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千金小姐饲养宠物
身穿剪裁精致装束的老人与壮年男子在后院里散步。不用说也知道,他们正是亲王与宰相二人组。
「我听说关于前几天被砍坏的壶,陶艺家答应会立刻做一只新的来代替啊。」
「是啊,对方知道后表示遗憾,并答应会优先其他订单替老夫处理……毕竟那天之后,老夫卧床了好一阵子啊。这么一来也令人感觉舒服一些。」
两人在交谈的期间走近池畔,亲王仰望著种在池塘边的某棵树。
「哦,果实成熟啦。」
在这棵长得高大的树上,孩童拳头般大小的红色果实结实累累。相当丰硕的成果令亲王开心地眯细双眼。
「老夫认为只要在鸟儿聚集的饮水区长有美味的果实,就会聚集更多鸟儿过来,才会在大概十年前种下这棵姬苹果树。」
「殿下……我听说姬苹果不美味且难以下咽,鸟儿会吃吗?」
「那是授粉用品种的姬苹果,小玉苹果的总称也叫姬苹果。老夫种了几个代表性的品种……嗯,今年也差不多到产季了,有的上面已经有咬痕啦。」
「是啊……啊,上头好像有什么喔。」
宰相指往某个方向,亲王也急急循著看过去。
「哦,白色的棉毛十分可爱啊。」
「是啊,是蓬松的毛看起来很柔软的……猴子?」
两人面面相觑,揉了揉眼睛后再度仰望树上。
树木上方,那只猴子在枝桠间跳跃。全身包覆著看似柔软的白色短毛,体长三十公分左右,尾巴与身体差不多长。
猴子不知为何背了个篮子,从日晒充足的地方挑选成熟的果实放进篮子里。
「是猴子……吧。」
「是猴子……没错。不过从没听说过王宫里有猴子出没啊。」
既然背著工具,表示它是有人饲养的猴子吧。话说回来,竟然有人在王宫放养猴子……
猴子一边摘取长得很好的果实,一边也自己吃了起来。它这时也将好吃的部分啃完,正要扔掉果核时……发现了两人。
猴子与两人就这样互相凝视了一会儿。
猴子从手边接二连三摘下长得不错的果实,朝两人的方向共扔了五六个。
「唔哦?」
「怎么搞的?」
猴子扔了几颗苹果后,咧嘴一笑送了个秋波,还竖起拇指。
他的表情简直像是……
『肚子饿了吧,我请客,尽管吃啊。』
这么说著。
篮子似乎已经装满,猴子开始从树上蹦蹦蹦地跳下来。
「讨厌,那只猴子……真有男子气概。」
「讨厌~~总觉得内心小鹿乱撞了起来。」
亲王与宰相看著抵达地面的猴子会往哪里去……只见它手脚并用地哒哒跑向之前恩里克(暂称)消失的那个通风口。
里面传来一名年轻女孩的声音。
「哎呀,海利~~你摘了好多来喔。谢谢你,乖孩子。」
亲王与宰相面面相觑。
「似乎会比艾略特可靠啊。」
「蕾切尔小姐也找到了一个好男人。」
*
艾略特王子十分激动。
「可恶……我没能守护好赛克斯……」
马屁精也流著泪报告。
「在他昨天出发之际,我们前去送行……他看起来整个人魂不守舍,模样简直像是一头要被送去市场,对自己的命运有所觉悟的公牛……啊,我的眼泪……」
波兰斯基也一脸沉痛地仰望天花板。
「至少……至少伊凡斯小姐如果是平胸,赛克斯阁下也能成佛……」
「没这回事。」
艾略特顺著内心的烦躁敲桌。
「该死,全都是蕾切尔的错!把玛蒂娜找回来根本是禁忌的一手吧!她知道这会对王宫或骑士团造成多大的损伤吗……而且每个家伙都说责任出在我们身上……」
众人都因为闷闷不乐而陷入沉默,还有人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在沉重的气氛中,一名侍从来到艾略特的办公室,留下表示是急件的亲王亲笔便条。
「亲王殿下有何贵干?」
「……又是蕾切尔……」
「……我想也是。」
艾略特读完后将便条扔到桌上,手掌拍了上去。
「那个混帐,这次竟然利用猴子……摘后院的果实!」
「……啊?」
*
察觉到艾略特熟悉的凌乱脚步声,躺在可调式躺椅上的蕾切尔从书中抬起头。
「是殿下啊,您今天来得比平时晚呢。」
「多亏了你啊!……你这家伙,现在可是王子驾到喔!好歹也该站起身行个礼吧!」
「虽然我想这么做~~但毕竟有这孩子在啊~~」
由于蕾切尔语调莫名缓慢地回应,艾略特窥探牢房里……只见在蕾切尔的肚子上睡著一只小猴子。
它一副很舒服的样子动著双唇,将高贵的千金小姐当成床垫睡得很熟。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喂,你的意思该不会是因为不想吵醒猴子,才无法向我行礼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饲养宠物的人总会把宠物看得比世上任何事物来得重要。」
「什么叫没办法的事!你别以为这种任性在社会上行得通!」
「殿下竟然对我说出义正词严的言论,真恶心~~」
「你那种讲话方式就跟宠物完全无关了吧?根本是刻意要对我无礼吧?」
这时,在蕾切尔肚子上睡午觉的猴子也醒了过来。它以惺忪的睡眼看著罕见的客人。
艾略特与猴子四目相交。
「所以说蕾切尔,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您是说这孩子吗?它是白毛卷尾猴海利。海利,打个招呼吧。」
蕾切尔这么说,猴子先看了主人的脸一眼,再将视线移回艾略特身上,举起右手。
『嗨。』
「不对喔,海利。那是对亲近的人打招呼的方式。」
海利察觉到自己的错误,站起身来将屁股朝向艾略特轻轻拍了拍。
『慢走不送啦。』
「这也不对吧。海利,好好看著对方打招呼。」
海利盯著艾略特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将双手的拇指塞进耳朵,剩下的手指与舌头一起剧烈地上下摆动。
『白痴白痴~~』
「殿下,真抱歉,看来它还没记住所有技艺。」
「恶意已经传达得够清楚了!只要跟你扯上关系,连猴子都会这样吗?你到底教了它什么东西!」
「我投注了爱情很仔细地教导它。」
「你是忘了教它礼仪吗!还是常识!」
「应该是如何奉承吧。」
艾略特指著正在打呵欠的猴子。
「说起来,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
蕾切尔用手托著脸颊,开心地呵呵笑了。
「它似乎是因为我不在家感到寂寞,才会到这里来找我。」
艾略特听她说了似乎很理所当然的话,瞪著半空,在脑中计算从佛格森公爵宅邸到王宫的距离。搭乘马车大约是三十分钟。
「少说谎!从你家宅邸到这里的距离很远!从没来过这里的猴子是怎么抵达的!」
猴子拿出一张有摺痕的手绘地图。
「它似乎是请女仆画了地图,然后沿途问路才到的。」
「门卫在搞什么!怎么能让猴子通过!」
「这里的门几乎都是透明的呢,啊哈哈哈哈。」
「这里可是王宫!一点也不好笑!」
艾略特清了清喉咙,言归正传。
「我接到抱怨,你这家伙的猴子擅自去摘为野鸟栽种的水果。」
他指向一脸呆愣的猴子。
「牢房里不能饲养宠物,把它扔掉!」
「我不能离开这里,所以没办法扔掉它。」
「那就叫它自己回去!」
听见王子的命令,蕾切尔与猴子抱在一起。
「海利,听见了吗?殿下竟然要把你独自扔到街上……很过分吧?很没人性吧?要是你迷路死在路边该怎么办?这种人如果成了下任国王,这个国家会变成怎么样?我国的未来真是一片黑暗。」
「吱吱……」
主从抱在一起潸然泪下,艾略特对他们怒吼。
「它是自己到这里的吧?明明可以独自前来从没到过的王宫,怎么会无法自己回家?」
「哎呀,真令人意外,您的思考相当有逻辑呢。」
「吱吱~~」
「你们都在假哭吗!竟然连宠物都这么精明吗,啊?」
海利走近大发雷霆的艾略特,爬上铁栅栏递给他一颗姬苹果。
「嗯?什么?」
「吱吱?吱嘎嘎!」
艾略特下意识接过去后,猴子说了些什么。依然摊开书本的蕾切尔视线停留在书上,同时替它翻译。
「『既然你接过去,你也是共犯了』,它似乎是在这么说。」
「这家伙
真的是猴子吗?」
蕾切尔将躺椅椅背倾斜,而猴子则爬到她的肚子上。它以蕾切尔的胸部为枕头,自己也躺了下来,然后瞥了艾略特一眼。
「嗯?」
艾略特回看猴子,只见它刻意让自己的头弹起强调主人胸部的Q弹,然后咧嘴一笑。
「……这家伙。」
猴子进一步向艾略特吐舌头,将拇指放在鼻头上,摆动其他手指。
「你这混帐家伙!」
艾略特突然怒吼,蕾切尔朝他看去。
「您怎么突然吼起来,殿下?」
「这只死猴子瞧不起我!」
「您干嘛跟一只猴子认真啊?」
「呃,可是这家伙刚才不也打算设计我成为帮凶吗!」
「那只是我自己说『或许是这样』罢了,请您以常识思考。」
「你这家伙竟然跟我提常识……」
「猴子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是殿下您有被害妄想症。」
「唔……!哼,也罢!谁要跟区区猴子在同层级争辩啊!」
当艾略特说著逞强的话并看向猴子时,只见猴子对被蕾切尔训诫的他奸笑。
「这个家伙……」
艾略特咬牙切齿,这时猴子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似的看向艾略特身后。看见跟著艾略特的玛格丽特……
猴子睁圆双眼露出吃惊的表情,接著掩住露出坏笑的嘴边,抬眼看向艾略特。
『哇喔,你喜欢这款的?呜哇──品味真差!』
「你给我滚出来!我要宰了你!」
「现在又怎么了,殿下……」
「这只死猴子竟敢澈底瞧不起我跟玛格丽特!」
「咦?我吗?」
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玛格丽特吃惊地插话。她看见猴子就展露笑容。
「哇啊!好可爱的猴子~~!」
听见玛格丽特娇嫩的声音,猴子也露出可爱的表情,甩动尾巴。
「这孩子做了什么吗~~?」
「唔唔……!」
总不能告诉当事人她的胸部被嘲笑了。
「……许多不可告人的事情。」
「殿下……在刚才那么短的时间内,您跟猴子究竟沟通到什么地步……」
马屁精也都以怀疑的眼神看著他。
「呃,那是……」
正当艾略特苦恼于该如何说明时,蕾切尔也加以追击。
「猴子不会说话,所以不可能理解细节吧……殿下,您是不是将自己潜意识所想的事情与猴子的小动作重叠了呢?」
「唔唔……?」
不受任何人理解的艾略特恨恨地咬牙切齿,猴子又当著他的面露出讨厌的笑容,并做了个带性暗示的猥亵手势。
『做了吗?欸,你们已经做了吗?』
「你~~这~~混~~帐~~!我绝不原谅你!我要让你成为佩剑上的铁锈!」
艾略特毫不在意剑刃受损,拔出剑来胡乱挥砍铁栅栏。
「殿下,您怎么了?」
「殿下,请振作一点!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啊!」
「啊,这时候要是有赛克斯阁下在……」
马屁精们大为混乱,试图制止拔出真剑的艾略特。
「艾略特殿下,请冷静下来!」
玛格丽特紧挨住气喘吁吁的艾略特王子,他才总算恢复了冷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只死猴子……那只死猴子竟敢对我开黄腔……!」
「猴子就只是在睡觉,什么也没做啊。」
「这家伙是个阴险的垃圾混帐!只有在没人看见时才……!」
艾略特说著看过去,只见猴子已经不在一脸疑惑的蕾切尔身上了。
「嗯?臭家伙上哪儿去了……?」
艾略特下意识寻找,这时不知不觉跑到铁栅栏这一侧的猴子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猴子蹲在地板上,悄悄拎起玛格丽特的裙襬,往里头偷看。它注意到艾略特的视线,就迅速指向身旁的一块白布。
『白色的喔。』
「是白色的吗?」
「什么东西是白色的?」
「咦?不,呃……」
艾略特被完全没发现猴子的玛格丽特这么问,为之语塞。毕竟总不能说「猴子告诉我你的内裤颜色」吧。
对举止极为可疑的艾略特来说,不仅是蕾切尔,连侍从看著自己的眼光都令人吃不消。
即使想说明,也没人会相信那只猴子表达想法的能力与人类相当。正当他紧咬下唇,烦恼该如何解释时……
回过神来,猴子已经靠近艾略特。它手肘靠著他的小腿,耸耸肩摇了摇头。
『你也很辛苦啊。』
「你以为是谁害的啊!这只死猴子──────!」
「哇啊啊啊啊!」
艾略特这次开始朝著自己脚边胡乱挥舞佩剑。玛格丽特惨叫,马屁精四处窜逃。
「殿下,冷静一点!」
「御医,快请御医过来!」
猴子轻松地闪开白刃,迅速逃进铁栅栏另一侧,跳到蕾切尔的胸口上。
「海利,没事吧?」
「吱吱……吱吱,吱吱,吱嘎嘎……吱吱~~?吱嘎,吱嘎~~……」
猴子露出可爱的表情,眼眶含泪,揪著蕾切尔的胸口,比手划脚地诉说著艾略特有多么可怕。
「啊,海利,真是可怜。竟然这么害怕……一定很恐怖吧?」
「吱吱~~……」
「殿下!您竟然拿普通猴子当出气筒,真是差劲透顶!」
「我……我是!因为这只死猴子做出极为不敬的举动,我才……!」
「猴子能做什么?顶多只有拉扯衣服或拿走东西吧?竟然因为这样就拔出佩剑……!」
「就是说啊,艾略特殿下!至少这点是蕾切尔小姐说的比较正确喔。」
「玛格丽特,我……!」
「殿下……您稍微冷静下来。好了,我们回办公室喝杯茶吧……」
「你们!」
没有任何人相信自己。
「吱嘎嘎~~……」
「乖,海利,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很想哭吧?乖孩子,乖孩子,有我在喔。」
「艾略特殿下,不能欺负猴子先生喔,听懂没!」
「殿下,这把佩剑已经被您砍烂啦……该如何向师傅交代?」
艾略特与在异口同声凑近的马屁精另一侧被蕾切尔抱著的猴子视线相交。死猴子海利从没人看见的角度露出邪恶的笑容宣示胜利。
「……想哭的人是我才对啊啊啊啊啊啊!」
艾略特的喊叫声在地牢里回荡。
*
看见艾略特一行人回来,正好在场的亲王询问:
「如何?你替老夫向蕾切尔小姐拜托猴子的事了吗?」
「这个嘛……」
他循著侍从的视线看去,气愤难平的艾略特怒吼:
「我无法接受────!」
「不是适合提那种事的时机……」
「……似乎是如此。」
*
蕾切尔给了海利一根香蕉。这是在昨天的补给品中与海利一同被送进牢里的罕见南国水果。
「来,这是给海利的奖品,做得很好。」
「吱嘎!」
身为饲主,蕾切尔当然很清楚海利的本性。
*
几天后。
几颗姬苹果摆在亲王的桌上。
「这是殿下应得的份吗……没想到猴子竟然还会缴纳贡品。」
「老夫想要的并不是自己的那一份啊……」
36猴子在王宫里散步
察觉到周遭变亮,海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开眼睛。外头的光线也透进这石造房间。看来是天亮了。
它正想起身,身体却被缓缓抱住。只见主人搂著自己睡著。
「吱吱~~(该怎么办才好呢……)」
虽然也能甩开她的怀抱起床……
不过它决定今天就这样等待主人醒来,毕竟自己并没有忙碌到从一早就有行程。而且要是可爱的女孩从睡梦中醒来却发现身旁空荡荡的,岂不是很可怜吗?
*
海利稍微睡了回笼觉后醒来,看见起床的主人已经替自己准备好早餐,便也坐了下来。
海利的食物基本上是新鲜水果。盘里可能是自己外出采回的食物或可以生吃的蔬菜。
虽然它也可以吃肉或面包,但蕾切尔不太会给它加工料理。她曾经说过「煮过的菜会有盐分……」这种不可思议的话,咸一点明明更美味啊。
在石造单人房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不像主宅那样有主人的仆人随侍。少了女仆姊姊们的宠溺虽然有些美中不足,但相对地,待在这里时蕾切尔就能整天陪在自己身旁,这样也不错。
吃完早餐后,主人会替自己梳毛。这么一来,海利的晨间例行公事就完成了。它会在主人身旁玩一会儿,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就会出去散步。
今天似乎没有差事或需要陪玩。海利用手势告知蕾切尔
自己要外出后,就从换气窗出发去散步。
*
它先背起篮子,从后院到走廊上边走边捡垃圾。重点在于要尽可能在有人会经过的地方这么做。
「哎呀,猴子先生,你在捡垃圾吗?真了不起。」
「好可爱喔~~!」
海利向替自己加油的女孩们挥挥手,同时继续捡起显眼的垃圾。如果在有人会看见的地方这么做,反应会很好。由于对主人的评价也会跟著提升,它外出时总会尽可能这么做。
它把捡到的垃圾扔进垃圾桶时,那个金发笨蛋的手下正好路过,还跟一个女孩子在一起,气氛看起来挺不错的,感觉差不多快牵起手了。
「咦?我记得这只猴子是佛格森小姐的宠物……」
「咦?不过那位千金正在坐牢吧?为什么她的宠物会出现在王宫里……?」
海利是只机灵的猴子。虽说是金发笨蛋的手下,但只要给他一些好处,搞不好他会与主人好好相处。
有什么好东西呢……对了。就把自己昨天从有许多携带武器的人所在的建筑物里,一个排满床的房间(骑士团值夜室)「书架后方捡到的书」送给他吧。正好装在篮子里。
「吱吱~~」
它走近双眼圆睁的男人,把书确实递给他,还为了提升好感而面带笑容。这份顾虑是很重要的。
「咦?猴子递了什么……呃,《将愚蠢的乡下姑娘拐上床的一百种方法》……什么!」
「……喂,你竟然派猴子去买这种书回来……!」
「不,不是!我怎么可能拜托它买这种书啊!」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在王都土生土长的……!哦,原来你以为我是乡下姑娘,很容易就能骗上床吗……?」
「怎……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这不是我拜托它买的!真的!」
「那么,这只猴子为什么会这么确定地把书交给你……」
「我不知道!真的不是我!」
女孩笑著向看著眼前情况的海利问道:
「欸,猴子先生,这本书是这家伙拜托你的吗?」
海利不知道女孩想说什么,但因为面带笑容,应该是很开心吧。这时候要设法提升男人的评价。海利于是笑著点点头。
「看吧,果然!它说是你拜托的!」
「我不知道!我没有说谎!我不可能会用这种书对你做些什么啊!」
「那是怎样?还是你真的打算去搭讪搞不清楚情况的乡下女孩?真差劲!」
「我没有想过那种事,我没骗你──!」
看来两人因为自己递出的书起了争执。
这本书其实好得两人不惜失和也想独占吗……还是应该交给蕾切尔比较好吗?虽然海利有点后悔,不过一度送出的东西也不能要求归还。于是海利决定扔下他们不管,继续赶路。
不过,怎么搞的?毕竟是本书,只要轮流看不就好了吗?
海利并不知道有所谓的珍稀本狂热者存在。
虽然刚才也不是这种情况就是了。
*
它捡完垃圾后,爬上结著红色果实的树。虽然已经吃了不少,但果实会陆续成熟,所以似乎还能采收一阵子。
即使只仔细挑选成熟的果实,也采了满满一整篮,它决定分成自己的便当与分送给他人的份。它之前采收时,下方有个仰望著它,似乎也很想吃的年迈人类雄性,所以它也分了一些给他。毕竟年纪大了,运动神经会变迟钝,而且看他的肥胖身材,似乎无法像海利一样爬上树。既然特地摘了这么多,也得分一些给那弱小个体享用才行。
海利采收完,沿著附近建筑物的突起处朝肥胖雄性的房间前进。虽然蕾切尔的宅邸很宽敞,不过这座宅邸也十分辽阔,移动起来相当辛苦。
途中,海利抵达经常有马车等经过的道路。不仅行人众多,也有马匹奔驰而过,所以经过这里要特别小心。
海利这么想著一边环顾周遭时,发现有条联系道路两侧的绳索横越著,正好适合。
刚刚好就这样沿著这条绳索前往另一侧吧。
……它原本是这么想的。
不过在过了一半左右的位置时,海利发现自己判断错误。
绑在对侧的绳结正开始缓缓松脱。
看来绳结原本就绑得很随便,而在海利攀爬绳索时又震动它,才会松掉。
要是从将近三层楼高的地方摔落,即使是海利也相当危险。可以扔掉背上的篮子做好防御姿势,但这么一来,红色果实就会全部报销。
海利犹豫了一瞬间,接著开始朝预定前往的方向猛烈冲刺。既不能摔下去,如果想回去,掉头也会很费工夫,既然如此,就只能正面突破了。
幸好,绳结虽然逐渐松掉,但没有完全解开来。绳索松脱的速度因此减缓,海利才得以在完全松开之前平安抵达对岸。
「吱嘎~~……」
它实在受够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今后得确实检查好才行。
海利一边反省一边擦拭没有流汗的额头,将勉强抓住的绳索尾端重新绑回金属零件上。
人类要将绳索重新拉到这么高的地方,应该很难吧。凭海利的体重无法重新拉直绳索,但只要尾端还留著,要重新修复倒是很轻松。
海利机灵地完成一份工作后,满足地朝著目的地出发。
*
「哈哈哈,好久没有远行啦!」
骑士团长阿比盖尔卿由于暌违许久骑马出行而情绪高昂,他驱策著马跑在前头。
「团长,现在还在王宫里!加速很危险!」
阿比盖尔卿对拚命追赶的护卫慌张的声音无动于衷,哈哈大笑。
最近由于儿子引起问题而受到名为左迁的近乎流放之刑,令他心情郁闷不乐。也许久没有前往郊外的驻扎地视察,仔细想想,自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骑马了。活动身体的爽快感,令骑士团长原本抑郁的心情舒畅许多。
「王宫可是跟自家厨房没两样喔!才不会因为让马匹疾驰就发生意外呢!」
虽已远离前线,但奉「常在战场」为圭臬的老练骑士自然能掌握好每天通勤道路的状态。从道路的路面到有许多突起物的岔路,该注意些什么可说无须多言。
……也因此,当他发现今天早上不在那个位置的垂下的绳索时,已经太迟了。
「唔呼!」
骑士团长判断出那是什么之前就从视线范围消失的绳索,在○点二秒后钩住了阿比盖尔卿的颈部,并在下一瞬间硬是把他从马上拉起来吊挂在半空中。
「团长!」
长官被垂吊在绝妙高度的绳索用力钩住颈部,即使猛烈挣扎仍挂在半空中摇晃。迟了一些跟在后方的两名护卫见状,全都吓破了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护卫一时间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从未见过这副景象……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就这样呆愣地看著眼前发生的事而忘记控制马匹……于是在仅仅几秒钟后,两人也步上了长官的后尘。
*
当亲王面对堆在办公桌上的文件签名时,宰相前来拜访。
「殿下这里也收到相当多文件啊。」
「嗯,单是要全部看过就相当费力了。」
亲王一边哀怨一边整理文件,接著一脸厌倦地拿起茶早已冷掉的茶杯。
「因为现在陛下不在,各种决策都会交由老夫审批。照理来说,琐事只需交给艾略特处理就好……但由于那家伙放任文件堆积如山,到头来连细微琐事都转到老夫这里来了。」
「王子殿下真令人伤脑筋,明明已经成年了,实务能力方面却毫无表现可言。这样下去根本不是立储君的时候……」
「说得没错。因此连丰收祭赞助金的赏赐额度、商店营业许可等不该由代管王宫之人负责审阅的事项都转了过来。这样下去,不晓得艾略特到底要等到何时才能继承家业啊……」
这类审批原本应该是由官员负责,却送到了亲王手中。由于国王不在以及艾略特引起的骚动,导致连文件都不知道该送往何处才对。
这时候,侍从冲了进来。
「启禀殿下,方才在中门前方的正面道路上,骑士团长与两名骑士被垂下的绳索钩到而坠马受伤了!」
亲王与宰相面面相觑。
「那家伙在搞什么啊……明明是每天出勤会经过的道路,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
罪魁祸首已经逃跑了。
「前些日子被失控女孩撂倒的公子也好,现在的骑士团是不是太过松懈了?」
「骑士团长因为粗心大意撞上绳索……阿比盖尔卿也真是的,到底在搞什么……」
亲王与宰相深深叹了口气后站起身。阁员等级的骑士团长在王宫里出意外,这该算职灾吗?既然如此,亲王等人就得前往现场查证情况,否则在国王归来时就无法好好说明了。
「最近为什么有这么多事件发生啊?」
「自从艾略特殿下毁婚,总觉得就诸事不顺啊……」
两人在侍从的领路下走出了办公室。
一阵微风吹进没有人在的亲王办公室。
背著篮子的海利推开窗户跑了进来。
海利环顾空无一人的房间,小声轻叫。
「吱吱~~……」
看来那名年老雄性不在,这在它的意料当中。毕竟他看起来很迟钝,收集饲料想必会花不少时间。
海利一如往常地爬上办公桌,把篮子里的苹果放了一半在桌上。由于海利身材娇小,它背得动的篮子的一半大约只有五六颗,不过这样也够吃一餐了吧。
不,以他的肥胖程度来看,搞不好只够当点心……
海利正要回去时,突然发现被它垫在红色果实下方的纸张。
它认得这种写到一半的纸,就是主人与主人的爸爸总会在上面签名的纸张。只要在下方的空白处签名就完成了。
而且,海利是会签名的。
有段时间,蕾切尔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上签名时,海利也会在旁边有样学样地试写,结果把蕾切尔的签名学得很像。虽然主人告诫「不可以擅自乱写喔」……不过对方是那个迟钝年老雄性,一个人要写这么多或许很辛苦。
海利拿起放在一旁的笔,仔细看了年老雄性的签名后试著照写。
它虽然只能将文字视为图形来分辨,不过摆在一起看起来似乎非常相似。
好。
海利默默动著笔,在纸上签了名后堆到文件山上。它写了四五张,感到十分满意。
好,这么一来那家伙的工作也会减轻许多吧。
帮了忙之后,感觉肚子饿了,就到外面通风良好的地方吃饭吧。
海利再次背起篮子,开窗跑到外头。
于是,亲王原本瞥了一眼就驳回的「王都大街裸体主义者游行」跟「第一届诡异料理大胃王全国大赛」等其他赞助申请书,就不知为何以亲王的名义下达了许可。
*
从金发笨蛋(艾略特)居住的建筑物一楼传来某种好闻的气味。海利从窗户窥探内部。
只见几名穿白色服装的人类正努力用工具做各种东西。海利也会在蕾切尔家里东看西看,所以知道那是在做菜。
「就快到殿下的午休时间了,动作快!」
看似最伟大的中年男子下达指示,几名年轻手下则同时进行各种步骤。
其中一人拿著菜色看似最美味的盘子询问上司。
「主菜的香肠佐棕酱,在食谱上应该是使用猪肝肠吧……?」
「哦,殿下讨厌猪肝肠,所以使用香肠没有问题。」
「明白了。」
房外传来女子的声音,主厨为了回应走了出去。大部分厨师也依序将装著料理的锅子等端出去,剩下的一个人似乎也为了补充不够的食材,从后门走出去,前往另一栋仓库。
海利平时以水果或蔬菜为主食,但猴子原本就是杂食性动物。如果愿意给它吃,它也会吃牛排或三明治。
不过最近吃到的全是蕾切尔给的水果,完全没吃到肉类。
因此,海利入侵了空无一人的厨房。
它看了看刚才的年轻厨师询问上司的盘子。
这个长得跟香蕉很像的食物似乎非常美味。
海利的嘴渗出口水……用手抓起很烫还冒著热气的香肠并咬下。
如它所料,是肉的味道。这食物比牛排更凝缩了肉的美味,不过一点也不硬,味道真不可思议。它并不讨厌。
海利忘我地啃著香肠,回过神来,盘子上的两根香肠已经都被吃进肚子里了。它也试著品尝放在一旁的白色柔软食物(马铃薯泥),有掺入牛奶的马铃薯味道。这也好吃得让它拚命舔。
回过神来,盘子上只剩下酱汁与少许的蔬菜了。
海利抚摸吃得饱饱的肚子,同时惊觉。
……这下子是不是不太妙?
海利很清楚,偷吃别人的食物是不对的行为。即使这是那个金发笨蛋的餐点也一样。夺取他人饲料是坏猴王才会做的行径。
海利难得惊慌起来,不知所措地环顾周遭。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挨蕾切尔的骂。
它看向工作台上,发现那里放有装著同样酱汁的锅子与白色块状食物的锅子。只要把这些盛上盘子……就只差正中央那看似香蕉的食物了。
它试著寻找却找不到香蕉。如果动作不快一点,做菜的人类就会回来。
海利压抑自己焦躁的情绪,一边打开一扇小门……这时,它发现有许多形状类似的东西挂在里面。
太好了!这样就行了。
颜色看起来比刚才吃到的东西深,不过闻起来应该是类似的食物。重点是没时间了。
海利随手从挂在眼前,连在一起的假香蕉串中扯下两根,连忙摆上盘子。嗯,大小也差不多。
海利将挂在储藏库里的血肠(未烹调)与猪肝肠(当然也是未烹调)摆在盘子上,然后用放在锅里的汤杓舀了满满的酱汁淋上。看吧,已经跟原本的没两样了。
而白色块状食物似乎比刚才吃到的还要柔软。它把放在一旁的白色粉末倒入搅拌后,硬度就变得差不多。这么一来这道配菜也没问题了。
海利连忙将混入大量低筋面粉而变硬的白酱装盘。
就在成功湮灭证据的猴子躲起来的同时,厨师回来了。
「奇怪?」
「怎么了?」
「总觉得主菜已经凉掉了……」
「殿下是猫舌头,不要紧吧。动作快点!」
「好。」
厨师再度离开厨房,海利从橱柜缝隙间探出头来。
太好了……自己本来很担心要是被主人发现该怎么办……
海利打开装有用肉制成的香蕉的橱柜门,从里面随意抓了一些放进背上的篮子里。既然知道这里有这个,下次还想吃时再来「采收」吧。
*
海利取得了伴手礼后,决定回到蕾切尔身边。
今天也做了许多冒险。
海利充满成就感地回到灿烂阳光洒落的后院,缓缓走进地牢。
海利并不知道自己的行动对周遭造成怎样的影响。
*
在玩累而呼呼大睡的海利身旁,蕾切尔一脸为难。
「这孩子到底是从哪里取得血肠的……应该说,我没有锅子可以煮啊……」
「小姐,要我带回去吗?」
「不,如果没让海利看到我吃,它会无法接受……下次帮我带锅子过来吧。」
海利在半梦半醒间听著两人交谈……一边想像明天的冒险,踏上前往梦中世界的旅程。
37国王尽情享受温泉疗养
在一个以旅馆房间来说十分豪华,但以国王的起居室而言相当朴素的房间里。
国王举起单手回应低头等待的使者,同时轻轻翻动衣襬,坐到临时王座上。
赤脚穿著拖鞋,身穿家居长袍的国王叫使者放轻松点,一边啜饮命人准备好的冰茶。
「哎呀,真抱歉,朕正在做温泉疗养,所以是这副打扮。你也放轻松一些吧。」
「是!」
侍从稍微放松姿势后,取出大量王宫交送的报告书。
「这是各部署分别提出的内容……大致上,针对由艾略特王子代理政务一事感到不安的声音占大多数,尤其是关于前些日子报告的单方面宣告毁弃与蕾切尔•佛格森公爵千金之间的婚约一事……」
「如果基本上是类似的内容,就归纳一下。」
「是!」
侍从重新摺起摊开的报告书。
「请尽快回宫,以上。」
「这样啊。」
国王将冰茶一饮而尽,把茶杯放在一旁,瞥了排在矮桌上分量多到拿不动的报告书。
「嗯,朕虽然也一心想尽快回王都,不过腰部的状况不理想啊……」
「是……还有,这是王宫代理人送给陛下的。」
「叔父大人送来的吗?」
毕竟是王族大人物的亲笔书信,不能由臣子代读,国王接过信封后,打开封口取出信纸摊开。信件的内容简而言之,就是以下的一句话。
『发生太多对心脏不好的事情,老夫的身体撑不住了,快点回来。』
国王将韦瓦第亲王的信件收进信封里,提笔在请旅馆准备的信纸上写字。
『我会积极努力。』
「那么,把这封信交给叔父大人。朕虽然也在意王都的情况,无奈肩膀的不适迟迟无法痊愈啊。一旦可以出发了,朕会再联系的。」
「是!」
*
使者离去后,国王也离开谒见用的房间,走进指定为旅宿的别馆。
「陛下,欢迎回来。」
坐在接待室里的王妃与公爵夫妻出来迎接。所有人都穿著浴袍,国王脱下家居长袍后,底下也是相同的装扮。
他一脸厌倦地整个人坐到沙发上,从代替服务生的女仆手中接过她送上的大酒杯。
「真是的,老是在催促朕回去。朕明明一再说过自己脚痛,正在做温泉疗养……身体状况不佳的话,可耐不住乘坐马车长途跋涉吧?」
昨天打了场马球,爽
快地流了一身汗的国王气色良好地将装在大酒杯里的皮尔森麦酒咕噜咕噜灌进喉咙。
「哎,陛下,既然如此就得控制酒量才行。」
王妃咧嘴笑著这么说,国王打了个嗝,满不在乎地回答:
「所以才要用酒精消毒啊。」
眼前的桌上摆满在王宫里绝对品尝不到,味道浓郁的庶民风味料理。他瞥了一眼,从中挑选了腌渍带骨烤鸡,用手抓起送进嘴里,再搭配金黄色碳酸水(含酒精)吞了下去。
「考虑到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享乐,国王还真不是人当的。」
「毕竟形象是很重要的生意。就是因为偶尔能像这样尽情享受,才会愉快啊。」
国王舔著沾附鸡油的指尖,一边翻了翻放在边桌上的过去的报告书。
「真是的……从政厅与宫廷送来的报告,内容与频率都输给人在牢里的千金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姑且浏览了侍从特地从王宫送来的报告书山,内容简而言之只有两点。
第一点是艾略特有多不可靠。他只是竭尽全力在找牢里的蕾切尔的碴,处理政务方面反而搁置拖延。
第二点与放弃政务也有关,那就是艾略特经常引发骚动。虽然并非完全是艾略特的错,但可以肯定的是,事件当事人说来说去都是他的亲信成员。
所以到头来结论都是「因为无法收拾善后,快点回来」……尽是些大同小异的内容。
「那些家伙就不能说『我们会好好看家,请放轻松休息』吗……」
国王回想起留在王都看家的那些人的脸,露出喝到苦茶般的表情。
「毕竟这次的骚动太过非比寻常啦。」
佛格森公爵也稍微露出苦笑。他虽然十分了解王子与自己的女儿,也料想不到他们竟然会引发这种骚动。
……对于女儿,其实也包含了不想去思考可能性的成分。
「能够妥善应对处理才称得上是政治家及官员吧?否则会被其他国家的人取代喔。」
国王这么说道,五官深邃的理智脸庞浮现坏心的笑容……虽说身上穿著旅馆准备的浴袍,实在有些不成体统就是了。
「而且,只有一个人能应对这种事态,不是吗,父亲大人啊?」
这次轮到被他点名的公爵愁眉苦脸。
「该说是能应对呢,还是正在玩耍呢?」
公爵抬头瞥了送来下一杯的女仆一眼。
「我不会要求影子亲手交给我,不过至少能不能把报告书放在我的桌上?一早起来发现那摆在自己的枕边,对心脏实在不好。」
蕾切尔的贴身侍女莉莎鞠躬。
「主人,小姐捎来的书信,我昨天送上的是『第一封』。」
「正式而言啦。」
女儿似乎过于享受这种情况,令他在意。
而以每三天一次的频率摆在枕边的报告书,写的虽然是公事,但满是令人想吐槽的内容这点也令他在意。
王妃搁下玻璃杯,将她刚才阅读的蕾切尔的报告书递给国王。
「下任王妃果然除了蕾切尔小姐外不作他想。请看看这份报告,不仅内容充实,重点也统整得很好。相较之下,只能每周提出一份不完整报告的王宫官员就显得窝囊了……」
至于内容为何充实,应该是因为报告里也钜细靡遗地写出如何扯王子后腿的内幕吧──公爵心想。毕竟坐在观众席上欣赏短剧的朝臣是写不出来的。
「不过,看了这个,我也认为实在不能让蕾切尔与殿下成婚。既然做了这么多事,我不认为两人的婚姻生活能够维持超过一年。」
公爵夫人以带有相当程度醉意的表情说道。手上的报告书中也写到赛克斯被送往边境的事件。
王妃带著冷酷执政者的表情在夫人的玻璃杯里倒入冰凉红酒。
「我会废掉艾略特,把次子雷蒙德立为王太子。虽然必须说服艾略特派的人……但他既然闹得这么大,想必那伙人也已经放弃了。」
国王顺著王妃的话接著说:
「应该说,蕾切尔小姐是连这点都考虑到了,才会引发这些事件吧。」
国王又喝完一大杯酒,再向莉莎挥了挥手要求再来一杯。
「她为了反击艾略特,刻意引发令他处理不来的骚动,在他周围造成伤害。王宫里的人们这时候想必已经亲眼目睹了艾略特有多愚蠢。嗯,为了避免被报复,先把对手拉下去是最好的做法。」
国王与王妃交换了眼色。
「我希望让蕾切尔小姐成为王妃的想法果然是正确的。能游刃有余地将权力在自己之上的对手玩弄在股掌之间的这份狡黠;还有无论何种情况都能冷静预测并暗中做好事前准备的力量,也令人难以舍弃呢。」
「是啊。她把艾略特推进池子里还拚命扔石头时,朕虽然吃惊……不过询问情况,她泰然自若地冷静说明的模样令朕深感钦佩。她面对的可是对方的父亲喔。有能力、脸皮够厚,而且还通晓万事。比起担任臣子,她更适合推动国家的身分。」
「而且当事人明明待在牢里受到监视,却还能指挥这些作战计画……真了不起。」
「尽管失势,属下也没有溃散,而是继续跟随她,这点也值得很高的评价。」
蕾切尔愈是对艾略特动手,国王夫妻对她的信任程度反而愈高。终于已经不是提要换未婚妻,而是甚至开始讨论换王子的可能性了。
做得过头反而愈逃不掉的这副景象,令莉莎感到相当讽刺。
在接过莉莎送上的下一杯酒后,国王与王妃开心地举起大酒杯乾杯。
「坐牢赞啦~~!」
公爵将散落一地的过期报告书胡乱整理起来,交给在一旁待命的莉莎。
「不过仔细想想,差不多该收拾善后了。一直让政权中枢空洞化也不是好事……」
「嗯,说得也是……哎呀呀,长达两个月的愉快温泉疗养行程也快要告一段落啦……」
国王夸张地叹了口气,靠到椅背上。王妃与公爵夫妻也面面相觑。
「吃饭、泡温泉、睡午觉,周而复始的日子……」
「品尝在王宫里享用不到的市井美食,不须介意礼仪的轻松宴会……」
「不需要像在社交界一样装饰门面……」
「没有会扯后腿的部下,或是浪费人时间的讨厌政敌……」
四人同时瘫在沙发上。
「啊~~真不想回去……」
*
身穿黑色外套的女仆身影从地牢的黑暗中浮现。
「小姐。」
「嗯?今天应该不是报告日吧,怎么了吗?」
原本正在与海利玩耍的蕾切尔看了过去,女仆低头报告:
「派往夫拉卡温泉乡的莉莎紧急捎来讯息,陛下与主人终于要回来了。」
「哦~~」
起身的蕾切尔摸了摸下巴。
「那是表面上的报告吧,背后的呢?」
「详细内容要等本周莉莎回来才能确认……不过,两位陛下似乎已经决定要废掉艾略特殿下,改立雷蒙德殿下为王太子了。」
「哎呀!」
蕾切尔歪了歪头。
「殿下做了什么吗?」
她似乎没有要求自己回应──女仆决定对主人刻意装傻的疑问置之不理。
蕾切尔沉默地思考了半晌后,轻声开口:
「对了,雷蒙德殿下……是怎样的人呢?」
「……明明掌握了一切,却只有关键部分因为不感兴趣而遗漏了呢。」
「我记得他比艾略特殿下小三岁。」
「……我明天把他的个人资料带过来。」
「哦,换言之,他有难以启齿的性癖好吗?」
「就算您这样解读……」
蕾切尔仰躺到床上。
「啊~~……休假只有三个月就要结束了吗?」
「小姐……一般人若是休息三个月就要担心职场是否还留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对耶。」
蕾切尔一边打滚一边微微一笑。
「小姐,考虑到今后的利用价值,我认为您并不会被拔除公爵千金的头衔。」
女仆预测今后情况而冷静叮嘱的话语,令蕾切尔垂头丧气。
「……拜托留给我一点幻想作乐的余地好吗?」
「毕竟您如果要求我设法实现这个幻想,我也会很伤脑筋的。」
38支持者令侍女伤透脑筋
苏菲亚等随侍蕾切尔的人是由蕾切尔培育的优秀团体。能精准掌握主人的脾气与喜好,无论何时都能毫无拖延,漂亮地完成任务。
从公爵家其他部门同事的角度看来,会觉得她们总能「轻松不费劲地做好任何事」。
她们并不否认,不过,即使是这样的她们,仍会有感到棘手的时候。苏菲亚等人毕竟只是普通人,并非蕾切尔。
其实当蕾切尔在地牢里忙碌地尽情耍废的期间……遑论艾略特王子,就连蕾切尔都不知情,苏菲亚等人数度跨越了绝对不会浮上台面的困难局势。
*
苏菲亚等
人快完成要提交给蕾切尔的周报,正以下次休假为话题闲聊时……部下女仆冲了进来。
「苏菲亚小姐!黑猫商会的会长请您尽速过去……副会长直接过来接您了。」
「坎贝尔先生吗?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是秘密组织,各单位之间明目张胆的接触自然是被禁止的。黑猫商会与公爵家之间的往来也都伪装成生意上的拜访,因此商人不可能气喘吁吁地来到公爵家。
「这个嘛,听说是有突然上门的客人,无论如何都得由苏菲亚小姐您接待……」
苏菲亚听见来客的名字后,罕见地板起脸来。其他女仆也露出「呜哇……!」的表情。
苏菲亚无奈地站起身。
「梅雅、米摩莎,跟我来……还有,也叫希尔维亚与梅莉娜一起过来。」
「遵命!」
苏菲亚从部下中挑选了擅长应付麻烦事的人之后,就搭上迎接的马车。前来迎接她的副会长西蒙斯脸色发青。
「派个人前往沃塔斯先生那边,请他出些人吧……?」
西蒙斯提议请负责城郭区干部的黑社会领袖派出手下流氓,但苏菲亚静静地摇摇头。
「没用的。对方如果失控,那些人连路障都当不成。」
「有这么惊人……?」
苏菲亚放著哑口无言的副会长不管,兀自重复轻轻深呼吸,设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名访客就是如此不受欢迎。
换言之,就是与蕾切尔意气相投的朋友。
*
在黑猫商会气氛沉稳的会客室里,苏菲亚与「贵客」对峙。
考虑到对方的地位与蕾切尔对等,身为「代理人」的自己即使受到邀请也不能坐到沙发上。因此苏菲亚隔著矮桌毕恭毕敬地站著面对对方,一同前来的四人则在她身后列队。
稳稳坐在沙发最上座位置翘著腿的「贵客」轻轻举起手。
「哎呀,黑猫小姐(Schwarzes Katzen),好久不见。」
心情愉快地打招呼的,是一名年约二十五岁,气势惊人的美女。
类型与蕾切尔的挚友亚历山德拉相似,波浪状的浓密金发流泄到腰间,露出充满挑衅意味的锐利眼神与柔和的笑容。
如果只是如此,与侯爵千金倒是没有太大差别……不过是经验与立场上的差异所致吗?她散发的领袖气质与魄力极为悬殊,这使她看起来身型更为庞大。
苏菲亚以最大程度的敬意低头鞠躬,身后的四人也照做。
「女大公阁下也气色甚佳……」
她叫作艾莉莎•洛桑达尔女大公,爵位看似与韦瓦第亲王(海利中意的人物)相当(注:「亲王」的日文亦为「大公」),不过这位其实是与本国隔了三个小国的洛桑达尔大公国的君王,立场大概等同于国王。
她和蕾切尔在「互助会」席间认识,平时就保持联系的良好关系。
女大公向认识的侍女(苏菲亚)轻松地拋出话题。由于性格直爽,连句季节性的问候也没有就单刀直入地开了口:
「拘谨的问候就省略吧。哎,我前来的原因没有别的,是因为得知蕾切尔被这里的笨蛋王子陷于不义,感到坐立难安,于是就直接冲过来了。」
女大公(大人物)笑得豪爽,苏菲亚微微眯细双眼看著她询问:
「若是因为这样特地前来……非常感谢您,不过,请问您是光明正大地穿著『制服』前来的吗?」
女大公听不懂侍女为何如此询问,歪了歪头。
「嗯?那当然。毕竟可爱的蕾切尔可是『遭到不合理的毁婚对待』。而且,这身服装在这个国家也是正式服装吧?」
「是的,是正式服装没错……不过一般人应该不会这身打扮走在路上。」
被苏菲亚视为问题点的女大公的装束……她所穿的是全身黑的礼服……换言之,就是「丧服」。
不只是女大公。
与排在苏菲亚身后的女仆一样,女大公身后也站著四名身穿丧服,甚至戴了头纱的女子。从稍微窥见的嘴角可以推测是年轻美女,她们也像是要与己方对峙般排排站在后方。
而且,虽然身穿丧服……她们全将手交叠在身后,双腿与肩同宽,昂首挺胸的姿态与军人无异。不仅如此,在丧服外还系了剑带,挂著佩剑。单是在日常生活中穿著丧服就已经够奇怪了,这些女人穿起丧服甚至像穿著军服般合身……
考虑到可能会与这些人交锋,苏菲亚与部下们也配备了武装。只要将手伸进开衩到接近腰骨处的裙襬,就能抽出隐藏在裙底的长匕首。
彼此都全副武装的女仆与丧服女子在公司的会客室里互瞪。这是什么情况?
「走在路上会很奇怪吗?哈哈哈,是我稍微急躁了些啊。哎,别在意。」
虽说在意与否并不是取决于被看的当事人。
原本大剌剌地坐著的女大公端正坐姿,倏地向前探出身子。
「那么,何时要袭击王宫,救出蕾切尔?」
她迫不及待。
以透露出自己要率先打头阵的气势喷著鼻息兴奋不已。
与其说「担心」蕾切尔……女大公更像是出于「信任」,为避免在围剿艾略特的祭典中迟到而急忙赶来。
美女无论是怎样的表情都值得一看啊……苏菲亚思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同时歉疚地低下头。
「劳驾您不远千里而来,但小姐已经下达了『暂时维持现状』的指示。」
「这样啊,所谓的暂时是三天左右吗?」
「为什么这么著急?」
女大公抖起脚来……明明是女大公。
「那么,她预定延后多久?」
「不,女大公阁下,小姐打一开始就没有要将王子处决的打……」
在苏菲亚的说明结束之前,女大公手上的杯子就摔了下去。
「怎么会……亏我还特地为了赶上蕾切尔的『庆功宴』,拚命将工作『推给』重臣好挤出时间来啊!」
毁婚事件造成的影响范围是世界级的。
「非常抱歉。」
苏菲亚自认完全没错,还是姑且低头致歉。虽然并不是因为己方要求而前来,姑且还是得恪尽礼数。
「小姐已经事先掌握所有情资,现在正在地牢里愉快地度假。」
苏菲亚说明了现况,包括蕾切尔其实是为了在不受打扰的牢房里舒适地过著散漫堕落的生活,而有些故意地放过对方。
女大公艾莉莎轻抚下巴。
「嗯,不愧是蕾切尔……不过,这么一来我等『丧服千金团』就没有机会登场了。难得是让赞助会员蕾切尔升格为正式会员的好机会。」
「这是……机会吗?」
「丧服千金团」──这个秘密结社的成立目的,是为了帮助背信忘义的毁婚或夜袭受害者。她们会协助因愈发凶恶、巧妙的毁婚行为而失去一切的千金小姐或少爷,从安排隐居住处到助其一臂之力向暴虐无道的前未婚夫(妻)复仇等,业务范围很广。
由于是秘密结社,组织全貌并未公开,不过根据「暗夜黑猫」的调查,似乎是由几十名公主跟女王、几百名贵族千金以经验人士的身分参与营运……老实说,单是看到曾经发生过这么多起类似事件,就会令人怀疑这社会究竟是怎么了──苏菲亚心想。
而让蕾切尔与女大公结识的互助会正是这个组织。蕾切尔似乎是赞成其成立宗旨,因此从几年前起就持续赞助资金,并在例会上认识了女大公。虽说她总不至于那么早就预料到艾略特会毁弃与自己之间的婚约……
正因为蕾切尔如此热心公益……才会导致苏菲亚现在想拒绝对方强行希望给予协助时极为辛苦。
「蕾切尔难道不想砍了那个笨蛋王子的头吗?一口气地,心情会很爽快喔。」
这位女大公阁下在与现在的蕾切尔同年纪时,曾面临攸关国家命运的一大决战,当时野心勃勃地通敌的未婚夫还企图背地里刺杀她。
忠臣从开始溃败的战线中将受伤的她扛了出去,保住一命的她将企图窃国的叛徒全部杀光,复兴了大公国……虽然想对充满魄力的冒险故事表示敬意,但希望她别认为这种残酷的体验可以套用到所有人身上。
「小姐似乎在往稍微柔和一些的方向思考。」
「所谓的『稍微』……是指不费时间,乾脆地斩首吗?」
「就说了,她并不打算处决……女大公阁下当时费了一些时间吗?」
拜托非相关人等不要当最有干劲的人啊──苏菲亚这么想。
以这名肉食系淑女的气势,别说是围绕在艾略特身边的马屁精(笨蛋)们,或许连整个骑士团(军队)都能击溃。
「砍下去本身只有一瞬间,不过在那之前的求饶阶段,我狠狠地让他心急了一番。现在回想起来,处决时也太过乾脆了……要为了下一次好好检讨这一点。」
「我认为不要再有下一次比较好。」
总觉得她的思考模式与小姐有些相似,怪不得会志趣相投。
女大公像个孩子般嘟嘴抱怨。
「只要把一两个或一二十个笨蛋的头砍了不就好了?麻烦得要命,快点杀一杀啦。虽然不打算记住名字,不过那个前未婚夫也是个死了比较好的人渣吧?就一口气宰了他吧!」
「这是要由小姐来决定的事。而且,请您别用那种小酌时闲谈般的口吻这么说。」
苏菲亚试图委婉地拒绝,而艾莉莎则探出身子说道:
「如果是怕人手不足,这点不用担心,就用我手上的士兵将人渣王子的势力一网打尽吧!还是要乾脆将整座王宫里的人全部都宰了?」
「王宫里也有许多我方的部下,请别自相残……请等一下。您说『整座王宫』……难不成不只有这里的人吗……?」
在知道「她们」的人们当中,「西方管区」尤以特别惊人的战斗力而闻名。
由于听说管区长亲自带著四名心腹前来,苏菲亚也召集了武艺精湛的部下……不过,即使管区长(艾莉莎)具有实战经验,应该也不会夸下海口说要以四或五个人攻破王宫。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艾莉莎就像在说「你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话」似的眨了眨眼。
「毕竟不知道人渣王子身边有多少具备实力的人物,所以我就把我负责管理的『夜间战斗部队(NachtKampfgruppen)』四支分队全带来了。」
「四十个人?」
现在已经超越「不妙」的等级了,她是认真打算击溃整个骑士团!
已持续多年和平的我国骑士团,有办法跟澈底武斗派的女大公所率领的四支精锐分队(危险的四十人)对抗吗……不可能。如果没有上百个疯狂状态的玛蒂娜,只会兵败如山倒。毕竟这些家伙的内在与她相似,要与经验丰富的敌手对抗,就得有这样的人数差距才行……
而连只猴子都赢不了的王子所率领的王宫成员,根本不可能与那伙人战斗。
苏菲亚因令人意识逐渐飘远的想法而按住自己的额头,这时一脸纳闷的梅雅以手势向苏菲亚打了个招呼后插嘴。
「呃,女大公阁下……各位都是千金小姐吧……请问多达四十人的成员住在哪里呢?」
虽说若有万一,「丧服千金团」甚至能露宿野外,不过从成立经过看来,这群人原本都是贵族千金。如果是伪装成无害的普通人移动,应该是住在适当的旅馆里吧。
不过,如果有多达四十名上流阶级的千金小姐分别投宿,完全没听见街头传闻这点实在是太不寻常了。她并没有接收到这样的情报。
针对身为情报机构干部的梅雅这个理所当然的疑问,女大公露出爽朗的笑容回答:
「怎么,你们没掌握到吗?我们现在以来自巴克拉王国的文化使节身分住在王宫里。」
有。
确实是有。
她的确接到了报告。有人数众多的使节以文化交流为目的,在几天前抵达。
……因为她完全没料到乍看之下完全无关的国家的外交使节团竟会是这些家伙……
仔细一看,提问的梅雅(负责政界事务)也用手掌覆住了脸。嗯,这的确是必须与负责王宫事务的海蒂一同减薪的失态……当然,负责总管的苏菲亚也一样。
「你们不知道吗?副管区长是巴克拉的第三公主喔。」
「我不知道……」
「使节团的随行人员不分男女,全都是我的手下,能战斗的人超过上百人。而且因为住在王宫里,也能省下攻破城墙的工夫,只要发动奇袭就能保证获胜喔。」
换言之,艾略特王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最危险的敌人放进了城里……
「真亏您能穿著丧服走出王宫……」
「再怎么说,总不能在宫里武装,所以武器是到这里来之后才配备的。我外出时是对接待人员表示『要去参加「朋友的未婚夫」的葬礼』,哈哈哈,他一定没有料到那指的是自己国家的王子。」
女大公露出「事情发展正如我预期」的笑容,但苏菲亚等人却笑不出来。对于依照蕾切尔的意图,打算安静解决此事的苏菲亚等人来说,这种事根本完全一点也不好笑。
苏菲亚清了清喉咙,设法制止女大公。
「阁下,遗憾的是,现状是小姐正一边享受监狱生活一边玩弄王子,等到将对方逼得神经衰弱后再交给国王处分。需要费些时间才能解决……而且『根据小姐的意思』,她并不打算靠蛮力解决,因此即使您留在这里等候,应该也没有活跃的机会。」
听了苏菲亚的话,艾莉莎眉头紧蹙地陷入沉思。
「嗯……竟然将待在牢房里称为度假,该怎么说才好呢?」
真不想被这家伙提点常识啊──苏菲亚虽然这么想,仍保持沉默。
「不过,即使蕾切尔是这么打算的,对方又是怎么想的呢?笨男人可是会反过来怀恨在心的喔。你能保证那个笨蛋王子不会爆炸吗?」
不愧是执政者兼有经验者,只要认真思考,还能针对己方立场一针见血地点出弱点。
「我的情况是让对方逃掉一次后,花了两年时间穷追不舍才终于抓住他。可别小看人渣的毅力……所以还是立刻解决那个笨蛋王子吧。嗯,这样最好,现在立刻去宰了他吧。」
……然而,为什么会立刻就变得这么反常呢?是因为女大公也处于度假模式吗?
「……不,对我们来说,小姐的意志是第一优先……我们同时也对王宫内的骑士和各部署进行严密监视,并为了保护小姐的安全,在内部安排了能随时行动的兵力,请别担心。」
毕竟再怎么说,也不能告诉外人「对手是艾略特与笨蛋集团(愉快的伙伴们),所以不需要担心蕾切尔的安危」这种话。
「嗯……我原本是期待能唰地砍掉笨蛋王子的头而来的呢……」
果然本末倒置了。
这时,女大公似乎灵光一闪,轻拍大腿。
「对了,苏菲亚,这样如何?为了节省蕾切尔的工夫,我们现在立刻偷偷地砍了笨蛋王子的头呢?这就是所谓的揣摩上意啊!」
「他每天都会在小姐所在的牢房出没,这么做会被发现的。」
「唔唔唔……!对了!因为王子是笨蛋,只要砍得漂亮,当事人搞不好会过了两三个月才意识到自己的头被砍了?」
女大公说出了比王子还要愚蠢的道理来。
「这又不是在杀鱼……话虽如此,如果砍得不漂亮,您打算怎么办?」
「那就当作是不幸的意外,任谁都有可能失败。」
「连您自己都不相信这种歪理嘛!」
受够了……真想回家……
面对令人疲惫的对象,感到心累的苏菲亚也终于忍不住脾气而严厉地开口:
「说起来,您为什么这么想亲手处决王子?艾略特王子的处分应该由小姐来决定,所以斩首也是小姐的权利!」
不,处分应该是交由国王决定的。
女大公噘起形状姣好的嘴唇。
「因为人家想砍嘛。」
「即使装可爱也不行喔……」
苏菲亚感觉晕眩,她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这家伙果然是与小姐意气相投的朋友没错。
「总之,小姐针对毁婚的复仇计画正在顺利进行!还请您别出手干涉,乖乖回去。」
「……我知道了。」
「您明白了吗?」
「相对地,刚才那个看似悠哉的老头子正在喂鸟,我可以砍了他的头吗?」
「请回去!」
*
几天后。
苏菲亚摇摇晃晃地走进蕾切尔的办公室,倒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私自在主人房间里做出这种举动,照理来说是会受到惩罚的行径,但希望至少今天能放过她一马。
「累死我了……」
「……辛苦了。」
莉莎感慨地点头,替她冲了茶。从茶壶流入茶杯的悄然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
在让极度不满的女大公勉强答应撤退后,直到伪装的文化使节踏上归途为止,「暗夜黑猫」仍竭尽全力监视其动向。在对方派佣人上街办事时,骑士或街上的小混混等己方手下就会不时露脸,提醒对方「一切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中」。而夜里负责监视艾略特等人的工作人员也增加为原本的三倍。
对方或许也还是难以放弃……当天色一暗,黑衣女子就会涌至隐蔽处或屋顶上,与己方的监视人员对峙。虽然因为彼此认识而没有拔出武器……但那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感,令梅雅等现场指挥官都胃痛得连简餐都食不下咽。
顺带一提,因为甜点有另一个胃,所以还是能设法摄取热量。
然后……尾随跟踪的密探直到前一刻才刚传回一行人已经越过国界的报告。因此苏菲亚会使出全力地瘫软也是无可奈何。
「当彼此大约各二十人一字排开在王子寝室的屋顶上时,我原本觉得什么时候拔剑都不奇怪……」
「……虽然在对峙当中,但一想到脚底下的当事者什么也不知道地睡得香甜,就觉得阻止对方的举动实在很蠢……总觉得真悲哀,我们为什么得竭尽全力保
护那个呆瓜王子……」
「真是矛盾呢……」
「明明耗费心力照顾他,当事人却什么也不知道地酣睡……虽然不是那位女大公,但连我都想把那个笨蛋千刀万剐了……」
「是啊……」
将苏菲亚的茶杯放到桌上后,莉莎也替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后「呼……」地深深吐了口气。
「话说回来,总觉得女大公阁下的目的与手段已经倒过来了……」
「……她本身当时的怒气仍未完全消退吧。虽说我也不晓得助人一臂之力,能否帮助她消愁解闷就是了。」
虽然也理解她的感受,但毕竟不是自己遇到的状况,还是希望她别替当事人添麻烦。
苏菲亚在以扶手作枕头瘫了一阵子后,心想差不多该起来时……
她听见一道在走廊上奔跑的失礼脚步声传来,紧接著,房门被以惊人的气势打开。
罕见地发出脚步声跑来的米摩莎出现在双眼圆睁的苏菲亚与莉莎面前。
「苏菲亚小姐,大事不好了!」
「……这次又是什么事?」
「与小姐交情甚笃的世界女性主义团体『月光淑女(Lunatic Lady)』的非法活动部队──『蔷薇圣女(Saint Rose)』潜入王都了……指挥官似乎是罗德西亚王国的索菲公主。」
莉莎手中叠起的茶壶保温套掉了下去。
「索菲公主……就是长期因丈夫外遇而苦恼,最后终于暴怒将丈夫施以磔刑,并自此开始推动女性主义运动的,那位……?」
「没错。她似乎是在听说了小姐的『悲剧』后,亲自召集了能干的部下潜了进来。」
已经疲惫不堪,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的苏菲亚维持趴著的姿势大喊:
「每个家伙都这样……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
在蕾切尔看书时,苏菲亚罕见地亲自前来定期报告。
「小姐,我有个请求……」
「什么事?」
苏菲亚向她递出一叠看似票券的物品。
「其实,我正在考虑增加给属下的慰劳种类……」
「那是件好事……不过这是什么?『捶背、按摩券』?」
「是的,只要使用一张这种券,就能替小姐尽情按摩三十分钟。」
蕾切尔把书放到边桌上,陷入沉思。
「是『替』我,而不是『由』我吗?」
「没错。请别担心,这是公爵宅邸的女性成员专用的。」
「不,我明白……但是,这明明是慰劳性质的奖励,为什么是替我按摩?」
「那当然是……」
苏菲亚举起双手,十只手指像要攫住东西那样蠕动著。
「为了发泄压力,而要倾全力替您按摩啊。」
蕾切尔陷入沉默。而比平时更面无表情的苏菲亚向她逼近。
「多亏小姐那『过于广阔』的交友关系,大家最近都累积了许多压力……等小姐解决这起骚动,平安回到宅邸后,希望您务必配合协助。」
「……要不要换成其他的东西?」
「我已经开始根据工作的努力程度发放了,大家都『非常期待』。」
「……别说是请求,这甚至超过许可的阶段了吧?」
「真令人期待……顺带一提,我已经累积三十张了。」
理应是铁面具的苏菲亚微笑起来。
蕾切尔也跟著微笑。
不过两人的双眼都没有笑意。
「啊~~……我现在想永远住在这里了。」
蕾切尔隐讳地这么说著,苏菲亚就展露灿烂的笑容。
「不不不,怎么能让重要的小姐永远待在地牢里呢!为了让小姐『尽早』离开这里,我们会粉身碎骨地努力……真~~的是令人期待呢。」
「哎呀,苏菲亚真是的……哦呵呵呵呵。」
「不不不,这是理所当然的……呵呵呵呵呵。」
这对相似的主从就这样隔著铁栅栏相视而笑了好一会儿。
39千金小姐主办联欢茶会
艾略特王子放下茶杯,手拄著脸颊仰望天花板。
「我在想啊……如果想驳倒蕾切尔,找跟那家伙对立的千金小姐们协助怎么样?我听说女性应该更擅长贬低人或令人受挫。」
一同喝茶的马屁精们一瞬间鸦雀无声……隔了一秒后嘈杂起来。
「殿下竟然说出这么正确的话……!」
「没想到您竟能如此深入思考!」
「你们那是什么评价?」
艾略特一边对态度高高在上的手下们发飙……同时想到如果有乔治在,自己就不用负责吐槽时,顿时感到泫然欲泣。
波兰斯基看著艾略特对冒失的同伙们怒吼,一边心想。
咦?他现在才想到吗?
言归正传。
他们将曾强烈自荐「请让我代替蕾切尔!」的千金小姐们,以及与佛格森公爵家对立的千金小姐们列成清单,共有将近三十人。
「好!一次被这么多千金小姐严厉斥责的话,就算是蕾切尔也束手无策吧。呵呵呵……好,立刻去召集这些人!」
「是!」
男性们认为想出了一招有效的招式而干劲十足,但玛格丽特怯生生地向他们开口:
「那个……再怎么说也不需要做到那种程度吧……」
「哈哈哈,玛格丽特真是善良!不过蕾切尔可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喔。趁这时候好好地给她个下马威,也是为了日后著想!」
「是这样吗……」
看艾略特干劲十足,玛格丽特也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其实其中有一半的人已经被我利用,而且澈底被击溃了,嘿嘿」这种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
王子派去办事的马屁精们回来了。
「殿下,我们去找了那些千金小姐……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原本想从蕾切尔小姐手中夺走殿下的小姐们,最近全都把自己关在家里,完全没有进宫。」
「为什么?她们原本不是那么前仆后继,一找到机会就跑来毛遂自荐吗?」
原因就在他的身旁。
「还有,与公爵家对立派系的那些小姐……听说今天全都来王宫参加茶会了。」
「咦?」
艾略特感到纳闷。
虽说王宫很大,但如果有举办这种活动,他至少会听到消息。连身为王子的自己都没有听说,那到底是在王宫的哪里举办那种活动……
思考到这里,艾略特想起如果最近会发生不合理的事,那大概都是集中在一个地点。
*
他跑到地牢时,发现狱卒把桌子搬到门外,兀自坐在那里。从他在平时的微脏制服上打了领带看来,可说是显而易见地又发生了什么事。
「啊,殿下。」
「今天又是什么?」
露出逃避现实表情的狱卒递出一张传单。
「今天的会面采完全预约制。请出示预售票。」
「会面的预售票是什么东西?」
「今天是愉快的慰劳茶会……呃~~记得是『为了蒙受不白之冤而入狱的蕾切尔•佛格森,今天邀请王都一流的艺人前来表演长年锻炼的技艺』吧。毕竟我不识字啊。」
「你为什么要乖乖接受蕾切尔的颐指气使担任接待啊?」
「哦……因为我最近觉得,就算违抗那位小姐也是白费工夫啊~~……」
「哪有狱卒反被囚犯调教的道理?」
艾略特推开狱卒,想打开门。
「啊!殿下,您没有票不能进场啊!」
「可恶,滚开!你给我回想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职务!」
艾略特率先走下去后……只见在阶梯底下一带拉起布幕被当成休息室,前方则设置了一个小舞台,有个魔术师正在表演魔术。
「只要敲一敲这个箱子……请看!原本应该装在那个抽屉里的海利就现身啦!」
蕾切尔的宠物不知为何担任起了表演助手。
魔术师在喝采声中装模作样地脱下大礼帽致意后,接著又继续说明起下一个表演内容。他的动作极为熟练,看起来实在不像公爵家的家臣假扮的。
波兰斯基敲了手掌。
「啊,那是现在在中央马戏团非常受欢迎的詹姆斯•马提斯!真厉害,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他特地前往别人家表演。」
「这里可不是住家喔!」
他看向欣赏表演的观众席,只见在狭窄房间里排满桌椅,并坐满贵族千金。虽然采取茶会形式,每桌都让几个人围坐在圆桌前,不过每个人几乎都面向前方,可以清楚看出究竟何者才是重点。而除了艾略特等人原本寻找的主要派系的重点人物之外,还有许多与会者,在场人数粗估超过四十人。
那些千金小姐专心地盯著舞台看,甚至连艾略特等人来到都没有发现的模样,令王子也不禁畏缩。
「喂……喂喂……这些家伙会不会莫名地热衷过头了?」
「殿下……列席的千金小姐们由于身
分过于高贵,平时根本无法随意上街。虽然会到大剧场欣赏歌剧,不过她们的父母亲不会让她们观赏这类街头艺人或庶民取向的表演。」
「所以才会这么热衷吗……」
不过,他在意的不只是这种事。
「喂,蕾切尔,不准你在这种地方举办表演活动!」
艾略特无视于强烈的嘘声,穿过舞台前方走到铁栅栏前。正从里面欣赏表演的蕾切尔则露出「被说了出乎意料的话!」的吃惊表情。
「哎呀,殿下,我并没有举办表演活动喔。」
「那这是什么!」
「这个嘛……」
蕾切尔发出毫无不满的开朗笑声。
「只是在友人前来面见时,碰巧有人前来慰劳……」
「少说那种轻易就会被戳破的谎!你不是做了传单,甚至还卖预售票吗!」
「哎呀,顺序颠倒了吗?哎,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就算了吧。」
「这种规模哪里叫微不足道了?」
就在艾略特与蕾切尔争执不下时,波兰斯基被魔术师提醒了。
「喂喂,客人,表演期间请保持安静。」
「啊,不好意思。」
「保持安静个头!结束了,快点收拾包袱走人!你道什么歉啊!」
当艾略特驱赶魔术师时,台下的千金小姐们全激动地发出谴责的吶喊。
「蛮横无理!」
「我已经期待了一整周都没有睡好耶!」
「少啰嗦!怎么能让蕾切尔的策略得逞!」
艾略特以怒吼回应千金小姐们剧烈的抗议,甚至已经忘了自己原本打算拢络她们成为对抗蕾切尔的伙伴一事了。
在他们这么做的时候,魔术师身后的布幕动了动,另一名大叔探出头来。
「咦?已经轮到我出场了吗?」
「咦!是喜剧演员约翰•史密斯?是擅长模仿与即兴创作改歌词,世人评价神乎其技的那位?呜哇,连我也想看了!」
「你好~~!」
「也没有你登场的机会啦!波兰斯基,你也一样,你是来做什么的?」
*
因为部下无法依靠,艾略特只得孤军奋战驱赶表演者,这时千金小姐们阻挡在他面前。
「殿下,在这难得的联欢茶会中,您到底在吵什么?」
「就是说啊!大家全都扳著手指倒数,期待今天的到来呢!」
「唔,是戈登公爵千金与塔夫特侯爵千金吗?」
堂而皇之地向艾略特抗议的两名千金小姐,父亲均是与佛格森公爵家对立派系中的有力人士。可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强制命令就能解决的对象。
面对棘手的对象,艾略特一边叹息,同时仍坚决地阻止蕾切尔的企图。
「这里是牢房!蕾切尔是受到惩罚而入狱的,竟然还举办这种活动……」
「那种事根本就无关紧要!」
「没错,请别再废话连篇,快点离开!」
「什……什么?」
艾略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令他吃惊不已,千金小姐们使用权力逼他离开。
「请快点回去!」
「就是啊!表演行程若是延迟……亚当•斯图亚特大人的出场时间就会变短了!」
「咦?」
「凯萨琳小姐,这是真的吗?」
凯萨琳•塔夫特侯爵千金的话令千金小姐全站了起来。
「喂,殿下,快点回去!」
「如果害亚当大人的出场时间变短,可是罪该万死喔!」
「快点回去!」
「不要妨碍表演!」
「咦咦!」
群众过于激动,令艾略特不由得后退。
「亚……亚当大人吗?太棒了!可以看到本人吗?」
「玛格丽特?」
甚至连心爱的女人都完全上钩,令艾略特相当受伤。
「喂……喂喂……竟然让这些家伙这么狂热,亚当到底是何方神圣?」
艾略特悄声询问波兰斯基,结果马屁精们全露出「您竟然不知道吗」的眼神看他。
「他是现在在中央剧场非常受欢迎的演员。不仅是个容貌姣好的美男子,还有著虽纤瘦却肌肉精实的身材,是浑身上下散发成熟性感魅力的性感派演员。全王都的女性都深深为他著迷喔。」
「咦?演员要在这么狭窄的舞台上做什么?」
他感到困惑地反问波兰斯基,戈登家的千金就从另一侧以激动的声音说明:
「亚当大人今天要特别表演脱衣秀喔!」
「啊?」
从刚才开始,艾略特就一直觉得这些人说的像是异次元的话。
「男人的脱衣秀?」
「请别把那与男人想看的那种低贱表演相提并论!他可会死守住最后一件衣物喔!不过能在极近距离欣赏到他澈底展现自己精实锻炼的肉体,可说是无上的幸福……!来到这里的大家,今天都是梦想著要在亚当大人的小泳裤里塞小费,熬夜把纸钞摺得很漂亮喔!」
「啊……?」
艾略特完全无法理解,玛格丽特喷著鼻息加以补充不足的内容。
「毕竟演员是一种不稳定的职业,有许多人会请贵族或有钱人担任自己的赞助人!不过由于亚当大人非常受欢迎,所以别说是情人契约了,他甚至不接受那种前往私人宅邸表演的潜规则(陪睡)!不仅能将他找来家里(?)表演,甚至说服他表演平时绝对拒绝的脱衣秀……蕾切尔小姐的面子实在是太大了!」
「是……是这么回事吗……?」
这是艾略特所不了解的世界。
不过,他也因此明白了在场的千金小姐为什么会全都眼睛充血了。该死的蕾切尔,竟然砸大钱请来知名演员,以讨对抗派系的欢心,真是卑鄙的行径。
因此……
「听好了,你们……」
艾略特试图说服她们……
「快滚啦!」
「我们又不是付钱来看你的脸的!」
「亚当大人~~!」
结果内心受挫了。
「这……这些家伙是怎样……」
「她们已经兴奋过了头,完全没意识到对方是谁,或家里怎么样了……」
「可……可恶……」
如果要加以惩戒,就必须谴责所有人的家族……但是在场人数众多,甚至连谁是谁家的女儿都难以澈底确认。
而且惩戒理由还是「热衷于脱衣秀而无视王子的存在」……实在无法向国王禀报这种内容……
而且……
「好想看~~我也想看亚当大人~~!」
甚至连玛格丽特也上钩了。
「玛格丽特?」
但是,众人可不会这么容易便宜她。
「喂,不准你看免钱的!」
「就是啊!我们可是辛辛苦苦才买到票的!」
「怎么这样~~……」
没有买到预售票的玛格丽特遭到千金小姐们的排挤。
「拜托,让我加入~~!」
「不行!」
但玛格丽特无法死心地继续与对方哇哇地交涉。
「玛……玛格丽特,那种表演即使不看也……」
艾略特向不像话的玛格丽特搭话,想把她带回去……这时候──
「哎哎,各位。」
救赎之神(蕾切尔)降临了。
「玛格丽特小姐果然也很想看亚当大人吧。」
「是的!我想看,我很想看!」
「喂……喂喂,玛格丽特……」
蕾切尔指向一张空椅。
「这是我以防万一预留的座位,就给玛格丽特小姐坐吧。」
「可以吗?」
「喂,玛格丽特?」
蕾切尔露出圣母般的微笑颔首。
「当然可以。面对亚当大人的笑容,任谁的心都会被掳获的。来吧,玛格丽特同志,请坐。」
「谢谢你!」
「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完全听不进艾略特的话,欣喜至极地坐了下来。蕾切尔向她伸出手,手上放著两枚金币。
「然后,这个给你。」
「咦?金币?」
蕾切尔明知道所有千金都竖起耳朵倾听,却刻意压低声音向玛格丽特说明:
「亚当大人会穿著弹性良好的小泳裤……虽然在裤子里塞纸钞当小费是惯例……不过以硬币,而且还是格外沉甸甸的金币作为小费的话……」
「……的话?」
「在弹性良好的裤子塞进沉甸甸的金币……那可会发生惊人的事态……」
「惊人的事态?」
千金小姐全都动摇起来。
「我没想到这一手!」
「竟然……太厉害了!」
「你……你们……」
艾略特傻眼地环顾周遭时,看见玛格丽特竟然跪在蕾切尔面前,毕恭毕敬地接下金币。
「喂……喂……玛格丽特?」
「地……」
「地?」
「地牢里
有神明!」
「玛格丽特?」
「喂,你们给我适可而止……!」
艾略特为了掌握情势而提高音量……
这时候,一名硬是将肌肉结实的身体塞进一袭晚礼服的美青年从他身后翩然现身。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金小姐们的尖叫欢呼声,粉碎了艾略特的声音。
完全是个成人的时髦青年十分习惯应对女孩子,以熟练的举止拋了个飞吻并咧嘴一笑。
「嗨~~小猫咪们,表演很快就会开始,再稍等一下喔。」
「喂,你也一样……」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略特原本打算叫住亚当,却被身后宛如海啸般袭卷而来的尖锐兴奋叫声辗了过去。
即使艾略特想提醒,一心只看著亚当大人本尊的千金小姐们早已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们给我适可而止,否则……!」
「亚当!亚当!亚当──!」
「……欸,听我说话……」
「亚当!亚当!亚!当──!」
*
艾略特等人瘫软无力地走出来,狱卒在外头迎接他们。
「怎么了?」
「没有,殿下他……」
艾略特维持趴伏在地的姿势,流下悔恨的眼泪。
「可恶……我也是帅哥啊……平时在王宫里接受众人尖叫声的明明总是我……该死,区区演员竟然敢在我的地盘……」
「在帅哥竞赛中落败了。」
「才没有那种比赛!」
「啊~~是对手不好啊。」
「我也很厉害啊!」
「您不是说没有那种比赛吗……?」
「对喔!」
艾略特愈发本末倒置,这时狱卒向他递出一个收款箱。
「殿下,抱歉。我也有我的立场……既然您都进去站著看了,多少都无所谓,能不能付点钱?」
「哪有人在卖现场票的?」
「殿下,您又离题了。」
40变态与猴子一起喝酒
艾略特王子的心情极度不愉快。
「可恶,臭蕾切尔……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转向身后,询问身为侍从之一的伯爵家公子。
「玛格丽特的状况怎么样?」
「状况不佳,病情还是一样严重。」
少年沉著脸摇摇头。艾略特开始更激烈地大声咒骂。
「可恶!那个恶魔,真想立刻拧断她的脖子……!竟然害玛格丽特变成这副模样……该死!啊,难道就没有能立刻消灭那个瘟神的办法了吗?咕呜呜呜,真想直接在地牢里放火烧死她──!」
艾略特大吼……接著垂下肩膀。
在他身后。
「唔嘿嘿嘿嘿……亚当大人出色的腹肌……啊,真是太棒了……」
度过幸福时光的玛格丽特,露出口水快要流下的表情,精神恍惚。即使自那天起已经过了三天,她依然是这副失了魂的模样。
伯爵家公子表情黯淡地报告:
「如果假设最糟的情况……她也有可能就这样成了亚当•斯图亚特的追星族……」
「什么?唯……唯有这一点无论如何都必须阻止!可恶!为什么没有医师能治疗这类疾病?」
马屁精们看著艾略特大吼并拿家具出气,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这样下去,难保他下午不会真的去地牢纵火喔。」
「是啊……但实际要动手放火的人应该是我们吧?」
「说得也是……但再怎么说,为了找碴而杀人实在是……」
「有没有什么办法帮他适当地排忧解闷啊……」
侍从在艾略特没察觉的情况下,悄声咬耳朵商量。
「嗯,就这么办吧。」
「是啊,应该能适度地让他消消气。」
「好……殿下,方便打扰一下吗?」
作为代表的侯爵家公子波兰斯基带著商量结果举起手。
「做什么?」
「是。要不要稍微煞煞气焰愈来愈嚣张的蕾切尔小姐的锐气呢?」
「……哦?」
波兰斯基等人一边安抚情绪激动的艾略特一边说明计画。看见艾略特愈发产生兴趣,马屁精少年们暗自松了口气,众人交换了眼色。
「好,就这么做!今晚立刻执行,去做准备吧!」
「收到!」
连忙展开行动的少年们并未察觉到……
黏在随风摇曳的窗帘上的小小物体。
*
「吱吱──!」
「欢迎回来,你今天跑去哪里玩了?」
蕾切尔温柔地迎接从换气窗进来的海利。猴子被她搂著梳理完全身的毛后,满意地移动到边桌上。
「吱吱──吱吱,吱吱?」
海利用手指在太阳穴旁转啊转的,最后握拳再张开。
「哦,你去艾略特殿下那边啊。」
海利接著拿起桌上的笔,握住笔的尾端,一只手比划著划火柴的动作,另一只手则模仿著火的模样。
「嗯~~他们打算带鞭炮过来,从窗户扔进来吗?」
海利点点头。
蕾切尔搂住海利,一边轻抚它的头,一边悄声说道:
「海利,谢谢你,这么一来我就能采取对策了。能麻烦你跑一趟,去监视人那边吗?」
「吱吱!」
*
深夜时分。
一群人悄悄地接近地牢所在的建筑物。
「灯似乎熄了。」
「啊,那家伙刚入睡吧……现在正好。」
艾略特等人呈扇形散开,一边靠近地牢的换气窗,悄悄放低自己带来的烛台,同时把刚买来的包裹一起打开。
在最新的玩具中,有种最适合这种时候的物品,名叫冲天炮。一旦点著,就会沿著不规则的轨道乱飞,并在火药烧尽前发出声音爆炸……正可说是为了射进蕾切尔的牢房而被制造出来的玩具。虽然如果做得更庞大,似乎是能用来作为武器的物品,不过目前除了以声响恫吓之外,没有更大的破坏力。
不过,非常适合用在今天的目的上。
「呵呵呵……我已经可以想见那家伙仓皇失措的模样了。好,发射。」
「是!」
他们撕破买回来的大量冲天炮包装袋,取出第一根,正准备点火时……
啪咻!
从换气窗传来细微的破裂声……与他们正要点火的冲天炮完全相同的物品,从内侧往他们这边飞出来。而且有好几根。
「唔哦!」
「什么?」
由于己方散开来包围著换气窗,对方即使胡乱发射,也能击中某处。冲天炮接二连三发射,并在己方阵地炸裂。
「可恶,被抢先下手了!」
「为什么蕾切尔小姐一个人能发射这么多?」
己方共七八个人虽然拚命发射,但单是要飞到换气窗就已经有难度,一根根都飞往完全无关的方向。
「为什么……?」
「喂,根本没有用啊!」
由于与原先的意图完全相反,令艾略特这方陷入了大混乱。
「这也很有趣呢。」
蕾切尔将一开始就设置在波板上的冲天炮一一点火。只要点著,冲天炮就会沿著波板的沟槽兀自飞出。因此与从未玩过冲天炮,拿在手上点完火才放手的艾略特那方相比,命中率高多了。
「吱吱──!」
在一旁把冲天炮排到下一片波板上的海利似乎也很愉快。
「差不多该拿出特制鞭炮了吧。」
「吱吱!」
「冷静下来!反正对方只有一个人,只要大家一起瞄准,应该就能压制她取胜!」
就在艾略特设法压抑动摇时……
唰啪啪啪啪啪啪啪啪!轰隆!
一发鞭炮以前所未有的惊人声响击发。
「什么?」
「喂,那个的声音与威力都截然不同啊!」
在接二连三飞来的冲天炮中,身为见习骑士的男爵家公子从飞来的物体轮廓识破了其真面目。
「她把冲天炮绑成一束!不只绑了三四根……还绑上了鞭炮!」
「竟然有这招……!」
即使明知道冲天炮并没有那么大的威力,一旦在近处著地爆炸仍会令人一瞬间感到害怕。而且无论是声音还是爆炸力,等级都与自己等人手上的冲天炮完全不同……
就在一个人击退七八人这种有失体面的事态下……
下一个悲剧又接著袭击而来。
「咦?」
其中一人正打算发射下一发时,突然发现理应在手边的整袋冲天炮不翼而飞。他感到纳闷地环顾周遭……结果发现一只猴子收集了好几袋冲天炮,正准备在引线上一口气点火。
「啊,喂,等等!如果在那种状态下点火……!」
在猴子退开的同时,在无人拿著的情况下点著的冲天炮开始杂乱无章地四处飞散。
「呜哇!」
「
喂,快逃啊!」
冲天炮在脚边朝难以预测的方向飞窜,四处乱飞并爆炸。猴子为了助长混乱,还将鞭炮一一点火,扔到僵住的人身旁。
然后,最大的悲剧找上了他们。
在周遭终于安静下来后,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的艾略特身旁,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
艾略特抬头一看……竟是侍女长。
「殿下……看来我前些日子责备您的话,您完全没有听进去啊……?」
「啊,不是……」
「说教的地点选在办公室可以吗?还是说……您想在夜班轮值人员工作时,跪坐在正面玄关呢?」
「……在办公室。」
*
「真是有够惨的……」
艾略特慢步回到房间来。
他先受到绵延不绝的说教,然后再斥责手下计画过于天真,此刻已经是各方面来说精神上受到打击的状态……他只想立刻睡觉。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倒到床上。
他在客厅脱了外衣,打算直接穿著衬衫倒到床上而打开通往寝室的门时……今晚最后一场悲剧袭击了他。
当艾略特打开寝室的门时……看见一只猴子。
「啊?」
无论怎么看,都有一只猴子。对方露出吃惊的表情……而且手里拿著火把。
「咦?你……等……那是?」
猴子把手中的火把扔向艾略特,并趁他吓到时从他身旁逃跑。
「可恶!卫兵!纵火猴出现了!」
虽然连他都搞不懂自己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猴子拿著火把待在艾略特的寝室里,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臭蕾切尔,竟然突然来纵火这一招……?」
找遍全王宫,白毛小型猴子只有那个笨蛋的宠物而已。艾略特踩熄猴子朝自己扔来的猴子尺寸火把后,慌张地确认房里有哪处被焚毁。
就结论而言,猴子并没有放火烧家具。
它似乎没打算在室内纵火,遍寻不著燃烧的物品。只不过……出现了多余的东西。
「这是什么……?」
艾略特试著走进寝室,只见地板的各处都摆了锅子。数量大约是十个。
地板上铺了一片板子,上头堆著由松脂与木屑混合而成的物体,上方再摆著锅子。猴子点著的似乎是板上的混合燃料。以中火慢慢加热过度的锅里,看起来装著玉米粒和油。
艾略特并不知道所谓的爆米花。
在他采取任何行动之前(说起来,即使他立刻灭火,也没那么容易灭掉吧……),第一颗玉米粒在第一个锅子里爆开来。
砰!
「咦,什么?」
一发小声的破裂声响起,紧接著加速度扩展开来。
唰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莫名其妙的白色颗粒四处弹跳。
那白色颗粒眨眼间增加数量,简直像是从下往上冒的冰雹,剧烈地撞上艾略特。
「好痛!好烫!这是什么?」
于是,周遭一带都散发著油香味……
赶来的警备骑士全都束手无策。对他们来说,爆米花也是未知的物品,他们连能不能突然洒水都搞不清楚。
就在不过来也无妨的侍女长赶来并大发雷霆的期间,白色颗粒仍持续增加……当莫名其妙的爆炸平息时,艾略特的房间已经被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雪白的白色颗粒污染了。
*
波兰斯基精疲力竭,他经过后院,正准备抄近路回家。途中他想要小歇一会儿,于是坐到走廊的平台上喘口气。
「唉……累死了。」
今天的徒劳无功感格外严重。没想到蕾切尔小姐竟会以冲天炮反击……她一开始就连这种东西都带了进去吗?果然是位恐怖的千金小姐。
「啊……既然都要被千金小姐耍著玩,为平胸效力还比较有价值呢……」
蕾切尔小姐的类型正好相反。而且她还长得高又漂亮,完全没有可爱感。
「尽管同样充满自然美……但果然还是玛格丽特小姐更好啊,嗯。」
他兀自感到认同,下意识看向前方时……看见一只猴子。它身上背著篮子,看起来像是碰巧路过。记得名字叫作……
「……『亨利』?」
记得这家伙应该是蕾切尔小姐的宠物吧。
「吱吱──!」
猴子拚命摇头,不过他不认为在王宫里会有两只同样的猴子。虽然不清楚它为什么极力否认,不过自己与殿下不同,并不打算连猴子都欺负。
「你在这边乱晃是无所谓……不过可别在奇怪的地方恶作剧喔。」
不知道猴子听不听得懂,他还是姑且提出忠告。就算是波兰斯基,也不知道它是在艾略特的房里盛大地恶作剧后回来的。
「嗯?」
回过神来,「亨利」已经靠近波兰斯基,窥探他的脸。看来所谓的宠物在不中意的人类出现时,反而会格外在意。
「亨利」放下背上的篮子,从里面拿出橘子递给波兰斯基。
「吱吱──」
「怎么,要给我吗?你真是个好家伙……」
「亨利」将橘子交给波兰斯基后就在他身旁坐下,一副「如果有话想说,我可以听喔」的感觉仰望他。
「原来如此,这样看起来,所谓的宠物还真是可爱啊。」
虽然不知道它是否听得懂人话,但莫名想抱怨的波兰斯基还是结结巴巴地向「亨利」抱怨起来。
「就是这样。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却一直得不出成果……」
不知道猴子有没有听懂,但它边听边点头。在他说到一半停下来时,「亨利」还以肢体语言表示「你等一下」然后起身,暂时消失了踪影……结果当它回来时,手上竟然拿著一个迷你瓶威士忌与小酒杯。
「吱吱!」
它动作灵巧地排好两个杯子,倒入琥珀色的液体后,把其中一个递给波兰斯基。
「吱吱──!」
「喂,你是从哪里拿出这个的?」
「吱吱吱!」
「咦?主人的?会挨骂的只有你,所以我不用在意?『亨利』,你是个真男人啊……」
深感钦佩的波兰斯基感激地接过,与猴子「亨利」一同举杯。
虽然它是只猴子,实际上不会喝酒,但这样做感觉就像正在酒馆里与推心置腹的朋友聊天似的。「亨利」也很懂得抓时机,会一边点头附和波兰斯基的话一边不断替内容物减少的酒杯斟酒。
不知不觉间,喝个烂醉的波兰斯基就开始向「亨利」抱怨起工作之人的痛苦。
「殿下完全不知道别人有多辛苦。」
「吱吱。」
「对,就是这样!唉,真羡慕那些不懂在人底下工作的辛苦的人~~」
「吱吱~~」
「你懂吗?你懂我的心情吗?就是说啊~~」
「吱吱,吱吱!」
「扔出辞呈然后揍他?啊哈哈,如果办得到就好了。」
虽然几乎算是独自喝闷酒,不过有人能倾听自己抱怨真是愉快。如果对方是贵族就得考虑面子,即使对象是妻子,想必也很难完全不顾形象。
到了酒瓶喝乾的时候,波兰斯基感觉心情已经好了许多。
「好,那么我该回去了。」
「吱吱!」
「啊?哦,别担心,门口会有马车来接我!嗯,『亨利』,谢谢你啊。」
「亨利」把喝完的空瓶与酒杯收进背上的篮子里,又递出一块看似硬布的物品。
「嗯,这是什么?」
「吱吱~~嘎嘎!」
「好东西?大部分的人会因为这个打起精神?哈哈哈,真不好意思,竟然把宝物送给我,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喽。」
「吱嘎──」
与挥著手的「亨利」道别,波兰斯基在满天星斗下迈开脚步。
总觉得烦恼已经一扫而空了,这么一来从明天起似乎能继续努力。
波兰斯基心情愉快地仰望满月,眯细双眼。
然后,在他正要通过第一道城门时,由于形迹过于可疑而遭到盘查。
*
「是波兰斯基侯爵家的嫡长子阁下吗……工作辛苦了。」
与恭敬的言词相反,一脸狐疑的骑士像要挡住波兰斯基的去路般站在他面前。他身后还有另一个人。
「您似乎喝了不少啊……今天没有派对吧?是被殿下劝酒了吗?」
「不,我是跟朋友在附近喝到刚刚。」
「哦……除了殿下以外,在王宫里还有哪位会劝您酒吗……?」
「嗯,是猴子『亨利』。」
即使这是事实,如果是平时的波兰斯基,应该能转得更好吧。不过他现在刚喝完酒,而且虽说是迷你瓶,喝光一整瓶蒸馏酒,一般人即使酩酊大醉也不为过。
问题出在对象根本不可能拿得出酒,还是出在对象是只猴子上呢?提问的骑士等人全变了脸色。
「……阁下,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没有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