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略)——杀菌消毒为消化器官,不快逆流为排泄器官,泪歌为感觉器官,破局为传送器官,最弱为屁股和骨肉,神虫天皇为体液,单人房为脑髓。神话的七大要素一一对应我们人类的肉体部分,所承担的作用也遵照各自担当的肉体部位。属于生殖器官和排泄器官的不快逆流,根据创世纪中索多玛和俄摩拉的传说(出自《圣经·旧约·创世纪》。索多玛和俄摩拉两城的居民邪恶而放纵自己的欲望,使上帝震怒,从天空降下火焰令之毁灭。),上帝将应该活下去的人进行了严酷的甄别,就这样确立了正确的生殖行为。进入女性子宫中的男性精子的存活率为数亿分之一,从而上帝毁灭的索多玛和俄摩拉中成功逃出的也只有三个人。向圣母玛利亚告知其怀胎的消息,及圣主亚伯拉罕的妻子产下胎儿的记载,都是根据圣经中担任不快逆流的天使在活动这一事实的有力佐证。
就这样,神话记述了一切人类肉体的进化和蜕变,并将其中的活动演变成寓言般的传说,所谓神话,就是将人生演化成寓言的故事。
然后,根据与人生一致的神话,担任上帝的作用的人,就是“我”。
这样的“我”,不是消化器官,不是排泄器官,也不是大脑,而是将上帝之七大分身总括在一起的肉体,居于其中心的自我意识。也就是思考的主题,虽然称之为灵魂有些不太合适,但我们终究只不过是作为肉体的集合而活动着的“自我”。“我”既不是杀菌消毒也不是不快逆流,相对于这些无聊职责的概念,我同时具备杀菌消毒和不快逆流的作用。而“我”也是被分成七类的碎片,被收集而成的一个神话——人生因此而成形的“我”。七片巨大碎片担任着各自的职责而在不停地动作,那就是作为“上帝”的我所正常持续的目的。
“我”作为“上帝”的仅有意义,在这两者上,精神和肉体方面都有孪生关系。如果说有所不同的话,“我”终究只是作为个体而存在,而相比较而言,“上帝”则是所有“我”的统合集中总体,或者说是将这些平均了的存在。
因此,“我”与“上帝”之间当然是有一定误差的。“上帝”只是飘渺而虚无的通常存在,而这样的话也有着较为极端的例子,通过剖腹产而生下的人类并未经过前述的“洪水传说”而诞生,所以与前面所讨论的出生和洪水的因果关系无关,从而并不适合我的论断。
这就是例外,每个人都有着重重误差,但即使这样我依然提出。
上帝与我的一致构造。
谁都没有妄想过成为绝对的存在,即高居于天上的,全知全能的上帝。那时妄想,不得不妄想的存在。完全的上帝是妄想,这个世界上的奇迹是偶然,神话是故事,上帝则是我。我们正是有着那样的觉悟而成为上帝的。
如果过对这个世界感到悲观的话,那就在向上帝祈祷之前先思考一下自己吧。世界是会根据自我的主观感情而变化的。如果幸运的时候就会觉得整个世界都非常幸运,如果想着世界是在以我为中心转动的话,那么世界就会真的这样转动,变成上帝,变成世界的中心,变成神话的主人公就好了。只存在于自我意识中的上帝降临自己的那一瞬间,会感到整个世界都被我所控制,会变成那种样子吧。
觉醒吧,所有未曾觉醒的上帝们。
理解上帝与自我的一致性,将那身居妄想之中的架空之上帝杀死吧。
——《上帝与我的一致构造》县立香奈菱高等学校的一年级D班芥川白雪
以前,自己的名字中含有“龙”这个字,总感觉气势上输给了大哥名字里的那个
(我是乱码,我是乱码,一段乱码,恕我无能为力)
现在想起来的话,是不是有点傻气呢。
名字什么的无所谓啦,不能成为上帝也无所谓啦。
龙的话,就作为龙好好地生活,获得幸福就行了。
“御贵。御贵。还不起来的话,上学就要迟到了啦。”
黑木龙惠离开了自己家,在佣人们所居住的大杂院的走廊中,轻轻地叩着镶有“贵御门御贵”牌子的大门,却一点也没有回应。她歪着头,脸上写着御贵这个混蛋,竟然敢让我等他的恼火神情,气鼓鼓地就像个孩子一样。
龙惠穿着一身黑色,长裙和头饰都是漆黑,发色和眼瞳也闪耀着美丽的黑色光芒,虽然外表有点像丧服,但是却给人以华贵的感觉。只是,从这种衣服被她成为“日常服装”这点来看,这套衣服也只是拜可以被成为恶趣味的龙惠的品味所赐,而并不是为了想打扮成贵族才穿成这样的。
无论如何贵御门御贵——是作为富豪黑木分家的独生女、龙惠的佣人被养大的,和龙惠在同一所学校上学,虽然年级不一样,两个人早上总是一起去学校。
平时都是御贵去叫龙惠去上学的,而今天去让龙惠等了很久都没见人来。她想着该不会扔下自己一个人去学校了吧,心里忐忑不安地这样叫着跑了过来。
他就像是不紧紧抱在怀里就会随时都会消失的存在,生活在日常和非日常的缝隙里,是个奇妙的少年。在他的身边就算有什么怪异的现象发生,龙惠也早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御贵?我进来咯。”
打开房门,室内一片昏暗。以前这个房间的东西散乱在各处,非常肮脏,现在经过御贵的清扫清理后,变得不像以前那么令人讨厌了。
比龙惠的居室要狭小的房间,在角落里的床上,有团鼓鼓胀胀的被褥,好像还在睡的样子。对做事认真规规矩矩,甚至带点神经质的他来说很少见啊,龙惠想着,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吱地一声坐在床上,像开玩笑又像唱歌一样大声说道:
“你想睡到什么时候啊御贵,我可爱的睡懒觉的小蛇蛇先生。再不快点起来的话,心情不好的龙可要把你的头给咬掉了咯。”
就算是这样也毫不反应,龙惠不得不把杯子掀了起来。御贵就像胎儿一样睡着缩成一团,完全没有察觉到旁边已经抓狂的龙惠,依然一动不动地在睡梦中轻轻呼吸。龙惠无可奈何,只能从怀里拿出傻子为他啪嗒啪嗒地扇了起来。
“真是的,御贵。竟然让我等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啊。竟然还睡得这么香……”
一边说着,龙惠一边认真地看着御贵睡梦中的面容。说起来看见他戴眼镜的面庞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平时看上去总是非常冷酷的他,现在安安稳稳地睡着的时候非常纯洁,可爱地令人吃惊呢。
心里有点痒痒。
“……”
龙惠的心变得不平稳起来,她慢慢地爬了上去靠近御贵的脸。就在几乎能感觉呼吸的距离,龙惠侧下身体弯腰靠近他,保持这样的姿势不动,久久地沉默着。
“御贵……”
抚摸着他的头发,轻轻地说道。
“真的——要吃掉你的脑袋了哦。”
“龙惠竟然还有吃人的嗜好,真是让我意外呢。”
突然,御贵一下子睁开了金色的眼瞳,注视着龙惠说道。龙惠一下子满脸涨得通红,突然整个身子向背后仰去。
“御,御贵!醒了的话就起来啊!真是个变态的家伙!”
“啊,龙惠,拜托以后不要这么大声叫啊。我的头好痛……”
呻吟——御贵好像真的很痛苦似地皱起了眉头,龙惠马上收起刚才发狂的劲头,上前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头痛么?不要紧吧,御贵。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别去学校了吧?”
“不好——”
御贵摇着头,虽然还是满脸痛苦的表情,但为了让龙惠安心,依然微笑着站了起来。
“还没有到去不了学校这么严重的地步啊。怎么说——应该是做了奇怪的梦的缘故吧?在这方面可能我会比一般人要受到更大的影响……但这样的头痛的话应该马上就会好的,放心吧。”
“真的真的,不要紧么?”
即使这样说,龙惠脸上的不安也没有消失。御贵只是随便地回应着真的真的,然后一下子脱下了睡意。哔,看着他脱下衣服,御贵洁白的裸体映入眼中,龙惠一下子满脸通红:
“御,御贵?!干嘛脱掉啊?!”
“嗯?不是去学校么,我得换衣服啊。”
“就算换衣服,在女孩子面前……真是的,竟然会担心你,我真是个白痴!御贵永远都是这样白痴的御贵啊!”
龙虎一下子勃然大怒跑了出去,御贵则用被龙惠听了会更火大的呆呆的声音嘟哝着:
“……白痴么?”
◆
发现情况有异的是两人到达商店街的时候。
从龙惠家乘一段地铁之后,两人走出地铁站,在旁边的店里租了一辆自行车。当然骑车的是御贵,龙惠侧身坐在自行车后面的载物架上。说什么是因为自己穿着裙子,骑自行车会很不方便很难堪什么的,而且御贵又是自己的佣人,这样服务主人的话谁都不会有什么抱怨的吧。
御贵嗯嗯地点着头,龙惠则是怕自己掉下去,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好奇怪啊。”
御贵非常诧异地低声嘟
哝着。龙惠有些迷惑,凝视着御贵,然后歪着脑袋开始向周围打量起来。
“怎么了?呃,那里奇怪了?”
“为什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呢?”
说起来的话的确是很奇怪。几乎不像是平时所认识的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商店街了,龙惠刚才竟然没察觉马路上连人影都没有——。
就像是整个镇子还没有睡醒的感觉,或者说是死亡一样的寂静。马路上并排着的商店都紧闭着卷帘门,平时都是非常大声地招呼客人的营业员,在地铁站旁来来往往的职员,以及和龙惠他们一样的——学校的学生们,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任何声音,一片寂静。
龙惠皱起眉头,心里感觉非常奇怪,她抬起头看着一个人都没有的世界。
“真的呢……是怎么了?”
谁都不在。御贵忽然变得像蛇一样敏锐地向周围巡视,满脸警戒的神情。龙惠也从停下的自行车上跳了下来。清晨的空气非常寒冷,鞋底所踩到的柏油马路也冻得硬硬地。
不由自主地开始把手伸到御贵怀里寻求温暖。他隐藏在眼镜后的细长而清秀的眼瞳中——闪烁着非常沉着的光芒,轻轻地说道:
“小心,龙惠。有点不好的感觉。”
“不好的感觉?那是妖怪的气息么?”
龙惠不由得拿出了自己的武器黑扇,摆好迎战的架势。
御贵并不是像外表看起来一样的普通人类,而是被成为蛇之一族的神话种族的末裔。也正因为这一点,比起常人,他感知怪物的能力要来得更加敏锐。
妖怪。令人厌恶的,只是为了吞噬人类而存在的怪物。人类的天敌。它们的外在型态就行恶梦一样恶心,只是看上一眼就会让人感到一阵恶寒。虽然龙惠并不是普通人,但也不想和这种东西见面。
“怎么样?”
御贵的表情非常严峻。
“要说怪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家伙,但是好像数量非常非常多,该怎么说呢……简直就像全世界都充满了怪物一样——”
御贵顿了一顿,然后略带干涩地低声说道:
“总之,现在不是悠闲地去学校上课的时间了。肯定发生了什么异常的事件。我应该和美名姐、还有蜜姬她们,商谈一下这奇怪的状况。”
“……我知道了。那么就去蜜姬她们的公寓吧。虽然我可以用空间把握来解析事态,但是这样的话苹果的消耗就太过量了。”
龙惠这么说着,充满信赖地向他做出同意的手势。
御贵从来不会开玩笑,龙惠也对他的感觉深信不疑。城镇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况且——和那些强大的妖怪、以及那些被称为巨大碎片的非人类相比,和普通人类没有多大区别的龙惠和御贵也对此无能为力。现在只有向美名和蜜姬那些同样具有强大力量的同伴求助了。
尽快决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跨上自行车。可胸口不知为何感到无法平息的不安。
天空中布满乌云,彻底遮住了清晨的蓝天,自己的心绪也有些低落。仿佛是舞台剧的闭幕一样,故事的完结一样,死一般,阴霾的天空。
想着这些,龙惠从背后紧紧地抱紧了御贵。
“嘿嘿嘿嘿……”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笑声。
从哪里——?
没有必要再向周围警戒巡视了。等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在龙惠他们的面前有个人坐在那里。
看上去相貌平平,身穿观音逆咲高中制服的少女。润泽的黑色短发,细长而清秀的双瞳中,闪烁着危险的目光。
身份不明的少女就这样嘿嘿地笑着坐在马路上,双腿随意地伸开,眼睛向着其他方向张望着。
她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神情,张望着无人的——宛如陷入死亡中的城镇。
“龙惠。”
御贵的声音充满紧张,龙惠也不禁背上感到丝丝寒意。
“快逃。这家伙不是人类。”
仿佛是听到了御贵的低语,少女慢慢地站了起来。把手背在脑后,懒洋洋地将视线移向这边,没有丝毫干劲的样子。脸上就像戴着面具一样堆满微笑的表情,让龙惠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躁。
“……哈。”
少女像在自言自语一样,用几乎听不清楚的阴沉声音低语道:
“夏子小姐,好像感觉了巨大碎片的气息。是个病恹恹的小鬼和一个我们的同类,真是让我有点失望呢。”
“哎呀,别太生气了,小雨。”
回答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转过身来,龙惠他们经常光顾的那家以巧克力圣代闻名的咖啡店——“INDLANBAR”的门敞开着,出现了一个长得像人偶一样的女人。
那个——龙惠想起来了,那个确实是,咖啡店的主人。虽然名字不太记得了,是个穿着不起眼的服饰,戴着围裙的很朴素的人。此刻和那个被称作小雨的女孩一样,脸上浮现出贴上去的虚假笑容。
“凡是接近观音逆咲高中的存在,不管是人还是妖怪都一律杀死,这是我们的职责吧。如果根据自己的喜好而不将对手杀死的话——”
“我知道了啦,那样做的话比较有趣一点啦。我呀,一直在暗中潜伏着活到现在。现在都差不多是最终战争了,可以痛痛快快好好玩玩了吧?”
她们完全无视龙惠和御贵,就这样少女和女子中间隔着两个人,脸上挂着异样的笑容互相交谈着。龙惠他们逃走的道路也被彻底封死。外表看起来很不起眼,虽然是已经成年的样子但非常柔弱的她们,如果仅以外表下判断的话,在跟这些非人类的战斗中一定会吃到苦头的。
怎么办?怎么样才能逃走?
战斗是不可能的,毫无疑问会被杀死。跟妖怪和非人类的战斗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之前龙惠被卷入“永远研究所”的事件中的时候,就强烈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如果稍一疏忽的话就会被立刻杀死;就算始终全神贯注,随着时间流逝也会因为气力不支而被杀。不可能赢的,人类是不可能赢得了怪物的。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不想这么简单就被杀掉。
她张开扇子,就像往常一样摆好战斗的姿势。
小雨注意到了,好像非常高兴地样子将双手伸向前。
“啊哈,别猎杀的小兔子竟然敢威吓别人。夏子小姐,我杀了她可以么?”
“如果你来做的话,大概连肉都不会剩下吧,不行哦。我……有点,肚子饿了啊。”
噼噼啪啪,被称作夏子的女人的关节开始弯曲,然后浑身的皮肉就像沸腾的泡泡一样奇妙地膨胀起来,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就从人变成了异形的怪物。她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也随之四分五裂随风飘散。龙惠和御贵,对这一切目瞪口呆。
随后,身上带有黑色条纹的夏子的肉体开始像甲壳虫一样变得坚硬而有质感,一节节的手足也随着筋肉的动作而变得僵硬起来。就像个全身披着铠甲的武士一样,整个身体变得有身旁的一座商店那么大。变化完毕的她所具有的强烈压迫感,令地面和空气都产生畏惧一般不停地震动着。
额头上长出三枚触角,眼瞳中闪耀着深红色光芒的怪物……。
“夏之王者,虫之王者,甲虫之水无月夏子——变身类型的战士哦,具有压倒性的强大啊!快绝望吧!快发出惨叫吧!快快变得更热闹一点吧!这可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了!饵食就像饵食一样发出临终的哭喊吧,让捕食者们感到愉悦吧!”
瞬间,在旁边吵嚷不安的雨的手心中,产生了黑暗的洞穴——淡绿色的液体从中猛烈地喷射出来。快得就像子弹一样喷出的粘液,射到了龙惠身旁那座书店的墙壁上,并将它们迅速融化。
“嘿嘿嘿嘿。”
从手中喷射出溶解液的女子高中生,望着面色苍白的御贵和龙惠,满脸快乐的表情。她慢慢地说道:
“然后呢,是我,能力型的优等生。请称呼我为都毒鬼的无云雨小亲亲吧。那么!我最喜欢的硫酸之雨,会把你们溶化得连骨头也不会剩下的哦!”
“可是溶化的话我可不答应哦。”
嗡地一声,变成丑陋的怪物模样的夏子踏上一步,她的身体只有声音依然和以前一样。
“因为我的肚子里还很饿啊!”
◆
和前门有虎后门有狼的混乱不同,现在前后两方都受到了怪物的夹击。左右两都是计的满满的商店,龙惠他们又没有足以飞跃过这些建筑的弹跳能力——无法逃走。那么就只有从夏子和雨的其中之一,这两者之中全力突破一个逃走了……。
“龙惠,快点放弃跟她们战斗那种愚蠢的想法吧!”
御贵小声地说着,龙惠却翘起了嘴巴。
“可是,我可不认为这几位会那么好心、不发一言地放我们逃开哦!”
背后传来地面晃动的巨响。夏子庞大的身躯缓慢地走了过来,丝毫不着急地优哉游哉接近他们。这样的话确实只有俨然赴死了。她正在渐渐走近,这样的话就会被压碎踩烂变成一堆碎肉的。龙惠他们既没有与之抗衡的攻击力,也没有打败这个庞大怪物的对策。
是啊,这可不是战斗,是捕猎啊。占据压倒性有利形势的对方,对着几乎要哭出来的矮小的自己肆意蹂躏消遣。如果夏子性情一变,决定要早点结束这场游戏的话,那龙惠和御贵的寿命也就到头了。
面对这么离奇而庞大的,比怪物还要怪物的家伙,就连抵抗的勇气也消亡殆尽。比起老鼠和猫的战斗还要更加险恶,面对具有建筑物大小的肉食怪兽,怎么跟它对抗啊?
还有那个叫雨的家伙。那家伙有着奇怪的能力。虽然外表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少女,但与之战斗依然毫无胜算。
“喂喂。”
啪,肩膀被拍了一下。咦?龙惠有点茫然。
转头一看,嘿嘿笑着的雨不可一世地站在那里。刚才的确还站在自己前面的,她还能瞬间移动么?
“哇!”
龙惠反射性地一挥扇子,霎时把空气扰乱——产生了小型龙卷风。这是以龙惠家代代相传的宝刀——龙之吐息的名字命名的能力。龙卷风,或者说是产生风暴,将对手吹飞。虽然杀伤对手的破坏力比较低,但因为无法看见的缘故,回避也是非常困难的。
“嘿嘿嘿嘿。”
然而,雨却非常轻易地躲过了风暴的攻击。原地只剩下那没有变化的假面般笑容的残像,当发觉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先前的为止——龙惠他们的正前方了。
“啊哈哈。好危险好危险。咦,还有着非常有趣的能力么!”
雨好像自言自语一样,不假思索地说着极其无聊的话语。
“硫酸之雨VS恐怖的风暴么?什么?好像神话中也有这样的情节呢,唔?那好似北风和太阳?那么那么,就让我们一起来创作新的神话吧!”
这家伙也是捕食者,龙惠确信了这一点。虽然和后面步步迫近的夏子比起来,是个远远俏皮的少女,但是她的危险程度绝对不会低于前者,可能还要更危险。
龙惠的背上涌起阵阵寒意。本来她就不是那种喜欢打架的人,她是讨厌疼痛,讨厌看见血,对是否伤害别人非常在意的,普通的少女。龙惠也不喜欢和怪物战斗,她是个只能想象一下自己和别人的痛苦,而不敢去体验的人。
“龙惠。”
站在旁边的人低声说道。那是她幼年时的青梅竹马,现在最爱的人——御贵。他并不是人类。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冷静思考,在言语中还能让龙惠感受到自己对她的关爱。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我不清楚。现在镇子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和学校到底有什么关联,什么都不清楚。我也不想去弄清楚。有关世界的命运,巨大的阴谋之类的,我们并不是跟这些有着莫大关联的了不起的存在。什么坏蛋也好,正以的伙伴也好,我吃够了苦头,再也不想和这些有任何关联了。”
那独一无二的金色眼瞳中,映出了满脸害怕神色的龙惠。
“而且我们也不能死。对吧?”
是啊,不能死啊,怎么能死呢?由于发生了存在崩溃,龙惠的身体其实早已死去。但曾经有过有过一个少女,她对自己发誓就算双手被斩成无数段也要坚强活下去。还有在沾满鲜血的龙惠眼前,展开双臂保护她的少年。
还有一直奋斗着延续到现在的生命,怎么能在这里轻易失去!
龙惠有责任活下去,守护着自己的尊严活下去。
“龙惠,开始作战了。把耳朵凑过来。”
他的话语迅速传入龙惠耳中,此时龙惠也有乐坚强活下去的决心。这里和那个令人厌恶的研究所一样,为了活下去必须有顽强的信心。
龙惠紧紧握住扇子,用力点着头。
“搞什么啊,两个人神神秘秘地互相嘀咕?!”
沸腾的液体从小雨的手中喷射而出,强酸正中龙惠身边的电线杆饼将其迅速溶化,柱子从中这段倒了下来。巨大地摇摆而下的电线杆伴随着被扯断的电线,在空中炸裂出无数的火花,向夏子那里倒去。
“等下啊小雨,这里还有我在啊……你小心点啊!”
尽管这么说着,夏子还是很平静的样子。她的前肢轻轻一挥,就将电线和柱子打得粉碎。虽然有点被电麻到的感觉,但疼痛却完全察觉不到。
而对面的小雨也丝毫没有打怵,挥着手大声地笑着。
“对不起对不起啦,以前我就不太擅长集体活动啦?!是叫团队精神么?还是叫合作啊?不管怎么说,好像还是不太习惯的样子啊。”
她用充满憎恶的声音说道。
“可是啊,夏子小姐。这群家伙完全无视我啊,只顾两个人叽叽咕咕个不停。呜哇,真是超级不爽啊,小雨真的怒了。我以前就是这样的啊,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你们这群家伙,你们这群家伙……干嘛总是无视我?!明明自己就是一堆垃圾!一群白痴!想要把我排挤出去么?我比你们要了不起的多了,你们只要更加更加地褒奖我就好了。”
被自己的话引得兴奋起来,小雨的脸涨得通红,手脚不停地乱动着。向周围胡乱喷洒出的强酸,将她周围的一切都彻底溶化。
“啊哈哈!但是,我可不是那种被无视了之后,就会乖乖呆在教室角落里的忧郁的女孩子哦!我要用恶魔的力量把这个丑陋的世界彻底打烂,改造成一个对我更加公平的世界!太美妙了,最后的审判!我终于,被世界公平地选中了!”
她的言语已经超乎常轨,令人无法理解,龙惠和御贵也毫无反应。最后的审判?公平的世界?什么意思啊。真是搞不懂——但可以推测出,小雨原本是普通的人类,对这个世界似乎非常不满。
有人给予了她力量,并对她灌输了某种东西。
也许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敌人。
小雨伸出双手,大概因为之前一直都很少有机会露出笑容,不太擅长……她脸上的笑容变得非常奇怪。
“我,是被上帝所选中的人啊!”
话刚出口的同时,硫酸之雨向两个人泼了过来。龙惠从她的话语中察觉到了愤怒,还有更深重的哀伤,迅速向前闪去。
迫近的浑浊液体,仿佛连空气也能灼烧殆尽,龙惠将手中漆黑的扇子回旋转动,集中。小雨的话音,开始一声声地令她触动,那是以前龙惠曾经说过的话,被某人所选中,认为自己是特别的,被称赞的。只是为了这一点而努力着。可是……
那样的话,是没有意义的。
“就算没被上帝什么的选中——”
现实就戏剧一样明了。
“我,只要有选择我爱我的人在,就感到幸福了。”
龙惠的眼前,就像变幻莫测的生物一样迫近的酸液,突然非常奇怪地凝固住,在空中停止了活动。小雨睁开眼睛,第一次露出了脆弱快要崩溃的表情。
“啊——这个!”
充满了无尽怨念的强酸喷涌而出,令龙惠感到一阵灼热。其中所蕴含的怨憎,让人的精神也随之焦躁。
但是酸液绝对无法伤害到龙惠,徒然地从空中无用地飞过。
“怎么回事啊!?少猖狂啊!”
小雨的攻击在继续,可是,不论怎么喷射酸液,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这就是封入龙惠身体中的能力,泪歌的空间操作。在永远研究所中,堕天使化的不快逆流也同样拥有的神奇力量。而这些,若与那个时候蜜姬所展现出来的憎恶相比,无论是她想要得到他人的称赞、还是无论如何都对周围的人和事感到不满,这些微不足道的怨恨都太弱了。
“我不知道你过去到底是怎样的人类。”
没有丝毫的哀伤,龙惠只是将心里所想的东西低声说了出来。
“但是,不论获得了什么样的能力,即使被上帝所选中……自己的心灵如果没有改变的话,就一定不会抓住幸福的。”
就像对着执着于理想而疯狂的父亲,以及过去的自己告白一样,满脸真诚地述说着:
“可怜的人们。”
瞬间,小雨的表情一下子全部消失。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双手紧紧握住拳头,从手指的缝隙中流溢出硫酸。龙惠的眼神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她就是以前的龙惠啊。龙惠明白那种痛苦。就像谁也不再需要自己一样,坚定地认为就算自己就此消失世界也不会有任何影像的悲哀的绝望。
“小雨!攻击可不能缓下来哦!空间操作之类的东西,不可能持续很长时间的!你要是不想干的话,那就我来!”
背后的夏子好像察觉到了小雨心中的动摇,猛然间向他们发起进攻,不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机会。她毫不犹豫地开始大喊,这个女人,一定也不是坏人,只是因为变成了怪物的缘故。如果这是最后审判的话,如果说这就是公平的世界的话——。
“那种东西,我根本没有兴趣啊!”
紧接着龙惠迅速转身面对夏子,手中紧握扇子,仿佛是要守卫着身边站立的心爱之人。她的眼瞳中显露出决心和杀意——就像火焰在熊熊燃烧。
“啊——”
这样的表情只在刹那间闪现,这时小雨在身后发出了悲伤的叫声。
“不行啊!夏子小姐,这家伙的目标——”
夏子充耳不闻,苍蝇般充血的复眼已经变成深红色。战车般庞大的身躯开始向前移动,像要把龙惠他们踩得稀巴烂一样猛烈地冲了过来。
龙惠却丝毫也不害怕,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根据古今中外的神话,被称为龙之吐息的东西有好几种,比如能卷起狂风,或者是招来猛烈火焰将大地化为焦土,或是将活人化为剧毒,或是喷出溶化一切的硫酸——”
“快逃!夏子小姐!”
小雨疯狂地叫喊着,从手中不断地胡乱喷射出硫酸,但是却只能起到相反的效果。不论是小雨或是夏子都没有习惯于战斗,虽然龙惠并没有自满,但是怎么说也是曾击退过蜜姬他们那样的怪物的啊——就因为这样,自己的心里还是有把握的。
自己,绝对没有超级强大的能力,或是无敌的破坏力。
只是如果自己愿意的话,就算用柔软的丝带,也能将人杀死。
经验的差别,知识的差别,准备的差别——就这样决定了战斗的战果。
迸裂的强酸就像棉花糖一样,在空中飞舞聚拢起来。龙惠一边控制它们在空中盘旋,一边观察着敌人。
小雨和夏子是什么关系,无从知晓。由于咖啡店和观音逆咲高中离得很近,大概只是相处得关系非常要好的两个人吧。瞬间——在头脑中浮现出了这样的画面,在学校中不受欢迎的忧郁高中女生,在夏子的店里喝着咖啡,脸上渐渐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龙惠的脸颊上,泪水滑下。
果然还是非常不喜欢打架啊。
“龙之——吐息!”
将空间操作的能力全面展开,周围的空气开始回转流动。从小雨的手中所释放出的大量浓酸液体,在龙惠的身旁堆积起来——滑翔、流着,随着龙惠的意志在空中运动,随后,马上飞向猛冲过来准备与龙惠展开肉搏战的夏子。
瞬间,迅速地将夏子的半个身子溶化,把她远远地撞飞了出去。
临终的悲鸣开始回荡,浓烈的鲜血臭味和小雨的惨叫传入耳中。遍地都是四散落下的肉块和鲜血,将看似平凡普通的商店街弄得一片狼藉。黑色的甲壳噼里啪啦地四散飞出,刹那间,全身几乎都变成怪物型态的水无月夏子,身体爆裂开来化成一阵血雾,随即消失不见。
“夏子小姐!”
小雨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龙惠发出绝望的叫喊。利用自己的能力,将自己亲爱的人杀死。真是最差劲的,令人愤怒的家伙。
使用了卑鄙的手段。龙惠思肘着。作为日本第一财团拥有者的女儿的骄傲——立刻消失殆尽,而作为一个人,却是深含歉意。
“啊,啊——啊!”
在这片空间中茫然地寻找着夏子的身影。随后小雨开始抱头大叫起来。
“你这家伙!都干了些什么啊!”
突然间,小雨的身体又消失了,又是瞬间移动么?龙惠有点不知所措,开始运用泪歌的能力——空间把握来解析她的位置。
在正下方,出现。
“下方……?”
就在还没有充分理解这一点之前,小雨从地下突破了路层的地基和沥青,凶猛地飞了出来。利用双手的酸液将地面溶解,在地下挖掘通道,随后从下面突然出现攻击对手,突袭的确是相当有效的作战方法。
龙惠惊得一脸苍白,在千钧一发之际仓促地向旁边飞去,艰难地避过了这一击,在地上翻滚,同时她也成功地令空中滂沱大雨一般泻下的硫酸停滞。小雨好像在愤怒地朝这里怒骂着,但声音非常嘈杂一点也听不清楚。
随着龙惠目光一闪,酸液飞沫也无力地四散落下,那样的悲哀而软弱,龙惠的心底感到了一丝罪恶感。脑中浮现出了哪怕稍稍能令对手的攻击奏效一点也好这样愚蠢而软弱的念头,这样的念头即使不用考虑也知道是毫无意义的。
杀死她,就像踩烂虫子,咽下肉块一样简单,而这也是不得不去做的。
就像暴晒在灼热太阳下的冰块一样,身边的商店开始迅速溶化。而龙惠却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女。由于自己的攻击无法奏效,小雨开始急得抓耳挠腮。龙惠直直地看着她说道:
“对不起了。”
如果可能的话,她是能够得到幸福的吧,但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就只能在这里将她杀死。诸如正当防卫,对手是怪物之类的理由,这样的说法是毫无意义的。
这就是惩罚啊。罪孽和罪罚是公平的,但是人类绝对不会公平地获得幸福。这个充满最恶的世界,龙惠的心里也有点憎恨它。
“请你——去死吧。”
龙惠下了决心,手中的扇子向前挥动。
由于空间操作而产生的空气隔离薄层消失,之前小雨曾无数次对它展开攻击而不奏效。虽然她的身体似乎无法别硫酸溶解,但漫溢出来找不到去向的硫酸布满了她的眼周和脸颊,看上去就像小雨在哭的样子。
对着她的面容,龙惠又轻轻说道:
“对不起。”
“……?”
忽然,小雨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异常一样睁开了眼睛。
“……咦?”
歪着脑袋扫视周围,好像变得不安的样子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还有一个人呢……那个男孩子呢,到哪里去了?”
当小雨的视线离开自己的瞬间,龙惠的双手猛击而出,就像小雨攻击时那样。但是——龙惠的手掌心里并没有硫酸之类的东西。
只是从袖口处,一条黑色的蛇——。
“——”
利用空间操作的能力,在空气薄层上制造了一个洞口,随后黑蛇纤细的身体飞了进去……小雨注意到了蛇而开始发出惨叫,与此同时,这只爬虫毫不犹豫地飞进了她大张着的嘴巴里。
“咕噜?!”
小雨立刻扭过身体向后仰起,双手紧紧地握住喉咙拼命挣扎起来。硫酸猛烈地从她手中溅出,落在地上化为乌有。小雨在地上翻滚着,声嘶力竭地惨叫着,双足乱蹬无比痛苦。
“唔咕!?咕咕……咕!!”
就像是潜伏的某种疾病发作了一样,小雨呻吟着,双手抱脸身体用力扭曲。胃袋中由于进入的异物强行撑开而无法收缩,她的腹部奇怪地隆起。皮肤下有着又长又粗的东西蠢蠢欲动。
小雨的眼中闪烁着泪光,由于拼命忍耐而咬住的嘴唇,因为呜咽而冒出了血泡。
真是——让她受苦了。
龙惠慢慢地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小雨。
从呻吟着的少女口中,依稀还可以看见黑蛇的尾巴,痛苦地挣扎着。龙惠将视线移开——黑蛇从口腔进入体内爬进食道,由于撑破了胃袋从中钻出四处活动。
“……怎么办?”
小雨浑身渗出油汗,望着这边的眼瞳已经完全放大,龙惠叹了一口气。将黑蛇整个吞下的痛苦和恶心该有多么残酷,龙惠光是想象就已经不寒而栗。
咕咕咕,小雨的肩膀开始痉挛。
在她的喉咙中,蛇的尾巴已经彻底消失,腹中被撑满而无法站起身的小雨眼中充满仇恨,斜睨着身边的龙惠。
“你……你这混蛋!”
小雨充满痛苦地,从嘴中低声地吐出一个个字。
“诅咒你……这,这样的家伙,不会放过……”
是啊,龙惠也这样想着。受到伤害,承受着痛苦,然后被诅咒,真是令人厌恶。所以龙惠讨厌打架,怨恨着这不得不互相战斗的命运。受到伤害是无法平静的,心会渗出鲜血,慢慢地被染成深红色。
望着小雨的身体慢慢紧缩,龙惠叹息着自己的罪孽,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御贵。”
她的脸上显露出伪善的表情,随即吐出刻薄的话语:“让她解脱吧。”
噗哧,令人恶心的声音。小雨的嘴唇绽出血花,双手按着胸口不停地揉搓着——随即,毫无知觉地一动不动。大概是被在她体内的御贵啃噬肉体,咬破心脏了吧。
想要这么做的是龙惠,而将她杀死的,也的确是龙惠。
虽然杀人是第一次,但也许就因为这样,已经无法去天国了吧。
站在变成尸体的少女面前,龙惠抬头仰望着天空。
如果与自己心爱的蛇一起的话,就算去地狱也不会感到悲伤,她这样对自己说。
◆
杀原蜜姬皱起了眉头。不,应该说是变身成蜜姬模样的,被成为最弱的巨大碎片——也不对,应该称呼她为,屈服于巨大碎片的本能,并处于它支配之下的嫉妒的女王,穆,面色非常难看的样子,满脸不快的表情,轻轻地低语着:
“没用的东西。”
与她可怜的,就连虫也不愿杀死的蜜姬的外表极不协调的,充满愤怒的声音。穆静静地站在电线杆的顶部,沐浴在朝霞的光芒中,俯瞰着整个观音逆咲镇。视线穿过校舍,遥望着远处商店街的战斗渐渐终结,伸手将快要被风吹落的帽子按紧,口中喃喃自语:
“……毒鬼无云和甲虫水无月,就这么简单地被打倒了。而对手既不是什么变身型也不是能力型的最强者——而且,就
连巨大碎片什么的也不是,充其量不过是毫无戒备的泪歌的小孩和蛇罢了。”
这声音中没有丝毫感情,哪怕就连那么一丝,面对自己的部下遭到失败而被杀害时,所应该体现出的悲伤,或者为之祈求冥福的心意,也完全没有。
她只是在心里感到厌恶,胸中充满愤怒,甚至感到头晕起来。
穆叹了口气,看见从死去的无云雨的尸体中飞出了奇妙的红光,向观音逆咲高中这边飞过来。
“嗯,算了,一开始就没有对其他人太过期待。只要不要让所有不相干的人接近学校就可以了。尽管去活动吧……被选中的先生女士们啊!”
穆发出嘿嘿的笑声,出神地望着校园。在朝阳中,被赤红色光芒包围着的学校就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在那中央,由于她的意志而闪耀着血一样的光芒,成群结队的怪物集结在那里,不停地骚动着。
怪物。怪物啊。
由于穆拥有肉体变化的能力,自身的视力也得到了成倍增长。她注视着这些渐渐迫近校园,贪婪地求索着光的怪物。他们并不是穆用肉体改造把他们变成怪物之后在收入麾下的——像无云雨和水无月夏子那样的家伙。
“……虫啊。”
穆从鼻孔里发出嘲笑,双手张开俯瞰着整个世界。仿佛谁也无法理解似地,独自一人低声述说着神话般的内容:
“小虫变成了怪物——可是上帝却没有丝毫抵抗的意志。世界也无法再维持下去了……什么啊,别开玩笑哦。怎么可能就这样迎来完结呢?”
穆就像歌唱一样,对即将完结的世界发出咆哮:
“我要成为主角啊!世界的主角啊!所有人都称赞我的名字,未来永远地,不断赞颂我的美丽世界啊!”
她就像喝醉酒了一样疯狂地叫喊着,随后突然俯下身,非常厌恶自己地挠着头发。
“又开始自言自语了……。啊啊,啊啊啊!我到底想对谁炫耀呢?小梅是被我杀死的!Joker也是被这双手杀死的!都无所谓啦!就算不被那帮家伙称赞!总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会对我~~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穆像发狂了一样开始放声大笑。就仿佛那个孤独而嫉妒的女王,得到了真实之镜对自己美貌的称赞,脸上浮现出了自我满足的笑容。
“啊哈哈哈哈哈哈!就算感到后悔也无济于事啦!你们这群家伙!你们所处的立场太完美啦——因为太过让人羡慕所以是你们不对啊!”
在世界的中心,闪耀着深红光辉的苹果的正中间,宇佐川铃音对此毫无反应,只是在玻璃棺椁之中,等待着王子的到来。
◆
做梦了。
是以前的梦。
“……”
很久很久以前,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的久远的记忆。掘子还被称作与野这个名字的时代。那时候她还是人类,还能品尝料理的味道,夏天感到炎热会变得非常沉闷,冬天觉得寒冷会淌出眼泪,就在那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还拥有身体和心的时候。
——是妈妈么?
有件事情从很早以前就想问了。
——是爸爸么?
从虫手中就下了自己的生命,并带自己一起去旅行——或者说,是掘子自己要跟着他们走的么——最后,将苹果托付给自己之后就消失不见的两个旅人。
“件”、“蟋蟀”。
无从知晓这究竟是不是他们的本名。也许这只是随便编的的名字,因为掘子也对他们的名字不感兴趣,所以并没有特意去探寻。掘子想要问他们的,只是个没有能说出口的充满痛苦的问题,只有这一个。
——你们。
那时,跟这两个人一起旅行,究竟过了多长的时间呢?
——是妈妈么?是爸爸么?
与野是被遗弃的孩子。在村落外面被捡来的没人要的孩子,与野。变得不幸的,只要与野一个人就够了。没有人称呼他为家人,也没有人和他交朋友,也许,根本就没有人把与野当作一个人来看待。
第一次帮助与野,称呼她的名字,抚摸她的头,和她无所顾忌地说了好多好多话,还担心她的身体,生病了就会照顾她的。
就只有他们。他们是第一次这样对与野的人。“件”、“蟋蟀”。这两个旅人。
所以,可怜的与野产生了错觉。理所当然地,对他们所给予的温暖,有了疑问。与野觉得,他们不会平白无故对自己这么温柔。肯定有什么原因,他们不得不对自己这么温柔的理由。
苦恼地思索着,掘子不由得疑心生暗鬼,陷入了纷乱中。
不停地推测着他们寻找掘子的原因,终于想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你们。”
在梦境中的掘子悲痛地大声叫喊,想要阻止与野去问那个问题。不可以去问那种问题啊,会伤害到别人的。自己如果明白了真正的孤独,就会陷入彻底的绝望的。
然而,梦境中的与野,并没有理会掘子的叫喊,小声的问道:
“是妈妈么?是爸爸么?”
无论如何也想去确信,自己不是孤独一个人的事实。就算自己是没人要的孩子也好,就算被抛弃了也好。自己有着真正的亲人,只是由于其他特别的缘故而抛弃了与野,但在以后的什么时候一定来接她回去的,条码恩是真的爱着与野的,是的,妄想——如果没有坚信着这份妄想的话,自己一定会崩溃的。
所以认为,一定是他们。他们的感觉和自己很相似。“蟋蟀”、“件”。可是,他们脸上露出感伤的神情,摇着头。
咦?与野迷惑了。自己几乎已经完全肯定了这一点,并一直坚信着。他们是自己的爸爸和妈妈,绝对是这样的。与野毫无根据地相信着这一点。
真是伤心啊。哪怕是对自己撒谎,与野也想甜蜜地一边点头一边听着这些话。
与野哭了。一厢情愿地期待着,一厢情愿地遭受背叛,然后,悲伤地哭了。上次哭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次的哭泣,是因为被虫杀死,变成了非人的存在的时候。
对着哭泣的与野,“件”轻轻地说了些话。
具体的内容已经一点也记不清了,只是牢牢地记着她说的第一句话。
真正的寂寞——。
◆
真正的寂寞,也许并不是作为人类,而是身为一个怪物。
小与野。以前告诉你的轮回转生,天国什么的,还记得么?如果人死去的话,灵魂就会离开肉体,来世,就会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生命,一直在某个地方不断生活下去,这就是轮回转生。所谓天国,则是存在于某处的幸福乐园,死了之后人的灵魂就会永远在那里生活,就是这样。
不管哪一种,都是为了减轻我们对死后的不安而捏造出来的说法罢了。
死亡是可怕的,自己的生命消失是可怕的。人类,是对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怖,对未定的事物感到不安,饼讨厌着这些生物。在遥远的过去,因为吃下了智慧的果实而得到了智慧的我们,自作聪明地对死后的情况所做出的想象,也只是这个程度了。如果这就是对得到了智慧的人类的惩罚的话,那上帝也太过随意、太过小心眼了。所有的人类,在生下来的那一瞬间,就从上帝那里接受了死刑的宣告。
好恐怖啊。所谓死亡,谁也没有体验过。由于无法体验,我们只能对它做出想象。然而,所谓死亡,出于客观的判断,只是自己一切存在全部消失,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乐观对待的最糟糕的情况。
为了中和这种恐惧,产生了所谓灵魂的概念、轮回转生和天国这些东西;以及就算死了,灵魂依然残存,会永远地存在下去的妄想。
那么,灵魂是什么呢?我认为就是思考本身。所谓思考,不是手脚也不是大脑,但是却能确信它的存在,就是构筑着“我”这一概念的基础单位。那只是概念性的村子按,但也正因为是概念,才成为了“我”之存在的中枢。
光是听我讲,你的脸上还是充满问号呢。当你也变成大人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了。
总之,所谓死这个现象,并不是手脚受伤,或是大脑遭到损伤,只要把它想象成是思考的死亡就行了。不论身体的哪个部分坏死了,只要“我”依然在思考着,那就是“我”活着的证明。
所以,天国呀轮回转生什么的与其说是妄想,还不如说是可能的真实存在。
所谓天国,只是“我”保持着“我”的样子永远地思考着的状态,而轮回转生,则是“我”成为了另一个“我”,依然在那里继续着思考的状态。在轮回转生的情况下,可以认为已经死去的“我”是完全地消失了,最初的“我”在转生的“我”的体内存在着——不,只是完全忘记了前世记忆的同一个人,从大体上来看最初的“我”并没有死去,只是无法再被回忆起来罢了。
轮回,真是非常有趣的概念呢。
可是——事实是,天国和轮回转生都只不过是幻觉。“我”死亡了之后终究会彻底消失,变成虚无的存在。即使在一瞬间能感觉到天国和轮回转生的快乐,终将迎来终结,“我”的死亡。
许多神
话都暗示着世界最终的灭亡,天国和轮回都不是永恒的存在,暗示着人类总会死去这一事实。那时候,毁灭世界的将是作为邪神和恶魔的怪物,我就是这样想的。
真是寂寞啊,竟然不是已经被杀死的“我”。
我必须被杀死,即使不是怪物——。
◆
“……”
眼球掘子一瞬间惊醒。慌慌张张地跳起身来向周围扫视。由于一点点不了解周围的情况,就像了害怕的小动物一样向这里看看,向那里望望,最后低下了头。
“睡着……了?”
“哎呀,起来啦?小掘子!”
醒来的地方是公寓。狭窄得只有四块半榻榻米大小的,美名的房间。这个超级混乱的地方,空碗,脱下的衣服,枯死的盆栽等各种东西被胡乱堆放在各处。掘子则是呆在房间的角落,在被垃圾山彻底塞满的空间里裹着被子躺在其中,身上睡衣扭得一塌糊涂的美名正低头看着她。
窗口隐隐射进红色的光芒,看起来好像时间还挺早。虽然没有早上小鸟的叫声显得有些奇怪,但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会睡着呢?
“美名,掘掘怎么——呜哇!?”
一瞬间掘子什么都看不见了,整个身体向后倒去,头撞在了墙上。好像是美名把什么东西扔了过来。掘子涨得满脸通红地拿下这些,才发现把自己眼睛遮住的是美名脱下来的衣服。
美名好像对掘子完全视而不见一样换起了衣服,丝毫也不知道要遮掩一下自己这个像男孩一样幼小的身体。虽然大家都是女人,没有什么好在意的,掘子却稍稍转开了目光。
美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好像还没睡醒一样嘟哝起来:
“别那么慌慌张张的嘛,我会把一切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的啦。或者说……我还希望你向我说明下情况哪。你呀,在和我跟蜜姬两个人会合的时候突然昏倒,从那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你浑身是血,估计是失血过多了。”
美名快速地换好衣服,解开了三束发辫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后面,用梳子梳了起来。望着美名悠闲的样子,掘子突然坐了起来。
“掘子在和泪歌战斗,并打倒了她,再赶去帮助铃音。从那以后发生了什么?忽然周围就全都是虫,对了单人房和破局——唔哇!?”
好像是被对方觉得很啰嗦的样子,衣服又扔到了她脸上。掘子连耳朵也涨得通红,抗议道:
“认真地回答我啊。杀菌消毒!再不给我老实点我就把你的眼球挖出来!”
“真啰嗦啊……我可是低血压哦。虽然是为了预防万一话先说在前面,如果你不是变成那种怪物的状态的话,跟我比可是一只一只都要弱哦,所以在说话的时候给我注意点!”
甩,掘子抽出了汤勺,毫不犹豫地向她扔了过来。她的能力就是无视一切防壁或者是此类概念的东西,将对手消灭——。这时吹过一阵寒风,就像是马路上卖的的除臭剂一样,掘子并没有遭到什么严重的打击。
“咳咳……啊咳啊咳,什么啊,你这个白痴!”
一边咳嗽,掘子的喉咙里好像被花的香气给噎住了。到底想干什么啊这个笨女人……掘子不停地咳嗽着眼里泛出泪光,随着袜子和短裤扔到她脸上,终于闭上了嘴巴。
“好了好了……快点给我换上衣服。别让人看上去像个野孩子一样,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女孩子,至少也要稍微注意一下仪表吧。”
被美名这样说教,掘子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破破烂烂,沾满鲜血这幅惨样。由于像以前一样变成了那个深红色的怪物,所以掘子的身体变大了,衣服也在那个时候被弄破。虽然看上去并不是近乎全裸,但也是令人感到非常害羞的样子。
掘子老老实实地脱下衣服,却因为美名莫名其妙的话语而生气,眉头皱了起来。
“……阿掘,才不是女孩子哪,就是野孩子啊!”
“好好好,你就这么喜欢自虐么?”
美名就像把她当作傻瓜一样,从鼻子里发出笑声,不知不觉间眉毛也竖了起来,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女孩啊。
可是,自虐——么。是这样啊。虽然美名的话非常难听,却是对的。掘子因为自己是怪物而感到自卑,又因为无数次被别人嘲讽‘只要你一个人变得不幸就够了’,而觉得自己是比周围的人们劣等的存在。
根本没有那回事啊,那两人把自己当做普通人接触的温柔的女生和青年,现在并不在身边。掘子一点也不像往常的样子,开始低下头,抱着自己换下的衣服哭了起来。
真是奇怪的。自己竟然是那么软弱。
“啊。那——个。”
美名脸上有点说不出话的表情,随后静静地编着自己三束辫子,在旁边开始温柔地微笑起来。
“对不起,我本来就是嘴巴很毒的女人么。……你别太在意啊。”
“……”
掘子擦了擦眼睛,突然笑了一下,随后又回到了原先冷淡的表情。
“真是的,这个阴沉的女人。因为性格那么差所以年纪轻轻都是白头发了。”
“你说什么,你这个混蛋脑壳。”
“……没有一点生活自理能力的废柴护士。整天泡在酒坛子里的无能的人。”
“你这家伙不也是没有生活自理能力么!而且作为护士我已经是相当优秀的人啦!”
“谁知道呢。好像是因为医疗事故而弄死了不少人呢。啊不,肯定是被你杀死的。好好对死者的家属道歉啊杀人互视。”
“你这个混蛋……话有说得也有说不得。真是亏了,竟然为这样的小撅子担心真是亏死我了!快把我的好心还给我!怎么有这么可恶的小孩啊!真是太坏了!”
“你才是太坏了哪。令人恶心,就算不用你担心,阿掘也是照样好好的。别犯傻了你这个白痴,一直这样白痴白痴的话我也会被你传染变成白痴的啊,白痴。”
“啊。真是个好朋友啊!!”
似乎要替互相对骂的两个人再添一把火似的,在敞开的门口出现的人嘿嘿地笑了起来。
◆
几乎同时,美名和掘子都沉默下来,彼此都感到了被人当作了傻瓜。两人眯起眼睛向门口望去。虽然如果被人称作与美名是好朋友的话,掘子会马上张口反对;但看见了站在那里的人之后,两个人同时张口结舌不作一声,随后立刻大声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破局……单人房……。”
虽然想忘掉他们,却一直没有忘记的,怪奇二人组。
有着绿色长发和深邃眼瞳的,高个子外国女子。
以及有着一头火焰燃烧般鲜红的头发,和可爱虎牙的,国籍不明的矮个少年。
破局布蕾柯瑟·亨泽尔芒,和单人房肉山咔叽哩。在与泪歌的决战中曾互相帮助、合作的伙伴——虽然并没有什么很深的交情,但也不是与掘子他们为敌的两个人。不单是给人不可思议的奇特感觉,还让人觉得他们就连在战场上也会发呆,和紧张感完全无缘,是些奇怪的家伙。
这两个人——布蕾柯瑟和咔叽哩慢慢地走进了房间,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看着美名和掘子。美名轻轻地缩了缩肩膀。
“对了——要从哪里开始说明呢?他们,在你倒下之后就马上遇到了我们。那个单人房……认为我们应该马上离开学校,然后就以令人窒息的速度背着你跑到了我的家里。稍稍感谢下人家啊。我是觉得就算把你仍在那里也没有关系的啊。”
“离开学校……?”
掘子对美名的搞怪充耳不闻,眼中带着指责的神情望向咔叽哩。
“学校里面还有铃音啊!为什么你会那么说……,呜?单,单人房?”
他睁开眼睛,带着明显的抗议表情皱起了眉头。
“没事吧,你这家伙?”
“嗯?”
咔叽哩变得一脸严肃,低着头盘腿坐在地上,脸色很差的样子。就像重病中的人,不,尸体一样的神色。气息也是宛若游丝,脸颊消瘦,非常痛苦的样子。学校中的惨烈战斗结束后并没有经过多少时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的身体究竟怎么了?
他是铃音恢复到原来样子的最后希望,而且也是一起同泪歌战斗的伙伴。伙伴——虽然这个名字有点不太习惯,也不太明白,但总之是互相关心的存在。
忽然产生了令人厌恶的预感。
“为什么会有死亡一样沉重的感觉呢?”
“死亡一样的?不是比死还要沉重么?”
嘿嘿嘿,好像非常有趣的样子,不经意漏出了别有意味的话语,咔叽哩笑了起来。随后又突然脸色变得非常认真,黑色眼眶中的瞳仁注视着大家。美名在矮桌旁盘着双腿,布蕾柯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只是不停地晃着脑袋。
掘子则是注意着咔叽哩那副自暴自弃的态度。
“单人房,你怎么了?样子很奇怪哦?”
原来就是与外表不太相称的,有着决不放弃信念的少年,和掘子有点像。看起来是有些不太合群,有些胆怯,非常敏感的孩子,但其实心理非常脆弱——
。
并不是有了那种亲近的感觉,只是,如此接近上帝的存在的他也会有烦恼,想起来不禁有些郁闷。
迷迷糊糊地感到这样的思索不会有什么好处,哇地一声,咔叽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嘟哝道:
“啊啊真是个奇怪的畜生。真的是畜生啊。麻烦而混蛋,超级糟糕啊。明白了么阿掘?”
“完全听不懂。以后别叫我阿掘!”
掘子对着咔叽哩卷起袖子,满脸不高兴地翘起嘴巴——布蕾柯瑟漫不经心地微笑着歪过脑袋:
“咔叽哩,刚才开始就一直这个样子。嘴巴回击别人时比平时都要恶毒很多啊,真是令人讨厌……思春期么?”
“请无视这个家伙说的话。总之——”
咔叽哩好像最终放弃了什么一样抬头仰望着天花板。
“真是太糟糕了,全部都是。”
“所以……你想说什么啊?”
完全不清楚他想要说什么,问他时又是一脸迷惑的表情,仿佛有点害怕一样闭口不语。满脸都是疲累的神色,现在又染上了一层绝望的色彩。他究竟知道了些什么?既想让他告诉自己,又想就这样沉默下去。
胸口涌起难受的感觉。
焦躁感,不安,无法平静下来。
望向紧盯着自己的掘子,咔叽哩摇摇手,稍稍动了下盘起的双腿。
“嗯……到底是什么呢,虽然全部说出来也行,但不会这么简单就被相信吧,而且就算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在这里也没什么关系啊。”
一个人自言自语着,掘子还是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喂,少给我装模作样,好好说清楚。阿掘的性子很急的哦。为什么我们非得离开学校,把铃音留在学校里啊,阿掘非常搞不懂啊!”
“呃?啊啊……那个的话很简单啦,看着。”
咔叽哩非常认真地站了起来,把窗子打开看着外面的情况。照进房间的里的朝霞——不。
“怎么回事?”
所谓朝霞,应该只是在日出的这一段非常短暂的时间里才会有的气候现象,可现在太阳应该已经升得非常高了。看时钟确认一下时间,上午7点,没有错。
虽然是这个时间,但世界依然被染得一片红。
放眼望去,凡是目力所及之处,都是红色的光线在跳跃飞翔,并在光芒的中心的消失不见。这时深红色的光芒有所增强,简直就像拥有生命一样活动着,照耀着整个世界。红色的流行,和将这一切吞没的太阳般的光辉。
这是……什么东西?
掘子的双颊被染红,房间里胡乱堆放着的各种东西也在这鲜艳的红光照射下投射出深深的影子,就像某些不祥之物——气氛非常糟糕。
就像是鲜血一样。真的是,像鲜血一样的红色啊。
整个世界仿佛被鲜血泼洒过的样子,令人恶心,掘子马上转开了视线。
“怎么回事?这样鲜红,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惊讶和恐慌,掘子变得有点茫然。咔叽哩轻轻说道:
“颜色不是问题的关键啊。那发光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危险啊。”
咔叽哩露出嘴里的虎牙,斜睨着这令人恐惧的深红色光芒,随后闭上了眼睛。
“嗯,详详细细地向你们全部是说明的话太麻烦了,就讲一下关键的地方吧。我刚才使用单人房的能力解析了这红光。虽然不似泪歌在空间把握能力方面的完美无瑕——但我的能力也是调查倾向的。总之,我解读了这种光芒,以及在它中央的,你的朋友‘设定’!”
单人房,有着根据文字描述,就能改变这个世界的形状、概念的力量,天地创造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最接近上帝的这个能力者,可以将一切“设定”全部替换。同时,要解读这个世界的“设定”也是有可能的。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状态,掘子很难想象出来。
如果将这个世界比喻成游戏的话,他就是能够把握其中内容,并可以将之改写的能力者。
单人房咔叽哩,究竟解读到了什么?
“嗯。就简单地说明一下事实吧,那个红色光芒,就是我们生命的根源。”
“听不懂。”
如果使用这种谜语一样的话语,就完全理解不了了。那样超级难懂的东西是绝对不会明白的。令掘子气馁的是,自己在学校里的成绩也非常糟糕,记性也不是很好。
“嗯……”
咔叽哩满脸不耐烦的表情,叹着气咯吱咯吱地挠着头。
“那——么,啊,嗯。这样,就把那红光当做上帝的存在吧。”
“上帝?”
布蕾柯瑟一下子对这个单词起了反应,大概之前的话都没怎么好好听,她向着窗口那里双手合十,愉快地微笑着。
“确实,将朝霞和夕阳称为上帝的话,在很多地方都是理所当然的。哎呀?但是现在这个光芒并不是朝夕啊。啊呀呀?我的上帝。”
“不懂就给我好好听,少在那儿嘀嘀咕咕的。”
仿佛是咀嚼着虫子一样,咔叽哩的脸上满是超级不爽的表情,对着掘子和美名完全不能理解的两张脸,他抬起了头。就像遇见了理解力超级差的笨蛋学生那样迷茫的表情,不得不叹了口气。
“呃,反正有这么多疑问,不如把它给我囫囵吞下去牢牢地记住。那就是上帝。然后,我们所有人如果死了的话,就会变成那种红光,被那个上帝所吸收。所聚集的红色就是某些人死亡之后的生命。”
掘子再次向窗外望去。一片幻想般的情景,就像流星雨一样不断降下的那一片片深红色,就是在某个地方死去的人们的生命么?
这么想着,不禁打了个寒噤。这样的话,现在,或者说这个瞬间——就像下雨一样,竟然有这么多的人失去了生命,被上帝给吸走了。
“可是。”
美名一脸认真的表情,提出了一个非常尖刻的问题。
“世界竟然是这样的构造,我直到现在以前都不知道啊?为什么那个上帝什么的,这么着急地吸走我们的灵魂——啊啊,是生命吧,戏曲我们的生命呢?”
“这个只是即将死去的上帝最后的挣扎罢了。”
咔叽哩非常反感的样子,翘起了嘴巴嘟哝着。对于这令人忍俊不禁的演技所展示的台词,其余的三人一起开始爆发出响亮的笑声。
“干嘛发笑啊,你们这帮混蛋……不是开玩笑啊,是真的非常糟糕啊。现在,就好像上帝已经奄奄一息的状态了。然后同时,一旦上帝死去的话,整个世界也会迎来相同的命运,一起灭亡啊。”
“……为什么啊?”
面对掘子的提问,咔叽哩移开目光把话题岔到其他地方。
“嗯……那个,既然对那个这么感兴趣的话我就说明一下好了。总之,现在最好什么都别思考,只要记住并理解这样的现状就行了。总之,即将死去的上帝,吸取着整个世界中轮回转生不断循环的人类和动物的生命,还能勉强维持一段时间。这就是现在的情况。我们大家都只是上帝的分身,如果接近学校里上帝的本体的话,也会被吞吃掉的。”
“???”
还是非常不明白他的意思。对于掘子来说,上帝什么的定义就根本不明白,也许就像怪物一样吧,一旦接近的话就会马上死掉,而死了之后灵魂就会被吸走。那是因为上帝已经快死了的缘故——听到的大概就是这样,还是非常不明白。
“嗯,反正,只要记住,现在如果接近观音逆咲高中的话,就会发生非常糟糕的情况,就这样,只要接近的话就会马上死去,而且,恐怕现在学校的周围已经全是怪物了。”
“怪物?”
说明根本无法赶上他们提问的速度。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怪物出现。怪物,存在于地狱和人世的狭缝中,偶然现身都是为了吞食人类,是最邪恶的天敌;是掘子曾数次与之战斗,并将他们杀死的邪恶怪物。
这些怪物,究竟和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呢?
“唔——”
咔叽哩低低地,焦躁不安地嘟哝道:
“所以——……上帝正在被这些成群出现的怪物吃掉。”
就算这么说,所以什么的,也无法认可。掘子完全不能理解。
美名也是半斤八两,傻傻地从鼻子里发出笑声:
“身为上帝,却是被怪物什么的吃掉,是这样么?”
“啊,你又开始笑。别笑啊你这个混蛋。这些怪物,现在正以难以置信的规模不断涌现,然后全部集中在校舍中,贪婪地啃噬着上帝啊。”
“啃噬着上帝?上帝就是那个全知全能、什么万能的存在不是么?”
好像是布蕾柯瑟欧美风格的观点,但这次却遭到了咔叽哩的嘲笑。
“不死的存在是没有的啊。上帝也会死呀……不管怎么说,在这个愚蠢的世界上。怪物是在上帝支配的世界之外的敌人啊,上帝现在,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了这里,正在努力着,不被那些混蛋吃掉杀掉啊。”
咔叽哩睁着他令人惊异的清澈眼瞳,迎着周围人的视线说道:
“就是最终战
争啊。上帝和怪物的战争。从远古时代一直延续到现在,现在终于是最终大决战了,我们的身体也会被卷入的……因为是上帝的一部分。”
“……”
掘子,不知道怎么说——变得非超不安。好像感觉到,咔叽哩没有将某些根本性的东西加以说明。故意混淆真实,只是把现在所发生的,状况——只是说明了这状况。所以既不能接受也不能理解,感到极度不安,非常不放心。
虽然知道是被骗了,但是却无法认清他的谎言。
确实死亡在渐渐逼近,现在已经是近在咫尺无法闪避,必须下决心的时候了。危机感,厌恶感,令人无比焦躁。
想要知道咔叽哩所隐瞒的真实,真相。如果那样的话,也许就会感到畅快多了。可是心里也有些害怕,担心那是令人恐惧而无法接受的真相。对什么都没有疑问,可以将面前所出现的问题都打个稀巴烂的机器,如果能像那样活着的话,那该多快乐啊。
掘子的心里两种心情交织在一起,不停地冲撞着,咔叽哩的眼里像闪着火焰一样说道:
“可是,也有方法将这种疯狂的状态彻底粉碎。”
随即,他继续说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言语:
“与此同时——也有乐搭救你朋友的方法。”
“铃音?”
掘子的脸色因为咔叽哩的这句话而变得柔和起来。希望,那就是希望啊。是或许可以将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陷入绝望的死胡同的现状颠覆的奇迹。
“只是……呃,阿掘,你在决定之前,最好仔仔细细地想清楚比较好哦。”
取出了胸前挂着的十字架,将尖锐的底部朝着她的喉咙,咔叽哩宣告道:
“把她给救出来,真的,是帮了你的朋友么?”
“……?”
这是什么意思?救她的话就是帮她啊。非常可怜地,被杀死,变成了活着的尸体的那个朋友。所谓朋友的这种关系原来并不了解,但是要眼睁睁地看着她那样温柔可怜的孩子变得不幸,果然还是做不到。
可是,可是……。
如果铃音并没希望有人去救她呢?如果被掘子救助之后,会夺走她的幸福,怎么办?
不不,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这么残酷的情况,她不可能不愿被救出来的。
想去救她。
咔叽哩注视着又像在思考又像在下决心的掘子,耸了耸肩膀;
“呃,好好想想吧……毒苹果。你的责任就是保护她。”
咔叽哩嘴里吐出不可思议的称呼,并将十字架对准自己的腹部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极其突然,令人来不及阻止。
瞬间,喷溅的红色血沫飞散开来,就像活着的东西一样沾上旁边的墙壁和榻榻米。这是——感觉的过程。世界上最接近上帝的巨大碎片,单人房展现能力的前阶段。细致入微地阅读世界的设定,并将其自由改变的万能的天地创造之力。
“欢迎来到我的房间……呃,啊啊,真恶心。”
一切颜色突然全部消失,咔叽哩将涌动着的血液集中在自己的手心。散发着淡淡光辉的红色,渐渐凝固成固体,化作了四块宝石。
“是RPG呢,我的‘职责’就是那个国王,将传说中能打倒魔兽的宝剑,授予勇敢的冒险家的国王。怎么样,冒险家们,愿不愿意将这剑持在手中,去拯救整个世界呢?”
掘子和美名相互对望着。拯救世界的传说之剑?拯救世界,拯救上帝的方法?就是这个,由咔叽哩所创生的红色宝石这玩意儿?就像是凝固的血液一样,闪耀着醒目光芒的无机矿物。这玩意儿,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力量呢?
咔叽哩就像在弄着什么恶作剧一样笑着,慢慢地将宝石放在床上摆弄起来。
“到底参不参加这个游戏,是你们的自由。但是,如果要干的话,就要有坚定的决心,这可是个难度超级高的游戏哦。敌人是数不清的怪物,能够获得的帮助几乎一点也没有,而且世界的毁灭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单人房的少年,双眼只盯着掘子一个人,他的脸上带着开玩笑一样的表情,但却还是诚恳地说道:
“还有,令人无可奈何的是,有关游戏通关之后所得到的报酬,只是能够帮助被魔物所伤害的可怜的公主这件事而已。”
公主。那说的是铃音么?她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掘子对此一无所知。本来就不擅长这种非常麻烦的问题,但她却毫不犹豫地,紧紧地握住了四枚宝石的其中之一。
“掘子参加。”
虽然不擅长玩游戏,但是要尽自己全力去做。掘子的行动,可能会令以前的铃音搞到困惑,但即使那样,掘子也想救她。
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掘子是准备杀死她的。那时候的掘子已经明白了没有任何结果,也习惯了被别人讨厌,就像什么都不思考的机器一样,只是为了捕获永远的生命而活着,作为伪善者的死神而活着。
铃音,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子啊。
经常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哭泣,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笑。真奇怪,真令人不可思议,但是自己却没有感到厌恶,而是觉得喜欢,觉得是自己非常重要的人。
和她枕着同一个枕头,一起睡觉。
和她呆在同一个教室,一起上课。
听着她的烦恼,接受她的拥抱,掘子心里的伤痕也渐渐愈合了。
就像是——家人呢。
同时也是朋友。一起生活的,难得的亲友。时常回想起她的一句句话语,始终无法忘记她的温柔。
在对掘子有着怀疑的贤木面前,尽力地为她辩护。
我能不能成为小掘非常重要的的人呢,铃音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对着掘子说了出来。真高兴。她的存在,她的言语,令自己已经死去千年的灵魂再度得到拯救。
所以,想报答她。无数次地,想对她说谢谢。
“铃音……”
铃音,铃音,想见你。想回到过去的那个时候。
三个人一起走在去学校的路上,一起哭泣一起欢笑,想要那样平和的生活。
“是这样啊……”
咔叽哩微笑着,感到有些轻微的头晕,他身体微晃着继续说明:
“虽然拯救世界的方法很简单,但也非常困难。容易,却并不可靠。成功率有可能百分之一百,也有可能是零。我无法做出判断,只能祈祷了。”
面对紧紧握着宝石的掘子,咔叽哩努力不让她感动哦啊自己恶化的状态——勉强做出坚毅的表情的表情对她说道:
“去寻找宇佐川铃音吧。她就在学校的深处。只要带着这宝石,就算接近那里也不会被吸收。现在的‘设定’就是这样。可是——对手可是上帝呀,我不能够保证可以维持很长的时间。你要打起万分注意,马上去找她吧。”
果然,还是一点也听不懂。为什么去救铃音这件事情,会和拯救世界联系在一起呢,真是,一点也搞不懂。随便强行改写法则,就连目的也没有搞清楚,就参加了这场游戏,真是莫名其妙啊。
但是,咔叽哩的表情非常严肃,比平时都要严肃,对掘子来说,其中包含着非常重要的内容。
“真的……”
对着咔叽哩脸庞上淡淡的期待,和混杂着漫长战斗之后的疲惫不堪,掘子低声问道:
“这样就可以救出铃音么?”
面对着犹豫不定的问题,咔叽哩摇了摇头。
“不知道。如果这样也不行的话,就真的完蛋了。我们也是,你的朋友也是——整个世界也是。”
“……”
一时间,充满了沉默。伴随着寂寞感的静谧令人无法忍受,每个人都不知不觉地彼此静静对视。掘子的手心,由于紧张而出着汗。她转动着宝石,一言不发地思考着。自己所应该做的事情。咔叽哩话语中的意义。铃音的心情。
过了短短几分钟,美名伸出手抓住了宝石,布蕾柯瑟也拿了一颗。
“你们……”
掘子非常意外地,喊了出来。美名则是觉得非常麻烦似地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都会陪你去的啦。不管怎么说原来杀死小铃音的人是我啊。看着你在那里烦个不停,想着要去救那个小铃音,我心里也感到一种讨厌的罪恶感啦。我可绝对不喜欢被那种忧郁缠着啊。”
“嗯,是的,我是辅助系的。那个,我完全和普通人一样没什么区别的,应该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布蕾柯瑟轻轻地微笑着,虽然她的心里也毫无疑问感到害怕。她——不,掘子她们,虽然因为身体里含有苹果而与一般人有所不同,但并不是神话中那些英雄或是勇者,决不是那种非常了不起的人。她们也和人一样有着烦恼,有着许许多多缺点,也想让其他的人来承担这场为世界而战的任务。
但是,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掘子她们不得不去做。
必须去最偶,不能让世界就此终结。这个世界也许正是铃音所喜欢的世界。铃音和掘子和贤木,幸福地生活着的世界。或许,是三个人仍旧可以像过去一样幸福地生活的、充满希望的世界。
“是
啊……”
铃音,一定会来救你的。也就是拯救这个世界,如果可以的话,要让它永远平和地持续下去。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这一点,但是掘子——要去做。
在掘子从心里发誓的那一瞬间,恶梦随即开始了。
嘶——最后残留下来的那个宝石,被伸过来的另一只手拿走。带着巨大手套的,白白的手腕。看上去,应该是平常经常出入这里的——刚才开始就去向不明的美名的妹妹,蜜姬。她抓住了那颗宝石。
接着,她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令人厌恶的笑容。和平时天真无邪,开朗的她所完全不同的、残忍的笑容。
“……小姬?”
姐姐美名皱起了眉头,正要说什么。在那一瞬间,咔叽哩和掘子同时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这种令人不快的感觉?是那么地熟悉。她们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气。难道是!?
“啊。”
蜜姬好像非常茫然的样子,对着突然变得非常紧张的屋内,晃着小脑袋。
“还是没有上当吗?我本来是打算混淆你们的视听,让你们不能够一下子就认出我来的。亲眼所见的话,果然会知道是其他人么?”
“这家伙,不是蜜姬!”
掘子不由自主地大叫起来,睁圆了双眼。头脑似乎有点跟不上情况的变化,有点混乱。她突然之间转为战斗态势,为了保护其他还有点茫然的伙伴们,取出了汤匙——。
与此同时。
“勇者也好——主人公也好,只要我一个人就行啦。”
嘿嘿嘿嘿,她笑着。
“所以……你们这些家伙,都——去死吧!”
随即,蜜姬的全身——突然闪现出无数放出光芒的荆棘!
爆炸一样突然放射出来的肉棘,令人无比憎恶。它伸向房间里所有的人,就像要把美名,咔叽哩,布蕾柯瑟和掘子全部都穿透一样飞速突刺过来。
“这个——”
在那电光火石之际,就像在瞬间静止的世界中,咔叽哩突然感到自己的颈动脉被切断。喷溅的鲜血四处飞散,那速度比肉棘突刺更为迅捷。从人体最大的血泵,心脏中喷出的深红色,一瞬间将整个房间都染上了刺目的色彩。
“咔叽哩!?”
布蕾柯瑟发出了绝望的惨叫。而掘子根本没有时间去确认。飞速迫近的肉棘,令人根本来不及躲避,就像要一下子将自己吞噬。然而在触碰掘子皮肤的瞬间,不知为何肉棘就像冰雕工艺品一样,脆弱地碎裂。
肉色的碎片四下飞散。而比所有人都要吃惊的,不是掘子也不是美名,而是对她们发出攻击的蜜姬——不,是那个有着蜜姬容貌的某人。
“被改写了——!?”
在理解这句话之前,掘子毫不犹豫地飞速投出汤匙,而美名也不知从何处取出了没有标记的喷雾罐,迅速喷出浓雾。
银色的汤匙和纯白的浓雾飞出的刹那,敌人也迅速地在那里溶化分解。完全出于意料之外的回避方法,汤匙击中了墙壁,浓雾也喷射在榻榻米上。破碎的声音和突然紧张起来的气氛,令掘子的心头狂跳不已。
美名不断放出的白雾,追踪着在房间里来回蠕动的奇妙液体状生物。但是却怎么也无法触及——。
“啊呀呀。危险危险……一点都不肯放过呢。”
成功躲避过攻击,外形就像水一样的那个假冒的蜜姬,迅速恢复了人的形状。
一旁的美名猛烈地踢向她。敌人的面容变成了陌生的女人,她的腹部被美名的全力一击所踢中,撞破大门向外面直飞出去。
“这个混蛋!”
再度释放出的杀菌消毒的“消灭雾”——是能无视一切概念和对象,重创对手的魔性之雾。瞬间,房间的大门和附近的地面都消失了。
但是敌人也成功地躲过了美名的这一击。
“啊哈哈!”
那个谁也不认识的女人的脸上,充满了高兴的神情。她将那个接近学校的关键物——红色的宝石放入口中吞了下去。
“得到它的同时,顺便能干掉几个家伙真是求之不得呢,都是对方不好啊!今天就暂且到这里,先放过你们!”
“你还梦想逃走么……!?”
美名非常少见地露出超级愤怒的表情,不断喷射出的“消灭雾”已经将周围的地形大幅改变。道路塌陷,电线杆也被从中折断,溅射出无数的火星倒了下来。
房间外一片深红。集中了一切生命的本源,就像浓厚的鲜血一样的深红色,朱红色,褐红色——令人双目刺痛的,疯狂的景象,掘子仅仅走了几步就开始退缩。
美名却像舍弃了一切那样,毫无估计地追赶着敌人。原本淡淡的双颊泛起红潮,睁大双眼愤怒地大喊着:
“你把小姬怎么样了,混蛋!”
“啊哈哈哈哈哈!”
凭借着自己令人难以置信的跳跃力拉开了距离,迅速地腾跃着的女子又变回了蜜姬的样子。楚楚可怜的少女摇着帽子上圆圆的尾巴,像是变得非常有趣一样摇着手指:
“你认为她怎么样了呢?喂,你觉得会怎么样呢?”
“——”
望着她的表情似乎有点明白了,美名的心里略微放心了一些,随即又因为对手的挑衅而被激怒,瞪大了眼睛同样全力向前跳去。现在已经不能再回头了,不可以了。我已经彻底失去了自我。掘子看着正在以令人恐怖的速度渐渐变远的敌人,以及在后全力追赶的美名,正准备追上去——突然,在背后传来了悲痛的喊叫声令她停下了脚步。
“等一下……”
低低掠过的,柔弱而令人心碎的声音。
“咔叽哩他……咔叽哩他。”
掘子在房间的门口转过身来。
倒伏在被染成深红色的世界中,咔叽哩满脸灰白,就像死尸一样。
【注3】索多玛和俄摩拉的传说:出自《圣经·旧约·创世纪》。索多玛和俄摩拉两城的居民邪恶而放纵自己的欲望,使上帝震怒,从天空降下火焰令之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