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在阳光照射下的酒店卧室里。
我从圣杯之梦中觉醒了。虽然梦境来之突然又具冲击力,但不可思议地,我并没有感到异样。就和令咒铭刻在我手上的时候一样,有一种该来的总算来了的直觉。现在那个令咒依然在我的手背上带着热度,残留着魔力流动的余律。
放在床边的终端接收到了期盼已久的小春的联络,讯息的内容是再次在《新宿》汇合的意思。
(对了,得去确认一下那个……!)
我赶在昨天之内,把和玛琪的对话尽量详细地记录在了同样储存在终端记事本里。一边重读这段记录,一边核对是否与自己的记忆产生偏差。当前似乎并无缺损。这项检查往后需要定期进行。
(好了……那么,刚才的梦果然是那个吧。所谓的“圣杯”的启示吗……)
我望向旁边的单人床。少年还裹在床单里,像小狗一样蜷缩着。和卡琳不同,睡相好真是帮了大忙。
梦里的,毫无疑问是圣杯战争开战的信号。
难道是昨晚和Voyager互通魔力后得到了密切的连系,所以有什么更新了吗——。
说不定有新的从者在别的地方被召唤出来了,不过我认为这个可能性较低。
粗略地检查了一般新闻和市民间的话题,也没找到有其他人做了类似的启示梦。倒不如说满眼里净是些动荡不安的新闻。从者的召唤障碍已经成为普通市民也认知到的东西。那么,这果然是发生在我个人的特别事件。
一边沐浴在热腾的水浴里,一边拼命地将梦境的印象留在心中。
——梦境用有点令人怀念的声音宣告。
七骑之从者终于聚齐于战场之上。
其他御主们也已经开始准备开战,各方被督促请做好防备以应对危险。
只要我也作为追求圣杯的御主之一参战,就必须毫不留情地打倒敌人,献上敌人的性命作为祭品。不得不把阻挡去路的英灵彻底击杀。
而Voyager是在这场新的圣杯战争中显现的,职阶“航海者(Voyager)”的从者……梦里的声音是这样宣言的。
(不,等一下……怎么样呢,那是……)
即使在过往的圣杯战争里,我同样没听说过这种职阶出现的案例。作为马赛克市最后被召唤出来的从者倒是挺匹配……? 在魔女的甜言蜜语所驱使下,我对他产生出特别看待的眼光,我这种自大的想法有没有扭曲了梦里的记忆呢?
然而,我却沉醉在和Voyager加深了感情的喜悦中。傲慢地认为有一个不擅长战斗的英灵,有一个这样的从者也没关系。这太荒唐了。
(梦里的声音……虽然不清楚面容,不过那是……卡莲的声音……)
随着时间的流逝,对启示的确切把握也逐渐动摇。难道千岁也做了这个启示梦吗?
必须抖擞起精神。时刻保持临战状态,在这个充满着无数御主和从者的城市里,绝对要注意不要被日常的偏误思考所吞噬——。
*
在事先指定的碰面地点新宿御苑内的甜食店与卡琳等人汇合。
这里是建筑物密集的《新宿》最大的绿地,一整个区划都是庭园的开放空间。
卡琳和小春已经抵达了店前。店前摆放着铺了红布的露天茶筵风格的长椅,看见站在长椅旁的身影,我首先是为两人的平安归来而松了一口气。
虽然在实际看到小春的样子后甚至觉得自己过分担心了,但几天前毕竟还是处分是否执行仍属未知之数的紧张关头。这是值得高兴的事。
今天鬼女红叶和穿便服的加拉哈德也现身了,有点热闹。
“……那么,卡琳你这样子是什么?”
“好看吧? modern girl! modern gir~!”
卡琳捏着裙子的下摆炫耀,像身处舞厅一样握住Voyager的手,滴溜溜转地完成了华丽的舞步。旁边的小春一脸抱歉地蜷缩着肩膀。虽然是一目了然的事,她们来这里的途中好像顺便去了趟出租服装店。
我也向立刻就靠在长椅上休息的加拉哈德问了一下。
“你觉得怎么样?爵士(Sir),莱登弗罗斯家的反应如何?”
“哼……。是一场不错的节目。魔术师(Magus)对闯入者相当感兴趣啊。还说这是小春第一次带别人回来,以自我意识的成长过程来说颇有意思,之类的话。”
听了加拉哈德的言论,卡琳极力争辩。
“哈啊? 闯入者是指我吗? 那个大叔,完全没看出那种态度来呀? 我这边可是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在小春亲的面前我都忍了呀。”
“那样就已经是忍了吗……?”小春对此感到惊讶。
“是呀!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用炸弹全部炸飞呢!”
“请不要这样做。有很多高价的器材。”
看了她们之间有些偏差的对话,我也做到了一定程度的推测。
“……大致理解了。总之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也谢谢红叶小姐你的陪伴。”
一边道谢一边若无其事地用动作打听了一下她们有没有被系上魔术性的“绳子”,以及在那边有没有其他的异常情况。并不是不信任随同的加拉哈德的风评和眼神,但他毕竟是由作为问题核心的莱登弗罗斯家所召唤出来的从者。
红叶静静地摇了摇头。
(……那么,暂且算是可以放心了吧。以后再详细询问吧。现在更重要的是,我有必须传达的事情。)
在甜食店里也有膳食的菜单。我决定吃一顿有点晚的早餐,卡琳她们则是稍微早的午饭。
在Voyager和卡琳聊得兴高采烈的同时,我悄悄地向小春问道。
“小春……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你说“梦”吗? 不……我从没做过属于自己的梦。所以我不是很清楚,要说唯一算数的就是……”
少女斜视着自己的从者。
“……在梦中,体验过加拉哈德卿的过去……?”
“是的。那算是白昼梦吗……。我曾经在带有故事性的幻象里,目睹过生前年轻姿态的加拉哈德还是圆桌骑士那个时期的经历。但是关于那个内容……”
“这样啊。也是呢。总不能未经他的批准就告诉我——那没关系。”
我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在圣杯战争的舞台上跟小春针锋相对这类情形,哪怕是万中无一也不希望发生。
话说起来,卡琳也说过偷看过鬼女红叶的过去。我想起了房间里摆着的恶心得来又带点可爱的催梦人偶。
先在甜食店的座位上,又在风和日丽的庭园的角落处,我和她们分享从玛琪那里得到的信息。关于朽目被释放的事情,还有玛琪和我双亲的关系。不过提及关于我自身记忆的限制(说了一定会很麻烦)。
Voyager显现出了尚且拙劣的飞行能力的报告让他们吓了一跳,虽然我也感觉不错,但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最后我狠下决心坦白了。
阿努比斯他们离开的时候,我受到了他们的强烈诱惑。还有跟他的对话佐证了恩赞比所说的“我和她的力量是相同性质的”。
“——玛琪断言,我在马赛克市外面活不了几天,会有生命危险。我想这一定有关联。和我被恶灵附身的灵障体质有关。”
“……关于绘里世同学的灵障我只能作出推测,但是这和我们也不是毫无关系。”
小春认真地对待我的交底,并且进一步回应到。“我们”这个说法显示她顾及了卡琳。小春虽然是人造人,但同时也是属于心脏带有圣杯的新人类。
“怎么回事……?”
“——如果离开了马赛克市的灵脉,也会较难从《圣杯》接受魔力供给吧。也就是说——”
“……咦,意思是Momi和加拉哈德都会无法显现吗!?”
对于卡琳的抢先洞悉,小春点了点头。
“令咒可以作为魔力的储备发挥作用。但如果用尽了的话,不知道从者会变成怎样。有些从者暂时可以单独行动,而最坏的情况下,甚至有可能为了谋取魔力向御主露出獠牙。昨天,我回到莱因弗罗斯家,就是希望一边探查马赛克市外边的信息,一边确认我的这些臆测是否正确。”
“…………御主自己的魔力能有多大的意义还是未知数,吗。”
更不用说,小春的令咒受损了。
面对比我更消沉更无精打采的小春,加拉哈德沉默地冷笑着。
我把自己的轻率都束之高阁,对他感到了火大。
*
经过一会儿的商量,我们决定了前往《多摩》。
选择的理由之一是冬木在战前的记录上是面着西日本内海的古都,而《多摩》是相对离得较近的城市。并且在马赛克都市群当中,《多摩》虽然被陆地所包围,有着坚固的结界,但也是与外界威胁密切相关的城市。也许可以从警卫着的民兵(militia)和都市管理AI那里得到什么情报。
反正如果不使用船只而是从陆地向冬木进发的话,《多摩》自然就是我们的出发地点。
前往中央车站的我们,像是对大城市的街道依依不舍似的,选择了在白天穿过闹市的路线。这是一条取自旧时的地名被通称为“新宿大道”的街道。
在熙来攘往的路上,红叶像往常一样消失了踪影。身为淘汰赛知名选手的小春用帽子遮住了脸,但另一方面,加拉哈德却不看情况,坦坦荡荡地穿着衬衫和牛仔裤,极为引人注目。
(……托他的福,人们对“死神”的关注得以转移,真是帮了大忙。)
小春也故意不把他灵体化,随便他怎样。倒不如说,现在的加拉哈德除此之外没有保护小春的办法。只能依靠着勉强维持的实体化进行威慑。
在三越百货商店前走过。气氛和平时不同,看来正在举办活动。
玻璃橱窗里陈列着中东和地中海的古董,百货商店的墙上装饰有庞然大物的挂毯。采用的是古代遗迹壁画风格的图形设计。
“啊? 『大埃及展正在举办中』……? 喂喂,真合时宜啊。我们可是在追寻埃及的神明呢。”
“确实,偏偏是这个……”
Voyager的眼球被海报上的照片吸引住了。
“这是,所谓的,木乃伊吗?”
“哪个?——不是。这是上了色的人型木棺。木乃伊就装在这个棺材里。不过这是展览品,现在是空的喔。”
“……我看看,准确地说好像是大英博物馆的收藏品展览。因为以前借出去的收藏品还没返还给本国,战争就愈演愈烈,然后世界就被分割开来了。”
“是吗。你们也,回不去吗……”
小春也站在Voyager的旁边,注视着橱窗的展品。这样看来,两个人就像是一对年龄相近的姐弟。
“原来如此啊。是这样的商品吗? 要去看一下吗?”
“嗯……? 卡琳你只是想继续穿着那件衣服吧? 啊,等一下,卡琳真是!”
卡琳不等答复,就拉着Voyager前往百货商店的门口了。
尽是些好像在图鉴上见过的著名展品。我也知道其中有几件是造工精巧的仿制品,不是实际的发掘品。虽然作为博物馆迷有点在意,但是提不起心情去欣赏。
“呜,还认认真真地同场设置了博物馆商店吗? 策划的人,很努力啊……”
为了叫住卡琳,走进了穹顶很高的百货商店底层内。
在电梯大厅前,卡琳回头看了看我,突然瞪大了眼睛。
“绘里世……! 那个……”
——突然,我衬衫的胸口处掉下了黑色的水滴。视野浑浊起来。
眼窝底部灵障的伤口裂开了,黑血沿着脸颊流淌。阵阵寒气连绵地在后背窜腾。
(“邪灵”在骚动……!)
小春察觉到突然停下来的我出现了异常,利索地把帽子恢复成发箍,环视四周。卡琳也使红叶实体化。我脸上流出黑血的样子,还有异形恐龙从者的出现,让周围的客人也吓得后退。
“这是陷阱吗? 绘里世?”卡琳问道。
“……还不清楚。这是什么……在哪里……?”
如果人山人海的百货商店本身就是陷阱的话,惨剧将无可避免。斗技场的虐杀在脑里闪过。
(袭击……不对,不是这样。有别于明确的杀意。但是我们身边有敌人……?)
执拗地朝周围转动着视线,眼睛终于停在了一名少女的身影上。
身材矮小的少女穿着大正Modern girl风格的粉彩绿色连衣裙,蹲在我们刚才走过的大门口旁边。
为了独自抱起东西多得拿不动的购物袋而奋斗着。她的脸被帽子遮住了。
“——等一下。那边蹲着的你。”
“……嗯! ……嘿嘿……呀!”
站在少女身前向她搭话,对方显然易见地产生了动摇。
少女一边把大量的袋子揽在身上,一边试图以蹲着的姿势移动,我踢向她背后的墙壁把路堵住。
在这样将她逼入困境的同时,我感到了大为惊愕。
(刚才没注意到……这个女子肯定是从者……用阻碍认知的魔术做了掩饰? 那根本不可能,太高等了!?)
明明从位置上来说,我和小春都在女子的旁边擦身而过,可是任谁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就连半点记忆都没有。甚至逃过了加拉哈德的法眼。在我的灵障骚动起来之前,谁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女子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哭诉。
“——那个,我很困扰。我,想回去了……如果能让开的话……”
“不会放过你。喂,看着这边啊。”
(那么——是宝具……?)
除非是完全隐藏存在的那种类型的宝具,否则这简直就是神灵所施展的权能领域。
即使如此,按理说也有办法能感知到藏也藏不住的魔力释放。路易所使用的宝具最终也被发现了。
可是,她竟然骗过了仍然在目不交睫地搜索的搜查员和从者们,还有无数的人工智能监控摄像头,逍遥自在地在街上尽情享受购物!
屈辱和憎恨使血液燃烧起来。“邪灵”们响应我的杀意,为了寻觅活祭品而在身体上稀溜溜地流动。
“咿……对不起!”
女子想把我推开后拔腿就跑。当然,不可能让她称心如意。
(——捆住吧“鞭子”!)
让蠕动的黑色粘液变形成修长的“枝”并急速伸展,坚固地拘束住女子的手脚。对方立即向前摔倒。
“哇!”
扑倒的女子狼狈地挣扎想要摆脱,然后趁着这个机会——。
红叶伴随着咚咚地鸣而奔近,使手臂的形态和质量发生飞跃性的变化,用化作“鬼之臂”的壮臂横扫敌人。
女子像足球一样被弹飞,粉碎掉玄关内门的玻璃板,被猛力砸到粗厚的石柱上。即使面对当场被打颓的对手,我也不会解开“枝”的拘束。
“大家请退下! 是违法的从者! 很危险,不需要提供协助!”
小春冷静地扯开嗓子,让周围叫苦不迭的购物客避难。
对自己能耐充满信心的从者为了加入突如其来的逮捕活动而靠近,但是一看到我的“魔王之枝”就大为吃惊。
“绘里亲!?”
“是和阿努比斯在一起的女子! 是卡莲的……仇人!!”
我向赶到背后的卡琳和Voyager喊道。
容貌终于曝光的少女,毋庸置疑就是穿着民族服装,站在阿努比斯旁边的那个女子。浅色的长发扎成两束下马尾,手脚上佩戴着左右不对称的像是装饰品一样的红铜色物体。
“不要,哎呀,不要呀,放开我~”
我用“鞭子”将一边发出丢人呻吟声,一边挣扎着的女子拉过来。突然——。
我的手感猛然落空。被鞭子拘束着滚回我鞋尖的是,女子的单臂和单脚。
(……哈……手臂和脚掉了吗? 不对,这是义肢!)
仍然跌倒在地上的女子有着彩虹色的双眸,其纵向分裂的瞳孔闪耀出奇怪的光辉。
被我踩在脚下的义肢,顿时放弃了作为人型的一部分,展现出复杂的结构而散开变形了。它逃离了拘束,沙沙地像蛇一样缠住我的脚向上爬,朝着我的眼球突进。
“——!”
锐利的尖端正要刺入我的双眼,在千钧一发之际加拉哈德抓住了蛇的躯体。
“——这家伙……是机械吗?”
它进一步不断地变形,到处逃窜叫人无从下手。这次瞄准了加拉哈德的眼球和喉头。加拉哈德强行将蛇扯下砸到大理石的地板上。
锵锵,响起确切的金属声。他马上拔剑打算砍去,蛇却扭动身体躲过了剑尖的直接攻击,同时迸出火花。
(糟糕———要被逃掉!)
蛇以敏捷如飞的惊人速度,爬回女子的身边。
接着就灵体化逐渐散失了。手里拎着的购物袋掉落的同时,里面的东西也七零八落地洒了下来。然而———。
“怎怎怎……怎么办怎么办……”
女子慌忙捡起洒下的物品装回袋子里,抱在胸前逃到建筑物外面。“在实体化的状态下”。
红叶呼吼着以粗壮的尾巴砸出的一击,被她轻轻地跳过了。
“——哈啊!? 那算什么?”
即使被女子意义不明的操作整得目瞪口呆,但我还是拔了一把头发,朝着她拿的袋子扔了出去。可变成勾针形状的礼装,扎在了女子的实体物品上。这是追踪用的标记。即使灵体化了,只要她随身携带着那个实体物品,就可以追寻其下落。
我迅速回头,瞥了一眼卡琳和小春。确认了她们的安全,用眼神传达追踪的意向。Voyager连忙跑了过来。
“我,也去——”
“不行。不要靠近我! Voyager跟卡琳和红叶小姐在一起!”
“……绘里世!”
丢下背后Voyager的呼声,用强
化过的脚力从现场跑了出去。我的“枝”会伤害到Voyager。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逮住她和同伴汇合的场面。
然而,这个突发事件本身可能是个陷阱。为什么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种地方也让人满腹疑问。但是这些都不是眼前需要考虑的。
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那时的黑犬阿努比斯和女子,是以充斥在斗技场的海水为媒介而投影出来的木偶娃娃。而这是本体!
(如果是千岁的……『拘束』的圣钉的话,明明就算是灵体也会被捕住……!)
*
——我咬牙切齿地也要继续追踪上去。
在往来的人群和轿车旁边擦身跑过,跳上正在行驶的有轨电车顶部,两步迈过,不到十秒就锁定了逃亡女子的背影。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 对不起,我被发现了阿努比斯大人! 请救救我,阿努比斯大人,阿努比斯大人~!!”
女子一边逃跑,一边回头看着这边哭喊。虽然太装模作样了让人没话可说,但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我切身理解从者这种存在越是穷途末路越是危险。
(不过,她难道是真的在哭吗?……话说她真的是神灵吗? 不管怎样,她对普通人的损害还是零。捕获后该怎么行动? 除了机械的义肢之外,还隐藏着什么样的王牌? 还是应该干脆放任她自由行动然后抓个正着呢——?)
“——绘里世同学!”
小春迅速地追上了没有丝毫停歇地奔跑着的我。她也强化了身体机能,配合着我远超人类的机动速度。
“感知不到有其他举止可疑的人。那个女性从者是单独行动的可能性很高!”
“谢谢你小春! 但是你身体没问题吗?”
“没关系!”
“……嗯,Excellent(非常好)。”
(没错……这和平时的工作不一样。)
一面为小春可靠的侧脸感到放心,一面重新认识到这是和夜警孤独的任务不同的状况。我碰了一下刘海的礼装。
“这里是宇津见绘里世。前《秋叶原》地区委托的直属特工——”
通过紧急通信线路向当局通报,发送出袭击犯目前的所在地和外表,并共享了追踪标记的识别信号。
好。这样一来,当局的搜查员们应该就能领先一步,冰室管理的监控摄像头也可以把那家伙追逼到无处可逃。即使如此,假如她又用来历不明的隐蔽技术来逃之夭夭的话——。
(这也许不是单凭我们就应付得了的……如果不是千岁和小春的师傅(Mentor)那个级别的魔术师……是不行的。怎么能让这种令人遗憾的事态发生呢?)
礼装立刻有了来电。是上级通信权限的强制来电。
本以为是来自当局或者冰室的查询,没想到对面的是另一位熟人的声音。
『绘里世——是我。在哪里——啊啊,确认到了。是新宿大道的边缘吧。』
“玛琪小姐?”
玛琪的声音略微走调,让我感到非一般的紧张。
『过来帮忙。出现了魔兽。有两头。』
“魔兽!? 等等,不会吧!”
这信息超过了我对非日常的容许量。在这种大街上居然有魔兽被召唤出来。
通信对面响彻着噪音过滤器也无法完全消除的猛烈枪声。
隔了一呼吸之后,转播的影像被投影到空中。
那是有一台卡车那么大的巨兽。比十个鬼女红叶叠在一起的质量还要更大吧。已经是怪兽了。
外表特征过于突出,我立刻就判别出它的名字,但是实在不敢相信。
长着一排凶残牙齿的下颚和头部是栖息在非洲的尼罗河鳄鱼。魁梧的上半身和勇猛的鬃毛是狮子。然后下半身是无所畏惧的河马。
与其说是三种动物掺杂而成的奇美拉,这头怪物更应该称为古埃及世界中暴力与恐怖象征的具现化。
(“阿米特”……谁能预料到这种东西,这根本没可能……!)
如果是阿努比斯认为对人类的警告还不够充分而改变主意的话,我想大声喊他做得太过分了。我们这些夜警(Night Watcher)一直和失控从者打交道,守护着城市至今,而它的冲击可以将这份平静和常识化为乌有。
我现在就想去救援。但是——。
“但是玛琪小姐! 这边也有逃亡中的斗技场袭击犯——!”
『这家伙不妙。从者要被吃了……!』
“……嗯……通信……!?”
通信出现巨大混乱,然后中断了。抑或是自己主动切断的?
对面的所在地一目了然地是“靖国大道”。从当前的地点来看是相邻的区划。几分钟就可以赶到。
“现在的怪物是什么——绘里世同学你知道吗?”
“‘阿米特’,这不是魔兽。这是埃及神话中冥界的幻兽。而且有两头——”
“幻兽……!? 那么是阿努比斯神所派出的兽吧?”
“只能这么想,但是……”
从者的丧尸化事件几乎只限在《秋叶原》的斗技场发生。虽说那是一场产生了大量牺牲者的惨剧,但市民尚且可以哄骗自己说“这和自己无关”。至于“令咒狩猎”虽说接获通报的范围较广,但尚未威胁到市民层面。
可是——如果在光天化日的大街上会出现魔兽和幻兽的话,马赛克市就已经称不上是安全的城市了。
“……得快点去玛琪那边。不是让犯人乱跑的时候。马上抓住那家伙吧!”
“是!”
*
女子逃往的地方勉强可以看见新宿御苑的玉藻池,她让水面散发出了光辉。我预感到让那个从者靠近水边是危险的事情。
再说了,如果只是一味地逃跑而不打算在近战中交锋的话——我也有这样的武器。
“小春,能在一瞬间困住她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愚蠢哦。”
“很好。我对马上枪术比武(淘汰赛)的霸者失礼了呢。”
小春加速紧追在逃亡女子的旁边,假装拦截去路,将对方的逃走路线控制在预测范围内。
女人慌忙地转换了方向,其前方的空间像热霾一样歪曲起来。空气密度受到操纵,不均等地增加了其粘性。小春手上被注有魔力储备的黄金手镯(Torc)发出了光芒。
“风精啊遵从吧——此乃‘Dilatant43之壁’”
(是风属性魔术(Noble)——)
不能错过女子在透明壁障前踌躇止步的时机,我启动了Single Action的咏唱魔术。
“——魔弹(Freischötz)——!!”
从指尖发射出的诅咒子弹,精确地击穿了逃亡女子的右大腿。有着明确的命中感,确认到有模拟物质的血液流出。立刻填装(Load)下一发子弹。
“七发的魔弹”——。
专门用作狙击的这个魔术其基础是被称为“Gandr”的北欧咒术。
据说,出现在波希米亚地区传说里的恶魔萨米耶,向某个猎人传授了必中子弹的铸造方法。这个魔术是为了重现恶魔的子弹,将Gandr的性能做了强化和偏转的仿造品。
在魔术回路中填入以太体子弹的仪式需要花费工夫和时间,而且必须填入七发才能发挥效果。这个子弹每当发射一次后精度都会提高,打击力也会增大。但是,倘若发射最后的第七发,自己也会产生等同于被子弹射中的最坏反冲。这个便利的概念礼装虽然对从者和人类都有效果……但也体现出了咒术害人亦害己这个说法。
与传说中真正的『魔弹』相异的是,它有一个漏洞。失去的子弹可以通过再填装(Reload)来补充,从而把计数重置。即使总有一天要发射出杀伤力被提高到荒唐地步的最后一发子弹,在此之前这就是一件称手的武器。愚蠢的我过去曾发射过一次第七发,结果了劲敌从者,但自己也在病床上徘徊了生死边缘一个月。那种蠢事我再也不干了。
“——魔弹(Freischötz)——魔弹(Freischötz)”
第二枪,命中右躯干。第三枪,命中左大腿。
(如果是神灵的话,这种程度能起到的效果很小。那个时候也是——)
“绘里世同学……! 如果打成了无法听取情报的状态……”
“记忆没被破坏就行了。我避开了灵核。魔弹就是为此才用的。倒不如说她要是搞出自杀之类的才麻烦呢。”
也刻意没射向会自律行动的义肢。虽然不一定是弱点,但已经毫不客气地击穿了肉身部分。尽管女子很能忍耐,不过在打进第五发子弹的时候就一步也不能动了。
看着奄奄一息在路上匍匐的少女身影,也完全没有涌现出丝毫的怜悯。推开受操纵的市民尸体的触感,还有被夺去从者的人们的叹息声至今仍在我的心中挥之不去。
通报起到效果,附近的市民完成了避难。车也被扔在了
路上,我和小春一起向冷冷清清的路中央走去。
“注意义肢。仔细观察的话好像全身都遍布着金属零件。”
“明白。绘里世同学请准备拘束的术式——”
一边警惕着倒下女子的反击,一边站在她身旁。
对于不由自主地高涨起来的杀意,“魔王”显得兴高雀跃、蠢蠢欲动,虎视眈眈地窥伺着机会。如果没有小春责备的视线,我就禁不住要犯下过失了。
“阿努……比斯……大人……”
女子在血泊中确实叫了那个名字。光是确认到了那个名字就有追赶上来的价值。
我按捺住感情,按照夜警的工作程序自动地动了起来。在周围敷设拘束从者的封灵魔法阵。虽然速成的魔法阵只能发挥极短时间的效力,但只要能支撑到当局的收监队伍抵达就足够了。
然后在作业期间,小春毫无征兆地高高浮起。咚的一声,冲击通过空气也传给了我。
“……什……! 小春!?”
在我仰望上空的时间里,少女已经被抛飞了足足五十米,在空中描绘出抛物线,将要撞上闹市的大楼。
我像子弹出膛一样全速飞奔过去,让“枝”伸展出第二、第三条勾爪状的手脚。咬进位于前进方向侧面的楼壁,在溅出混凝土块的同时斜着攀爬上去。抢先冲向小春的坠落地点。
“——!”
然而,新的敌人突然又出现在我的眼前,阻挡住我的前进。
鲜艳的原色披肩。黑色肌肤加上赤红眼眸的裸形女性。
“呦,女-儿-们。”
迎来一记像是被重工机械铲臂全力挥打一样的强烈踢击。我好不容易采取了着地姿势,但手臂已经麻了,丧失了感觉。换言之,小春是正面吃了这个投技。
(小春——!)
幸运的是,在她正要砸在墙壁之际,被身穿便服出现在空中的加拉哈德抱住煞停了。他随即踢向墙壁,两个人一起着地。
“加拉哈德卿……!”
“——原谅我。是我的疏忽。虽然昏过去了,但没有致命伤。”
“不,不是因为你……! 是我的失误……”
唯独在这个时刻,他的灵体化不能说是疏忽大意。因为只要我抑制住那无谓的杀意,也许就能注意到敌人的接近了。我就这样汇合到他身边,和新的敌人互相对峙。
出现的女性在那里转来转去,显摆着华美的披肩。
“果然能看-见了啊。呿~不能继续使诈呢。”
“……恩赞比……!”
再次现身的神灵从者单膝跪在倒地女子旁边。她是为了将我们拉开才故意放出了能争取距离的打击。
“这个云隐的巫术虽然很厉害,但是一旦露出原形就会无效,真-是-可惜啊。要让那家伙再施展一次很-麻-烦啊。”
倒下的女子柔弱地将指尖伸向恩赞比。
“恩赞比……酱……对不起……”
“没-事-没-事。”
恩赞比笑嘻嘻地乱摸着同伴女子那满是血的头。
“……接-着-接-着,有个直觉敏锐的家伙识破了法术吧? 这要是不让他吃-点-苦头的话,即使逃跑也会被追上-吧?”
“逃跑……?”
无法想像这是以前压倒我们的敌人所讲的说话。
“哈哈哈哈。我的刀子正在修理中啊。刀刃崩得很厉-害,正在重新打磨啊。所以今天没-法-子和你们一起玩。可-惜-可-惜。”
“…………?”
是特意利用没有必要公开的情报来巧妙地挑衅我们,还是单纯的脑子有问题?
这样的臆测被一扫而光,恩赞比轻松地揪起了停泊在路上的自动三轮车,向这边扔过来。
加拉哈德利落地把小春交托给我就走了出来。
“等一下……”
“我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那么,今天就是讨伐你的绝好日子。”
圣杯骑士定睛看着敌人,将拔出的剑用剑尖指向她。喀嚓,随着铁器互相触碰的声音,他恢复为原先的甲胄姿态。
“你就尽力逃吧!”
将飞来的车身斩为两半后,骑士以跳跃一瞬间缩短了距离。
“喔-喔?——呵!”
恩赞比想抱起同伴离去,但骑士却在这时斩了过去,不容许她的离开。从者全力的连击袭向了恩赞比。如果视力没有经过强化的话,依靠人类的眼睛根本无法捕捉。
正如她所宣言的那样,恩赞比并没有拿出异形的刀子,而是一边利用周围的轿车和邮筒等器具,一边用华丽的动作和强烈的脚法应战。
但这可能完全是敌人的谎言,会不会让藏着的诅咒之刀袭向加拉哈德,让我坐立不安。
(明明应该由自己上场的……!)
一边从漫天飞舞的碎片中保护着臂弯里的小春,一边观察她的状况,然后她小声地低吟了一下。似乎恢复了意识。
“小春……?”
那一下打击就算是脊梁骨被粉碎、内脏破裂也不奇怪,但她所受的伤并不是那么严重。应该是为了防范倒地女子的反击,准备万全地上了一层护甲吧。
(马上治愈……啊啊,要是红叶小姐她在的话! 但是我又不想把卡琳他们卷进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趣-呢! 这-些你又斩得了吗!?”
在骑士压倒性的剑技面前,自知处于下风的恩赞比接二连三地施展出了咒术。
从披肩底下取出一串捆起的骨头并抛出后,柏油路立刻裂出一个大口子,锐利的巨兽肋骨伸出来形成巨颚,想要将骑士吞没。
虽然加拉哈德所持的“垂着奇妙布条的剑”是一把细长的剑,却轻而易举将袭击过来的牙群逐一粉碎。
“别开玩笑了——这连捡麦穗也算不上。”
然而与此同时,恩赞比又用下一个咒术来招呼他。把好几个大粒葡萄干一样的东西滚到路上去。
于是周围一带充满了冷气,被一片令人全身毛骨悚然的空洞哭声所包围。是婴儿的哭声。无数赤黑色的婴孩鬼魂像是环绕我们一样出现,宛如海啸一般向我们蜂拥袭来。
“唔……”
加拉哈德随即就被灵体的浪涛所湮没,双脚被逐步爬上来的上千个婴孩的手指缠住,被封锁了行动。
对犯下奸淫罪的以色列王之剑而言,这个对手似乎不好对付。假如是原本的圣杯骑士加拉哈德的话,鬼魂们恐怕只是触碰一下就会被净化得烟消云散,看来他确实是个Alter从者。
“交给我吧!——攫取吧! 魔王(Erlkönig)!”
不过,无处可去的鬼魂们对我来说正是合适的猎物。
一边护着被我扶到脚边靠坐的小春,一边将“枝”伸展成长竿状,在顶端形成一捆用锁链连接着的带刺铁球。
(“链枷(Flail)”——!)
大幅度旋转的链枷棍将鬼魂们彻底扫垮,一网打尽。
果然恩赞比的法术和我的力量能轻松地相抵消。
这一顿殴打既不是净化,也不是强制升天。而是让邪灵们打道回府。因为蠢动的黑色邪灵们是我自己的灵障,被丑陋地划下,被延长的我的伤口本身。
加拉哈德摆脱婴孩们的鬼魂,重整旗鼓再次逼近恩赞比——然而,方才为止的锋锐剑芒正渐渐丧失,开始转变为与徒手空拳的恩赞比势均力敌。
恢复意识后蹲伏着的小春也同样发生了异变。
“……小春,那是……?”
“这种程度,算不上……什么……唔,咕……”
气喘吁吁的同时,小春不适似地扭曲着面容,自己撕破右手的医疗补丁扔掉了。以手背的令咒为发端,魔术回路历历可辨地浮现出来,覆盖肩膀,甚至到达右脸。
“……呜……”
目不忍睹的我从嘴里漏出了呜咽声。这不是受到攻击。这是过量供给魔力的结果,以致于侵蚀了契约主的身体。
在此之前仅仅是让从者现界就已经竭尽全力了,现在她那受损的魔术回路发出了悲鸣。尽管如此,小春仍坚然保持着战意,支持着加拉哈德。
“我-说-了没有带武器吧? 你这样有点卑鄙吧? 这世上最-高洁的骑士大-人?”
加拉哈德对恩赞比的挑衅不以为意。
“无聊的废话可以在地狱里讲给汉尼拔老头听。如果是喜欢怪胎的熙德那家伙,哪怕是像你这样尸臭熏天的女人,也可能会捏着鼻子给你斟酒吧。我倒是“死了”也不愿意——”
“哈哈哈哈! 只-要你也是英灵,就是我的孩子!”
“这可不好说呢,污秽的地母神啊。不忠贞的父母,有一对就足够了吧。”
加拉哈德一边恶骂,一边缓缓地把剑收进鞘里。
然后——把手套搭在了腰间剑带所提着的两把剑之中另一把的剑柄上。
他终于向具有优美装饰的黑鞘长剑伸出了手。
(——!! 那把剑是……!)
因为将收剑的动作错当成撤退的
意思,使得恩赞比错过了拉开距离的时机。
在增强威压感的同时,加拉哈德调整步幅,将架在左胁后方的剑略微出鞘。从发丝般的细缝中可见,剑身上迸发出浓密的魔力。
与之呼应地,小春像是被电击中一样全身猛烈痉挛并喘息。
“哈……啊,啊啊……!”
他打算展开,那把他断定连神灵也能讨伐,并恐怕是他隐藏“宝具”的剑——
那把黑鞘的剑被拔出的局面连一次都还没见过。
与敌人对峙的他,知不知道小春身体的异常变化? 或者假如是小春自行切断了心灵感应来瞒着他的话……!
“……唔……加拉哈德卿……!!”
我朝着他后背发出了走调的制止声。我理解这是比担心小春身体的卡琳更严重的侮辱。尽管如此也不能视而不见。小春踉踉跄跄地走到前面,展示自己的健在。
“……呜呜……没关系,全力以赴吧,加拉哈德! 现在是打倒那个人的最好时机! 请用宝具——!”
“不……不可以,加拉哈德卿! 小春无法承受魔力的消秏! 如果拔出那把剑,她就会死! 你也会消失!”
“————”
一阵杀气腾腾的沉黙。圣杯骑士将敌人纳入了攻击范围,手搭着剑柄一动不动地与恩赞比互相盯视。现在的小春无法启动强制命令的令咒。唯独他的意志,左右着状况。
经过一阵让人不禁屏息的紧张之后——我仿佛看见他露出虚幻的微笑,稍稍抽退了身。
——巨兽的咆哮打破了沉默。
在我们和敌人都在的这条路上,也不断地回响着逐步逼近的地响和房屋倒塌的声音。
“阿米特在朝这边来……!?”
迅速地将目光扫向终端。收到了来自卡琳的短信和冰室发布的紧急避难警报。在《新宿》的地图上,如超小型台风的前进方向预测一样,显示着两头怪物的行进状况。
其中一头怪物正在大范围地蹂躏着靖国大道周边,而另一头则以我们的所在地为目标直线前进。
恩赞比发出哄笑声。
“哈哈! 终于来-了吗! 明明老早就显-现了但是动作真慢啊,那个吃心脏的。怎么办呢,废-柴骑士殿-下,怎么办女-儿们,要来追我们吗? 我可-以奉陪到你们消气为止啊。”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像行李一样粗暴地担起了倒地的同伴女子。
加拉哈德趁着此刻的空隙改抽出“垂着奇妙布条的剑”朝恩赞比横砍,但是对手瞬间向后方跳跃躲开了剑击。两名敌方从者就这样灵体化后消失了。仅剩下地母神的嘲笑在大楼林立的街道中回响。
“唧……”
追踪用的标记被眼尖地废弃了。即使如此,纵然不见身影,只要追寻其魔力痕迹,理应还能追踪恩赞比。我有信心追逐哪怕一整天。而且我还残留着相应的体力和魔力。但是……。
“看来我就到此为止了。”
加拉哈德收剑返回了这边。殊死的战斗被妨碍,那盔甲的音色也显得寂寞冷清。
他一边单膝跪在地上探头窥视,一边观察筋疲力尽的小春的状况。
然后小春虚弱地扇了他一巴掌。这次他也没有躲开。
“为什么不服从我呢……你还不打算承认我是御主吗……!”
小春小小的身体装满了愤怒,她流着屈辱的泪水,颤抖地说道。
“……我的职责并不是杀人。”
他无精打采地站了起来,俯视着少女。
“更何况是和你一起死这种事,就算你求我也不想做——”
留下了招人厌恶的话语,加拉哈德便灵体化后消失了。在消失前一刻,他向我投以视线将少女托付于我。
少女纤细的肩膀绷满了拒绝的意志,她没有打算看我一眼。我完全被她讨厌了。但是我想相信自己是做了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