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塔娜,差不多该起来了,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听见茵库的叫声,趴在桌子上的艾塔娜睁开眼。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发呆的看向床的位置。
然后,仿佛就像看见艾塔娜的动作一样,配合着她转头的时机微笑地说「早上好」。
根据她的说法似乎『即使眼睛看不见也多少能感知到周围人的动作』。
她穿着从芙拉姆那里借来大一号的衬衫,可能是因为刚才躺着的原因,黑色的长发有些凌乱。
「大意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嗯嗯,睡得很厉害。完全就是熟睡。睡的时候还说着父亲母亲之类的话」
「……是吗」
艾塔娜一直以平常的语气附和着,「呼」的吐出了一口气。
「真是个懒惰的叹气啊。艾塔娜也有父母啊」
从来没见过自己父母的茵库,若无其事地问道。
「我也是人类啊,父母肯定是有的……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我没见过我的亲生父母」
「欸,是这样的嘛?那和我一样呢」
「确实我们的遭遇很相似。也包括我们都有代替父母的这件事」
「那些人,你在梦里见到了吗?」
「我在这里的时候,经常会梦见那时的事。我,几十年前曾住在这栋房子里」
「这么说,芙拉姆她们来到这里时,说过艾塔娜是非法侵入来着」
「那时我使用的就是这个房间,因为很怀念,所以不禁」
虽说是“不禁”但犯罪还是犯罪。
但是,她不是没有任何原因就出现在这里的——茵库对艾塔娜的印象,从十分古怪的怪人修正成了普通的怪人。
「……啊嘞?话说回来,你刚才说几十年前对吧?」
「嗯,是这么说的」
「欸!?艾、艾塔娜现在几岁。从声音听来,我觉得应该和芙拉姆没有差几岁啊!」
茵库看不见她的样子,如果看见她的话,恐怕会更加困惑。
因为她的外貌和她的声音听起来一样,都和十几岁的女孩没有区别。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自己什么时候出生的,大概60岁左右?」
「艾塔娜奶奶!」
「就算是我也会受伤的,不要这么叫」
虽然她有长寿的自觉,但是她也讨厌被当做奶奶对待。
「但是,以艾塔娜现在的年龄,你的父亲和母亲已经不在了吧」
「我接受讨伐魔王的委托,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在出发旅行前,去了他们最后居住的城镇……参拜了他们的墓地」
「这样啊。看到艾塔娜很精神,他们两个人应该会很开心吧。」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闭上眼睛,现在她还能回忆起金达和克罗缇娅的事情。
没有与他们见面很遗憾——但如果他们活到天寿的话,就没有什么好悲伤的。
「呜呣,没想到艾塔娜年纪那么大。如果能直接看见的话是不是马上就知道了」
「我觉得不会知道哦,因为我的外表看起来就只比茵库稍微成熟一点而已」
「欸,是吗!?为什么明明是普通人却—」
「艾塔娜桑,晚饭做好了!」
一楼传来的芙拉姆的呼唤声,盖住了茵库的话语。
「啊啦啦,芙拉姆在叫了」
「我先走了。茵库的那份我会拿过来的」
「嗯,我很期待!」
茵库灿烂地笑着,目送着艾塔娜离去。
虽然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但她还不能从房间里出去。
为了防止发生什么,艾塔娜放置了一个漂浮在周围的鱼状球体,放在房间里。
当察觉到异常时,另一个球体就会有反应。
番茄炖菜的香味笼罩着二楼的走廊,勾起了食欲。
艾塔娜的肚子发出可爱的叫声,她用手捂着肚子,走下楼梯。
◇◇◇
「多谢款待!」
芙拉姆带着满意的表情双手合十说道。
米尔琪特和艾塔娜在那之后也马上吃完了,很快艾塔娜就带着茵库的那份回到二楼。
芙拉姆和米尔琪特,二人在那之后开始收拾餐具。
她们已经很熟悉共同作业了,芙拉姆负责洗刷碗碟,米尔琪特负责擦干然后收入碗柜里。
如果像这样和平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芙拉姆突然想到,并自己否定了这是无法实现的梦想,稍微感到有些寂寞。
「希望今天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但是与此同时,米尔琪特也不经意间说道。
正思考着同样的事情的芙拉姆感到十分开心。
「为了可以做到这点,我会努力的」
「啊……非常抱歉,我没有这种打算的」
「我和米尔琪特抱有同样的想法,这只是让我再次确认了决心而已。尽快结束和教会的战斗,然后过上悠闲的生活」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只是想想,挡在面前的障碍就多到令人讨厌。
但是为了迎接等待在前方如同乐园般的每日,无论多少战斗都能去战斗。
「主人様,战斗之后也要一直住在王都吗?」
「也住惯了这个家了。但是,要回故乡一次。为了告诉父母和朋友“我有好好的活着哦”」
「那个时候,我是不是不要跟着比较好。有个奴隶在身边,只会让人感觉不舒服……」
「欸,我可是打算把你介绍给我父母的啊。就说这孩子是我重要的Partner」
「Partner吗?」
米尔琪特的胸口咚咚地响着。
感觉Partner这词包含了许多深入的含义。
「你不是我的奴隶,但我觉得也和朋友有些不同。嘛,这是个模棱两可的表达方式吧。也许,向父母介绍的时候会用其它的称呼」
「Partner就足够了,真是令人惶恐」
「不管是不是令人惶恐,改变的东西是没有办法变回去的。你必须熟悉它,米尔琪特」
「这样……话说回来,和主人様的父母见面的时候,果然……得把绷带拆掉吧」
米尔琪特把餐具放好后,用指尖玩弄着绷带得前端,忸忸捏捏地说着。
「我还没有考虑过……」
确实如果向双亲介绍时应该让他们看见她的脸比较好,但是,要让自己以外的人看见总感觉很在意,直白的说就是很讨厌。
独占的喜悦,独占的充足感。
在只有两个人的夜晚交换,那个仪式所包含的意义,芙拉姆和米尔琪特都有清楚的认知。
直说了,那就是独占欲。
芙拉姆在最初有想过,等过一阵米尔琪特也习惯后,就可以取下绷带在外面一起走走。
但实际情况是,情况正在恶化……不对,与其说恶化了,不如说是“加深”了。
总而言之,现在的芙拉姆,无意把这个权力转让给别人。
但是在双亲面前还带着绷带,果然还是很失礼。
芙拉姆想来想去——
「那个就,到时候再考虑吧」
她选择了推迟这个问题。
然后米尔琪特也,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确实、是啊。还有时间呢」
「没错没错,还有很多时间了。啊哈哈哈……」
「欸嘿嘿……」
两个人为了敷衍而笑了起来。
但是,恐怕战斗结束后,这个病状会进一步加重吧。
(也许会以缠着绷带的样子向父母介绍吧……)
芙拉姆有那种确信的预感。
◇◇◇
今天也很温柔。
所以,她在梦中看见了。
在睡梦中看见这么清晰的景色,对米尔琪特来说是第一次的体验。
那是“记忆“。
黑暗、潮湿、充满了泥巴、鲜血、悲鸣和虚无,这无疑是她人生走过的一部分。
在每天的幸福中渐渐忘却的过去。
那正是因为,被幸福所照耀,才会变成更深的黑影,出现在米尔琪特的面前。
『喂,你明白吗?你是为了被卖而生的。你就好好努力吧,为了老子的金钱』
那是米尔琪特所能记住的,某人说过最古老的的话语。
那是三岁时候的事。
她的父亲也好母亲也好都是废物,所以米尔琪特早早的就被卖给了奴隶商人,不久就被一位有钱的
女性买下了。
那是由于真正的孩子生病去世,变得疯狂的贵族女性。
她从奴隶商人那里买下了几十个孩子,并和佣人一起将他们像亲生孩子一样爱惜地养育着。
给所有孩子取了名字,给他们充足的食物,让他们过着奢华的生活。
那时已经不再允许儿童的买卖,豪宅中所有奴隶都是通过违法手段获取的。
米尔琪特,这个名字就是当时被赋予的。
然后那名女性,在购买的奴隶儿童们到了和自己死去的孩子一样大的三岁时,她失去了爱情,再度卖给了奴隶商人。
由于婴儿奴隶从一开始就不受欢迎,所以奴隶商人似乎利用她将孩子抚养到三岁——直到米尔琪特被卖后,她的行为被记者揭露,然后被王都放逐。
但是那和已经被卖掉的米尔琪特没有关系。
刚才那句话就是奴隶商人在那时对她说的话。
她并没有特别反感,只是恍惚意识到『啊,我就是这样的存在啊』
那之后,米尔琪特几次往返于奴隶商人和有钱人之间。
『不要……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那只是不断的重复。
实际发生的事情,只是不断地在重复。
『不要……不要让我看……我,已经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了……』
但是那是无法混淆的噩梦。
米尔琪特在地狱的深渊,像虫子一样爬着活着。
那曾经对她来说是理所应当的,所以她没有觉得不幸,但与此同时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幸福。
但是现如今她已经知道了一切——“理所应到“地会害怕。”每日“会发出悲鸣。
不管米尔琪特怎样拒绝,噩梦也不会停止再生,而是放映出下一个篇章。
『真好啊,你真好啊。露出的肋骨,锁骨……你明白吗?不明白啊,还太小呢。但是呢,有一个减肥的办法只有在现在这个年龄才能看到——』
因记录奴隶消瘦的身姿而感到性奋的男人。
『就是这样,你那冷淡的目光!太好了!给我更多吧!更加憎恨我吧!痛苦着,憎恨我,鄙视我!那样就好,我就想要那个!』
被社会底层的奴隶轻视来消除压力的女人。
『神曾经说过,不能给人的生命赋予价值!那么就不能用金钱买卖奴隶。没有神的加护。不管怎么让我痛苦,或者杀了我,我都不会被责罚的』
还有执着于摧残孩子的教会干部等——他也是,追求违法奴隶,有着扭曲性癖的变态。
特别是被教会干部购买时,米尔琪特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是她的运气很好——或是说不好,他的罪行被王都记者察觉到端倪,因为害怕被发现,在他对米尔琪特出手之前,他哭泣着放手了所有奴隶。
然后当她再度回到商人那里,她已经十岁了。
虽然她生活在残酷的世界中但是她长得非常漂亮,不久就被另一个人给买走了。
是的,那个人就是萨媞露丝・弗兰索乌兹。
对于憎恨着比自己更美丽的东西并想销毁它的她来说,当时的米尔琪特是最合适的商品。
『啊啊,每当看到你的脸我就从心底感到愤怒。作为奴隶来说,为什么你长得这种脸』
最初一边骂她一边用鞭子拷打她,但是比起对其它奴隶的拷问要温柔一些。
因为不想杀死她吧。
在一起饲养的奴隶大概死了三个左右的时候,萨媞露丝对米尔琪特的暴力突然停止了,变得温柔起来。
她还得到与从前不同更充足的食物,而且——混入了姆斯塔尔德毒,米尔琪特的脸开始溃烂。
『你的脸变得丑陋真可怜。明明那么美丽却被毁了!全部、都被毁了!啊哈哈哈哈哈!』
她一直重复着苍白无味的话语,嗤嗤地笑着——但是取而代之萨媞露丝的心情变得很好,之后也继续提供给她吃饭和睡觉的地方。
在那期间,别的奴隶被鞭子抽打,被小刀切开小腿,被细细的鞋跟反复踩在腹部,最后吐血而亡,被当作垃圾处理。
但是米尔琪特直到最后都作为着一种“艺术品“来对待,并作为满足萨媞露丝自尊心的道具而幸存下来。
『脏兮兮的脸,好可怜,好可怜啊。为什么变成这样呢?』
她基本上是看着奴隶痛苦样子而享受的类型,但是她之所以将米尔琪特保持在那样的状态放在一旁,是因为那是她最厉害的杰作以至于没有必要吧。
但是不管有多么好,总有一天会“厌倦“的。
从购买米尔琪特的三年后,失去兴趣的萨媞露丝再次将她卖给了奴隶商人。
失去了唯一的商品价值“美丽外表“之后的米尔琪特,在被关入遇见芙拉姆的那个牢中,只是在等待着死亡。
『啊啊,总算是要结束了……』
充满腐烂的肉味、寒冷而黑暗的地方,就是自己死亡的理想之地——米尔琪特是这么认为的。
然后她只是空虚着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持续等待,持续等待……但是等待的结局,并没有如期造访。
因为她握住了那个向她伸出的手。
因此,如果这只是追忆的话,梦应该就在此终结。
——但是,这是不安所营造的噩梦。
因此,应该很快出现的“主人様“,不管多久都没有出现。
等来的却是奴隶商人,并开始了“表演“。
谁都不会来救她,什么都没有改变,被从天花板掉下来的食尸鬼吃掉,和其他的奴隶一样,米尔琪特就这么丑陋地断气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停下来?才不是这样地,我,我在这里……不……不要过来,停下来……!』
在知道了和芙拉姆一起生活的幸福的基础上,尝到了被活吃的痛苦。
如果这不是噩梦的话,那又会是什么呢。
在特等席欣赏着的奴隶商人在笑。
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萨媞露丝坐在他旁边,耳边响起不知听过多少次的尖锐令人不愉快的笑声。
『不想死……不想就这样结束,我,还……还有活着的理由——!』
◇◇◇
米尔琪特啪的睁开眼。
「刚才的是……梦……?」
房间还很暗,从窗户射进来的月光,微微地照亮了整个房间。
她转身看着在稍微有些距离的床上,芙拉姆熟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以前我感觉会更心平气和的……但是现在一想起它来就让我非常痛苦」
她已经不会再被奴隶商人杀死。
也不会被萨媞露丝施以暴力,被灌下毒药。
但是——越是回忆起不会再次发生的过去越感到恐怖,因为和芙拉姆度过地每天,都非常幸福。
现在她的头脑中充满了对失去的不安,米尔琪特疯狂地追求着主人的温暖。
如果拜托的话,芙拉姆肯定会同意在同一张床上睡觉的。
如果被那双手紧紧抱住的话,就再也不会做噩梦了吧。
「但是……那样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吧」
米尔琪特像责备着自己那样嘟囔着。
正是因为主人的包容和温柔,所以有时不得不忍耐着。
面对本来就十分困难的战斗已经很累了,所以必须要减轻一下她的负担。
「晚安,主人様」
米尔琪特再次闭上双眼。
虽然黑暗的降临有点恐怖,但今天暂且,不会再做比那个更可怕的噩梦了。
◇◇◇
静悄悄地夜晚过去了,清晨再度造访。
在小鸟地鸣叫声中,芙拉姆渐渐取回意识,她在半睡半醒中,听见一楼传来的声音。
咚咚咚,是菜刀敲打着砧板的声音,嗞嗞,芙拉姆听见平底锅煎食物的声音。
日常的声音。和平的声音。她的声音。
回想起来——在故乡的时候,起床后也常会听见母亲做早饭时发出的同样声音。
芙拉姆感到很怀念,她直起上半身,尽情的伸展身体。
然后从床上爬起来,边打着哈气边走下楼梯,在起居室露出了脸,
「早上好」
米尔琪特用笑容迎接着她。
「嗯……早上好……」
芙拉姆懒洋洋地回答道,她微微地笑了。
本以为她会直接走到洗漱间——没想到芙拉姆突然靠近米尔琪特,近距离的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看。
「怎么、有什么事吗?」
「米尔琪特……你没睡好吗?总感觉你看起来很疲劳」
确实她在半夜起来过一次,身体比平时更沉重。
但是不会影响到日常生活,
「没关系,什么问题都没有」
米尔琪特这么回答道。
芙拉姆稍带了些不安说着「那就好」,走向洗漱间。
然后,她洗了脸,轻轻用手调整好发型后,再次回到了她的身边。
「今天起的好早哦,有什么工作计划吗?」
「嗯—嗯,不知不觉就醒来了。这个需要切吗?」
「麻烦你了。啊,主人様」
「嗯—?」
米尔琪特看向芙拉姆,把手伸向像新芽那样立在头上的乱发,用手整理好。
「哈,这样就没问题了」
「嗯,看来发呆应该适度啊。如果被艾塔娜桑看见的话,一定会被她挖苦的」
「得注意自己的仪表呢」
那个艾塔娜,即使刚睡醒头发也完全没有乱过。
虽然她好像是操控水分来打理头发的,但芙拉姆常常想,这种使用方式难道不狡猾吗。
「这个煎好之后,我就去给外面的花浇水」
「我知道了。米尔琪特照料的花,开得非常漂亮呢」
「是的。我也稍微有些自信了,下次我打算尝试从种子开始培育」
「好啊,你打算种些什么我也可以一起选吗?」
「当然了!」
「那,下次休息日一起去买东西吧」
一边准备早餐,一边做了约定。
米尔琪特立即思考着要去哪里买东西,她的表情看起来变得十分开心。
煎蛋做好后,她用盘子装好,离开了厨房。
在她离开后,芙拉姆一个人,准备着沙拉。
将蔬菜切好,准备好四个人的量放在餐桌上。
「……?」
注意到外面,完全没有声音传来。
她小跑着到玄关,确认状况。
「米尔琪特?」
即使左右张望也完全没有看见她的身影,只有滴着水的洒水壶在转动着。
是去装水了吗,还是在和附近的阿姨在谈话。
不对——芙拉姆敏锐的感觉,捕捉到了那个“声音”。
「屋顶上,有两个人」
芙拉姆对于自己的疏忽,感要自杀般的后悔。
「我是个笨蛋!竟然犯下了两次相似的失误!」
瞄准她出门瞬间进行绑架,明显不是业余人员做的。
而且被瞄准的是米尔琪特而不是芙拉姆。
虽然不知道是谁的指示,但前几日也刚经历了她被涅克特绑架的事情。应该始终牢记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的。
后悔,后悔,后悔,鲜血从咬紧的唇尖流出。
就像是要发泄愤怒那样,她蹬着地面跳起来——跳到了民宅的屋顶。
她以膝盖跪地的姿势左右移动视线寻找着敌人,在视野开阔一侧发现了向东逃去穿着黑衣的二人组。
叽叽……紧咬着牙齿,芙拉姆怒瞪着那些令人憎恨的家伙,沿着屋顶的屋脊径直地冲过。
当到达屋脊的尽头,她毫不犹豫地踏向空中飞舞着,飞向临近的房子。
就这样从一家屋顶跳到另一家屋顶飞奔地移动着,追踪着掳走米尔琪特的人。
「——扫描」
战斗力的确认——其中一人,抱着失去意识的米尔琪特的大个子的男人。
他的名字叫忒莱特・兰希拉,筋力和体力在2000之上,状态值合计接近8000。
第二个人,以玩闹的方式翻着跟头,是个轻巧苗条的男人。
他的名字是戴米赛利科・拉迪乌斯,敏捷度在2000前后,感觉和外表一样是速度特化型的。
他的数值合计也接近8000,弱点是体力很低只有3位数。
两个人都是A级冒险者。
不是简单的人物——但是,先不论以前的芙拉姆,现在的她有能力与他们抗衡。
问题是,到底怎样能缩短距离——当右脚落在屋顶的边缘时,她将精致的灵气集中在整个脚上,实现了巨大的跳跃。
越过前方的民宅,一户一户迅速接近。
「喂喂,不觉得有一个小女孩在追过来?」
「她是冲着这边过来的吗?我可没听说过,不是说这是个很简单的工作吗!」
当他们看到以凌驾自己的速度追过来的娇小少女,男人们开始焦急起来。
但是当男人们用扫描看她时,显示出来的是罗列着0的状态值。
他们对芙拉姆・亚普利科特这个名字有过耳闻,但是如果是本人的话为什么要在脸上印上奴隶印记呢?
但如果不是本人的话,那么比A级冒险者的自己速度还要快的她到底是什么人。
「切,没办法。我来挡住她,忒莱特你先走」
「戴米赛利科,你一个人应付的过来吗?」
「对手是个小姑娘。如果是同级别的话作为男人的老子肯定会更强吧?苏西那回不就是这样。说着是A级冒险者,但稍微推倒她就喘不过气了。女人嘛,剥去皮就是这么回事!啊,那种情况下的“剥皮”可不是那种意思吧?嘻嘻」
「你在说多少年前的事啊。那个时候你明明是下毒了,还真好意思说」
「啊,翻着白眼,吐出白泡,全身抽筋。不错吧?那时的情形。那时可真的兴奋啊。但是,现在完全成为了那个化恶心浓妆的臭老太婆的跑腿了。啊啊啊啊啊啊!不够啊啊啊啊!刺激不够啊!药!想要更强力的药啊!」
戴米赛利科没有停下脚步,疯狂地摇着头,头发变得混乱。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场合吗。总之那个家伙就交给你了,如果不妙的话就赶紧逃跑啊!」
这是并没有通过公会从委托者那里直接接下的工作,就是所谓的“里委托”。
报酬很丰富但相对要做好高风险的觉悟。
「好的好的,还不需要担心。首先……稍微试探一下吧!」
他从装备在腰带上的盒子里,双手各拔出一把滴了些液体的匕首。
然后「呼!」吐出一口气,并转身投去。
落地后,他在跳向后方的同时,没有减低速度把左手的匕首也投了出去。
两柄匕首像子弹一样,一条线飞向芙拉姆。
然后,戴米赛利科再次从盒子里取出匕首。
就算她躲过了那两支,他也可以继续追加攻击。
但是——虽然芙拉姆注意到迫近的匕首,但完全没有回避的打算。
愚钝的,疯狂的,并且一个劲地持续地朝着戴米赛利科前进。
「哈,不打算回避吗?如果中毒麻痹了,就直接成为我们的肉人偶了!?」
不是的,芙拉姆看见了。
然后在匕首尖端触碰她的侧腹的瞬间——
「反转」
匕首改变了方向,这次朝着戴米赛利科加速射出。
第二柄,刺入芙拉姆伸出的右手。
噗咻,传出湿润声音的同时贯穿了手背,奔走的疼痛传递到了整个右臂,微微震动。
刀刃上带着的毒药,由于腰带的附加效果『这个装备会夺走你对毒的抵抗力』变得没有意义。
「反转属性是……应该是罕见的稀少属性,原来是这样!」
戴米赛利科为了躲开反射回来的匕首,跳到隔壁的住宅。
然后在跳的同时,以芙拉姆为目标再次投出匕首。
她利用空翻避开了那个匕首,同时拔出刺入掌中的匕首,利用离心力以戴米赛利科的找落点为目标扔出。
由于姿势不好,也不习惯的原因,轨道偏离,速度也不快。
但是没有时间站稳脚步的他,没有余裕避开,只得停下来迎击它。
戴米赛利科从刀鞘中拔出约有50公分的格拉迪乌斯进行迎击,将飞来的匕首击落在地上。
但是同时他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和芙拉姆的距离一下子就缩短了。
做好近身战准备的戴米赛利科,拔出挂在另一侧腰上的短剑,以二刀流面对芙拉姆。
「虽说我觉得我记下了所有A级冒险者的人,但没想到还有我不知道的人存在。而且还是个这么年轻的女人……」
他不知为何自顾自的开始说起来。
从刚才的言行来看,他是因为芙拉姆“是个女人“而轻视了她吧。
当然,无论戴米赛利科怎么想,对芙拉姆来说没有关系
。
她考虑的只有一个,被绑架的米尔琪特。
「你们竟然赶掳走米尔琪特!」
芙拉姆的双腕已经缠绕上黑色的护手。
用被不详装备所环绕的右手从次空间中拔出噬魂,用全力横扫过去,毫无计策可言。
戴米赛利科被斩击的速度吓得大吃一惊,向后退了一步。
大剑的前端掠过胸口,衣服被斩破了。
「不用多说什么。小洞还是不够性感,只有这样才是尊重前辈啊!」
男人立即上前,砍向她的大腿。
大剑挥出时产生的间隙,在使用短剑的人看来是个很大的漏洞。
伤口不是很深,但是从芙拉姆的破掉的短裤破中渗出血来。
然后在噬魂发出第二击之前,他又和芙拉姆拉开距离。
「影雾(ShadowMist)」
随后发动魔法,漆黑的雾气夺走了芙拉姆的视线。
芙拉姆马上尝试逃脱,但戴米赛利科的无处不在的凶刃砍向她,并划开了她的手腕。
接下来是在侧腹,然后是脸颊,接着是脚、肩、背、然后又是手腕——在黑暗中,从四面八方络丝毫不断地,进行着浅击。
「怎样,在视线完全被封锁的地方单方面受到攻击的感觉如何!我可是很开心。十分开心!和奸淫时一样开心!嘻嘻嘻——哈!」
封锁视线,累计的伤害使动作变得迟缓,再看准时机给予致命伤害——这就是他的战斗方式。
「真像个笨蛋」
芙拉姆就那样舍弃防御。
伤口很快就会再生,也几乎感受不到疼痛。
而且应付这种雾,只要将积攒在体内的灵气全部释放就足够了——
「哈啊啊啊啊!」
骑士剑术,气圆阵。
释放的冲击波,将雾气吹散的无影无踪。
「这、这是什么招数啊!」
察觉到自己处于不利的状态后,戴米赛利科迅速转移到隔壁的民房。
就在这时,芙拉姆挥动大剑放出气剑斩。
戴米赛利科落地后立即采取滚动方式,回避了以横一文字释放出的剑气。
然后站起来,打算再次投掷匕首——但是芙拉姆的攻击还没有结束。
「回来(Reversal)」
气之刃,也蕴含着反转的魔力。
当他察觉到自己本该躲避的刀刃又飞向自己,是在双脚和身体被切割之后的事情了。
「诶……?啊、啊啊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被切下的脚部残留在屋顶,男人的身体落在了地上。
以现在的身体来说没法像样地着落,他的头部侧面重重地摔到地上,「库咕」发出了嘶哑的呻吟声。
尽管如此生存本能驱使着他的肉体移动,并以双臂的力量拼命地逃跑。
然而仿佛像在嘲笑他生存的欲望,后面传来了有人在他附近落地的声音。
咂哩咂哩,就像剑一样的什么东西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充满着杀意,拖着武器慢慢接近。
「哈……哈……疼、很疼啊……讨厌、讨厌疼痛、还是舒服比较好……!逃跑……逃跑吧……啊!」
戴米赛利科一边发出不成声的声音,一边靠着手臂的力量逃跑着。
但是那个速度比走路要慢的多,很快照到他的光就被阴影挡住了。
靠着仅剩的力量抬起头往回看,他立即后悔了。
少女用冰冷的眼神,低头看着戴米赛利科。
「米尔琪特,到底在哪?」
先一步逃离的男人已经看不见了。
为了知道他们的居所,不管使用什么手段都要从他那里获取情报。
「放过我吧……拜托了。拜托了,我还有想侵犯的女人呢,我不想死啊……!」
然而戴米赛利科,仅仅向芙拉姆求饶。
就算反复问「她在哪里」也仅仅得到同样的回复,恐怕是他不打算说出口。
所以她挥起了剑,先砍下了他的左臂。
「啊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声回荡着。
「米尔琪特在哪里?」
芙拉姆举起沾满血的剑,再次问道。
「救救我……我没有恶意。但是,我需要钱……!如果我看起来很开心……我道歉!我会赔礼……赔礼的!那是命令!我是善良的冒险者!实际上就是这样的……!」
即使腐烂也是A级冒险者,似乎到死也不会泄露委托人的信息。
「我真的不想做这种事情」
很讨厌,真的。
疼痛也好,使人疼痛也好,痛苦也好,使人痛苦也好,受伤也好,使人受伤也好,全部。
真的最讨厌了,但是为了救米尔琪特,只能这么做。
她把噬魂的尖端放在戴米赛利科的手背上。
咋库——立起的刀刃,削着骨头将其刺穿。
「咕、哦哦哦哦哦!」
看来他仍有精神发出痛苦声音,应该不会马上就死吧。
但是,就这样毁掉整个手臂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吐出情报。
所以芙拉姆握住剑柄,向他的肉体内注入了反转的魔力,给予他更强烈的痛苦。
「剥落吧(Reversal)」
啪恰——戴米赛利科的指尖传出细微干涩的声音。
「——!?」
拇指的指甲反转、脱落,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剧痛在全身游走。
「你们把米尔琪特带到哪里去了?」
他摇摇头否定。
使人激怒的顽强,反正都要死了一口气说出来不就好了。
还是说,凭芙拉姆的行为想从A级冒险家那里取得信息仍是太天真了吗。
试一下,把他的所有指甲都反转过来。
如果这样都不吐出情报的话,就换别的部位反转。
「崩坏吧(Reversal)」
砰——这次拇指本身爆裂了。
「咕、哦、哦哦哦哦哦……!」
这到底是忍耐住了吗,戴米赛利科的腹肌的力量到了极限,嘴张开摆出“哦”的形状,不断地漏出呻吟声。
「你们把米尔琪特带到哪里了?」
因为他还是不停的摇头,这次一口气将他残存地手指全部吹掉了。
「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他仍在嚎叫的时候,手本身也炸裂了。
「哼嘎、嘎咿咿咿咿咿!嘎啊啊啊啊啊!」
由于肮脏的尖叫,芙拉姆的耳朵都要烂了。
「哈、哈、哈、噫咦咦……!」
「你们把米尔琪特带到哪里去了?如果你不肯说的话,我会对你做出比死更糟糕的事」
如果不说的话,芙拉姆蹲下,将手放在他的太阳穴上。
是脸,是眼睛,还是大脑。
「我如果做出更糟糕的事,可以吗?」
「噫啊……啊、啊……啊啊啊……!」
眼泪、鼻涕、口水都流了出来,戴米赛利科的脸变得一团糟。
「我、我知道了、我会说、我会说所以饶了我吧」
如果继续保持沉默,不知道还会被做什么。
如先前声明的那样,在死之前,将会数次经历比死亡更痛苦的事情吧。
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舍弃尊严,选择轻松的死亡比较好——他最终做出了这个决定。
「萨、萨媞露丝……!萨媞露丝让我们把在城镇中看到、带着绷带的、奴隶带过去……所以!」
「那个臭老太婆,还打算继续伤害那个孩子吗……」
芙拉姆的口中,下意识地,说出了平常绝对不会说出的脏话。
「所以呢,你们把她带到哪里了?」
「地下室!在宅院的、地下、有个隐藏的房间。但是,连接那里的道路……在宅院的、东南方、有着绿色屋顶的民宅……民宅是掩护。实际上,那是入口」
「是吗,去那里就可以找到米尔琪特对吧」
芙拉姆站起来,继续向着东区前进。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戴米赛利科用最后的力量发动魔法咏唱。
「咿……咿……把后背,朝向我。终觉是个女人……就老老实实的、对着老子下跪吧……这个该死的女人……!影弹(ShadowBarrett)!」
拳头大小的黑色子弹,向着芙拉姆的背后射去。
「……不吸取教训的家伙」
当然,她察觉到
了——转身挥动噬魂释放出一闪。
放出的剑气将魔法消除,把趴在地上的男子的身体劈为两半。
连临终都没有宁静的死亡降临。
芙拉姆收回剑,再次赶往东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