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鸦之喙 第二章『城壁都市亚历赛沙』

城壁都市亚历赛沙的人口约五千。高十公尺的城墙,与总本山相较之下似乎有点不够可靠,但考虑到外侧部分还有类似防鼠板的构造等,应该已经充分足以阻止在这一带流窜的鵺侵入了。

根据空拿给我看的──正确来说,其实是总务部交给空的──资料,这座城墙本身好像就是在很久以前由阵士所构筑的。听说是先以阵做出城墙的基础,然后为了避免基础因风吹雨打而劣化,在其表面再铺上砖瓦等的产物。

「阵士建造的对鵺用防御工事……现在却成了反阵士派的人们,用以保护自己免于世间集体恐慌威胁的防壁,真是讽刺哪。」

即使是过去多半对于阵士抱持友好态度的市镇,随著时代变迁……不,或许不需要用到「时代」这种夸张的说法,只要反阵士派人物能够打进市镇的教育机构就够了吧。

假如能够全面更换教育者,可能不用二十年,整个市镇就会全面倒向反阵士思想。孩童是最容易灌输思想的对象。

我将视线从市镇外侧移回内部,眼前光景多少让我觉得有些空虚。虽然名为「城壁都市」,但并没有真的繁荣到足以称为都市的程度,依然留有强烈的乡村气息。大家之所以会将这个名为「都市」的地方称之为「市镇」,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吧。毕竟这里没有什么主要产业,除了在城墙外侧开拓出广大农田的农业之外,人们大多仍只将此地视为前往其他市镇时之中继地点。

这里几乎都是平房,连两层楼高的建筑物都相当罕见……真要说的话,这里的「城壁」之名也是有名无实,市镇之中根本没有城堡。

唯一比较能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位于稍微偏离市镇中央地带处的教会了吧。虽说教会本身也颇具规模,不过悬挂大钟的钟塔更是特别高,非常显眼。

以防万一,我一边走在城壁上,一边观察外侧的状况,思考「从这里跳下去的话,能否平安著地」的问题。……我想自己应该办得到吧。墙上有些因为风化而产生的裂痕等等,只要善加利用就没问题。除了遍布农田,视野良好的南侧之外,要从其他方向逃走,应该都不难──。

「你!一般人不许登上城墙,快点下去!」

一边发出怒吼,一边从城墙上朝我跑来的人物,身穿简单朴素的防具,体格相当健壮,手中拿著长枪。对方自称是维护亚历赛沙治安的警备团成员,名叫浩然,现在负责指挥全团。

「警备团是为了监视才会在城墙上走动,其他人都禁止登上城墙。这么做有可能引起其他市镇警戒,你怎么连这种事都不懂?」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低头道歉,开始走下连结城墙上下的阶梯,不过,浩然开口叫住我。

「等一下。你这家伙……不是本地人吧?外来者?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现在住在哪里?」

「问题还真不少啊。我本来住的是旅馆,但后来盘缠不够,所以现在暂时在教会打扰啦。」

浩然的眼神相当锐利。看起来接近三十岁……似乎对枪术相当有钻研的样子。搞不好还曾经有过周游各地找人挑战的历练哪。他身上发出相当强的气势。

「……会携带武器的人并不多,如果又是高手的话就更少见了。」

「谢了。不过,我还算不上什么高手啦。大概就只能勉强自保而已吧。……我要走啰。」

我再次开始走下阶梯……喔哟。

「……可别再上城墙啊。下次再让我发现的话就要加以处罚了。知道了吗,戴眼镜的剑士。」

我一边冒著冷汗,一边维持原本步调继续走下阶梯。

……浩然这家伙,虽然只有一瞬间,不过他对我放出了认真的杀气。

即使是现在,依然可以感觉到像是随时会有长枪猛力刺来的气势。不过,我还能勉强保持平静,伪装成一个还不够成熟,没办法用背部感觉到杀气的剑士。

就算已经走下阶梯,进入感受不到活力的市街之中,我依然没有加快脚步,继续缓缓走出一段距离……然后才终于转身看向后方。从我现在的位置,已经几乎看不见城墙上的人影了。不过,对于不习惯的人来说,即使相隔这么远的距离,依然可能会觉得城墙散发出一种高压的存在感吧。

虽然我不.知.道.对.方.有.多.少.实.力.,但是,从运用杀气试探这点来看,他应该已经在警备团待了相当久。对于陌生人物抱持怀疑的细心与傲慢程度,让我漠然地产生这样的想法。

「……不知道有没有瞒过他。不对,大概已经引起对方注意了吧。」

我一边感觉到状况开始变得略嫌麻烦,一边回到了现在寄住的,位于市镇中央附近的大教会。这里的人类活动气息果然远比其他地方浓厚。

虽说只要看到装饰于教会屋顶上的十字架就可以推测出,这处教会属于基督教派系,不过,其教义则似乎由无数宗派混合而成。这间教会所扮演的角色,与其说是阐述神的教义,不如说更接近纯粹提供人们心灵支柱的社会福祉设施。

正因如此,所以当本地居民自行决定封锁市镇时,教会便开放让突然受困于此的外来者们暂住,并且协助照顾穷困的传染病患。

「哎呀,欢迎回来。这个……啊、亚尔克先生!」

正在教会前陪小孩子们玩游戏,戴著眼镜的修女,双手一拍,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回来了。……果然就像修女你说的一样,我在街上逛过一圈,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哪。」

实际上,亚历赛沙真的就只是个乡下小镇。虽然我本来就没抱著多大期望……但还是有了「竟然这么夸张」的感想。这里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设施,城墙之内就只是挤满了许多感觉像是从很久以前就存在的低矮木造房屋。

就算是这样,只要市场有活力的话,至少还可以稍微逛逛、买点东西吃之类的,但大半店家都没有营业,不管走到哪里都看不到人影,充满了寂寞、空虚的感觉。

在传染病的影响下,首先死亡的多是老人,接下来就是孩童。即使得以保住一命,大多数人也还是会受到严重的发烧、全身疼痛等症状所苦,陷入无法外出的状态。

如果将市镇比喻成一副身躯,那么,居民们或许就是在「道路」这条血管中流动的血液吧。一旦流动变得迟缓,市镇本身也就会随之慢慢崩毁。

我婉拒了和自己一样没有受到传染病影响的修女与小孩们的邀请,走进教会之中。

虽然现在秋天也差不多过了一半,但白天时还是相当温暖。不过,就算现在才刚过中午不久,但教会的暖炉却已在旺盛燃烧,藉此提高建筑物内的温度,避免患者著凉。这也让我多少感到有点闷.热.,忍不住解下了平时总是缠在脖子上的围巾。

因为之前伊莉丝罕见地以「这条围巾很适合你」之类的话大加赞赏,所以现在它成了我相当喜爱的物品。上次切断的部分也已经用总本山的经费确实完成修补。我慎重地将围巾收入怀中后,听到了「哆哒哒哒」的轻快脚步声。

出现在采取挑高设计的入口大厅二楼的人物,是穿著连身裙,搭配粗编毛线斗篷的丝茉末。她从栏杆处探出身子,一看到我就像是因为饲主回家而感到高兴的狗儿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梯,扑进我的怀里。

「剑士大人!」

细而柔软的浅金黄色短发摇曳,散发出香皂的香气。据说今年十四岁的丝茉末体型相当单薄,因为感觉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把她弄伤,所以我尽可能轻轻地搂住这名少女。

丝茉末的纤细手臂环抱著我的脖子……倒不如说更像是要绞死我一样紧紧勒了上来,让我不得不拚命把她拉开。

「……丝茉末,拜托你不要对刚回家的人下杀手啊。」

「讨厌,才不是这样啦!人家是因为又能见到面而高兴的关系!」

「我们今天早上也见过面吧。」

「毕竟活在这样的时代,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会是最后一面嘛。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一生只有一次的相遇』之类的吧。」

满脸笑容紧紧抱著我手臂的丝茉末,丝毫不以为意地说起相当沉重的话题。

对她们来说,这个市镇的惨状,是不是已经逐渐变成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呢……来到这里还只是第三天的我,还没有习惯到能够将之拿来当成话题的地步。

「……你们看起来好像相当高兴哪。」

从二楼对我们投以冷淡眼光的人,是个身穿巫女服装,个头比丝茉末更小的大耳朵狐狸。少女……不对、少年重重哼了一声之后就转身离开。

「哎呀,这个人真讨厌。……啊、剑士大人您应该还不认识对方吧。那孩子叫做结仁……这个、因为是在剑士大人您来访之前四天……啊、所以是在一个星期之前才来到这里的人喔。听说好像是与医疗方面有关的研究人员,来这里调查传染病。」

「哦,我还在想这孩子好像有点特别哪。」

「啊……剑士大人该不会是喜欢那种类型的女孩吧……?像是耳朵之类的……。」

由于丝茉末明显变得相当沮丧,放松了抱住我手臂

的力量,让我露出苦笑,摸了摸她的头。

「我没有那样的想法啦。只是觉得奇怪,对方的外表明明很醒目,可是前几天好像从来没看过。」

「啊、原来是这样吗!……可是,她的个性不怎么好喔?那孩子说自己就只是来调查传染病的而已,完全不打算设法治疗患者。她偶尔会在教会出现,但就只是观察患者们的状况……。听说其他时间大多都在街上到处游荡……总觉得有点诡异。您注意到了吗?那孩子的左手总是包著绷带。搞不好……。」

由于偶然在城墙外救了她一命的缘分,在丝茉末的引导下,我利用过去居民暗中修建的密道,进入了市镇之内。

依照原本的预定,我应该还要再晚一些才会在空的协助下由空中侵入,设法与以「疾病研究者」身分,正大光明从大门进入的结仁找个地方会合的。由于若是以搭档形式活动,很快就会被人怀疑是阵士,所以我们刻意以分头行动为基本原则……如果这样也还是会引起注意,那就是有更加根本的问题了。结仁用来隐藏阵的方法,或许应该从绷带换成手套会比较好。

「……我也常会碰上需要包绷带的情况喔。毕竟出外旅行难免会受点小伤。」

不论如何,刚才的遭遇应该已经让结仁得知我成功侵入这里,并且以教会为据点的事了。这样一来,相信很快就能有所接触吧。

「人家总有一天要扯掉那团绷带看个清楚。当然,如果真的是阵士的话,就马上通报警备团。」

看到丝茉末用力握紧拳头的模样,我若无其事地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也可能是手上有不想被别人看到的伤之类的啊,而且,万一对方真的是阵士,丝茉末你就会有危险啰。」

没问题的!──丝茉末对我露出十分得意的笑容。

「到那时……有危险的时候……相信剑士大人一定会再次保护人家的。」

对于丝茉末的这段话语、脸颊微微泛红的笑容,以及她再次紧抱住我手臂而传达过来的温暖,我只能报以苦笑。

你现在紧抱著的左手臂,正是我压下阵之烙印的地方……如果我告诉她这件事,这孩子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呢?

「……您……应该会保护人家吧,剑士大人。」

她率直地注视著我,其中包含著毫不怀疑我必然会答应她的纯真。面对发自这种眼神、这种感情的话语……相信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的吧。

「嗯。……至少到这次事件解决为止,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放心吧。」

丝茉末再次扑了上来,搂著我的脖子。

「人家一直……一直相信,总有一天,拯救这个苦闷的世界……拯救亚历赛沙的救世主一定会出现,每天都跟神这样祈求。现在总算是……。」

「……你太抬举我了。我就只是稍微懂点剑术而已。」

虽然我嘴上这么说,但考虑到自己身负的任务……或许丝茉末所说的话也不能算有错,我有种像是内心遭到看透的感觉,心跳有点加快。

……心跳加快的原因,我想应该不是丝茉末身上散发出的,柔和而尚未成熟的女孩气味……应该不是吧。

「不,当剑士大人砍倒鵺,救了人家一命的时候……人家就明确感受到了。眼前这位人物,肯定会成为对人家来说非常重要的人。至少这点是不会错的。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

丝茉末稍微放开我的手臂,从近到鼻头快要相碰的距离注视著我,绽出笑容。看到她脸颊涨红的模样……我不由得……再次感到心跳加快。

「……剑士大人,请您一定要保护丝茉末喔。」

她的话语、她的呼吸,轻柔而温润地抚过我的嘴唇。

当我想要开口回应时,微湿的空气先一步侵入了口中……让我倒吸一口气。

心脏越跳越快。与和人对决时相比,跳得更加激烈、更加急促。

「……嗯、我绝对会保护你。相信──」

就在我的话语将尽未尽之际,丝茉末亲了我的脸一下,还刻意弄出「啾」的声音,然后才终于放开我的脖子。这时的她,脸颊上的红晕已经扩大到了整张脸。

「啊、剑士大人,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人家的理论果然没错!请您过来看看,刚好医师大人也来到了教会,我们也去听听他的意见吧!」

丝茉末像是想要掩饰害羞之情似地飞快说完这段话,拉著我的手前往教会二楼的大房间。

听说这里原本是让神父或其他神职人员讲述教义的地方,但现在椅子等事物已经全部清空,内部变成摆著二十多张病床的状态。

我刚来到亚历赛沙时,这个房间内充满了患者们的呻吟声,不过现在状况已经好转了不少。有些人更已经恢复到了能够坐起身的状态。

「果然是水!水井的水就是原因所在!我打来的水,让大家慢慢恢复健康……啊唔……」

因为依然抱著我手臂的丝茉末说话声音实在太大,让我忍不住伸手摀住她的嘴。不过,为时已晚,原本在诊察患者的两名医师,皱起眉头瞪著站在门口的我们。

「安静点。目前最好的药物就是休息,妨碍病人休息可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喔。」

说话者是以白布遮住脸,但长长的白胡子还是有大部分暴露在外,个头比一般人高大一些的老医师,名叫伊里亚.梅基尼可夫。他和站在一旁,叫作谢尔盖.梅塔尼可夫的徒弟,据说都是在传染病发生后自愿进入市镇的行旅医师。虽然我之前已经在教会中遇见过他们两次,但今天才第一次有机会和他们交谈。对方的声音听来稳重、沉著,确实像是医师会有的声音。

戴著薄镜片眼镜的伊里亚医师,眼睛像是感到困扰似地微微眯了起来,注视著丝茉末。

「可是可是医师大人,患者们现在的状况不是确实变得比较好了吗!」

个子高瘦,看来大概三十多岁的谢尔盖,拿下遮住口鼻的布,露出其下像是扫把般的胡子后,晃动著有点过于宽松的白衣,走到丝茉末的面前。他保持双手插在白衣口袋里的姿势,以接近九十度的角度弯下腰,将高挺的鼻子凑到丝茉末面前。

眼神带有些许阴沉、混浊,额头有点宽的谢尔盖,与依然维持著孩童特有的天真无邪眼神,头发轻柔到像是连呼吸都能吹动的丝茉末──我漠然地看著两人面对面的场景,觉得实在是非常极端的对比。

「我说小丫头,水井的水来自地下水。如果原因在于井水,水源与纳桑诺吉不同的亚历赛沙,为什么会出现同样的症状?而且,倘若真是如此,为何吾师伊里亚到现在还无法找出原因何在?最后,我们跟你也都和患者一样喝过井水,为什么没有出现症状?说来听听啊、试著回答看看啊?」

「唔……那、那是因为……。啊、可是你们看,从我换过饮用水之后,在这里的人不是都比较好了吗?」

「这都要归功于吾师伊里亚尽心尽力的治疗。你这小丫头,以为靠自己的突发奇想就能治疗这种传染病吗?更何况,不具备专业知识的人,进出这个房间的行为本身就危险到极点,可能导致感染扩大,你为什么没考虑到这点?」

丝茉末偶然间注意到这件事的时间点,听说大约在我来到这个市镇的一个星期之前。

据说,传染病刚开始蔓延时,首先出现症状的都是在市镇内工作的人。在城墙外有田地的人,大多都属于最后才发病的一群。两者之间的差异在哪里?原因就在于这个市镇本身。可能是因为,在市镇之外工作的人,一天之中有大半时间都在外面度过,所以比较不容易出现症状……丝茉末似乎是这么认为的。

城墙内外的环境有什么差异?丝茉末最初想到的是,发生于人口密集地区,人传人的空气感染。然而,如果是空气感染,要以之做为说明「为何许多较少与他人接触的老人也在早期便已病倒」一事的理由,似乎无法成立。那么,还有什么可能?……或许是水吧。在市镇内用的是井水,在外面则只能依赖河水。也就是说,如果原因在于井水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而且也能解释目前这种症状只会持续恶化,但却始终不见好转的状况……。

原本就是以孤儿身分在教会生活的丝茉末,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更重要的是,为了帮助卧病在床的人们,她于是怀著奉献精神,每天到城墙外去装河水,供应这里的病人们饮食所需。

在身为外行人的我看来,以十四岁的少女而言,丝茉末的考察能力与行动力都堪称非常优秀。实际上也的确是从她开始提供河水之后,亚历赛沙才终于出现病情好转的患者。

从三天前才来到此地的外人眼中看来……哎、也就是所谓的「从客观角度来研判」,我认为丝茉末的理论并没有错。

「说起来,小丫头,你的那些水是从哪里装来的?该不会是到城墙之外去取水吧?万一这件事被公众得知,这个市镇也可能会步上纳桑诺吉的后尘,你不惜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这个……丝茉末低下头,没有明确答覆。

那条由有钱农家修建的密道,大多数居民都不知道,如

果消息传入警备团耳中,肯定会马上加以封锁吧。

纳桑诺吉遭到纵火的前例,实在太过恐怖。丝茉末毫无任何根据,全凭一己之见的行动,有可能导致这种最糟的状况,我相信她自己一定也考虑过这点吧。

「谢尔盖,不要再说了。……丝茉末小妹,不管怎么说,没有任何预防措施的人频繁进出这里,并不是值得赞赏的事情。虽然现在你能够免于感染,但没人敢说你是不是真的有抵抗力。」

面对伊里亚这段一板一眼但也不失礼数的话语,我和丝茉末也唯有转身离开了。

「真是,为什么医师大人会这么顽固呢,水绝对是原因所在的说。」

人对于自己发现──认定是自己发现──的事物,往往怀有强烈的执著。所以丝茉末才会坚持认为原因必定在于水吧。同样地,身为专家的医生,对于不具专业知识的少女之推论,自然也不会认真看待吧。

……从旁观者角度看来像是如此。前提是,事先什么都不知道,对于任何事也都不抱持疑心的话。

「等等、剑士。喂、等一下。……你那个是什么东西?」

听到谢尔盖这么说,我转身面向对方,发现他的视线正指向我腰间附近。

本来以为对方是在说我的刀,但其实是收在怀中的围巾已经有一段跑了出来,差一点就要碰到地上了。可能是丝茉末抱上来的时候,从外衣内袋里滑出来的吧。

「啊,这是围巾。因为室内比较热的关系。」

「……蓝色的围巾,是吗。没事,我只是觉得颜色很漂亮而已。快点离开这个房间吧。」

谢尔盖一边用手指轻抚宛如扫把般的胡须,一边注视著我。我不由得回看他……应了声「是」之后就离开了该处。我们走在教会倾轧作响的地板上,由于丝茉末似乎想把我引往她的房间,我也就顺著她的心意……同时提出问题。

「……丝茉末,那个有兽耳的孩子,平常大概都待在哪里?可能的话,我想见见对方。」

「咦?剑士大人,您为什……咦?这个……果然还是会在意……偏好之类的……是吗?」

「啊?不是、那个……多多少少……吧?」

握住我手掌的丝茉末,以愕然的表情抬起头,我一时想不到该怎么说才好,只能拚命思考。但是,一直想不出什么回答……啊、不对,有嘛,明明就有个绝妙的答覆。

「嗯、我就老实说吧。其实,我第一眼看到对方的时候就非常在意一件事。……那个耳朵!我想要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子,而且,如果可能的话……想要尽情地挖挖看!」

我对丝茉末说这段话时还稍微试著模仿红「哈啊哈啊」的喘息声。丝茉末先是露出彷佛非常惊讶的表情呆在原地……然后对我投以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眼光。

「啊、是、是这样的啊。……那个,您喜欢动物,是吗?」

「咦?啊、嗯、是啊,没错。嗯、就是这样。我从以前就对动物的洞很感兴趣喔?」

……嗯,总觉得我刚才这句话好像非常糟糕的样子。

总之,虽然我努力试著从多少流露出敬而远之态度的丝茉末口中打听出结仁在哪里……不过,在丝茉末回答之前,答案就先自己出现了。

「我说丝茉末啊,这间教会的高塔要从哪里上去?难得来到这里,我想从高处眺望附近的风景。」

随著脚下的绑带长靴发出一阵一阵的叩叩声响,结仁刚好在此时出现,简.直.就.像.早.就.躲.在.某.处.等.待.我.们.一.样.。

丝茉末来回张望我和结仁的脸一小段时间后,以有点不满的表情告诉结仁登上钟塔的方法。听到我表示自己也想要上塔看看后,丝茉末彷佛理所当然地打算同行。我设法说服她回去自己的房间,只和结仁一起前往钟塔。

来到位于教会深处,通往钟塔上层的楼梯所在处后,我发现,虽然钟塔从外面看起来还算气派,但内部其实空.无.一.物.,就只有沿著内壁设置的螺旋式阶梯而已。

爬了大约四、五层楼高的高度后,我们来到了可以站三、四个人,像是展望台的场所。头顶上有著已经生锈的钟。

由于这个市镇的建筑物大多相当低矮,所以视野非常好。

「你跟那个小女孩好像很亲密哪,亚尔克?喜欢那种类型的吗?」

「结仁,对方只是对外来者感到好奇而已啦。另外可能就是把获救的感谢之情误认为是好感了吧。……为什么你会露出这种好像有点瞧不起我的眼神啊……。」

哼、不跟你计较这么多了──表情不太高兴的结仁,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双手在胸前交抱。

「听说,教会的这座高塔在亚历赛沙建设初期就已经落成。这个市镇的旗子也用到了钟的图案,看来应该与城墙一样都是这个市镇的象徵吧。」

卷发、大耳朵和尾巴都在秋风之中摇摆的结仁,一边看著远方,一边开口这么说。

「虽然有这样的地位,不过意外地破旧哪。内部也只有楼梯而已。这里的地板也是,已经开始出现怪声音了。」

「整个市镇都是这样哪。绝大多数都是木造的低矮建筑物。相对地,城墙就很壮观吧?只有那个是出自总本山的阵士之手,其他都与总本山没有关系喔。这里的建筑技术水准算不上优秀……不过,或许是因为这种程度就够了吧。」

可能是因为这里原本就是为了开拓邻近区域而建立的市镇,所以居民们也没有余力追求住房的华美吧。在驱除大多数的鵺之后也是如此,由于围绕著这个市镇的城墙相当广大,所以也没有让建筑物朝上方发展的必要性。随著时代变迁,人类的数量逐渐增加,街上的建筑物与人口密度也如同填补缝隙般越来越高……似乎就是这么回事。

结仁看向楼梯,确认丝茉末没有跟来。

「本来应该差不多快要发展到有必要拆掉一些古老建筑,往上方伸展的建筑物数量开始增加的阶段了吧。……但是,既然这次事件已经让居民人数大幅减少,出现这种变化的时程可能又会延后了哪。哎,不提这个了。……亚尔克,我现在就来回答你想要知道的事吧。」

我看向下方,俯瞰著刚离开教会的两名医师。虽是老人但相当高大的伊里亚,以及高高瘦瘦,三十多岁的谢尔盖。姑且不论伊里亚……谢尔盖身上那件有点脏的白衣,可以说完全不符合他的体型。

「那两个医师并不是总本山派遣的伊里亚和谢尔盖。他们都是假货。最重要的是,谢尔盖并不是医师而是护卫,所以根本不会穿什么白衣。虽然外表的特徵很像,但脑袋里的东西完全不一样。我只是提出几个与免疫有关的基本问题,他们就手忙脚乱,丝毫没有医学方面的知识。……而且,他们还是阵士。」

结仁表示,曾经趁伊里亚在进行治疗时偷偷对他施加只持续一瞬间的〈封〉之阵。结果,对方就在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的情况下,握烂了当时拿在手中的针筒。

这样啊──我保持双手交抱的姿势,注视著逐渐远去的两名医师。

「他们会是流浪阵士吗?或者是……。不论如何,尽快采取对策或许比较好。我想,他们多半已经发觉我的真实身分了。」

「这可真是……未免太快了吧?」

「古普达的时候,还有更早之前也都有过类似的状况……虽然我们大多都是秘密行动,而且没有让任何人逃走过。分明如此……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认识我的人实在太多了。古普达说过我是罂粟大人的猎犬,而且还加上了『碧蓝』的冠词。谢尔盖也是,他看到这.个.的时候,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

我从怀中取出蓝色围巾,让围巾在风中飘动。结仁黄金色的双眼像是感到惊讶似地眯了起来,大耳朵抖动了几下。

「唔、亚尔克,丝茉末过来了。」

「剩下的就晚点再说吧。我也要离开教会,搬到结仁你住的那间旅馆了。」

「嗯、我知道了……可是,那个,你为什么要从怀里拿出棉花棒……?」

「哎呀,因为我跟丝茉末说过想要挖看看结仁你的耳朵,所以,为了能瞒得过她,应该还是要实际挖一下比较好吧。」

我说出这种听来有点像藉口的话。……不过,老实说,帮结仁掏耳朵正慢慢变成我的兴趣。清掉大块耳垢时的快感就不用说了,更重要的是,把棉花棒伸进那个小洞里面抠抠挖挖的行为,就是能让我产生一种莫名所以的亢奋感……令人沉迷于其中。

「你只是自己想这么做而已吧……。虽、虽然说我也不讨厌就是了……。」

我伸手抓住全身不停扭动,有点踌躇的结仁肩膀,像是强拥对方入怀一样,让彼此紧贴在一起。

「……你、你这人实在太蛮横了……真是的……要、要温柔一点喔……?」

即使已经变成这样,结仁还是又犹豫了几秒,然后才微微红著脸低下头,倚靠在我身上。

结仁有点卷的头发,散发出他自制药草香皂的清爽宜人青草气息。我抱住他的头,将棉花棒轻轻伸进大耳朵之中的粉红色小穴。

「顺便问一下,你知道传染病的原因了吗?」

……不管什么时候看,这个耳道都给人非常纤细的感觉哪。

为了避免造成伤害,我尽可能以最温柔、最轻巧的动作让棉花棒推进。

「……嗯。多半正如同丝茉末的推测,原因在于水。根据正牌伊里亚提出的报告,还有之后对纳桑诺吉进行调查的结果,我早已有了某种程度的预测……果然是有人在水井里投入了用于确认阵士适性的试剂……唔、实际上我们也的确没有受到影……啊、就是那里……嗯!」

结仁紧抓著我的外衣,发出喘息声。我们两人独处时,有时也会像这样为结仁掏耳朵,他的反应总是和第一次时一样、不对、最近呼吸变得比之前更加凌乱了。

我也感到心跳加速,没办法阻止自己动得越来越快的手指。

由于结仁的两腿开始不停抖动,所以我用左手搂住对方的腰,确实地将之抱紧。

「为什么会用到那种药……喔?结仁,里面有一大块湿湿黏黏的……好久没碰到这种的了。」

「不、不要特别说出口啦!唔、嗯?!!太……太深了!不、不行、亚尔克、唔!!」

「没问题的,结仁。不会痛的啦,放心交给我吧。好啦,就只差一点啰。」

虽然我感受到丝茉末登上楼梯的气息……但她始终没有踏入展望台。

「亚尔克那家伙,喜欢娇小玲珑型的吗?这三天来,每天都……。」

对于亚尔克在教会钟塔上搂著大耳女孩,用像是棉花棒的东西帮对方挖耳朵的场面,斛透过小型的单眼望远镜观察了一阵子。虽然他们的姿势有点奇妙,不过,对于耳朵在头上的对象,或许这样会比让对方躺在大腿上更好吧。

亚尔克的表情看来十分认真专注,在他怀中的大耳女孩则是一副可以用「恍惚」来形容的表情。

从嘴巴的动作来看,她或许是处于把自己完全交由亚尔克摆布,不停娇喘的状态吧。嘴角边的些微反光,看起来像是流出来的口水……?斛心想,虽然扶手遮住了视线,不过,亚尔克伸到大耳女孩腰间的左手,或许正在做些什么吧。

斛不禁觉得,躲在空屋的阁楼之中,监视著这种光景的自己等人有点悲惨。他放下单眼望远镜,叹了一口气。

接到回报后,斛与其姐圆就以疾逾奔马的脚程连夜赶路,来到了亚历赛沙……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偷窥亚尔克调情的场面。

斛觉得自己三天来好像都在做同样的事情,感到有点厌烦。

到昨天为止,总是有个同样属于娇小玲珑型的短发女孩紧抱著亚尔克的手臂。斛猜想,或许是亚尔克已经感到厌倦,所以从今天开始换成新的对象吧……。

看在接受剑术师傅「男人应该对女人专一,用一辈子来守护对方」如此教诲的斛眼里,亚尔克越来越像是个玩弄女人的垃圾。更何况对象还都是与其说年纪比他小,不如说是年幼的女孩……。

「就算知道这种事又能怎么样嘛……。早点砍了他不就结了吗。」

斛一边感到有点空虚,一边转头看向身旁和自己同样拿著单眼望远镜的姐姐。

圆和斛不同,依然只顾著观察亚尔克,专注到了甚至让人感觉十分热心的地步。

对于一抵达亚历赛沙后就想发动袭击的斛,加以阻止的人也是她。

圆当时所用的理由是「想知道状况」。她对弟弟表示,如果亚尔克要执行身为猎犬的工作,也就是斩杀邪恶的阵士,那么,等到对方达成使命后再动手也无妨。

虽说「即使只是多杀掉一名阵士也好」的想法,不论是以身为鸦的判断而言,或者是为了将阵从世界上加以根绝的行动而言,相信都堪称非常正确……不过,对于奉命猎杀猎犬的圆与斛两人来说,其实也都没有多少关系。再怎么说,毫无事前准备就侵入传染病蔓延市镇的行为,本身就已经具有极高的风险。

斛认为应该要赶快杀了亚尔克,离开这里──在自己等人也受到感染之前。

而且……也是在亚尔克因病而衰弱之前。如果双方不是都处于万全状态,那就没办法尽情享受对决了。

「我说老姐,我们还是赶快把事情解决掉吧。不知道病什么时候会……老姐?」

斛大吃一惊。他发现,自己身旁专注于望远镜中景象的姐姐,脸颊泛起了微红。

在斛的记忆中,基本上不论发生什么事,姐姐的脸孔总是一副无动于衷的雪白,唯有在生病时才会变红。更进一步仔细观察后,斛还发现,虽然十分不明显,但姐姐平常宛如尸体般安静的呼吸也已经变得有些微凌乱,到了甚至能够听得见的地步。

终于还是染上传染病了吗──斛于是伸出手,想要摸摸看姐姐的额头……但手却被对方抓住,自己也瞬间被扭倒在地。斛想起这是姐姐以前学过的合气道招式时,已经是整个人趴在地上,被圆当成椅子坐在身上之后的事了。

你做什么啦!?──虽然斛发出喊叫,但姐姐还是坐在弟弟身上,专心地看著望远镜中的景象。虽说身上穿戴著一些装备,不过,圆基本上还是相当轻,对于斛来说,要顶开姐姐并不困难。但是,姐姐的沉默形成一种奇妙的压力,压制住了斛。

结果,少年就这样一直趴在地板上,当了十几分钟不怎么高的椅子。

虽然圆总算是在叹出一口听来带有几分惆怅的气之后放下了单眼望远镜,但依然坐在弟弟的身上。斛转头看向姐姐,发现对方的脸仍然有点红。他看到姐姐一边跟刚才一样望著窗外……多半是那间教会,一边用手轻抚自己的耳朵。

「……斛,你有带掏耳棒或棉花棒之类的吗?」

「没有啦……快点起来啦……。」

真没用──圆边这么说边搓揉著自己的耳朵,压在斛身上的屁股也不时扭动。

虽然曾被派往比自己更多的地方,学过无数战斗技术,但依然不会变硬,女人的屁股真是奇妙啊──对于从背上传来的柔软感触,斛不禁这么想。

斛询问姐姐,身体有没有哪里觉得不对劲,马上得到「没有问题」的答覆。

斛再次转头仰望对方,看到坐在自己身上的姐姐,脸色已经恢复成一如往常的模样。

「……那我们就快点杀了他,离开这里吧。这样下去太危险了。我今天晚上就马──」

圆突然离开坐著的斛,再次拿起单眼望远镜。斛也随著爬起来,看向窗外……发现大耳女孩正走出教会。但是,斛很快就注意到,姐姐注视的并不是那里,而是教会二楼的窗户。那个地方是亚尔克的房间,床上放著打开的行李袋,原本晾在房间里的换洗衣物都已经折好并放入其中了。

斛心想,亚尔克似乎打算搬离教会的样子。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站在房间中央的亚尔克,此刻正从背后被名叫丝茉末的孤儿女孩抱著。这人还真忙啊──斛不禁为之傻眼。

亚尔克拉开丝茉末,将随身物品放进行李袋。丝茉末好像在喊著什么的样子。

「难道是……那个兽耳女孩……剑士大人……拜托……请您……拥抱我……嗯?」

圆运用读唇术,低声复述丝茉末的话。因为对方此时正在大喊,所以就算相隔一段距离也还是能读得出来的样子。

经过一小段时间后,亚尔克露出感到困扰的表情,像是无可奈何地转身面对丝茉末,紧紧抱住对方。斛看到丝茉末的眼角有些微反光,认为她可能正在哭泣。

「那家伙到底是怎样啊,快点杀了他对世上才比较好吧。乾脆我现在就去──」

「……不行。斛你之前打过了吧?而且还因为爱玩而搞砸了,这次轮到我。」

眼神变得有点冰冷的圆收起单眼望远镜,下令要弟弟去和以这一带区域为势力范围的鸦之部队打声招呼。

将现在已经失去主人的医院当成过夜处所的伊里亚与谢尔盖,在院长室中摊开了地图。

虽然太阳才刚下山不久,但是,人口锐减的市镇,夜晚昏暗到会让人以为自己身处森林之中的地步。

伊里亚觉得只靠院长室内的光线还有所不足,于是拿出提灯,将之放在地图附近。

地图上有许多地方已经被画上了圆圈,旁边标有数字。

「圆圈是地点,旁边的数字是人数吗?」

从开著的窗户之外,传来男性的声音。伊里亚本能地想到怀中的短刀,同时看向声音来处,发现一名男子已经踩著窗框进入了室内。对方是个留著长发的俊雅男子。虽然伊里亚已经一个月没见过对方,但他腰间的细剑、宛如能够包覆全身的斗篷,让这个人物看来就像是一名正在旅行的剑士。伊里亚记得,这个人之前应该是披著陈旧斗篷,如同某地神官般的打扮。

虽然对方的模样看来像是二十五、六岁,但伊里亚认为,实际年龄应该更大一些吧。

「你们捎来的便条上提到的密道,我已经找到啰。密道都通往比较大的田地,一共有三条,不过都非常狭窄哪。感觉就像是外行人挖出来的,要让一大群人进出应该有困难吧。……哦、这就是

目前的数量吗,还不坏。」

长发男子低头看著地图,修长的手指滑过下巴。

「由于亚历赛沙的水井数量非常多,下药时不得不分散投入,所以药效遭到了稀释。如果事先能够再多准备一些药品的话,应该可以更加确实地选出具有适性者……总之,我们四处调查,只列出了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人。不过,即使是这些人,其中大概也还会有两成不能用吧。」

听到谢尔盖这么说,长发男像是赞赏似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就算是这样,有这么多也应该够了吧。计划已经进入最后阶段,真要说的话,这次的都是为了有个万一时的预备、补充。……这个人数的话,七辆马车应该就够了吧。依照预定,这次的佣兵团也已经完成准备了。为了避免他们意外遇到我放出来在附近闲晃的玩.具.,已经让他们在安全的地方扎营了。……还有其他问题吗?」

有一个──谢尔盖开口说话时,不时抚摸自己宛如扫把般的胡子。

「……在传闻中听过的那个蓝色猎犬已经找上门了。虽然他看著我和伊里亚的眼神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但应该早已察觉我们是假冒的了。」

「这可真是,哈哈哈哈哈……。也就是说,陷阱成功发挥效用了吧。」

刻意选择以冒名方式取代总本山两名阵士的行为,现在有了意义。虽然假医师们先前在处分本尊时便已探.听.出.了.各式各样的情报,但他们也已考虑到,不论如何,总本山迟早会察觉不对劲,派出阵士前来调查。届时,若是调查者发现冒牌货在街上出没,必定会设法与之接触……正是因为怀有这样的考量,所以两人才会刻意换穿抢来的衣服。

最值得恐惧的情况,既不是鸦也不是市镇的警备团,而是总本山的正式介入。

若是总本山投入全力,不论反阵士思想再怎么根深蒂固,亚历赛沙这种程度的市镇,一转眼就会遭到压制,纳入总本山管理之下吧。虽然总本山是人数还不到千人的组织,但凭藉其资金之力、古代技术,更重要的是,以有组织、有效率的方式导入各种阵,直属于罂粟的部下……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伊里亚等人所.属.的.组.织.,不论存在时间或成员素质等,全都无法与总本山相提并论。

因此,伊里亚等人不会与之对抗,只是加以对应而已。

在敌人的手伸向自己时,能够以多快的速度做出对应,将是决定这次作战成败的关键。

「为了调查失去连络的医师而派来的尖兵吗,这本来应该不是猎犬的工作吧。……不过,来得还真是时候哪。要怎么办?」

伊里亚突然想到,搞不好猎犬并不是为了调查传染病或失踪的医师而来,其实是前来追杀自己等人。先前运气不好遭遇到鸦的时候,谢尔盖毫不保留地动用了相当醒目的阵。总本山或许是在看到痕迹后才派出猎犬的吧。

虽然伊里亚在思考这些事,但表面上只是默默拿起装著酒的杯子喝了一口,接著伸手抹掉沾到大把白胡子上的酒。

「……由谢尔盖来应付的话,势必又会相当引人注目,更重要的是,他也有自己的工作。但如果由我来,多半在接近之前就会被砍吧。……既然如此,以此地警备团为首,让当地居民们采取行动,不知您觉得如何?」

长发男看著伊里亚的胸口,露出奸诈的笑容。

「……你要用阵了吗?」

「虽然这里是反阵士思想相当强的地方,但只是单纯散布情报的话,恐怕还是不能让人们照我们的想法行动。……运用阵,让现在率领警备团的人来煽动群众,让他们发动袭击。我担心的是,位在附近的鸦会因为得知消息而伸出尖嘴捣乱……。」

「没问题,不用担心鸦。……你说为什么?因为我在路上已经先跟他们玩了一下。」

长发男子一笑,同时缓缓拔出腰间的剑。虽然是把双面开锋的长剑,但比起一般武器店常见的要来得更薄、更轻巧一些。然而,剑身十分漂亮,丝毫没有弱不禁风的感觉。伊里亚根据剑身微微泛黑,还有宛如木纹般的波浪状纹路等特徵,判断材料应该是大马士革钢……而且多半还是真.正.的.大马士革钢。

剑身上似乎涂了大量的油,看起来相当光滑,反射提灯亮光而放出诡异的光芒……简直就像是刚刚才砍过其他生物,吸饱了鲜血的样子。

倘若真的是大马士革钢,应该不太容易生锈,即使如此却还是非常用心保养,不知是这个男子的天性,或者是他真的非常重视这把剑。

长发男子以从怀中取出的布擦拭著剑。

「已经变成习惯了。就算离开海边,只要有空的话还是会抹上许多油。……不过现在这样倒是真的有点不.太.好.砍.了哪。」

「……难道你打算跟对方交手吗?别开玩笑了。」

虽然谢尔盖露出傻眼的表情,但伊里亚却觉得对方或许不是在开玩笑。男子的眼神是认真的。伊里亚认为,对方应该相当懂得用剑,只是始终没有机会发挥而已。

所以,他现在才会像个急著想拆开父母买的玩具来玩的小孩子一样跃跃欲试……在伊里亚看来像是如此。

「没问题的,我清楚自己的职责。……至少应该还算清楚。不过,有时难免会遭遇必须一战的状况吧。……今晚就动手吗?」

「不,由于今晚市镇之内会因为刚才提到的作战而陷入混乱,所以我想收.获.应该等到明天晚上之后会比较好。」

长发男子将剑回鞘,露出高兴的笑容后,双手「啪」地一拍。

「也好。那么,我们就让亚历赛沙在明天晚上从地图上消失吧。」

在亚历赛沙外围地带,有间勉强能够维持经营的旅馆。在这间旅馆的二楼,某个十分陈旧,感觉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倾轧声的房间之中,油灯照出了一个外面沾满白色粉末,形状凹凹凸凸的异形之物。虽然物体表面呈现雪白,但同时也微微透出潜藏于其中的大量黑色颗粒,给人一种颇为诡异的感觉。

我从桌上拿起那个大小约略刚好可以握得住的物体,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感。不过,触感却又带著几分水气……啊、粉掉下来了、啊、腿上白了一片……啊啊。

「……亚尔克,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吃相很糟糕?」

结仁一边将茶壶中的玄米茶倒进马克杯,让四周洋溢著茶香味,一边以看不下去的表情对我这么说。

「这个红豆大福饼的粉……是叫太白粉吗?未免太多了点吧……。」

「听说这可是亚历赛沙唯一的甜点店引以为傲的点心喔。老板原本好像卧病在床,之前每次去都没开门。因为我每天都去问什么时候才吃得到,今天老板终于愿意开工了。」

「不要强逼有病在身的师傅工作啊……。」

我咬了一口大福饼。非常绵密而柔软,宛如婴儿肌肤般充满弹性的外皮,口感相当不错,好到让人觉得咬下去会产生罪恶感的地步。

我先用门牙轻咬,再以宛如将嘴唇靠上去般的方式微微加以拉扯,咬下了一块。

经过咀嚼后出现的是,朴实无华但也十分饱满的内馅甜味。馅里还含有红豆颗粒。

我不由得看向手中的红豆大福饼断面,笑了出来。

内馅柔软之中带有颗粒噗滋噗滋弹性的可爱口感,搭配上大量散布于饼中的,稍微具有一点硬.度.的红豌豆咀嚼感,这些感触让嘴巴里面忙得不得了。

我还是头一次吃到会让嘴巴忙成这样的大福饼。不仅如此,虽然红豆馅原本相当甜,但嚼著不带甜味的红豌豆就让甜味变得恰到好处……嗯?咦,好像还有几丝咸味?或许是在煮红豌豆的时候多放了一点盐来提味吧。

……喔喔!?现在嘴里的味道形成了很棒的平衡!放入口中时,首先会感受到饱满厚实的内馅甜味。不过,在这之后,咀嚼饼皮部分,咬到红豌豆时就会突然冒出咸味,然后,在咸味衬托之下,馅的甘甜又浮现出来……。

真是忙碌的红豆大福饼……不对,是忙碌的咸红豆大福饼。一般的咸大福饼是在饼皮或内馅中加入盐,但这个却是刻意只让红豌豆带有些许咸味,所以味道会在品尝过程中持续变化。

不管是这个味道的变化,或者是大量豆子的丰富口感……在在都让它成为吃起来很忙,但也很愉快的大福饼。

「……唔,该怎么说呢,就是那个吧。不是什么东西都是放越多越好的啊。虽然很好吃……可是总觉得不太像是甜点……。」

嘴边白了一整圈的结仁,以不.太.满.意.的眼光瞪著手中大概还剩下一半的大福饼。

「如果当成轻食来看待的话,我倒是觉得很不错。有点咸味,吃起来分量也很够。……记得大福饼本来就是很耐饿的点心,原本是叫做大腹饼,后来才转变成大福饼的喔。对于现在这种不知道该算晚餐还是消夜的时间,可以说刚好吧。」

我还是比较想吃像甜食的甜食啊──坐在床上的结仁语带不满地这么说,尾巴也在同时似乎不太高兴地不停拍打棉被。

我们在手指变得越来越白的情

况下,边喝著马克杯中的玄米茶,边讨论今后的预定。居民的病,原因是某人放入水井中的阵士适性审查药,现在还活著的人,只要改喝河水就能慢慢恢复……在以研究者身分进入此地的结仁向市长提出控诉的同时,我则去收拾掉冒牌的伊里亚和谢尔盖。这样一来,事件应该就可以有个了结。

原本应该是要设法抓住伪装成伊里亚等人的人物,从他们口中打听情报会比较好吧……遗憾的是,我和结仁都不具备这类特殊技能。考虑到再拖下去可能会有更多被害者出现,这也是不得已的判断。

毕竟,伊莉丝交付给我们的任务就只有「拯救亚历赛沙的居民」而已。虽然事件获得解决,但查明真相的工作就等其他人之后再来处理了……我是这么想的。

如果不采取这样的想法,我们短期内恐怕会变得无法采取任何行动。实际上,虽然我们还不确定伊里亚等人是否真的是犯人,但确实非常可疑,而他们也肯定对真正的伊里亚医师等做.了.什.么.,加上又是不属于总本山的阵士……以杀掉他们的理由而言,我想已经相当充分了。

我不自觉地将手伸向依然挂在腰间的破烂刀,回想起大哥说过的话。

……我希望至少能够在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怀有什么样的想法后才加以斩杀。

但是,真的有办法做到这个地步吗?对方是我能够以如此游刃有余的心态来迎战的敌人吗?

对方至少已经打倒了担任护卫的正牌谢尔盖,而且还有两个人。

「结仁,你的〈封〉果然还是只能施加在一个人身上吗?」

「虽然没试过,不过应该是不可能的吧。一般情况下,当烙在身上的阵还处于持续使用状态时,就无法对另一个目标使用。这样一想,就算伊里亚和谢尔盖的阵之组合都相同,先对伊里亚使用,在封住那家伙阵能力的状态下再对谢尔盖使用,这样的做法应该也有困难。……如果能够让两个人同时处于我的射程范围两公尺之内,或许有可能一次就把他们……不、应该还是很难吧。虽然身体已经比较习惯阵,就算是力量稍微强一点的阵士,能够压制住对方的时间多半也比以前久,但是,对象有两个人的话,力量单纯估计也是两倍……」

这样的话,果然就还是只能寻找对方各自行动的机会来下手了吧。要同时与多名阵士交战是非常辛苦的。

根据结仁的说法,伊里亚他们似乎总是一起行动的样子,到底有没有机会呢……。

「哎、先不要烦恼这么多啦。只要我能向市长控诉,相信市长也很快就能理解那两人确实有可疑之处。这样一来,他们应该就会有所动摇,出现破绽了吧。」

「关于这一点,说起来,结仁你的控诉有办法说服市长吗?……哎呀,你想想看,果然还是难免『因为太过年轻而没办法博得对方信任』之类的情况,不是吗?」

「我打算找教会的人来作证。幸好丝茉末做得不错,实际上也的确有不少人已经慢慢恢复了。包括那个小丫头在内,这些人都是见证。在没有对策的情况下,因为只要换掉水就好,就算市长不相信我,应该还是愿意试试看吧。我想趁今晚就将自己的见解整理成书面,向市长提出控诉。」

原来如此──我理解了结仁的想法,张口咬向手中剩下的大福饼。带点黏而又具有弹性,不时还有点嚼劲,各式各样的口感、咸味与甜味在口中交错。

他们为何要下毒、为何选中阵士适性审查药、为何要假扮伊里亚等人……疑问可说要多少有多少。但是,似乎不太可能问出答案的样子。

在今后行动细节大致底定,我正在喝著已经变冷的玄米茶时,结仁的耳朵先是突然宛如独立的生物般抖动了几下,接著他就从床上站起来,看向窗外。

「市镇里很安静的时候,脚步声就相当明显了哪。来的人是丝茉末。……亚尔克,对方像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我来到结仁身旁,同样往外看,发现在旅馆前方稍微宽一点的道路上,一名少女正以不安的步伐朝这边走来。结仁没看错,对方确实是丝茉末。

我想起了与结仁分开之后……也就是发生于几小时前的事。

当我对丝茉末表示自己要离开教会时,她随即抱住我大哭,希望我不要走。

……我和结仁在钟塔上发生了不可告人的关系,之后更为了进一步加深感情而决定搬到结仁停留的旅馆──丝茉末的认知似乎一口气跳过了好几个阶段。

……哎、的确,清耳朵的时候,结仁发出的声音,在他人听来或许真的就像是那么回事……可是丝茉末没有想到,这样的发展明显快到不合理啊……不管我再怎么解释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一再说明结仁其实是男生,丝茉末就是听不进去。

最后,因为丝茉末说什么「就算只有一次也好,希望您能拥抱我」,所以我就紧紧地抱住了她……但是看来丝茉末无法接受的样子。记得她当时的表情确实有点奇妙。

听到我谈起这件事,结仁的眉头皱了起来,以看似觉得无法理解的表情转身面对我。

结仁会有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我自己也不太懂。对方还有点年幼,而且又是女生,所以想法实在是很难──

「亚尔克……你这乡巴佬兼软脚虾笨蛋……」

「什、什么啊……有必要说成这样吗?」

「哪有你这种听到男女之间的『拥抱我』,结果真的就只是紧抱住对方的傻瓜啊!这句话不是那个意思,所谓的拥抱是、那个……上床的意思啦!?」

「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对方才十四岁喔,不管再怎么说都未免太……痛!」

结仁朝我走过来,然后以穿著绑带长靴的脚全力猛踢我的小腿。突如其来的冲击,让我痛得在地板上打滚。

「真是,我先离开一阵子啰。别再让丝茉末……不对,别再让女人丢脸啊。」

气呼呼的结仁很快收好桌子,看似马上就要离开房间……但是,在手握上门把之后却又僵了一会。

「……那个,我还是提醒你一下好了。我们是身负猎犬的使命而来到这里的。现在如果建立了多余的、该怎么说呢、超乎必要的人际关系,之后会很难收场……或许吧。……而、而且,这片土地存在著浓厚的反阵士思想。就算丝茉末对你怀有好感,那也是因为认定你只是个普通的剑士而已。如果你身为阵士的事曝光,我想对任何人都不是好事,刚才订立的计划也会瓦解吧?……所以,那个……」

结仁这段话说得非常拖泥带水……想要限制我行动的话听来都有几分像是藉口,似乎像是想要说服我听从的样子……除了感受到奇妙的压力之外,结果我还是不懂结仁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真、真是,你还没搞懂吗!所以、那个……不管丝茉末怎么说……就、就是不要跟她发生关系喔?保持温柔态度,巧妙地用『你应该更重视自己』之类的话搪塞一下,设法把她赶回去啦。」

不知道结仁到底在想像些什么,他的脸有点红,低下头转开了门把。

因为结仁的尾巴像是感到相当紧张似地朝斜上方伸得笔直,所以,关上门的时候夹到了尾巴尖端。他先是发出「呜哪!」的叫声,然后才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经过了一小段时间后,我听到走廊上传来叩叩的脚步声……可恶,这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心跳得特别快。都是结仁的错,为什么他要在离开前说那些话……反倒让我更加在意了啊。

来了。敲门声响起。听来像是感到踌躇、感到畏惧的软弱无力声响。

我打开房间的门,出现在眼前的人,当然正是丝茉末。她穿著和我们初次见面时相同的毛线斗篷,将连身帽拉得很低,低著头微微发抖。

我觉得像是看著遭到拋弃,在雨中淋得湿透的小狗一样,涌现一股忍不住想要紧紧抱住对方的冲动……但是,结仁的话语在此刻掠过脑海,让我得以自制。

「这个、剑士大人,对不起……。可以让我进去吗?」

我默默地让开,丝茉末随即走进房间……接著轻轻吹熄了房里的油灯。

「白天的时候……您劝过我……可是、我果然还是……在那个时候也说过……只要一次就好,所以……」

丝茉末站在月光照入的窗边,她的背影正在微微颤抖。

或许我是她的救命恩人,但也就只是如此而已。从我们相遇到现在,不过就只有几天的时间,虽说自从我进入市镇之内后,她就几乎一直跟著我,可是……。

为什么她会说出想要我抱她这种话呢?

促使她这么做的原因,是笼罩著这个市镇的闭塞感吗?面对传染病持续蔓延,邻近市镇因为担心遭到波及而加以监视的状况……就算现在没问题,但也无法确定病魔什么时候会找上自己……。或许是这样的不安,以及焦虑,所以让她出现了这种不合常理的言行吧。

更重要的是,对于以孤儿身分受教会抚养长大的丝茉末来说……她肯定目睹了情同家人,住在邻近一带的孩童、年长者先后死亡的情景。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不再满足于

只是单纯祈祷,而是拚命寻找原因、思考,最后怀疑问题可能在于水,于是做出「冒险汲取河水」这种行动的吧。

她的不安、焦虑……以及陆续失去家人的寂寞,或许让她觉得就算对象是我这种人也无所谓……。

我此刻想要紧抱住她单薄身子的冲动,是出于同情吗?

……如果我采取符合丝茉末希望的行动,可以让她觉得内心轻松一点的话……这难道不是件好.事.吗?可是……这样的行为真的正.确.吗?

我回想至今为止与丝茉末一同度过的时光。她对我投以开朗的笑容,将我当成期待已久的救世主般尊敬,十分中意我。丝茉末也相信了我是来确认熟人是否平安的谎言,听到我说对方已经过世,目前没有其他可以投靠的对象时,她更马上为我在教会中准备了一间房间。

丝茉末对我这种人怀有期待……这点我懂。在她眼中看来,从外界出现,打倒了鵺,更主动表示想进入城墙之内的我,或许就是能够打破现状的希望吧。

所以……得知我要离开教会、离开她身边时,丝茉末才会不惜以自己年幼的身体为代价,试图藉此挽留我吧。

既然如此,我其实大可不需要费心想出什么关心她、为她著想之类的场面话,只要……。

当我的内心像是钟摆一样不停来回晃动时,结仁的话语让我得以忍住冲动,没有朝丝茉末的肩膀伸出手。更重要的是……就算现在她觉得没关系,日后也必定会后悔吧。毕竟现在袭击这个市镇的并不是传染病,其实只是阵士适性审查药──也就是单纯的毒药而已。到目前都还没有出现任何症状的丝茉末等人,今后也肯定不会受到影响。

倘若结仁将详情告知市长后能够顺利封锁水井的话,大概就不会再出现牺牲者了。接著,只要我成功斩下多半与事件有关的伊里亚和谢尔盖……事件应该就可以算是解决了吧。

到那时,对于今晚发生的事情,丝茉末会将之当成美好的回忆,还是悔不当初呢……。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后者吧。

出于同情的关系。不仅如此,身为对象的我更是本地居民极度讨厌的阵士。

而且……老实说,对于那方面的事,我可以说一无所知……。没有能够好好办完事的自信。就算是大哥也没有教过我任何关于那方面的知识……。

……啊、原来如此。或许就是这么回事吧。我……多半缺乏自信。

如果能够让现在的丝茉末觉得心情轻松一点……将她拥入怀中,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吧。就算现在坦承自己是阵士、就算让她看到左肩的烙印,如果是丝茉末的话,应该都会坦然接受吧──我有这种感觉。但是,我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既不是受到结仁的话语所束缚,也不是因为我有什么洁癖……或许就只是因为没有自信而已吧。

说不定我没办法好好回应丝茉末的心情,或许还存在各式各样书上没有记载的规则或礼仪之类的,说起来,到底应该怎么开始、设法朝什么样的情况发展才好……。这些我全都不知道。

虽然我也看过有这类场面出现的书籍、读物……不过大多都是在「男人紧抱住女人」之类的叙述后就跳到了下一个场面……。

……啊、原来如此。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会直到结仁说明为止都始终以为,所谓的「拥抱」就只是「紧抱住对方」吧。该怎么说呢,是我真的还像个小孩,或者该说是很没面子呢……。

「剑士大人,无论如何……都还是……不行吗?」

身为一个男人,到这个地步还找一堆理由说服丝茉末回教会,或许才是最差劲的应对,而且也会让丝茉末蒙羞吧。

不管现在再怎么胆怯,「不知不觉中就突然有了自信」之类的情况,当然是不可能发生的吧。如果不打算一生都孤独活下去,迟早还是得要跨过最后的防线。……既然如此,不如就趁现在和丝茉末──。

这些连我自己也觉得拖拖拉拉的藉口、理由,在内心之中一再浮现、遭到抹消……这样的过程一再重复,让我迟迟没有对丝茉末做出回应。……但是,我终于决定了。

唯.有.上.了.。只.能.做.了.。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但是──!!

我一边轻声说著少女的名字,一边将自己感觉快要开始发抖的双手放到她的肩膀上。

「果然不行……是吗。也、也是啦,对于终究只是几天前才第一次见面的,像人家这样的小丫头……没、没关系的。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了。可、可、可……可是!」

别说了,我都知道。放心吧,直到解决这个事件为止,我都会留在这里。如果我会离开这个市镇的话,那也在是一切问题都获得解决,你的顾虑、不安都已经彻底消失之后。

我带著这样的心情,把力量注入已经开始发抖的双手,轻轻地将丝茉末转过来,让她面对自己。丝茉末随即把额头贴上我的胸口,整个人靠在我身上。

我闻到丝茉末的味道。虽然教会的人们应该都是一起洗衣服,用同样的肥皂来洗澡的……但丝茉末就是散发出与任何人都不同的香气。

「就、就算是这样,人家还是有个愿望!至少……!」

丝茉末脱下了毛线斗篷。

「丝茉末,放心吧。没问题的,我已经全都知──」

「至少希望您能帮人家掏耳朵!」

……嗯?这是怎么……咦?

……耶、我好像听到了跟自己预先想好的无数发展都格格不入的发言……。

掏耳朵……?这是什么暗号吗?或者是说,一般大众都是先从这类行为开始,然后设法引导气氛发展成「抱我」之类情境的吗?

我一边感觉到全身上下冒出油汗,一边展现出身为年长者的冷静、余裕……不对,一边装.出.冷静而行有余力的样子,应了一句「嗯、交给我吧」。

我让丝茉末在床上坐下,从先前脱掉的外衣中取出大小约和道格拉斯打火机相仿的金属制棉花棒盒,从中抽出一根棉花棒后,自己也在丝茉末身边坐了下来。虽然我自己偶尔也会用这种拋弃式的清洁用品,不过实际上已经逐渐变成结仁专用的挖耳朵道具了。

虽然帮结仁挖耳朵时也会感到心跳加快,但此刻的含意截然不同。加上对于从「拥抱」→「挖耳朵」的事态发展,我的内心也还没理出头绪,只能一边努力压抑像是快要从全身喷出的焦虑感……一边轻轻地揭去丝茉末的连身帽。我用手指稍微拨开她柔顺的短发,让形状相当漂亮的耳朵露出来。

看到她小巧而高雅的耳朵,以及小得出乎意料之外,与少女十分相衬的,漂亮而狭窄的小穴……不知为何,我不由自主地吞下一口口水。

由于结仁的那里是外侧很大,孔穴也比较大,加上又有点湿.黏.的.类.型.,所以适合用棉花棒……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选用新道具或许更好。

我取出棉花棒盒之外,另一个随身携带的物品──一根竹制的掏耳棒。

如果是这个细长而又具有弹力的掏耳棒,我想应该可以顺利进入丝茉末的耳洞吧。

起初,我在无意识之下采取像面对结仁时一样,抱著对方头部来办事的姿势……当然,因为丝茉末的耳朵并不是长在头顶上,所以这样下去是行不通的。

「这个,改成像是躺在腿上的姿势……可以吗?」

丝茉末点点头,脱掉鞋子,在床上静静躺平……把头放在我的大腿上。因为月光刚好照得到这个位置,所以就算没有灯光也应该没问题。

我先用手指确认新道具竹制掏耳棒的弹性,确认过前端勾出耳垢的部分很光滑,没有倒钩,不用担心会伤到她重要的肌肤之后……终于要开始挑战丝茉末的小巧孔穴了。

我窥探她的小穴,再次咽下一口口水。

「那么,难道你的意思是,在这里的就是所有人了吗?」

在距离亚历赛沙约十几公里的山中,斛好不容易才遇上的鸦群,已经变成了人数不到二十人,只有小队规模的部队。不仅如此,他们更大多带著伤,甚至还有已经无法活动者。

这座山上的森林相当浓密。位于山中的洞窟,似乎就是负责附近一带地区的鸦之临时本部……但实在是非常简陋。更重要的是,在斛当成知识记住的情报之中,这里本来应该是一处只在特定日期才会有连络员待命的场所。

斛还记得,先前抵达原本应是基地的场所时,该处只剩下彻底烧毁的建筑物、已经开始腐败,散落一地的尸肉等。那时,他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洞窟深处,甚至不会透出洞外的微弱油灯灯光之中,一名男子点了点头。对方似乎就是现.在.率领这支本队的领导者。

「我们原本在追踪由总本山派往纳桑诺吉的两名阵士。虽然一度遭到摆脱,不过之后发现他们从纳桑诺吉前往亚历赛沙的踪迹,所以随后追赶……但却在这时遭遇到另外两名阵士。由于他们使部队战力受到三成以上的损害,我方于是选择撤退。我们研判,对方多半是前来保护奉命调查传染病的两名阵士之护

卫……之后才是问题所在。在基地挤满伤患时……鵺大举来犯。」

在亚历赛沙的城墙还能依照原本规划用途,当成防壁运用的时代,这一带大多数的鵺就应该都已经遭到驱逐,改善成了适合人类居住的土地才是。斛一时之间难以相信,到现在还会有大量的鵺在此出没。虽然不时还是会发生零星的一两只鵺,突然在都市繁华地带出现的事件……如果是大群的话就又另当别论了。

斛觉得自己似乎能够想像出发生了什么事。大概是部队正怀著高昂战意追杀阵士时,突然遭遇其他阵士而使作战计划出现破绽,导致溃不成军的结果吧。在慌乱之中,兵力持续遭到削减,逃回基地后却又遭到鵺的袭击……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无可厚非。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反阵士思想较强的地区,优秀的鸦本来就比较少,不过,始终维持旧有体制才是最深刻的问题吧。鸦过去只知道凭人海战术取胜,直到最近才逐渐改采重质不重量,以更少人数追求更大成果的方针。本来,实战部队应该都已经逐渐换成斛、圆这种精锐,原本成员则转为专门负责后方支援工作。不过,可能是因为这一带不常有阵士在此活动,所以汰换的优先顺位较低吧。

前来调查传染病的阵士们、在其后追赶的两名神秘阵士,之后还有大群的鵺,再加上亚尔克……这些事情究竟具有什么含意?

虽然斛一头雾水,但是,他依然可以明确感觉到,鸦的对应已经比其他势力都慢了一两步。少年认为,一切应该都始自纳桑诺吉,所以努力探听相关消息。根据斛获得的情报,开始爆发传染病时,原本在市镇中的鸦便已尽数撤离,直到市镇毁灭为止,始终保持袖手旁观态度。

「……这也是不得已的。我们是对阵士部队,没有医学人才与知识。虽然向本部提出过申请,但是,本部的回应却是『既然与阵士无关……』,没有派遣任何医师前来。」

「就算是这样,默默地看著他人纵火、整座市镇毁灭、所有居民死光,再怎样也说不过去吧。……我们可是鸦啊。」

虽然斛这么说,但他自己心中也有股空虚感。鸦原本应该是为了保护人类而存在的组织。为了避免「世界崩坏」的惨剧再次发生、为了保护人世间的和平,因而拥有强大实行力的组织。但是,实际上却只是个顾著击溃阵士,设法使阵士从世上消失的组织。简直就像是认定「只要阵消失,和平就会造访世间」一样。

所以才会发生类似这次的情况,手段与目的已经颠倒过来了。然而,即使明知如此,势之所趋,有时确实就是难以扭转,而且,这样的判断也并非一无是处。

在现场气氛笼罩于沉重的沉默之中时,一名失去一条腿,躺在地上的人,宛如梦呓般开口说话。

「纳桑诺吉的情况实在很惊人、很悲惨……。火势之大,就像是围住市镇的高墙一样……面对那样的大火,根本没办法救人。更何况,就算能把人救出来,之后也还有传染病的恐怖威胁……。」

纳桑诺吉遭到纵火,但是,「没有任何生存者」就实在太奇怪了。如果搭配刚才这段话来思考,难道是有人绕著市镇外侧洒了油之类的,有计划地烧掉了整座市镇吗……。

与其说是「邻近市镇居民一时冲动」的行为,感觉更像是有计划的犯行。说起来,当时究竟是谁放的火,犯人似乎到现在都还没查出来的样子。

斛有种不祥的焦躁感。他知道,事态的主导权现在明显不在自己等人手上,而且甚至连究竟掌握在谁手中都不清楚。虽然如此,状况却还是无时无刻都在继续变化。

「老姐……。你真的没问题吗?」

斛心想,或许自己应该马上赶回亚历赛沙,把姐姐带离现场。

但是,他也觉得,自己的姐姐很可能早已解决了亚尔克,离开了那座市镇。

斛感到心神不宁。包括对于姐姐的担心,还有关于亚尔克的事。

虽然斛已经拥有将数十人推落死亡深渊的经验,但他也注意到,自己对亚尔克怀抱著一种奇妙、特别的心情。

斛想要再一次好好与对方透过刀剑来交流。

少年不想采取暗杀手段,希望从正面与对方厮杀。

再次与亚尔克赌命一战,向对方展现出彼此的一切……想到这里,斛的内心就为之激动不已。宛如齿轮咬合般的刀剑相交。斛想要知道,在生死决斗之后到底有些什么。

在祈祷姐姐平安无事的同时,内心某处也有著希望对方这次任务失败的想法──少年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

为了让混乱的头脑与内心恢复冷静,斛将现状整理成信件,准备交给鸦位在数十公里外的大规模据点,要求紧急派遣具备医学方面长才的成员前来亚历赛沙。

现在拥有鸦实质指挥权的人物是「大当家」。斛认为,由身负大当家特别命令的自己所下达的指示,应该有相当重的份量。在明天晚上之前,肯定就会有某些行动吧。

「……这样一来,就算老姐她们病倒,应该也还是能把事情搞定吧。」

斛一边目送鸦之使者带著信件离去,一边如此喃喃自语。

在月光之中,侧著头躺在他人大腿上,向对方露出耳朵。

分明就只是如此而已……但不知为何,心跳却已加快到异常的地步。

「……准备开始啰,丝茉末。不用害怕,我会很温柔的。」

亚尔克的低语声虽然带有些许紧张,但也充满魅力。随著这段话语,男子以手指拨开盖著少女耳朵的头发,露出小小的孔穴。不知为何,她对此感到十分难为情。

因为躺在对方大腿上的关系,所以无法实际看到…不过,少女还是可以明确感受到对方此刻正在窥探自己的小穴深处。虽然平时不会刻意遮掩,但却从来没有让他人像这样窥视过的私密之处……。

形状会不会很奇怪?里面会不会脏脏的?──少女内心涌现这样的不安。毕竟是连自己也不曾看过的地方,因此无法排除「或许根本不堪入目」的可能性。

「感觉很纤细呢。……我要开始啰。」

少女现在是以后脑朝向亚尔克的姿势露出右耳。她心想,如果反过来的话,至少还能看得到对方,或许会比较安心也说不定。虽然觉得自己做了错误的判断,但目前的状况也不容许她改变姿势了。

……那个东西很快就来了。少女感到亚尔克的手指压住自己的耳垂,接著……明明没有直接碰触到肌肤,但就是可以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轻巧地插进小穴之中。

少女不由得全身微微一震。但是,乱动是相当危险的行为,这点她也很清楚。……她有种酥麻感。

传来兹的声音,少女感觉到掏耳棒碰触到自己的耳洞内壁──外耳道的部分。她猜想掏耳棒应该是竹制品。

少女忍不住发出「啊!」的叫声。她并不是觉得痛,甚至可说觉得像是窜过一种会让全身放松的酥痒感。为了抵抗这种感觉,不让自己身陷其中,少女的身体成为紧张状态。

「没问题的,不用害怕。」

「好、好的……啊……嗯!」

掏耳棒开始缓缓地磨擦耳道内壁。

虽然一开始还会为之颤抖,但在经历过几次后,少女便已察觉,身体非但不再感到紧张,更逐渐任凭从小穴中传来的温柔刺激──快感──所摆布。

掏耳棒在磨擦中从小穴抽离,经过一瞬间的空白后又再次插入。身体随著棒子的一举一动而有所反应,不停抖动。这让少女感到非常非常害羞。

「很棒喔,非常棒。……挖出了很多哪。」

「唔呜……不、不要说这种话……」

果然不太乾净。

想到这点,一股令人难以置信的强烈羞耻感,让少女感到整张脸、不、全身都热了起来。

对于连自己都不曾看过的骯脏小穴,不但将之展现在身为男性的亚尔克面前,更任凭对方拨弄内部,这是少女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觉得不好意思、讨厌如此……可是,很不错。感觉非常舒服。

掏耳棒的动作逐渐变快。看来是因为双方都已经逐渐习惯,所以速度也随之提升了。这种感觉也让少女觉得很棒。速度慢慢变快,使刺激不会流于单调,能够持续创造出新的刺激……少女不由自主绷紧放在床上的双腿,最后更是连脚掌都伸得笔直。

「……嗯、很好。差不多也该来真的啰。」

「咦?刚才的、耶?还不是来真的……啊哇、等一……啊……太、太深……了!」

「不要乱动,没问题的。……来啰。」

掏耳棒轻轻地、慢慢地,但也确实地越潜越深。虽然掏耳棒前端的勺子部分并没有接触到内壁,但少女就是可以感觉到有东西逐渐侵入。她觉得一阵酥麻感在背脊流窜。恐惧、紧张……不过内心之中也充满了对于让他人抠弄身体深处的快感之期待,喘息声脱口而出。

「哈、哈啊啊啊……不、不行……不可以再更、哇、哈啊……!」

「你会怕吗?如果会痛的话就跟我说,我会马上停手。」

勺子……碰触到了。开

始进行温柔、巧妙而轻柔的磨擦。

少女觉得像是有电流从耳朵窜过全身一样,身体不停颤抖。她忍不住紧闭起眼睛,发出叫声。脚趾紧抓住床单,大力拉扯。

「不得了。……比之前都还要多……。」

不要看、很脏、拜托不要看──虽然少女想这么说,但从口中发出的声音却尽是凌乱的喘息声。

虽然知道自己合不拢的嘴角有口水流下,但却没有办法将之拭去,也无法把嘴巴闭起来。双手就只能尽全力紧抓著床单而已。

少女现在才发觉,起初怀有的深刻紧张、恐怖感都已经消失,此刻内心之中只剩下希望享受到更多快感的欲望。

舒服到要令人颤抖的地步。侵入深处的掏耳棒,搭配亚尔克巧妙手指动作所交织而成的,接连不停的快感。感觉很不好意思,可是……实在非常棒。

身体已经无法负荷,感觉像是快要从内侧开始毁坏一样。至少让我休息一下──虽然内心这么想,但喘息声已经独占了喉头。就连这个念头本身,也在转眼之间受到快感所侵蚀。

不只是耳垢而已,就连我的心,难道亚尔克也想要用那根小汤匙夺走吗?

只有在对方为了清除刮下的耳垢,将掏耳棒从小穴中拔出的瞬间,少女才能恢复冷静。她知道,自己必须趁这个时候要求对方暂时停手。

然而……当掏耳棒遭到抽离,亚尔克温暖的手离开耳朵时,少女所发出的声音,却是来自身体最深处的叹息,心中则是一种有几分类似寂寞的惆怅感。

她实在没有办法说出「等一下」这句话,内心已经开始感到期待。

正因如此,当亚尔克的手再次放到少女耳朵上,掏耳棒插入小穴的瞬间……她产生一股安心感。期待之情满溢,发出轻喘。彷佛像是要接受快感一般,身体随著一声娇喘而放松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唔嗯……」

棒子持续磨擦……就像是绝对不想伤到内壁一样温柔,动作彷佛在进行按摩般轻柔。一点都不痛、不会觉得恐惧,就只是感到舒服得难以言喻。在掏耳棒抚摸过后,更有种清爽的畅快感。

快感持续增加,令人难以自制。发出喘息声、口水滴落。抓著床单的脚趾,一直夹得非常紧,完全没有办法脱离紧张状态。

宛如要让意识脱离身体的强烈快感,始终没有止尽……。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吧。嗯,现在很乾净了喔。」

掏耳棒抽离耳道,亚尔克以手指轻揉少女耳朵四周。她觉得,对方虽然是剑士,但指腹却出乎意料之外柔软,相较于小穴深处受到磨擦时的快感,此刻这种柔和舒畅的感觉也别有一番滋味。

──终于,结束了。

虽然是少女自己希望如此,但过于强烈的快感还是让她忍不住要这么想。

虽说从头到尾都非常舒服、美好,但身体却无法负荷这种快感。

拭去从嘴角滴落的口水,总算松了一口气之后,少女突然浮现一个想法。

挖耳朵是信赖的表现。因为需要展现出毫无防备的自身,让他人窥探连自己都无法看到的孔穴奥秘、让握在别人手中的道具侵入要害所在的头部深处。……所以会感到恐怖。但是,当行为之中包含信赖时,恐怖就会转变为快感……转变为即使称之为欢愉也不为过的事物。

那个大耳女孩总是让亚尔克为她这么做吗?想到这里,少女心中便涌现一股无法言喻的感情,不过,仍然留在体内的欢愉之余韵,让她无法继续思考下去。

随便怎样都好,现在只想继续沉浸在这种舒服的感觉之──

「那,接下来就要换另一边啰。」

「嘿呀!?」

少女完全忘记人类的耳朵是一对的事实了。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来不曾发出过如此失控的喊叫声。

还是就到此为止?──亚尔克如此询问。虽然少女认为这时当然应该点头……但是,她也无法否认,内心深处确实存在期待能够再次接受那种快感蹂躏的一面。

几经踌躇……少女还是没有点头。只是以颤抖的声音说出「……就、就做到最后吧」这几个字。

少女原本想要站起身换个姿势,但下半身一直颤抖,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不得已之下,她只好保持头躺在对方大腿上的姿势,试著直接转换方向……就在这个时候。

大腿的主人,手持竹制掏耳棒的亚尔克,与正好转成脸孔朝上的少女对上了眼。

因为欢愉而变得润泽的少女眼中,映出一张表情僵硬的脸。对方睁大了眼睛。

「……鸢……?」

听到这句话之后,轮到假扮成丝茉末的圆睁大了眼睛。

躺在我腿上的丝茉末、不对、鸢……不对、虽然外表是丝茉末,但眼神却是鸢的女孩,以令人无法置信的速度瞬间滚下床,与我拉开一段距离。

我感受到杀气,本能地拋开掏耳棒,拿起靠在床边的破烂刀,放低重心,刀刃微微出鞘──直到这时才僵住了。

我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刚才的香味与说话声,和丝茉末根本一模一样。但是,唯有眼神肯定不会错……那是鸢的眼神。

虽然我试著要把因为挖耳朵而感到兴奋激动的呼吸调整过来,但是,混乱的思绪赶走了平静。

「为什么鸢你……要扮成丝茉末的样子……。」

「亏你看得出来。……我对变装原本是相当有自信的。」

鸢一说完就扯掉了头上的鲍伯头假发。随后,宛如由黑暗编织而成的黑色长发突然出现,让我一时之间完全看呆了。虽然那发量实在让人无法相信能够藏进刚才的鲍伯头假发之下,不过,更重要的是,我直到刚才都还在为她挖耳朵。……虽说注意力都集中在可爱的耳朵小穴处,但应该还是看到了发际才对,竟然这样都还没有发觉……。

鸢用左手在脸上一抹,健康的肤色随之消失,现出具有透明感的雪白肌肤,另外,右眼下方也出现了一颗美人痣。在此同时,就像是施展魔法一样,她的另一只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把刀身相当薄的短刀。

紧张感将我们两人连结在一起。我注视著她那对一尘不染,宛如由清水构成,具有透明感的眼眸。相隔半年不见的双眼。但是,我因为惊讶而无法保持平静,她的呼吸和精神也都乱到极点,所以没能出现像上次那样令人雀跃的交流。

「鸢,你……原来是鸦啊。」

「等一下,那个是假名。……我真正的名字是圆,可以这样叫我吗?」

「……圆,是吗。」

「嗯。」

鸦是会自报名号的吗──虽然我一度这么想,这样说起来,记得斛好像也报上了名字哪。

我试著提起这件事,得到了「那.个.是双胞胎弟弟」的回应。这样一来,许多疑问就都迎刃而解了。

「我和弟弟的任务是杀死罂粟的猎犬亚尔克。与府津罗流无关,纯粹只是偶然的样子。……或许是机缘巧合吧。……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鸦竟然愿意主动透露情报……?不可能,明显有哪里不对劲。不过……在我看来,问题并不在于情报,她只是想要藉此争取时间的样子。

毕竟鸢……不、圆的腿还有点发抖。

结仁在挖完耳朵之后也会变成那样,或许圆也一样敏感吧。或者是,她还有其他目的……。

「要杀我的话,在挖耳朵之前就可以动手了吧。」

「……感觉亚尔克你弄起来好像会很舒服,所以想说先试过再下手也不迟。实际上也的确不错。你的技巧……真的很厉害,亚尔克。」

由于圆说话时雪白脸颊泛起些微红晕……让我不知为何没办法直视她的眼睛,于是稍微把视线往下移了一点……不对、等等。

「圆……你那身衣服是怎么弄来的?……你该不会!?」

她现在穿的,无疑正是丝茉末的衣服。不是非常像,确实就是丝茉末的衣服。不管是气味或起毛球的状态等,完全都一模一样。

「我刚才潜入教会偷来的。因为她似乎打算明天才洗的样子,所以味道都还留著吧?……你担心丝茉末吗?」

「……我跟她约定过,在这次事件解决之前都一定会保护她。」

今天白天时的约定。虽然只是口头约定,但终究是男人与少女在面对面直视彼此的情况下订立的约定。我一定会守住这个约定,这种程度的事情,就算是我也应该做得到才是。

圆过于端整,看来甚至有点像是人偶的脸庞,浮现微微苦涩表情。

「……差不多该杀掉你了吧。要是错过这次机会的话,斛又会想跟你玩了。」

「圆,你不用刀没关系吗?」

「无所谓。因为我已经知道,用府津罗流胜不过亚尔克你。」

……还有更多想和她谈论的话题。这半年来,每次与人以刀剑相对时都会想起你。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所以,希望能和你好好聊一聊,我是这么想的。……但是,圆却拒绝与我对话。

原来她是鸦,所以这或许也是理所当然

的吧。

「……机缘巧合,是吗。」

明明彼此都已经蓄势待发,但心情却无法交流。圆的心依然紧闭。

我们分明处于对峙状态,但她的存在感却薄弱到让我觉得自己像是正独自面对墙壁一样。这或许就是鸦进行暗杀时所用的,消除自身气息的技术吧。

不管怎么说,这场战斗在一瞬间就会定胜负。房间很小,如果我以拔刀术挥出的第一刀无法斩下她,圆就会闯入我的怀中,将短刀刺进要害吧。

我放出斗气,但圆果然不为所动。她依然保持右手拿著短刀,压低重心的姿势注视著我。……虽然是这样,但别说是气息,我甚至连她的视线都感受不到。

我们难道就只能以如此无趣的方式厮杀吗?

如果非战不可,至少希望能够像半年前一样,是那种内心有所交流、宛如倾诉般的对峙。

难道就因为双方分别是阵士与鸦,所以就必然如此吗?还是说……。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简直就像是半年不见的鸢、圆她根本不在这里一样。这种寂寞感,一方面让我觉得有点空虚……同时也让我有了觉悟。

唯有斩下她了。我的剑可以说是经过大哥锻炼后,由她使之觉醒的,要以这样的剑将她……。

我怀有「不想杀她」的心情,但是,此刻别无选择。

虽然我的内心之中已经做出决定,但还是说出了软弱的话语。

「……要是彼此都能平安活下来的话,下次就来清左耳吧。」

我不想杀你、不想死在你手上、希望能再与你共度一段时光──这句包含许多感情的话语,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可怜。为什么还会这么想?接下来会发生的状况,分明除了彼此以性命相搏的厮杀之外就别无其他可能……我却还在说这种话──。

圆那即使在昏暗之中也十分醒目的雪白肌肤,在转眼之间染成红色,她像是感到惊讶似地睁大眼睛,原本压低的重心微微提高了一些。

在这个瞬间,圆先前消失的存在感再次浮现,鸦的秘技出现了破绽。

为何?我才刚有这样的想法,身体就已经有了动作。──斩杀对方。这股冲动先爆发出来了。

正如同大哥的锻炼一样、正如同圆使之觉醒时一样、宛如忽视我的意志一般,本能地为斩杀眼前的威胁而拔出了刀。

不行、不可以挥砍、不要杀她──即使我想如此大喊,但身体却还是依照过去所接受的训练,使出了府津罗的居合术。虽然圆急忙试著以短刀抵挡……但是,不管那把短刀有多好,我都能够将之斩裂,进而砍飞她的头。我已经看到了这样的未来。

果不其然,破烂砍断了短刀。在这个瞬间,圆放掉短刀,扑倒在我脚边的地上。她不但成功避开了我的刀锋,更使彼此之间距离大为缩短。

这样的结果真的让我非常惊讶。不过,仔细回想起来,其实她之前就有过「虽然受到斩击但最后还是漂亮躲开」的记录。

圆侵入了我的怀中。她从几乎是趴在地板上的姿势,以左手使出宛如整个人往上刺出的掌底打。我用手中的刀鞘鞘口架开她的手,同时让身体被以居合术挥出的刀顺势带走,扭转身体避过这一击。但是,圆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在掌打后接著使出以我颈部为目标的后回旋踢。

这次我就无法避开了。虽然即时用刀鞘阻挡,但这一脚却带.著.刀.鞘.踢进我的脖子,我被踢得飞出去,撞坏房间内的椅子后倒在地上。

圆抽出插进墙上的短刀刀刃,将之掷向我。

此刻依然跌坐在地上的我,用刀鞘挡开了断刀。圆趁著这个破绽再次攻上。

我一边起身,一边只凭右手使出突刺,然而,她非但没有闪避,甚至还直接踩在刀上,将之当成踏台跳向天花板。

圆的脚一沾到天花板就猛力一踹,从正上方以高速朝我逼近。

她的身体朝垂直方向旋转,使出势道惊人的脚跟攻击。我这时好不容易才刚将身体抬起来,只能在膝盖仍然跪在地上的状态下,以左手硬挡这一招。我听到「劈」的讨厌声响,全身受到强大压力。感觉整个人都像是快被压扁的冲击,让房间地板发出惨叫声。

圆拉开距离。我也站了起来,摆好架式。

彼此对望。我将此刻的心情投向那对透明的眼睛。

来吧,圆。让我们好好打一场吧。就像之前那样。继续那时遭到中断的一战吧。

虽然最初甚至有种寂寞感,但刚才的一轮攻防已经让彼此都热了起来。圆就像是要回应我的心情一样,眼神之中逐渐浮现出意志……但是──。

随著破碎声响,有个东西到来。一把长枪。穿破了窗户的长枪,插在我和圆之间的地板上。

圆和我都将刚才全用于对峙的注意力转向外界。我发觉,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旅馆已经遭到许多人包围,更有人已经侵入了内部。而且,这些人都放出明显的杀气。

「是鸦吗?圆,这些人是你的同伴吗?」

「我没有要求支援。在市镇里的只有我,弟弟也因为碍事而让他到外……」

我听到走廊上传来大约五、六人此起彼落的脚步声。感觉到对方已在房间前深呼吸时,我和圆同时朝窗户方向冲了出去。短短一瞬间后,一群手拿大槌、斧头的壮汉,不只打破房间的门,更连墙都砸毁,从各处破洞先后冲进房间。

我和圆从破掉的窗户跳出,投身于夜空之中。彷佛早已在等待我们跳到空中一样,三支箭随即从地上来袭。我用破烂刀尽数扫开。

圆踢了我一脚,借力跳上了旅馆屋顶。相对地,我则因为反作用力而被踹落旅馆前的地上,幸好还能平安著地。……但是,这时已经有十来名男子包围了我。

他们各自拿著长剑、斧头等武器,穿的都是同样一套十分朴素的防具……这些人是负责维持本地治安的警备团成员。

为什么他们会……?当这个疑问在我心中浮现的同时,一名手持长枪的男子站到我面前。

「出来了啊!这次事件的主谋!!总本山的猎犬烧毁了纳桑诺吉,更在这里的水井里下了毒!!你这阵士、这个邪恶的化身!!」

高声如此大喊的人物,正是我在城墙上遇到的男子,以长枪为武器的浩然。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眼神看起来有点呆滞……。

面对眼前令人无法理解的状况,我试著用眼角余光寻找刚才逃到旅馆屋顶上的圆,但无论何处都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

「浩然,真的行得通吗?对方是阵士吧,奇袭已经失败了……现在还来得及,还是请鸦来帮忙……」

包围我的这群男人,虽然毒药似乎没有对他们造成多少影响,不过,除了用枪的那人之外,其他人都露出十分害怕的模样。

记得在学校学过,所谓的反阵士思想,换句话说就是对于阵之力的恐惧。因为阵是危险到足以毁灭世界的事物,所以会对阵感到害怕。所有反阵士思想的根源,其实都是源自于对自己无法运用阵的不平等感、恐怖感。

……以前,我一直认为,只要能够比别人强就可以获得尊敬。但是,实际上却正好相反……不、现在不该分心去想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不是这一连串事件的犯人,你们冷静点。我只是……」

阵士给我闭嘴!──浩然如此大喊,以长枪使出突刺。很快、很有力的一击……但是,太.随.便.了.。随便到实在不像是出自今天上午从我背后投以那么强大杀气的人物之手。

我用破烂刀从枪尖上方砸下去,让枪刺进地面……接著本能地逼近对方,朝著浩然的脖子挥出──给我住手啊!

虽然我想要停住已经挥到一半的刀,但还是没能来得及。不过,总算是让速度变慢了些,浩然的脖子一扭,同时翻滚出去,总算是避开了破烂刀。

我一边感到内心有点不太好受,一边往后方跳开。

可能是因为最近总是在与人厮杀的关系吧,就像刚才面对圆时一样,当身体感觉到敌人出现破绽时,杀意就会从内渗出,让我不由自主地挥出刀。简直就像是自动吸走对手的性命似地。

……难道这代表我还没办法彻底驾驭自己的技巧、剑术吗?

之前应该要问问大哥,他是不是也碰到过类似的情况──到了现在,我才感到后悔。

「大家看到了吧!这家伙毫不犹豫就想砍掉我的头啊!这种事情,肯定只有恶鬼一般的总本山阵士才做得出来!!这正是总本山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证明!!」

「……这是什么话,刚才是你先动手攻击的吧。你到底在……」

「现在正是需要大家同心协力的时刻!对于那些死于传染病、不、因为这个阵士投到井里的,用来判断阵士适性的毒药而丧命的居民,他们的怨恨,现在就让我们以敌人的血来洗清吧!!」

浩然这家伙,来了一段既冗长又不合情理的演说。只要看过刚才那一幕,相信任何人都会觉得明显不太对劲……但是,包围我的警备团成员,居然重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他们的眼神之中固

然有著恐惧,但我也看出,这些人已经放弃思考了。

或许他们已经觉得随便怎样都好了。在市镇因传染病而濒临毁灭,陷入已经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依靠的状况时,有个明确的敌人出现……。浩然简单明瞭的话语,多半让他们听来觉得很美妙吧。

没办法了。身为外人的我,以及警备团的领导者浩然,如果问居民们会相信谁,大家肯定会选择后者吧。既然已经无法以口舌说服群众,那么就只能凭刀杀出一条路了。

我以破烂刀摆出架式,朝周围放出斗气。可能是因为身体状况也不尽理想的关系吧,包围著我的人们稍微往后退了一些。……行得通。再来就看我到底有没有办法在不造成死者的情况下逃走了……。

「怎么回事……?……喂……真的假的……。」

由于居民死亡人数相当多,所以亚历赛沙的夜晚已经失去了活力。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但是,我现在才注意到,在包围著我的这群男人后面,还有著无数的亮光。不只是一、两个小光点,只要注意看就可以发现还有许多光点正从远处接近,转眼之间就增加成了几十个。随著光点增加,我还感觉到大概有数百人的气息正缓缓逼近。

在我还没办法理解目前的状况,感到焦急时,已经以相当大的范围将警备团及我团团包围的群众,终于进入我的视野──他们是这里的居民。

人数果然达到数百人。他们手拿火把或提灯,以像是见到什么恐怖骇人事物的眼神看著我。

啊、我知道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为什么我会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呢。

集团恐慌并不一定只会发生在城墙之外,在.内.侧.也.同.样.可.能.发.生.。

这个市镇的城墙,在阻挡来自外部干涉的同时,可能也使得位于内侧的人无法逃走。对于居民们来说,这种「被囚禁于疾病蔓延之地」的状况,肯定是相当大的压力吧。

在因为不安而恐惧害怕时,如果有人高声喊出「这家伙就是罪魁祸首」……人们会产生想要将之当成最后一丝希望的心情,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和丝茉末对我怀有的无条件好感是一样的。

「等等、不对!我来这里是为了拯救亚历赛沙的居民!绝对不是什么罪魁祸首!!」

「就算真的是这样,你这家伙也还是总本山的阵士吧!光是这点就罪该万死!如果你想否认的话,那就在这里脱光衣服,连屁眼也得露出来,证明自己的洁白看看啊!」

脱掉衣服而让他们知道我是阵士的话,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不过,别说脱衣服,只要我一拋开破烂刀,警备团成员就会马上杀过来了吧。这点连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

「怎样,你做不到吧!看到了吗,亚历赛沙的乡亲父老,现在正是大家挺身而起的时刻!正是为死去的家人、朋友、情人报仇的时刻!!让我们亲手击杀可恨的总本山阵士!!」

包围著我的群众中,先是零星传出与浩然相呼应的声音,在我注意到的时候,喊声已经慢慢地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多……转眼之间就成为看不见的巨大力量,朝我袭击而来。

包围著我,经过武装的一群男子,以及围绕在这群男子之外,大概多达数百人的市镇居民……要以一个人对抗的话,这样的压力实在太过沉重了。

……要用〈炎〉吗?像是驱赶野兽一样,以火进行威吓……不行、没办法这么做。

我所拥有的阵〈炎〉、〈波〉,都必须要先有火苗才能发动。

现在就以打火机点火……啊、打火机放在外衣里头,所以还留在房间里面……该死。

我重新握好破烂刀。如果对手只有因为受到毒药影响而变弱的警备团,总该还是有办法击退的吧。即使需要面对这么多居民,应该也不至于无法突破……但是。

「我真的要与这么多人为敌吗……」

毕竟只是乌合之众。在压制住警备团后,如果我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砍的话,说不定一瞬间就能让人群溃散。

但是,杀害本来应该是前来拯救的对象啊……。

对于应当拯救的对象却以刀刃相向,使出府津罗的招式吗……。

──亲手击杀!亲手击杀!!

看到发出喊声的人们开始捡拾石头的时候……我的脸颊上流下一道冷汗。

「去死吧、总本山的阵士!带来不幸的恶魔!!大家动手吧!!」

宛如受到浩然的喊声推动一样,居民们毫不留情的投石攻击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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