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额头上有一条斜着的很长的伤口。
是在什么时候,是这么所造成的已经记不到了。只是记着在八岁左右就一直在意识着这件事了。所以恐怕是以前受的伤吧。但就算是去问妈妈,也只是暧昧地被含混过去而已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额头上的伤口如果是在前发外面的话不管愿不愿意都会被人注意到。「那个伤口是什么啊」像这样被问道很讨厌,所以我一直都是把前发留到齐目程度的。
『朗你啊,不会介意旁人的目光而对别人毫无兴趣啊』
对于这样的我,义妹的麻衣动不动的就会用辛辣的口气这么说。
『对别人毫无兴趣,不就是对于自己的事情怎么样都好的意思吗』
我所描摹的,是天空与海洋,是没有人气的广阔的公园里生长着的茂盛的树木,是漂浮着水藻的池塘。因为选择的全部都是些人们不会留意的地方,所以也不能说视感就很好。【视感:原文絵面,指通过图画、情景等得到的印象或感觉】
用铅笔细细描绘的黑白风景,虽然对于我来说感觉很不错,但是如果别人看到的话肯定会觉得冷冰冰的吧。
『明明是外面的画,但却像是关在里面的一样』
麻衣经常擅自的跑进我的房间里来,翻着桌子上的素描本,像是把话扔过来一样这么说。
如果能够实现的话,我想要成为风景。就算没有谁会看,就算不会被谁看见,不管是在还是不在都一样,只是存在于那里而已。
像这样拒绝着他人,也许是因为这已经记不得了的深深的伤痕的原因吧。
★☆★
远处响起的电话铃声让我醒来。
掀开被子在昏暗的视野里的是天花板。染着漏雨痕迹由木板铺成的天花板,好像现在就会掉下来压在我身上一样。
这里是父亲的租住的房子,然后我清醒了过来。电话还在呼叫着我。
从薄薄的被子里摇摇晃晃的直起身子,从卧室向客厅走去。在只有着一张圆矮桌和食器橱的昏暗客厅的一角,附有FAX功能的灰色的电话在响着。
「喂,让羽……不对,这里是葛西」
『朗,连电话也不打是怎么了』
注意到了电话的对方是谁了,我的睡意被吹飞了。
「妈妈?」
『既然到了的话就来个电话啊,他在的吧』
焦躁而尖锐的声音刺着耳膜。
『怎么样。葛西先生他。有没有好好的让你吃饭吗?有什么不方便的没?』
「……不在家的啊。好像是因为有工作而出去了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妈妈的声音高亢了起来。
『明明是那边提议的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果然不应该把你送过去。明明是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的啊。朗,现在马上回来。车票的钱是有的吧』
我苦闷着心脏附近被揪住了。突然猛的一下子,很强烈。
『朗,你在听吗?』
「妈妈」
我强行让声音憋了出来。
「拜托了。再让我在这里呆一下吧」
『你在说些什么啊!』
「就算是现在回去,什么也不会改变不是吗」
『这才不是什么改不改变的问题吧』
「就算是回去了,我也只会像那样回自己的房间里去的啊」
妈妈沉默了,好像是在叹气的样子,然后又有声音传来。
『我在担心你啊。不管是你爸爸他还是麻衣,一直都在对你的事情』
「……抱歉」
我不停的重复着简短的道歉。比起继父和妈妈来说,我知道在义妹的麻衣那严苛的态度后面也是在担心着我的。但是除了这之外的话就说不出了。
『总之每天都要联络一下啊。就算你爸爸他和我都不在也可以让麻衣听啊』
用着命令的口气,妈妈细细的说着注意事项和责备的话。我闭上眼睛,咬紧后槽牙对所有的话充耳不闻。
把总算是说完话的听筒放下,找寻着从放在电话的台子下面延伸出去的电话线。我蹲下身体,把潜藏在墙壁的积满灰尘角落里的电话线用手拉起,然后找到了接口。
毫不迟疑的我就把那个给拔了下来。
然后一下子胸口就轻快了起来。就像是把这连接着我的导线也甩开了一样。
擅自去使用别人家的电话也不好。也许会有给父亲的联络也说不定。
但是管他的呢。记者这样的职业是怎样的工作是怎样的做法虽然我不知道,但因为是取材很多的工作不可能不会带着手机去的。
我站了起来环视着有些昏暗的客厅。
「总之先探索一下吧」
虽然这探索程度还不能说是探索,但检查周边和这家里是必要的。
昨天在和八重七海分别之后,我把点心面包缴纳进肚子然后就像倒下一样的睡着了,没有去详细的到处看一下这租住的房子里的余裕。
虽然这么说,但已经有很多东西映入了眼帘。
首先,是放在矮桌上的装有一万円钞票(至少也有三十万)的略厚的信封。因为信封上写着的我的名字,所以这是父亲准备的眼前的生活费吧。然后在寝室里的是像是给客人使用的还将就的漂亮的被子,以及被扔在上面的新品的上下身装运动衫。
从听说到的父亲的事情来看,让人想不到他会是这样普通而细心的人,准备了像是生活费和换洗衣服还有被子还真是让人意外。不和气的欢迎吗。
「对了。必须要洗一下才行啊」
想起塞在背包里就没有管的被弄脏的衣服,还有在走廊上脱掉的淋湿了的牛仔裤和衬衫来。
打开昨天在『园田商店』里买的零食的袋子,把奶酪口味的零食在嘴里扔了两三个,然后我就抱着背包和淋湿了的衣服开始找起洗衣机来。
这租住的家里总的来说就是老旧。
不管是天花板还是柱子都发黑了,土墙已经崩碎,因为放弃了保养而劣化让这老旧更加剧了。房屋构成是六叠的卧室和客厅还有四叠半的像是书房一样的房间以及储藏室。泥土地的厨房和贴着瓷砖的水槽,还有一样是贴着瓷砖的连淋浴器都没有的浴室。
父亲所持有的东西,就只有放在卧室里的很小的一个和式衣柜和厨房里的一组餐具,然后再加上在四叠半的书房里收纳进的东西好像就是全部了。
我把要洗的东西抱在侧腹,从书房的入口向里面眺望着。
在房间里的墙壁的一面,是占据着一个被书塞得满满的木制书架。其他的就是CD山和装着相当多文件的剪贴簿。
在窗口旁边的是在金属架子上面放着的路由器和打印机。但是没有电脑,因为是经常出去的工作,所以是带着笔记本电脑或是平板电脑什么行动的吧。
然后是座椅以及一张很小的桌子。桌子上面有很多像是资料一样的纸束。
和其他的房间那样冷清的简直就是什么都没有比起来,只有这里全都是物品。
就像是父亲的精神和思想和人生的缩略图一样。
忽然总有点说不上来的悲伤向我袭来。
只是在着腐朽而老旧的住家。在那狭窄的房间里所收纳着的,一个男人的人生。
这个家绝对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被再利用了。勉勉强强的只是因为父亲住着而还幸存着而已,如果父亲出去的话好像转瞬间就会崩塌掉一样。
我进入书房,想要着详细的看看父亲所拥有的东西。
抛弃妈妈,抛弃我,只是用放在这一个房间里的东西所生活的人。
——
他读怎样的书,听怎样的音乐,是以怎样的东西作为人生的食粮的呢。成就着怎样的工作,是名为他这样的人所做到的吗。在这迈入腐朽的家中,名为家人这样的基础无所必要而孤独的生活着的男人的事情,我想要知道。
稍微迷茫了一下,结果我在书房前面离开了。
没有父亲的允许就侵入父亲的精神,我认为并不是好事。
就算是我看了父亲大概也是不会在意的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至少也应该会给书房上锁的吧。但果然还是没有踏进人的内面的勇气。
而且在踌躇着是不是要进入这没见过不知晓的父亲的孤独的人生。
我离开书房,抱着脏衣服继续探索着洗衣机。
——
被放在后门的洗衣机,在家中探险的最后找到了。
作为有些年纪的东西都快垮掉了,在到现在这种时代还是有着洗衣槽和脱水槽的两个槽的类型。
「这个如果我不知道使用方法的话要怎么办啊」
在以前的时候,和妈妈两个人一起在很小的公寓里生活的时候设置着的洗衣机就是两个槽的类型。
是妈妈再婚之前。差不多是我在上小学之前的时候吧。在因为工作而忙碌的妈妈不在的时间里,把放进去的要洗的东西绞过甩干就是我微小的“帮忙”了。
「是晒干之前就只能穿运动衫了啊」
祈祷着能晒干衣服的
天气能够到来,我从背包里取出书和信件来。
不管是被水濡湿了的『雪鹅』还是信件,都还有点湿湿的。
湿掉的书凸凹不平的起伏着。试着轻轻揭开粘在一起的书页,濡湿变形了的书页上的文字非常难读。就算是在太阳下晒干也不会变回原样了吧。
我放弃了然后合上了书。
“……废线的幽灵?”
七海那警戒的声音,在我的脑中重新响起。在询问详细的事情之后,她就往其祖母的店回去了,结果“废线的幽灵”还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
这本书,让我想起那个裸足的少女把这还回给我的那时候的事情来。
放在手上的书的重量。安静的附加于手掌上的负荷。
虽然没有触碰到,但通过书我感受到了少女的存在。
她应该不是没有实体的幽灵。虽然这么说但我也并没有见过真正的幽灵。
虽然并不相信这是幻想,但对于连名字也不知道的那个不可思议的少女,我深深的迷恋上了。
去确认一下吧。在下雨之前,到那个废线去。
——
背对着在房梁上随风飘舞的洗过的衣物,拿着钱包和家里的钥匙我走出了借住的家。
还是那样饿着肚子。轻少的零食已经消失在了胃袋里的何处。
借住的家里的厨房什么都没有。
勉强能说是食物的就只有放在冰箱里的压瘪了的酸奶盒而已。只有在回来的时候到哪里去采购点吃的了。
我一边走着一边在放着钥匙的运动衫的口袋里摸索着。
大小两个锈蚀了的钥匙。小的那个是借住的家里大门的钥匙,但另外一个很大的钥匙则不知道是哪里的。从大小来看,我不认为是储藏室或是壁橱或是衣柜的钥匙。
在这个地方,全都是些不可思议的谜一样的事物。
不知道能打开哪里的钥匙。
然后是,在废线上裸足行走着的正体不明的美丽少女。
弄明白的必要和寻找意义的必要也许虽然并没有,但对这在手能触及的地方里的某个谜题,我被深深吸引住了。
继续下着山路,我抬起眼来。
在前进的方向上的那广袤的濑户内海,今天也是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灰蒙蒙的。勉勉强强的能看见在远处漂浮着的渔船,现在还想象不出这片海洋在晴朗的时候是怎样的。
在上来的时候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山路,但如果下的话用不了一小会儿。转瞬间海就接近了,走出了干道。我沿着昨天的记忆,朝着废线走去。
向着杂草茂盛而繁绿的空地踏了进去。
是因为昨天的雨的原因吧,地面上到处都是水滩。锈蚀的铁轨和破烂的枕木,在杂草里一直延续着。
虽然放眼望去,但是在这个地方没能看见任何人影。本来就没想过能不费力的就能和她再会。并不是以能见到为目标的。反正时间有一大把。
我向她离去的方向走去。
仅限于从山上看到的东西,在这个废线连接到的那遥远的彼方,是有着灯塔的混凝土码头。那个码头是港口吗,还是说只是防波堤呢。
人家慢慢减少了。
虽然没有雨,但湿气很重,气温也很高。
我卷起运动衫的袖子,拉下拉链开到喉咙处。
到底要走到什么地步啊。虽然码头已经相当的接近了但仍还有一些距离。但从山上看也是离了相当远的,所以走的话是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肯定没错的。
没有目的的行走很是疲惫,我沿着废线在并排放着的栅栏的桩子上坐了下来歇了口气。
潮水的气味很强烈。风吹着,慢慢的头顶就阴沉了起来。
也渐渐看不见渔船的影子了。恐怕是要下雨了。
终于滴滴嗒嗒的脸颊上感觉到了雨滴,转眼间就下起雨来了。虽然雨势并不像是昨天那么大,但接着头发就湿掉贴在了皮肤上。
但是我没有站起来。也没有想要去避雨而开始跑起来。
因为有着某种预感。
「……濑户啊……」
微弱的歌声让我的身体僵住了。
那声音和昨天一样,是从我来的方向靠近过来的。
心跳高鸣起来。我知道全身的血液在奔流着。
到刚才为止还是那么平心静气的,明明感觉好像就要睡着一样的,但在强烈的心跳和鼓动的血流下,我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重新开始呼吸起来的死者一样。
忍住站起来的冲动,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投去视线。
突然,咚的一下的心脏开始猛跳了起了。
那个少女在锈蚀的铁轨上面,一只手拿着脱掉的鞋子在走着。
系着红色缎带的水手服。每走一步就会随之摇摆的黑发。目光朝着下面。
就算是这么远远看着也很清楚,所有的一切都和昨天一样。
我的心跳更加激烈了起来。紧张地都想要逃开了。但我一下子攥紧了拳头注视着她,在在那地方等着。
在小雨中,她那澄澈的歌声流淌过来。
「……日暮了……」【此处的歌词出自小柳留美子于1972年推出的演歌『瀬戸の花嫁』】
那歌声在距离数米的地方停下了。
因为看到在线路旁边坐着的我,她停下脚步闭上了嘴。
「呀」
压抑着扑通扑通的胸口和高昂起来的声音,我用若无其事的语气打着招呼。
「又见面了啊」
「你好。奇怪的人」
在数米之前的地方,她那凉爽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样叫也太过分了吧」
在欣喜和滑稽下我不禁笑了起来。同时肩膀上的力气也噗地一下散去。
她走到了我的面前来,隔着锈蚀的铁轨在对面停下了脚步,把鞋子拿到身后然后向这边径直转了过来。
「奇怪的人,今天你没在睡吗」
「奇怪的人我们双方都是吧。今天也是光着脚啊。穿鞋子的意义呢」
「奇怪的人你啊,认为什么都是必须要有意义的吗」
一边进行着奇特的对话,她的瞳孔里闪耀着好像感觉很有趣的目光。
雨不知不觉的就停了。从海吹来凉爽的风到了陆地上。
风让少女那长长的头发被一下子吹了起来,在空中飘舞着。
黑发飘过她那美丽的面庞,像是要延伸到灰色的天空上一样飘扬起来。
纤细的指尖把头发拉到耳边。可爱的形状的耳朵和细长而白皙的脖子显露出来。我目不转睛的紧盯着这一连串的景象。
——
以蕴藏着雨水的天空为背景站着的她,十分的——美丽。
——
宛如映着五月的翠绿的水滴,像是呼唤着乡愁的盛夏的青空一样。
不仅是身姿,还有那优美自然的举止,沉静的表情。
一点点的看着她,在不知不觉中的,就让我无可救药的看入了谜。
如果在这里有照相机,至少有素描本的话就好了啊我如此痛切的想着。不仅是在记忆里,我非常想要有能把这景象永远的留下的手段。
「在发呆吗」
她的声音让我一下子回过神来。
「啊,不,那个。才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呢」
斩断犹豫,我问道。
「我叫让羽朗。你的……名字是?」
她那如同星星一般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小声回答到。
「……爱丽丝」
——爱丽丝。
童话的标题。永远的少女的名字。
童话故事里的女孩的名字,对于像是梦幻一般的这少女没有比这更加相称的了。
但是太过于合适,反而让我浮现出真正的名字到底是什么的疑问来。但是取代这样的质问,我看着在她背后延伸着的陈旧的铁轨轻声说道。
「……废线上的爱丽丝,吗」
她——爱丽丝的眼睛大大的眨了眨。
「就像是小提琴的标题一样」
「还挺合适的」
爱丽丝像是在观察着一样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
然后踏出那裸足,像是在描绘着圆形一样向我这边走了过来。好像是想要接近,但对于马上接近又感到害怕,因此不是直直的而是像是在迂回一样走着。
简直就像是,立着尾巴在慢慢走近的猫一样。
皮鞋就拿在后面的手上,她轻轻歪了歪头看着我,然后张开了红色的嘴唇。
「朗」
突然被叫到名字,我像是要飞起来一样心中猛地一跳。
「什、什么」
「你也试着叫叫」
我马上意识到这是在说她的名字。
调整了一下呼吸平静下来让喉咙润湿,我轻轻的小声说道。
「……爱丽丝」
轻轻的,爱丽丝笑了。
那笑容真是太过惹人怜爱,我呆然着脸颊红热了起来。
爱丽丝像是很高兴似的又叫起了我的名字。我也受到影响叫着她。
「朗」「爱丽丝」「朗」「爱丽丝」
小孩子才会做的天真而无聊的游戏,我们互相的叫起对方的名字来。每一次叫到就会一起笑起来。
被她那像是音乐一般的声音叫着,听习惯了的我的名字也变成了很美妙的事情。
被谁叫到而像这么高兴从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果我的声音在叫着她的名字的时候也能成为有着相衬的音色的乐器的话就好了。
「爱丽丝。你什么时候会在这里呢」
我犹犹豫豫的问道。爱丽丝表情认真了起来突然摇了摇头。
「不知道。因为不是平时都在的」
「是吗……那个,虽然可能是很奇怪的话」
垂下目光,我像是在祈祷着一样把心中的想法一口气说了出来。
「想要和你见面。可以的话,每天都想」
说了才觉得太过直接,我慌慌张张的抬起头来。
「如果给你造成困扰的话就说吧。但是,到这个废线来的时候如果能见到你的话」
「无法保证」
爱丽丝小声说道。用着道歉的语气。
我后悔了。高扬起来的气氛一下子就萎缩了。
现在马上对于她的不礼貌道歉,然后就离开这里吧。但是如果这样的话这次的相遇就此结束也让人太痛苦了。
「这个伤口」
我一下子仰起了身子。
爱丽丝蹲了下来,把我的前发拢了上去。
她站得如此接近到现在为止从未有过。红色的缎带垂下在眼前摇晃着。从胸口处窥视着她那纤细的脖子和有着透明感的肌肤。
纤细的手指抚摩着我额头上的伤痕。凉凉的让人感觉很舒服的指尖。
像是在汗津津的额头上有冰扫过一样,我陶醉的接受着她手指的动作。
「好像是」
「像是闪电一样」【Harry!】
「诶……」
「虽然是很奇怪的说法,但是,看上去就是这样的」
「不,虽然也许确实是这样吧。呈现锯齿状的」
「我一直都很在意的」
「在意吗?……啊啊,这么说的话昨天」
在我拢起前发的时候,她一脸的惊讶。
是这样啊,在那个时候是看到了这个伤痕的吗。
「很痛吧」
「不,没有记忆了。没有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弄伤的记忆」
她一下拿开了手指。恋恋不舍的我都想要去抓住那只手了。
爱丽丝后退了一步,那漆黑的眼睛俯视着我。
「只有一件,想要拜托你的事情」
「是什么啊」
接下来说的话我没有听见。她好像很迷茫似的垂下头。那垂下的长长的睫毛,让忧郁的阴翳落在了她那白皙的肌肤上。
突然她像是要仰着一样抬起头来,说道。
「不要寻找我。我是谁,也请不要去询问」
「这是……」
「如果这样的话」
我所不知道的蕴含着宛如疯狂一样的感情的声音,爱丽丝告诉到我。
「如果这样的话,就和你见面」
在和“爱丽丝”相遇之后又过了两个星期,早早的就已经进入六月的第四周。
在第一天和翌日的再会之后,再遇见她就只有仅仅的两次而已了。
本来就算是见到了,也并没有什么要说的话。她只会说个一句两句,我不用说也是很不擅长于聊天,因为对于延续长对话很不拿手。
虽然如此,但令人惊异的是只要在一起就觉得心情很好了。
什么也不做,就只是一起并排着在废线上走着,在靠近海的地方坐下沉默地眺望着灰色的大海,再说深入一点的话只要是在旁边就满足了。
她对于我并没有要强行要求什么,也没有追根求底的来询问。
没有像是妈妈那样的语言和态度要求我这边去循着她的意思,也没有像义妹的麻衣那样在逼问着我。或者是像继父那样婉转的用权威来压迫。
这样在一起非常自然,就算只是度过无言的时间心情也很好,渐渐的我在见不到的时候就会像是饥渴一般的去寻求她。
她就是我的氧气。
让在深深的海底窒息着的我的肺充满起来的,那甜美而新鲜的空气。
★☆★
「让羽君!?最近过得还好吗?」
开朗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在「园田商店」前我回过头去。
和七海的再会,刚好是在到了这个小镇之后两周的星期一。
“废线的幽灵”
她的话语一直在我的耳中萦绕着。想要去确认的心情在和爱丽丝再会之后就愈加强烈了。但是,爱丽丝拜托了我。
不要我去问。说我到底是谁,请不要去询问……。
绕着弯问幽灵的事情的话,感觉也是违反了这愿望的所以也是没办法的了。
所以在这两周里我就避开去园田商店。关于食物和日用杂货的购买,会特意坐着小海线去松山站。因为除了园田商店以外的店我就不知道了。
在这个周末,我一次也没有在废线上遇见过爱丽丝。
在新的一周,抱着失意的我的脚就无意识地就朝「园田商店」走去了。
并不是去问关于幽灵的事情的。但是关于这个小镇的事情我想要去问问。如果是七海的祖母的话应该是住了这里很久了才是。
或者可以说是因为太过孤独,而在饥渴着想要去和人说话也说不定。
离开东京,得到了解放的心情也就只有一时罢了。在借住的家里而且因为梅雨时节的淫雨连绵,就算去废线也见不到爱丽丝,我的郁闷已经达到了极点。
在这个时候的我谁都可以想要去和人说说话。想要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的脸。非常想要去感受到谁的“气息”。
但是如果和七海见面的话就会想要去询问幽灵的事情了。但平时的话她应该会在学校的才是。所以只要在休息日注意的话就好。因为这么想着,飞跳着我就想要前去说话了。
「为、为什么。你没去学校吗」
回答扑了过来。七海露出开朗的笑容跑了过来。
「因为星期六是期中考试所以是那时候的补休。虽然很不巧的是要看店所以不能出去玩了啊真是遗憾」
「啊啊,是……这样的啊」
我想起在四月以来就没有翻开过的高中的教科书。
「虽然完全没怎么看到过你的影子,但是买东西的话还是没问题的吧?超市,你一个人找到了吗?也在正正经经的吃饭吗?」
像这样扑过来的质问平时的话是会想要逃跑的吧。但在这个时候我迫切的想要寻求着对话,所以只是苦笑着。
「不,没有。是去松山买的」
「诶诶,还特意坐电车去吗?」
「如果这个小镇有地图的话就好了」
「明明看下手机的地图应用就行了啊。啊,你好像是没带的吧?」
「在这种时候没有文明的利器还真是不便啊」
「电脑呢?连网也没法上吗?」
「借住的家里的书房里虽然有打印机,但是没有电脑。葛西……先生他,大概是因为工作而带出去了吧」
「有手机并且如果打印机也有无线通信的功能的话,就能打印出来了哦」
突然有人影窜出然后粗大的声音响起插进了对话。
我和七海一起回过头去。
在那里站着的是一个晒得很黑头上绑着毛巾的男人。
「彰叔父!你打完鱼回来啦?」
七海很高兴似的说道。突然冒出来的方言让我不知所措。【也让翻译菌不知所措,下面的对话是按四川话来翻的】
男子那晒得黑黑的脸上咧开嘴笑了起来。
「噢,是昨天回来嘞。啊,你好像是葛西家的哇?」
话突然甩了过来,我困惑的点了点头。
「和那个人是啥子关系喃?」
那个人。
总感觉是带着些尊重的叫法。大概是和父亲认识的吧。
「嘛,血缘关系吧……应该说是他让我借住的吧」
「是和那个人有血缘关系的啊」
被称为彰叔父的男子,抱着手臂意味深长的把我从头到脚的来回审视着。我也反过来静静的观察着对方。
大概是三十多岁吧,宽阔的肩膀,四方的下巴,健壮的胸膛。被太阳晒黑了的强壮的手臂,大概有我这细细的手臂三倍那么粗吧。
「让羽君,这位是我爸爸那边的叔父八重彰」
「那个,我是让羽朗」
对于七海的介绍我报出名字,名叫彰的男子眼睛眯了起来。
「在去打渔之前,他稍微和我说过一点你的事情。因为会有客人来住所以讨论要准备些什么。但是怎样的关系是谁会来却完全没有说」
「所以借了他运动衫和客用的被子。但没有准备任何的食物」
「诶诶,这样不是太过分了吗?」
对于一脸惊讶插进话来的七海我苦笑着回答到。
「在冰箱里放着酸奶的」
「那
又不是食物,你到底是在吃什么啊」
「副食或者便利店的饭团什么的,还有杯面……虽然简单但也不是不能吃的东西」
「简直无法相信!买副食的话还不如买调味料和食材啊」
「真像是葛西先生的血脉啊」
哈哈哈,彰先生那宽阔的肩膀颤动着笑了起来。
「因为那个人的生活能力也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啊,毫不意外。连镇上的超市在的地方也不知道啊,想必采购食物也很麻烦吧」
「说是到松山去买的。这不是很麻烦吗」
「而且还是这么瘦弱的身体,应该是拿不了什么东西」
嘭嘭!彰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都要呛住了。
「嘛,像刚才说的那样只要有手机和打印机的话就算是没有电脑也能印刷出地图来。因为最近的打印机大多都是带有无线通信的机能的,应该没问题的吧」
「彰叔父你对于电脑什么的不是了解得并不详细的吗。真是意外」
「才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呢。别看我这样最新的部件的情报也是在关注的哦」
「这些都不是葛西先生教给你的吗?」
「什么啊,你知道的啊」
对于亲属间的这没有隔阂的谈话,我就只能这么听着而已。
「因为很简单的,所以就让我用手机给你示范一下吧。让羽君」
「啊,实际上我没带手机的」
「说是放在了东京的家里了」
「在现在这种时候不带手机?那么七海,你借给他吧」
「好啊。只要告诉我做法的话我也能做到的吧」
「噢,很简单很简单的。拿给我吧。你看,让羽君也来啊」
我和七海夹着彰先生在两边看着手机上的画面。
「这是这附近的地图。按下这里,选择打印。只要按下电源的话打印机的名字就会出现了,然后选择……」
「哼,简单吧?然后对应着打印机做就行了,让羽君」
「只是看着有点新鲜而已,应该没问题的吧」
「那么就没事了。给,七海」
「呐,彰叔父。你会暂时在岸上吗」
接过手机的七海问道。
「啊啊。马上第二个孩子就要出生了啊」
「叔母她啊,经常到我家里来玩哦。说是只要是彰叔父在家里就会变得乱糟糟的真是没办法,明明一直在海上也没关系的」
「哼!明明好不容从易按着生产的时候回来的」
「是在掩饰害羞啊。因为一直都在说着叔父的事情的」
「嘛,下次来我家玩哦。对了……让羽君也一起吧」
彰叔父对着我眼睛又眯了起来。
「可以过来吃饭哦。我捕获鱼与可是这附近的名物哦。而且我家太太做的饭可是很好吃的啊」
「不,这样的」
「不用在意。不管怎么说你都没怎么好好的吃过饭不是吗」
那么就这样了,这么说道彰先生扬起一只手就离开了。
虽然七海并没有说,但我却抱着意外的感觉目送着他。
父亲的人格和性格,我并不是十分的清楚。但是飘浮不定的父亲和好好地在抚养着家人的彰先生,感觉就像是在不同的世界一样。
「彰叔父他啊,和葛西先生的关系相当的好哦」
「是吗。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啊」
「让羽君也是这么想的吗?类型完全就不一样啊」
「葛西先生,是怎样的人呢」
我若无其事的问着七海。
虽然不能问关于“爱丽丝”的事情,但是父亲的事情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你不知道吗?明明有血缘关系的?」
「因为没怎么交流过啊。只是和我妈妈她有过联络而已」
「血缘,是指怎样的血缘关系呢?啊,难道」
七海像是由下往上窥探似的说道。
「生别的父子什么的吗」
对于吓了一跳而僵住了的我,七海爽朗的笑了起来。
「果然是!我就在想是不是这样的。因为虽然脸不是很相像,但气质总觉得是有点像的」
用没什么顾忌的口气七海接二连三的说着。
「葛西先生虽然让人感觉很悠然而且热心,但大家都觉得他好像总有些不喜欢和人交流的样子。还有就是,生活感或者说是生活能力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的这一点也是!」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是被正面问道的话就没法否定了吧虽然我是这么想的,但被清楚地看破到了这种程度除了迷茫我就做不出其他的反应了。
「总觉得,是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的吧?」
七海注意到了我的迷茫轻柔的说道。
「特意休学从东京过来,滞留在生别的父亲的家里。啊,我没有去检索哦。到和让羽君像这样好好说过话为止」
「嗯……是的」
我暧昧的回答到想要蒙混过去。像这样的回答,是因为我十分的不愿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有谁想要来问这我所心怀着的事情。
「对了,葛西先生的事情啊。可以一边看店一边说吗?」
「虽然没什么但不会打扰到你看店吗」
「没关系的。也没有来像那么多的客人的啊。顺便就在这里买点东西怎么样,客人。比起到松山去这样的话更好吧」
跟着这开朗的声音,我随着七海后面进入了店里。
因为是有冰箱在工作的吧,还是说因为门窗紧闭,空气微微的感觉有些不流通。
「必须要换换气了。最近一直都是这么闭着的」
「你奶奶的伤怎么样了。没有住在这里吗」
「现在是在我家里的哦」
七海一边说着一边把各处的窗户打开来。
虽然说是梅雨时节湿气很重,但慢慢的店里的空气还是变得舒服了起来。
「比起每天来照料,还是在家里更好的吧。本来就说过要一起住的,而且爸爸那边的爷爷和奶奶要怎么办也考虑到了这一点。那边是和伯父他们一起住的,明明就没有必要在意的」
七海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自己家里的事情来了。满不在乎的样子,感觉好像并不对于像这样被不是很熟的人知道了自己的隐私会感到不快的样子。
「然后啊,这机会很好的,虽然这么说有点那个,但是趁着这机会一起住的事情就有进展了」
「那么,店……」
「在最近就要关了吧」
七海的口气坦然自若。
反过来我却深深的理解到了这话的意思,而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好了。
「在我在小的时候,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店来着」
一边拿出扫帚来扫着地板,七海继续说着。
「因为有很大的路通过,所以货物线就成了废线了。因为是有路的了,所以从港口用货物列车来运送就没有了必要。因此港口也变得冷清了,现在是在更加近一点的地方上的小港口设置了可以停留的当地的渔船的停留所,所以这里就变成了废港」
在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帮忙的时候,七海不大一会儿就把狭窄的店内扫完了。
我无言的在商品架附近站着,倾听着她所说的话。
「废线那里对于这么小的镇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连再开发也没有就那么放着了。虽然有人说不是有这么宽的道路了吗,但是」
七海用簸箕把垃圾扫了起来,在这时忽然又看向了外面。
「虽然道路很便利,但是这么小的镇,大家都只是通过而已。顺带这住在这里的人也走了,然后奶奶就说啊……」
打扫着的七海今天也是如此麻利。说话也毫不停顿。
但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察觉到了其中说不出的寂寞感。
「如果没有人的话,那开店也就没有意义了啊。也是没办法的了」
把簸箕里的东西倒进垃圾箱,七海向这边转过身来。
我什么也回答不出。
这么说的话,在东京的我家附近的样子也完全变了啊。
小部分零星的分布着田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林立起的公寓和住宅,然后是便利店和快餐店和药店的到来。
看惯了的所有的一切被置换着的景象。
而且,从我的懂事以来,差不多就是在这十年以内吧。但是,我只能呆然的看着的变化,而且和在这个小小的沿海的小镇上的变化相比,肯定是不一样的。
所有的一切都被抛弃掉的感觉。
第一次和七海相遇的时候,她那抑制不住的渴望想要去东京的憧憬虽然只是嘴上说着,但那心情我就算是没有共感也能理解到。
「我去拿茶就到里面坐吧。让羽君」
「这样好吗」
「因为我是看店的店主代理,所以没事的」
我脱掉鞋子,走上了在店里面的有些昏暗的客厅。乱糟糟的充满着很多杂物的客厅,七海把冰了的乌龙茶从宝特瓶里倒了出来。
「是店里的吗?」
「因为凉冰冰的啊。当然,钱还是放进了收银机了的
」
「真是守规矩啊」
「必须要和商品的销量的计算相符合才行啊」
相当的认真踏实的在做啊,我钦佩到。
「然后,关于葛西先生的事情啊」
「啊啊」
「据奶奶说葛西先生来到这个镇上来是在十多年前。我是几年前才搬到这里来的所以不是很清楚,但大家一开始好像都是在警戒着他的样子」
「那也是啊,外地人而且又是独身,也不什么规规矩矩的工作所以让人不安也是当然的了」
「明明是父亲还真是严厉啊!」
因为并没有在一起住啊。
虽然想要这么说,但我还是闭上了嘴。
以这个为基础,七海接二连三的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了。我沉默着等待着这话题的继续。
「本来虽然是住在沿路的公寓里的,但是那里发生了火灾而被烧毁了,然后葛西先生就搬到了山上的租住的家里去了。因为经常不在,所以邮寄物和快递都会暂时留下,在邮局工作的附近的人这么说哦」
人一少隐私什么的就没有了啊。
虽然这么说,但我也会不禁的想要知道暗地里的这样那样的事情。
「真的是很不可思议的人啊。削瘦而且脸颊憔悴,但是笑起来却让人喜欢,会让人感觉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个模特什么的。但是,又有让人有种在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不见的不安感」
「在什么时候,会消失不见这样的事情……」
「我只是把我想到的那种感觉说出来了而已,我偶尔遇到的时候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所以不是很清楚葛西先生的事的。只是从外表来看的印象罢了」
「没事的,这样就可以了。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很感谢的」
「如果是彰叔父的话他们关系相当的好的,应该是知道各种各样的事情的」
「是什么时候和彰叔父认识的呢」
我回想起彰先生那结实的身影和胸怀宽广的笑容来。
「像是接触点什么的,好像并没有在那里有的样子啊」
「虽然之前也说过,但葛西先生偶尔会参加镇上的工作,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吧。彰叔父他是青年团的领导来着」
「青年团?啊嘞,彰先生有多少岁来着」
「别看那样子有四十三岁了哦」
诶,我的声音拉高了。突然一下子看上去,我还以为彰先生是三十多岁的呢。
「还是先说明一下吧,虽然说是青年团但入团的人并不少,所以超过四十岁的团员也是有相当多的」
「没有被说过要你也加入吗」
「啊哈哈,我说过不进了的」
七海笑着淡然的否定到。
「虽然不知道葛西先生是多少岁,但应该比彰叔父大的吧?」
「那个,实际上……」
「不知道吗?哇,真的是生别的啊」
好像惊呆了似的七海大叫到。
「虽然彰叔父对谁都很和蔼但只对于长辈的人才会以正式的礼仪相待。一直都是像是“藤治さん”这样在名字后面加上さん叫的哦。所以葛西先生应该要要更大一些吧。但是那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简直就像是长年的友人一样啊。会互相笑骂就像是同期的友人一样」【さん:这里是在名字后面加上的所以比起在姓氏后面加上要显得亲近一些,但比不上直接叫名字的亲近】
「啊真的,葛西……父亲他是在到这个镇上才开始交往起来的,彰先生是这么说的吗?」
「嗯,仔细想了一下好像并没有像这么说吧?我自己到现在也没有对葛西先生有过太大的兴趣。只是有着这是个奇怪的人这样的印象而已」
我闭上嘴思考了起来。
父亲真的是个谜一样的人物啊。像这样抛弃世间让人感觉有着流浪性情的人类,竟然交了朋友,简直就算是再生个孩子也不让人意外啊。
「对了,有葛西先生的照片哦。要看吗?」
「诶」
「葛西先生是记者的吧。彰叔父他啊,在数年以前,在镇政府办的担任宣传报纸的报导的时候,拜托他担任了执笔工作哦。然后应该是登载有照片的」
「我想看看」
我像是要探出身去一样说道。
「因为祖母是个勤快的人,所以我想应该还保管着过期的杂志的。等一下啊」
七海拿出手机开始打起电话。
「喂喂,妈妈?嗯,好好的在看店呢。那个啊,现在让羽君来了啊。然后想要看一下上小凑town的过期杂志啊,在哪里……诶」
七海发出胆怯的声音。
「没、没关系的。让羽君,又不是那种人。都说了没事的,快点去问问奶奶啊。应该是好好的保管着的吧」
真是的,七海好像有些生气似的嘟囔着。而且那耳朵也稍微变得有点红了起来。
「茶室的电话台下面?知道了知道了。谢谢。啊啊真的是,所以说啊,没关系的嘛。在傍晚六点就关店然后回去。就这样」
呼,七海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那个,你妈妈说了我什么吗?」
「额,啊」
七海一下子面向我。
「没什么的哦。什么和男孩子独自两人在一起什么的啊。不是关于让羽君个人的事情的」
「啊……」
注意到这里我的脸颊也发烫了。
「现、现在,我就去拿过期的杂志来。说是在电话台下面的架子上的」
七海焦急的说道,就走近了在客厅一角的木制电话台。
「找到了。就是这个哦」
把电话台下面的门打开,七海把一叠很厚的合订本拉了出来,然后在矮桌上啪嗒一下放下。我和七海凑近瞧着打开的合订本。
「我看看,是三四年前的,应该是七月的丰渔祭的报道……啊,抱、抱歉」
脸凑得太近,七海忽然一下子拉开身去。我也奇怪的意识到了,明明什么都没有想的但一下子还是紧张的僵住了。
「哎、哎呀,这边才是。应该是七月的宣传报吧」
「嗯、嗯。那个,啊,有了」
七海把找到的这很大一本的合订本打开来。然后把有着『上小凑town七月号』标题的小册子在矮桌上展开。
「葛西先生给祭典的报导寄稿了哦。在镇上的网站也刊载着好像是为了吸引观光客来」
我循着七海的指示目光落在了某篇文章上。
“……上小凑的丰渔祭,虽然是个小小的港口但却有着勇状”
马上就没了看照片的勇气,我只是继续看着报导。
平淡的,但是好像是蕴藏着热情的文章。
“被继承的镇上的意志,乘着大渔旗在七月的天空中飘扬……”
「你看,这张照片,就是葛西先生和彰叔父了哦」
咚、
心脏猛地高鸣了起来。一瞬间,屏住了气像是要忘记呼吸一般。
忘记了和七海的脸靠得太近,我对册子上刊载的照片看入了谜。
(这就是……父亲)
在那里的是两个男性。一个人是彰先生。头上卷着毛巾的身影,抱着的结实手臂在笑着。
旁边站着的另外一个男性,削瘦,头发稍微有点长。
稀疏的没什么精神的胡须,不修边幅的衬衫和牛仔裤,看上去好像是因为相机的原因而眯着的眼睛,嘴角带着笑意。像是永远的青年一样,不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成长的年轻,但是带着流浪者的成熟老练的气质。
我和这样的人一点也不相像。但是脸的形状和眼睛看向镜头的时候的样子却有些印象。
这个时候,我像是冷不丁的被打了一下的强烈的认知到了。
自己的根,就在这里。
明明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过这样的事情的,但是在看到这张照片的一瞬间,我痛楚的意识到了自己是有多么想要去探求这名为“父亲”的存在。
「对了,我想起来了!」
七海唐突的抬起头来。
「呐,你好像是问过我知不知道一个不可思议的女孩子的吧?」
「啊……」
对父亲的照片看得出神的我,一下看向了七海。
是说过这话的,在说出这话之前她就继续说了起来。
「彰叔父他啊,说在以前,葛西先生也曾经对他说过像这样的话哦」
压低声音,七海对我轻声说道。
「说是在这个镇上,遇到了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