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想法一天一天成为蝮心理上的重担。只要一肚子饿,眼前就会浮现狭野方的面容;接着胸口就会刺痛。

蝮反射性地挥开笼子。

飞散至地面的果实,微微飘着热气。

“你在做什么啊~~我好不容易捡到的!”

早名捡起果实往蝮丢了三、四个,眉尾下垂,一脸快哭的样子。

“……对不起,我以为你跟他们要来的。”

“不然你要我怎么做嘛……这是我自己捡来的!他们告诉我这附近仅存几株能结果实的树在那里。”

“看吧!结果还是麻烦他们!”

“哥哥,不要这么挑毛病嘛……你怪怪的。”

“不要跟那些傢伙多说话!会泄露多余的事啊!”

“我没有啊~~是狭野方主动对我说话的;而且他语气生硬,只讲了一点点。要狭野方告诉我树木的事情的是弓月,他一直在狭野方后面看着。”

早名递上黄色的花朵。

“听说这花名叫矶菊。我们村里没有,是第一次看到呢!”

妹妹晓得初次目睹的花朵名称……我却不知道。因为那兄弟俩告诉她的。

从胃底往上逆流的这股炽热的苦味究竟是怎么回事?蝮感到轻微的晕眩。

“结果还是跟他们培养了感情嘛!我们可不是为了跟他们交朋友才到这儿来的!你该更有紧张感一点吧!”

“没规没矩的是哥哥吧!”

笼子击中脸部。

晕眩转强,蝮倒下。

“对、对不起!哥哥!很痛吗?”

早名越过门帘踏进房里。

“不痛啦!只是有点吓到……只是你感到害怕,而且动手的觉悟好像渐渐动摇,让我看不下去而已。”

“没问题的!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好过份唷!”

向后退一步,早名皮革制的鞋似乎踩到果实。果实的壳「啪哩」一声裂开。早名开始捡起果实。

阴影落在伸长的左手刺青上。

“……嗯……哥哥是对的……谢谢你担心我。我会加油的!这些果实要记得吃哦!”

“……不用你管啦……啊、不……你就放在那儿吧!”

无法直视早名。越看越是难以呼吸、胸口疼得厉害。

“哥哥……”

“—早名?怎么了吗?果实掉得到处都是。”

外面传来狭野方的声音。

早名没有回头,冷淡地回应:“只是绊倒而已,我自己会捡。”

(……早名还是跟那些傢伙说话了嘛!明明跟我约好不把他们视为人,要尽可能地无视他们的……)

突然地一阵痛楚蝮瞬间停止呼吸;以为是被什么给刺伤。

但并不是……“闪开!”

推开早名,蝮大声嚎叫着,飞冲向狭野方。

三、神篱

亮无预警。蝮一边喊叫着,挥着拳往狭野方靠近。

若是动物的话,狭野方便不会如此轻敌。他以为再怎么醉仍是人,好好谈就没问题。

以为守护者都要像父亲一样寡言、真挚、冷静才能适任—难道说这是狭野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吗?

“等一下!我做了什么吗?”

他想先口头劝阻,因为从正面阻挡,无法闪过对方的力量。比自己身高稍低的蝮的额外,恰好撞上鼻头。

蝮的额头上滴到鼻血。

血流进眼里,複更加地暴动。被推向崩塌的塔上后,从身下抽出折断的柱子,回过头再往狭野方袭去。

“哥哥住手!”

早名想上前用身体阻挡蝮。狭野方想阻止早名,从塔这一侧数度呼唤。

“不可以!早名!快退后!到这边来!”

但早名不肯听从。

就算被踢仍全力抱住哥哥的早名,被甩来甩去,终究被弹往塔的方向,往狭野方这边飞来。

眼前有个断口锐利的柱子。

“会被刺到!”

狭野方迅速撞向早名的身体,护住早名。同时右肩传来激烈的疼痛。

他挨了一拳,没有回手,用左手腕挡下蝮的第二次攻击,跳开后,腿一扫。

狭野方从背后固定住蝮,绞着脖子打算让他断气。

右肩到上臂已麻痺,左手腕肿了起来。

每走一步都痛到晕眩。

“哥哥、狭野方……”

早名用欲哭的声音拉住狭野方的脚,但狭野方无法回应她。他只想逃离当下,到安全的地方休息。这样下去一定会发烧。

感觉地面在摇动,是错觉吗?

(为什么让这种人担任这种职责……被授与守护者之名,从小对自己严格管理的我,又是为了什么?

神圣的仪式会被践踏……会遭污染……)

“哥哥……?”

回到半地下的家,几乎是用滑落的方式步下楼梯。採光窗户下,狭野方的状态让弓月瞠目结舌;花桶落地的声音,在狭野方听来十分的遥远。

因痛楚和不舒服的感觉回神时,狭野方的右肩与左手腕,被绑着的布巾与树枝固定住;身体则被靠置在准备冬天作为睡床用、压在壁面的乾草上。

清凉的布覆在肩膀及额头上。

“哥哥,还痛吗?你跟那傢伙打架了吗?”

“……嗯。”

“为什么?”

“……谁知道,突然就被攻击了。现在我明白那傢伙不是什么好东西。”

脱口而出后,狭野方便后悔了,应该有更好的说法才对。因痛楚而无法好好思考了。

弓月用力握紧湿布,咬着下唇。从布里被挤出的水,滴湿了弓月的膝盖。

“等我一下,我去换个冷水,哥哥不可以乱动唷!”

提起水桶,弓月踏着急忙的脚步离开。

“别去!不要去找那傢伙—”

大声喊后,声音如刺般在伤口处回响。

动弹不得。

非得阻止弓月不可,他一定会跑去找他算帐……但身体无法行动。勉强起身就感到反胃。

酸又带苦的胃液,灼烧着喉咙。刺痒般地不甘心。

“哥哥是竽蛋!最讨厌!不管你了啦!”

早名流着泪,对蝮耍脾气。

蝮的脸朝上,仍维持平躺的姿势。背部湿透、眼睛被光线照得睁不开眼。

“我要去跟他们道歉;不管怎说都太过分了!人家好心把食物分给我们耶。”

“……狭……野方……的话……你会被……的……”

无法顺利说话。麻痺的感觉从唇瓣往口中切入似的,一波波袭来。连嘴都张不开。

突然感觉身体一阵虚弱。

(这下子狭野方会对我强烈警戒吧?可恶,失算了。)

“别阻止我。只是赔罪而已,不会说多余的话。”

早名踢着砂走远的脚步声,在蝮听来,令人压恶地格外清晰。

突然,妹妹的脚步停下。

“弓月?”

“就在这里谈谈好吗?靠太近的话,我怕会忍不住出手。”

从那个乖巧的弟弟口山出现不曾听过的严厉语调。从声音听来似乎在数十步之遥。

早名似乎退了几步,随着脚步声,蝮感觉到有小石子倒到身上。卡嗒卡嗒地,令人不快的噪音响起。早名似乎是移开破裂的门板。躲藏到塔的内部去了。

“想逃吗?无所谓;听得到我的声音吧?”

弓月停下,调整呼吸。应是想平静心情。

“我希望你们离开这里。仪式的内容哥哥不愿告诉我,所以我不太清楚。总之是要从这片土地取得什么对吧?到目前为止,我们分了相当多粮食给你们,这一带只找得到勉强够我们兄弟俩过冬的食物了。”

再次安静下来,弓月长吐一口气,继续说:“哥哥对我说,要对从远方长途跋涉而来的你们,怀着敬意。仔细想一想也没有错。跟哥哥讨论后决定,你们辛苦这么长一段时间,为了让你们在这里安心生活,能提供给你们的食物都尽量提供。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太过分了!让哥哥受那么重的伤……毫无理由地突然攻击什么都没做的哥哥……!“

说话速度加快、音调也提高了。

“我也不需要理由解释了,你们现在给我滚!什么都不再给你们了!”

蝮的胸口刺痛着。

“哥哥不可能原谅你们,我也一样。你们这两个不懂礼貌、忘恩负义的傢伙!离开这里!趁我还只动嘴巴的时候。”

“……嘿……一口气……不就得了……回答不肯……能怎样……落

……啊!”

蝮的胸口好痛,像被插入尖锐的木桩一样,刺痛紧噬着,喘不过气来。

“……话说在前头,我在毒药方面可是特别有研究。”

弓月语调突然转低。

蝮微微睁开的眼角,注意到一丝闪光。努力睁大眼,转了转头。

弓月已架起弓箭,手上覆着鞣皮。

“虽然比不上哥哥,但我射箭技术也不错的唷!”

弓上的箭,前端湿润,反射着阳光。

(—是毒箭!)

蝮扭动身子。

此时一个黑影越过蝮、冲迥弓月—翅膀的拍动声微微响起。

“不可以—”

“危险!”

「啪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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