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我第二天又去了小松基地。
我把自行车停在停车场,走进技本大楼。也许是刚回来的第二天,俄罗斯远征组的身影很少。大家都好好休息了吧。说心里话,我也想休息一天。但是,一大早就收到这样的信息,真是无可奈何。
“因为要说明昨天的事情,所以过来基地一趟。不好意思,只有上午有时间。请尽快联系我什么时候来
(八代通)。”
已经向学校通知了暂时休息,所以预定上没有问题。但一想到要给明华说什么,心情就沉重起来。昨天也回来晚了,没有说话。早上在早上为彼此的准备忙得不可开交。他说:“冷静下来后,我会说明昨天的事。”但回答却简单地说了“是”。是“是吗,知道了”,还是“是吗,怎么样都无所谓”,老实说我无法判断。
在接待处的内线告知到达后,被指示到办公室来。经过煞风景的走廊和楼梯,到达目的地。一打开门,就飘来一股尼古丁的味道。
“我来了。”
白衣胖子无言地举起手。他坐在办公椅上,粗暴地把办公桌上的文件分门别类。
“坐下,椅子可以用旁边的。”
虽然是放行李的地方,但应该可以随便挪开吧。移动身边的椅子,在桌子旁边坐下。八代通把显示器对着我。
“昨天真是一场灾难。俄罗斯已经正式道歉并表示感谢了。还说要向JAS39D的飞行员问好。”
“还有没有其他奇怪的秘密?”
“天地神明什么都没有。嘛,这是骗人的。如果真的敞开胸襟,就会有一两个新情报出来吧。”
“……”
别露出那种表情。对方也是组织。在现场说的话也有说不出口的事。取而代之的是提高了对朴花的访问水平。说是处理切片分离所需的套话,事实只是想擅自调查看一下“。”
“哈!”
说来话长。到底是想帮忙还是不想帮忙,完全不知道。
八代通操作鼠标点击图标。
“那么,我想把调查的结果告诉你。”
窗户打开了。黑色的画布上浮现出多个白色的长方形。
“你先看看这家伙,你觉得这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是组织图吗?”
因为记载是英语所以不太明白。只是各长方形用线连在一起的地方。中心有一个大方格,周围有十个中小方格。
八代通摇了摇头。
“错了。正确答案是格里芬的系统结构图。中心的模块就是她的逻辑核心,除此之外的单元就是支持程序。语言引擎、输入输出处理器、各种器官·身体器官的驱动程序。”
“诶?”
不由自主地盯着屏幕。我皱起眉头,反问道:“真的吗?”
“你问的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问我是不是给你看假的结构图吗?”
“不,不是。那家伙是像电脑一样制作的吗?八代通先生你之前不是说过吗?你看,在莱诺的事情上,阿尼玛们不是程序,而是像婴儿一样通过教育制造出来的存在。”
“我是说过了。所以我们能掌握的只是支援作用。那些家伙的意识大半都在这个逻辑核心里,在一个连底细都不知道的黑匣子里。”
“啊。”
你是说,手脚的活动和语言的运用是后面加装的吗?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和之前的理解并不矛盾。
“你同意了吗?那就下一个,就是这家伙。”
被显示的图让我瞪大了眼睛。
无数个长方形混乱地交错着。每个箱子都很小,大概是因为比例尺不同吧。与格里芬的结构图相差悬殊的模块群遍布整个屏幕。
“这是朴花的系统图。”
白衣胖子用指尖指着画面。
“这是法多姆的切片,这是和巴巴奇卡的战术链路。大部分都是通过外部的系统取得的。然后,这条线好像是通过EGG和格里芬连接在一起的。”
“啊?”
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说俄罗斯瞒着我们进行非法访问吗?”
“不是。这家伙只是把手臂伸向碰巧在附近的东西而已。如果和百比零的接触很长的话那家伙就会成为连接对象吧。恐怕俄方也没有好好把握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从彼岸回来,不可能没有任何代价,大概是这个原因吧?”
八代通点燃香烟。天花板上升起一股烟雾。
“非物理分层会使物质的取型崩溃,还原为<概念>本身。因为呆在其中,朴花也变得模糊了吧。溶解的<本质>扩散,与周围所有的东西混在一起。外部的系统和数据,说不定还有思念和记忆也”
“嗯……”
拼命总结思考。
“因为没有切片的防壁,停留在空间异常,所以在看不见的地方在进行着侵蚀吗?”
“嗯。”
“结果,她和周围的阿尼玛和数据无差别地联系在一起,系统不断增殖……咦,那难道是……”
突然意识到讨论的结果。八代通想说明什么。
“也包括贝尔库特吗?”
他无言地点头。吐出的烟在空中飞舞。
“契机应该是法多姆的切片吧,从听到的贝尔库特的足迹与小松的风景相联系,从那里经由非物理层与贝尔库特本体的记忆或思念链接了。所以才有了只有本人才知道的情报。就像朴花自己重新体验了四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一样。”
“那家伙和贝尔库特链接了……”
八代通摇了摇头。
““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说朴花被凭依了贝尔库特的灵魂,变成了通灵巫女的状态。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深渊里,在思念混在一起的时候,偶然传来了贝尔库特的情报,考虑到这样的程度比较好吧。反过来说,因为停留在数据和模块级的结合上,朴花保持了清醒。如果这是人格层面的混合,那估计她早就疯了。”
“好可怕啊。”
没有了自己的边界,脱离的本质互相混合在一起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呢?别人的感情和记忆像自己的东西一样浮现出来的状态。 (LCL之海?雾)
感觉头晕目眩,我做了个深呼吸。
“不过,结果究是不幸中的万幸吧?朴花的人格本身还保持得很好,不会变得更奇怪了。”
“就那家伙个人而言确实。但是无差别访问的东西并不只是阿尼玛。虽然目前还没有破坏性的破解,如果自动警戒管制系统jadge都被侵入的话。日本全境的防空可能会在一瞬间麻痹掉哦。”
“那怎么办?”
“总之先软禁在锁上的房间里。电子设备需要远离,也能不让其他阿尼玛接触。然后,结合切片分离的措施,尽快分离不必要的系统。这是比当初设想的更大的手术,不过也没办法。”
八代通用力地靠在办公椅上。
“真是的,接二连三都是麻烦事。你说的调查伊格儿的事情也很麻烦。”
“很复杂?”
“要是放在蒙古就不好查了,所以我就把它运到日本来了。我本来打算在岐阜的试验场进行精密检查的。”
烟蒂划过天空。
“就在前一刻被取消了。”
“为什么?”
“我们没有资源可以用于学术研究。”
大概是看到了我不知所措的样子吧。八代通补充道。
“我只在这里说,相当大规模的作战准备正在进行中。由欧洲、非洲、南美、印度、东南亚各国主导。集合各国的残余势力,对灾的根据地进行突击。”
“那个……”
“嗯,是决战计划。”
!
“上次的门被破坏,似乎加大了各国的气势。如果以日俄的安妮玛为中心集结战斗力的话,就能尽早解决灾害问题,这样的气势高涨起来。在新西伯利亚,各国外交官聚集在一起了吧。那也是作战调整的一环。尽可能迅速地将有效措施付诸行动,这样就达成了协议,解散了。”
“请等一下,居然这样?”
“啊,和往常一样,把全部赌注押在没有结果的胜负上,结果让格里芬收拾残局,这就是‘轮回’的结局。”
脸色苍白。令人害怕的时限出现了。粉红头发的少女消失的日子,自己再次失败的时候。
干涩的声音挤出来。
“没有办法吗?”
“我做了啊。为时尚早、讨论未完、准备不足,用以所有的手段诉说着。但是我们没有一锤定音的子弹。就算腐化了别人的计划也拿不出备选方案。还是什么?“根据前世的记忆,你们的计划会失败。所以你们给我老老实实地等待下一个神谕吧。“这么说?。我肯定会被解雇的。阿尼玛他们也会被重新调整了。”
“不,我不是在责备你。我知道,我会尽力的。实际上我已经采取了一些措施。”
八代通揉了揉眉间,熄了香烟的火。从鼻子里呼出夹杂着尼古丁的气息,转过身来。
回到这个话题,在准备作战的
一环上,自卫队设施、重工设备都在全力以赴。停滞不前的生产和开发计划一齐启动。甚至连民用飞机的生产线都被征用了。根本没有时间去分析身份不明的残骸。反而是疏忽的话,连这边的设备、人员都有可能被拿走的状况。”
总之,现在没有接收F-15DJ的地方。
即使仔细总结也无法理解。由于受了冲击,头还晕乎乎的。呼吸困难。心跳不止。但我也知道,即使坚持下去,也只是耍赖。
所以我拼命保持冷静。集中于眼前的讨论。
“可是,那架F-15已经运到日本了吧?你打算怎么办?”
“因为没办法,就留在了小松。借了六格的机库,保管在里面。”
“六格。”
就在平时保养的地方旁边。反而离技本楼更近。在那种地方来了那个吗?成为日俄冲突的契机的O部件。
“别因为感兴趣去接近啊”
被钝感的目光射穿。
虽然之前的重复排除现象已经停止,但那是可疑物这一点没有改变。而且考虑到你的指摘,也有可能不是F-15。为了不再增加麻烦,严禁接触。不过因为被多个电子锁密封,你也进不去就是了。”
“是的。”
“我说的就到此为止,还有其他问题吗?”
这么说来,我是来打听朴花的事情的。当初感受到的好奇心和探究心已经化为乌有。像做了场梦一样摇了摇头。“是吗?”八代通爽快地点了点头。
“那你就回去待命吧。一有新的情报就共享。解散。”
走廊里回响着脚步声。
明明应该一直走着,却不确定方向。墙壁和天花板的轮廓显得格外明显。思绪像刚睡醒一样模糊。回过神来,我又在回味刚才的对话。
最终决战
“轮回”的终点。
(太早了吧)
与格里芬相遇还不到半年。如果是之前的“重复”,应该会更从容。在进行灾的斗争的同时,人类仍在尝试维持一年、二年的现状。
可为什么这次不一样,也没有这么紧迫。
(……不)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因为我们已经提前掌握了未来应该学习的东西和应该做的事情。因为我们使用格里芬的知识,戳中了灾难的弱点,让时钟的指针不断推进。
因此,敌人摸索着新战术,而反过来的人类则试图预防进一步的攻势。
预防。
也就是最终攻势计划。
(我所做的事)
只是加快了时限吗?只是缩短与格里芬相处时间的行为吗?
“混蛋!”
我想为自己的无能而大喊。
照现在这样下去,格里芬一定会回到过去。失去实体,被还原为“本质”,被送回千年前的世界。
啊,不过也不知道那个故事是不是事实不是吗?考虑到F-15DJ的矛盾,“轮回”本身就不存在。或者也有可能具有不同的机制——
(等一下,等一下)
乱挠头发。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乱七八糟,无法整理。
冷静。稍微整理一下吧。
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把零散的材料和课题放在一起只会陷入僵局。
原本的元凶是F-15DJ。只要没有那个矛盾,我就能把事情想得更简单一些。
格里芬的话大体上是正确的,那么如果要对现状妥协的话会怎么样呢?通过最低限度的修改来消除分歧的话。
——物质无法回溯时间。
就是那里。
知寄的理论有瑕疵或者缺陷。或者在特定条件下被无效化。如此一来,F-15DJ的存在就毫无疑问了。从中得到的信息也应该是正确的。
(如果把什么物体送回过去的话)
能想出解决事态的办法吗?能否向独自启程的少女伸出援助之手?
送武器的想法最先出现,但被否定了。
现在,人类还没有进行总体战来战胜灾的战力。派遣有限的战斗力能做什么?接下来,还考虑过让其他的伙伴——阿尼玛和人类同行,但想回到千年前要做什么,就陷入了僵局。在十一世纪的世界,灾是休眠的。也没必要特意组成团体去把它敲起来。
那就送知识吧。把我们一直以来积累的东西保存在光盘里,让她带过去。如果是物理存储,恐怕可以添加比格里芬的记忆更准确、更大容量的信息。这样超越时间的知识就会传递到下一个鸣谷慧,成为进一步挑战的基石。过了几圈之后,一定会有解决灾的问题的办法的。
(喂喂)
想着想着笑了起来。
我不是说好要拯救“现在的格里芬”吗?但是,你已经开始进行<下一次>的研究了吗?虽然已经尽力了,但还是不行,接下来就拜托你了,下次的我。?
太荒唐了。不知廉耻也要有个限度。
不行。
在动摇的状态下思考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原本把物体送到过去的说法不也不过是假设吗?
(稍微冷却一下头脑吧)
我叹了口气,正要走出去。
“慧?”
回头一看,格里芬正从楼梯上下来。她一只手拿着维修记录的活页夹,好像刚刚做完维护。
“你这是什么打扮?”
大概是叫波莱罗吧。短上衣搭配有格纹的连衣裙。肩上是小巧的肩包。黑色的长筒袜配上红色的浅口鞋显得格外耀眼。
那是一件漂亮的衣服。就这样在百货商店购物,也没有任何违和感。
格里芬抓起裙子转了一圈。
“合适吗?”
“虽然很合适,但是你穿那种衣服要去哪里啊?”
“和慧约会。”
“诶?”
格里芬从肩包里拿出一个淡蓝色的钱包。
“预警待机的成员很充足,被告知说可以出去玩一天,维修的人帮我做了衣服,也拿了军队资金。”
也就是说得到了通融啊。真是尽善尽美。
“然后,和我约会?”
“嗯。”
不行?她歪着头问道。
“不,不是说不行。”
这种沉闷的心情能让她高兴吗?即使在旁边也只会阴沉地沉默着。
“也许再过一会儿就抽不出时间了。”
格里芬不经意的语气地补充道。
“据说大作战开始了,一段时间都回不去小松了。”
“是维修的人说的吗?”
“嗯。”
心跳加速。与八代通的对话又复苏了。
“你听到什么计划了吗?”
“不,我不知道细节。”
“是吗?”
松了一口气。即使是不可避免的未来,也不想让她觉得希望已经破灭了。不希望她认为已经无计可施了。至少自己什么都没有放弃。我不打算放弃和格里芬共度的未来。
只是今后没有余裕是肯定的。也不知道能再次在小松散步的日子何时到来。既然如此,就应该感激地接受周围人的关心。
“走吧。”
下定决心后,格里芬的气氛变得高涨起来。鼻子翘起,肩膀颤抖。
啊啊,看起来很高兴。
“然后呢?你要去哪里?想去的地方都决定好了吗?”
看她这么乖巧,说不定真的是想购物。可能是想去小松郊外或金灿灿的商业设施逛逛。
但是格里芬轻轻吸了一口气,回答出了意料之外的单词。
“我想去……”
……。
“诶?”
从小松站坐JR两站,换乘巴士又坐了一个小时,目的地就在金泽平原的尽头。
向左右逼近的溪谷将手取川吞没。山峰的棱线刺进蓝色的天空。与其说是田园式的,不如说是秘境般的姿态。青草填满了废线的痕迹。晚上来的话连一盏灯都没有吧。巴士的时刻表是三小时一班。末班车是下午三点。一个人的话绝对不会来的。
“回去的时候,最好叫出租车去鹤来车站比较好,那里有电车。”
向担心的巴士司机道谢后,进入山路。一边面对迫近的山肌和山林,一边上坡。
茂密的枝叶遮住了阳光。带着湿气的冷气刺激着鼻孔。摩挲着肩膀走了三十分钟,穿过一条只有山林工作者才知道的小路,突然出现了一座现代化的建筑。
面板上有登山缆车站的标志。通往山顶、自然公园的入口。曾经,萤桥三尉带格里芬去过的地方。
“真、真的到这种地方来了吗?“我?”
一边喘着气一边问道。平时那么孱弱的格里芬,今天不知为何显得很坦然。静静地仰望着耸立在眼前的山。
“嗯,小时候也经常骑自行车来。”
“真的吗?”
不是在吹吧?这可不是一下子就能想到的距离。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然后呢?要从这里坐缆车吗?”
“对,离山顶有四百二十米。”
“呜哇!”
闹得沸沸扬扬的。和萤桥三尉那
聪明的护花使者完全不同。我下定决心要早点拿到摩托车的驾照,地买了票。
缆车的动作比想象中敏捷。在强风的煽动下,爬上陡坡,到达山顶。
好冷。
高原的风吹进车站。
说实话,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要在冬天去爬山。出门前和到达后都是同样的心情。难得的约会,也不会去冬天的山吧。不管是多么值得我们回忆的地方。
但是一走出缆车门那一瞬间,我说不出话来。
压倒性的全景尽收眼底。一望无际的天空,微缩般的小镇和山河,还有地平线。
世界闪闪发光。耀眼的阳光普照大地。
“好厉害。”
发自内心地感叹。刺骨的寒冷和强行军的疲劳,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惊讶和畏惧充斥着全身。
“是慧告诉我这里的。”
格里芬吐出白气,和我并肩伫立。我眯起眼睛看着阳光。
“对我来说是宝物的景色。即使其他的什么都忘记了,也会记得这个景色,和慧和我说过的话一起。”
“我的。”
“为我生气,烦恼,还为我考虑了一起生活的道路。感谢也感谢不完,重要的回忆。”
“……”
“慧,走吧。”
我抓住伸过来的手,继续往前走。在到处都是积雪的散步路上,提心吊胆地走着。穿过草坪广场,穿过车道,来到山顶边缘。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了似曾相识的景色。
稀疏的电线杆和长椅,山顶车站对面的黑色山峰。最重要的是,漂浮在平原之外的海洋。
(啊啊)
啊,这里。
萤桥三尉和阿尼玛·格里芬结合的地方。表明彼此心意的地方。
淡薄的感情像间歇泉一样喷涌而出。
喜悦与不安,安心与悲伤,以及决心。
我决定保护她,不离开她。然而,现实压倒了勇气,现在也越来越不可预测了。令人束手无策的疼痛袭向胸口。
“下次,能去巴西吗?”
“诶?”
灰色的瞳孔抬头看着我。
“你说过,要带我去新婚旅行。”
“这么说来,确实是这样呢。”
本来来这里是为了不能去格里芬的前任地而赎罪的。等所有的战争都结束了,再慢慢地去寻找她的根源。不是作为战斗机,而是用阿尼玛的眼睛看世界。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的天真的提案。
真想马上回答“可以,没事的,灾马上就会消失。那样的话就不用顾虑谁,去想去的地方吧。到大海,到小岛上,到遥远的异乡小镇。
但良心把话给压住了。理性不会让我轻易开出空头支票。
“慧?”
格里芬惊讶地歪着头。不可思议地继续说道。
“怎么了?你一直在想什么?”
“没有。”
说不出口。不能暴露内心。至少这不是一个难得的假期该提出的话题。所以要说别的。随意地岔开话题。
“就是那架F-15DJ的事情。”
干涩的声音扩散开来。
“听说现在在小松,研究设施好像到处在忙,还不能确定能不能接受。”
“是吗?”
“八代通先生说,因为还有朴花的事,所以暂时不能调查。要想找出那家伙的真实身份,估计要推迟很久了。”
“哦。”
“哦的,你啊。”
淡然的反应让我皱起了眉头。
“你不介意吗?根据调查的结果,你的记忆可能会被否定,知寄的推理和灾的真实身份也会变得可疑。”
“没什么,我不在乎。”
“为什么?”
“只要慧能活下来就行了。”
对明确的表示感到僵硬。一副制作物的表情看着我。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给慧留下未来,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不管知寄的话是谎言也好,还是非物理层不存在也好,只要慧能走完这段时间就可以了。”
她并不是随便说说。从中可以感受到强烈的意志和觉悟。清澈的眼眸端正地注视搭档的身影。
“为什么?”
过于强烈的思念,让我忍不住吞了口气。为什么自己会被这样无偿地献身呢?成为自我牺牲的对象吗?
我们两个人确实被对方吸引了。确实在那个即将结束的世界里,彼此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但是,光凭这一点,就能有如此强烈的觉悟吗?几千年来,能一直思念一个人吗?
“为什么是我?”
嘶哑的声音让格里芬眨了眨眼。
‘’不,因为。我基本上是个小鬼,大概长大后也没什么变化,实际上,萤桥三尉,是个很麻烦的家伙吧?。脾气暴躁,情绪化,但对别人的心情却很迟钝。说实话,有能够让代表全人类的你喜欢上的自信吗?”
一边说一边变得消极了起来。竟会有这么多不好的一面啊。
格里芬低下了头。抿紧双唇,垂下睫毛。
“因为只有慧,是我能理解的。”
“诶?”
“对我来说,人类是不太理解的存在。说的话和做的事都不一样,脸上虽然在笑,心里却在生气,直接说出来也完全不能理解。”
说谎、权宜之计、虚张声势、顾虑。
用各种名目掩盖人内心的面具。
“听到的话语是温柔的,但内心却非常粗暴。即使询问知寄,她也只是说“那就是人类”,并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我很害怕。抓不住大家都想什么。变得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
但是,这个词被分开了。
“慧不一样。”
“我……”
“生气也好,笑也好,全都是真的,和说的话气氛一致,我能安心地在你身边。”
粉红色的头发摇晃着。格里芬把手搭在安全栅栏上,探出身子。
“对我来说,慧是一盏灯。在漆黑的世界中,仅有的一盏灯。所以失去它比什么都可怕。是和几十次<轮回>相比,和实体丧失相比更重要的问题。这次也很可怕。会不会因为犯了一个错误就让你死了,会不会把至今为止的一切都搞砸了……。”
“格里芬。”
白皙的手在颤抖。不安地摇晃着肩膀。
“如果慧不在了,我就……”
“……”
“我已经”
“喂!”
反射性地把她拉过来。双手绕到肩后将她抱住。她奢华的身体,强烈地摆动挣扎,但我毫不在意。
“没事的! 我不会死,绝对不会在你面前消失!”
刚才的怯懦荡然无存。燃烧的思绪让体温升高。混蛋,被说到这了我还能泄气吗?比谁都不安的是这家伙啊。自己不能跟随是要怎样。即使是有所疑虑,但本末倒置也要有个限度啊。
“别担心,一切都会顺利的。巴西也去吧。如果你还有别的想去的,我可以带你去任何地方。我一定,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抱在怀里的身体放松了力气。也许是意识到反抗也没用,只好顺从了。
我闭上眼睛,侧耳倾听小小的心跳声,背后传来一阵窃笑。
登山客一边说着“真年轻啊”一边走过。坐在长椅上的一对老夫妇面带温暖的笑容。
(诶)
火辣辣地红了脸,离开了身体。再次环视,人影意外地多。缆车站也陆续有游客下车。
(什么嘛,完全是出洋相了嘛。)
格里芬沉默着。也许是对无视TPO的行为感到无语,垂下了头。
“喂,喂!”
你生气了吗?
也许是觉得自己在奇怪的地方太认真了,所以才会觉得害羞。或者只是单纯地没有那种心情。
“抱歉啦。”
我慌张地道歉,却没有听到回答。她懒懒散散地垂下手,一言不发。
“呐,对不……起?”
我看着她的脸,发现了异常。
格里芬静止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瞳孔里没有光。本来就像能面一样的脸上已经完全失去了感情。就像破碎的人体模型一样,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格里芬?”
刚变得一副非同寻常的样子,她的嘴唇动了。
“端口-清除、缓冲区-清除、系统重启……”
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
脸颊恢复了血色。眨了几下眼睛,像从梦中醒来似的环视四周。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传来“咻”的吸气声。
“收到了未经授权的访问。因为系统快要被强制连接,所以我将污染区域分离后重新启动了。”
“啊?”
非法访问?
环顾四周,也没有可疑的人影。正纳闷的时候,胸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八代通的名字出现在液晶上。
“是的,我是鸣谷。”
“格里芬没事吧?”
没有任何开场白。这才知道对方也有同样的混乱。
“没事,不过发生什么事了?
”
“朴花进行了无差别破解。”
动摇穿透我的脑袋。八代通继续说道。
‘’虽然在软禁状态下,我们掉以轻心,但似乎是以基地内无线电为跳板。从管制系统进入业务网络,引起了巨大的骚动。法多姆差点被干掉了才发现的,所以来确认你那边的状况。移动有困难吗?
“不,大概这边也被干掉了,只是格里芬在之前切断了……呃,是清除?还是重启?反正现在没有问题。”
“以防万一,进行深层探测是必要的。不好意思,你快点回来吧。我让维护小组待命。”
“我明白了。那么,朴花现在怎么样了?已经确保了吗?”
“现在已经派了安保人员到居室去了。俄罗斯方面说,一旦发生紧急情况,可能会使用非致死性武器NLP……”
模糊的电话铃声在扬声器的另一头响起。八代通接了另一个电话。交谈了一会儿后,他咂了咂嘴。
“太糟糕了,那家伙把电子钥匙破解了。”
“啊?”
“她好像逃走了。发动了色觉隐形装置,躲了起来。航空团司令部说要考虑到破坏工作的可能性,准备处理她。搞不好她会被击毙的。”
急忙乘出租车返回基地。
收费计价器上的收费金额让人眼珠子都飞出来了,但我根本没放在心上。用仅有的零花钱和格里芬的军钱付了钱,冲进正门。
基地里就像航空节前夕一样。警务队的车辆和安保人员四处奔走。像是参观者的普通人不知所措地站在人行道上。
本想向八代通报告到达的消息,但他在打电话。打给技本栋的外线也没人接。没办法,只好朝骚动最大的地方走去。穿过福利设施旁边,穿过气象雷达脚下,穿过维修空间。
虽然走了一些弯路,但从结果上来看,尝试还是奏效了。像鱼糕一样的建筑物被车辆包围着。在对着无线电大叫的自卫官之间,看到了一件高大的白大褂。
“八代通先生。”
一跑过去就被投来指责的目光。他板着脸看着粉红色头发。
“你为什么要带着格里芬来这?我不是叫你去维护的吗?”
“我谁也联系不上,就算去空空如也的技本大楼也没用吧?”
八代通低声呢喃着,转身向前。视线前方是一座拱形建筑。
“怎么了?”
“那个,你知道是什么吗?”
用下巴指了指建筑物。是什么呢,平时不怎么去的设施。牛舍或塑料大棚的粗糙外观。
“仓库吗?”
“是六格,就是放那架F-15DJ-ANM的地方。”
将多个麻烦的事情在大脑中联系起来并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失踪的阿尼玛、包围设施的大量保安人员,还有沉睡在其中的不明身份的O部件。
“不会吧?”
“就是那个不会吧,朴花那家伙钻进了里面。”
“你锁上了吧?”
“是电子锁,也就是说,因为无差别的破解,毫无防备地塌陷了。该死的,早知道这样的话,就应该用最原始的锁把它堵上的。”
他焦躁地踢着水泥地。
“结果里面被锁住了,这次反而是我进不去了。”
“呼唤她呢?”
“没有回应,从刚才开始俄罗斯人就一直在对着她说话了。”
设施的门是厚厚的铁块。周围充满了引擎的声音,那样的话,即使朴花想听也听不到吧。
不知打算怎么办,正当我屏住呼吸的时候,背后传来凶悍的排气声。一辆身穿铠甲的怪物般的车辆逼近。巨大的车轮削着地面。
是警备队的装甲车。一分为二的挡风玻璃瞪着飞机库加速。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冲进侧壁——一扇看起来像是通用出口的门。
猛烈的声音轰然响起。如果附近有雷击,大概会产生类似的冲击吧。五吨重的金属块将建筑物的结构材料扭曲破碎。后退一次再冲锋一次。用极其原始的方法,机库的锁被打破了。
安保人员鸣枪。充满杀气的表情让人预感到即将发生的惨剧。这是为了防止沟通困难,色觉干扰导致逃逸的恐惧,防止进一步混乱的非常措施。
响起的枪声,倒下的法国米色光芒。
(不,不,不行)
即使是问题儿童,也不应该问答无用就开枪打死。最重要的是,朴花正遭遇了切片融合的异常情况。我们不应该仅凭自己的常识来判断她的意图。
“明明说了‘拜托你了’啊……”
“慧?”
一边感受着格里芬的视线,一边向前走去。深吸一口气,叫了一声“八代通先生”。
白衣胖子正在和警卫队员说话。觉得烦似地看向我。
“啊?怎么了?不好意思,我已经没时间解释了。太危险了,退下吧……”
“能不能让我来说服朴花?”
他死死盯着我看。警卫队员也眨着眼睛。
“这里面跟她最熟的是我,不,是我和格里芬。上次我不是也好好找到她,把她带回来了吗?所以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知道现在不是上次那种情况吧?”
八代通的声音很严厉。
“如果这次系统崩溃的话,日本海的防空很可能会空出一个大洞。在这种状态下,如果灾来袭的话,那可没眼看了。在这个场合,有必要切实地压制住朴花。”
“甚至开枪?”
“我正在协调,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只要那家伙不逃跑,也不抵抗,就可以把她拘留起来。”
“那家伙现在不是普通的状态是八代通先生也知道吧。再逼下去会怎么样?吓了一跳,发动隐形,最后被击中 ?这样的不能说是‘协调过了’啊。只是看着她死而已。”
“喂!”八代通拦住了正要怒吼的警备队员。他用冰冷的目光俯视着我。
“听好了,基地的治安维持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在这里插手本身就是越权行为。另外,对朴花的处置,俄罗斯方面也理解了。大家都是在接受的基础上行动的。你得理解。”
“巴巴奇卡的阿尼玛们也接受这个处理吗?”
男人的脸僵住了。我用锐利的目光回逼问他。
为了救朴花,裘拉夫瑞克她们有多拼命,难道你都忘了吗。如果难得救回来的妹妹被杀了,她们绝对不会原谅我们的。不管上面怎么说,都会被认为是敌人。当计划开始时,可以留下这样的隔阂吗?“”
八代通撇着嘴。
以凶相仰望天空。粗暴的气息从鼻子里漏了出来。
“五分钟。”
粗暴的声音落了下来。
“给你五分钟,趁这段时间把那个笨蛋带回来。如果不行,就按原来的计划去做。”
“技官? !”
八代通拍了拍惊愕的警备队员的肩膀。就那样强行把他拉到一边,同时朝着仓库侧身的黑色破口抬了抬下巴。
感激不尽。
深深地一鞠躬。我招呼格里芬从装甲车旁经过。被过热的金属气味熏得皱着眉头,踏入了黑暗。
应该把灯拿来吗?这种悬着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黑暗深处有两道磷光。
闪着阳光般金黄色的残骸,还有彩虹色的光泽的人型。
停机坪礼服的阿尼玛恢复了本来的色彩。绿色或蓝色的光闪耀着轮廓。一副如梦如幻的表情面对着F-15DJ-ANM的尸体。
(不)
尸体不会发光。不会发出直接链接的光。
启动了吗?只是空壳的机体。
到底为什么?正当我屏息凝神的时候,一束粉红的光出现在我面前。是格里芬。来不及拦下,就走到朴花身边,在她旁边站立着。
“”
一边看着机体一边问。就那样微微歪着头。
“……你在做什么?”
可能是想让这边听,特意用日语说。朴花的嘴动了一下。他看着机体回答。
“你说什么?”
“你说:这到底是什么?”
朴花纤细的眼睛弥漫着困惑的神色。
“你说:看起来像F-15,但这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那肯定是因为破坏得太厉害了,跟原来的样子不像也无可奈何吧。”
“,.”
朴花摇了摇头。像是在指责我的理解拙劣一样。
“F-15., .”
“诶诶?”
完全搞不懂。格里芬看起来也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对不起,朴花,我不太理解,怎么回事?”
“,.,.”
“……”
在语言问题之前,似乎发生了什么严重的分歧。过了一会儿,格里芬转过身来。对方的混乱似乎被传染了,表情变得很为难。
“朴花说这是‘看起来像F-15的单纯的块’,就像是用黏土模子做出来的一样。”
“你说什么?”
“里面的系统也是乱七八糟的,找不到有意义的东西。”
“你是说假的东西吗?不,不
,不可能吧?”
从蒙古的分析结果来看,成分和内部构造都与真机一样。如果不是有人想要制作坏掉的F-15DJ的雕像,应该不会有如此精巧的残骸。最重要的是,
“这家伙身上还有一具尸体。”
因死亡而被判罪的人,因死亡而得到解放的阿尼玛。
但朴花固执地摇了摇头。
“即使把蛋白酶和碳水化合物揉成一团也生不出人来。同样,无论怎样把金属和纤维揉成一团也不能形成子体。这只是仿造品而已。是有谁模仿实物做出来的。”
“等一下。”
格里芬只是在翻译朴花的话。但是,追问不知不觉地变得粗暴。一边感到头晕目眩,一边反复提问。
“这家伙从一千年前就沉睡在蒙古了。在那样的时代,谁能制造出战斗机和人的仿制品?难道是游牧民加工了电子装置和引擎?”
而且还特意把做好的东西弄坏。意义不明也要有个限度。
朴花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你们把它定位为时间溯行的产物。那么,制作者有必要是千年前的人吗?”
“诶?”
“与其认为是一千年前的人类制造了这个,不如认为制造这个的存在移动到了一千年前,这不是更自然吗?”
意识宕机了。意想不到的假设引发了我的思考。眼前的残骸不是真的吗?是谁回溯时间做的假的东西吗?太蠢了,太荒唐了。道理和意图完全不懂。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可以消除“机体在时间里溯行”这一矛盾。问题是“穿越时空的制作者”是谁?
——穿越时空。
不是被造物,而是创造者。
不是原创,而是模仿。
再生品。
再生。
(啊)
信息突然连接起来。零散的碎片组成了一幅画。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闪过的灵光不断连锁起来。
身体一阵颤抖。怎么回事。如果这个想法是事实,如果是真理的话。
“鸣谷君!格里芬,你们没事吧!”
背后发出耀眼的光芒。探照灯下浮现出肥胖的轮廓。八代通从破口往里看。
“没事,没什么问题。”
格里芬转头回答。抬头看着身旁的阿尼玛。
“朴花,可以回去了吗?现在遥还会帮你的。”
“fo ro?”
用结结巴巴的语气问道。可能是没有传达意图,她愣了一下。
“?”
“你不理解情况吗?话说回来,朴花,你为什么在这里?”
用俄语交谈了一会儿。对话中断后,格里芬愁眉苦脸。她不高兴地回头看着外面的人。
“遥,你给朴花打麻醉针了吗?”
“哈?你在说什么?”
“意识变得朦胧,当回过神来时就在这里了。也许,自我消失了,程序扩散的抑制就无效了。碰巧F-15DJ的系统是和其他没有联系的死胡同,所以被诱导了。人祸,不可抗力”
“等一下,我可不知道,相反,我已经下过指示让人不要多管闲事了。”
刹那间,传来青蛙般的呻吟声。周围的视线聚集在一起。其中一个俄罗斯人脸色铁青。
“不是的,我只是采取了预防措施,以免再发生更多问题而已!”
没有翻译的必要。晃动的眼神在告白自己的过错。
八代通按着额头。
“明白了。捕物戏结束了。啰嗦的情节以后再交给当事人来处理吧。朴花,过来,之后请接受我们的维护。”
“抱歉”的回答一声,把礼服的下摆翻过来。不知何时,F-15DJ的光芒也熄灭了。在松懈的空气中,只有自己一个人动弹不得。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静止。
“慧?”
格里芬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我。没有回答的余裕。深呼吸两次、三次、四次。调整呼吸,迈开脚步。我走到正在忙着联络众人的白衣男子身边。
“八代通先生。”
他回过头来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我很忙,有什么话稍后再说的样子。但现在已经不在乎了。我瞪着眼角,用紧迫的口吻继续说道。
“之后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晚上十点过后,八代通打来电话。白天的骚动是三点,等了大约七个小时。我催促格里芬,带着焦急的心情来到技本栋。医疗室里有八代通和法多姆的身影。玻璃门的另一边,医护人员正在收拾。刚才还在处理吧。法多姆没有穿平时的紧身裙,而是穿着检查服。
“慧先生?格里芬也来了?”
她惊讶地皱起眉头。
“这个时间来干什么呢?两个人今天都休息吧?早点回去休息就好了。”
“是我让他等的,他说有话跟我说。”
八代通吃力地转了转肩膀。
“忙得不可开交,搞得太晚了。抱歉。托你的福,朴花的切片顺利分离出来了。和法多姆的重组也完成了。虽然还在观察中,但暂时可以喘口气了。”
“是吗?”
法多姆耸耸肩。
“马上回任务是不可能的。记忆混乱,还像在做梦一样。这么长时间和切片分离还是第一次。”
“得到了不错的数据啊,看来parrelermans的使用方法范围更广了。”
“父亲,我会生气的,我再也不会碰这样的麻烦了。请不要再把那件有缺陷的东西拿到我面前。”
“那就得看灾了。”
八代通不以为然地转过身来。
“所以说,怎么了?要在这里说吗?还是换个地方,把人赶走呢?”
“不。”
不想再磨蹭下去了。现在想早点说明自己的发现。
“在这里就可以了,我也希望法多姆能听我说。”
“我也?”
“是‘轮回’的事。”
空气变得僵硬了。八代通的视线迅速移动。确认附近没有第三者的身影后,他又转过身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请让我按顺序说明。首先是那架F-15DJ。那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来的?违背时间回溯原理的机体为什么会存在?”
我重复着与朴花的对话。残骸似乎是“像残骸一样被制造出来的仿制品”,不是超越了时间,而是千年前被制造出来的存在。里面的尸体——阿尼玛和北浦的尸体也是一样。
说明了一遍之后,八代通变得一片混乱。皱着眉头歪着头。
“也就是说,航空工程和生物技术的权威在一千年前就存在了,是那个人创造了未来战争的纪念碑吗?在沙漠的正中央,期待后人能发掘出来。”
“真是莫名其妙啊。”
法多姆紧接着说。
“动机和现实感都在零以下。如果是这样,那么更令人信服的是,某人在前世时光倒流了,做了些什么。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又会回到为什么“他”或“她”能够带着身体进行时间游走的问题。”
“有必要拥有肉体吗?”
从正面看着法多姆。
“热、光、电。这样的能量也可以干涉现实。燃烧东西,传递信息,移动机器。如果程序和设计图被包含在能量块中,你就可以创造出你想要的物体了。”
“诶?”
“为了打破物理定律,让质量为零的能量穿越时空。必要的资源在当地调配,然后制造出军队。我们不是很清楚这种存在吗?”
法多姆的脸色变了。八代通也表情严肃起来。
“鸣谷君,你是说那架F-15是灾制作的吗?”
“是的。”
“为什么?”
“理由……大概没有。”
“你说什么?”
“是事故啊,各种各样的原因交织在一起,发生了连灾本身都没有预测到的事情。”
混乱的气氛越来越浓。这是理所当然的。自己一开始也无法理解。
松了一口气,看着格里芬。
“格里芬,请你解释一下,在时间倒流之前的最后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她点了点头,走了出来。玻璃球般的眼睛环视着八代通他们。
“‘我在即将突入<球壳>的时候,知寄埋下的的程序发动了。第一阶段突破了灾的逻辑防御墙,第二阶段与灾的系统结合,从内部发出了时间溯行的命令。”
被光包裹的“球壳”,逐渐失去形状的鲜红机体。
“进入跳跃准备的系统首先开始回收周围的<睿子>。和健在的内核进行链接,停止战斗的程序。将“睿子”剥去,收容在<球壳>本体的能量块中。合二为一的能量不久就抛弃了<球壳>本身的物理实体,朝着过去跳跃了……”
格里芬平静地讲述着入睡的过程。肉体消失,意识淡薄,剩余的数据和记忆被削减。一边与灾的驱除程序搏斗,一边将自己压缩·分解.潜伏成最小尺寸。详细讲述了让人感到痛苦的过程。
“然后呢?”
八代通压抑感情的声音问道。
“我觉得没有什么特别新的情报,但现在的说
明里发生了什么意外?是什么造成了灾产生错误的要素?”
“不明白吗?”
加强语气
“我重复一次,灾回收了周围的‘睿子’,和健在的核心链接,从机体中分离出了本质。”
“将本质”
“拥有核心的不只是灾吧。”
!
对方的脸上浮现出理解的神色。松弛的脸颊泛着红晕。
“你是说回收了坠落的F-15DJ的核心吗 !”
“是的。”
用力点头。
“那个时候,在附近的子体只有我们自己。格里芬早就和灾的系统融合在一起了,所以姑且不说,伊格儿的核心当然应该也是回收对象。因为这些家伙是用灾的零件做成的。”
“……”
“<球壳>把伊格儿的<睿子>取进来了。那里应该也包含了机体和肉体·飞行员的信息。所以在一千年前跳跃之后正确地再现了。使用当地的材料,和其他的灾机和“球壳”一样。”
“不,等等。”
八代通制止了。我捂着额头,闭上了眼睛。
“根据附近这个词的定义,现在的说法很奇怪。当时突入的阿尼玛里应该有美国海军的莱诺。那家伙怎么样了?同样复原后埋在什么地方了吗?”
“……”
“还有,在几十次的‘轮回’中,其他的阿尼玛一次也没有到达‘球壳’吗?他们没有被捕获的理由是什么?只有伊格儿作为残骸被发现的理由是什么?”
非常有道理的疑问。
没错,只有这些是实际体验过的人才知道。如果不是和那个可悲的阿尼玛直接接触的人的话。
“那家伙……坏掉了。”
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的表情。法多姆也瞪大了眼。
“‘受<印记>的影响和飞行员的暴力,矛盾的命令,任务、指示,被夹在各种各样的东西中间,早就变得奇怪了。大概比其他任何阿尼玛都要彻底地。”
“所以说发生了特别的事情?扭曲了灾的程序,甚至创造出了自己的抄写画。”
“是啊,因为那个乱七八糟的家伙最后的寄托就是“让作战成功”的命令。”
冲进“球壳”,击落敌人,维持制空权。这种强烈的要求与从未有过的激战联系在一起,最终甚至无视了飞行员的生命。为什么被击落了就可以安然的入睡呢?那家伙一定连自己的死都不理解。应该是一边在灼热的业火烧灼下,一边尝试着进一步前进。再往前走,再往前走,取得更多的战果。
被染上疯狂色彩的“睿子”从内核中分离出来,整合到“球壳”的系统中。这样一来,灾的程序和设计图也被改写了吧。结果,千年前的世界产生了两个O零件。进入休眠状态的“球壳”和伊格儿的残骸。
“原来如此。”
发出沉重的声音,庞大的身躯靠在椅子上。他的脸上刻着理解和强烈的疲劳。
“确实符合道理,各种矛盾也一下子就消除了。”
从烟盒里取出香烟点火。朝着天花板吐了一口烟。
“可以确认几个事情吗?”
“是的。”
“伊格儿在蒙古发生了重复排除现象吧?那个要怎么解释?仿造有可能吸引正常的阿尼玛吗?”
“那是”
面对这个意料之外的问题,我支支吾吾。但格里芬很快就拿出了回答。
“即使是仿造,核心也是核心。<本质>也会寻找下一代。 但是,只是因为里面的系统是混乱的,还没能完全纳入其中。< 伊格儿>在短时间内返回自己本身,就表示那可能不是真正的子体。”
“人的尸体怎么样?比方说,你现在能再现鸣谷君的身体结构吗?我不记得你有那么多的数据区域。”
“应该是灾的系统变成了辅助存储设备。本来在烧毁的时候,人体的构造就已经被简化了。分析和储存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阿尼玛死亡后发生的机体变形呢?破损信息的继承呢?”
“同样的方法。”
“嗯。”
半睁着眼睛跷着腿。他毫不在意烟灰的掉落。
取而代之的是法多姆的提问。
“也就是说,慧先生想说的是这样吗?那个伊格儿是无害的,可以从挡在我们面前的各种问题中排除掉。”
“不是。”
用力摇头否定。
“刚刚的只是开场白,重要的事情是接下来要说的。”
“哈?”
“听好了,如果这个道理是正确的,我们就有了一个重要的选择。你仔细想想,‘球壳’到底是什么?”
“什么意思?”
“把灾难这个概念连接到这个世界上的接口,知寄技官就是这么说的。从大地上汲取资源和燃料,在制造的核心上安装“睿子”的程序的存在。也就是说,为了出现灾的军队,如果这家伙没有好好发挥作用是不行的。”
“是吧。”
“他们的系统在跨越时间之后,会根据设计图再现‘球壳’。但是从伊格儿的例子也可以看出,设计图是可以通过外部的影响来改变的。那么。”
法多姆的表情变了。大概是察觉到了我想说什么吧。对僵住的她说了决定性的一句话。
“为了不产生灾,改写‘球壳’本身的设计图不是也有可能吗?”
!
“它们的本体只是个程序。只要失去了对现实世界的干涉道路,就算拥有多庞大的能量也无能为力。就算不让时间轮回,也可以把我们这个时间的影响降到零。你就不需要继续被困在时间的囚笼里了。”
“你的意思是,不仅是时间倒流,而且是把形状变更的程序送回去?”
“嗯,不管是一千年前还是一百年前都可以,总之先让实体舍弃掉一次,送到过去。如果再现程序不起作用,它们就完蛋了。下一个<轮回>也不用再考虑了。格里芬也没有必要跟着走了。”
“格里芬。”
“没错,我们可以把这家伙从时间的监狱里解放出来。”
看着粉红色头发的少女。已经没有必要再为了自己牺牲她了。当然,灾也会消失。没有一个人不幸,完美无缺的圆满结局。
气氛高涨,但八代通却发出冰冷的声音。
“具体要怎么做?”
安静的视线冷却了热度。男人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想要时间溯行,就是使灾本来就具有的功能有效化。另一方面,对形状改变会变更它们的系统。不仅需要确定在何处以及如何实现该目的以及是否有任何副作用,而且还必须确保其正常工作。不管怎么说,冲进球壳的机会只有一次。在总体战的决胜中,“因为不行,所以下一次再来”这样的事情是不能允许的。在有这个前提的基础上我想问你。你们现在说的是事实还是假设?”
“那是”
我一下子支支吾吾。握紧拳头低下头。
“这只是假设……目前为止。”
“也就是说,这不是从格里芬的记忆中得到的事实。”
八代通的肩膀失去了力量。感到一股失望的气息,我慌忙咬住不放。
“请等一下。并不是完全的想象啊。朴花那里听来的故事为基础,再一次格里芬模拟了的结论。八代通先生刚才也说‘合情合理’了吧?有讨论的余地吧。如果对那个的残骸进行分析,找出是什么影响了灾的系统的话‘’
“如果时间是无限的话。”
他冷冷地回答。
“正如我之前说过的,为最终决战做的准备正在急起直追地进行着。说实话,。让格里芬像以前一样的时间溯行程序的开发,本身就已经非常勉强了,在这种情况下,开发新的程序,将命运寄托在这上面。你知道这有多高的风险吗?”
“所以你什么都不做吗?”
‘’不是。如果要冒风险的话就准备好相应的抵押品。如果是其他的话就算了,改变最终进入时的程序是相当大的赌注。搞不好的话,很有可能会出现“让灾难时间溯行”、“但是形态变更的程序没有发动”、“那些家伙在一千年前的地球上显现,那里没有格里芬”这样的事态。你知道结果吗?在接下来的“轮回”中,人类文明就结束了,我和你、阿尼玛等人都相处融洽地全部完蛋。”
“……”
“正因为如此,如果要掌舵你的作战,就需要具体的根据。比如灾制造了那架残骸的证据、司掌管设计图的特定程序、修改<球壳>的哪里才能达到目的这些的解释说明。除非你准备好,否则你的计划就是画大饼。“如果损坏了灾的系统,灾就会停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吧。问题是如何实现这一点。“
“如何实现吗?”
确实,具体的方案是零就拿来报告了。也向格里芬她展示了这种可能性,她也曾为此而兴奋不已。只要提出大框架的方向,细节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太天真了。
但事实正如八代通所说,只是主张“如果破坏灾的系统,灾就会停止”。没有根据。有的只是证据和假设。反应严
厉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
终于找到了可能性。
百分之零的希望变成百分之一的瞬间。如果错过这个奇迹,就再也没有逆转的机会了。
端正坐姿。握紧拳头,回望八代通。
“我承认我考虑得不够充分,但我认为我可以把赌注押在这家伙身上,即使我们放弃了其他所有的准备和作战。”
“为什么?”
“因为这是格里芬记忆中没有的行动。”
用强硬的语气断言。
“几千年、几万年,我们一直尝试所有的方法。八代通先生和知寄技官也思来想去,但是还是没有找到出路。那么不能认为最后剩下的路线才是正确的吗?”
我挺直腰杆。八代通和法多姆吃惊地看着我。
“到目前为止,我所做的赌博应该都成功了。这是最后一场最大的胜负。你能把人类的未来赌在我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