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津义弘在木崎原之战结束后决定接受南肥后球磨领主‧相良义阳投降并饶她一命,但必须以另一位「相良良晴」的首级作为代价。
原本应该如此。
然而,就在义弘准备砍下良晴脑袋的前一刻,相良义阳迫使她打消了这个计画。
「如果你杀了良晴,我也会跟著自杀!只要我一死,相良家就会成为甲斐宗运叔叔的了!」
相良义阳是否会陪著良晴一起死,还有她为何会袒护良晴到这个地步,这些问题岛津义弘都不关心。
只不过,倘若相良家的南肥后领土落入甲斐宗运手中,这对岛津家就是个大麻烦了。
北肥后的阿苏家与南边的相良家是靠著携手合作才得以勉强保持独立的小大名。阿苏家即使拥有战无不胜的无敌修罗‧甲斐宗运,但却无法使其地位获得飞跃性提升,其原因就在于阿苏家国力不强,无法连番征战以及长期远征。
但要是甲斐宗运并吞了相良家的领土,状况就另当别论了。若是与大友宗麟决战的前夕,整个肥后国在甲斐宗运的指挥下与岛津家发生冲突的话,那将会是个不容小觑的敌手。
「那是什么意思,相良义阳?你想唬弄我吗?」
「你知道我和宗运叔叔在对方国内的神社献上誓状吧?」
「那不是和平誓约吗?」
「叔叔的确是这么想的,而我们也的确在誓状里面载明不对彼此开战。不过,我瞒著叔叔擅自在献给八代神社的誓状里面多加了一段『遗嘱』,内容是如果我在未婚、没有生下继承人的情形下过世,相良家将不会交给不肖的妹妹‧德千代,只给她名义上的当家之位。而相良家的一切事务将会全权交给邻国的甲斐宗运处理。倘若德千代也没有生下子嗣而过世,则会由甲斐宗运担任相良家的当家。」
骗人!历史悠久的相良家当家怎么会把自己的家门、领土交给邻国的宰相处置?就算你再怎么厌恶亲人,那也太夸张了!──岛津义弘闻言大表疑惑。
不过,相良义阳只是微笑著说:「是真的。对我而言,宗运叔叔是比任何人都值得信赖的同志啊」。
「你如果杀了良晴,我也会跟著一起死。届时岛津家将被迫与吞并相良家、控制整个肥后国的甲斐宗运交手。宗运叔叔肯定会不断发动攻势,直到消灭岛津家为止吧。」
岛津义弘并不害怕与甲斐宗运一战,她甚至希望能够与号称从未尝过败绩的甲斐宗运来场堂堂正正的战斗,并让他吞下生涯首场败仗。如今在木崎原完成了「钓野伏」战术的义弘有预感,自己能够做得到。
然而,这个问题关系到岛津家的整体方针。
岛津家的家长是大姊‧岛津义久,二姊‧义弘顶多只是负责辅佐义久,不能因为她的独断专行而与甲斐宗运开战。
「……如果你此话为真,此事我一个人无法定夺。尽管时间宝贵,但也只好召集岛津四姊妹举行会议,由我们姊妹决定如何处置你们了。会议将举行到与会者达成共识为止。只要所有成员意见一致就不得取消决议。你们两人也必须以当事者的身分出席。会议的结果将会决定要不要当场砍下你们的脑袋。」
真不愧是相良义阳,为了活命耍了一堆伎俩呢。看来你不是一个不考虑后果就跟我们岛津家起冲突的笨蛋啊──岛津义弘拋下了这句话,并命令侍童说:「将这两个人护送到萨摩」。
「不过话说回来,相良义阳。织田家的使者‧相良良晴与你有何关系?你应该和织田家没有往来才对。为什么要如此袒护那个男人?」
「他搭乘的船只遇难而漂流至八代港,我昨天是第一次见到他。」
「……那这个男子不就与你毫无瓜葛了吗?我实在不懂,为什么你不抛下他?如果为了保护他而死,相良家的嫡系血脉便会就此断绝了。我无法理解你的想法。」
「相良家嫡系血脉会不会断绝对我而言不重要,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恋爱吧。呵呵。」
岛津义弘听到这个回答,脸颊变得越来越红。
义弘是个只懂得战争的公主武将。光是听到「恋爱」这个词就感到慌乱不已。
「你、你、你说什么?恋、恋、恋爱?难道你也受到传闻中那场天岩户开启的影响吗?真真真真的是成何体统啊!」
「哼,开个玩笑罢了。瞧你慌成这样。」
不愧是代表岛津家之「武」的武神,满脑子只有打仗的义弘似乎不擅应付这类的话题。
她露出了绝对不会在战场上面出现的慌张表情。
「织田家的相良良晴。我只是为了决定怎么处置你,所以才去询问姊姊的意见的,只是这样而已!我有预感,一旦岛津家与素有『天下爱情骗子』称号的你扯上关系,就一定会风纪败坏而致使国力衰退的!」
「竟然为了一个昨天才见面的男人而毁掉整个家门……难以理解」红著脸的义弘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骑马离去。
良晴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过了被斩首的命运,不由得对义阳的心思缜密感到敬佩。
「你所说的求生之计原来就是和宗运交换的誓状啊。宗运自己也不知道那回事吧?你的胆子还真大耶。」
「哼哼。活下去才有希望嘛。相良良晴,你在岛津义弘面前表现得太乾脆了。岛津义弘可是个听到要杀便杀就会毫不犹豫挥刀的修罗啊。这是因为,她认为听到这种要求却不痛下杀手反而失礼啊。在这样的九州,你有几条命都不够用喔?」
「如果是平时的我,就会为了活下来而展现丢脸的一面;不过要是今天以你为代价求生,就算因此保住一命,我的人格也毁了。既然和甲斐宗运有过约定,哪怕要赔上这条命也不能让你死掉啊。」
「姑且先向你道个谢吧。不过,这样你就无法活著回到恋人兼主公的织田信奈身边喔?呵呵。」
「如果当时只有我一个人被抓,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回到信奈的身边啦。话说我们与五百名相良军士兵会有什么下场啊?」
「岛津四姊妹有各自的个性与思维,而且四姊妹会议在所有人达成共识前不会做出结论,所以我也没办法预测;不过至少士兵们的性命应该是安全的。岛津家没有恶劣到会杀光投降的俘虏。况且她们应该也没有笨到会杀了我,而使得宗运叔叔兵力倍増。姑且不论满脑子武艺的义弘,岛津家的当家‧义久并非是只懂打仗的公主武将。不过,要特别留意负责筹划计谋的三姊‧岁久喔。」
「我们只能在被俘的情况下眼睁睁看著四姊妹会议做出结论吗?身为俘虏的我们应该没什么机会发言的。不过要是有机会的话就要充分利用啊。」
「是啊。另外在九州这里,『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想法就等同于死亡。下次多想想能够让我们都活下来的办法吧,良晴。」
「我知道了。就是要我别妄想不付出代价就能让所有人安然回到肥后,必须有所妥协对吧?」
「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义弘是个很主观的义将,绝对不会为利害所动。有机会说服的对象就是负责利害折冲的三姊‧岛津岁久,或是背负著岛津家存续重责的大姊‧岛津义久了。」
萨摩岛津家的本城‧内城。
内城位于现今的鹿儿岛中央,座落于高地要冲。该处可以将樱岛尽收眼底。这座简朴的要塞毫无奢华装饰,纯粹只是为了战争而造,非常符合战斗集团‧岛津家的风格。
岛津义弘传来的捷报令内城兵卒士气大振。
历经木崎原一役,终于彻底击败了宿敌‧伊东军了!
而且还俘虏了肥后的相良义阳!
然而,因为织田家派出的使者「相良良晴」不知为何也在相良军中,导致事态演变成复杂的外交问题──
更麻烦的是,相良义阳也不知道为什么极力袒护良晴,扬言只要良晴一死就会跟著自杀,而肥后的相良领地便会随即落入甲斐宗运手中。
「应该为了达成平定三州的夙愿而继续进攻日向,与企图建立『神之国』的大友宗麟交锋;还是要与失去盟友‧相良义阳而化为复仇之鬼的甲斐宗运在肥后一绝雌雄?」岛津家面临了这项重大抉择。为此,「岛津四姊妹」齐聚在内城的大厅。
「各位姊妹,你们怎么看?要命令相良家的主将‧相良义阳切腹?还是砍掉军师‧相良良晴的脑袋?岛津家今后该如何与统治畿内的天下霸主‧织田家相处,这可是远比面对甲斐宗运还重要的课题喔。嗯,这个时候项羽大人会怎么做呢?他应该会毫不留情坑杀所有俘虏吧?要坑杀他们吗?」
恶人即吾师──把这句话当成
座右铭的岛津家当家‧大姊岛津义久。
尽管她生于战斗民族的岛津家,但却不擅长打仗,而且还是个不愿离开萨摩一步的茧居族。不过另一方面,她却有著能够抚慰人民的仁德之心,相当受到妹妹与家臣爱戴。
对于自己身为修罗之国的国主却待人太好,义久对此感到有些不妥,因此她在自己的寝室里面挂了世界各地大恶人的肖像画供她每天膜拜,而且还经常在脑海里计画著诸多恶行──像是「如果是宇喜多直家大人的话,他会毒杀还是枪杀那个人呢」「如果是项羽大人的话,想必会坑杀俘虏、烧光整座城镇吧」「如果是足利尊氏大人的话,肯定二话不说就把大和御所一分为二,使得日本全境陷入战乱,而且还会强行抢走三神器吧」「如果是松永久秀的话,就会在茶器里面填入火药当成炸弹吧」。
不过,她从来没有实现过那些恶行。
因为每次都会被身为妹妹的义弘阻挡下来。
这场会议也是如此。
「请等一下,你又来了。不可以坑杀俘虏喔,姊姊。」
之前在木崎原时已经在良晴面前露过脸的二姊‧岛津义弘。
她是位被岛津家上下奉为武神、英明果敢又重视情义的公主武将。身为义久左右手的她掌管著岛津家的军事。
尽管义弘对敌人很严苛,不过却拿大姊‧义久没辙。
义弘抵达内城后依然对号称「未来人」的良晴保持警戒。如果面对的是甲斐宗运。由于宗运既是修罗又同是武人,所以不管他再强悍,义弘也不会感到畏惧。然而,她却无法猜出自称未来人的良晴到底会耍什么花招,所以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咦~~不可以吗?义弘?」
「嗯,当然不可以。否则姊姊就会名败德失。就算这里是修罗之国,在战场上面堂堂正正杀敌与处死投降俘虏可是两回事啊。要是他们企图判乱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我很想成为一位所有九州修罗都畏惧三分的大恶人耶。」
「败坏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声有什么意义啊。吓唬修罗的工作交给我就可以了。」
「怎么这样,义弘。我不能老是要你扮黑脸啊。你都已经被人称为『武神』了。根据岁久的调查,男人们会害怕好战的公主武将而不敢上门提亲喔。你成天打仗,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找到真命天子啊?青春苦短,这样你会错过结婚良机喔,义弘。」
「结结结结婚那种事情随便啦!现在应该是下令处斩相良良晴,并与织田家断交的时候才对。这个自称未来人的男子对日本的历史干涉过头了。谁知道萨摩的未来会被他搞得多混乱啊。」
「要是义弘没讨到老公的话,我也不好意思找夫婿耶~~」
「姊姊,你是岛津家的当家,是应该早日生下继承人的;但是千万不可迷上最近流行的谈情说爱啊。爱情会使修罗软弱的!最近岛津家沉迷爱情的公主武将越来越多了,家久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啊。散播那些没志气恋爱故事的相良良晴也要负责啊!」
「不过啊,没有爱情的婚姻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兴趣呢。要是我们家可爱到不行的义弘是男人就好了……」
「哪、哪里有姊妹会通婚的啦!」
「至少义弘是弟弟的话,我们就可以生小孩了。」
「也没有姊弟通婚的啦!」
「慢著,义弘姊。先不说与织田家断交,我们应该慎重对待相良良晴才是。要是杀了这个男人,相良义阳也会跟著自尽吧。这样甲斐宗运就可以根据誓状的遗嘱获得义阳的领地,并率领肥后全国兵力进攻岛津了。然而,打倒伊东后,我们现今的敌人应该是大友宗麟才对。就算我方没有动作,意图染指日向的大友宗麟肯定也会出手的。得再想想其他办法才行啊。」
三女‧岛津岁久负责外交、谍报、军师的职务,也就是所谓的参谋。她不会站上前线,而是以「智库」身分从后方支援岛津家。
优秀的姊妹们与以德为政的当家:
靠著悍勇名震九州的武神。
有著天赋才能的年幼战斗狂。
与其他三位光鲜亮丽的姊妹相比,总是待在舞台后方的岁久显得很没有存在感。
义久等其他姊妹的五官深邃,足以被誉为「萨摩美人」,但唯独岁久的容貌像京都人那样缺乏起伏。
更重要的是岁久的胸部小得不像岛津家的女儿。
义久、义弘继承了岛津家代代公主的体质,两人都是巨乳翘臀。
身为小妹的家久尽管身材纤瘦,但胸前还算有料。
可是相形之下,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岁久的身材与小女孩差不多。
因此岁久老是被揶揄说:「没存在感、没胸部、没运气」「那种小孩子的屁股会让她生孩子的时候很辛苦吧」。
「话说回来,相良良晴真是丑得像只猴子耶。织田信奈竟然会迷上这种没情调的男人,看来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要是织田信奈敢攻进九州的话,就用钓野伏对付她,让她成为火枪的靶子吧。织田信奈已经和相良良晴生过小孩了对吧?已经不是处女了吧?那她什么时候死掉也不会后悔了。我绝对不是因为没有男人缘才嫉妒织田信奈的喔!」
因为周遭的人老是嘲讽她说:「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所以岁久嘴巴不饶人的程度已位居四姊妹之冠了。
义久与义弘面面相觑表示:「岁久,不用因为没有胸部就对男人那么苛刻嘛」「对啊,看男人的品味和武力是两回事喔。岁久你要是不改改那个嘴巴不饶人的习惯,这样可是会找不到老公的喔」然而岁久却表情僵硬地回答:「我不是说过别再提到胸部吗!胸部像樱岛萝卜般大而无用的姊姊们才不懂男人有多愚蠢啦!」
「啊~~?相良你在这里做什么啊?你变成相良义阳的家臣了吗?织田信奈怎么啦!?」
如今才急忙冲进屋内的小妹‧岛津家久是负责规划战术的「岛津杀手」。
尽管她年纪还小,不过却是位战术天才。
接下「单靠三百名士兵与三千名伊东军决战」这项危险任务的义弘,她在木崎原所用的同归于尽必杀战术「钓野伏」就是家久想出来的。
在岛津家的专才培育下,家久从懂事开始就抱著种子岛火枪长大,最后成为了脑中只有战争的战斗狂少女──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不过她现在也来到想谈场恋爱的年纪了。
不过萨摩并没有能够和她谈恋爱的对象。
「你年纪还小,谈恋爱对你来说还太早了」──这都是顽固的义弘对她施压的缘故。
义弘经常提醒嘴巴坏又倒楣的岁久要早日找到丈夫,不过却对年纪尚小、几乎可说是小孩子的可爱小妹‧家久抱持著相反的态度。她相信年幼的家久一旦堕入情网的话,肯定会与不是好东西的对象私奔。
家久曾经以参拜伊势神宫为藉口前往爱情故事圣经「源氏物语」的舞台‧京都观光。当时良晴奉了信奈之命接待过她。
今日被家久揪著脖子的良晴只能搔著鼻头自嘲说:「真是难堪啊」。
「没想到竟然在这种奇妙的场合再会啊。我本来出使大友家坐船前往丰后,不过却因为诸多因由漂流到义阳那边了。」
「然后就中了我的钓野伏之计被抓来这里了吗?相良你是笨蛋吗!既然是未来人,应该可以看穿岛津的新战术吧!」
「是看穿啦,不过你的姊姊‧岛津义弘强得非比寻常,光靠我的未来知识对付不了她啦。就算脑袋知道,但如果没有实际体验就无法得知,武将的强悍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哼哼。家久抽动小巧的鼻头露出高兴的神情。
「原来是这样啊,真不愧是义弘姊!既然你输给岛津了,就来当我的家臣吧,相良!」
「我?当你的家臣?」
「对啊。这里是九州,要处理的人是相良义阳。虽然她好像耍了一些小伎俩,不过这样下去的话相良就会被砍头了。我在京都受过你的照顾,所以这次我非得救你一命啊。」
家久你先慢著──义弘眼中喷出怒火。
「此事万万不可。这个男人可是对天下霸主又是自己主公的织田信奈出手的大野狼耶。你还太小,无法驯服这种危险的男人当家臣的,这样太危险了。早知道应该先处决他才对啊。」
「那么义弘姊,就让相良当我的丈夫,这样如何?」
「丈丈丈夫!?」
「对,丈夫啊。只要将相良纳入岛津家门,这样就没什么好抱怨的吧?」
「别、别开玩笑了!相良良晴!你竟然在京都时对还是孩子的家久伸出魔爪!当初不应该让家久参拜伊势神宫的!甲斐宗运已经无所谓了,我一定要杀了你
!」
「不对,误会啊!」
义久拍著大腿笑说:这么一来,相良良晴的确是个犯下「对主公出手」此等十恶不赦大罪的大恶人吶。由于他是未来人,因此并不会在意这个国家的道德观吧。
「对奉恶人为师的我而言,真想把你养在身边当成学习对象呢。」
「怎么连姊姊都这么说啊?这个家伙可是织田家的重臣、相良义阳的军师!而且还是向岛津家举白旗投降的俘虏耶!请你们认真思考一下啦!应该即刻斩下败军之将的首级才对啦!」
岁久也摆出严肃表情说:「家久太沉迷京都文化了,这样不好」。
「家久,你还是一样笨耶。醒醒吧。这个家伙已经是耽溺于织田信奈肉体的色猴子了,才不会对你那种瘦小身材感到满足,肯定会外遇的。」
「什么嘛!相良说他还没有和织田信奈发生关系啦!」
「那一定是骗人的。男人都是色猴子,没有例外的!」
「可是──」
「家久!你想跟我唱反调吗!?话说回来,只要我方伏兵事先被敌人察觉,你设想的钓野伏之计就会导致全军覆灭,这就是这项战术的致命缺点啊。即便最后成功了,也是我事先向敌军散播假情报的关系啊!」
家久不擅长应付嘴巴很毒又对自己很严厉的岁久。
当被岁久这么一骂,她只能发著抖,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家久以为,岛津家这次靠著自己所想出来的钓野伏大胜多年来的宿敌,她总算可以获得岁久的褒扬了。然而,期待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是、是的……」
家久低下头,眼角溢出泪珠。
良晴在京都从没见过,也没想过家久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我记得家久当时是笑著说:「姊姊们都很温柔地疼爱我」向别人炫耀自己的姊姊才对啊。
于是良晴忘了自己是岛津的俘虏,情不自禁地打断了岁久。
「就算是姊姊,这样讲也太过分了。今天这场仗功劳最多的人是家久吧?钓野伏的确是个极其危险的同归于尽战术,不过若非是天才的话,根本不可能想出这种计策的。你夸家久一下又没关系啊。」
「这只猴子是怎样啊?败军俘虏请不要插嘴岛津的家务事啦!既然相良军找你这种可疑男人充当临时军师,我们会赢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实际指挥三百名岛津军的人是义弘姊,家久又没有参与战斗啊。」
人家想亲自担任主将,可是义弘姊不准──家久呜咽地说著。她不敢与岁久的视线交会,只是低著头发抖。
耿直的义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姊妹间这种尴尬气氛,只能清了清喉咙打圆场。
「那、那是得面对十倍敌人的诱敌工作。这对年纪还小的家久太危险了,我是这么判断的。」
「大家轻松点嘛。难得的庆功宴,今天就好好相处吧。」
义久拍了拍手,底下的人纷纷送上一道又一道的宴席料理。
「姊姊,要庆祝胜利前先决定如何处置相良家这两人之后再说啦。」
因为良晴挺关心身为敌将的家久,一旁的义阳不满地鼓起脸颊说:
「喂,你该不会真的想当家久的丈夫吧,良晴?对方可是个孩子耶?」
「如果我这么做的话,信奈八成会攻进九州彻底追杀我吧。然而,要是这么做能够让义阳活命的话,那我也只能接受了。」
「不行!难道你对小孩子有兴趣吗?那就是未来人特有,那个叫什么露璃魂的病吗?你这个叛徒!禽兽不如的家伙!」
义阳不知为何勃然大怒,猛踹良晴的胸口。
就当良晴昏过去的时候,聪明的岁久突然心生一计。
「猴子的婚礼啊……对了!两位姊姊,你们听我说。我们当下的敌人应该只有坐拥九州最强兵力的大友宗麟而已,所以当务之急是不能让麻烦的甲斐宗运抢走相良家领地,不能给他藉口这么做。一旦骁勇善战的甲斐宗运兵力倍增,他就会成为不亚于大友宗麟的强敌了。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反过来说,只要相良家领地落入我们手中的话,就可以将甲斐宗运牵制在北肥后了。」
家久在岁久开始发言的时候便一直保持沉默。她知道,只要一插嘴就会捱骂。
「岁久,你的意思是放相良义阳一条生路,让她归顺岛津家吗?那相良良晴又该如何处置呢?」
「太天真了,竟然两个人都放过。九州修罗可不会这么做的喔,岁久。如果不砍掉其中一人的头,我们就无颜面对在木崎原与我并肩作战的阵亡将士了。」
「你们忘了吗?我说过只要杀了良晴,我就会自杀喔?只要良晴能够得救,我可以不惜一切归顺岛津家喔?」
义阳朝岁久顶了一句。岁久冷哼一声说:「你果然是个只会苟且偷生的女狐狸耶」之后便不再理睬义阳。
义久搧著扇子说:「如果是恶人松永弹正的话,就会说『今日誓言归顺者,日后必会背叛岛津』~~」而义弘则是忿忿不平地表示:「输给我们的家伙有什么好说的啊!」。
「两位姊姊,回想一下这个女人所写的誓状内容。不管相良义阳日后会不会背叛岛津,只要使转让相良领地给甲斐宗运的遗嘱失效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
「这是什么意思,岁久?」
「呵呵呵。营养都跑到胸部的女人果然不中用呢。首先要饶了相良一命,让她归顺岛津家。然后再派兵驻扎相良家领地,实质上统领该地。接下来嘛──身为问题关键的誓状,里头不是写了相良义阳过世时没有『丈夫』『继承子嗣』的情况下遗嘱才会生效吗?所以只要我们让相良义阳结婚的话──」
「多么美妙的阴谋诡计啊,岁久!不愧是找不到结婚对象而累积不少怨念的你呢~~!」
「义久姊,请不要那么说我啊!只不过是在萨摩、大隅找不到配得上我的人啦!」
「好厉害啊,岁久。只要命令相良义阳结婚的话,倘若有朝一日义阳企图背叛,就可以毒杀她,或是命她切腹自尽了。」
「对啊,到时候誓状就无效了!甲斐宗运也会失去并吞相良家领地的名义了!」
「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义弘姊。只要相良义阳承诺归顺岛津家还有成婚,我们就保障五百名相良军与两位相良的性命;要是拒绝的话,两人就要斩首、切腹;不过届时就得与甲斐宗运额外交战了。然而,相良义阳无法拒绝这项提议的。因为她一旦拒绝的话,相良良晴的脑袋就没了。你们看,相良义阳的脸色已经铁青啰。」
义阳紧咬嘴唇、浑身颤抖。
「你在开玩笑吧?我绝对不要找未曾谋面的男人当丈夫!岛津岁久,你真的不是人耶!你这样也算是单身少女吗?你把其他人的少女心当成什么了啊!?能够面不改色想出这种恶魔诡计的你肯定终生都找不到对象啦!」
「给我闭嘴!」
「我绝对不要结婚!要我增加家人?开什么玩笑!而且对象竟然还是岛津家的男人……光是想像就气得发抖了!」
「是啊,相良义阳。我知道你最讨厌家族、拒绝招门纳婿。被迫嫁给俘虏自己的岛津家男人,这应该是最大的耻辱吧。」
「既然知道的话还要我做啊!」
「所以你的结婚对象──就是相良良晴。」
当义阳发出错愕的声音时,家久也突然抖了一下。
「我,和良晴?为什么?」
「哼,这对你我都有好处吧?原本身为九州少数望族的你和这只猴子门不当户不对,但只要声称你们是同姓的族人就没问题了。尽管我不知道这只猴子到底哪一点好;不过你是想要保护这个家伙,而我们是想将所有心力用来对付大友家,不愿与甲斐宗运发生冲突。这样的话你没道理不接受吧?」
良晴赶忙出言阻止:不行啦义阳。一旦你点头同意的话,誓状就失效了。之后我们可能都会被杀啊。
「……我知道了。如果现在不保全性命的话,那就没有未来可言了」不过义阳却低下头来答应了这项归顺条件。
「义阳!?这样好吗?好不容易签下的誓状会就此失效耶?」
「良晴,抱歉了。现在死在这里会比日后被杀更绝望啊。如果论谋略,岛津岁久比我强;要是论带兵,义弘比我行;论运筹帷幄,家久更胜一筹。就如你所说,我会打败是正常的。要是我和岛津一对一的话,或许还有机会打成平手吧。」
「那个~~我呢?相良义阳小姐?我这个长女‧义久就没有赢过你的地方吗?我明明是当家耶,太过分了。」
「啊啊,岛津义久。你的胸部比我大。」
「只有这样吗!?」
于是义阳决定归顺岛津家,也同意了与良晴的婚事。
「……义阳。」
「呵呵,四姊妹的团结不是孤身一人的我能够抗衡的。良晴,相良家注定会被岛津家吞并吧?」
对了,相良家会向岛津投降,这是天命啊。是我让败北一事提前发生了。这么想的良晴不禁低下头来。
「对不起,我的知识完全派不上用场。岛津四姊妹与萨摩隼人太强了。不仅上下完美合作,姊妹四人更是智勇双全,毫无缺点。」
「没关系啦,良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现在先努力活下去,并等候能够从岛津家再次独立的机会吧。虽然把你这种下流猴脸男当成丈夫有点难以接受,不、不过呢,还好即便同姓,我们也不是同一族的。尽管情非得已,但也只好忍耐了。不过,光是想像洞房夜的景象就让我有点想吐耶。」
「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快完蛋了。信奈迟早会搭铁甲船来讨伐我的……痛痛痛!干嘛捏我的脸啦!」
「笨蛋!不要对我用来当成赏赐的痛骂充耳不闻,而且还提起其他女人啦!而且你说人生会完蛋是怎样啦?会不会对你未来的妻子太失礼了!」
「刚刚那阵痛骂原来是赏赐吗!?」
「当然啦!我的家臣被我痛骂时都会高兴地痛哭流涕耶?」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啦。和你生活一段时间后,我也会被调教成那样吗──」
「对啊,你话实在太多了,得把你好好调教成我的仆人才行。首先要称呼我为『义阳大人』,在寝室里面要毕恭毕敬地趴跪在地。嗯,这或许是一段崭新的人生吧。反正会变成这样也不是我的责任,织田信奈要恨就恨岛津家吧。真想看看织田信奈气呼呼的模样呢。呵呵呵。」
「为什么你看起来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啊?」
「才、才没有呢!这一切都是为了守护相良家啊!」
状况急转直下。
原本不可能接受被迫结婚条件的义阳在听到对象是良晴后欣然接受了。
家久不禁泪眼汪汪地站起身来。
完全不敢反抗岁久的家久已经无法默不吭声了。即便想出来的钓野伏战术击败了伊东、相良联军,但却不受到岁久认可、无法站上沙场,就连在京都交到的朋友‧相良良晴也被抢走了。
「喵啊!?为、为、为什么?相良要当我的丈夫才对!」
「不行,结婚对家久还太早了。这是岛津家战略的一环,得听从负责岛津家谋略的我。绝对不是因为我嫉妒妹妹会比自己早一步找到丈夫才出手干预的喔。」
「……岁久姊,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没错,我就是讨厌看到不懂爱的小鬼头随随便便就脱口说出结婚这两个字啦──岁久撇过头去。
「义弘姊!拜托你阻止岁久姊!求求你!」
「不,家久。这个计画很巧妙的。这场婚礼还有更深的涵意。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抢走相良良晴来挑衅织田信奈啊,岁久。只要把相良良晴拉拢到岛津这边,高傲的织田信奈就会被我们激怒,接著便不会再次为大友与岛津的和平从中斡旋。又因为大友进攻毛利的可能性消失了,织田信奈也无法派兵前来九州,只得直接与毛利展开决战。这就代表了──打倒伊东家、统一三州的岛津家,也就是我们获得了能够一统整个九州的大好机会啊。」
「正是如此,义弘姊。我们会严正拒绝希望大友、岛津和睦相处的请求。九州的事情就该由九州人决定,我们才不管什么天下霸主的权威呢。我们是宣示效忠大和御所,尤其对我们有恩之近卫家的名门望族。身为暴发户大名,而且还与天主教徒勾结,身为卖国贼的织田家根本就不值得我们尊敬啊。」
「说的好,岁久!家久,我们以后会再帮你找个更好的夫婿。结婚对你而言还太早了。而且说到找丈夫,应该先让嘴巴不饶人又没胸部的岁久先嫁出去才对。」
「就说别老是扯到胸部啦,姊姊!」
「呜……现在这个气氛看来不是我可以反对的时候了……」
「快点认输吧,家久!还是说你算破坏我的策略吗?不过是个孩子,你真的要跟顶多只在京都稍微照顾过你的相良良晴结婚吗?你只是想搭救朋友吧?那现在这么做的话不就没问题了吗?」
「好……我知道了……」
义久拍了拍消沉的家久肩膀说:「气氛别弄那么僵嘛,家久做得很好喔。拿去,给你新米团子【注:新米团子(ちんこだんご)的日语发音与男性生殖器类似】」随即赏了萨摩川内的名产团子给她吃。
鸡米团子!?──良晴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不过义阳随即纠正他说:「那只是用新鲜的米做成的团子啦」。
良晴刚刚好像有一瞬间露出下流的表情耶。真的得嫁给这只猴子吗?我开始后悔了──感到屈辱、羞耻的义阳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样的话织田信奈就失恋啦。岁久破坏他人恋情的本事真的是天下第一呢~~我都想把岁久的肖像画加进我房间里面的恶人画像收藏了。那么『坏事不宜迟』,明天一早即刻举行婚礼!得赶快让家臣团做好准备才行呢。」
喜欢办喜事的义久搧著扇子对良晴笑说:
「欢迎两位加入岛津家。只要不造反的话,这边还算是挺不错的地方喔~~虽然几乎每天都得拚死上前线打仗、被有如烦人嫂子的岁久整天碎碎念,还有被樱岛喷出的烟熏到会有点难过就是了。呵呵呵。」
「我还没出嫁耶,哪是什么嫂子啦,义久姊!」
「但是,如果被看出一丁点谋反徵兆的话,不管是老臣还是立下多少功劳,我们都会二话不说处决,别忘记这点了。特别是相良良晴,如果你这个家伙胆敢对可爱的家久下手,你的脑袋就会立刻与身体分家,听到了吗?」
进一步警戒著良晴的义弘眯起眼睛,对他发出惊人的杀气。
而家久则是有如满腹委屈,默默坐在大厅角落一动也不动。
尽管良晴担心家久的状况,不过因为义弘正死盯著他看,良晴也不敢向家久搭话。
「明天一早吗?事情太突然了,反而让人觉得不是真的呢,良晴。」
「别想太多了,义阳。我们只是形式上的夫妻,是为了保命才结婚的喔?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夫妻啦。」
「如果假戏真做的话,良晴你一定会被织田信奈宰掉的。」
「尽管不知道信奈会不会原谅这种事。但比起被当场处死,能够活到明天就有机会。看来今后岛津家应该会用各种方式出题刁难吧,我们要互相扶持一起活下去啊。」
「是啊,无论如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不过良晴?你真的愿意和我结婚吗?你是天下第一爱情骗子吧?和我这样高贵美丽的公主结婚,只要维持形式上的婚姻就满足了吗?」
「唔~~对象是义阳时,我反而没什么冲动耶。换成小早川小姐还是谦信时,我心中会有股不禁想要背叛信奈的悸动说。为什么会这样啊?」
「等等,你的意思是不把我当成女性看待吗?真是失礼到让人傻眼耶!被喻为肥后太阳的我到底缺少什么啦?啊,还是说因为我太美了,没办法用下流的眼光看我,反而会冒出跪拜观音神像时的庄严心情,想对我合掌膜拜吗?你还真是可爱耶。」
「你的个性就是这样。比起当丈夫,我几乎可以看到自己当仆人侍奉你的未来了。」
「你很清楚嘛。我不需要家人,不过仆人很重要。只是生孩子就麻烦了。生孩子啊……光是想像怀孕产子的画面就让我起鸡皮疙瘩耶。你真的不会袭击我吗?」
尽管两人明明陷入困境,但义阳身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悲壮情绪,反而像是在逆境当中找到了希望。或许这就是义阳之所以能够存活于修罗之国‧九州的坚强之处吧。
良晴若有所思(不知道是受到宗运还是修罗的影响,我这次好像太轻易放弃生命了。往后还是与义阳一起努力活下去吧)。
(尽管距离抵达大友宗麟身边的目标越来越远,不过这都是为了保住义阳的性命。尽管曾经下过必死的决心,不过其实现在更应该努力求生,直到确定信奈有办法避开本能寺的命运才对,所以现在必须先和义阳结婚。只要与义阳合作,尽力使岛津与大友维持和平,信奈那边应该也有办法脱离困境吧──)
就在良晴暗自接受了与义阳的婚事时。
噗通!
他的心脏突然快要爆裂开来一般。
(咦?难道是这桩婚事也算背叛了信奈,所以良心的苛责刺痛心扉了吗?不对!这不是那种程度的痛!怎么回事,我的身体怎么突然出现这种异状?糟糕,全身要没力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就快死了──良晴想出声求救,但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喉咙完全使不上力。
「良晴?你怎么了,良晴
!?」
「良晴?快呼吸啊!」
「咦?发生什么事了?良晴的身体好像变透明了?」
「开什么玩笑,姊姊你是不是看错了?」
「糟糕,这个家伙如果现在死掉的话,义阳也会跟著寻死的!那张誓状还没失效,至少得让他活到完婚为止啊!」
义阳与岛津四姊妹的声音越来越远──
(是什么突然发作的急症吗?可是我至今应该没有那类的……症状啊……半兵卫……十兵卫……信奈……)
良晴的意识迅速远去──
眼前一片黑暗。
「找到你了是也,相良氏!大事不好了!」
当良晴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内城的一个房间里。
「历经海上遇难,还跟我们交战,而且还有四姊妹会议,这些事情导致他过分劳累,只要睡一会儿就好了」岛津家药师是这么说的。
于是岛津家四姊妹便与家臣们急著准备良晴与义阳的婚礼,以求相良家归顺岛津家一事能够尽早成真。
因为认为良晴可能一边装病一边暗地里和义阳策划什么阴谋,岁久将义阳送到了别处。尽管家久想要照顾良晴,也因为「这样太危险了」的理由被软禁在自己房间了。
良晴被丢进一个狭小的房间,独自一人在那里沉睡。
「这并非单纯的疲劳是也」这座城里面有个唯一知道良晴正在面对什么危机的人物。
那就是潜入良晴寝室,现今正倒吊在天花板上的蜂须贺五右卫门。
「五右卫门?你怎么会在萨摩?」
「在下其实也搭上了前往丰后的船,消除了气息、藏在自挤人也无法察觉的阴影里。然而,没能登上相良咻的小船是在架一身最大的湿误咻也。」
「喔喔是这样啊。虽然听不太懂后半段在说什么,总之大致理解了。不过呢,要是你能够在我遇难时帅气登场并把我救回去的话就更好了。」
「那个时候相良氏的小船速度太快,追赶不及是也。实在惭愧。」
「不过真亏你能够找到被岛津俘虏的我耶。」
「在下听闻有个假相良义阳漂流到肥后,还与岛津交战失利被抓,所以才急芒赶来萨摩咻也。」
黑田官兵卫等人已经顺利抵达丰后,目前正在与大友宗麟交涉──不断咬到舌头的五右卫门告知良晴丰后的情势。能够使用诡异的预言术、精通东西秘教的神秘传教士‧加斯帕尔。那个加斯帕尔还想把信奈培育成东方的救世主「祭司王约翰」或「传教人约翰」。这些事情都是良晴第一次听到。
「你说他可能企图让信奈与奥斯曼帝国冲突,进而引发世界大战吗?」
「这是弗洛伊斯大人的看法,那个家伙的真正目的仍不得而知。他素个城府颇深的人,经历、姓明、长相都像是假的,根本摸不清楚他刀底是什么人咻也。」
「与大友宗麟交涉还顺利吗?如果无法让大友避免与岛津冲突,就没办法阻止毛利进军了。」
「她身边那个南蛮传教士非等闲之辈。如果没有相良咻哄骗公主武将的三寸不烂之舌就很难交涉下去了。现在不是待在遮里的时候咻也。」
「……你应该知道,我天亮后得和相良义阳完婚吧。那是为了让相良家成为岛津家属国的政治婚姻啊。」
「到时候就大事不妙了,相良氏。一旦明天早上举行婚礼,相良咻就会从这歌世界消失的!」
「咦?我从世界上消失?什么意思?」
五右卫门开口:那位南蛮传教士对黑田氏解说「相良氏消灭计画」的内容在下也听见了。
「消灭我的计画?」
「因此,在迫于无奈而决定与义阳结昏时,相良咻有一瞬间差点消失咻也!现在相良咻已经开始宵失了。」
「那是怎么回事?和义阳结婚就会消失?我不懂为什么会这样耶。」
五右卫门一声不响跳到良晴枕头边,从怀中拿出一个草扎人偶给良晴看。
「这是什么?」
「这是在下与相良氏缔结契约时用头发做的人偶。」
「就是藤吉郎大叔被流弹射死的时候嘛。当时因为看到大叔死掉而大受打击,又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得了。这个人偶到底是拿来做什么的啊?里面有特殊力量吗?拿著它就能够找到我吗?」
「相良氏,你旺了吗?蜂须贺流忍术不会医靠超自然力量。我们与信浓的户隐流不童。」
「啊,对喔。五右卫门的忍术是将身体化为凶器嘛。」
「人偶本身只是用来当成契约正明的,不过因为放入相良的头发后经过很肠一段时间,已经形同相良咻的分身惹。」
「这个东西与其说有了灵魂,感觉上比较像是使用人发做成的阿菊人偶【注:都市灵异传说中一种头发会不断变长的日本人偶】耶。」
五右卫门表示:这个草扎人偶从不久前便开始迅速缩小。
「听你这么一说,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好像还比较大耶。」
「这代表了相良氏的存在正逐步消失,因此人偶也跟著缩小了咻也!」
「……这证明了我正在消失,那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相良氏中了那个邪术南蛮传教士的诡计了!」
五右卫门继续大舌头地解说加斯帕尔「相良良晴消灭计画」的全貌。
「相良氏似乎是那个不善打仗却很会苟且偷生的公主武将之直系紫孙咻也。」
「我是义阳的直系子孙!?」良晴闻言立刻跳起身来大叫。
「那义阳就是我的祖先了?可是义阳说过她一生都不打算嫁人啊。」
「你会不会觉得她有股莫名的亲切感?」
「唔──真要说来,她妹妹‧德千代让我感觉不像初次见面的外人……不过德千代与义阳是姊妹,应该差不多吧?」
「子孙与不可能见到的祖先奇迹似相狱,双方都被血缘影响而深受对方西引惹。」
「五右卫门,尽管我住在横滨,祖先来自九州,但我没听过我们家是肥后相良家的末裔耶。况且我记得相良本家已经在江户时代断后,只能过继其他家族的养子来延续家门耶。」
「嗯。就算本家直系血脉断绝,子孙血脉还是能存于分家吧?」
「这么说也对。就算我的确是肥后相良家的子孙好了,但等级顶多就是分家的分家这样,没有资格拿来炫耀的。不过很难想像那个讨厌家人的义阳会生小孩耶。」
如果真的有的话,我倒是希望她能够获得那样的未来啊──良晴由衷地希望。
「话说回来,相良氏。横滨是哪里啊?」
「以这个时代来说就是在相模国东边,一个叫『港未来21』的地区。那是块靠海的巨大海埔新生地。我的父亲曾经以建筑技师身分参与那里的开发喔。顺带一提,我家位于充满未来感的摩天大楼区与横滨车站之间,到处都是尚未开发、杂草丛生的空地,风景单调到彷佛晚上会跑出狸猫,和大楼区差别很大,会让人有种『城镇是人类产物』的体认呢。」
「你不但说了一堆难懂的未来语,而且有很多还是初次听到咻也。在架还以为相良咻是畿内人呢。」
「如果是关西人的话,我应该更擅长讲相声吧……不,等一下。也就是说,这就是接续到我出生之处的地方吗?可是我学到的历史里面没有公主武将耶。提倡天下布武观念的武将是身为男性的织田信长,而非织田信奈,所以我才会以为这里是与我世界极度相似的平行世界耶。结果并不是这样啊。以前我都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耶。」
相良氏,现在问题不在那里是也,等竹中咻在的时候再梭。目前先思考如何对付南鳗传教士的阴某吧──五右卫门把话题拉了回来。
「加斯帕尔为了让我与义阳相遇,使用了名为十神宝的宝物将我送到了肥后吗?不过为什么这样就可以消灭我啊?」
根据五右卫门描述,加斯帕尔的计画是让良晴与义阳见面,双方会受到彼此血缘吸引,进而产生家人的感情。如果是在和平的世界,两人的关系会很安稳。然而,修罗的世界‧九州却充满了无尽的战争与阴谋。
再加上相良家的仇敌‧岛津相当强大。即便有未来人‧相良出手相助,也已经在相良家与失去过往实力的伊东家合作时陷入无法轻举妄动的不利局面了。
一旦相良家遭遇到嫡系断绝的危机,尚未生下继承人的义阳就势必得为了留下子嗣而结婚。
然而,受到家族内部纷争而厌恶家人的的相良义阳并不是个愿意藉由招纳夫婿来延续家门的公主,所以之前都没有履行「生下继承人」的义务。
「因此相良义阳所
挑选的伴侣会是个能够吸引她的男性──」
「义阳会选择她有好感的男性吗……甲斐宗运对她而言就像是父亲,而且他也有妻室了。对宗运来说,义阳就像是女儿一样。若是侍奉相良家的家臣不属于相良一族,就会因为身分问题而无法成为她的夫婿了。」
「顺戴一提,许多有兹格成为义阳夫婿的相良族人都曾经谋反,结果都被宗运杀惹。」
「其他活著的人也因为身上流著相良家的血而受到义阳疏远,就连妹妹‧德千代都受到那种待遇。这么一来,义阳所选择的对象──」
「就会是那些与相良家内部纷争无官的男性。如果又是同姓,就可以升称他是同族,谁都无法反对遮门婚式惹。」
「不就是我吗!?」
「因此,虽然两人都落入岛津家手中遮点出乎夹斯巴尔意料,但就结果而言仍在他的季画中咻也。」
「……唔。为什么我被指定为她的夫婿时义阳没有拒绝呢?虽然她骂得很凶,但也没有真的拒绝,反而意外地立刻接受了。」
「她喜欢上你了吧,你又胡说什么让人家迷上你了吗?」
「怎么可能?她是我的祖先耶。」
不过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庙。相良咻如果与义阳成为夫妻,就会产生巨大矛盾咻也。即『相良咻的祖先就是相良咻自己』──五右卫门握著逐渐缩小的人偶如此说道。
「当这个人偶消失时,相良氏也会跟著消失的。」
「我四百年前的祖先,也就是义阳的丈夫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这的确是不可能发生的矛盾。相良良晴这个人的存在会成为无限回圈。世界如果要解决这个矛盾,就只能消除产生矛盾的要素……」
「正是。也就是生于未来世界的相良氏与活在这个世界的相良氏。」
「这代表了我会被世界消除吗!?加斯帕尔说我会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世界上,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没错。相良咻容易受到这个世界的女性喜爱,这项优势反而会成为若点遭人利用咻也。」
「可恶,那个家伙还真聪明耶。而且还拥有预知未来的法术。我还有胜算吗?」
直接杀死相良咻会影响预知未来的法术运作,所以他只能采用迂回首断惹,因此相良咻才能活到现在。说幸运也算幸运吧──五右卫门这么说著。
「我们很难说服非常信赖那个家伙的大友宗麟。唯有相良咻才有办法解决惹。」
不过这样下去的话,相良氏明天早上与义阳结婚后就会完全消灭是也──鲜红双瞳灵光一闪的五右卫门低声说道。
「这下真的不妙了。」
再加上即便没有正式丸婚,只要与义阳结合也会有同样节果,因此就算相良咻惧怕信奈公主而拒绝昏事,要是有与义阳结合,结果还是一样的。不过在那之前,哪怕是脸被她『亲』一下也会完蛋咻也──五右卫门如此吓唬良晴。
「正因为如此,那个南蛮传教士才会发下豪语说很快就有结果了。」
脸颊被亲就完了,这样的条件太严苛了。就算不想接吻也可能会发生意外耶──良晴沉吟著。
「……只要杀了义阳,相良咻就可以活下去喔。四百年的时间足以抹平发生在过去的小小锚盾。相良咻将会生为其他相良族人的厚裔咻也。」
即使历史一时之间会产生些许矛盾,但经过四百年后也能够获得解决。如果义阳没有生下后代而死去,相良良晴终究仍会生于血统与义阳相近的家庭,像是义阳的妹妹‧德千代的家族。世界就是用这种方式,透过时间来调整『人的诞生』命运的──五右卫门的意思大概是这样吧。
「在下菇且因为职责关西提出了此种建议,不过相良咻的回答应该还是跟网肠一样吧?」
「是啊。如果要我在自己与义阳的性命间做选择,那答案只有一个,况且她还是我的祖先喔?我不可能取她性命吧。」
「那相良氏就会消失。届时天下布武又该怎么办?本能寺之变呢?」
这次你的性命也蒜在「所有果实」里面喔,相良咻。「变成从未出生」代表了自己的志向也不会蝉存在这个世界上,也就是相良咻从一开始就没有遇到任何人。你愿意从信奈大人、竹中咻、黑田咻的记忆中消失吗?──五右卫门眯著眼睛询问。
因为她讲得很快,语句含糊不清;不过陪伴她已经很久的良晴还是听得懂。
「啊,对喔。这跟一般的战死不一样吧!?如果一开始就不存在,我至今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还有我在战国时代经历的人生都会从大家的记忆消失,这样不就没办法回避本能寺之变了!?」
「正是。夹斯帕尔应该会避免本能寺之变发生,不过相良咻会被众人遗忘惹。即便织田信奈活惹下来,也会变成『处女王』,并遭到加兹八尔利用的……」
「……怎么可以让信奈变成十字军国家的傀儡啊!」
「更何况在架认为,单凭夹兹帕尔是无法避免本能寺之变的。因为那个家伙薪中没有相良咻的『爱』啊。」
良晴无比震惊。
好不容易平复激动的情绪后,良晴继续说:
「……如此一来,我就不可能无怨无悔接受自己即将消失的命运了。在木崎原时,因为我认为自己在战国时代所做的一切能够成为回忆留在大家的心中,所以才会甘愿被岛津义弘斩首的啊……」
喔喔,相良氏冷静下来的速度好快。你变坚强了呢──五右卫门点头表示赞许。
「那遮样如何?如果现在沙了那个南鳗传教士,也不是没办法阻止相良咻消失的。」
「不论是谁都不能用暗杀手段啦。不过这下子麻烦了。有没有能够让义阳活下去,自己又不会消失的方法啊,五右卫门?」
「如果不想与岛津扯上关系,只要向义阳本人说清楚就好了是也。」
或是在下带你们逃出内城?──五右卫门提出这类的建议,不过良晴摇了摇头说:「如果只有我和义阳还行,但还有五百名相良军士兵被俘,不可能这么做,否则他们都会被杀的。而且义阳更不可能赞同的。尽管她经历过家族纷争而紧闭心扉、不愿与人交流,但还是个温柔的人啊」。
「这下子只能请岛津四姊妹取消婚礼了。可是这是四姊妹会议的决议。必须说服她们每一个人,然后经过全体同意才能取消的。」
「还真是个难题呢。更何况相良氏现今还被囚禁在这个房间里。」
「我与小妹‧家久在京都时有点交情,不过其他三人都是初次见面。想说服她们也不知道从何下手啊。」
「而且期限还是明天早上。太阳已经下山是也,只剩半天了。」
「我方成员只有我跟五右卫门,办得到吗?」
「不,在下最好藏身暗处不要现身比较好。否则会遭人怀疑的。」
「说的也是。而且你很会咬到舌头,很难说能不能与萨摩人正常沟通啊。」
「当当当当然可以正常沟通咻也!」
「喔,好久没听到五右卫门这种慌张的口气了。京都也有人用这种讲话方式喔,就是某个黑齿的麻吕。」
呵呵呵。看来你需要借助本官的力量吶,相良良晴。
「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种口气。竟然能在九州最南端的萨摩听到这个声音……呃,这、这个声音不就是近卫大叔吗!?怎么可能?堂堂关白为什么会跑来萨摩啊?」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在下竟然无法察觉!?」五右卫门也吃了一惊,立刻跳上天花板戒备。
寝室门无声无息地拉开,英姿焕发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立于大和御所贵族们顶点、无比尊贵的关白‧近卫前久。
「呵呵呵。好久不见了,相良良晴。应该前往丰后的你为什么会成为岛津的俘虏呢?」
「真、真的是近卫前久!?为什么你会在萨摩的内城?而且还挑这种时候过来。难道你拋下织田政权逃走了吗?」
「才不是!织田信奈派到岛津的使者就是本官!那个女人竟然如此大胆,竟敢使唤关白。总之本官就是因为这样才来到萨摩的!至于目的就不用多说,是为了调停岛津家与大友宗麟而来的。」
良晴心想: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有听过这回事。
如今织田家遭到东西方两面夹攻,无法加派更多武将到九州,所以良晴才会怀疑信奈到底派了谁到萨摩来,结果原来那位使者是公家贵族‧近卫前久。
「岛津家原本就是近卫家负责管理九州领土的武士后裔。换言之,本官就是岛津家的宗家。就算是不愿听从织田家那些乡下武士号令的岛津,在我面前还是抬不起头来吶。本官一抵达内城就受到热烈款待喔。那个岛津义弘一看到本官
,就因为感动、兴奋而脸色铁青晕了过去呢。呵呵呵。这样才算是高贵的关白。所有武士都应该是这副模样吶。」
「岛津义弘看起来太纯真了。不过也很顽固就是了。」
「掌控大友家的南蛮传教士如今恣意妄行,这是九州,甚至是整个日本的危机。就连大和御所也岌岌可危。因此相良良晴,本官这次才会前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多谢了。那就立刻命令岛津放了我和义阳吧!只要让义阳和五百名相良士兵回到人吉城,我就即刻启程前往丰后。」
「没办法,尽管我一抵达内城就立刻提出这个要求,不过岛津家却以不得无偿释放俘虏的理由拒绝了。修罗世界的规矩挺严格的吶。尊奉我为宗家,违反武门规定,这对岛津来说是两件事,她们不会妥协的。斡旋调停她们和大友的事情也陷入胶著了。」
「果然这里不像畿内那么轻松啊……」
不过还有一个法子──近卫笑道。
「幸运的是,岛津家四姊妹都是单身女子。用男人的魅力勾引四姊妹,让她们迷上你吧。唯有少女的爱情才能够压过修罗之国的武士规矩和武家利益吶。利用这个晚上夺走四姊妹的芳心吧!」
「勾、勾引!?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宇喜多直家啊!?」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还有其他办法可想,但现在只能趁今晚让她们改变心意了。」
「要一天晚上应付四个人?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如果只有你的话的确不可能,就让本官来帮你吧。对方有四人,我们分别负责两人,务必在今天晚上打动那四姊妹吧。凭你那副猴脸应该很难让非常重视形式的岛津家名门少女动心,因此就靠本官风雅麻吕的实力来弥补你那张丑脸的不利之处吧。呵呵呵。」
近卫露出黑色的牙齿笑著这样说。
「咦咦咦?你?想要勾引女孩子?要怎么做?」
「他绝对不行是也。要是让黑齿麻吕做这种多余的事情会有反效果的。要在架宰了他吗,相良咻?」
「慢著慢著,五右卫门!他好歹也是关白耶?」
「相良咻,在架一想到这个难人追求女性的画面就觉得恶心。那副打扮简直就素妖怪。」
「不过那副模样在平安时代算是美男子耶?」
「呵呵呵。喂喂,不懂贵族优雅之美的可怜忍者啊,我在京都也算是大名鼎鼎的『少女杀手』喔。虽然最近因为织田信奈盯得很紧暂时收敛了一些,不过只要我拿出真本事的话,那可是无人能出其右的喔?」
「他一定在胡扯。」
「不过五右卫门啊,这种夸张到极点的自信应该还是有点根据的吧?虽然我完全不知道有什么根据就是了。」
「肯定是利用身分与关白地位霸王硬上弓的,还是杀掉他算惹。」
「喂!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别那么不解风情好吗!」
交给我吧!只要我们合力虏获四姊妹的芳心,一切问题就解决了!不用感谢本官,帮助受桃花劫所苦的年轻人也是本官这个以『少女杀手』出名的贵族领袖工作啊──近卫前久滔滔不绝自顾自地说著,又露出了自信满满的笑容。
看到这副笑脸就好想杀人──面对恨到发抖的五右卫门,良晴连忙出言缓颊。
「我还不想被信奈宰掉,更不想为了那种目的向岛津家四姊妹求爱。我会单纯拜托她们取消要我结婚的决定的。我不会干涉近卫大叔的做法,只不过家久得由我说服,毕竟她只是个孩子嘛。这样可以吧?」
五右卫门瞪著眼睛愤慨地说:「此计漏洞百出咻也。在下不认为咻罗之国的公主武将会因为杆情影响而改变翼见。」
「别这么说嘛。大叔的计画虽然有很多问题,但总比坐等被消灭要好吧,五右卫门?总而言之,必须得扭转现今的局势才行啊。」
「虽然话说得没错,但你们绝对会失败是也。」
「喂!什么『大叔』啊,相良良晴!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喔!」
「你应该不会利用关白权势,对忠诚无比的义弘霸王硬上弓吧?虽然我说过不会干涉,但我也不想成为恶官的共犯喔?」
「你真是不懂风趣耶。只要虏获她的心就够了。况且她们都是年纪尚轻的处女,那种粗暴的手段反而会造成反效果的。」
「虽然我放心了,可可可可可是你怎么知道她们都是处女啊?」
「看眼睛就知道了,我可是宫中大名鼎鼎的『少女杀手』啊。我们只要在这个晚上各自说服两人,就能在明天早上婚礼开始前推翻决议了。虽然我也可以独自处理;不过就算是我,一个晚上也不可以应付四个人的。好了,你打算怎么做呢?」
五右卫门似乎无法忍受黑齿麻吕谈论这个话题,她遮住双眼慌慌张张地说:「你你你你要是敢看在下的眼睛就砍死你!」随即钻到了天花板上。
抱歉了五右卫门,之后我会补偿你的──良晴合掌一拜。
「相良良晴,高贵的藤原氏血统魅力、文雅的麻吕用词,以及黑齿白面,这些都能够虏获各位公主的芳心吶……虽然很想这么说,不过对象是不重风雅、只看武功的修罗公主武将,用这身公家贵族打扮就有点勉强了。」
「对啊,嗯。应该不行吧。」
「嗯嗯。那这次我就以『武士流』做法来追求四姊妹吧。用朴素的原本样貌、不假修饰的率直言词来追求她们吧。这种方式对不知风雅的乡下公主武将比较有效。今晚本官也得暂时卸下这副优雅的化妆了。」
「卸妆?」
「相良良晴,你经常讥笑本官是黑齿麻吕,但可不要被本官真正的模样吓到啰。呵呵呵。就让你知道你那副丑陋猴样是不可能当我养子、继承关白之位的吧。」
就在从天花板探出头说:「他脑袋坏掉了」的五右卫门,以及歪著头问说:「真正的模样?」的良晴面前,近卫前久首次擦去牙齿上的黑色染料、抹去脸上的白粉与画眉,露出了原本的长相,而且还解开束起来的头发,让发丝一路垂至腰际。
见到近卫前久的素颜,五右卫门咬到了舌头,而良晴则是因为过度震惊而变成了猴子。
「呼。原本打算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别人面前卸妆、停止使用贵族用语,做出这种如同野蛮人的行径的;不过这才是我真实的面貌。忍者与可悲的猴脸相良良晴,感觉如何啊?继承高贵藤原家血脉的贵族之王,就算卸了妆还是如此美丽的。你所在的未来,大概会把我这种外貌的男子遵奉为美的化身吧。」
「呜喔?这这这这是!?太、太俊美了是也?」
「骗人啊啊啊啊啊啊!喂!?这位模样庄重的型男是谁啊?而且还散发出曾经杀过人的特有野兽气息耶!这已经远远超过朝仓义景了耶!」
「相良良晴,那个人是梦想著要成为公主武将的软弱之徒,而我是在关东这个舞台与上杉谦信一同挥刀奋战之人,别把我和他相提并论,太侮辱人了。」
我曾经与前代将军‧足利义辉一同在冢原卜氏、上泉信纲门下学过杀人剑术,诛杀过无数松永、三好派来的柳生忍者,最后是透过能够除去血腥男子汉气息的风雅贵族化妆,这才消除了这股肃杀之气吶──近卫有点失落地说著。
他的实力还真是不得了啊。还以为他的武器只有蹴鞠,没想到剑术高手的名号竟然不是他自己取的啊──良晴对此感到震惊不已。
「不过流传在京都孩童之间,关于我和织田信奈在比睿山斗剑的传闻是假的。再怎么说我都是藤原家的族长。无论多么敌视对方,我的剑也绝对不会砍向女人的。」
「你以前不是曾经煽动睿山,而且还雇用杉谷善住坊企图暗杀信奈吗?」
「哼,杀害女性那种骯脏工作就该交给忍者和僧侣,那不是风雅的贵族领袖该做的事情啊。」
若非这个家伙是个有荣誉感的贵族,信奈或许早就在什么地方被他暗杀了……良晴为信奈的好运感到宽心。
「不过我来到战国时代后第一次看到这么帅的人耶!你以前那副麻吕打扮是怎么回事啊?是故意打扮成那副滑稽模样的吗?!再说这个家伙其实是超级大帅哥的剧情发展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哼。今晚时间不多了,也该让你知道凭你那副丑脸是不可能当我养子、继承藤原家的了。还有,千万不能将我真面目的事情告诉织田信奈喔。」
「为什么?」
「我知道那个女人生理上无法接受我这种美型过了头的男性。正所谓人有各有好,世上偶尔会出现那种拥有独特审美观的女性。既然织田信奈已经颠覆了我恢复古代王权的理念,并朝著称霸天下的梦想迈进,要是再被她用那种理由讨厌的话,我会很困扰的。不过呢,个性纯幞的岛津四姊妹就没问题了。」
近卫突然双目圆
睁。好耀眼!成为美之化身的他背后竟然绽放出灿烂光芒。良晴快要被照得睁不开眼了。
「呜。眼睛没办法直视他是也。」
「啊──!我明明没有那种癖好,可是为什么一看到近卫就心中小路乱撞耶!?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是人类见到压倒性美貌的生理反应,抗拒也没用的。虽然我也觉得恶心,不过你还是放弃抵抗吧,相良良晴。」
「可恶,好屈辱啊!!!」
近卫朝著狼狈的两人冷哼一声。
「愚蠢的家伙。真正美丽的是化过妆、用贵族口吻说话的我。以京都人的审美观来看,现在的我滑稽到了极点。你们这些战国武士不过是遗忘了风雅王朝文化之美罢了。」
「还挑剔什么!你不要那张脸的话就跟我交换啊!」
「相、相良氏,你这样太没志气了!」
「相良良晴,我准备用眼神命令岛津士兵解除对你的软禁。你去说服和你素有交情的家久,要是还有时间的话就去找岁久吧。我来攻陷最大的难关‧岛津义弘。放心,我不会占有她的肉体。对方是处女,要是出手的话事后会很麻烦的。」
一开始就对上最终魔王吗?你还真有自信耶。不过现在的你一定行!──良晴不禁点头回应。
躲在天花板的五右卫门害怕地说:「好可怕……好可怕是也……」。
恢复真面目的近卫前久嘴上说著「碍事」一脚踢破房门,对著手持长枪聚集而来的岛津士兵大喝。
「这、这个美男子是谁?」
「不可能,他不可能是相良良晴!」
「我觉得身体在发热耶?」
「啊、啊、啊。好像有某种感情要觉醒了……唔喔!?」
「多么高贵的男子啊!请您对我们下令吧!」
就算对方是男性也难逃魔掌呢。超越极限的美貌就是一种武器啊──良晴感到既羡慕又恶心。
「无礼之徒,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我乃藤原家之长,关白‧近卫前久!我在此下令,不得监禁我的莫逆之交‧相良良晴,让他在城内自由行动吧!」
「您就是关白大人?」
「太惊人了!」
「属下遵命!」
「我们之后再向诸位公主禀报!」
「没想到相良大人是关白大人的莫逆之交!请您慢走!」
「相良良晴,我好羡慕你喔!」
「去死、去死吧,相良良晴!」
如果近卫过去与织田家敌对时将那身麻吕装扮封印起来的话,或许信奈早就被第一次织田家包围网打败了──良晴这么想著。不过,近卫前久却恼怒地咋舌说:「真是难堪,在这么多人面前展露素颜。我竟然做出如此丢脸的事情啊」这让良晴察觉到:他的审美观与一般人相差太多了。信奈在近卫眼中大概也不是美女吧。
「哼。面对拥有正统高贵血统的我,这群萨摩隼人武士毫无抵抗力啊。好了,赶紧在朝阳升起前完事吧,相良良晴。」
「家久还是个孩子,不能让近卫去说服她;不过家久应该会认真接受我的意见吧。不过,她跟姊姊们相处不太融洽这点倒是令我意外……她现在还好吗?」
良晴靠著近卫前久的美男子威力脱离被软禁的状态,在萨摩武士恭敬地带领下来到家久的房间。
虽然相处不久,不过良晴仍然与家久在京都度过一段时日。
哭肿双眼的家久此时正窝在棉被里睡觉。
「咦?相相相相良良晴?为、为什么你会在我的寝室?你的身体没事了吗?」
良晴来夜袭?喵啊!?──家久一醒来便慌慌张张起身说:「突突突突然跑来夜袭,这样太刺激了!我我我我我还还还还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啦!」随即在身边的榻榻米上插满日本刀,一副准备战斗的姿态。也因为她太激动了,用语变回了本州腔。年幼的家久是岛津四姊妹里面唯一一个本州腔说不好的人。然而,一旦她激动起来时,萨摩腔就莫名消失了。
插图004
「抱歉抱歉。我不是来夜袭的,只是来拜托你阻止明天早上我和义阳的婚礼的。」
「喵啊!?什么嘛,不是的话早点说啊!」
「我说了啊?是你自己摆出准备打仗的样子耶。」
家久参拜伊势神宫、参访京都时的旅行经历都详细记载于她亲笔所写的「家久上洛日记」里。身为战斗狂,个性却开朗奔放的家久对良晴来说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样。
良晴只能依稀记得在京都初次与家久见面的部分经过。当时,家久心想:「这里就是源氏物语的京都啊。我该不会也能在这里遭逢美妙的邂逅吧……」并感动到湿了眼眶,不过却遇到京都民众送上「茶泡饭」而大为光火【注:据说京都人会以奉上茶泡饭的方式暗示送客】,打算独自一人向京都宣战。从信奈手上接过招待家久任务的良晴连忙赶到家久的住处制止她。
※
「你就是萨摩的开挂一族‧岛津四姊妹战力最强的岛津家久,也是负责战术规划的杀手级人物吗?你还真是好战耶,只要有人送上茶泡饭就可以让你气到准备打仗啊。」
「嗯。相良,偶速岛津家久,躲官照。」
「偶树?躲官?」
「人家是说『我是岛津家久,还请你多关照!』啦!」
「你只有在生气时才不会用方言呢。」
「我已经尽力配合本州腔调了,你连这一点萨摩方言都听不懂吗?」
「抱歉喔,我以为以前看幕末题材的大河剧时已经听惯萨摩腔了。看来那还不够正统啊。真正的萨摩腔似乎是外人听不懂的。」
「你才是一堆莫名奇妙的话咧。京都那些人老把我叫成鬼,我在萨摩可是被誉为美女耶。害我快没自信了……看来我果然是战士与萨摩隼人,没有谈恋爱的资格啊。很好,那就开战吧!我最喜欢战争了!我喜欢暗夜袭击、喜欢拂晓出击、喜欢火枪的烟硝味、喜欢武将单挑、喜欢钓野伏、喜欢舍奸【注:日本战国时代岛津家所采用的一种战术】,光是想到为了歼灭那些企图在九州建立天主教王国之卖国贼而发起的大战,我就感到雀跃不已啊!」
「呃,你先把这一堆插在地板上的日本刀收起来吧?谈不成恋爱就要开战,这种修罗想法不适用于京都喔?」
「喂,相良良晴?家久桑女吗?」
「桑女?你是说『丧女【注:日语,意指不受欢迎的女人】』吗?我都不知道战国时代已经出现『丧女』这种听起来让人心酸的词汇了耶!不得了!难道是因为公主武将习俗造成错失婚期的女孩越来越多的关系吗?要是再触怒准备开战的家久,这场招待会就毁了!京都甚至会因此化为灰烬的啊!」
「你在吵什么啊,相良良晴?」
「别担心,家久妹妹!你绝对不是丧女!」
「喵啊喵啊!(泪眼汪汪)」
这时良晴还不知道,『桑女』【注:日文原文为もじょ,发音与丧女相同】在萨摩方言是「可爱」的意思。
家久被京都人当成鬼怪看待,所以才战战兢兢地问良晴说:「我可爱吗?」结果却被良晴全力否定,高傲的家久这下子哭成了泪人儿。
「呜呜~~竟然被京都第一个遇到的男孩子亲口说我不可爱!太屈辱了!」
家久强忍著泪水立刻写下日记──
『织田家家臣团之一,相良良晴。他是个目中无人又没礼貌的猴脸男。推测武力值为十三、外交值三十、魅力五、内政与统御力不明。这个没礼貌的家伙竟然敢说我不可爱。我要雪耻,要发兵攻打京都、拿下这个家伙的首级!』
顺带一提,良晴没有偷看家久的日记,所以他不知道日记内容。
家久起了杀意!良晴危险了!不过──
「喔,原来萨摩的女孩子会『喵啊喵啊』地叫,真可爱耶。」
「……!」
家久的脸颊瞬间变红,嘟著嘴若有所思(一开始这么说就好了嘛),并把日记里面那些危险句子用墨涂掉了。
接著她又在空白处偷偷补上:
『有点弄错了,我是第一次碰到会称赞我可爱的男生耶,真不愧是被称为今世源氏的人物耶。』
岛津家创造的最强战斗机器‧岛津家久,她所富有的异常杀伤力可说是战国第一,甚至还称霸了整个日本的战史。换句话说,良晴可说是惊险捡回一命。然而,他本人却对家久心动不已,还说:「岛津家久妹妹外表清纯,气质又威风凛凛,与她的萨摩腔对比更显得可爱耶」完全没发现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同样的话不用讲两遍啦!」
良晴好色的个性这个时候刚好救了自
己,也救了京都。
※
「相良,虽然没过多久,不过那个时候的事情却令人怀念呢。」
「是啊,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形式再次见面呢。这副岛津家俘虏的德性实在很难看啊。」
「和那个时候相比,我的本州腔已经更流畅了喔。」
「是吗?」
「对啊!可惜后来因为忙著打仗,没时间再读『源氏物语』了。好难过喔~~少女心都要枯竭了~~」
两人独处时,在岁久面前会紧张害怕的家久又变回以前的模样了。良晴若有所思(太好了)地笑了。
「对了,想出钓野伏战术的是家久对吧。这招让我在连战连败的经历上面又加了一笔决定性败绩呢。你果然是战争骄子,是天才啊!」
「喵唔。良晴在天王寺被杂贺孙市击败、在木津川河口被织田信奈的铁甲船粉碎、在东国率领武田骑兵队时被伊达政宗俘虏,而且还在手取川被上杉谦信大败而逃。我就算赢了老是打败仗的良晴也没什么好骄傲的喔?哈哈哈。」
虽然想起来理所当然,不过我真的连藤吉郎大叔都比不上呢。太阁秀吉果然是伟大的战国武将啊──良晴搔了搔头想著。
「之所以拜托你取消明天早上我和义阳的婚礼,这是有原因的。」
「……难、难道你想说自己的结婚对象非我不可吗?能、能不能让我稍微考虑一下……那个、这个……」
「其实一旦与义阳结婚,我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喵啊!?」
良晴对歪著头露出「这是什么意思?」表情的家久仔细解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相良义阳是良晴的祖先!?」
「如果祖先与子孙结婚,那子孙就会成为自己的祖先,对世界造成巨大混乱。用未来语来说的话,就是因果律那种东西吧?如果事情演变成那样的话,那位子孙──也就是我──就会自动被这个世界消除的。」
「相良刚刚昏倒而且还差点消失,就是这个原因吗?」
「我已经做过觉悟,就算与岛津军力战而亡也不会后悔。然而,如果我连存在本身都被消除的话,我在这个世界的所作所为都会跟著消失,并从大家的记忆里面除名,留给我的只有无比的悔恨。那我在战国时代所做的一切都会变得没有意义了。」
我不要那样!──家久激动地大喊。
「相良你在京都真的很照顾我,我也把你当成朋友看待。这次就由我保护相良了。」
「谢谢你!近卫大叔已经去说服义弘还有义久了。虽然做法有点问题,不过时间紧迫,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既然家久愿意站在我这边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说服岁久?这样应该就可以勉强赶上了。」
一听到岁久的名字,家久小小的肩膀抖了一下,并垂下头来。
良晴心想:真不敢相信家久竟然会露出如此害怕的表情啊。
「……岁久姊讨厌我,我不要出面比较好。」
「岁久讨厌你?不可能,你想太多了。岁久的嘴巴的确比较坏,但你是在家人的呵护下长大的耶。只要好好沟通的话一定没问题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姊妹四人的眼睛都很像,有点好笑呢。每个人的眼神都像老鹰一样锐利呢。哈哈哈。」
「……不对。岁久姊今天也没有称赞我。本来今天完成了钓野伏、击败伊东军,还以为这次终于能够获得她的称赞了。我只懂得打仗,可是我已经不知道应该朝什么目标努力下去了。不论我怎么做,岁久姊都只会骂我。呜……呜呜……」
良晴忘了自己即将消失的危机。
就像心脏被火枪击中似的冲击。
因为他看到了家久抱著自己纤细的身躯蹲坐在地,彷佛在躲著什么的样子。
怎么可能──良晴怀疑起自己看到的景象。
他轻轻将手放上了家久那彷佛一碰就要崩溃的削瘦肩膀上。
「家久,不要难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方便的话跟我谈谈吧?」
「……抱歉了。良晴,现在明明不是让你做这种事的时候啊。」
「没关系的。我绝对不会面对哭成这样的女孩还会不知好歹的大喊:『快救救我』的。」
而且──而且──
良晴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
他既不熟悉家久,也不熟悉岁久等人。
根据良晴知道的历史,岛津四「兄弟」里面,最年轻的岛津家久是最先辞世的。
彷佛急著在有限的生命里不断赶赴战场,家久在战国历史留下辉煌的功绩与传说后便英年早逝了。
而且他的死因至今仍是个谜。有人说他遭到毒杀,也有人说是急病猝逝,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完成必杀「钓野伏」战术的岛津家不断发动排山倒海的攻势,不过最后还是没能统一九州,也没有消灭宿敌‧大友宗麟。
就在他们发动北上攻势、即将战胜大友宗麟的前夕。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天下霸主」从本州来到了此地。不是死在本能寺的织田信长,而是继承了织田政权的木下藤吉郎──丰臣秀吉。
家久在「户次川之战」彻底粉碎秀吉军的前锋,斩杀了长宗我部的信亲‧十河存保等赫赫有名的武将。然而,正当秀吉的主力大军踏上九州,当地豪族反而通通倒戈,而家久也无力维持战线,连决战都没打便被迫撤退了。
在连番凄惨的撤退战后,岛津家终于向秀吉投降,而家久则是前往秀吉的阵地请罪。
随后家久竟骤然死去。
他的死因不明。有人说是秀吉阵营毒死他。不过,战国时代的医学并不昌明,没有留下毒杀的证据。
良晴原本隐约感觉到眼前的这位少女‧家久与自己知道的天才武将‧岛津家久是不同的人,拥有截然不同的命运。她的个性过分开朗,年纪太过幼小,不可能落得那种不幸的下场。
然而,看到不惜想出自杀战术也要投身战场,以及担心不受岁久疼爱而害怕哭泣的家久,两位家久的形象便在良晴的心中合而为一了。
家久生命里充满谜团的最后一刻。尽管秀吉大军就在眼前,他还是发起了自杀式战斗行径;以及统一九州的悲愿成空后随即死去。良晴感觉到似乎在这些事迹中发现了畏惧自家姊姊的家久其内心的伤痕。为了得到姊姊的称赞、认同,以及爱,家久认为自已必须不顾性命地战斗──没错,她是这么想的。
(如果我没有在京都遇见家久、没有认识这位彷佛与战争无缘的恋爱少女,我就会先去解决自己的问题吧。但家久是我的朋友,不能放著她不管啊。)
连在这种重要时刻都想捡起眼前的果实吗──感觉五右卫门可能会如此斥责自己,但或许她会意外地露出笑容称许自己呢。
「家久,你不想说也行。今晚我会一直陪著你的。」
不过相良的性命已经所剩无几了,就算如此你仍然愿意听我诉苦吗──家久用哭腔如此回答。
「是啊,别在意。我比较担心你喔。你的事情就交给近卫大叔处理吧。」
嗯,那我就说了。我很快就会讲完,然后你就要忘掉我的事,赶紧到岁久姊那边说服她停办婚礼喔──家久吸著鼻子这么说。
「我知道了。我和你约好一定会过去。来扬个鼻子。」
「……蹭!」
良晴摸了摸家久的头后,她终于冷静下来了。
接著她开口说了:
「……岁久姊讨厌我的血统。」
「血统?你们不是亲姊妹吗?」
「我没有告诉过相良。其实我的母亲和三位姊姊的母亲不是同一人,我是父亲大人的宠妾所生的。一般来说应该会被送去其他家门当养女,就像低贱母亲所生下的光源氏被降低臣籍、离开宫中这样……」
※
战国时代的岛津家经历许久的同族内斗而衰弱。最后总算由四姊妹的祖父‧岛津日新斋复兴了岛津家。接著四姊妹的父亲‧岛津贵久接手当家的位子,并取得种子岛火枪技术,领先全日本成功自行生产火枪。眼看著即将达成一统岛津家昔日领土「萨摩、大隅、日向」三州的夙愿。
尽管岛津属于名门世家,却因为长年内斗而纷扰不堪。
因此,与其说是战国武将,倒不如说是优秀教育家的日新斋热心地教育长子‧贵久以及四名孙女,教导了他们家族和谐的重要性。
他的出发点与利用「三矢之训」教育三名儿女家庭和谐的毛利元就相同,不过岛津家的人特别容易引发内乱,因此日新斋对四姊妹的教育格外用心。他尊重每个人的个性,不批评缺点,而是特别培育她们的长处。
日新斋是这么评论四位年幼的姊妹的:
大姊‧义久「身怀才德统领三州」。
二姊‧义弘「雄武英略技冠群英」。
三姊‧岁久「洞悉利害无人能敌」。
小妹‧家久「深黯军略战术巧妙」。
他的评论非常精准。
义久、义弘、岁久各自成为了长于统率的将领、擅于军事的武神、工于谋略的军师。年纪轻轻就崭露了头角。
然而,只有年纪差距颇大的家久迟迟追不上三位姊姊的成长。
或许原因是出在获得拔擢、传授年幼家久兵法战术的男武士家庭教师‧新纳武藏身上,使她的外貌有如恶鬼,内心却满是少女情怀,可说是萨摩罕见的雅士。
新纳武藏相当疼爱家久,因此他很烦恼,认为尽是传授充满杀伐之气的战争知识给如此年幼的公主对她的将来不好,所以也会在教导战术之余讲解「源氏物语」之类的故事,藉此鼓励她对风雅事物产生兴趣。
渐渐地,岛津家中开始私下流传:「岛津家的么妹是个不成才的浪荡子」。
某一天。
就在四姊妹得到父亲‧贵久赐予的假日,正在骑马比赛时。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三位姊姊精湛地驾驭胯下的爱马,不过年幼的家久的马术不佳,又因为马匹太大而屡次快要落马。
「喵啊!」
「没事吗,家久?」
「妹妹啊,这样不太好喔。」
被敬爱的姊姊们──义久、义弘这么一笑,家久不禁「呜呜呜」地落下眼泪。
尽管大姊‧义久想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就在这个时候,因口无遮拦而著称的三姊‧岁久看著与马匹苦战的家久脱口说了:
「没办法嘛。家久胯下那匹马的母亲和我们的马不同,人也是一样的,不要因为我们姊妹里面只有你资质差而感到在意喔,家久。」
从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开始,家久就开始害怕著岁久。
那是她绝对不想听到的话。
四位姊妹中,三位姊姊是贵久的正室所生。
只有年幼的家久不同。
家久是贵久年老之后由侧室所生。
因此家久与三位姊姊的年纪相差甚远。
她的身材也很娇小,完全比不上义久与义弘。
诸位姊姊都已经成为公主武将,并在战场上面大显身手,而家久却仍只是个还在爱玩年纪的孩子。
比起兵法战术的课程,她更喜欢聆听京都的风雅佳话与爱情故事。
家久对资质驽钝的自己被算入「岛津四姊妹」这点一直感到不对劲。
(我和义久姊姊们的出身不同。虽然我很喜欢母亲,但我却这么差劲,会不会是因为体内岛津本家血统稀薄的关系呢……)
多愁善感的家久还是个孩子,她的内心一直有著这样的迷惘,深怕有一天会被哪个家臣拿这点来责难。
不过,她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从亲姊姊口中听到这番话。她原本深信,就算彼此母亲不同,姊姊们还是将自己当成亲妹妹般溺爱。
看来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其实姊姊们不爱她。
幼小的心灵被划上一道终生难以痊愈的伤痕。
当家久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马上咬著嘴唇泣不成声。
她发不出声音。不对,是因为受到的冲击太大,声音哽在喉咙里。
家久感觉到自己脸上毫无血色。
就连呼吸也办不到。
「……家久?」
岁久用著彷佛看到什么可怕东西的眼神凝视著家久。
义弘立刻策马赶到家久身边,摸著家久的背安抚她说:「怎么了,家久?快用力吸气!」但家久依然「……啊……啊……」地发著抖、喘不过气。义弘则是连忙朝背上用力拍打。
「咳咳!」
「家久,快点用力吸气!」
愣在原地看著这幅景象的义久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地开口了。
眼中泛泪的她痛心地斥责岁久说:
「不管是人或马,都不该由血统决定一切!家久是我们的妹妹吧,岁久!向家久道歉!」
「……抱歉。我说的太过分了。忘掉这件事吧,家久。」
然而,家久对岁久的畏惧却已经成为了无法抹灭的阴影。
不过,比起对岁久的畏惧,「我和姊姊们出身不同,母亲不一样」这样的自卑与内疚更是徘徊在家久脑中挥之不去。
赛马事件后过了没多久,家久就像变了个人似地,全心埋首学习兵法。
四姊妹往后也绝口不对他人提起此事。
※
「爷爷说我有兵法战术的才能,那我就该为战而生、为战而亡,靠我的军事才能达成岛津家『统一三州』的悲愿。这么一来,岁久姊一定会称赞我的。我在那天下了这样的决心。」
良晴这才发现,主将亲自担任诱饵、冲进十倍敌军怀中的「钓野伏」战术是因为家久特有的自杀战术倾向,在「为岛津家而战、为岛津家而死」的前提下诞生的。
「即使是我这样的人,姊姊们仍然愿意把我当成妹妹看待,我一定得回报这份恩情才行。我只有打仗的才能,因此为了不让自己逃离战场,我定下了『擅离战场者死罪』『未能取下敌人首级者死罪』的军令并想出形同送死的『钓野伏』战术,而且也做好了觉悟,万一计画失败,身为主将的我就担负起责任战斗至死;但是……」
岁久姊却不认同这样的做法。
当我提出钓野伏时,她痛斥这种粗糙的自杀战术只会让岛津的子弟兵白白送死。
还说她必须加上事前用假情报扰乱敌军的策略,这项战术才算是完成。
义弘姊也驳斥了我想亲自担任主将的要求。
她说我还不够成熟,必须由她担起这个重责大任。
「但是我仍然天真地想著,只要用我的战术粉碎伊东军,就可以获得岁久姊的褒扬了。结果却只是美梦一场。」
仅仅为了我这个软弱的小小梦想,敌我双方不知有多少士兵死在木崎原。这都是采用钓野伏的结果。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三州不够,那统一九州就能够得到岁久姊的赞赏吗?她会爱我吗?还要打几场仗才够?还要让敌我双方士兵流下多少血?然而,不论经历多少场战斗,也没办法替换掉我体内的血。如果不换掉这些血的话,我一定不可能成为岛津家的女儿的。或许在战争中为岛津家而死,姊姊们就会正式承认我是她们的妹妹吧。
那个开朗的家久现在却强忍著哭声。
良晴轻轻抱住瘦小的家久。
家久不断投身战争,并在九州统一的梦想化为泡影后比其他家人更早逝去,其原因必定是家久对自己出身感到内疚,认定自己的血统使得自己不受家人疼爱的悲苦想法──良晴相信一定是这样的。
「相良……」
「嗯,我在听喔。把你想说的话,还有想说却不敢吐露的心事部说给我听吧。」
「我没有怨恨岁久姊,也没有怨恨不让我出战的义久姊;但是我想为姊姊们尽一份心力。我想要获得她们的爱,我想要被认可是岛津四姊妹的一员,所以我要在与大友的决战中无视规定打头阵,成为诱饵战死。如果不那么做的话,我就无颜面对为了我在木崎原担任钓野伏诱敌部队的家臣了。」
「不要急著送死,家久。现在可是战国时代,要死还不简单;但是你愿意带著『不被姊姊所爱』的悔恨死去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留下的肯定只有后悔喔。」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对天生的血统做些什么啊!」
「出身那些东西根本不重要。看著我,看看来自未来世界又来历不明的我。如今的我靠著贫乏的未来知识、虚张声势的胆量还有厚著脸皮求生的意志坐上了织田家中国方面军司令官的位子,而且还得到御所赐予的筑前守官位,只不过不知道有什么用就是了;甚至还与天下霸主‧织田信奈堕入情网呢。」
血统这种东西与一个人的成就无关,没有意义也毫无必要。决定自己人生的要素只有自己的意志、自己的行动。你的姊姊们不可能歧视你的,要相信她们啊。
「家久,为你带来痛苦的不是你的姊姊们,而是盘据在你心中那股因自己出身而产生的愧疚感啊。」
「不对。」
「不会错的,我都瞭解。毕竟说到血统出身──尽管在九州找到自己的祖先后立场有点改变──但我可是位居这个日本战国时代最底层的人物
啊。我曾经为了这个原因稍微想过要不要逃离信奈。只要待在她的身边,我就会为信奈带来恶评;但最后我还是没有逃走。因为信奈说过,她不在意血统还有家世。你的姊姊们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家久终于抬起头来看著良晴的眼睛。
「哈哈,相良真的很像光源氏呢,只不过脸却长得像猴子耶。」
「我是觉得没那么像猴子啦。」
「……相良。我真的──」
「真的?」
家久的脸颊绯红,含糊不清地说:
「……就算只有一天也好,真的很想谈一次恋爱呢……」
「所以你才会到京都参观吧?到源氏物语的舞台巡游圣地、参访下鸭神社、到鞍马山参加源氏物语讲座。那段时间真的很愉快呢。」
「真的很愉快。」
「家久还因为不懂茶道,向负责接待的十兵卫要了白开水呢。」
「现、现在多少懂一点茶道了啦。」
「你终于恢复精神了。我现在要准备去见岁久了。我要好好把赛马事件问个清楚。你和岁久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的。」
「喵啊?相良你有那个时间吗!?不要,这样的话相良就会消失了。我会很伤心的!」
家久紧紧抱住了良晴。
即使家久年纪尚轻,毕竟还是岛津家的公主武将。她明明身材娇小,却意外地有力气。想走也走不掉的良晴一脸困扰地说:
「喂喂,可不可以放开我呢。时间已经越来越……」
「你先和我约好,一定要把阻止婚礼的事情摆在我的问题前面,否则我不会让你离开这个房间的!」
「啊啊,好啦。一言为定。」
等岁久用「我才不管你会不会消失咧」的话一口回绝我的要求后再来谈你的话题。这样应该有守约吧──良晴这么想著。
「啥?中止明天早上的婚礼?不要,我才不管你会不会因为那种鬼才知道的理由而消失呢。再说我也无法认同你那套『和义阳结婚就会消失』的理论。想必你们肯定是为了拖延时间,打算趁机耍什么花样吧?毕竟相良义阳是只狡猾的女狐狸嘛。所以要消失的话请自便吧。」
她的反应与料想中的差不多,这个话题三分钟就结束了──良晴一边喝著茶一边苦笑。这里是岁久的寝室。
睡眼惺忪的岁久咬牙切齿地帮良晴斟了第二杯茶。
「要不是知道你是近卫前久大人的朋友,我才不会让这只大半夜闯进少女寝室的猴子活到现在呢。真是的,莫名其妙,竟然让拥有高贵血统的近卫大人与猴子混在一起,织田信奈到底在想什么啊。你是九州的名门世家‧相良义阳的子孙,这件事更让人觉得可疑。怎么看都像是为了与织田信奈成婚才编造出来的谎言啊。」
「对了,这才是我来的重点。可不可以请你尽量不要在家久面前提起『血统』这个词啊。」
一听到这句话,岁久似乎相当震惊。
手上的茶碗也摔到桌上。
「为、为、为什么突然提到家久啊!?」
「我听说那起赛马事件了。」
「是谁!你听谁说的?难道是家久自己告诉你的?难道因为你知道没办法正面打动有著美丽棘刺、用充分理论做好武装的我,所以才用这种迂回方式进攻吗?太卑鄙了!」
「咦?我不是来向你求爱的喔?」
「骗人!有个家伙假冒近卫前久大人名号,长相却完全不对的冒牌货侵入城里想要夜袭,还好他找上的是最洁身自爱的义弘姊,结果被打个半死了!那个冒牌货似乎也要求义弘姊中止你的婚礼!他是你的同伙对吧?」
看来我的活命手段都用光了──良晴叹了口气。
「……近、近卫大叔……因为他的样子看起来差太多了,无法相信那就是本人吗……感觉过分正经的义弘有可能这么想吧……」
「那个家伙已经完全晕过去了,天亮前都不会醒来。他似乎是鹿岛神道流的高手,但仍不是久经沙场之义弘姊的体舍流剑法对手。不过,那个冒牌货挺有实力的,如果他使出鹿岛神道流奥义‧一之太刀的话,义弘姊可能就有危险了。」
「本来应该是恋爱领域的较量,怎么变成了剑术对决啊!?尽管那的确很像义弘会做的事,但近卫大叔也感到犹豫,而不敢用一之太刀杀死对方吧……毕竟他是去泡妞的,如果杀死对方的话反而没有意义了……然而,不管是多厉害的高手,岛津义弘都不是可以放水后还有办法打赢的对手啊。」
近卫大叔虽然看来很有能力,但行事却过分轻率;不过这也没办法啊。如果他有岩仓具视的智慧,现在早就建立起近卫政权了──良晴不禁对现在大概已昏倒在地的近卫前久默默合掌一拜。
这下子我就走进死胡同、无计可施啦。事到如今也不能随便找来内心严重受创的家久向岁久求情。除非她们两个人和解,否则岁久是不可能赞同家久意见的。尽管最后还是无法得救,不过这样也好。
良晴一口气喝光杯里的茶,嚷著:「再来一杯」。
「给我听清楚了,相良良晴。我将自己的智谋全部奉献给了统一三州以及称霸九州的目标,不可能沉迷爱情那种东西的。请回吧。」
「义弘和义久似乎很努力想帮你找个好老公呢。」
「那两个人只是因为自己的胸部大了一点、身材好了一点就轻忽大意了!她们根本没想像过自己有可能比我还要难找到夫婿啊!」
「对了,等一下。你为什么要那么努力贡献自己的智谋给岛津家呢?你应该没有家久那样对自身血统感到自卑吧?」
「那、那是因为我对那句无心话语把家久逼成了战斗狂感到内疚……当然不是那样!都是因为我胸部太小的关系啦!一切都是我这个洗衣板身材的错!萨摩的男人每次都只盯著两位姊姊的丰满胸部看!为什么只有我没有那种身材?甚至比年纪更小的家久还小,这是怎么回事啊?有没有机会像樱岛火山喷发一样突然变大啊。」
在岁久动摇的神情中,良晴看到了可能性。
岁久并非讨厌家久。尽管她似乎对胸部话题颇有怨言,但那只不过是所有少女都会有的心结,与家久个人没有关系。
「你后悔在赛马事件时说了那些话吧?」
「少装得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真是没礼貌耶!你不过是个今天才与我初次见面的外人,怎么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但是我和家久本来就是朋友啊。她真的是位纯真开朗的好女孩耶。那样的家久不可能被亲姊姊排斥的。也就是说……」
「闭嘴!我绝对不会后悔骂了家久!之所以会叫年纪小又无能的妹妹负责规划战术、让她那么辛苦,只是因为我是姊姊,有点照顾她的责任罢了!那个孩子想出来的全都是把自己摆在最前线给敌军杀死的危险自爆战术。要是直接拿来用的话,只会害我方人马率先战死罢了,这样将领很快就会不够用了!」
「你很担心家久呢。」
「不对!我可没说『不想让家久去送死』这种话喔?如果我没有出手补救钓野伏的缺点,那种乱来的战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我在木崎原之战使用假情报让相良军撤退,就是因为使用少量部队充当诱饵的钓野伏战术只要一遭到敌军夹攻,不只战术会失败,甚至还可能造成我方全灭啊。」
「我已经用未来知识看透你们的假情报了耶?但最后岛津还是赢了喔。」
「那是因为义弘姊是无比强悍的武神啦!换做是家久,早就被你们相良军蹂躏而阵亡了!你真的很爱管闲事耶!要消失的话拜托快点啦。」
「那能不能说说那起赛马事件呢?反正我明天早上就会在婚礼时消失了。」
「……你真是个奇怪的男人耶。竟然把家久的事情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根据岁久不情不愿透露的真相,其实「赛马事件」都是由于岁久个人的感情失控造成的。
当时的家久是个喜好风雅事物的不成才妹妹,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就在四姊妹举行赛马活动的前一天,岁久与义久、家久起了一场小争执。
如果再放著家久不管,她就会变成一个废人了。必须好好对她说教一番,让她彻底反省才行──岁久这么说著。
然而,义久却相当偏袒家久,表示:「她不过是个小孩子,眼光放远一点吧」。
无法认同这种想法的岁久说:「我和她都是妹妹,姊姊却老是对家久偏心呢」。
更何况年幼的家久胸部甚至比自己有料,这怎么可能啊。
为什么和两个姊姊有著同样血统的我是洗衣板,其他母亲所生的家久却在胸部这种对少女最重要的部位与姊姊们相似呢。
这些不满就在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