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了吗?」
「——我只是想做就做。如此而已。」
简短地回答后,佩薇不悦地哼了一声。
「我就当你是回答YES。这里是怎样的家、夜知的目的是什么,我都知道。你应该也想解开诅咒吧?所以才会在这里佯装成人类,对人类谄媚,想让自身的罪获得宽恕对吧!」
语气逐渐加重。双眼也随之大睁,毫无生气的亡灵脸上……自怒气中诞生的亡灵脸上,更是逐渐染上一股异常的愤怒——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像你这样的道具!你们对我、对父亲和母亲所做的事!让我的家庭因痛苦、凌辱、悖德而变得一塌糊涂的事!竟然想要遗忘!我绝不饶恕!我——我要诅咒想解开诅咒的你,诅咒、诅咒、诅咒!」
「那你就尽管诅咒吧。」
菲雅低喃。
「什——」
「我并不打算忘掉罪过。说到底,诅咒究竟是我所犯的罪过本身,又或是基于罪过而被赋予的惩罚?就连受诅咒的我本身都不知道。但是我希望——」
能够不再听到悲鸣。
能够不再将染血之刃朝向喜欢的人们。
「这一点我绝不退让。因为——至少若解开了诅咒,就能够不再加深罪孽,这一点我很清楚。没错,回顾过往或许是一件错误,但放眼未来绝对是必要的,我相信我的感情。」
她凛然抬起视线,继续说着:
「我想待的地方,就是这里。第一次,对我赋予肯定的家伙就在这里!我决定了我的安身之处,不是以箱型的恐祸,而是作为菲雅的第一次决定!」
想留在这里。这不仅是以一个立方体的立场,而是也获得了菲雅这名少女的立场的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愿望。如婴孩的初啼般纯粹的——欲望。
而没有一个婴儿,会因为被禁止哭泣而噤声。
「我就在这里。不管谁会咒骂我、蔑视我、对我感到愤怒、不承认我——想诅咒我也是一样!所以你那诅咒,我就甘之如饴地接受吧!想诅咒就尽管诅咒!」
这些话使得佩薇扭曲了表情。想要发笑的气息缓缓涌上喉头,但却在抵达最高点的瞬间——她尖叫了。眼前的已不再是充满贵族气息的女人,也不是摒弃一切感情的亡灵,只是个扭曲着丑恶脸孔的恶鬼!
「垃圾垃圾垃圾垃圾垃圾垃圾垃圾垃圾!你没资格像个人类那样讲话,所以去死吧!居然想不受诅咒所苦,我不允许!去死!去死!去死!啊啊,真让人不耐,所以去死吧!」
焦躁的佩薇迈开步伐,不过却忽然想起似地回头,斧刃深深地刺进锥霞的腹部,之后才朝向菲雅走去。
锥霞胸前及腹部被纵向切开的身体,仿佛喷泉般涌出鲜血。
身体大幅地跳动了一下。
之后便不再动了。
菲雅惨叫。
***
出乎意料,不容许存在。血。血。血。冲动。战栗。欲望。恶寒。悸动。狂气。
(别发狂。锥霞……锥霞!我不发狂!忍耐!不可饶恕!我要宰了这个女的!冷静下来!我要杀了她!忍不住了,等打倒她之后再救她,她一定能得救的!我要杀了她!所以总之别发狂!)
精神受到侵蚀。剎那间的不快与压力使得她作呕。腰使不上力,但佩薇正挥着斧头疾驱而来。要是呆立不动,会被干掉的!
菲雅脚步蹒跚地后退。她操纵铁处女的头部,滑开袭来的斧刃,接着拉开距离——脚绊住了。她一屁股跌坐在地。
「哈哈哈——!真难看!站起来打呀!」
(难看也无所谓,不用战斗也无所谓!)
她闭紧双眼忍耐。血腥味飘进鼻腔,这也要忍下来。
(我的任务就是别发狂——)
因为他肯相信我。
他相信我到最后都不会发狂,才想出这种极危险的计策——他提出了只要走错一步,他自己就死定了的计策。
没错,我想要从至今为止的立方体做改变。
我想要变成平凡的人类。
我要如此相信——
菲雅看见佩薇正要与停止动作的铁处女擦身而过。
这就是机会。
眼前的视界仿佛酩酊大醉般歪斜。菲雅手指悄悄顺着缠绕右手的立方锁轻抚,打开铁处女的盖子。至少打开盖子这点她做得到。之后——
从至今封闭着的铁处女之中跳出了春亮。
「……!」
佩薇瞪大了眼。
由她的眼神看来,她终于理解为何菲雅不以铁处女战斗。但已经太迟了。
极近距离下,完全趁其不备。她早已先摆出了攻击动作。
这一切的要素皆导向的解答,即为「无法闪避」四个字。
剎那间,春亮手持的日本刀,伴随着怒气冲向佩薇——
——按照在房里讨论出的,该做的事情已决定好了。要扒下她手上的斧头。为达成此目的,果然还是需要攻击手和防卫手。在这情况下,角色分配已自动决定好——能够挥刀但不能承受攻击的人,终究只能担当攻击手。问题在于敌人知道这一点,头一个就会先狙击他。那么对策只有一种。
只能从敌人想狙击也狙击不到的位置发动突袭。
剩下的难关,在于哪里有这样的地方。
菲雅有到一种达成感与解放感。已经不用再忍耐了——正当她如此心想,拼死压抑的不自然状态变回了正常——至今勉强着内收、铁处女内部的荆棘一同刺出。
(真是的,竟然想出这种策略……敌人确实袭击不到这里,也能够不被察觉,在极近距离发动突袭,是最适合的藏身之处。除去只要我稍有分心就会致死这一点的话……!)
当然,将拷问处刑道具压抑在半吊子的状态,她从未尝试、也从未想过这种行为。但她办到了。因为被信赖,所以她办到了。
没有错手杀掉春亮,菲雅打从心底感到放心。
能做的事她已尽力了。接下来只需等候结果。
菲雅看着仍旧直逼头顶的斧刃,内心仅如此心想。
***
「你…这……你这家伙——!」
春亮以浑身之力砍向佩薇。而刀子本身也以最大上限的速度呼应他。刀身所缠绕的怒气,在她因血而昏倒前给了她仅仅片刻的余裕。
佩薇的拳头早已作势要敲破菲雅的头;黑色的鞘刃精准无误地直击拳头。佩薇的手背骨头完全碎裂——
「嘎啊——」
在她发出苦闷呻吟的同时,斧柄滑飞出她的手中。
成功了!混账!活该!尝到厉害了吧!充满暴力的不纯快感在体内狂暴着。唯有现在,他觉得这样也不错。只要一想到这女人所干的好事。
剎那间,世界看起来变成了慢动作。
看着空中的斧头如分镜般一格一格飞出,也听见女人断断续续的惨叫。
黑洋装的女子,手臂无力地下垂,唇边溢出口水。视野里显示着世界末日。
「——啊…啊…啊…啊——」
然而这时候,寄宿着强烈黑暗情念的瞳孔转化成了野兽之瞳。
发出呻吟的嘴,也变成了野兽似地放声咆哮。
「——嗯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下来,她以看似快要裂开的嘴咬出了飞天之斧的斧柄。
牙齿断飞出了好几根,尽管如此,她还是转动脖子,身体半是倒卧,用着异常的姿势,以不可置信的速度及力道用力挥下嘴里衔着的斧头——
只有一个人能敌其狂暴的攻击。此叶并非对着人,而是喃喃地低嚅。
(——对不起。)
这把斧头在一瞬间之后,无疑将埋进菲雅——抑或是春亮的身体里。那么就非做不可了。有能力解决的自己,非做不可。
(使出真正的交叉法——)
剑杀交叉的真髓并非在于破坏武器,而在于只破坏武器。也就是说,那只是由于忌讳、回避流血,因此才以最高级的技巧手下留情罢了。
只要抛开手下留情的念头,解放真正的自己,就能不凭技巧,而是靠力量破坏武器。只不过那将引起什么样的余波呢?就算伤及对手——杀了对手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杀了人,见到自己制造出的鲜血,或许又会受到诅咒吧。但是……我有个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他被杀的人!)
因此她刻意遗忘自己在这数十年、数百年间一直忌讳杀人一事。
并且将这股意识仅在一瞬间,与自己舍弃于过往的夜叉相重迭——
为了实践过于正当却错误、独一无二的本来用处,白刃滑出剑鞘。
(——显杀交叉!)
超神速的拔刀术。敌人衔着的舞会用战斧上闪过一道疾光。
而结果则是——一个必然,一个幸运,一个不幸。
半斩断的斧刃有如豆腐般飞向空中,理所当然地粉碎。
弹飞开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