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正好直子的姐姐容子要来东京。容子的独生女今年春天考上了东京的一所
大学,她一直张罗着要来东京看女儿呢。
“那我要管我的姐蛆叫大姨喽?这倒是蛮值得期待的。”当事情决定下来以后,直
子笑嘻嘻地说。
提起札幌,平介想起一件事来。他拉出组合柜中自己的专用抽屉,在里面翻了一
阵。首先找出来的是张叠得很小的纸片。那是梶川司机生前给前妻汇款的存根。他本打
算把它扔掉的,不过后来还是就那么放进抽屉了。
上面写的地址是札幌市丰平区。打开地图一看,似乎离札幌车站不是很远。
平介至今还是无法忘记梶川母女二人。虽然在失去亲人这一点上,她们与其他遗属
没什么区别,但是,只有她们两个得不到任何人的帮助。不仅如此,她们还注定要在这
件事的阴影下过完余生。
梶川司机生前一直给他前妻寄生活补贴,为此不惜拼到体力的极限,最终酿成那起
严重的交通事故,但是,他的前妻在他死后却了无联络,知不知道他的死讯都很难说,
更别提来上香了。
有件事平介直很后悔。当初和那个叫根岸典子的女人联系一下就好了,哪怕只是简
单地确认一下她是否知道前夫的死讯也好。
平介开始考虑要不要借这次出差到札幌的机会和那个叫根岸典子的女人见上面,以
揭开萦绕在心头的谜团。
事故发生已经两年半了,如今再提起这件事又有什么意义呢?恐怕什么意义都没
有。梶川征子不会复活,逸美也不会因此得到幸福。这样做无非是平介为了自我满足而
已。
就在他想来想去,决定“算了,还是忘了吧”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那只怀表,于是
他又继续翻抽屉,把那只怀表从里面找了出来。
出差的前一天是周四。这天平介一到下班时间就离开了公司,直奔荻漥的一家钟表
店。
“你今天可真是给我带来了一件罕见的东西啊。”店主松野浩三一边苦笑着,一边
看着那只怀表。他松弛的脸上布稿了邋遢的胡子茬,像是在脸上撒上了一把芝麻盐。
“这个应该有点价值吧?”
“啊,是吗?平介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块表?”
“是别人送给我的。”
“那就是说不是买来的了?”
“不是呀。为什么这么问?”
“啊,没什么,就是……咦,盖子怎么打不开呀?”浩三用放大镜端详着那只怀
表,“金属销好像坏了。”
“所以希望你能尽量帮我修好。”平介说道。
松野浩三是直子的远房亲戚。听直子说,她刚从长野来东京找工作的时候,没少得
到他的照顾。直子的葬礼在东京举行的时候他当然也出席了。平介还记得他搓着布满皱
纹的老脸放声大哭的样子。
浩三没有儿女,离荻漥车站步行几分钟路程的这家小店,同时也兼作住宅。他和上
了年纪的妻子生活在这里。虽然招牌上面写着“钟表店”,但是他眼镜方面的业务似乎
更多一些。除此之外,他还经营贵金属加工业务,主要是按顾客的要求进行加工。比如
你拿一张可Tiffany戒指的照片跟他说“给我打一个同样的戒指”,他就会一丝不差地
给你做出一个模一样的戒指来。事实上,平介和直子的结婚戒指就是在他这里做的。
平介之所以把怀表拿到这里来,是因为他想知道这只怀表的价值。如果它很值钱的
话,平介就打算把它交给根岸典子。到那时他可以向棍岸典子解释说,“我调查了一
下,发现这只怀表很贵重,觉得不能自己占有它,所以就给您拿来了”。总之,平介需
要一个去见根岸典子的理由。
“啊,总算打开了。”在修理台上鼓捣了小半天表盖的浩三说道。怀表的表盖在他
手中完美地打开着。
“是不是很有价值?”平介急着问道,那架势俨然是要将这只表摆在陈列橱里展
览。
“这个嘛——。”浩三歪起了脖子,之后露出了一脸苦笑,“很难说。”
“什么意思?是它的价格不好估测吗?”
“价格嘛,最多也就3000日元吧。”
“啊?”
“这是以前很常见的怀表嘛,并且之前已经修理过好多次了。非常遗憾,让你失望
了,这只怀表没有什么古董般的收藏价值。”
“这样啊……”
“不过呢,它倒有其他价值。或许对某个人来说,这是无法替代的东西。”
“你这么说的意思是……”
“这里面有别的东西,你看——”浩三站起身来,将怀表开着盖放在了平介面前。
平介拿起了怀表。原来打开的怀表盖里面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
那是一个5岁左右孩子的照片。孩子长得不像梶川逸美,看起来像是个男孩。
25
平介一边想着自己有多久没坐过飞机,一边透过机窗向下望。他满心期待能够看到
海,可看到的只是绵延不尽的白云。他的座位就在机翼附近,视野被机冀遮去了一大
半。
“杉田师傅明天有什么打算呢?”坐在旁边的年轻的川边问道。隔着他坐在过道对
面的是木岛。
“我有个想顺便拜访的地方,明天到那里去一趟,后天早上就回东京。你们呢?”
“我们打算明天在札幌市内好好玩一天,坐后天晚上的飞机回去。”
“好不容易出趟差,得好好利用下。”木岛在旁边说道。
到了千岁机场,对方有车子来接。对方雇了一辆黑色的车。三个人坐在后面的座位
上,还余有很大的空间。平介说:“感觉像是当上了政治家。”川边和木岛听了都笑
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对方负责人也露出了苦笑。
平介等人来到对方设在北海道大学旁边的服务点,对即将购入的机器进行性能测
试。这种测试要是一切顺利的话,可以很快就结束,但是出现意外的麻烦而使测试陷入
僵局也是常有的事。果然如他们事先所担心的那样,在获得测试数据方面,他们遇到了
一些难题。平介他们个个都不说话了。对方大概是想弥补一下吧,午饭时安排了豪华盛
宴。当然,即便如此,平介他们的心情也不可能一下子好起来。川边甚至嘟囔道:“没
有酒,法国料理吃起来没什么味道啊。”
直到下午6点多,他们才总算将所有想要的数据都收集完了。对方招待他们在札幌
市内的一家寿司店里吃了晚餐,之后又带他们去了大通公园甜近的一家夜总会。做完了
工作,这时酒喝起来也格外舒坦。年轻的陪酒女郎就坐在身旁,不停地与平介塔话。她
们束得很低的胸和迷你短裙下露出的大腿看得平介眼睛发直,不止一次产生了飘起来的
感觉。他的心好久都没有这么激烈地跳动过了。
回到宾馆时已经过了午夜12点。虽然觉得有点晚,他还是往东京打了个电话。直子
马上接起了电话,看来她还没有睡。
“我在家很好,你不用惦记我。我现在正和大姨聊天呢。”直子的声音很兴奋,“
你等一下,我把电话交给大姨。”
容子接过电话之后,平介先是向她道了谢。当然,容子根本不会想到现在和她在一
起的会是自己的妹妹。她说:“藻奈美可真是太像直子啦!说话呀,动作呀,都像得不
得了。刚才我让她给我揉了揉肩膀,结果发现她的揉法和直子的一模样,吓了我一大跳
呢。”
平介这时想起,直子曾经跟他说过,她以前经常给姐姐揉肩膀,想必此时直子正在
容子旁边窃笑呢。
再次说了声“拜托”后,平介放下了电话。
第二天,平介吃了个很晚的早餐,之后办理了退房手续,出来打了一辆出租车。他
把那张汇款存根上的地址告诉了出租车司机,司机说他知道大概的位置。
“请问这附近有红叶比较漂亮的地方吗?”平介问道。
半老的出租车司机歪
起头想了想。
“最近的是藻岩山,不过现在还有点早吧。最合适的时候应该是体育节前后。”
“这么说,我再晚来一周就好了。”
“哈哈,可不是嘛。下一周就该差不多了。”
平介以前很少主动和出租车司机搭话。他并非很想看红叶,只是想缓解一下紧张的
情绪。
“就是这一带了。”出租车司机说道。
平介下了车,发现这是条小店林立的街道。他一边看着门牌一边往前走。最后,他
在一家店门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家很小的拉面馆,招牌上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