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14.休戚与共

哈尔希洛、瑟多拉、伊兹库希玛以及代理尼尔与在会议室外面的升降机大厅等待的蓝德他们汇合了。伙伴们已经知道现在的情况。

「出手真快啊,不愧是弗尔冈」

蓝德笑着舔了舔嘴唇,情绪相当高涨。

「恐怕随着侵入内部的部队,外面的敌人也会发起总攻吧。外面的要塞沦陷、大铁拳门被突破的话,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话说,总感觉你很兴奋的样子,蓝德君,你的脑子好奇怪啊……?」

「笨蛋,俗话说危机就是最大的机遇啊……」

「不不,危机就是危机啊」

梦儿呜呜地点了点头。

「未机是机,机与也是机,都是机呐」

哈尔希洛还在理解梦儿到底在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吐槽。梦儿就是梦儿,继续这样保持下去就好了。

库萨克虽然说着危机,但看起来还是很冷静的样子。面对强敌时也不退缩,温柔的强大,除了有时会不顾及自身安全,其他方面基本都不用担心。

梅丽和哈尔希洛对视了,安心地喘了口气后点了点头。似乎在紧张着,嘴巴微微张开,真的是非常可爱的表情。虽然铁块王美得不可思议,但梅丽也是别具一格。或许只有哈尔希洛这么认为,但这个样子就好了,不如说,就这样更好。

哈尔希洛告诉自己不要这样发呆,不,并不是发呆,只是再次明白了梅丽的特别。那种事情每分每秒都在进行,不管明白多少次,不知怎么的都能了解到新的认知。

不,不行,再这样下去会陷入认知循环的。哈尔希洛想揍自己的脸,但还是放弃了。

「我们要制定自己的计划了」

瑟多拉淡淡地说到。计划。是啊,瑟多拉基本上都是对的,一直以来都是对的,虽然很想这么说出来,但以瑟多拉严谨的性格应该不会承认的吧。没有人不会犯错,所以不可能总是正确的。瑟多拉应该会这么说吧。

「伊兹库希玛,哈尔希洛阁下」

赤须的左大臣叫了哈尔希洛和伊兹库希玛。两人走了过去,左大臣把他们拉到了一边。

「有件事想找你们商量一下。接下来老夫说的话希望你们能保密」

哈尔希洛和伊兹库希玛互相看了一眼后,点了点头。左大臣亚科斯贝德小声地开口了。

「我们铁血王国除了大铁拳门和后门瓦鲁达门之外,还有一个叫做托雷杰门的出入口。以前由大发明家托雷杰制造的经由王的寝室、升降机和自动步行机,与黑金连山东边的出入口相通。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秘密——」

左大臣说托雷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发明家,虽然他有很多弟子,但没有任何人超越过他。

托雷杰门在大发明家死后的五十年间依然完好运作着。后来年久失修,故障频发后就无法使用了。约十年前,引入了以人力驱动的机械装置后,成了王紧急避难用的逃脱通道。

「但是,现在穿过非常困难,几乎不起作用了」

铁王宫和铁块王居住的下层区域,以及通向市街的上层区域都被升降机隔开。如果升降机被破坏了,就只能在狭窄的矿道里来往。如果矿道也坍塌了的话,下层区域就会被封住。就算敌人攻打到了下层区域,把谒见室的门关上之后,就相当于一个坚固的城池了。

最糟糕的情况是虽然能够守住铁块王,但如果被困在谒见室里,跟被活埋也没什么区别。虽然有难以发现的换气管道、吸取地下水的设备以及储备了一定的食物,能坚持一段时间。但一直没有救援的话,总有一天也会饿死、或者换气管道被破坏而窒息死亡。

「也就是说——」

伊兹库希玛问到。

「万一发生了什么,也不能让铁王宫在下层变成封闭空间,要让铁块王安全地逃脱到其他地方。左大臣阁下是这么想的吗」

「正是如此」

亚科斯贝德目光有些呆滞,好像并不是喝醉了酒,也不是因为愤怒,或许是因为决心如此坚定吧。

「陛下或许不会同意,但老夫会以命相劝的。如果铁血王国沦陷,那陛下和我等在铁王宫底部活下来也没有意义,如果陛下落入敌手,或者失去性命,那我等矮人势必会战斗到最后一人。战斗到死本来就是我等的期望,但是,老夫已然年迈,不能让矮人族的命脉在此断绝。所以无论如何都需要陛下,只要陛下还在,我等矮人无论受到多大损失,都还能重新站起来」

亚科斯贝德被强烈的使命感驱使着的、如火焰般炙热的决心,不难理解其中的理由。

不过,像哈尔希洛这样的人,确实会因为别人的诚恳而愿意助一臂之力,不会无情到丢下遇到危险的人独自逃走。

该说是模棱两可吗,哈尔希洛终究只是个平庸的人。

「……我们要做什么?」

「希望你们能护送陛下」

亚科斯贝德立刻回答了。

「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老夫希望你们能护送陛下和精灵族长逃走。到时老夫会留下了,让罗恩跟你们一起走」

「这不是反了吗?」

伊兹库希玛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虽然这不是我该说的,强大的人总会有的,但矮人族里像你这样的人才可没有第二个了」

「老夫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亚科斯贝德笑了出来。

「但是,人类的诸位或许不能马上理解,老夫和罗恩的年龄差在父亲和儿子之上。在老夫看来,罗恩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儿罢了。因为他那壮硕的体格,小时候经常有人在背后说他不像父母、是半兽人的小孩,他经常被人弄哭。从小时候开始,他一闹起来就没法阻止了。虽然现在也很性急,但也是值得信赖的上司,受到部下的敬仰。必须要让那个孩子再成长一些。刚刚说的这些,是因为老夫希望他能成为陛下的新郎,当然了,这还要看陛下的心意才行……」

「已经可以了,老爷子」

蓝德拍了拍左大臣的肩膀。

「如果拒绝了这样的委托,就不符合男子汉气概了。你们的国王大人,就交给我们吧」

蓝德咧嘴一笑,竖起了大拇指。

「不胜感谢」

左大臣向蓝德低头道谢,库萨克看到后发出了嘟囔。

「为什么蓝德君擅自决定了呢……?」

「呆子,现在肯定只能这么做了吧。要是交给帕鲁匹洛那个呆子回答,他肯定不会爽快地回答的吧,只会哦哦、嗯嗯、啊啊之类的回答,像我这样爽快地回答才更好吧」

「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

瑟多拉立刻同意了,哈尔希洛有点受到打击。嘛,自己也明白自己是一个不爽快的人。

「不要无视我啊……」

尼尔虽然嘟囔着,但也顾不上他的意见了。

哈尔希洛他们和左大臣赶紧结束了谈话。

亲卫队长罗恩已经离开了铁王宫去街道上指挥战斗了。铁块王和守护铁王宫的亲卫队、左大臣、哈尔希洛他们也准备向上层移动。街道上的战斗矮人们能取得优势的话那还好,如果战况恶化的话,那就要立刻护送铁块王去普拉欧德家,还要带上精灵族的族长哈鲁梅亚等重要人士一同转移。在紧要关头的时候,就召回亲卫队长罗恩,组成逃脱部队。带上铁块王由瓦鲁达门离开铁血王国。

左大臣正如他本人说的那样,将留在铁血王国战斗到最后,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矮人,没有任何人能动摇他的决心。赤须能言的亚科斯贝德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还有六个孙子孙女。就算离开了黑金连山,继承了名门普拉欧德家族血脉的矮人们也会继续为铁块王效力吧。

精明的亚科斯贝德似乎早就制定好了逃脱之后的计划。

矮人族在黑金连山扎根之前,就已经在各地的大山中建造了许多矿道都市。有些被敌人进攻破坏、有些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废弃了。但在那些被废弃的矿道都市中,虽然只有少数,但也有一些地方整顿之后依然可以居住。

亚科斯贝德选择的是距离黑金连山约一百公里以东,名为枪山的旧矿道都市。而在北方两百公里的格亚伦山系里的旧矿道都市是备选地点。枪山的旧矿道都市里,还有一部分普拉欧德家族的人留守在那边,人数基本维持在数十到数百人之间。

带路的是已经有一百三十五岁高龄的老矮人乌迪番,是普拉欧德家族的直系、亚科斯贝德的伯父。年轻时崇拜自由奔放,离开铁血王国去游历世界,不知是真是假,据说他在赤之大陆很有名。

哈尔希洛他们和伊兹库希玛、尼尔以及戈特赫德一起乘坐升降机到达了铁王宫上层。

铁王宫里相当忙乱,而正门也和大铁拳门一样成了前线基地,乱成一锅粥。

在打开的大铁块王门前面已经构筑起了街垒,配备了拿着火枪的亲卫队黑须矮人,门上方的露台也有矮人的火枪手。

五、六人到十人左右的亲卫队和赤须队的小部队不断地从铁块王门出来赶向大街那边。

铁血王国里的空气原本就有些闷,加上烟味、枪的火药味、金属、粉尘

等混杂出了一种独特的臭味。大铁拳门附近并没有人在开枪,但还是能听到枪声不断地传来。封闭的铁血王国里枪声不断地回响,耳朵都疼了起来。

哈尔希洛他们靠近街垒,梅丽给哈尔希洛、蓝德、库萨克、梦儿、瑟多拉还有伊兹库希玛都施加了辅助魔法。神官的光魔法能够提供一定的保护,象征光明神路米艾里斯的六芒星,最多同时作用于六人。

「我呢……」

尼尔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对不起」

梅丽干脆的道歉,尼尔也只能耸了耸肩,再也没说什么了。

蓝德向守卫街垒的黑须矮人询问。

「要怎么安排呢……?」

「我怎么知道!」

黑须矮人的枪口似乎要指向蓝德,蓝德看到后吓了一跳。

「——别乱指啊,要是走火了怎么办!」

「那也只是多出一具人类的尸体罢了!」

「这矮人笑话我可笑不出来!」

「这是笑话吗……」

库萨克嘟囔着。黑须矮人听到后笑了出来,看来这应该是矮人笑话。

又有六个赤须队跑向街垒,另外,还有二十个左右的矮人在大铁块王门附近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罗恩亲卫队长来了!」

露台上的矮人喊了出来。

「罗恩!」

「罗恩!」

「罗恩!」

「罗恩!」

黑须矮人齐声喊了起来,从大街上返回的部队里在最前面带头的一身黑的矮人明显地比其他矮人壮硕,怎么看都是亲卫队长罗恩。双肩上扛着什么,似乎不是武器。

「快掩护队长……!」

刚才和蓝德开矮人笑话的黑须矮人大声下令后,街垒里的黑须矮人一齐架起了枪。如果有敌人在追击罗恩的部队的话,他们应该就会开枪击退敌人吧。

虽然因为硝烟而看不太清,但敌人似乎没有追击过来。罗恩来到了街垒里。

「敌人呢!?」

哈尔希洛问了出来,罗恩用杀气腾腾的可怕眼神瞪了过来,虽然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铠甲,但能看出他身上沾满了血。左右肩膀上各扛着一个黑须矮人。

「快治疗……!」

梅丽刚要上来,罗恩就摇了摇头。把两个矮人从肩膀上放下,放在了地上。

「没用了,已经不行了」

不仅是罗恩,后面的黑须矮人也带着同胞的尸体回来了。不只是亲卫队的黑须,赤须矮人也有。一下子就有八具遗体摆在了地上,似乎都是中枪而亡。

「市街中心已经是一片混乱了,和大铁拳门的联络也中断了」

罗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几乎都红了。

「首先要确保和大铁拳门之间的联络,敌人的侵入口有一个还是几个、有多少敌人进来了,要做的事情很多!要想活命的话,你们也赶紧来帮忙!」

「就算你这么说……」

说实话,哈尔希洛的脑子里已经满是带着铁块王从瓦鲁达门逃走的事情了。铁血王国已经守不住了,在这里放弃更好。或者说,哈尔希洛的内心已经放弃这里了。

但另一方面,也能理解罗恩的心情。这个矿道都市是矮人们的故乡,是他们的母国,就算知道守不住了,也不想这样轻易放弃,这种时候内心的处境应该非常艰难吧。

「知道大铁拳门的情况就可以了吧」

哈尔希洛刚说出口,蓝德就想要阻止他。

「喂,哈尔希洛,你——」

「我一个人去的话更容易点,不管怎样,都得先确认大铁拳门有没有被攻破」

「这是当然的了」

尼尔装着很懂的表情说到。

「好,那就由我和哈尔希洛分头去确认大铁拳门的情况吧,这样也保险点。以防万一,这个给你」

尼尔从怀中拿出了什么东西,交给了瑟多拉,是吉恩•莫基斯总帅的书信。哈尔希洛心想这家伙应该是打算趁这个机会逃走吧,这就是尼尔的作风啊,真是没办法啊,这家伙根本靠不住。

「即使你不回来,我们也不会等你的」

瑟多拉冷冷的对尼尔说,尼尔撇了撇嘴唇,耸了一下肩。

「从一开始你们就没对我抱有期待吧」

「就是这样的……」

库萨克也叹了口气。

「哈尔君」

梦儿对着哈尔希洛比出一个加油的手势,梅丽和哈尔希洛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一定要平安回来」

罗恩抓住了哈尔希洛和尼尔的肩膀,可能他本人觉得只是轻轻地把手搭在他们的肩膀上,但哈尔希洛却觉得有点痛。罗恩的手掌和手指头不是一般的粗,力量也很大。

「那我们出发了……」

哈尔希洛放开罗恩的大手,扭过头离开街垒,向大街跑去,尼尔也跟在哈尔希洛后面。

随着离大铁块王门越来越远,硝烟也越来越浓,枪声也变得更吵了,还能听到矮人的呼喊声。哈尔希洛越过一个矮人的尸体,不是亲卫队,也不是赤须队的,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男性矮人,应该在锻造到一半就拿起武器应战,不知道哪里被击中后逃到了这里,筋疲力尽后倒在了这里。这样的矮人倒了一地,不仅是满脸胡子的矮人男性,很像人类少女体形的女性矮人也有,虽然不及一半,但也有三成左右。

马上就要到第一个大十字路口了,尼尔还跟在哈尔希洛后面。

从十字路口右边的方向响起了可怕的枪声,硝烟像狂风一样吹了过来。各种各样的惨叫声也混杂其中。

「敌人已经打到了这里了吗!」

尼尔似乎不是对哈尔希洛说的,大概是自言自语吧。

哈尔希洛靠到路边,将意识沉下。隐形。

十字路口右边的枪声停止了。

敌人出现了。土黄色的皮肤,驼背,上半身异常的发达。

是赫茨蓝古。

带着火枪。数量是十人吗,二十人吗,不,更多。不只是火枪,带着斧枪的赫茨蓝古也有,身上的防具各不相同。有些穿着锁子甲,有些穿着板甲,有些是半裸戴着头盔。他们聚集在十字路口的中央,似乎要把队伍排起来。

哈尔希洛注意到了一个赫茨蓝古,他身上穿的衣服和江波以及格得•阿嘎加是一样的设计。他挥舞着火枪,发出呜、呜的粗犷的叫声。

是乌波。他是逃脱出去的赫茨蓝古的领导,其他的赫茨蓝古开始喊起他的名字。

「乌波!」

「乌波!」

「乌波!」

「乌波!」

赫茨蓝古被铁血王国奴役,被迫从事危险劳动,想必他们一定很憎恨矮人和铁块王吧。这些逃脱出来的赫茨蓝古的部队,聚集在街道上,似乎打算去进攻铁王宫。

尼尔试图进入街道另一边的建筑物中,哈尔希洛靠了过去,抓住了他的袖子。

(——你干什么,放开我)

尼尔瞪着哈尔希洛,动着嘴巴小声说话。哈尔希洛用视线指向了那边逃脱出来的赫茨蓝古部队,然后看向了铁王宫方向。

(你回去,向他们报告这里的情况,我去大铁拳门那边)

(为什么要让我去啊)

(别废话了快去)

哈尔希洛用力地拽了拽尼尔的袖子,这个男人没法再推脱了,最后只好不情愿地往铁王宫的方向跑去。

逃脱出来的赫茨蓝古的部队已经聚集了有百人左右的规模,似乎已经集结完毕,乌波朝上方开了一枪。

「乌拉!赫茨蓝古、加涅!土矮人……!」

其他的赫茨蓝古也一齐喊了起来。

应该是在说自己不是赫茨蓝古,是土矮人。

「冲啊—————……!」

随着乌波的一声令下,逃脱出来的赫茨蓝古部队开始前进了。几乎所有人都是用跑的,带来了很强的压迫力。

大铁拳门应该没有被攻破吧。但就算如此,现在双方都拥有火枪,应该会演变成很激烈的战斗。

心里很不安,很在意同伴们的情况,但是,就算哈尔希洛现在回去,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哈尔希洛往十字路口的右边前进,不断地有枪声从什么地方传来。一路上能看到拿着剑和斧头的矮人东跑西窜,地上有不少中弹身亡的矮人。敌人利用火枪从远处瞄准这些矮人,一些矮人胸部、背后、头部中弹倒下,一些矮人没被射中慌忙逃命,一些矮人没有中枪,在出来搜索敌人的过程中,被敌人从暗处射杀。一些矮人逃到了建筑物中,然后穿着绿色外套的格穆游骑兵、半兽人和不死族也会追到建筑物里去。亲卫队的黑须矮人和赤须队没有办法很好地追击敌人,只能在遭到敌人攻击时反击,追上去后敌人又都分散了。哈尔希洛看到了身中数支箭矢的黑须矮人,看来敌人还使用了弓和弩这些武器。近身战斗也有,头几乎被劈成两半、身上负伤的半兽人像虫子一样在地上苟延残喘。

在通往大铁拳门的大矿道上布置有不少街垒,街垒边倒了不少矮人和半兽人的尸体,但目前周围

似乎没有在展开战斗的样子。

哈尔希洛维持着隐形状态接近了一个街垒。

街垒后面有什么人露出了脸。

是精灵,一个女性精灵。一般精灵都给人一种很白的印象,但这个精灵却不一样,像是晒黑了似的,皮肤接近小麦的金黄色的感觉。

「……」

哈尔希洛愣住了,似乎被那个精灵注意到了。哈尔希洛觉得自己的隐形还维持得很好,所以被想到会被别人发现,但那个精灵已经和哈尔希洛对视上了。

「人类……!?」

精灵一下子举起了弓,哈尔希洛被吓出一身冷汗,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仔细观察弓箭手的动作的话说不定能躲开射过来的箭,但是,有点奇怪,那个精灵弓箭手,虽然已经瞄准好了哈尔希洛,但却没有要放箭的打算。哈尔希洛有这样的感觉。

确实是这样。

「别动」

从左边传来了声音。

哈尔希洛屏住呼吸,眼睛往左边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完全没有察觉到,还有一个精灵已经把匕首架在了哈尔希洛的脖子上,刀尖已经碰到了哈尔希洛的喉咙。虽然只有一点,但皮肤似乎已经被割到了。

旁边的精灵比那个女性弓箭手精灵皮肤颜色更深,是灰色的。难道是灰精灵吗?哈尔希洛陷入了混乱,灰精灵的话,与同人类、矮人联手的影森里的精灵不同,他们是不死之王那边的,是敌人。

「你是什么人?」

灰色的精灵开口问。这是我想问你的,哈尔希洛不由得在心里这么想。

「义勇兵团……不是,那个,边境军的,知道吗?」

如果对手有这个想法的话,一瞬间就能用匕首刺穿哈尔希洛的喉咙。哈尔希洛不能太过于强硬,不过哈尔希洛本来就不是那么强硬的人。

「那个,我想,我们应该是同一边的吧。罗恩亲卫队长拜托我来侦察大铁拳门这边的情况,我叫哈尔希洛」

「迪巴哈」

女性精灵弓箭手向那个灰色的精灵开口了,看来那个灰色的精灵叫做迪巴哈。

「不用杀他,看样子他应该是同伴」

「是,露梅亚大人」

迪巴哈把收回了匕首,但一直用黄色的眼睛看着哈尔希洛。

「过来,哈尔希洛」

被迪巴哈叫做露梅亚的女精灵让哈尔希洛过去,哈尔希洛只能按照她说的往街垒的后面走去。迪巴哈则是紧跟在哈尔希洛后面,如果敢轻举妄动就干掉你,丝毫没有隐藏这样的想法。迪巴哈背后背着弓和箭筒,不仅是匕首,腰上还有一把细剑。似乎很厉害的样子,如果一对一正门战斗的话,哈尔希洛可能没有胜算。

街垒的背面还有十个左右的矮人火枪手,精灵弓箭手有十五人左右。

「我是奥鲁拉洛隆的露梅亚」

露梅亚露出了意想不到的亲切笑容,伸出了右手,她的耳朵又长又纤细。虽说是精灵,却没什么精灵的感觉,只是用薄布遮住了胸部和腰,非常不相称的服装。

「露梅亚大人是五弓之一,奥鲁拉洛隆家的家主」

迪巴哈在旁边小声地告诉哈尔希洛,哈尔希洛伸出手,露梅亚紧紧地握住放开后,又拍了拍哈尔希洛的手臂。

「我虽然看起来像是精灵弓箭手的队长,不过实际上都是迪巴哈在做这些。迪很厉害的,弓技比我好,连飞舞在空中的蜜蜂都能射中,在精灵里没有比他更厉害的弓箭手了」

「因为我不是纯血精灵……」

迪巴哈犹豫地开口了,露梅亚闭上了一只眼睛。

「那样应该更好呢。毕竟对弓箭手来说弓就是生命,所以大家才会认可迪,或者说大家认可的是你的实力?」

「已经可以了吧,露梅亚大人……」

「别害羞呀」

「不是这样的——」

迪巴哈朝哈尔希洛可怜巴巴地抬起眼。

「啊,对了」

露梅亚笑了出来。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什么来着,见到罗恩队长了?里面现在很糟糕?」

「确实是很糟糕……」

你现在的不认真和松懈也很糟糕啊。

哈尔希洛本想这么说,但还是算了。如果不集中精神说些有用的情报的话,会被露梅亚的带偏的。

「大铁拳门的状况怎么样?」

「斧枪要塞已经沦陷了」

这应该是很严重的情况,但露梅亚却是用如无其事的语气说了出来。

「我们还有两个要塞。巨斧要塞本来就是最坚硬的要塞,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但大剑要塞就不太行了。如果敌人先进攻大剑要塞的话就糟了。我们精灵和剑士队、巫医队得去支援大剑要塞,毕竟这不是毫不相干的事情」

但听她的语气就像是毫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哈尔希洛本想这么吐槽的,但忍了下去。

「果然敌人是发动了总攻……」

「肯定是,这还用说」

露梅亚说完后,视线就转向了大矿道那边,微微眯了眯眼睛。迪巴哈那长长的耳朵也在一动一动的。

「迪!」

露梅亚叫了迪巴哈一声,迪巴哈简短地回答了个「是」,然后露梅亚轻轻地拍了拍哈尔希洛的上臂后,开始跑了起来。跟我来,是这个意思吧。必须要跟上去吗,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跟上去了。

哈尔希洛跟在露梅亚后面。到处都燃着篝火的大矿道里传着脚步声的回音,不仅仅是哈尔希洛和露梅亚的脚步声,还有矮人大声地吼着什么,还能听到女性特有的高嗓门。

不用问也知道那边的惨状。大矿道的出口就是大铁拳门,前面挤满了很多矮人,还有些矮人蹲在地上,有些则是倒在地上,充满了血和汗水的臭味。

「发生了什么!?」

露梅亚大声问到,然后传来了一个愤怒的声音。

「巨斧要塞沦陷了!不赶紧夺回来的话就糟了!」

「呜哇」

露梅亚停下脚步,发出一声叹息,用左手不停地拍着自己的头。

「竟然是那边吗……想错了啊,竟然是先进攻那边,一点也不好啊」

「加强门前的防卫……!」

似乎是前线的指挥官,在不停地给指挥着。矮人们的士气并没有失落,到处都传来了呐喊。从他们的状态来看,即使是战败也不会消沉的。但即使精神上没有认输,被枪射中的话还是会死的,这不是靠不屈的精神就能弥补的。

「开火——!」

前线的指挥官一声令下,就听到了枪声。开枪的应该是守卫大铁拳门的矮人们,也就是说,敌人已经进攻到大铁拳门前面了。

「开火!开火——!」

连续不断的枪声传了过来,鼓膜几乎都要被震破,脑袋几乎都要裂开了。露梅亚像是抱住哈尔希洛一样把他拉了过来,对哈尔希洛的耳朵喊到:

「这里大概支撑不住了!快点去告诉罗恩队长!」

「那你呢!?」

「我也不知道,但不能放着不管,只能尽力去支援了!」

精灵们失去了影森的阿鲁诺图,逃到了铁血王国,得到了不能说是关系很好的矮人们的接纳。既然得到了矮人们的帮助,就算现在战况不利,也不能就这样逃走吧。

「要给迪巴哈带话吗!?」

「就算不用跟他说他也会来这边的,没关系!」

「我知道了,祝你平安!」

「你也是!回见!」

露梅亚笑着挥了挥手。

哈尔希洛开始往回跑,途中和带着精灵弓箭手们的迪巴哈擦肩而过,他们并没有管哈尔希洛,哈尔希洛也没敢向他们搭话。

跑出了大矿道后,在街垒后面的矮人火枪手看到哈尔希洛后向他询问。

「前面怎么样了!?」

该怎么回答呢,要无视掉吗,或者干脆说谎,敷衍过去?哈尔希洛没法这么做。

「巨斧要塞沦陷了,敌人朝大铁拳门那边……!」

那个矮人火枪手听到后哇哇地叫着把枪朝街垒上敲了一下。不知怎么地想对他道歉,不过,哈尔希洛就算道歉也没什么用了。

绕过街垒后继续往市区方向全力跑去,不行,不能慌张,冷静下来,沉下意识,隐形。

在一个拐角处转弯,很快就发现了敌人的部队。不过,哈尔希洛现在是隐形的状态,在街道的边上谨慎地前进,敌人并没有发现哈尔希洛。

不死族,还有半兽人和灰精灵。

带头的是一个全身都用黑色的皮革和布缠起来的不死族,手臂不是两条一对,而是有四条手臂,四条手臂的不死族。

在弗尔冈确实有一个四臂的身手敏捷的不死族,名字叫什么来着。

阿诺尔德。

不死族本来就不好分辨,而且上次见到他还是在很久以前,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是拿着四把刀的那个四臂看起来却很眼熟,果然是阿诺尔德吧。

四臂的阿诺尔德率领的部队总数在三十人左右,队尾有一个格外大的半兽人。那个体格,印着银色花朵的深蓝

色和服,肩上扛着巨刀悠闲地走着,应该不会看错,是格得•阿嘎加。

阿诺尔德和格得•阿嘎加在,没看到江波、高鹭和哥布林兽使。里面有一个赫茨蓝古,走在阿诺尔德后面,应该是在给他们带路。

阿诺尔德的部队的在往哪里移动呢,不用想也知道。

大铁拳门。

从内部进攻大铁拳门,这就是阿诺尔德部队的目的吧。

通向大铁拳门的大矿道上构筑有街垒,有矮人火枪手在那守着。但是阿诺尔德的部队也有十人以上配备了火枪,不知道矮人能不能守住。

很担心他们会守不住。

如果阿诺尔德的部队突破了街垒到达大铁拳门那边,那大铁拳门的防卫势必会变得非常困难。敌人从后方出现,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己方的防卫一下子就会崩溃,到时候敌人的大军就会大举涌入铁血王国,之后只能带铁块王离开去避难了。

当然那也只是最坏的情况,矮人火枪手们可能守得住,如果请求支援的话,露梅亚他们的精灵弓箭手也会过来支援的,那样的话,说不定就能打得过了。

阿诺尔德的部队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街道向街垒那边移动。

敌人还没有发现哈尔希洛,这样就能避开他们了。

回铁王宫,告诉同伴们和罗恩前线的最新形势,这样就好了吗?根据拿到的情报,不需要由哈尔希洛做出后续的决定,由别人做出后续的决定就行了。

如果让哈尔希洛必须在现在做出决定的话,要怎么做呢。

阿诺尔德的部队,很大概率会歼灭矮人火枪手,然后,大铁拳门内部和外部都会同时遭受攻击。矮人和露梅亚他们肯定会奋战到最后,直到所有人都倒下。不会有矮人投降,精灵也一样。这是他们的选择,没有办法,哈尔希洛也明白。

格得•阿嘎加正要在一个拐角转弯,哈尔希洛在路旁屏住呼吸,看着那个巨大的背影离开。

「可恶……」

在嘟囔着。

格得•阿嘎加停下来脚步。

哈尔希洛后悔了,但已经迟了。但不管怎么选择,都会陷入后悔的境地。无论是不管阿诺尔德的部队跑回铁王宫,还是不这么做,都会后悔的。

格得•阿嘎加转过身来,看到了哈尔希洛。

「啊嘎加——!」

是半兽人语吧,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格得•阿嘎加举起巨刀扑了过来,虽然身材庞大,但动作却相当的轻巧。

哈尔希洛赶紧躲开。

格得•阿嘎加的巨刀一瞬间就将哈尔希洛刚才在的地方斩裂,发出了可怕的响声。巨刀斩破了岩石打到地面上,彷佛爆炸了一般。

格得•阿嘎紧接着追起哈尔希洛。

阿诺尔德的部队并没有开枪,即使想开枪,可能会因为格得•阿嘎加挡到而打不中吧。这种程度的计算都做好了,哈尔希洛只能想到这一点。

好快!

比想象的还要快。

超乎想象的快。

格得•阿嘎加跑得非常快。

哈尔希洛一看到有路口就拐弯,左转、右转的时候能拉开一些距离。但是,在直线路面的时候就糟了,不但拉不开距离,反而会被追上。

格得•阿嘎加除了发出呼呼的喘气声之外没有发出其他多余的声音,就算没有挥舞巨刀看起来也非常恐怖。这个半兽人在算计着,如果出刀没有砍中的话,就立马会被拉开距离,所以要瞄准决定性的时机,要一出刀就能把哈尔希洛收拾掉。

先保持好距离,找到合适的时机再一下子甩掉,哈尔希洛只能这么考虑。但这不是那么的容易,如果熟悉铁血王国的地形的话说不定做得到,但现在却是一点都不了解。不过,不熟悉地形这一点对格得•阿嘎加来说也是一样的。

「卡哇多,呐有嘶啦尼……!」

左前方传来了声音,不是格得•阿嘎加的,恐怕是不死族。

临街而建的矮人的作坊兼住房,大部分都是平房。屋顶上有一个不死族正在上面跑着,拿着四把刀的四臂,是阿诺尔德,几乎和哈尔希洛并排着跑了。

哈尔希洛心想干脆翻白眼在这里倒下了算了,但不能那样,这是肯定的,知道的。

但是,希望太渺茫了。

这不是跑不掉了吗?

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呢?

很遗憾,这不是绞尽脑汁就能解决得了的,而且现在连思考的间隙都没有。只有采取出其不意的手段、最不可能的方法才行。

哈尔希洛突然停下来,向后方翻滚。当然,这只会离格得•阿嘎加更近。

应该不会被砍断的。但说不定会被踢飞,被那个半兽人踢到的话也很不妙。

这是一个危险的选择,但已经没有安全的选择了。无论如何,都是要冒着风险的,只能这么赌一把。不喜欢赌博,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哆啊……!?」

格得•阿嘎加似乎很吃惊,哈尔希洛没有被踢到,面对突然翻滚过来的哈尔希洛,格得•阿嘎加只能跳了过去。

正如预想的那样,格得•阿嘎加怎么也没想到哈尔希洛会往回翻滚。

只能说是非常幸运。

哈尔希洛边站起来边往右后方跑。在那里的是阿诺尔德部队的半兽人、不死族和灰精灵还有赫茨蓝古,他们似乎也很吃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所措。但就算这样往那边冲去也是自杀行为,不能这么做,当然了,也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矮人要比人类矮一些,加上这里是矿道都市,因此他们的住所总体来说高度都比较低。

左手边的作坊兼住房的屋子很低,大概只有两米。哈尔希洛跑向屋子的边缘,一口气爬了上去。各个屋顶都有烟囱的管子,烟囱弯弯曲曲地排在屋顶上,和别的烟囱相连、分开,最后向矿道都市的顶部延伸。

哈尔希洛在错综复杂的烟囱管道中穿梭,从一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一个劲地跑着。

有五六个半兽人、不死族和灰精灵也爬上了屋顶,格得•阿嘎加似乎也想爬上屋顶,但是那种体形的话头会撞到矿道都市的顶部,最后放弃了。但是,还在下面跑着追赶哈尔希洛。格得•阿嘎加比这些住房的屋顶还高一些,因此他的位置一目了然。虽然他们不会轻易放弃,但不管是格得•阿嘎加,还是在屋顶上的那些敌人,总之应该能摆脱掉的。

问题是阿诺尔德,那个四臂很棘手。

阿诺尔德在哈尔希洛的左后方追着,说是左后方,但只有一点点,几乎都要并排地跑了。只有三米左右的距离,感觉几乎近在咫尺了。

阿诺尔德把两把刀收进了刀鞘中,尽管如此,也是二刀流。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砍过来,尽管哈尔希洛已经尽全力奔跑了,但阿诺尔德似乎还有余裕。要来了!

几乎已经追上了,要砍过来了。

不行。

要是阿诺尔德先出手的话,很有可能躲不过。

「——……!」

哈尔希洛一狠心,先拔出了短刀和短剑,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紧接着,阿诺尔德也跟了过来。哈尔希洛刚落地,就立马用右手的短刀和左手的短剑把阿诺尔德的刀弹开。好像是这样,几乎看不清。说实话,哈尔希洛甚至不知道阿诺尔德的双刀是以什么样的姿势从什么样的角度砍过来。弹开之后哈尔希洛立马又跑了起来。

「K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Y」

阿诺尔德发出谜一样的声音,然后又追了过来。哈尔希洛想逃进街道对面矮人的工房里,但是,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如果没有后门的话,自己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不得不责备自己,明明会被发现,为什么还要跟踪阿诺尔德的部队呢。笨蛋吗,不得不认为自己是笨蛋。本来就很笨了,现在更笨了。

哈尔希洛胡乱地跑着,看到拐角就拐弯,什么方向感都没有了,看来只能再爬上屋顶了,现在不到屋顶上去的话,感觉很快就会被砍了。前面的细细的烟囱像蜘蛛网一样,给人一种穿不过去的感觉。但哈尔希洛还是强行从烟囱管的间隙之间挤了进去,只是刚好顺利地进入到了里面。阿诺尔德判断似乎不能通过这里,于是稍微绕开了,和他的距离终于拉开了一些。好不容易拉开了一些距离,现在能做点什么吗?也不是没有那样想过,但是,不行,总之现在只能拼命逃跑,除此之外什么都办不到。

毕竟,连自己现在在哪都不知道。

姑且,应该是朝着铁王宫那边前进的。这样做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这样下去的话就会带着敌人、带着阿诺尔德、带着格得•阿嘎加、和阿诺尔德的部队去铁王宫了。

说不定,在这里被砍了

比较好,脑子里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不,被砍了要怎么办?

被砍到的话,会死的。

不想死。是不想死,还是不能死?在没有同伴的地方死去很糟糕。想见梅丽,不想让梅丽伤心。不仅是梅丽,不能死的理由还有很多。

尽管如此,竟然还在呼吸着。但是,到底怎么样呢,真的在呼吸着吗?可能哈尔希洛已经没有在呼吸了也说不定。

因为汗水而不能很好地看清前面,出汗就意味着现在还活着吗?

是还活着的吧。身体还在活动,为什么哈尔希洛还在活动着身体呢,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

躲开烟囱管跑已经到极限了,哈尔希洛从屋顶上滚落下来,落到了被削过的岩石地面上,膝盖和脚踝似乎没能承受住这样的冲击力,身体落地后又向前摔倒了。哈尔希洛想站起来,但却站不稳,还没站直就倒向了另一边。这时发现阿诺尔德正在逼近,与其说是看到,不如说是感觉到了。总之就是知道阿诺尔德来了。

这样下去的话就会被砍了吧。

哈尔希洛想利用身体旋转的势头爬起来,然后再继续逃跑。但是,还能跑吗?已经没有能逃脱的自信了。

「——嗞啊————……」

本来应该是要被砍到了。

但是,哈尔希洛却听到了蓝德的声音。

蓝德?

为什么蓝德会……

「哈……?」

虽然非常想站起来,但哈尔希洛依然倒在地上。想先调整好呼吸,都不知道要吸气还是吐气了。已经不知道呼吸的方法了,或者说呼吸道可能受伤了。

现在很痛苦。

到现在为止都很痛苦,很奇怪,但也不是那样。

好困。但又和困倦感不一样。难道是意识在渐渐远去吗?如果昏倒的话,或许也不是太差。好像已经有要昏倒的感觉了。

「呜啊!哇啊!嘿呀!嗞!嗄!」

但是,蓝德好吵。

怎么回事啊,这个声音。

是在战斗吗?

对了。

蓝德正在和阿诺尔德对砍。

为什么是蓝德?

不知道。

幻觉?

即使想确认,也看不清楚,视线已经模糊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

哈尔希洛用手揉了揉脸。不能呼吸了、吗?不是的,吸气,呼气,吸气,呼气,这样反复着。能做到,就是有些痛苦。忍着痛苦呼吸着,渐渐恢复了过来,飘向远方的意识渐渐回来了。哈尔希洛努力站了起来。蓝德。

006

蓝德在阿诺尔德周围回旋着,是暗黑骑士特有的,很有蓝德风格的,像森林里的小动物一样,或者让人联想到蚱蜢之类的动作,试图向阿诺尔德的背后攻击。阿诺尔德也不想把背后暴露给蓝德而用四把刀牵制着。蓝德在很极限的地方才躲开,用自己的刀格挡阿诺尔德的刀,仍然执拗地瞄准着阿诺尔德的后背。于是,看起来就像蓝德在阿诺尔德的周围回旋。

阿诺尔德的四条手臂并不是装饰物,但他的刀够不到的地方,就是那个不死族的后背的一个极小的范围。蓝德知道这一点,在努力瞄准着那个弱点。

阿诺尔德也知道自己的弱点,现在一个劲地抵挡着蓝德的攻击。

「蓝德……」

加油。哈尔希洛只能在后面为蓝德打气。现在还不能很好地活动身体,如果草率地出手的话,说不定反而会影响到蓝德。

蓝德还在不断地向阿诺尔德的背后接近,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敏锐,每往前踏进一步,蓝德的闪避幅度就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另一边,阿诺尔德几乎不移动了。不,是无法移动了。蓝德的包围网逐渐收缩,阿诺尔德现在已经只能改变身体的方向来挥动四把刀。蓝德正在逐渐把阿诺尔德逼向绝境。

但是,就是从这里开始。哈尔希洛以前见到过阿诺尔德的战斗姿态,那个四臂,被逼到绝境之后会变得很强。

「小心点,蓝德……!」

就算不用哈尔希洛说,蓝德应该也能明白。尽管如此,还是要说出来。

蓝德的身躯彷佛在闪烁着,阿诺尔德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身体往前一挺站在了蓝德的正面,用两把刀挡住了蓝德的刀,是要用剩下的两把刀反击吗?毕竟有四条手臂。

「我流!」

蓝德从斜右下方捞起似的将刀挑起。

「——飞雷神……!」

不,不是。

在哈尔希洛眼里,蓝德的刀像是一瞬间消失了。原以为是这样,蓝德用双手拿着刀,要往前刺吗?

是突刺的体势。

「……!」

阿诺尔德往下一蹲,蓝德也双手握着刀往下突刺,不止一次。阿诺尔德扭动着身体,用刀格挡来避开蓝德的连续突刺。直击虽然能勉强挡住,但是阿诺尔德身上的黑色的布不断地被切开,被砍飞。露出的土黄色的皮肤上不断地出现黑色的伤口。

蓝德在压制着。

就这样压制下去吧,虽然很希望这样,但这样下去蓝德也不一定能赢,阿诺尔德不是这么简单的对手。

「——奴……!?」

蓝德的刀被弹开了,突然,阿诺尔德彷佛变成了龙卷风,一边旋转一边跳了起来。

不知道蓝德是不是已经预料到了,立刻就向斜后方翻转。然后迈着高速的步伐拉开和阿诺尔德之间的距离。

「AAAAAAAAAAAAAHHHHHHHHHHHHHHHHHHHHHA」

阿诺尔德大声地吼了起来,身子大幅地向后仰。伸展着四条手臂、四把刀,用力地伸展着。哈尔希洛感觉到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终于要拿出真本事了吗……!」

蓝德笑了出来,即使是逞强,他也会经常笑出来。那样强大的心境真的很厉害,想学也学不了,想模仿也模仿不了。

「暗黑呀、恶德之主啊、恶灵招来……!」

即便是厚颜无耻的蓝德,也有心里没底的时候。发黑的紫色云朵一样的漩涡出现了,转着转着就凝固,然后变成了恶灵左迪。

多亏了蓝德积累的恶行,现在的左迪和以前有点像又有点不像。左迪身上暗紫色的骨头拼凑在一起变成铠甲披在身上,双手拿着一把长柄大镰刀,看起来很可怕的样子。左迪君以前看起来还有点可爱,不过现在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如果暗黑神史卡鲁海尔率领军队的话,那士兵一定是左迪那种样子的吧。

「要上咯,左迪……!」

蓝德像煽动似的向左迪下令。

(缢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恶灵左迪挥舞着大镰刀向阿诺尔德冲去。

二对一了,到了紧急情况的时候,暗黑骑士还有这么一手。

「KOOOOOOOOOOOOOOHHHHHHHHHHHHHHH」

阿诺尔德发出怒吼,把四条手臂的力量全部解放,就像拉到极限的弓那样放出箭。四把刀从四个方向朝左迪袭去。但是,对于哈尔希洛来说,事实并非如此,四把刀像化作一团怒涛那样吞噬了左迪。

不管怎样,左迪都被四把刀砍中了,但没有立即消散。左迪就像练习剑术时的木偶那样,并没有移动,随便的被剑砍中,但斩断的话可没那么容易。

不过,阿诺尔德的话应该能办得到的。左迪很快就会被砍掉。毕竟只是个恶灵,没有像阿诺尔德那样娴熟的本领和他势均力敌地战斗。

(缢……死死……)

「——NNNNNNG……!?」

阿诺尔德没有继续挥舞四把刀把左迪砍散,而是突然停了下来。

「我流……!」

是蓝德。

让恶灵左迪往前冲,然后蓝德做了什么呢?哈尔希洛的视线被左迪吸引,并没有注意到蓝德的动向。这才是蓝德的计划吧。

恶灵招来,把局势变成二对一。通过与左迪巧妙的联合攻击,设法攻克强敌阿诺尔德。

不对。

蓝德的计划似乎不是这样的。

「恶逆飞道……!诸共斩——!」

蓝德朝左迪的背后冲了过去,不是撞到了左迪的背后。刀。用刀刺向了左迪。

刺穿了。蓝德的刀刺穿了左迪,而前面就是阿诺尔德。蓝德把刀柄握在腰附近,然后把刀斜着顶了上去,刀尖最后刺进了阿诺尔德的下颚。

「但……斩不断吗?」

哈尔希洛不禁惊呼。

「——沙……!」

或许并不是这样,蓝德把刀拔了出来,沙的一声消失了。用哈尔希洛看不清的速度一下子移动了。

左迪七零八落地崩坏了。

蓝德紧挨着阿诺尔德穿过,单膝跪在地上。

砍中了——吗?

好像砍中了。

从阿诺尔德身体上被砍下的头,缓缓地旋转着掉到地面。

失去了头部的身体没有立刻倒下,甚至还有要转过去的感觉。

奇怪的

、可怕的景象,令人恐惧的时间。各种各样的想法交织在一起,哈尔希洛有点混乱,不知怎么的似乎被蓝德救了。对于蓝德来说,阿诺尔德不仅仅是一个敌人一样的对手。而且,话说回来,阿诺尔德是不死族,会这样死掉吗?

阿诺尔德的头嘴巴在一动一动的,好像发不出声音,但是在动着。

「不死族的话……」

蓝德站了起来,朝着还站着的阿诺尔德的身体走了过去,用没拿刀的左手推了一下阿诺尔德的身体,不是粗暴地推开。阿诺尔德的身体终于倒下了。

「就算只剩下脑袋,好像也还能活过来的」

蓝德把刀搭在自己的右肩上,歪着头说到。

阿诺尔德的头眼球转动着,似乎要看向蓝德。

「蓝德……」

哈尔希洛想开口,但是要说什么呢?完全没有任何头绪,或者说这里只能完全交给他了。之后不管蓝德做什么,哈尔希洛已经没有办法判断是好是坏了。

「因为这是战斗啊,你也明白的吧,阿诺尔德」

蓝德眯起左眼,扬起右边的嘴唇,露出了哈尔希洛想做也做不出来的表情。

「我流、诸共斩本来是用来对付高鹭大叔的必杀技,不过就先拿你来练习吧。是我赢了」

阿诺尔德的头嘴巴张着,下颚在动着,是在笑吗。

「再见了」

蓝德反手拿刀,刀尖顶在了阿诺尔德的额头上。

不死族的死到底是什么呢,哈尔希洛不知道。但是,如果不死族有生命的话,现在就要被终结了。阿诺尔德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法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的物体了。

蓝德摘下套在身后的假面,放在了阿诺尔德的头上。

「这样好吗……?」

多么暧昧的问题啊,哈尔希洛开口后这么觉得。

「嗯」

蓝德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朝后面望去,哈尔希洛也朝后面看去。到处都像是被枪声震倒、连地面都跟着震动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格得•阿嘎加……!」

蓝德抓住了哈尔希洛的手臂。

「走了!就算是本大爷,要对付那家伙也很棘手!感觉没什么胜算!」

「话说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哈尔希洛一边跑一边问,蓝德以像是要扔下哈尔希洛似的气势在前面跑着。

「铁块王已经从铁王宫出来了!你磨磨蹭蹭地一直都没有回来,我就出来找你了。你可要好好感谢我!」

「没出什么事吧!?」

「只有你出事了,呆子!」

「话是这么说……」

把反驳的话咽回肚子里,哈尔希洛继续跑着。体力还没有恢复,立刻就开始喘气了,光是跟上蓝德就尽全力了。对之后的事情还很担忧,虽然并不是不能考虑,但现在没精力去考虑了。梅丽,一定很担心吧,得早点回去让她放心。总之,又能见到伙伴们了,用这个来激励自己,继续跑下去。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