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些。
早名将前发往上绑起,看起来很清爽。这次换狭野方瞠目结吞了。
早名的五官比想像中更端正美丽。瞳孔颜色深邃有力,唇色朱红。木雕的发簪上刻着各式各样的花朵及涂漆,十分赏心悦目。
昨天还以为她因放弃所以面无表情;为这个村落灭亡在即而感到失望、心情久佳。
但现在她的眼里闪耀着光芒,完全看不出有那样的心思。
胸前吊着与眼瞳同样漆黑的阴月的箭箷。随着身体的动作左右摆洫。
她果然与自己相同,对本身命定的职责拥有自觉。
狭野方如此确信。
“请容我问一件,昨晚无法在我弟弟面前开口的事。”
摆起防禦的样子,早名瞪了狭野方一眼,急忙想往屋里去。
“我们要把描述职责的话语告诉对方对吧?既然我们被教导要为任务而生,完成职责,我只知道唯有完成任务,活着才有意义。”
早名停下脚步。
“过去,没有人能与我分享「只有为命定的职责而活,活着才有意义」这件事情。要是有的话,我想也只有早名你。我一直在等你出现。”
早名无法动弹。
“……对不起,擅自把这种期待放在你身上。但事已至此,逃避宿命反而更痛苦不是吗?要是抛开职责,就有如踏上一个永无步尽、没有终点的旅程一样,不是吗?只有完成它一途,不是吗?”
轻叹一口气,早名小心翼翼地靠近。踩着有如渡独木桥似的脚步。
将胸前的阴月的箭簇举至狭野方眼前后,脸上的表情消失,用陶醉般的声音吟唱着,宣念誓言。
“我—持有早名之名者—为了将魂魄移转至女神像,将要在你—持有狭野方之名者—的手上,失去性命。”
阴月的箭箷,吸入这天最初的一丝曙光。
箭簇反映的光芒,并非反射,而是像把光线吞入,轮廓更显深刻。
“我—要杀掉持有早名之名的女子。”
“我—要被杀。”
狭野方握住她的左手,将有着刺青的手指相触。早名的手很冷。
标记杀人与被杀者的,阴月的刺青。
阴月是死亡与再生之神的象徵。
在黑暗中渐灭的月亮,自己从阴影中产生光芒,圆润地苏生。
“藉阴月的箭簇,流下女子的血、除去女子的魂魄;将灵魂封入女神像,永远存留。”
“我将永久地化身为女神。”
早名初次露出浅笑。
狭野方被那个笑容深深吸引。至今似乎不曾有过如此高昂、充实的情感。
身体深处都在发热。
有如在狩猎,中对着极佳猎物举起弓、架起箭,确实捕获前的那种高昂意气。
期望杀戮;藉着夺取生命,想将猎物永久的魂影、死前瞳孔的慌乱、呼吸的气息深留於心的那种兴奋之情。
从不曾被教导其他的生存方式。
一直以来如此活着,持续等待“早名”,此时狭野方好像听到了那些,没能进行杀戮即结束生涯的祖先们的声音。
那声音说着,你是幸福的。
地面又摇晃了起来。
余震仍持续着。
二、兄妹
—“我将永久化身为女神。”
蝮隐藏气息,听着早名与狭野方的对话。
(欺敌战术吗?做的好!不过,这屋子还真臭。这就是我们长途跋涉而来的报酬吗?)
半地下式的空屋,带着霉味。
似乎多年无人出入,竹编的墙壁与柱子上都覆着薄薄一层的白霉。铺在地上的布巾,掀起来一定也是一片霉菌。
昨天一进屋子就先升了火,现在已无虫子的踪影。虽然湿气未除尽,但让风吹一天,应该会好很多吧!
得让火持续燃烧,使室内乾燥才行。
(可恶~~在来的途中就从逃走的村民那边听过一些,以为已经作好足够的觉悟;一旦来到这里,仍是让人失望地要停止呼吸一样。要怎么做才能早点离开这里呢?)
胸口突然一阵刺痛。对这股痛早已习惯;这个痛提醒自己,还得继续忍耐着活下去不可。
外面传来狭野方走远的脚步声。
等到声音完全听不见后,蝮步出屋门。
早名目送着狭野方的背影。展开在妹妹视线前方的是一片废墟。瘦得不成形的亡灵们,彷彿正在那墙后忽隐忽现,只露出眼睛望向这里。
四处茂密生长的,只有具刺激性或毒性、无法食用的草叶。
“真是越看越让人不舒服的景象呀!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比我们村里还糟。一直梦想着它应该是个让人饱食、屋舍整修完好、仓库里储满食物的地方哩!”
视线仍落在废虚上的早名回答:“……一直被告知这里—沙南—是个理想国呢……旅途中经过美丽村落的时候,也以为沙南一定比那更棒……即使过着朴实的生活,有着美妙景色的村落,也都使用金制的镜子或闪亮的宝物来祭祀的不是吗?”
“这里已经没救了呢……跟我们的村落一样。”
“但是,与村民们的约定……大家的祈愿,不实现不行。”
早名紧紧地将双手握在胸前。
她下意识地将阴月的箭簇包覆在手心,右手抚摸着刺青。
“啊啊,我懂。都来到这里了,空手回去的确很不甘心。早名,你有心理准备了吗?”
早名微愠地接话:“要问几次呀?哥哥才更令人担心吧!”
“不过狭野方那傢伙,外型意外地俐落呢!想必是藉由从事打猎而有相当的锻炼吧?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
这傢伙不好解决;昨天与他互瞪时就这么想,但没有说出口。
不服气到让人火大。
即使以男人的眼光看来,狭野方也是个令人心手畏惧的好汉。
现在才对第一眼就这么想的自己感到窝囊、不甘心。
咬牙切齿地瞄向早名。
“你觉得如何?那傢伙。”
“如何……?和我原先期望的差不多,是个合格的对手吧!想尽快交手、杀戮的心情,跟我一样;就只有这样。那傢伙好像阴森森的,背地里另有盘算……或者说内心似乎很灰暗……因为他咄咄逼人、死脑筋的样子,令人害怕。”
早名靠近蝮。
“正如同哥哥交代的,他很可怕,所以我不会跟那兄弟俩多说无谓的话。那个弟弟……好像会把人看穿似的,很可怕。我这种直觉是很灵的。”
早名的眼瞳游移着,好像正在回想起什么似的。
这让蝮心中响起警铃。果然还是对那兄弟俩十分在意。
虽然对蝮来说,他们只是被盯上的猎物罢了。
“外表坚强、内心深沉,有时也是优点……瞧你也把头发重新梳得很整齐嘛!”
早名激动得脸都要红起来:“因为已经不用担心旅途中借宿时会被奇怪的人盯上了嘛!我想说哥哥也比较喜欢这个样子啊~~不是常常说我的眼睛很漂亮吗?”
“嗯……对,很漂亮。”
早名是自己的妹妹;同一个母亲生下的亲生妹妹……这是在决定出发时,才由母亲告知的事实。
蝮与早名初次听到时,惊讶到有一阵子反而变得像陌生人一样。
会如此地不相像,或许是因为不同父亲的关系吧?就连母亲也不明白为什么。这部分是蝮事后自己询问母亲的。
“哥哥?”
“我在想,你的眼睛很美,不像我……”
“一样啊!我们很相像的!我很高兴知道跟哥哥是血脉相连的!毕竟我们本来就很亲近了呢!”
“嗯,你也向来喊我哥哥。”
“我本来一直相信自己大地女神的子孙,并不是人类生下来的……因为大家让我这样以为。能证明我是人类,真是太好了!”
“咦,那个……是这样吗?你可是特别被珍视,食物也最优先让你吃的呢!”
“嗯……”
即使大家都填不饱肚子,也尽力提供早名最好的食粮。
两人的故乡非常贫困。以前似乎并非如此,随着寒夏与久冬的增加,森林与田野果实的生长越来越不佳。生养的小孩数量也跟着减少。
“我是大地赐予的孩子;因为是大地赐予的,所以才被授予「早名」这个名号。一直是这样被告知的嘛!”
“我成为守护者的理由也是一样的呢……「大地赐予的孩子」。”
“……咦?真的吗?我以为是占卜决定的。”
蝮原先就决定到达目的地后,再将所有的事
对早名说明。
“坐着吧!吃他们给的食物也无妨。反正我们没这么多粮食;更重要的是,那两兄弟非常在意我们,恐怕会不断地接近我们吧!”
“说的也是呢!我肚子饿了。”
从屋里拿了一点食物,蝮确认那兄弟俩的屋子正飘出炊烟。
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到这边来吧?从屋里抽了根去皮的粗木,与早名一同在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