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踏出一步。
「至于第二个理由……是因为正好。这个恶心的斧头要发挥禁忌的能力,就必须要有活祭品的血。虽然在路边随便解决也是可以,不过这下就顺便——啊,话说回来,还是好恶心。虽说是无可奈何,但要我碰祸具,实在……等工作结束后,干脆把这只手也换成义肢?」
她一派轻松地说着,挥下手中的斧头。
一脸笑盈盈的。
「……咳…呼……」
「嗯?你想说什么吗?」
没错,想告诉她。有件事想要告诉她。
「是你刚才正要说的报告吗?我听你说。呵呵,要是没骗我的话。」
不对。事到如今,那种报告怎样都无所谓。在那个家发生的事情,怎样都——
她只不过是想将内心的想法化作言语。但她发不出声。温热的东西哽住了喉咙。取而代之,就算想以表情传达,但脸颊一动也不动。嘴角和眼角都有着液体的触感。
啊啊……真想告诉她……很想告诉她……明明很想告诉她。
一直希望有人能摸摸自己的头,而她为自己做了。
就算是虚假、骗人的、是打发时间、是自己的错觉,但她还是温柔地摸了自己的头。
只知道错误之事的自己,首次有了这种想法——觉得这样一定正确。她赐给了自己这些。
没错,所以——
「唉呀,已经不行了呢。那么,就差不多——」
谢谢你,教导了我什么是母亲——想这么告诉她。
「晚安了,阿曼妲。」
挥下斧头的狂人,比起少女的父母、比任何人都更加灌注爱情地温柔念出她的名字。
这样的幸福体验,从未刻划进少女的人生当中。
***
「你…突然…做什么……?」
就在千钧一发时,菲雅抓住此叶的手,使出了浑身解数推回去。潜进肉里数厘的指尖离开了身体。
「你没有听到吗?我说,请你去死。」
眼镜底下闪亮的双眸冷漠无情,金属闪着锐利的光芒。
见她的左手动作,菲雅跳到此叶一旁,朝她踢出一脚。此叶反射性地往后跳,毫不留情挥出的左手发出划破空气的声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告诉我理由!」
「理由?理由啊……呵呵呵,那我就稍微不客气地说说内心话吧!」
只此,此叶嘴唇才首次浮现浅笑。扭曲的嘲笑。她单手扶着镜框。菲雅感到背脊一阵冰冷,浑身起鸡皮疙瘩。镜片在此叶的指尖发亮,还有在那底下的瞳孔,仿佛可以听到它们嘎吱作响地扭曲——宛如发出诡异光芒的猫眼一般——
「妾身破坏陈腐之机关箱……除了看不顺眼之外,何需理由?」
「……!你这家伙——」
菲雅战栗地呻吟,之后此叶的鬼气也缓缓地——变回了普通的杀气。
「嗯,呼……大概就是这样吧。」
「你这只批着羊皮的狼!」
「别说得这么难听。只不过以前的自己并不会消失罢了。好了,话说完了吧?反正你就要死了。」
「虽然搞不清怎么回事……哈,结果你还是我的敌人嘛。」
「这一点请你自行判断。」
「呵呵…呵呵呵。我打从一开始就看你不顺眼了。是敌人吗?是敌人吧?是敌人!」
「……你做出判断了吗?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问我怎么办?那还用说,敌人就非打倒不可。菲雅拿出魔术方块。
解放感。有一股头脑深处豁然开朗的解放感。有「敌人」,「为了守护自己」必须战斗,得要「一鼓作气」进攻才行。这么一来,一定就能听见美妙的「惨叫声」,所以「杀掉」「杀掉」「杀掉」「惨叫」「杀掉」「杀掉」「惨叫」「杀掉」「惨叫」「杀掉」。
「拟装立方体,展开。」
非做不可。那么就做吧!这样没有错吧?心中虽有像根小小楔子刺入的疼痛,那是什么?啊啊……不行了,身体抢在思考之前先动了。
「第十九号机关掘式螺旋态『人体穿孔机』——祸动!」
立方体变化而成的螺旋钻,随着菲雅一挥锁链回到手中,在腰际摆出架式后向前突进。此叶脸色一变,舞动裙摆一个跳跃。但是,岂能让她逃走!
「好快……!」
她听见铁面具崩解的此叶蹙眉低喃。没错,很快。
她尾随此叶挥出螺旋钻。但此叶仿佛一开始就不打算战斗,她再次转过身闪躲。直到前一刻的攻击性都好似假的一样,妖刀村正一个劲儿地逃跑。真难看。
菲雅抢先预测到此叶的动向,掷出手中的螺旋钻。
敌人因刺进眼前的凶器而停下动作。那一瞬间菲雅又再往前跨出一步,同时以立方锁收回武器。接着准备以螺旋贯穿——
「呜!」
「哦——你那姿势还挺愉快的嘛,哈哈!」
此叶以带有刀刃利度的双手,以夹着东西的手势捕捉到螺旋的前端。
「这个是叫作空手夺白刃的传统杂耍……!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空手夺螺旋钻……〢」
「杂要啊?有趣!」
「……好了,我问你。你现在在想什么?」
螺旋钻的尖端直逼心脏。此叶不可能不明白,但还是正面注视着菲雅的瞳孔如此说道。
「在想什么?那还用说,当然是你会发出什么样的惨叫啊。对付敌人不必轻饶。把你那巨无霸的乳房挖下来,会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哈哈,真期待!」
「……唉,结果还是这样吗。虽然我早就知道了……一味虐杀、侵犯、啃噬的拷问处刑用具。结果这就是你。」
此叶颓着肩叹气。搞不清楚状况啊?笨蛋——菲雅打算更进一步推出武器的瞬间——此叶的杀气完全消失了。
菲雅皱眉的同时,此叶突然转动视线。转向菲雅背后。
「啊,是春亮。他一脸愕然呢!」
胸中的楔子、疼痛一口气扩大。
被看到了!被看到了?又来了?又来了!又被看到变得和那时一样的我了!
「不——不是的!」
转过头的瞬间,此叶轻轻扭了手腕。她双手夹着的螺旋钻改变向量刺进了地面。被反转开来的菲雅滚倒在地。
她慌忙起身,但此叶只是对着自己的掌心吹气而已。
「啊~痛死了~螺旋钻真是凶恶的东西。」
「春……春亮呢?」
「喔喔,那个啊?那是骗你的。」
「什——」
「是说,全部都是骗你的。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只因为看不顺眼这种理由就杀人啊。虽说为了演得有说服力一点,我试着摆出了以前的面目就是了。」
她坏心眼地笑了笑。菲雅一脸愕然:
「你这——乳牛女!你到底想干嘛!」
「那么,我问你。你刚才是打算做什么?」
此叶维持着笑脸,但出口的话却强而有力。
「我今天做了什么——我刚说了,我看了你一整天。我一直在观察你,观察真正的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是我不知道。白天的你,看起来真的就像个纯洁无瑕的小孩子一样。」
「谁…谁是小孩!诅咒你喔!」
「听我说完。再来就是刚才发生的事。入侵者来袭——你没有半点留情、迷惘,真的使劲全力攻击对手。虽然你加以否定,但在我看来就只是……你真的想杀了对方。」
「怎…!没那…回事……」
「就算你没有那种打算,但下意识却会变成那样,这也是个问题。然后我更不明白了。你的本性到底是哪一方?就算面对敌人,也会忍不住反射性显露杀意,这才是你吗?或者像白天那样悠哉笑着的才是你?因为我怎么也想不通,所以就想再一次以强硬的手段亲眼确认。所以刚才那个就是了。刚才那个就是你。」
「啊——」
明白此叶想表达的意思,菲雅愕然地低下头。
「和之前在顶楼时一样喔。因为你能辨识春亮,还保有某种程度的理性,所以应该比那次好得多了……但还是一样。还摆脱不掉哀号、战斗、力量及过去的自己。不晓得你何时又会重蹈覆辙,何时…又会再次袭击春亮。」
「那……那种事!我不会……绝对…不会再……」
「你心中是这么想的,我认同。这也是事实。但是,我很想确定你是否能够守住这份决心。决心并不等于现实。你们在浴室聊了什么,我大致听说了。你决心留在这里,这样很好,谁也不能干涉。但是,这也是——决心不等于现实!」
加重的语气一口气结束。
「刚才是那么说了,但今后敌人还会再来吧。就算今天不来,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会来。到时候你能够保有你自己,守住你的决心吗?依我判断——」
她面向瘫坐在地的菲雅低语道。放弃她的此叶,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