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好羞耻,得把大衣拉上藏住,她叹声捉起我的手腕阻拦。变为像被岛村窥视大衣内的情形,不由得,更害羞了。眼和舌一如既往地滴溜溜转。
「我刚想再看看。」
「诶。」
「戳。」
突如其来,手指不禁从缝隙攀上她,我又一蹦。跟抓住的岛村共同起舞般就地跑跳。与岛村配合着,不修边幅地跃舞。她浅浅而笑。
蹦跳结束后一脸愉悦地致歉。
「抱歉抱歉,吓到了?」
「吓、别吓我。」
从胸腔深处喷涌的红色究竟为何物呢。剧烈的心跳震得人耳鸣。
消不去的律动越堆越高,脑壳要疼。
暂将沉稳作为明年的目标好了,我打心底想道。
所剩无几的今年,就算掉了。
「唔嗯,但说不定这样的安达比较有趣。」
「有、有趣?这样的?」
岛村的感想意义不明。她就笑着不解释。
恐怕岛村也没个准儿。
跟前的我很有趣,仅此而已。
……高兴就好了吗?
因为没功夫深思,我再次优先眼下的要事。
「那个,牵手、可以吗?」
把直至刚才被握着手腕的手伸向岛村提出请求。
不要慌慌张张抓,这么做就行了,总算学到了。不急、没那么着急。岛村是见我来的,是女朋友,所以没什么好慌。
给我讲过好多次,确认过了。
「是可以啦。」
岛村同平常一样轻快答应后接过手。握到的岛村的指尖冰凉凉的,似在之前什么也没碰过。我从那儿稍得安心。
两人就那样开逛。岛村所选的方向列着餐厅的光亮。
我雀跃于理所当然般牵住手,可怎么说呢,当说是过于理所当然,像风穿堂而过吗……岛村放眼四周,只顾纠结吃啥。
我们间牵着的手闲散地摇晃。
「……岛村,会害羞什么的吗?」
「嗯?会,没有人不会吧。」
说完后,「不,可能是有。」她即刻撤回。是想起了谁呢。
「对了,可以先去买甜甜圈吗?之后似乎会忘。」
「甜甜圈?」
「那个当圣诞礼物不错,这么说了呢。很可疑却给答应下来了。」
岛村苦笑。我不禁明白她想起了谁。
「嗯?」
指尖不小心用力了吗,岛村往下看牵起的手。我和岛村的手,我的略微显白。手指是我要长些吗?相应地,牢牢抓住岛村。
岛村什么也没问,将目光放回周围。华丽的圣诞节装潢、展示在道路中央的红脚踏车,一如往常地眺望世界。
我也一如往常地,注视那样的岛村。
还有,脑海里头岛村岛村的好吵啊。如今我才想到自己的事。
最近自觉起那些,没准稍许冷静了。
「岛村思考多久我的事?」
「诶?」
她边走边抬望陈列的招牌,转了转眼珠,朝这边落定。
「多久是指?」
「怎么讲呢……一天中,会思考我的事嘛。」
「嗯——偶尔也有思考喔。」
轻微。这样,很轻微啊。会如此想是我太过重视吗?
「多、多久……?」
「啊那种多久呀。……诶?」
岛村为难似地皱起眉,手托下巴。
「没明确推算过那种的呢……」
不得不认为岛村的困惑言之有理。一般,不会把那个明确区分。我没停过,所以简单明了,然而岛村行不通。真希望她也思考那么多,但多半没门儿。
来到甜甜圈店前,岛村确认般问。
「我看着像对安达那样不上心?」
看着是,欲言又止却传达给了她。
「那可不行呢,我反省了。深刻反省。」
本人没意识到那般清汤寡水的朗读腔更在助长这点吗?不过那种地方也许便是岛村的妙处,能这么想是晚期了吗?
「没有,那种事。」
唰唰摇头,我知道岛村为我考虑着各种。
「唔嗯……好,去坐会吧。」
岛村轻指甜甜圈店的店内。自面窗的明亮空间,中餐味儿同甜香一道飘来。午餐里像是推出着堂食。平日不在午间来,故可能头一回见。
除在这吃的,岛村另外下单三个甜甜圈。妹妹和
,那个迷之生物的份吧。取了餐,她有所察觉般「啊」地转向我。
「什、什么?」
「忘准备圣诞礼物了啦。」
去年准备过的说,岛村抱歉地笑,偏开目光。
「啊这、我也什么都没准备……」
一心寻思服装,因此也忘了。
「那正好呢。」
「好、好?」
「那就吃完一块去买吧。」
「啊,嗯。」
定掉行程,或许反倒对彼此都好。因为感觉岛村总在困扰要做什么。即使如此也愿与我在一起,可能就是所谓的好意本身。
我们拿上托盘寻找空位。平时人也很多,今天客流更大。携家带口的像很多,四面八方闻来高扬的童声。勉强确保了那个见缝插针般发现的靠窗座位。
在紧急出口边,手肘呀肩膀感到类似穿堂风的存在。教人充分明白了它空着的理由。
不过我的手心跟脸颊已经火烫,吹吹冷风没准正好。
「当然,我喜欢安达唷。」
坐下后,岛村先是自若地传来爱意。
「这、这、这样啊。」
想装作平静通过一句话接受,却卡了约两次壳。
「可那要是没能好好传达,我也得有所改进呢。」
「嗯那个、请多关照……?」
我认为不坏,由此话到一半成了拜托的形式。「嗯。」岛村轻轻点头,拿起甜甜圈。掰下凸起而凝固的巧克力,单把其丢进嘴里。岛村似满足于那份甜味,静静放缓嘴角。
眺望她柔和的嘴角,我的嘴也又形变般张开。
「我,是如果岛村不在了会觉得活不下去地……。」
势头不足,声音掺着软趴趴。
「热切之处深表歉意,最后那边我没听见。」
岛村不依不饶。嗯?嗯?她以大颗的瞳仁与爽朗的笑颜紧追不舍。
「坏心眼。」
「哪有,我想认真听好安达的话。」
过后也会有难以再问的情况,她嘀咕道。干嘛一边移开视线。
「来吧请讲,会好好听的哦。」
岛村撩开头发露出耳朵。接着,碰也没碰过的耳朵却微动了,我有点吃惊。惊讶像摆上了脸,她奇异地问:
「怎么了?」
「让耳朵、动了……感觉好稀奇。」
「诶,是吗。」
岛村看着都没特地集中意念,再次细微动了耳。
「妹妹也能,这个很稀奇吗?」
「大概。」
「安达办不到?」
怕是不行,我想着,也拨走头发给她看耳朵。得怎样往耳朵发力啊。积蓄到后脑勺意识和力道不像去了耳朵。卯上劲就只有脸颊不断发热。岛村咬着甜甜圈,「嚯嚯——」地观望我那副模样。
「嘛,偶尔得要赢过安达呢。」
也包含甜甜圈的甜味,岛村满足地笑了。
偶尔……迄今为止我在哪儿赢过吗。……乒乓?
记得在体育馆的乒乓上意外常胜。但此外……诸多事情,深感一直输给岛村。将一天的大半花在岛村身上那时,我就完败了吧。
「话大概扯远了。」
「嗯。」
「那么,安达为了活下去是怎样?」
单手持吃了一半的甜甜圈,岛村言归正传。逃不了。
尽管原本就毫无在岛村的事上逃避的打算。
我吸入香甜明亮的空气。咬着前齿,话语钻出缝隙。
「稀、是喜欢……」
「哎呀,貌似有好好听见。对不起啦。」
「果真坏心眼。」
「嘿嘿嘿。」
开始笑着糊弄。我仿佛被这突然展露出稚嫩的笑法轻易糊弄了。那样的岛村太过狡猾。为什么呢?感到像得以窥见岛村平常不让人涉足的中心,所以被吸引了吗?
「可是也习惯这种了吗。」
岛村环视周围,漏出轻笑。
「喜欢啊。嗯~嗯。」
「什、什么啊那个点头。」
「哎就连我呢,也相信着安达的爱哟。」
血液躁涌。
「怎么说呢……好红好漂亮,感觉曝着个球。」
「红……」
每回在出血吗,我。
可能在出。
灵魂总是如血漾出,强烈扰乱着我。
但是。
「但是岛村,没有我也会过下去吧,因而……消沉……」
「消沉?」
只好那样表现的心情。自己画上圈沉向底端般,那种感受。大概是,于我而言岛村构成了全世界吧。
若与那个岛村存在确实的隔阂,我只得消沉。
无法存活在笔直平坦的地平面。
「喔。」
感觉岛村就姑且作作反应。然而她很快继续。
「也许呢。」
没有随口应付,返来心声。
「以前有不少关系要好的朋友,而现在基本都不见面了,我却无动于衷地日复一日。说不定,就算与安达间也或许会成那样。」
她把当下松着的右手缓缓抬起。
指尖慢慢抓住空气,开始张弛。
但又一次,紧紧握上。
「所以,为其长存而不懈努力……对,必须尽量不厌其烦呢。」
「烦、」
「嗯。怎样看待对方、想跟对方怎样相处……不能把这敷衍了事地带过,非得好好看紧了。真正习惯起那一边,会变得像个坏习惯,变得关系淡去也无所察觉。」
那是非常寂寞的事。岛村讲述道。
她稍微笑笑,看来已然是寂寞了。
一定,回想起了其经历过的事吧。
我看着那样的岛村。
不愿自己被如此回想。绝对,不去那一边。
所以,现在。
这份心情将我鼓动。恒久不变,也必定贯穿今后。
岛村和我之间,有那种力量运作。
岛村的手,两只都牵,牢牢用力。
岛村起初睁大眼。然后无奈而笑。
错像年长者般的、逆转了身高差般的,一如既往的微笑。
「那个,绕成圈,不方便来着。」
什么都没法做,岛村上下摇晃我们的胳膊。能从正面相对凝望,作为我仅是那般就挺满足,不过的确做不了其他的。
再次深感搞砸了什么。
可若什么也不做就也无从得知岛村的手有点凉……因此,我深信这样便好。
「暂、暂且做了……当前像能办到的事。」
现在能办的现在办,以后能办的以后办。那样就满满当当了。
办完后只要有明天就很心怀感激了。
和岛村的明天。
「……感觉安达真是活在当下呢。」
「是、是吗?是嘛?」
过着跟那种帅气反响相称的生活吗?
但是确实,我几乎欠缺所谓的回忆。
并且,我仅仅现在拥有岛村。至少,此时此刻。
一年前的依旧好好在那儿记着。所以不是过去。
我何时能与岛村共度往昔呢?
「那样干干脆脆的地方,」
岛村把什么说到一半。却到那一度闭眼。
「我不讨厌。刚准备讲,不过,嗯、是这回事吗。」
回顾什么般念叨后,岛村像要窥进我的眼,正面、耿直地。
「喜欢你哟,安达。」
那样说。
啊哈哈,岛村显而易见地害羞,别过视线。
比起言语,被岛村的反应勾走双目与心魄,快精神恍惚了。
「啊。」
忽然转回视线的岛村震惊。
「变成安达樱色了。」
「诶、怎样的颜色?」
我不明其意地确认,岛村伸出松开的手。
岛村的手指,已经十分的,变得要将我溶化般的滚烫。
「耳朵和——」
岛村捏我的耳朵,接着戳我的脸。
「这里是樱色。」
得偿所愿地,喜不自胜地。
岛村,笑了。
被她所指的我,身上必是肆虐起了樱花的风暴吧。
附『安达与岛村与圣诞』
「耶!要Date吗?」
『哈?』
「那就来办Party吧。」
『你认为自己的脑子跟日语哪边更奇怪?』
「哎呀真失礼。」
稍作思考。
「如果硬要说,我想是日语吧。」
『哦是吗。』
「虽说Date和Party都是英语。」
『好烦啊。』
和我女儿一个反应,我不禁失笑。
暖气的热风吹上伸起的腿,酥麻麻的,我边挠边讲电话。
『话说回来,完全不晓得你找我干嘛。』
「呀,我们家在每年圣诞节会吃上有点奢华的饭菜什么的呢。」
『哎呀是吗,真棒啊。』
「你也来?」
『哈啊?』
「当然,奢华晚餐是
由我做喔。」
厉害吧,我骄傲道。丈夫与女儿们都不太接触那块,所以明确而言,我这儿颇受称赞。
彻底忘了把安达妈妈的事讲给抱月,不过今天顺便说下就行吧。对了,她还不夸我句厉害嘛,等待着,安达妈妈的语调更低了。
『你啊。』
「我啊。」
『是个笨蛋呢。』
「有吗?」
『为啥觉得我会去参与别人家圣诞派对。』
「在美国很寻常啦,寻常。」
并不了解美国。但是鲍勃呀约翰的,也就活力四射地办着派对的印象。
「而且,你不是孤身一人哟。」
『不需要你。』
被读心了。
「不指我哟。」
『那点令人高兴,可没其他人吧。』
「小安达。」
名字一出、尽管不是名字,安达妈妈停下声。呼吸是咋的了。
我等她开口,伸个大懒腰。漏出的波动怪声,也传至了对方吧。
『怎么回事?』
「如今我家女儿正跟你家女儿外出呢。」
『啊那是……嘛,我知道。』
「那之后,会一起回来吃饭……应该。」
『应该?』
「虽然不确定呢,想是大概会来。」
我家女儿,那方面的邀请手段意外出色。不如说,会莫名地顺利进展。
可能拥有为人所好之处,分明就呆头呆脑的。
……除了呆都随母亲呀。呆就怪丈夫吧。
『女儿要来,就越发不想去了哪。』
「为什么——?」
『……你没所察觉吗?』
「呀你们关系很差来着?那么借这次变得要好就行啦。」
迷之发光物划过眼前,想奔往厨房,我捉住它的脖根。
「哇——」
『……你啊。』
传来大口的叹气声。
「小安达来了我们家也会感到不自在吧,所以妈妈也要来呐。」
『就算我在,给樱作伴……』
「诶,作不成伴?当坏人?」
『太极端了啦。不过并不想向你否认。』
「一次哦,即便勉强也笑着手拉手试试嘛。可得习惯笑容呢。」
『很勉强。』
「勉强着也是在努力吧。」
试过一次便不再是勉强了,因此我逼她做。
「与女儿过圣诞节,不是挺好。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但是小安达和她母亲独处的话必然会尬住。
「由我当那个润滑油嘛。」
『…………………………………………』
「真厉害!真体贴!真灵通——」
『自言自语很开心?』
「蛮开心呢。你要不试试?」
又能轻松变得积极。
「而且呀,无事发生也没关系不是吗。能够成为回忆就好。」
今后,渺远时光的彼方。过活于那刻之时,能够忽而想起就好。
那样的东西最为珍贵的吧。
『……你这人的问题不在热心,也不是爱管闲事,就单纯任性罢了。』
『嗯——怎样呢——』
的确并非出于热心而提案。愉悦的人多了,无疑教人愉悦。
我抱着那般考量行动。
「带丈夫来也可以唷。」
话虽出口,但餐桌坐得下吗。
还有这玩意儿在,我左右晃晃手里捉的。本人似乎悬在空也很快乐。
『我家没有丈夫哦。』
「啊、那样吗?不好意思。」
『没事……喂,我真要去?』
「问我也不管用啦。」
『拒绝也好费事,所以你来决定……哎真是的,思考麻烦起来了。』
「过——来!」
我「嘿——」地煽动。发光物也「嘿——」地模仿道,尽管不明不白的。
『好……去就成了吧。』
「横竖要来的话,请更积极地来啦,因为一定会很开心。我。」
『你看像一个人干嘛都很开心呢。』
「没那回事,不如说是相当容易寂寞的人哪。」
『哦,这样。』
「所以要来噢。大约七点开饭。」
『是是……』
我说完要说的,准备挂电话,又听到对面的叹息。
「哎呀怎么了?」
『在后悔为什么告诉了你电话号码。』
「耶!尽情后悔吧。」
啊哈哈哈哈,我大笑,挂断电话。呀——好开心。
不同于小安达的冷淡,真有意思。
「啊,岛村小姐该回来了。」
被捉着的家伙边说边朝向玄关。
「咦,是吗。」
「闻到甜甜圈的香味了!」
「嗯……完全不明白呢。」
不明白,但也存在仅他人可见之物。
我所感的与安达妈妈所感的迥然相异,得以目睹其他东西。
不明白,故而他人是必要的。
因此,我捉她一道前去玄关。
「喔、」
咚咚,平时告知归宅的敲门声响来。
平常关系要好的人一定并肩在旁吧。
「妈妈是圣诞老人吗?」
「唔?」
「你将安达妈妈送给了安达小姐呐。」
发光物闹腾着讲道。
「嗯——原来如此。」
这么一说,不觉着很棒嘛。
「偶尔会说出像样的话嘛,就是太能吃。」
「因为我是个超好的人呀。」
准备着那般惊喜大礼,迎接二人。
「欢迎回来,我的女儿们。」
懒得区分,把两个都当作了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