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轻松了。

“闭起嘴,配合我数的拍子,用鼻子缓缓地呼吸。一、二、三……”

意识渐渐回复,有如被大石压住的胸痛亦已消失。

“哥哥,谢……啊!”

睁开眼睛,近在眼前的是弓月的脸。早名挥着手,低下头。

正好让视线落在完全外露的两腿;左脚更是到大腿根部都曝露在外—弓月慌张地拉布来遮住。蜷起身。

“脚的血色正常多了,已经没事了唷!”

弓月纯真的笑脸,摆在早名眼睛的高度。他弯下身看着早名……胸前的绑带微微松开。

「啪!」地一声,早名的手在弓月的颊上击出响亮的声音。

“滚、滚出去!”

被打而跌坐在地的弓月,有些不明白。

“叫你出去!”

早名自地板上抓起小东西,直往弓月的眉心丢……他一边闪躲,两手掐住耳朵。

“对、对不起……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

“别装傻了!”

“若我犯错,我可以道歉……你在生什么气?那个,我……是头一次跟同龄的女孩子说话……这个村落的小孩几乎都离开了。”

弓月为了安抚早名,慎重地接近她。感觉他好像找到一只离开父母亲身边、伤痕累累的小动物一样。

但没有伸出手。

(幼兔要是沾上人类的臭味,兔子就不肯养育了……是哥哥说的吧?在我还很小的时候……

对,就像弓月现在这种感觉,慢慢接近我跟幼兔。还未成为食物的小兔子很稀罕;本来动物就不太常见,都是黑暗的森林。)

回想起奇妙的画面,早名的警戒降低。

弓月沉稳地说。

“好好说明,让我理解的话,我可以道歉到你满意为止。”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啊?”

弓月眨着眼,将握在手中的东西递出。

“这是发簪吧?你刚丢的。是你自己做的对吧?”

是出发出前做的,刻有绽开的樱花枝叶、固定发丝用的细簪。为了在旅途中能想起故乡的樱花—提醒自己时时刻刻都别忘记,那股欲达成目的并返回故乡的决心。

“……还给我。”

正想整理头发,才发现应该先将胸前绑带系好。

“你雕刻技术很好呢!屋外也有雕刻到一半的木橡呢!真想看你雕刻的样子—”

“别管我!叫你出去就出去!”

背向弓月,将凌乱的头发及衣装整理好。在动作完成之前,弓月只是坐在那儿等着。

“为什么不出去?”

“因为我还没有听到你的说明。”

“这种事也不懂吗?”

早名口气一差,弓月的眼底终於燃起微微怒气。

“就是不知道才问的啊!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吗?凶巴巴的,真奇怪。”

“什么奇怪……!”

早名又举起了手。但在打下去之前,被弓月抓住手腕。

“你就那么讨厌我?为什么?”

弓月语调强硬地问。

“因为你太迟钝了!什么都不懂;以为装傻就会被原谅,以为老实地问就没事!”

“这样不行吗?”

“若世上的事都那么简单,大家就都可以幸福了!放开我啦!”

“不要。”

早名努力甩动被握住的手腕,弓月用两手将早名的手掌包裹住,紧握着。

早名感觉到弓月的手;比自己大了许多、比较厚实,手指也比较长。

“我没办法丢下你不管呀!都是我才害你受伤,还让你这么生气……甚至让你受惊了。”

“多管闲事,反正你是代替狭野方照顾我而已!”

“当然啊,不然还有别人吗?”

放开紧握的手,弓月在离早名两个拳头远的地方坐下,背靠着墙……明明距离两个拳头远,早名却感觉到弓月的体温,好像连心跳都听得见。

男人,真有存在感。

“说到女孩子……我总觉得,不碰触你的话,即使站在那儿,也无法相信你真的存在。弄不清楚在想什么……握你的手倒是感觉到你脉搏很快、出汗,还有你的恐惧。”

“什么恐惧……”

好可怕。心跳变快,胸口又闷了起来。早名压住胸口。

“不舒服吗?”

点了点头,弓月又伸手要碰。

“不可以。你呀,碰触女孩子的身体、看到胸部或脚的肌肤什么的,都没感觉吗?”

“嗯……嗯!”

“是真的吗?”

脸上带着迷惑,弓月仍点了头。似乎是比较晚熟的样子;与其说晚熟,倒不如说在这方面完全是个小孩。

又是小孩又是男人……弓月真是彻底地异於常人。奇怪得过头了。

突然间,早名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如果是我去碰他,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虽然本人说怎么看或摸都没有感觉。

将上半身贴近,让两个拳头宽的距离消失了。将自己的重量依在弓月身上。早名感觉到他惊讶的反应。

“不舒服吗?有点冷对吧?因为毒性渐渐退去吧!之前也都一直有升火。”

“弓月好温暖呢!”

人类的肌肤好温暖,让人感觉很舒服的温度。

突然一阵浓郁的花香扑鼻。早名注意到,是他的衣服长期沾染的花香。香味像能包覆两人似的飘荡,让人舍不得离开,甜甜的、浓浓的。

弓月手腕绕过,将早名揽近。

“这样如何?”

弓月的心跳清楚地传至早名耳里。果然变得比较快。

“你脉搏又加速了……真奇怪,刚才的药应该奏效了……我怎么也……是累了吗?”

“我想这样子休息一下……”

“说的也是呢!早名好好休息吧!我会保持这样……明天就会舒服点了。然后我会带你去看一个漂亮的地方作为赔礼唷!”

“狭野方呢?”

“我帮他作了粟子粥,吃完已经睡了……哥哥没问题的,他是很强壮的人。

他真的很坚强唷!一个人留在这里,扛下保护祖先墓地的责任。好让其他人能毫无挂念地搬往别处。“

弓月不停地称讚自己的哥哥很厉害;早名越听越不痛快,不禁脱口而出。

“我哥哥还不是,至今一直保护着我,带我到这个地方。春天就出发,渡过了好长好长的旅途。”

“说的也是呢!你们两个也很了不起;完成了我无法想像的旅程,真的觉得好厉害呢!但是……”

弓月对早名轻声说。

“我啊……比较担心你呢!总是做些危险的动作、心思捉摸不定、让人无法信任……”

早名微怒而起身。

“无法信任是什么意思嘛!”

“啊,那个……抱歉。是说你啊,对不熟悉的对象明明就很害怕,却莫名地摆出自信或强硬的样子;或许你是藉此才能顺利渡过旅程;但我总担心叫你躺好别乱跑,你还是会任意乱动让伤口再次裂开。”

“这种事我能自己判断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真伤脑筋啊……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我担心你……好像我一离开就会出事的那种不安感。”

弓月大大地点了头。

夕阳似已隐至山头后方。被染红的室内一下子转暗。

在黄昏夕照中,弓月与早名四目相接后说:“我一直很不安……虽然找不到摘当的言词说明。”

再一次地抱紧早名。早名亦感到不安。与刚才不同,是不敢抵抗的不安。

降落在两人头顶的黑夜,那里面正孕育什么,若不保护它、小心不让它损坏的话,好像一旦崩毁就无法挽回似的。

鼓动着、散出甜甜香味、易坏的东西。

早名有这样的感觉。

一旦意识到便会不时想起;即便无法目睹。

弓月身上的香味变强;他的气息吐在早名脸上。

“早名好柔软、纤细,好像一碰就会融化消失一样……女孩子就是这种感觉吗?还是只有你?究竟是怎样呢?”

“我、我哪知道啊!”

早名靠紧弓月。心跳会这么快,似乎,不是毒的关系。

两人默默无言。

夜晚静静地覆盖大地。细细的虫叫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似乎就这样子睡着了。

早名再睁开眼时,已是早晨。睡得很好,也没有作梦。

但给她温暖的对象,不

在身边。

坐起身环顾室内,发现只剩自己一人时,突然觉得不安、微寒,还有喉咙乾溺。

昨天傍晚的事……真的有发生过吗?

“那是梦吧?我真是的,居然会做跟弓月有关的梦……”

不对,那不是。

弹跳似的站起身,冲到屋外,首先确认最重要的物品。

“哎呀!女神像没被弓月乱动吧。嗯,还在原位,他没碰过。”

收纳神像的容器的盖子下,夹入发丝的一端。只要打开过头发就会掉落。

“他可能不懂这东西有多重要;因为弓月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也不像是个任意乱动别人东西的孩子。

这才放下心。

“早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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