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序幕 ~山岸~

在这里,就来说说有关东•朱里这名男子的事吧。

首先,若是说起关于他的话,这句话最为合适。

「笨蛋与天才仅一线之隔。」

小学时期,有一个名叫山岸的男子跟他关系很好。首先就以他为中心来说吧。

山岸跟朱里是儿时玩伴也是不解的孽缘。他们是对从小学到高中毕业都在一起的好朋友。他第一次跟朱里关系变好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那所学校在星期三并没有供应午餐,规定要各自准备便当。虽然以最近来说还挺罕见的,把它当作是还留有如此习惯的学校就可以了。

当山岸偶然见到坐在隔壁的朱里的便当时,据说他有种很想吐的感觉。

黑漆漆稠糊糊脆酥酥。

简单来说,不是整个焦掉就是整个煮过头之类的,净是一堆失败作品。

一开始的时候,本来还以为肯定是母亲不擅长料理才会这样。甚至到了令人怜悯的程度。可以说是不得不称作悲哀的地步。

然而,要是这种情况每周持续下去,不管怎么说还是会让人感到担心。朱里则是逐渐地消瘦下去,当他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到瘦了整整五公斤的状态。

看不下去的山岸对他开口搭了话。

「你这样没问题吗?是不是你妈妈不擅长料理之类的?」

「不,这是我的失败作品。」

为什么要用敬语说话?这是你自己做的吗?既然这样至少塞个冷冻食品啦、说起来打从一开始就别把失败作就这么放进便当里啦等等,尽管有著各式各样想说的话,但山岸少年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来的话语却是这个。

「你有看过食谱之类的吗?」

没错,要是有个范本的话,应该是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才对。即便有著其他更该优先提出的话语,他在一瞬间反应出来的就是这句话。

然而,这却成了让朱里少年觉醒的一句话。

「对耶。要是有先看过食谱就好了呢。真是谢谢你。」

「不客气。要是顺利完成的话可要分我一点吶。」

「那当然。」

从隔天起,朱里少年的便当,逐渐开始变得令人感到美味了起来。

便当中的烧烤物逐渐抓到火候。沙拉的切面也变得漂亮了起来。炸物也成了漂亮的黄褐色。

经过两个月之后,与一开始的时期相比已经进步非常多,甚至让人想像不出这会是那个原先总是失败的人所做的成品。

这段时间,山岸少年对朱里感到兴趣,关系逐渐好了起来。

并且在与他接触的期间内得知,他除了料理以外都很普通这件事。

虽然在料理实习课上会因为漂亮的刀工与锅子的翻炒动作而让人感到惊讶,不过运动神经很普通,脑袋也很平凡。没有什么优点,也没什么缺点。

然而,有的时候却会做出一些相当离奇的事。

首先是在小学的修学旅行到九州去的时候,他在住宿的旅馆中闹个了行踪不明。当时动员了众多老师跟学生来寻找,他却仅仅只是窝在厨房里头观看著厨师工作的状况而已。看著他被老师严厉斥责的模样,据说在山岸那幼小的童心之中便认为这家伙并不是普通人。

另外,去主题乐园的时候也是,他始终对著周围东张西望。山岸对他询问这件事后,他这么说道:

「这里是要做什么的地方?」

发出「游玩的地方啦」这句吐槽,似乎是在这句话说完仅仅〇•五秒后的事。

也就是说,朱里这个人是个由于对料理以外事物的接触机会太过鲜少,进而会在普通小孩子得以享乐的地方发生偏差的天然呆。

想著「不管怎么说这样不行吧」的山岸,从升上中学之后仍是与朱里相处在一块。这是因为有种要是放著他不管的话,就会闹出些相当不得了的事的预感。

不知是不是山岸的这般意念得到了回报,朱里在中学时期的行动逐渐变得稳定,在毕业时成了会被旁人认为是普通人的模样。虽然做出天然呆举动的情况偶尔还是会有,但能在他人笑著原谅的程度便解决,或许也是因为有山岸在背后协助的关系吧。要是没有他在的话,恐怕朱里早就已经暴走了也说不定。

高中则是进了当地就近的学校,在这里朱里开始变得有名了起来。

没错,就是文化祭。由学生自己开店或是打造游乐设施、举办展览,亦或是表演戏剧的祭典。

而朱里的班级,每年都会开餐饮店。

会这么做的起因是在一年级时所发生的事。那是在那一年,基于第一次的文化祭而兴高采烈的同学们正决定要由班上同学来做炒面时发生的。

朱里他高高地举起手说道:

「只是单纯的炒面太普通了,我来做什锦面吧。我想做什锦炒面。」

班上所有人全都露出「这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啊」的表情。山岸的胃以马赫超音速痛了起来。

这里是当地的乡下高中,学生几乎都是从老家通学过来的。在学生几乎都不会做菜的情况下,朱里却想要做什锦炒面,实在相当引人注目。

班上的执行委员说道:

「毕竟在我们里头没有能够做到那种程度的人在,会变成全交由你一个人负责就是了。」

「我不介意。材料跟道具我也会准备起来的。」

据说朱里毫不在乎地如此说完。

到了当天,朱里自信满满地将平底锅与锅子、菜刀以及材料都准备好了。虽说其他学生是想要做出普通的炒面而已,但在这里的是个料理痴。

「既然是卖的商品,就不能做出普通的东西。必须做出只有在这里才能够吃到的某种东西才行。」

老家是餐饮店且自孩童时期就爱好著做菜,从进入高中便接受著见习工作训练的男子,朱里。他不容许妥协。

那么,在对其他学生下达将炒面用的面条两面煎得酥脆酥脆的指示后,朱里便开始进行烹调。他将那些面条全都迅速煮过一次,并且过油。

朱里准备的材料除了中华面以外,还有油、猪肉、虾子、小白菜、玉蕈、香菇、红萝卜、葱、中华汤头、砂糖、酱油、酒、蚝油、太白粉、以及芝麻油。

首先,将蔬菜类与肉切成容易入口的大小。虾子去除水气,并先除去背肠。完成事前准备后,用平底锅将猪肉、蔬菜类炒过后取出,虾子抹上太白粉后翻炒,再将肉与蔬菜倒入锅中。

之后加入中华汤头、砂糖、酱油、酒、蚝油后熬煮两分钟左右。

煮好之后,太白粉加水做出勾芡,用芝麻油增添香气。最后一道程序只要把这东西淋在面上就完成了。

这道什锦炒面大受欢迎。那一年的文化祭上,朱里那一班的摊位以非常成功来收场。

吃过的感想:

「真好吃吶。特别是酱料超好吃。只有这部分,有种像是在餐厅里吃到的感觉。」

「确实吶。虽然面的炒法零零乱乱,但因为有酱料弥补的关系,变成充分作为商品的食用水平。」

都是这样的好评。

从那年开始到毕业为止的剩余两次,朱里同样被托付了餐飮摊位,并且让摊位成功落幕。

隔年做出了章鱼烧跟什锦烧,最后一年甚至完成了沾面(注2)中负责处理沾汤的这般伟业,引起了一波话题。

※注2:为拉面的一种形式,将面与汤分开,将冷面条沾放入热汤后食用。

在这三年期间,山岸都跟朱里一起行动著。两人的交情加深到不论是游玩还是念书,就连试作料理的试吃都在一起,就算说是挚友都不为过。

接著,来到高中毕业这一天。山岸跟朱里正用手机聊著成为最后一次对话的谈话。

「我们也已经毕业了吶。」

「嗯。山岸是要在当地的公司就职对吧?」

「正是如此。我预定住在老家,然后取得认证,好好把钱存起来。」

「存好钱之后是要做什么?」

「我没有想到那边。算是为了将来在准备啦。」

山岸也搞过各式各样的事。像是在高中暑假一个人出去国外旅行,弄了一个音信不通的事件。结果,到了开学典礼的前一天才回国。

被问起是去做了些什么后,本人回应了「只是在外国当了个赌徒」。原本未成年应该是不能赌博的才对,不过因为山岸所拥有的知识以及作弊技术太过精湛,恐怕朱里也没办法在这之上多追问什么了吧。

或许是回想起了这件事,山岸提起了苦笑。电话另一边的朱里肯定也是露出无奈的表情微笑著吧。

「是说,你要去东京对吧。」

「嗯。」

朱里要离开当地。基于父亲下达的命令,他毅然决然预定前往位于东京的各式餐饮店拜师,进行混杂著苦行与胡来的进修。

老实说,因为这件事情,山岸内心徘徊著寂寞感。自小学开始的孽缘,可说是挚友的人将要搬到远处,还是搬到日本首都。而且,预定整整两年要埋头于进修当中。

在这两年之间,山岸就算想去找他恐怕也只会打扰到朱里

吧。山岸并不是个不懂看气氛到前去妨碍挚友的男子,更不用说这是与挚友的将来息息相关之事。自己并不希望成为他的阻碍。

也就是说这两年之间,山岸与朱里是不能见面的。

「不过,毕竟是你嘛,不管到了哪里应该还是会跟往常一样持续下去吧。」

「是啊。因为我就是我嘛。出现变化总觉得有些讨厌呢。」

朱里的声音隔著电话响起。

「进修会很辛苦吧,说不定还会因为感到厌烦而想要逃跑。不过,就算要紧紧抓住,就算要咬著不放,我都希望能做到最后。」

「这样啊。」

山岸听完这些,呼出一道安心的叹息。

这家伙的话没问题的。

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朱里是个与其说不会对料理以外的事物表示兴趣,不如说是不适合他,他是极度集中型的人。他对于料理的技术与知识总是真挚地加以面对。

以前还曾经说过想要制作味噌,自己买了大豆打算从头制作。当然,毕竟是在学习、知识、经验都欠缺的时候嘛,所以一开始弄出了很糟的成果。

杂菌侵入而造成腐坏是理所当然的发展。说起来一开始甚至有过因弄错了大豆的管理,变成整堆豆芽菜的情况。

不过,他将这些全部都整理在笔记本上一个一个反覆验证,最后成功地做出了比市售商品更加美味的味噌。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朱里这个人对于料理都一直抱持著热情。

既然如此,他应该是不会染上都会的气息而成为一个窝囊废的。

「那我也差不多该睡了。」

「因为明天得要出发,我也先睡了喔。」

「……我说啊。」

在即将挂断电话的前一刻,山岸本来想从嘴中挤出一句话。

要是回来的话,可要让我第一个吃你做的饭喔。

但是山岸并没有说出这句话。想著要是他回来的话,自己再到朱里老家的餐厅去好好地饱餐一顿吧。

「没什么。那就两年后见啦。」

「好。」

说完,两人的对话便结束了。

然而两年之后,山岸并没有跟朱里再见到面。因为朱里行踪不明。

不论是在老家的母亲、朋友、以及山岸。所有人都很担心地向警察商谈,寻找他的下落,但结果还是没有找到。

在众人之中就只有父亲很平常地做出了反应。

「那家伙的话,现在应该也是在某片天空下翻著锅子吧。

不管怎么说,毕竟他可是我的儿子吶。」

据说在那张脸上,既没有担心的神情也没有基于找不到人的内心纠葛,亦没有对隐匿行踪的儿子的怒意。

就只是用笑容这么说道。

这个,就是在地球上名为东•朱里的男子的经历。

而,故事的舞台却是在连朱里自身也想像不到的远方。

在那遥远的世界中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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