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准备。”

“但是,沙南的人在南边……”

早名「啊」地一声地停住。总觉得会说出蝮所谓“多余的事”。

“哦哦,你们有经过曲刃与金属镜子的村落吗?那里如何呢?”

像是在询问可怕的预言似的,弓月压低声音。

“什么如何……那里是有生气的村落。人们虽然很忙碌,但仍各自有着欢笑,虽然也有不少难过的事……但确实地留续着感情、歌谣;小孩们出生后都玩在一起,好令人羨慕。”

“与你的故乡不同,对吧?”

“一定与大家离开这里以前的生活方式相同吧!只要再待在这里只能等着迎向灭亡。我是复活的最后一线希望。我将进行的仪式……不是有没有意义的问题,而是非得让它有意义不可。”

弓月将手搭上早名的肩。

“加油,我也希望能帮得上你的忙呢!还有一线希望很好呢!好久没觉得热血沸腾起来了呢!”

“弓月没有怀抱着希望吗?不去投靠那些村民吗?”

早名渐渐感到焦燥。

“哥哥绝不可能去,所以我也不去。独自一人留在这很辛苦的。即便仪式完成、祭司的任务达成后,哥哥一定还是会负起守护所有墓碑的责任,离不开这里。他也跟我谈过,要我一个人搬到别处去。”

“那是希望你……活下来啊!你即使长大成人,也能活下去的。”

早名急躁地反抓弓月的手,紧握住。

“明明有机会生养小孩、明明只要愿意就能与人相识;为什么弓月不肯去做呢?”

“……你……办不到吗?”

“锇不行、不能啊!要执行仪式,就要背负这样的规定。”

藉由自己的手让自己沾染活祭品之血的人能成为“女神”。女神像只是作为证据。成为“女神”的意甸就是,能够掌握他人生死—也就是生命的存在。

“女神”曾进行过杀戮,作为不论几人都下得了手的证明。之后再杀多少人,“女神”都不会再受到惩罚。因而“女神”不是人。

“女神”无法以人的身分生存—早名差一点就要讲出“多余的事”;想说却不能说,话语哽在喉头……早名的眼里落下一滴眼泪。

—杀了你重要的兄长,若无其事地活下去;一般的观念看来,那根本不是人—要是弓月知情一定会轻蔑自己……会被厌恶、被憎恨。无论如何都会伤到他,自己也会受伤。

“别看我!”

松开弓月的手,早名欲转过身不成,反被弓月拉回、紧抱住。

“抱歉,我好像又做错了什么……一这样想,就觉得心好乱……这样应该会比较好吧?像小孩与母亲一样……咦?好奇怪~~心好像更乱了……”

弓月迷惑着拉开距离,被早名回抱。

一瞬间,分开就会无法呼吸的恐惧袭来。胸口发疼发热,脉搏激烈跳动着,双脚亦颤抖着。

“好痛唷!”

“你也是吗?我也……究竟是怎么了……”

弓月想确认似的弯腰欲分开,早名更收紧双臂。

“没关系!这样就好……即使痛苦也让我维持这样。”

“……嗯……我也想继续这样。放开后会更痛。”

“好痛唷,弓月,好痛……”

“早名……”

(为什么呢……虽不原由,难以呼吸、羞惭到胸口疼痛;而且不只自己,我晓得你也跟我一样……)

说不出口。

总是要用话语才能体会的弓月,焦急地以力量代替言语,双臂紧抱住早名。

澄澈的晴空,唯一的一朵云,缓缓地遮住太阳。

水面不再反射出深蓝的颜色。

无法停止不安的心情。不知如何才能抚平的心情,在阳光再次落下前,两人就这样互相拥抱着。

四、相爱

狭野方是在月初—进入秋季的隔日受伤的。那之后过了十几天,明天就是阴历十五了。

考虑到访客的归途,仪式应该在下一个阴月(阴历二日)的深夜举行比较好;狭野方这么想着。早名应该也抱持同样的想法,努力刻着即将容纳自己灵魂的神像吧!

既然沙南已灭亡,这个仪式不会再有机会举行。

因此非得好好完成它不可。

持续等待却没能遇见“早名”即结束生命的先灵们,在花田处守护着。无法安眠、用无神的瞳孔凝视着—每当狭野方意识到这件事,背上便袭上一阵寒意。

刻着刺青的左手,有变重的错觉。

最后的仪式,不完成它不行。

从粮食的减少,应该就能明白访客们无法久居的理由;刚才对正要出门的弓月严厉地要求,要将此事告知那兄妹俩。

弓月咬住下唇,点了头。

狭野方开始在屋子里或周围散步。脚并未受伤,只要忍下头顶随着动作产生的痛楚,就没什么问题。感到棘手的反覆发烧—大概是伤口感染到不好的东西—也已停止,痛楚也比刚开始减缓许多。

妨碍睡眠的余震频率降低,渐渐地不那么在意。

这十天以来,弓月早上出门,几乎过一整天才回来。不过在近天黑时,倒是会在桶子里装着草木果实、海草或鱼等新发现的食物回来。

为了恢复体力,今天决定去祭坟。向先祖们的灵魂告知弑杀早名的决心,让心情平静下来。

现在出门到墓地,说不定弓月正好也在那儿。

不知是否因为疲劳,弟弟变得寡言。回到家也尽是随便应答,没说几句话便就寝。狭野方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没有弟弟的饶舌,沉默显得更漫长。

昨晚问他是否很疲惫。

“为了找到更多食物……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但还是找不到。”

低着头,扭捏地说着藉口,弓月咬住下唇。

因为遍寻不着而感到难过吧?狭野方心里觉得很抱歉。找不着适当的言词,总觉得会很像场面话。

所以狭野方决定,如果弓月在墓地……在花田那边的话,再像之前一样一起摘花,这次要好好对他说明“仪式的规定”,劝他离开村里。

最差的情况,就算是用揍的,也能让他认为太没道理,而远离这里。

比起明白仪式的真相,让弓月挨揍,他的心灵创伤还比较小一些。

因人的死亡感到如此悲伤、对故人长眠之地如此着的弟弟,绝不能让他看到自己兄长杀人那一幕,那只会伤他伤得更深。

让弟弟带着无可挽回的伤痕存活下去,对於当事者狭野方来说,是很难忍耐的。

但既定的仪式是不能反抗的;那是自己生存意义的全部。

无论怎么想,都不曾出现否定仪式的想法。如同人活着该不该呼吸、该不该吃鹿肉一样,是完全不会考虑的事。

结束早名的生命,就如同猎鹿般,这就是仪式。对狭野方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宿命。早名已在眼前,却未能完成仪式的话,剩下的人生肯定很难过。

早名应该也跟我一样。

她恐怕连自己在这之后的人生,都不觉得能拥有。她会以现在这最美的样子消失。灵魂能永久地化为女神、肉体的姿态会在人们记忆中留存,不会消失。

这样的生存方式,可说是纯粹的圣洁。

为了死去、为了死后能留存於记忆中、为了以死换得尊崇而活。

更可以说,比起毫无意义、什么都不懂就突然死去要来得好。

她应该理解这一点。那坚强的眼眸,正因明白生命的界限而重视自己,并未自暴自弃。

那么我也得回应她的心情。

对弓月也是,即使无法道出真相,若能怀着不可动摇的信念,这份气魄也能让他理解的吧!

但,弓月并不在花田里。

母亲墓前亦未供花。放置於上的花早已枯萎,是昨天的吧?

狭野方靠近后,在枯萎的花中发现奇妙的物品。

是用枯枝雕刻成鸟或花之形状的供品。

(是谁……)脑中浮现的是早名。

那个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少女,很难相信她会把供品託给弓月供上。可见有某种程度的敝开心防吧……若是这样便更加棘手。弓月与早名友好的话,只会让他伤得更重。

就是今晚,必须说服弓月离开村落;狭野方看着自己的左手,下定决定。

左手上的印记,感觉很沉重。

早名持续地雕刻着神像。

旁边的弓月则如往常一般,热衷地观察着她的动作。

“……你还真看不腻呢!弓月。”

早名一副拿他没办法的口气说。

“看着被层层

包裹的物品渐渐显露,令我期待兴奋嘛!美丽到让人觉得隐藏起来太可怕、应该让大家都能欣赏才是。

还有就是单纯地感到佩服,佩服你手指动作的正确与细心,也感动於你毫无迷惘的样子、还有削下木屑的香味……

对於能办到我能力不及之事的人,忍不住就会觉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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