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第二章: 人类的智慧所编织之物– Grimoire_Nova.

Part 1

顺便一提,那个叫滨面仕上的小混混还活着。

暴露在空旷环境里的虫子很容易就会被碾碎,但是躲在丛林或田野中的虫子在某种意义上几乎不可战胜。

伦敦城到目前为止尚还保持着大概模样。滨面仕上把那辆偷来的四轮驱动车停泊在大英博物馆门前,单手靠在车旁侧搂着他女朋友泷壶理后的肩(而且那件套在粉红色运动服外面的毛衫让她看上去比平时更可爱了),一大群修女聚集在此处,车后座还供着两个存在感极强的魔神。怎么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东西?难道是指和谐平静的生活?

爆风和闪光依旧不时侵扰着伦敦之夜,三五不时地还能听到石块甚至脚下的城市本身令人不安地隆隆作响。

不过那些在大英博物馆门前进进出出神色匆忙的修女们的动作似乎比刚才缓和了不少。虽然滨面听不太懂洋文,不过看上去她们可能接收到了什么信息。或许她们是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吧。之前那种紧张压迫的气氛已经消散殆尽。

除了……

“嗯?”

“嗯……”

从后车窗内侧传来了敲窗户的声音。

滨面听到了遮挡在车窗后含糊不清的说话声。

他回头瞥了一眼,透过用来防御动物的护栏和车窗,能看到车后座那个裹着一身绷带的褐色皮肤的美人儿和肤色惨白的迷你中国娘忍住颤抖后转头看向别处的样子。

就是傻子也能察觉到其中的含义。

肯定要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少~年~☆”

“不要。”

“往西边走你能碰到好康的东西哟。‘就是现在好机会快点抓住它’!!”

“绝对不要、你们两个笨蛋神明!!这种好像NPC说的‘前方有一个洞穴’一样的台词是什么意思!我敢说要是我过去了肯定只会发现一个恶心到爆炸的迷宫而且肯定有一个招招带即死的恶心BOSS在等着我!!”

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那个迷你中国娘用嘴巴哈出热气给车窗户蒙上一层雾后又把自己的嘴唇和(平坦的)胸脯压在上面,就这样隔着厚厚的车玻璃对滨面说道。

这种方式传导的声音对于靠在车侧面的滨面来说就像是抚在耳边说的悄悄话一样。

“(待在这儿的话那个‘好康的’可能就要找上门来咯,你确定那样比较好吗?这些修女也可能会被卷进来而且恐怕撑不了多久哦。)”

“我才不信!!”

“虽然保护你的女朋友是最重要的,但是你也不想给这场旅行留下太多丑恶的记忆,对吧?”

虽然滨面至今也不了解这位娘娘和这位奈芙蒂斯的来路,但若不是托了这二位纯粹为了娱乐给出的种种建议,他也绝不可能完好无缺地从多佛海岸一路开来伦敦。

诚然这两个家伙荒谬又违背常识,而且她俩的种种作为都不遵循正常人类的伦理价值和道德观。

但她们的力量却也是实打实的。

既然她们说会有什么东西打过来,那么就真的会变成那样。

“~~~!泷壶、上车!!”

“哇”

滨面一把拽住他女朋友的细腕拉开了驾驶席一边的车门,想办法给这个瘦小(但胸大)的少女折腾过手刹杆送上副驾驶席后滨面也一屁股坐上了驾驶席,利用被强行拽出的电线给车子打着火后放手刹踩离合行云流水地再度驱动了这辆被偷来的四轮驱动车。

“诶?等等!你在干嘛!?虽然因为是紧急情况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这好歹是偷来的车对吧!?”

某耿直的眼镜修女突然跑出来,滨面差点就撞上她。她好像还在冲他们喊些什么,但滨面现在有更要紧的理由。虽然离别令他悲痛,但他还是轻轻踩了几脚刹车用车尾的刹车灯表示道别后便飚速离开。

被丢上副驾驶席的泷壶几乎是上下颠倒地屁股靠着头枕,却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地询问道。

“滨面,怎么了?”

“你问后座那俩灾星去吧!!”

虽然被滨面如此明显地怨念了,但通过后视镜能看到她俩似乎只是大笑。无论是身上只穿了绷带的奈芙蒂斯还是另一个穿着短旗袍的娘娘,她俩的装束都暴露到哪怕在万圣节派对也会被轰出来的程度,而此刻这样的两人却脸颊贴着脸颊好让滨面能从后视镜里同时看到她俩那样调侃道。

“我理解你想要窥伺危险神明的那种欲求,但是现在你更需要注目的应该是在你眼前的道路哟。要知道高速驾驶的时候5千米距离也是眨眼就过去了哦。”

“5千!?还有我彪这么高速度到底是在躲什么!?”

“滨面,那个牌子上说这里是‘皮卡迪利广场’哟。”

“阿拉你俩真是对可爱的情侣☆”

“闭嘴绷带暴露狂!!快给我解释一下我到底是在躲啥!?”

“你要压到人咯。”

正常面色就是惨白的娘娘淡淡地提醒道。滨面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踩在了刹车上,车轮胎在地面上疯狂的摩擦。本就上下颠倒地摆成人体富士山造型的泷壶理后的身体向前方弹了出去,而忘了系安全带的滨面的鼻子则结结实实撞进了方向盘。

安全气囊并没有弹出,莫非是他为了点火而乱搞电路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不该动的部分?

(这是什么惨状?)

明晃晃的车前灯照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

覆盖着一层细细银沙的柏油马路上,她正像个试图保护自己的小猫一样蜷缩着身体。

滨面立马推开车门跑到她身边查看状况。不过这到底是出于自己差点就撞到她的罪恶感呢,还是单纯地因为她是个纤细的红发女郎呢?

“混账东西、太危险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受伤!?”

然而从驾驶室跑出来之后滨面才嗅到了空气中的危险味道——与其说是充斥着鼻腔的是火药的气味,倒不如说那是股什么东西烧焦的气味。

(受伤。)

直到这一刻,滨面才终于开始认真思考起他刚刚用到的那个词语的含义。

是的,今天的伦敦,既没有绝对也没有合理。今夜弥漫在这座城市的荒谬与不公并不亚于那座学园都市的黑暗。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而且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发生不了。如果他再不打起精神戒备,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被一次突然的袭击咬碎、嚼烂、再反刍吐出。

光有一辆车已经不够了。

就像是患上什么东西的戒断症一样,双手止不住颤抖。此时此刻的滨面竟如此地想要有一把手枪。

尽管他不远万里来到这英国的原因就是为了摆脱那样的生活。

(所以是有人袭击了她吗?不对,等等。那个攻击她的人会不会还在附近徘徊!?)

“你能起来吗?可恶、快跟我们上车离开这边!啊糟糕那个你能听懂日本话吗?快快快跟我来!!”

“呜……”

就算语言不通,呻吟也是国际通用的。

红发少女缓缓抬头,却依然紧紧缩着身体,前车灯的光线让她眯起了眼睛,看来这之前她都一直昏迷着吧。仔细一瞧才发现她真的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害,要是早知道会是这个情况,尽管危险但谨慎起见滨面还是会叫泷壶一起出来帮忙的。

少女穿着一件点缀着粉色亮点的白色褶边连衣裙,像是芭蕾舞装束一样的虚架子让她的轮廓显得有些蓬松,但裸露在外的纤细上臂则直接暴露了她实际上就是个皮包骨一样瘦弱的少女。

而且不知为何,她短短的红色发梢和裙摆边缘都有些许烧焦的痕迹。

看上去简直就像她拼了命地从燃烧的建筑物里爬出后在柏油马路上筋疲力尽地昏倒了一样。

滨面在细微的风声里听到了某种金属摩擦的声音。

一只系在绳子上的铃铛从少女裹着白丝的手腕脱落掉在满是银沙的地面上。滨面意识到对于被困在灾害中的人来说,使用哨子啊铃铛啊什么的东西发声求救确实更加合理一些,扯着嗓子呼救只会让你更快地耗光体力。

所以在她拿着这个的时候,她想到的都会是什么呢?

直到她昏倒在马路中央为止,就没有一个人回应了她的呼救吗?

她蜷缩着身体是为了保护什么东西吗?

虽然滨面一时无法理解其中的用意,但在少女的腹部与地面之间有一个足以放进一只足球大小的黑匣子。匣子原本可能是平整光亮的,但现在却因为覆盖在上面的银沙而变得满是凹痕。

(别开玩笑了。)

再说一遍,滨面仕上并不了解今天在伦敦发生的任何事。他唯一知道的情况就是名为克劳利狂潮的军团在攻打伦敦,然后这些像是废墟(?)一样的东西是用来抵御入侵的怪物们的。虽然他也看到了与『伊西斯-德默忒尔』融合后的奥索拉·阿奎纳从大英博物馆离开,但以他的知识储备完全无法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同时他也完全不知道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墓地里,百年前的魔法结社黄金黎明再度复苏。

因此在这里,他得出了

一个错误的结论。

(虽然我不清楚是克劳利狂潮还是伦敦的守卫者干了这些事,但现在我不可以再丢下她!!)

“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你应该没伤到头吧?很好,我要抱你起来了。一二~嘿咻!!”

滨面挪动了一下她的黑匣子把少女翻了个身,接着一手抬着她的膝盖一手扶着她的背把她抱了起来——换言之就是公主抱的姿势。无能力者武装集团经常要在不方便叫救护车的情况下移动伤员,为了能最有效率地救援同伴,实际上这种姿势也算是他们一种独特的生存技能。然而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泷壶理后在看到这一幕时嘴巴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状。当然啦,因为前车灯背光的影响,滨面是看不到她的表情的,单纯在恐惧心的趋势之下救援了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被滨面抱在怀里的芭蕾裙少女像是海獭那样把那只表面磨损的黑匣子抱在肚子上,尽管眼睛还不能完全睁开,但她似乎在努力看清滨面的脸。

“啊……呜……”

“闭上嘴,不要说话。可恶、谁知道英国的医院怎么找?他们急救电话的号码是多少、医院晚上几点关门?用不用医保卡或者什么身份证明?还有这打仗呢现在他们还有在正常运营吗!?”

看来少女似乎并不太听得懂日语。所以滨面慌慌张张吐出来的一连串外国话令她误会了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

她假定他是在询问她例如这样的基本问题。

“……无……恩……”

散发出烧焦气味的红发少女从喉咙深处呻吟着发出了声音。

虽然大部分人听到这个名字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对于了解那个世界存在的人们来着,她的名字足以令人心脏停跳。

“迪翁……福春……”

Part 2

被抢先了。

就像是在酒吧里刚抬起手想吸引酒保的注意时却被某人先喊了酒保把人叫走的感觉差不多。

倒不至于说是尴尬,甚至可以说这样就好。

这个名叫御坂旅挂的帅气中年男子正躲在掩体的背后瑟瑟发抖。

“糟糕了呀,再这么下去他们可能就真的会把我丢在这儿啦。但我也不能厚着脸皮跳出去叫他把怀里的少女丢下救我离开呀。”

巨型怪物在四处游荡,硕大的石块雨又紧接着从头顶泼下,男人着实度过了一个不太愉快的夜晚,而他也差不多要抵达极限了。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徘徊在伦敦城内的新团体又是什么来路,但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就躲猫猫这个游戏来讲那群人有点太过专业了,御坂旅挂确实地认为意识到这一点对于他这个外行人来说尤其重要。

而且。

从他开始自言自语这个症状来看,男人可能已经被寂寞吞噬殆尽了。他甚至开始认真地考虑要不要买个问答式AI机器人专门用来聊天——虽然那种东西真做出来很可能就是个把最终完美版的产成品贴在盘子形状的清扫机器人顶部那样的东西。

不过。

看来神明尚没有抛弃这个中年男子。

本来那辆四轮驱动车已经准备跑了,但好像遇到了什么故障突然失速然后停了下来。看它启动的感觉估计那是辆手动挡车,估计是司机松离合的时候动作太快导致车子直接熄火了吧。

但是就在这时,御坂旅挂听到了从身后小巷中传来的带有危险感觉的脚步声。

来者一个是个年轻女子,另一个则是个上了岁数的老人。

“哦呀?看来是又一个‘迷路的孩子’呢。你好,背包旅行客。虽然今年的‘不给糖吃就捣蛋’已经过去了,不过‘坏东西’却还在这里哟。”

“慢着,安妮。我们的首要目标应该是迪翁·福春。看来好像先有人把她带进了那辆汽车里了啊。……而且他们好像还熄火了,我能看到那辆车里还有两个强力的扭曲存在。”

“需要我架设祭坛么?”

“恐怕会是一场盛大的演出哦。”

比起魔法一侧的世界,御坂旅挂大多数还是科学一侧的住民。但是这也表明他只不过是比一般的现代人稍微往外面踏出个半步而已。像是什么次世代兵器啊或者超能力开发啊之类的事情他几乎一概不知。他所拥有的仅仅是在学园都市以外的世界游历甚广的见闻。

你可以认为他就是个对正在开发中的新产品颇有前瞻的商人。他确实能为未来指引航向,但也不是能在各个方面都举足轻重。

再扯明白了说,他并不是那种在与完全的未知遭遇之后会选择勇敢地站出来与之对抗的类型。

但是。

此刻,有件事他还是判断的出。

(不妙。)

就好像闯入纷争割据地后发现了一个半倒的警示牌提醒此处是雷区,但自己已经往里面深入了一段不短的距离。或者说就像你在海外突然感到阑尾剧痛,结果当地人在把你带到他们所谓村里最好的医院后,你却发现你身处一个洞穴而且眼前就有个半裸着身体自称是萨满的男人从厨房的菜板上拔下厨刀一脸无聊地磨刀霍霍……此刻轻举妄动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他感觉到有无形的电网在逐渐收束。

这些都是他的经验告诉他的,在学校学过的课本此刻什么用也没有。足够感觉到的刺痛感能让一个外行也可以清晰地预知未来。已经不单单是一条看不见的火线,眼前的两人散发着一种好似密实墙壁般可以渗透到每一处缝隙中的强烈的压力。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讲“能不能克服”的程度。

他甚至连“能不能躲过”这种程度都不敢想。

这简直是一种你甚至连接近都不敢接近,却依然可以把你吹飞的死亡感受。

(不妙、不妙、不妙!!)

现在“它”还没有彻底将他捕获。

还仅仅处在表层,还没有深入密林和蛛网之中。

再任“它”靠近就等同于自杀,但是就目前来说他还有机会避免触碰到那道火线。他缓缓地做了个深呼吸。要是他能蹑手蹑脚连一只虫子也不惊扰地小心离开或者他能毕恭毕敬为他们清理道路的话,或许他们真就能就此放过他。当然只是或许。

御坂旅挂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在经过漫长的深思熟虑后,他做出了成年人的抉择。

他靠向了用以藏身的建筑材料堆,将全身的重量压到其上。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被蓝色防水布包裹的钢筋三脚架等乱七八糟的建材就一股脑地倾倒进那两人走过来的小巷。

(我他妈的到底在犯什么神经!?)

“跑——!!快跑啊你们这群臭孩子们!!快跑——!!!”

一边在心里咒骂着自己,但脱口而出的呼喊却没有半分犹豫。确实,他也想获救,但他也已经决定了自己要为那个受伤的女孩子让路。能让那辆四轮驱动车逃掉就已经再好不过了,他已经见过太多了。那个亚裔少年和那个受伤的初中生年级的少女让他回想起了什么东西。尽管没有直接联系,但这样的组合就是令他想起了某张面容。

恐怕现在也正因为学园都市的突然停摆而陷入麻烦的,自己的女儿的面容。

当所在的街道发生了麻烦,作为成熟的成年人是不会想着和制造麻烦的元凶搏斗到不能动弹的。毫发无损地远离危险就再好不过。要知道大炮就是世界的真理。御坂旅挂四下望去,最终把目光对准了一个路面上的消防栓,他正打算利用那个的水压把待会可能会从路障的妨碍下走出的敌人推回——

“真碍事。”

简短的一句评论,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道爆破的闪光。

光线的来源是某块用在古老信函上的封口蜡。

“我有一个密码本,当你试着用特里特米乌斯的五本草稿所提到的方法来进行破译时,那些被揭露的文本残片就能成为相当大的力量。来体会一下我们黄金黎明起点的智慧吧。”

老人的话语可以转变为物理的攻击。

用来充当临时路障的建材瞬间就被击飞。御坂旅挂突然想到了某些把碎瓦砾铺在爆炸物之上做成的原始地雷。不过就算想到了那些东西也不能帮助他解决问题,建材的碎片击中了他,强大的冲击力甚至直接把他带到了主干道的另一边。

“恩,要是没有安妮为我调音的话我大概也就能做到如此。我向来不擅长使用暴力,很抱歉我不像马瑟斯那样擅长激发他人内心的恐惧啊。”

“啊~咕~~~!!!”

本该脱口而出的尖叫,却在一半的时候被强忍咽下。

但是这没什么,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肩膀脱臼了。

也不算什么新鲜事,所以他还能忍受得住。

然而他却突然看到了那辆本该已经逃跑了的四轮驱动车闪着红光的尾灯。

(这群瓜娃子!!现在要是停下的话我的牺牲就全白费了啊!!)

他眼睛瞪得很大,但却不敢发出声音。如果他此刻冲着他们大叫的话很可能就会把那两人的注意力转移到那辆车上去。

因为无法好好站起来,御坂旅挂耷拉着一只手

臂像是坏掉了的人偶那样爬在地上。

戴着单片眼镜、旧时代风格家庭女教师打扮的女人,和一身医生似的制服套着大衣的男人,看上去就好像是从图画书里走出来的角色。

“威斯科特,这就是个一般人而已。虽然他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

“但我们可是‘幼儿园里的坏东西’啊。既然你不打算给我调音,我就只能装成我真的准备杀了他的样子才行啊,不然怎么会有效果。”

“我可是理性派的魔法师,我只是单纯不想成为马瑟斯发脾气的对象罢了。”

“哦?你是暗示要是有必要的话你也打算动用一下科隆尊咯?”

“……”

“表情啊表情,你的想法全都写在脸上咯。”

御坂旅挂听到一声细微的声响。

那是那位家庭女教师把一黑一白的两支棍戳到地面上的声音。

两支门柱后面浮现出了巨大的肥皂泡。

虽然听不懂那两人的对话也搞不懂那两人行为的意义,但御坂旅挂很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对他是很宽容的。没错,他还没真的触碰到那根火线,但立体的线网却悄然改变了布局。现在的他已经坠入了密林深处,被黏在了巨大的蛛网上边。他们已经把他包围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稍微动一动手指都有可能拨动致命的琴弦。

糟糕了啊。

糟糕的足以让身体的钝痛都暂时飞到一边。

靠消防泵喷出的高压水压制他们趁机逃跑什么的想法已经没希望了。哪怕是一个转身甚至逃跑的迹象都可以说是冒险。死亡的感觉是如此厚重,以至于连每次呼吸都变得好像玩命的赌博。这是惩罚,对他非要逞强扮演不适合自己的角色的惩罚。

(完蛋啦!!!!!!)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无形的致命火线就被无情地切断。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就来自正上方的头顶,炮弹像是缝纫机的针头,以一种要给大地缝上一道线的气势径直切了过来。

有什么东西在头顶的上空盘旋。短暂的延迟过后犹如喷气式战斗机一般的轰鸣音震撼了他的鼓膜。御坂旅挂的大脑拼命地搜索着对视觉所捕捉到的画面的描述,最终他想到了羽翼张开的恶魔。

绝对不是英国皇家空军的力量。

那种荒谬的兵器不可能出现在正常的世纪里面。

(那是什么!?学园都市的东西吗!?)

坚硬的沥青地面此刻竟像是被地雷崩飞的沙土一样碎成了灰尘,看上去十分影响健康的颜色的云团瞬间填满了空气。

“啧!!”

“笨蛋威斯科特!!你勉强的太过头了!!”

听起来好像就连他们也完全没能预料到这样的突然袭击。然而受到了这样的直接攻击他们的反应却也不过如此,好像从侧面再次证明了他们的恐怖。足以撕裂整座城市的攻击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烟雾弹。御坂旅挂很清楚此刻要是看到了烟尘背后的情况的话只会让恐惧和绝望扼杀他的心脏,他果断不想浪费掉留给他的短暂时间,顾不得脱臼的手臂,他强忍着站起来挥舞着完好的左手冲着四轮驱动车的方向用最大的嗓门吼道:

“跑啊————臭孩子们!!”

看起来车上那些人好像在迟疑要不要把这个中年男子也接上车,于是旅挂转头跑进了另一条小巷逼迫他们离开。过一会儿便听到刺耳的引擎声,看来他们这次真的是跑掉了。

现在,他也可以逃跑了。

尘埃散去。

压迫的气氛因强力的装甲骑兵突然闯入而被一扫而空。无形的死亡火线被切断了,压力也随之消失,世界似乎又一次敞开了大门。这感觉就好像被困在地狱般的雪山许久突然看到暴风雪中一架救援直升机缓缓降落。虽然刚刚简直是命悬一线,但旅挂觉得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将会没问题了。

“哦哦哦~~哈啊!!”

他把手帕卷起来塞进嘴巴,把脱臼的那一侧肩膀狠狠往小巷的墙壁撞去,粗暴地接回了手臂。

“呼哈、呼哈,真去他妈的。不过至少也算是为我下次去酒吧提供了一个吹牛皮的资本了。现在我真该去灌它一壶苏格兰威士忌。”

跌跌撞撞地总算跑出了小巷的旅挂走上了另一条大道。

第二波冲击再次从头顶传来。看来刚刚那架次时代兵器在空中盘旋了一个圈后又回头朝那两个怪物发动了第二次攻势。

这一次。

他看清楚了。

那个好像由几个火箭喷射器和乱七八糟武器拼凑而成的轮廓有一个用英语写成、略有独特感觉的名字。

A.A.A.

对魔术式驱动铠。

“什——?”

然而,令御坂旅挂感到震惊的,并非是那个奇怪的兵器展示架,也不是那个比任何国家机密级别的秘密还要隐秘的编码名称。

而是位于中心,

几乎好像是那兵器零件的一部分一样的少女。

真的是她吗?真的是本该在地球另一侧的她、在驾驭着那台超出常理的军事武器的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头脑中理性的部分在说服他相信他所看到的事实,但身为父亲的灵魂却不断地否认那样的事实。如果他连她的样貌都能认错的话,那他还能算是个人吗?脑中的争论逐渐演变成了争吵,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靠在最近流行起来甚至取代了原本伫立于街头巷尾的电话亭的某个自行车租赁机,呆呆地看着那个飞行物的身影,他甚至都忘了他现在应该要藏起来。

但是。

又一次,他成了时代的见证人。

Part 3

为了理解刚刚发生的那一幕,让我们把时针稍微逆向拨回――

现在的时间是,御坂美琴和食蜂操祁携带了A.A.A.共同前往巴厘岛后不久。

就算是兵器,但只要看不出来是兵器,就没人会对它产生质疑。

所以她俩先是把这东西彻底拆了,再胡乱拼接在一起塞进集装箱,美其名曰『无名的前卫艺术品』就轻松过关。

“好,可以,我承认是我同意了你的意见把它留下以备作为紧急时刻的反击力量,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闭嘴吧食蜂。现在才抱怨已经晚啦。”

没错,A.A.A.又一次改变了它的形态。

不再只是一人载具,现在的它变成了双人样式:御坂美琴在前食蜂操祁在后,布局的主题可参考战斗机。虽然美琴一个人也可以驾驶,但若是把定位敌人装填弹药瞄准发射一类的工作分摊给食蜂的话无疑也大大减轻了她所负担的压力。

“(虽然我不认为这个运动白痴有足够的动态视力和反应能力来操作武器。)”

“御坂――同学?请问您有资格对还穿着泳装就被你强拉过来飞跃了大半个地球的无辜同学指手画脚评头论足吗?还有我们飞行的速度足有6倍音速了吧天呐为什么我们还活着!?”

“啊-哈-哈,差不多是我冠名技『超电磁炮』速度的两倍了对吧?其实稍微感到沮丧啊,生活在这样的速度环境下是有点古怪。谁知道再过个100年人类是不是就能在量子层面上把自己分解然后通过光纤高速穿梭空间了呢?”

“御―坂――同――学―――!!请――不要开玩笑了啊啊啊――――!”

白井黑子以及其他的常盘台学生都还留在巴厘岛。先不说A.A.A.也没那么大力量同时带上200人飞,美琴也不想带着这些有着大好前程的好孩子们非法越境。虽然提起食蜂派阀――常盘台势力最大的派阀团体――美琴恐怕会无力地笑笑,但是别搞错了,她们每一个其实也都是很好的女孩,腐败的仅仅是位于顶点的食蜂操祁。所以美琴只会把像这种败坏到极点的人带出来,这样的话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感到有负罪感了。

“(请告诉我这个位置不是永久绑定的!而且不说别的,我觉得过不了多久那个双马尾的少女就会找某种途径给我下诅咒力了!)”

“啊?你在说啥――?”

“为什么在这种速度下我们还能正常地对话啊!?讲道理光是摩擦力就早该把我们的皮肤都扯裂把我的比基尼撕碎了吧!?完全没有一点常识力!!难道说物理法则也终于学会对我这种淑女展现绅士力了吗!?”

“还记得吗,本质其实是微波攻击的学园都市大热波事件?所以保持热量什么的根本不算问题啦。而且空气本身通过电解就能调节含氧量水平,同时流体总是从密度高的区域流向密度低的区域哦食蜂同学。所以啊只要我用能力给大气的某处开个洞(同时这个洞也为我们提供了必要的氧气),气流就会自然而然地被引导向那里啦。所以我们什么护具都不用也不需要担心摩擦力会撕裂我们的皮肤。不过同时操作这么多手段着实累人所以我也不能持续太长时间啦,但像这样一次短途旅行还是冇问题的哟。”

“欸?换句话说一旦你耗尽体力的话我也会会在一瞬间被烤糊窒――”

“我也在驾驶A.A.A.嘛

,所以要是我失去意识了咱俩可就要坠机咯。你呢只是后备的炮手嘛,单靠你自己可是飞不了的哦。”

“我对你没有信任力!!现在我真的要考虑把你变成我的傀儡了!啊对了不要担心我知道如何彻底毁了你的生活因为我最近刚好了解到某些绝赞变态力的舞蹈能让任何一个平凡少女光是看到教练范例就能头晕目眩昏倒力全开!!”

“呜啊那我还真是不禁为你扼腕啊。原来你为了卖屁股还在镜子前进行过那么地狱的修行呀?原来你真有那么笨重的吗???”

如果是一般客机的话,穿越半个地球至少也需要半天的时间,但A.A.A.的引擎动力可不是一个量级的。

当她们飞进英格兰领海上空时,美琴仅仅是为了确认一般大声说道。

“咱俩拜访的目的仅仅是观光、所以最多只停留一天哦!”

“跨越半个地球的一日游肯定有什么问题力!!!”

从海岸再到伦敦还有100公里的距离,但对于A.A.A.来说这点距离根本不算事儿。

不过就算是美琴,看到那些不时涌现的红色火光与巨型怪物的死尸也会不禁发出呻吟。在这个使用GPS地图几乎就能查遍这个星球的每一个角落的现代世界里,谁能想到她还能目睹这样的景象。

“所以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是木原一族搞出来的奇型科技力??”

食蜂操祁从未了解过魔法之类的东西,因此在她眼中就是这样看待魔法世界的。因为她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些东西,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就会往平常的方式靠。但是过去对此类事物窥见过一斑的美琴则很清楚眼前的画面究竟是多么离奇的景象。

(哇啊……和三战那会儿在俄罗斯看到的东西又不一样了。感觉是毫无计划,就像是把玩具一股脑地扔进玩具箱一样。)

“御坂同学,发呆的话我们可就要飞越伦敦了哦。”

“呀。”

她重新集中注意力,降低了速度以便更加仔细地观察地表。

她盯着几乎不剩任何光亮、已经笼罩在黑暗中的伦敦的市中心区域。

“找到他了。”

“真的?”

“我感觉到了他的手机信号、所以肯定是他没错了!啧,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还真有胆子对我的家人出手啊!”

所以如果上条当麻没有遵循乌丸府兰的建议把手机关掉防止手机信号被追踪的话,那么会发生什么呢?或者如果他在地下铁使用闪光灯后忘了把闪光灯关掉导致手机没电关机的话会怎样呢?

……愚蠢的假设。这世界上就没有逆转时间的选择。

“炸弹装填完毕。地上照准速度:马赫2.5!!”

“御坂同学?我知道你内心纯洁无瑕,但有时候你真的会干出危险力极高的事情!2.5马赫叫精确瞄准!?还有跨越国境线为了家人掀起战争什么的听起来更像是那种赤裸上身捆着子弹端着机枪的好莱坞男主角才会干的事儿!!”

她不在乎。

沿着笔直的主干道她布下了引导网格,并且尽可能避免伤及两侧的建筑,接着她只要把点和点连接成线。火线就这样铺设完毕,她甚至都用不着扣动扳机。

只需沿着预设好的路线前行,大量的弹药就倾泻而出。

“命中!但是只有很浅的一击,盘旋回去再来一次!!”

“你管以加特林机关炮的速度力投放的120毫米炮弹叫‘很浅的一击’?等等、这些炮弹难道不是有单纯一发就能把坦克报废的杀伤力吗???”

“别跟我抱怨、要怨就怨那些家伙怎么这么硬!虽然刚刚那一下应该足够爸爸逃跑了,但我还是想再确保一下!!”

这两位少女都是学园都市创造的超能力者。

所以即便处于上风她们也不会因此放松警惕。她们无法预测在学园都市以外的地方会碰到怎样离奇的能力。在亲眼确认这些怪物的尸体之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毕竟,这世界上还存在着少量天生就拥有能力、被称为“原石”的人。

所以她们必须警惕从地面反上来的回击。

她们的目标一直在伦敦闲庭信步,好像整个伦敦都是属于他们的似的。同时他们对炸弹的攻击也不屑一顾,因此他们绝对也拥有某些相应的攻击手段

就算不提这些,A.A.A.本身也是个形态特异的武器。美琴和食蜂已经因为刚刚的攻击暴露了,所以哪怕只被打到一次就可能算game over。A.A.A.和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开发的那些新型武器从设计概念上就完全不同。是的,它看起来更像是为了和某种未知的事物战斗而被设计出来的。

然而。

“呃?”

在300米的高空,她们撞到了什么东西。

讲道理除了这附近某幢异常高的大楼楼顶的避雷针,在这高度上她们本不应该撞上任何东西才对。

『哦呀?』

但就是在同等海拔高度的位置上,御坂美琴听到了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接下来,就是御坂旅挂所见证的那一刻――

她们在半空中发生了交通事故。

“咣――!”的一声,美琴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一时失去了平衡。

A.A.A.也瞬间失速失去了控制。

“那个到底是――!?难道我撞鸟了!?不对那个肯定不是鸟!”

“等等等等御坂同学!?这东西就没有任何紧急弹出设备的吗!?”

然而淹没在成堆的无用脂肪中的御坂美琴根本无暇去回答她这个问题。A.A.A.到底不是一架正经的飞机,所以刚一失去平衡它就开始瓦解。可能这东西一开始设计时的理念就是一击必杀,所以根本没有考虑一旦被击中会怎么样这种问题。她们被伦敦的黑暗一点点吞没,然而御坂美琴却还是无法相信她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御坂美琴脑海中浮现的问题对于她这个利用诡异的武器把自己改造成拥有钢铁翅膀的恶魔的少女来说或许有些讽刺,但她还是禁不住想要问这个问题。

那个到底是什么?

乍一眼看上去就好像人类女孩和章鱼和废旧报纸的融合体。

――是的,就宛如一头恶魔。

『……噫吁嚱――』

与此同时。

半透明的恶魔Qliphah Puzzle 545和以超音速速度飞行的A.A.A.在亲密接触后被撞飞了出去,一脸蒙逼地摔进了附近某幢公寓楼的楼顶。这就是没有管制塔和IFF信号的状况下会产生的问题之一了。

她被下达了『去把伦敦城里的滨面仕上找出来』这样的命令。虽然那个人说的好像很轻巧似的,但实际上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叫滨面仕上的少年到底在哪儿,而且她也不想叫黄金黎明的魔法师和伦敦的一般民众看到。既然现如今伦敦的空中防线已经支离破碎,她就想到在天上飞着找的话不就极容易拓宽视野也方便保持安全嘛,高度+3,岂不美哉?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有人竟然和她有同样的想法。

在契约之外搞点小动作触发点小事件什么的对于恶魔来说是最棒的奢侈品。那种感觉和跟团出去旅游的时候大半夜自己偷偷溜出房间差不多。越是被什么东西束缚着你就越是想逃离出去,越是告诉你什么事不该做你就越是想做做看看。这种小小邪念的思维模式并不是很难理解,不过她也并不是对所有这样的“意外”都表示欢迎。

感到天旋地转一团乱麻的她直接把自己摊开躺在房顶上。

『妾身受够了啦――』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发生了那种事故后却还没怎么受伤的她真不愧是个真正的恶魔。虽然现在“恶魔”这种说法经常被用在很多地方,不过她本质上属于那种降级版本――类似风斩冰华之于加百利。先是魔神、科隆尊、然后是黄金黎明、现在又轮到A.A.A.,奇葩的东西越来越多,但恶魔Qliphah Puzzle 545依然算得上是一头怪物。毕竟她是来自于世界最深层的住民之一,只要她想做,整个国家的人就都能被她逼疯。

杀死敌人并不用驾驶什么巨型的机器人。裹上伪装藏匿于丛林用手持镭射枪对准敌人――这样的操作就已经足够了。

工具的价值并非完全由它的出力大小决定。就比如绝不可能有披萨送餐员会蠢到开大型半挂卡车穿梭于拥挤繁忙的城市街道。实际上她所拥有的稳定又方便的超自然力量实属稀有。

然后现在,从天空被撞下来的恶魔正嘟着嘴巴发着牢骚。

『太不可理喻了,妾身真该去买个保险。』

(不过,刚刚那个就是传说中的对魔术式驱动铠来的吧?不过那俩孩子好像没用对方法的样子,但是即便如此也够吓人了呃呃呃。)

Qliphah Puzzle 545是经由萝拉·斯图亚特(=科隆尊)之手被创造的人造恶魔。同时,萝拉老早就派遣乌丸府兰渗透进上里势力潜入众多魔神聚集的学园都市调查了。在木原唯一陨落在复仇的终点之后,她那架破格武器的恐怖表现自然而然地被

记录在了报告之中。

那是亚雷斯塔·克劳利所完成的对抗魔神用的王牌。

而亲眼看到实物之后 ,Qliphah Puzzle 545确定那东西用来单挑黄金黎明的魔法师还是不在话下的。虽然确切地来上最后一击什么的可能会有些困难。

而且在她遭遇交通事故的时候那辆由滨面仕上驾驶的汽车也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虽然现在伦敦的街道上也不会有太多汽车,但这也不等于Qliphah Puzzle 545就能轻松地再次找到他的踪迹。谁也无法打保票。更何况找一个在城市里悠闲兜风的车实际上远比搜索知道自己正在被追捕的车要难的多得多。

(迪翁·福春,那个神秘男人,两个黄金魔法师,还有A.A.A.,还有俩魔神。大概是这些了。妾身一开始只是想追踪那个少年,但现在棋盘上却凑够了太多奇怪的棋子。原来如此,他就像一个未知的元素、不可预料的目击者、看不到的阴性肿瘤一样,能让整个犯罪计划崩盘。这个滨面仕上真的是个潜伏在源代码中会把错误搞的越来越大的bug。)

那么现在,她是该继续完成追踪滨面仕上的任务呢?还是该回头报告一下那个和她相撞飞到完全相反方向的A.A.A.的状况呢?

『嗯嗯嗯,这可真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呀。』

全有或者全无。

对这个问题思考的答案将会直接决定这位名叫Qliphah Puzzle 545的恶魔接下来会受到奖赏还是遭到惩罚。

Part 4

埃及,某不知名的绿洲附近停泊着的房车里面,各种各样的设备被组合连接了起来。

毕竟光凭青蛙脸的医生——不对,那个名字现在已经没必要再用了——一个人也带不了多少东西,不过令人稍有意外的是他背包里携带的东西大部分并不是医疗器械。虽然现代外科手术中为了切断组织以及在骨头上钻孔会用上专用的手持钻头和锯子之类的医疗器械,但是说穿了其实这些也不过就是比较锋利精致的木工工具罢了。

他是魔法师,本名阿伦·本内特。

同时作为佛教僧侣,他的法号为Swami Maitrananda。

根据官方历史的说法,他在染上毒瘾后一度变成了一个瘦骨嶙峋的糟老头,不过前往锡兰学习瑜伽之后,他又再度获得了健康的身体——或者你可以说他是脱胎换骨重获新生。大概这也是为何哪怕是在布莱斯街战争时见过他的人也几乎完全辨认不出现在的他的原因吧。

那么。

在百年前为幻影扣下扳机之后,亚雷斯塔·克劳利又知道更那之后发生的多少呢?

那个人类很聪明,但却身负着无法成功的魔咒。所以黑猫女巫反而推断那个时候的亚雷斯塔是真的打算杀死这个男人。

“请问,我可以借用一下咖啡机吗?”

“什么?”

“冰箱里有制冰盘吗?把碗盛满再用试管插进去的话就可以用来做蒸馏后冷凝的道具了哦。这个榨汁机我拿去当离心机用了哟。蒸汽烤箱稍加改造的话就能做成消毒器,毕竟给婴儿奶瓶用的那个有点太小了。这是紫光灯?太棒了,调整一下电源出力的话就能当紫外线消毒设备了。请问这里有水槽之类的东西吗?哦这个储物匣就挺合适了,只要把接合处用胶水封好就是很合适的隔离箱。请问电视是LCD的吗?嘛啊当今这个时代我也不能指望CRT显示器普及就是了……嗯?附带了家庭影院设备吗?真不错,这下能提供很多合适的硬件了。简单拆一下再重新组装的话我觉得我还能弄出来一个示波器。”

一件接一件地。

穿着白袍的魔法师熟练地摆弄着器械,把一件又一件家用物品和家用电器改造成了精密的医疗设备。而这些家具都是在学园都市之外的世界根本买不到、甚至就算在学园都市里也是要花上几千万日元才能买得起的罕见物品。

阿伦·本内特。这个男人,即便身处荒岛也照样可以救人。

“反正这些杂活不动脑子也能做好,我们就趁这个时间继续确认一些情况吧。”

“好、好的。首先最要紧的是莉莉丝需要一具新的肉体容器。她现在的状况很不稳定,最坏的情况下或许她已经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为了避免那样的——”

“你说肉体容器?”

“利用学园都市的克隆技术,我认为可以办到。”

“你是打算创造一条正常情况下本不该出生的生命,然后再夺走那条生命好把身体留作容器使用咯?……你在跟我开玩笑?”

医生的语气里有一种奇怪的压迫力。

然而米娜·马瑟斯听到后却像是感到松了一口气一样。也许“冥土追魂”这个名号只是眼前的男人用以掩饰真身的谎言,但他不容许任何生命在他眼前消失的信念却也是货真价实。

“首先我们来谈谈道德问题,可以吗?”

医生就好像一个给先前没好好听讲的学生重新补课的教授一样说道。

尽管米娜·马瑟斯早先是被亚雷斯塔·克劳利当做自动问答机器人一样的东西使用,但就算是那个人类也不曾像这样对米娜说过话。

“要让细胞分裂繁殖有许多种途径。比如,你可以用胚胎,甚至你也可以从某人身上提取细胞样本开始。你可以用人的细胞,或者用猪用任何一种结构类似的生物的细胞也都可以。选择多种多样。”

“……”

“现在,要是单纯想要细胞增殖什么的已经非常简单。你听说过最近兴起的DIY生物科技吗?随便用土豆或者香蕉做个培养基放进消过毒的玻璃器皿,再把从超市里就能买到的水果馅放进去,保持一定温度用不了多久那些细胞就会开始自己繁殖了。这个实验最难操作的部分就是消毒,剔除所有不必要的霉菌细菌。实际上细胞增殖的部分反而不怎么困难。”

“但是这样的话不就相当于使用一小团肉块让它像癌细胞一样无限增殖了吗?”

“完全正确。”

他欣然承认。

接着,这位魔法师轻易地提出了一个以当今人类的技术水平还远远无法达成的手段。

“所以你才要控制端粒来抑制癌细胞的蔓延。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你只需要制作出某种可以对重复序列TTAGGG产生反应的酶,培养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把它注入你想要增殖的样本细胞中……我说的难懂吗?简单来说,就是把癌变的细胞恢复成正常细胞。使用这种方法你就可以在试管里制造任何你想制造的身体器官。而且也不必担心你要脏了自己的手,通过杀死另一个婴儿的方式来拯救这一个婴儿。”

而在学园都市已经有一个这样的先例。在无窗大楼内管理都市内的所有数据时,米娜·马瑟斯就曾经与之接触过。

云川芹亚。

学园都市统括理事会十二理事当中的一人——贝积继敏——的智囊,在土御门的复仇剧中被土御门挖掉一颗眼球,不过利用她早先预存在某处的备用器官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犯不着那么惊讶吧。端粒酶的相关研究可早就进入到能用于延缓死亡这种程度的地步了。哪怕在学园都市之外也已经有这样的成果了哦。所以一个学园都市内的医生,比这种程度再稍微先进一点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吗?”

“我一向倾向于悲观的预测而不是安逸的希望。毕竟我是作为模拟机器而被设计制造出来的,但是不管怎样,这也太荒谬了。”

“等看到结果你就会改变你的观点了。现在更重要的一点是,你要帮我看一会儿离心机。为了以防万一我想多做几个监测设备。”

说罢,阿伦·本内特就走出了房车生活区钻进了前面的驾驶舱位里。虽然他不会剥夺这辆房车作为车的基本功能,但还是有些许空闲的零件可能会用得到。

而那条金毛犬也从沙发椅里跳下来跟在他屁股后。

从米娜·马瑟斯那对猫咪一样的耳朵就能看出,她对声响十分敏感。

因此金毛犬既没有使用它的人工发生器也没有采用会留下痕迹的文字形式,通过往医生的白大褂上投影发光文字的方法同医生搭话。

『喂喂,你打算骗她到几时?玩弄那样一颗纯洁无瑕的心可一点也不浪漫啊。』

青蛙脸医生的嘴角似乎浮现了一丝笑意,不过当他打算开口之时,大概是想迎合一下这位木原脑干的方式,于是用了手语来跟它讲话。

『米娜·马瑟斯小姐十分谨慎。我不过是一介医生,并不会打架的。只不过有人曾经给过我建议,叫我在发现她手持武器的时候就这么做。』

『所以你就扯了那一堆怪力乱神的东西?』

『别那么看着我啊。我只是按照亚雷斯塔那封信上的指示做了罢了。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阿伦·本内特到底是何许人也。』

金毛犬叹息一声。

『你真是不懂浪漫。』

『那种情感对医学之路没有用。不过是用以美化死亡罢了。』

无声的话语里有着不一般的魄力。

和音量的语调完全没

有关系。

『骗她是能让咱俩进这个门,但这样下去我觉得咱俩很难从她那里得到进一步细节了。毕竟一看到你那张‘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的脸,她就单纯的相信你真的什么都知道了诶。』

『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浪漫’?还是说这是狗和猫的一见钟情?』

『咬你哦。』

『抱歉。』

就在这时青蛙脸医生的脚下突然传来一声猫叫,某只三色猫正死死护着它的猫粮碗盯着这边看,好像在说“谁啊你是?我不会把食物分给你的哦”的样子。

『我听说你好像十分地憎恶那个……呃,‘魔法’,来着?』

『魔法必须被斩草除根——没错,否则它会在科学的领域留下一个小小的弱点。』

这条『木原』曾经和那个统括理事长并肩作战。

它亦是少数几个以和青蛙脸的医生不一样的方式支持着那个人类的存在。

『但是,怀揣目标并不意味着所有追求那个目标的方式都可以接受。唯一手段犀利,你也可以说正是我把她引导成了那样,但她却好像忘了那一课。不过,你看我这种超然的态度应该也能感受到,我也是一个『木原』。我同样也是那个疯狂而破灭的一族的一员,所以像你这样的拯救者,应该会一脸嫌弃地厌恶我们吧。但即便如此,我也有一样绝对不可能妥协让步的东西。』

『虽然有点跑题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走上医学的道路呢?』

这个青蛙脸医生究竟是出于何等立场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呢?

但金毛犬早已有了答案。

『荒唐。要是有一个『木原』打算走上医学之路的话那么最终结果就是变成病理那样。我永远也不会变成你这样的人。无论是哪个方面的科学领域我都会把它搞得一团糟。就算我开始有了拯救的想法——想想唯一,她本来也对我产生了那样的念头,但你看看最后她搞成了什么样子——这就是我们『木原』。』

“嗯……”

青蛙脸的医生沉吟着陷入深思。

这是他发出的第一个声音,照看着离心机的米娜·马瑟斯的耳朵敏感地转了过来,屁股后的尾巴也难掩好奇般竖立起来。

金毛犬的尾巴倒不是那么动的,不过从它的鼻子和耳朵能看出它也很谨慎。

『所以你怎么想的?』

『嘛啊,她一口一个‘原罪’、‘生命力’、‘魔法师’什么的字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想。不过我想我应该能把那些词汇转换成我能理解的。我的任务就是找到一种手段把一个人的全部‘自我’——也就是记忆、人格、潜意识还有反应模式什么的——统统挪进另一个身体里。这么想的话就很明白,我觉得有可能办到。』

金毛犬的尾巴耷拉到地板上。

『我说你这人啊。』

『怎么了?』

『虽然我也知道这不可能,但有时候就算是我也会禁不住去想:眼前这个男人可能真的就是阿伦·本内特。』

『虽然伪装可能只是用来欺骗敌人的手段,但这也是每一个医生都该有的技能。』

“……”

『你不能忽视安慰剂效应,而且你也不会希望你给病人开的药物没有效果,像这样驱散患者的不安同样也是医生的工作。』

能让位于『木原』顶点的这条金毛犬也感到信服,这个医生着实是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Part 5

“他们来了。”

满是灰尘的伦敦公寓内,银发少女突然轻声说道。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提示,然而新访客的造访却打断了她。

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不,是他们已经进入了下一幕表演。

“内塔·佛纳里欧和伊萨尔·瑞卡迪是吗……?就一场舞台表演来说,他俩算是开场戏吧。前期侦查我也做过了,现在来真格的打过来只会让我更加具体地掌握他们的能力。不管怎么说这次应该会是全员参与的盛大演出,咱们还是撤到别的什么地方给他们演出的中心来上一记回应吧。”

“慢、慢着,你说我们接下来要干啥?”

“我说的还不清楚吗?我们要去锉锉那个萨穆尔·林德尔·麦克奎格·马瑟斯的锐气啊。”

统括理事长甚至懒得朝窗外看看情况。

她打了个响指。

“一方通行,试着用空气里飘浮的灰尘读出空气的流向。比起用皮肤来感受向量,这种方式能减少很多的计算量。”

接着眨眼之间,只听得“咻”地一声响,无形的攻击就穿越了室内空间透过窗户击中了某个像是蜥蜴或者蝾螈那样趴在公寓外留着两只大黑麻花辫子的女人,直接把她打飞出去老远。破败的银色配件也被打了个粉碎。

一直以来他都被尽可能地封存保留。

因此一边关掉了电极,一方通行一边摆出了一副满腹狐疑的表情。

“给我更多的手牌是什么意思?”

“反正你的目的也是为了杀我,所以这又有什么关系?”

直到一切都结束了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上条当麻才是最意外的人。

“你他妈刚刚不是还说就是他们打过来也没事的吗!?”

“啊对不起对不起,难道我忘了给你解释了吗?我就是那种上一秒做出的承诺下一秒就会忘记的人类。是的我的道德观念就是这么败坏。”

“变态油腻中年男!!”

“虽然我的可能性千差万别,但我确信这个我走的是‘萝莉小妖婆’路线。还有我可没跟你开玩笑,真格活了一个多世纪的我才是真货。”

管她说的什么东西,总之大戏已经开始上演。

与黄金黎明的第二次接触冲突,开始。

属于科学侧一边的上条和一方通行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亚雷斯塔退出房间跑进走廊。如果接下来她要把他们带到悬崖边,愤怒的刺猬头少年已经决定了他要毫不留情地把这个银发少女一脚踹下去。

(但是不管怎样。)

虽然上条逐渐开始理解要怎么应付这个亚雷斯塔,但是一旦你给了她一点好脸色她就会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比起鞭子,糖更要给的谨慎一些。

虽然无论如何他也不觉得刚刚那一下能成为致命性的打击,但亚雷斯塔已经不像早先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墓地里见到马瑟斯时那样对他们战战兢兢。所以少年希望至少他和一方通行能够为这个孤独的魔法师提供一点点助力。

“出乎意料的简单呢。我就猜到哪怕是你的恐怖政治也不可能统治的如此尽善尽美,马瑟斯。”

然而别说是顺利跑下楼梯从后门溜出去,就连让他们屏住呼吸潜伏在适合埋伏的地点这样的时间也没给。

在他们几乎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之前,沉重的皮鞋脚步声就从楼梯处传来。

种种的迹象足够告诉他们来者是何方神圣。

飘扬的斗篷。

伟岸的身躯。

以及那张脸。

眼睛捕捉到影像的一瞬间,亚雷斯塔就爆沸起来。

“马瑟瑟瑟瑟瑟瑟瑟瑟瑟瑟瑟斯!!!!!!”

“寒与干,接着寒与湿。”

他毫不迟疑地挥霍出超自然的力量。

银发少女抢在一方通行出面之前就一把把他拽到身后。

诚然,第一位是最强的,但他的火力也太过直接。莫非是亚雷斯塔觉得现在这里需要的是更加阴险狡诈的伎俩吗?

亦或者,是因为她不想叫这位黄金之长再带走站在她身边的人了呢?

总之亚雷斯塔的情绪已经强烈到溢出,而相应的马瑟斯则完全忽视了他所有的下属径自走到最前线。蓝之杯与绿之碟舞蹈在他的身边。

“大地的繁荣腐败之时,显现吧,扩散吧,腐败之地诞生的恶魔之王啊。”

洒落在他脚边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出离现实的东西。

只是小而坚硬的,豆子。

确实在舞台表演中偶尔也会用到的,某种塞满了小豆的袋子,靠着摇晃来制造音效。

但是。

散落在马瑟斯脚边的豆子不消几时便变黑褪色,蠕动着、拉出黏黏的丝线纠缠交错相互粘连。

这不是一场团体的演出。如果用舞台表演来打比方的话,那么现在就是马瑟斯的独角戏。

他念出了魔力的话语。

“汝之名为『蝇之王』。立于吾前的不敬之人,速速将其肃清退散。”

轰!

尚未来得及向前冲出去的亚雷斯塔的左胸口处,突然涌现了大量的黑色粘丝。

那是她的名字。

散落一地的豆子连接成一块最终变成了一个粘稠污黑的腐败物体,它们链接起了最邪恶之力与最恐惧的名字。

“噶啊、”

那看上去就像是从肮脏的排水沟里捞出来的女人的黑色长发,简直是不洁中的不洁。同时这些粘丝不仅笼罩在亚雷斯塔的心脏之上,还有动脉、静脉甚至于肋骨后面的一切。科学在此已经无足轻重,马瑟斯的魔法才是万物的主宰。

并不意

味着要瞬杀掉某人。

因为那样毫无意义。

“诶?”

这种恐惧甚至一直追杀着折磨着那些在布莱斯街战争中从马瑟斯的压迫下逃离的黄金黎明魔法师们。由亚雷斯塔发起的冲突并非只是简单地使马瑟斯上了套,之所以它最后会变成粉碎了世界最大的黄金黎明结社的传说中的打击,是因为这件事给魔法师们所带来的恐惧远大于面前的敌人,于是每个人都开始指责是对方引发了冲突,最终不可收拾。

“久违地再次感受到那个恐惧的滋味如何?菜鸟?”

“……!?”

“只要你屈服一次、接受一次,恐惧的滋味便会变得无比甜美。古今中外的各种宗教传说无一不有它们的神灵将暴力的矛头对准人类的桥段。”

在击垮敌人的身体之前,它会先腐蚀了灵魂。

亚雷斯塔冲锋的过程中一度打算停止,甚至就刚开始往膝盖灌输力量,然而马瑟斯却在那之前单手抓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拎了起来。

就连目瞪口呆地观战的时间也没有。

亚雷斯塔和马瑟斯的厮杀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现在做什么也都来不及了,上条能做的也就只有咆哮。

回想起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墓地里马瑟斯出场的那一幕,上条知道他的拳头在这里恐怕不会起到作用。而亚雷斯塔正被那个男人死死捏住喉咙,就算没有其他的攻击,不消多时她也可能会死于简单的窒息。

“一方通行、地板!!”

“热与干。”

“别管他快做做做做做做做做!!!!!!”

被沉降下去的并非是马瑟斯脚下的地板,相反地,是指上条和一方通行脚下。

脚下的地板形成了一个一米多直径的空洞。

仿佛从水面下潜的鲨鱼,两个少年就这样直接落下了公寓的下一层。

差一点他们就要被席卷了整条走廊的爆炎所吞没。围巾在热风里飞扬、依旧单手拎着银发少女的马瑟斯,语气里稍显愉悦一般地说道。

“原来如此。”

那四个飘浮在他身边的象征武器像是乐器一般互相碰撞叮当作响。

一瞬间就变换了舞台的布景。

“热与湿。”

他的围巾和斗篷在一阵狂风中剧烈地抖动,紧接着一枚薄片似的无形剑刃便以要撕裂这间公寓的气势自上而下地斩断下来。

然而途中,有什么东西阻挡了它的攻势。

剑刃降下的轨迹因阻隔在他与下一层的两名少年之间的地板而少许地扭曲了,从而影响了攻击的精确性。裂缝扩大,舞台的布景再度变化,不过坠落于下一层的少年们好歹成功避免了几厘米之差的死亡。紧接着上条再次回怼向了马瑟斯本人。

“干掉他!!”

终于到了攻击的回合。

一方通行突破了头顶的壁障从下方对马瑟斯发动了直接攻击。尽管他们也不知道这种攻击能产生多大影响,但只要能破坏掉他脚下的地板把他弄下来,那他就可能掉进幻想杀手的攻击范围内。虽然上条不知道他的幻想杀手在科学侧是如何分类的,但他很清楚至少黄金黎明曾经把幻想杀手用作终极的追傩灵装、并且一度成了杀死马瑟斯的关键。而现在那个力量就寄居在少年的右手上,并且被纳入了学园都市的某项计划。马瑟斯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这曾经杀死他的来自它的直接攻击。

然而,

也不过如此。

“啧。”

在一方通行击破他脚下的地板之前,马瑟斯就狠狠朝地面跺下了皮鞋的鞋跟。

简直就像是打地鼠的游戏一样。然而能够熟练掌控四大元素的魔法师马瑟斯真的会只用鞋跟来对付学园都市的第一位吗?

不过,就在马瑟斯低头确认情况的一瞬――

“哈啊!!”

仍被马瑟斯单手抓着的亚雷斯塔趁机大喝一声用膝盖顶了上去,这犀利又沉重的一击正中马瑟斯围巾之下的下巴,然而马瑟斯却不为所动。理论上就算有专业的训练也不可能防御像刚刚的那一击才对的,但马瑟斯仅仅盯着少女的脸看。

“我可是亲自出马来收拾你的,别以为你能这么轻易的结束这件事。”

“哈、哈、哈。”

银发少女突然笑了。

没错,这个人类从来都不畏惧失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子的啊。看来杀小猫的实验到底还是有一些价值的啊。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里发生的一切至今也叫我琢磨不透,不过现在我大体也掌握了轮廓了。”

“……”

“你,真该感谢迪翁·福春呐。”

直面死亡的少女给出了她的答案。

简直就像是留下什么死前讯息一样。

“伊撒尔·瑞卡迪也好,内塔·弗拉尼奥也罢,不过真正让我发现线索的却是迪翁·福春。我要揭你的老底咯:我们结社仅仅需要一个准不朽的角色,那就是威斯科特。”

“你那庸俗的情感曾经一度将黄金黎明从我的手中偷走,因此除非叫病毒和污物浸透你的全身、让你从心脏开始彻底腐败,我是不可能得到满足的。来吧,快决定你现在要动用什么手段吧?灵之蹴?还是冲击之杖?还是说再召唤一次你那个守护天使艾华斯?无论你怎么垂死挣扎,你都逃不掉我的手心。因为你不过是你,而我可是我。”

“蠢才。我用以依托生命的东西才不是那些,换言之,是我倾尽一个世纪的时间一手构建的科学侧啊。光靠我在五金店就能拼凑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足够。”

她,没有崩溃。

少女已经和那个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里独自颤抖的那个她完全不一样了。

马瑟斯不悦地眯起了眼睛。

“说真的,你也可以说那不过是骗人的伎俩。甚至可以说我的所作所为反而更顺了那科隆尊的意,只是把这个星球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更快地交付给她。但是,不要抱怨好吗?既然你很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类,那就别因为这些小事感到愤怒,好吗马瑟斯?”

这句话诱发了决堤。马瑟斯动作幅度之大以至于围巾和斗篷都被高高扬起,他一把将手中的亚雷斯塔摁在了墙壁上。

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听着都让人替她难受的、空气从肺里挤压出来却又因喉咙被掐紧而只能一点点溢出的漫长的嘶嘶声。

“你说你还没崩溃?”

“趁现在你就享受吧,暴脾气先生。我不会对你提出不可能的要求,毕竟我可清楚得很,你可没有与智慧和复杂相等层次的耐心。”

马瑟斯再次抬起了手臂,看起来他这次打算直接利用身高优势把这个银发少女摔在坚硬的地板上。现在可没有武术比赛的按铃,因此最糟的情况就是,她的脊椎和肋骨会一并折断,扎穿她自己的肺。

但是。

在那之前。

就在被马瑟斯的手臂擎在空中之际,亚雷斯塔拿出了一个卡片大小的电子器材——毫无疑问,那是一支毫无特色、普普通通的智能手机。

马瑟斯的眼中满是失望,但是他好像并没有意识到那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

于是亚雷斯塔为他解释道。

“封锁解除。学园都市的功能再度启动了哟。”

尽管一行人都处于室内,但马瑟斯仍感觉到了从头顶降下了某道强烈的光束。激光穿透破坏了沿途的一切,但是……

“只有这样吗你这只菜鸟?你真觉得区区轨道炸弹就足够对付我了吗!?”

强力的射线几乎是擦着亚雷斯塔的鼻尖直射到马瑟斯的身上。然而即便被淹没在刺眼的光辉中他那诡异的压迫感也没有丝毫衰减。尽管地水火风的象征武器即便是现代的魔法师也能普通地持有,但放在最合适的人手中,就会显得如此不同。

接着……

“蠢材啊。”

银发少女如此回应。

“结局已经近在你眼前了。谁跟你说区区一个卫星武器就能让我满意了的?”

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太迟了。

光束攻击是从卫星轨道上垂直降下的。那么就在刚刚,被马瑟斯自己一个跺脚阻挡了行动的学园都市的第一位、一方通行、现在又在哪里呢?

“反射再加上聚焦——现在轮到你感受一下学园都市的力量了、土老帽!”

这一次,更强力的攻击从脚下反扑上来直蹿到天空,仿佛要忤逆上苍。第一位正面接下了迎头而来的卫星武器的攻击,接着以两倍的力量将其反射。

量变终于引发了质变。

四个象征武器在半空中冻结,风之匕首打偏了目标。

这是第一次。

这是第一次,萨穆尔·林德尔·麦克奎格·马瑟斯的脸上出现了变化:掩盖在女巫帽子下的那张脸上出现了消极的情绪,但并非是失望的神情——而是浅浅的、浅到几乎辨认不出的、但诚然是属于“痛苦”的神色。

光束烧掉了什么东西。女巫的帽子和斗篷、他的围巾、他致爱的那件苏格兰军装制服全部被照上了烧焦的痕迹,裸露的皮肤也开始褪色变黑。崩毁

了。什么崩毁了?那名为马瑟斯的不可撼动的形象崩毁了。

接着。

接着。

接着。

亚雷斯塔·克劳利视野的角落,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Part 6

黄金黎明的魔法师迪翁·福春恢复了意识。

“阿拉阿拉,看来她醒过来了呢,娘娘。要是她能再多晕那么一小会儿,等咱俩给她医好伤的话——呵呵呵——至少她就能躲过消毒水带来的刺痛了呢。”

“好挤、好——挤——耶——奈芙蒂斯。还有不要把那俩屁股片子往我这边推了、我咬!!”

“咿呀——!!”

几乎要穿透耳膜的尖叫声从四轮驱动车里传了出来。

迷你医疗箱里的绷带、消毒水、镊子还有乱七八糟其他东西一起飞上了天。这支医疗箱是他们在这辆被盗车辆的后备箱里偶然发现的,同时还发现了一把扳手和一支用来在车辆入水时敲碎车窗用的救生锤。

虽然整个后座的空间都可以使用,但同时关押三只怪物还是有些拥挤了。

可能是在全天候都有卫星监视的学园都市生活久了留下的习惯吧,滨面开车跑路总喜欢往桥底下、地下停车场以及各种有天花板的地方钻。哪怕是现在他们也躲在路旁行道树下的阴影里。不过呢,他会有这么个关于逃跑该怎么办的习惯似乎也证明了他的人生从规划阶段就产生了严重的问题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

(她她她他们难道是8=3等级的?不、不对!甚至比那还高的!?我我我我还以为那些等级根本就不存在只是说出来吓唬人的!!)

“木-哈-哈-哈-!感到恐惧吧、然后拜首吧!你们人类就是在这里动用伊西丝和欧西里斯的大名也不会有任何天谴,而我正是他们的从属神之一,不过经常也会被视作同等的存在哦。晚上好,我是奈芙蒂斯。”

“咿呀啊啊啊啊啊!!”

滨面开始感觉不安了。

这个原小混混的少年突然想起了某些过去有所耳闻的古老的都市传说一类的东西,具体来说就是当一个人以最大音量尖叫的话就会对这人的脑血管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于是他从驾驶席探过身子回过头提醒道。

“那啥,她,受着伤呢吧?拜托别让她情绪激动谢谢。”

“哦?不过好像就是你叫我俩给这位迪翁·福春小姐疗伤的吧?虽然看上去她好像可以靠自己就慢慢恢复的样子。”

“福春?啊,算了,随便吧。我是不知道怎么抢救伤的那么重的人啦,但是那个绷带女看上去好像略知一二的样子。更何况她好歹是个少女诶,要我给她脱衣服的话岂不是会变得很糟糕。”

“诶呀少年呀,话是这么说,不过你不也是透过后视镜往我们这边偷看了吗?而且相当地频繁呢。”

迷你中国娘的并不被需要的神谕引导了一记重拳从乘客席径直飞向了滨面。是的,虽然泷壶理后看上去是那种面无表情的可爱兔子类型的角色,但她也会在必要时候面无表情地采取行动。我们的英雄(?)就这样被摁在驾驶席一侧的车窗玻璃上露出一副滑稽的丑脸。

“噗嗯、不、不对你误会了,你的双峰在我心中永远是第一位——停停停停下!玻璃、玻璃快裂了啊啊啊!你到底是不好意思了还是真的生气了还有拜托谁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神马——!?”

“你着实不该用那种东西来给人排名哦。”奈芙蒂斯眨眨眼睛回应说。

这两位神能在日语和英语间流利地切换,和滨面讲话的时候她们用的就是日语。换句话说那个叫迪翁的少女现在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啥,只知道她现在正被挤在中间。因此此刻,她正眼噙着泪水瑟瑟发抖。

然而褐色皮肤的美人儿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所谓魔神便是追求魔法到极致,以至于已经不再属于人类领域的存在。不过呢,这些黄金系魔法师在仍为人身的情况下合奏出的咒语却拥有堪比魔神的力量。但是呢,实际上的结果也不是绝对的非此即彼,其中也会杂糅着各种诡计的背叛。或者你也可以说我们谁先放松了戒备谁就会被击溃吧。”

“通常来说,仍处在掌握魔法的路途中的魔法师的智慧是不可能逾越我等已经完全掌握了魔法的魔神的。”娘娘补充说明,“不过这些黄金系的魔法师例外。我拿扑克打个比方你介意吗?……比如A和2,单独的情况下它们是最弱的牌,但是一旦你手上集齐了4张A或者4张2那么就彻底不一样了。这就是团队效应,相乘的效果。当然啦,这也是个穿针引线的活儿。不过只要运用得当,就能使他们所有人紧密地链接起来,变成最强。胜负的结果并非只由国王和头牌决定。”

“不过就算是只有亚雷斯塔那家伙自己却也有办法干掉了魔神僵尸和魔神僧正了呢。要是这些人想证明他们是和他同等的黄金魔法师的话,那就至少搞出点能让我们感到恐慌的东西才对嘛。”

“恶——”

“咋了娘娘?”

“呜姆……虽然我也想要一笑了之,不过你何必扯一大堆又扯回姥姥家去了呢?太卑鄙了奈芙蒂斯!我谢谢你现在又把我早先的糗事翻出来晒了哈。是是是,谁让我之前得意洋洋地宣称‘我要灭了学园都市咩哈哈哈哈’的呢?”

“谁也没想到那个上里热潮来的快去的也快呀?对吧?”

“恶!?”

娘娘颇为大声的抗议把一头红发面色惨白的迪翁·福春吓得几乎跳起来。这个面无血色的中国娘着实应该再体贴一点的。

“你你你是想叫我分分钟切腹给你看吗奈芙蒂斯???”

“诶?你怎么会想到用那种日本式的做法的呢?那种残忍的传统文化感觉更符合僧正的风格,而且一点都不有趣。你用那种做法就像是强迫着穿不配套的内衣内裤一样,内衣还是要配套才行――所以我更想看你展现点惊人的天朝特色做法呢,像是凌迟啊炮烙啊什么的☆”

“你私底下其实是魔鬼吗!?喂、前排坐着的对脸懵逼的两个小屁孩,千万不要上网搜那些词的意思哦!!不管那些中国语的单词勾起了你们多大的好奇心也不要点击搜索哦,不然你们一定会后悔按下那个按钮的。跟大姐姐娘娘我约好了哦!”

“具体点说呢,凌迟啊就是某种公开处刑的方式,把活着的犯人身上的肉一点点一点点割下来,会花上好长好长的时间而且会好痛苦好痛苦的哟――所以千万别去搜索,好吗?”

“说起来啊,那个‘日本Daruma’的故事,也就是 ‘海外旅行者被拆掉四只手脚陈列在店里’那个毫无根据的都市传说,说不定也就是从这种事里面汲取的灵感呢。好怕怕好怕怕。”

然而福春比娘娘抖得更厉害甚至整个人都要高斯模糊了。大概是因为“凌迟”啊“炮烙”啊这类词语就跟“弹珠机”“凯林赛”一样举世皆知吧。希望她没有误会成自己马上要遭遇这些刑罚的意思。

“哎呀娘娘,这世上哪片土地不曾洒过鲜血呀?而且既然你都主动提出想试试日本的切腹了,咋就不能考虑考虑他们的另一项传统‘六处斩’呢?虽然世人大多数视欧美为黄金准则,不过其实他们也有‘把人的四肢生生拉长至扯断’这种酷刑呢。只要是人就都会有这种想法,遍布这个星球的人类就是这么残忍,对吧?”

“呀啊啊啊啊!?奈芙蒂斯、你里面有什么东西坏掉了吗?还是说你终于要开发新的癖好了吗!?”

“安静!你们大吵大闹的搞的福春又昏过去啦!”

“阿拉她可真惹人怜。不过昏迷的小动物一点也不好玩,喂――起床啦!”

在后座上抖成残影的福春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来,屁股也几乎要滑落到地上,不过娘娘及时对她做了什么手脚。因为她那件蓬松芭蕾裙的缘故,她的皮肤倒真没有过多裸露,但是娘娘还是在她的前额和后颈敷了湿湿的手巾。很明显她是在利用冷却主要血管的方式来刺激少女。娘娘的做法有种微妙的老道感觉,就像是某种民间偏方一样。

就在迷你中国娘用极度夸张的动作吸引到滨面的注意后……

“还不够哇。少年,给我来根能生吃的大葱!我要给它塞她屁眼里!嗨呀这可是个大手术呀。”

“噗――!?啥!?这种末日降临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迪翁·福春是昏倒了没错,她不懂日语也没错,但恐怕是第六感什么的东西感知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她整个人就像是躲避陷阱一样猛地弹了起来。可能是她跳起的动作幅度太大,芭蕾裙好一个自在飞扬,内裤露出了一瞬。紧接着她的脸就埋进了奈芙蒂斯的双峰谷中。

绷带美人儿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甚至还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抚摸着福春的后脑勺。

“在西方人开始利用指纹和研究DNA之前,这些东西就已经在各国文化里深深扎根了。所以你会发现,这世上哪里的人们越是不希望死亡就越是有深厚的死刑酷刑的积淀。要知道我们古埃及也不是闹着玩,毕竟,那片沙漠可不是慈悲善良的领域。而我们依然掌握了

如此高阶段的石砌结构与工具制造技术――同样地就有推论表明我们也是第一个用绳子和奴役来施行酷刑的文明哦。”

“哼哧哼哧。”

“奈芙蒂斯,福春又昏过去了诶。你要是再不把她从你那堆无尽的脂肪里释放出来的话她就要憋死了哦。”

“阿拉亲爱的。”

娘娘因为解释这件事而面露潮红,她那惨白的肤色也开始有了一丝血气。这两个虽然聊着聊着就跑偏到了世界酷刑研讨会,不过滨面可是打从一开始讲到“魔法”就听不懂啦。和他讲就在眼前的魔神啊黄金黎明啊恐怕也是对牛弹琴。滨面确实记得他从什么什么芭德薇那受过一堂课(或者说一巴掌),但是真正的笨蛋就是这种哪怕是学了也能全忘光了人。而且硬要说的话那个什么什么芭德薇也有错,毕竟没有“束身裙+黑丝袜+(解开两个扣子的)白衬衫+诱人的事业线+与巍峨的双峰相衬托的可爱面孔”这些要素的组合的老师怎么可能吸引的了学生认真听课嘛!?

所以对于剧透一代(?)的某人来说,直接获取所有问题的答案才是第一要义。

“简单来说――”

一边把深陷山谷里的迪翁·福春的脸拔出,褐色皮肤的美人儿回应道。

“也许迪翁·福春的獠牙可能会咬到我们一口,但我们也能把迪翁·福春撕成碎片。于此同时我们两个是搭伴来找乐子的,而迪翁·福春却是孤身一人、陷于我们两个中间、而且还受伤了。所以问题来咯:你觉得谁会占上风?”

“好吧我懂了。”滨面姑且这么答道。

他必须要小心。因为以上观点全部来自于讨论中的魔神本人,要是向讨论中的另一方也就是黄金黎明魔法结社提出同样的问题的话,或许就会得到完全不同的看法。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们的新少女角色方才因为这群人的吵嚷而昏厥,随后又差点惨遭大葱之刑,接着又陷入一滩无尽的脂肪沼泽险些窒息身亡——以至于滨面都不禁同情起穿着蓬松芭蕾裙的她了。

“虽然我一个字儿也听不懂,但是请不要在某人还受着伤的情况下继续谈论把人嚼碎扯烂的话题了好不好!老子我本意是想救这个名里带‘福’字儿的少女,可结果怎么好像老子把一头小鹿丢进关着两头狼的笼子里一样!所以快给我停!看看你们把人家小姑娘吓得!!”

“别——”

滨面是站在迪翁·福春一边的立场说的这番话。

然而在迪翁·福春耳中,这似乎伤害了她的自尊。

她用英语冲着他怒吼道。

“别瞧不起我迪翁·福春啊啊啊!!!”

芭蕾裙少女对着滨面龇牙咆哮,与此同时她的那只黑匣子也浮到了空中。

而娘娘则双目瞪如圆盘,近距离盯着这位黄金魔法师,毫无感情地说了一句话。

“行啊,你要是想试试的话。”

“什——?”

“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都是你那所谓抽签运的吧。被你塞进那个匣子里的魔法就是类似电话变声器游戏之类的玩意儿,会把放进去的东西转换变质,所以就连你自己也无法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这种纯看运气的随机性就是为了打破敌人预先的诡计和计划。你可以说这就像一个迫使双方放弃一切只凭借最原初的力量战斗的原型处理器,但是你真的以为你能光靠运气来战胜神吗?更何况在你不过只是个无毛猴子的情况下?”

迪翁·福春前额的面纱之下,汗水瀑布而下。

她恐怕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是伊萨尔·瑞卡迪或者内塔·佛纳里欧可能也会一样。无论这些魔神和任意一个其他黄金黎明魔法师遭遇,结果都可能无法预测。但迪翁·福春的战斗只能依赖概率,而不是技巧或者互殴。所以这场俄罗斯轮盘赌的游戏一旦开局,只会变成极度无聊的第一回合就定了结果的结局——只会是迪翁·福春自己的脑子在第一次扣下扳机的时候就飞了出去。

就在这时,奈芙蒂斯冷静地插嘴道。

“哎呀哎呀,娘娘呀,你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呀?看她这头茂盛的红毛,你怎么能叫这孩子‘无毛猴子’呢?而且目测她的年纪,下面应该也已经长毛了吧。”

“呃?下面……毛?”

“诶?为什么你要露出一副看到了真正的杀人凶手的震惊表情???”

两位至高存在之间的空气突然陷入沉默。

……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质疑,就是关于魔神娘娘已经活了至少1000年以上的这件事。

不过无论哪里的毛肯定都长齐了的女人最后还是拉回了正题。

“嘛啊,黄金黎明结社是以卡巴拉架构,补充以埃及神秘、希腊神秘、塔罗、以诺以及各种各样的内容,提取出共通的象征神与光明的标志,汇总贯通为一套能够抵达一切之根源的咒语系统。在那之中‘奈芙蒂斯’位列最高统治者,占据了唯三的0=0仪式的席位……怎样,想你务必不会幼稚到觉得能靠你那玩具匣子来挑战我这尊正统的埃及神明。光靠运气可救不了你,除非你能做到和那个召唤出他称之为‘艾华斯’之物并宣称1904年最终审判就已经降临的亚雷斯塔·克劳利一个层次才有可能哦。”

“呜……”

作为回应,她听到了一个不安的呻吟。

在舞台表演一般由多人共同配合的魔法仪式中,每个人的弱点都能被群体的力量补足。因此相应地,独角戏的错误就很难只靠自己来恢复。

奈芙蒂斯双手抱于伟岸的双峰前,那副姿态就好像在祈祷着什么一样。

早在克劳利加入之前马瑟斯就一直致力于算是黄金黎明雏形的密码本的构建,因此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可以随时随地创造一个完全剔除掉这位哭丧女元素的全新的舞台表演。准不朽的威斯科特同样也参与了密码本的撰写,所以他应该也有可能会无视表面的伤害,通过撕裂他身体的恐怖伤口里演算出他术式中的漏洞从而反制。

但是迪翁·福春呢?

也许对于别的魔法师或者让她对上别的魔神也都不会怎么样,但唯独眼前这位绷带美女和她的相性极差。

接着,褐色皮肤的美人就像是温柔的老师那样用温柔的语气说了一句话。

短短的一句话。

简单的一句话。

但她也同样是与欧西里斯齐名的女性神袛,冥府之王,与死亡、眼泪、悲恸的神明。

“你想死吗?”

“………………………………………………………………………………………………………………………………………………”

漂浮着的黑匣子落回了迪翁·福春的手中。

虽然滨面完全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但也理解到冲突已经结束了。

不仅是魔法门外汉,英语也是一窍不通。像他这样的笨蛋是永远也不会幻想跟上节奏的。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怎样?谁是受害者、谁是有错的一方?还有我该把这位小姐姐送到什么地方???”

“阿拉多么绅士呀。不过作为把她救上车的报酬,我觉得现在开始从她嘴里套一点情报出来也为时不晚呀。……说真的,她可能是黄金系魔法师里最容易屈服的一个了。尤其在现在这种他们每个人都是哪怕被轰飞半边身子也能冷静地挑战神的情况下。”

接着娘娘补充了一句她真的不应该说出口的大实话。

直接触碰了底线。

“……哈,比起马瑟斯和威斯科特那种老妖精,这小孩不过就是黄金黎明结社一个新兵蛋子嘛!不必担心,少你一个‘杂兵A’不可能对你们结社产生多大影响的哈哈哈!!”

“看出来了、你就是故意地想把错全推到她身上!我已经不想看到女孩子被欺负哭了、所以快给我停下!!”

但是出于某些原因,眼泪汪汪的福春怒视的对象反而是滨面。

可能她就是那种比起侮辱更不能忍受同情的人吧。

副驾驶席位上的泷壶终于忍无可忍地叹了口气。

她用英语插嘴道。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是至少你也该懂点礼貌。”

“?”

“滨面他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把昏倒在马路中间的你救上了车,难道你就不该先对他表示感谢吗?”

……

……

……

“‘西’”

长久的沉默后,迪翁·福春终于从嗓子眼里冒出了声。

然而紧接着她的喉咙就不自然地变了调。

“西耶西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噗噜噗噜噗噜☆”

芭蕾舞裙的少女再度昏厥了过去。

“慢着!难道把你救上来这件事就这么让你无法忍受吗!?”

“我打赌肯定是我们忘了大葱的缘故。”娘娘补充道。

Part 7

烧毁了。

烧成了焦炭,然后灰飞烟灭。

或者说他本该会这样的。

满溢着死亡的焦糊气味充斥着古旧公寓的走廊。

“哼。

银发少女化的亚雷斯塔挣掉了那只依然抓着她脖子的男人的手。手腕的部分已经完全碳化,所以失去了支撑的手掌轻易地便从手臂上脱落。

“伤到他的身体了。成功了吗?不对,还没有。”

即便在遭到那样的打击后。

“……”

马瑟斯被迫放开了他的目标,然而就在离已经被烧得一片焦黑的区域不远的地方,他就站在那里,沉默地怒视着亚雷斯塔。

他能存活下来的原因也很简单。

就在他即将被激光炙烤至死亡之前,某人用身体为代价将他从那里推了出去。

黄金之长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爱德华·贝利奇。光辉永伴我的兄弟……”

“兄弟?我看他是你忠心耿耿的奴才才对吧,马瑟斯。”

亚雷斯塔的语气里充斥着戏谑和嘲讽。

所以眼前的这个魔法师确实就是那个百年前从头到尾策划了布莱斯街战争的亚雷斯塔·克劳利。只要她开始,就不会叫所谓良心之类的东西阻止。

“而且,就算没有外力的帮忙,刚刚那一下也不足以杀死你才对吧。”

余烬的火星在空中飞舞。

然而它们并非来自被焚毁的公寓残片。

自上而下被激光贯通的洞穴给一条直线的走廊增加了一个新的通风口,有什么东西被气流裹挟着翻飞在两位魔法师之间的半空。

他们是塔罗牌。

直白地说,他们就和那位黑猫女巫米娜·马瑟斯一样。曾经的她作为强大的模拟演算机的同时也是透特塔罗,但在之后艾华斯将她解放为新的原典并为她构建了全新的肉体。Qliphah Puzzle 545则是另一个实例。拥有堪比甚至更甚于艾华斯力量的大恶魔科隆尊成功地以邪恶之树为基础创造了这个自律型人造恶魔。

与人类不同,此等存在无法利用自身的生命力转换为魔力,但他们依然可以靠借用流淌在大地之中的能源,也就是类似地脉龙脉之类的东西的力量来做到类似的事情。

也就是说,赝品一样可以使用魔法。

“并不是你获得了和威斯科特一样的准不朽的术式。”

亚雷斯塔的嘴唇很明显地弯曲出了弧度。

她发现了灰姑娘的舞裙实际来自于精灵婆婆之手的秘密。换而言之,那华丽的外衣之下不过是卑微的现实。

回想起来,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第一次碰面的时候,为何马瑟斯要费心劳神造出一堵水之壁障来扭曲上条右手进攻的轨迹?分明紧随其后一方通行的死亡一击他就毫不在乎地脸接下来?

而且,为何学园都市第一位的特殊攻击——也就是凭接触就能彻底摧毁目标全身的血流与电讯号传输路径的向量操作攻击——对马瑟斯却不起效果?

答案很简单。身为原典的他务必不会想要直接触碰到幻想杀手。同样地,针对普通人类有效果的血流操作对从工艺上就称不上是个人类的他没有效果自然也不足为奇。所以即便一方通行是科学侧的最高成就,他的计算在此也不会起到作用。

“我发现了啊,即便在杀死那么多个我之后,你身上也没有沾染上一滴血迹。你是不想叫血污污染了牌面上的图案吗?原来如此,确实能看出那位黑猫小姐的一点点影响呢。”

然而。

这些都只不过是小问题。真正叫亚雷斯塔提起注意的是另一件事。

“迪翁·福春。”银发少女说,“确实严格意义上讲,她也是我们黄金黎明的魔法师,但她加入的时间已经是1919年。距离1900年四月爆发的布莱斯街的战争已经过去了许久,马瑟斯!还有伊萨尔·瑞卡迪、内塔·佛纳里欧!他们都是在那场战争后才加入的黄金黎明、徒劳地试图恢复它往日的荣光!可以说他们都是下一代人,因此无论他们的技术水准有多高,在我看来不过都是彻头彻尾的萌新。如果你百年间一直在秘密地吸纳这些黄金精神的继承人的话,那么无论『黎明晨光』也好『新生之光』也罢,总会有人探知到你的踪迹。但是现在是怎样啊?为何你们一开始就是一个整体了呢?要知道那几个新兵蛋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资本站在身为创始人的你和威斯科特身边才对!!”

确实,在无窗大楼里的时候,福春的名字也有被提到。

但请不要忘了。

那是亚雷斯塔根据他自己的视角重现的历史,他的目的只是为了不断勾起苦痛的回忆以鼓舞他砥砺前行。

只要“黄金黎明”这个象征着强大的标志存在就够了,细节并不需要一一对应。而且一些合理的夸大反而更加符合预期的目的。在向上条展示这一切的时候,米娜也为其额外解释,为了帮助少年理清脉络,她甚至还打乱了时间顺序。

能够自主思考的人造物是可能存在的。

如果是艾华斯与科隆尊那种层级的存在,创造婴儿莉莉丝和恶魔Qliphah Puzzle 545也是可能的。

既然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先例,再故技重施一遍又有何妨。

他们找到了答案。

这次的答案比起什么“黄金黎明的每一位魔法师都从布莱斯街的战争中死里逃生并在历史的阴影里藏匿百年”的猜测要合理的多。

被拎在亚雷斯塔手中的已经被炙烤的好像烤鸡爪一样的马瑟斯的手掌分解崩落,化成几张卡片,随风飞回了马瑟斯的断臂伤口处再次恢复了原型。

真正的原典无论用何种方法都无法破坏。

因此清教会才会创造出名为魔法禁书目录的魔法原典图书馆。

“愚蠢的闹剧,马瑟斯。哪怕身边有这么多张熟悉的面孔,到最后也只剩我一个人存活了下来啊?”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然而。

即便真身已被揭露,马瑟斯却依然对着银发少女细语道:

“要是你这样就停止思考了的话,那你真的就是搞定起来再简单不过的目标了,亚雷斯塔。”

杀意再次涌现,空气也仿佛劈啪作响。

无论是哪一方移动了一根手指,都会导致不可终止的攻击释放出来,必须导致一方的彻底毁灭才可能结束。

不过在正式开始之前。

马瑟斯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要碍事。”

听起来就好像高压电缆爆闪的巨响,然而声音的来源并非是走廊,也不是来自于公寓外的某一处房间。

“我还说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好像被谁影响到了思考模式的样子。是那个战争狂躁剂吗?我说啊,你这科隆尊的棋子,你真的知道你刚刚瞄准的对象是什么人吗?”

银发少女的眉眼轻扬。

想到了那个人造恶魔,但是那东西不是早就被她杀死了才对吗……?

“你这就找好认输的理由啦?不得不说你还真是准备周全心思缜密呢,马瑟斯。”

“随你怎么说。惩罚那个忘恩负义的恶魔是第一位的,但你可不要觉得这会救了你。我的目的一直就是杀了你。你用以延续生命而钻的漏洞我会一个一个填平,不管是多细小的缝隙我也不会放过。不管是魔法,还是科学,你都尽情冲我使用吧。你残存的可能性就是你生命结束的倒计时。你当然了解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不会认为像科隆尊那样的家伙就真的能改变我。”

紧接着。

“冷与干。”

亚雷斯塔几乎是撞进了旁侧房间的门扉,脚前脚后的关系,毁灭的沙暴就填满了笔直的通道。

而银发少女根本就没想过回头查看状况。

她就那么瘫倒在地板上,咂了咂舌。

“看来是走了。”

良久她才又听到其他的脚步声,很明显那绝不是马瑟斯等黄金魔法师的。脚步声很匆忙,大概是那位战争之神又在训斥他们了吧。就在她开始感到不安的当口,上条当麻和一方通行顺着已经被破坏的门扉探进了头。

“所、所以发生了什么?”

“干掉了一个人,还揭露了对于他们黄金黎明一众来说最为至关重要的秘密。面包与红酒,22和56,还有作为秘密原材料的蜡……之后我会详细说明的。”

在地板上坐直的亚雷斯塔叹了口气,继续碎碎念道。

“(但是再这么打下去的话,下回被杀死的可能就是我了。就好比即便获得了坦克的设计图纸也不会降低坦克本身的装甲强度一样,就算我已经看穿了马瑟斯的真身也不会削弱他的魔法技能。)”

“啊?你刚刚是不是嘟囔了什么不太吉利的话?”

“没,什么也没说。”坐在地上的银发少女摇晃着脑袋,“不管怎么说,那马瑟斯离开肯定是因为他发现了比杀我更重要的事。而且恐怕不仅仅是灭掉暗地里叨扰的某个东西这件事。”

“等等,你是说那个马瑟斯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去处理?”

听到这样的回应,亚雷斯塔不禁露出了微笑。

短短时间里上条当麻就已经看到了驱使那个男人行动的东西。

“啊啊,那个马瑟斯不会因个人喜恶来选

择需要优先考虑的事项。虽然他想靠愚蠢的行为来掩饰他的目的,即便在那个忠心耿耿的贝利奇就在他眼前消失。换句话说,眼下他将要去做的事是绝对不能等到杀死我之后再去做的事。所以如果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的话我很乐意听取一下。……要是身为透特塔罗的米娜·马瑟斯还在我身边的话可能就简单多了。不过现在你们要暂时顶替她的位置咯,我的弟子们啊。”

Part 8

叮铃铃……

穿着点缀了粉红色亮点的白色芭蕾裙的少女迪翁·福春,听到了某种细小的金属铃铛的声音。

滨面仕上把驾驶座的靠椅放倒打算稍事休息一下,结果一不小心,座椅的头枕就达到了奈芙蒂斯,他这才意识到了某件事。

“啊对了,这个还在我手上呢。你可以拿回去咯。”

“……”

她并不能听懂他到底在说啥,但半掩盖在白色面纱后的她的表情十分复杂,复杂到并不能靠某种单一的感情来形容。

那是无法传达给任何人的SOS信号。

她是个高傲的少女。所以对于她来说,在内心受到损伤、被羞耻折磨的焦头烂额的情况下按响门铃恐怕也已经耗尽了她仅存的所有勇气。而最终一事无成的结果,恐怕又会变成两倍甚至三倍的痛苦折磨于她。

对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来说,这也是很常见的。

对大人来说,请求帮助是很正常的情况。但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说出这些话语恐怕要付出极度痛苦的努力。

人的尊严比生命更具价值。虽然滨面的自尊心还没强烈到无法接受在学校举手说要上厕所这种程度,但他也是这个年龄段的人。如果说尊严就是货币,那么能力开发的结果与课业成绩不仅让他身无分文,甚至形成了负债,借金借金借金不断累积,直到他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徘徊于学园都市的暗巷。幸好他后来遇到了泷壶理后、娟旗最爱、麦野沈利以及已经逝去的芙兰达·赛维伦……如果这些少女没有在那时收留他并再次借给他尊严的货币,或许他至今也无法离开那条漆黑的暗巷。

“没什么的。”

尽管语言不通,他发现自己还是跟那个少女搭话了。

“没人听到哟,不过那样就好。虽然没有任何一个你的同伴听到你的呼救,但那也算是保护了你的自尊心了吧。所以那样就好。是什么样完全由你自己决定,你想尝试多少次也都可以。你还没有身无分文,也没有任何负债。”

泷壶不确定她是不是应该把这些话翻译给她听。

滨面伸手阻止了她。

少女能不能听懂他说的话的含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出口了。

每一次的失败并非只是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也许有时停下也是必须的——他希望他能靠行动而非言语表达这件事。

Part 9

滋滋、滋——

老旧公寓的外围的某处,有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响。

『噶、啊……』

半透明的恶魔Qliphah Puzzle 545。

也许是因为来自马瑟斯的直接反击的缘故,她的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倒在地上,呼吸都不能顺畅,冷汗爬满了身体各处。英文报纸上的文字扑闪不定,完全形不成正确的单词或句子,就像是数据损坏的电子文档一样。

契约之外的自由行动。

现在可不是能继续幻想那种甜蜜的时候了。这过于庞大的威压,只能形容为超凡脱俗。游离于规则之外的怪物,离开教条许可的范畴就意味着风险的产生,直到这时她才理解到那些无聊的安全规范是多么的重要。

(不、好了呀。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思想也无法集中。

她放弃了继续追踪滨面仕上这件事,正打算向一方通行汇报一路上所遇见的情况。

(就算是,那样的姿态,他也是马瑟斯。难道他用自己的理解方式重新编排了大阿尔卡那吗?他已经,脱离科隆尊的控制了!!)

但是她刚赶回来,就撞见了马瑟斯带领着黄金魔法师一众攻打伊西斯-乌拉尼亚神庙的场景。

Qliphah Puzzle 545终于学到了好心也未必会得好报这个事实。她只是一时兴起想要保护自己的契约者,随后她获得的报偿却是这样。她的契约仅仅要求她在被提问的时候给出解答,实际上她本可以不和这些黄金黎明的魔法师扯上关系。

无论以怎样的形式,马瑟斯都是马瑟斯。原本她想像上次诱导假面舞会女士那样利用战争的狂热使马瑟斯露出破绽,但是在对手是如此一群聪明人的状况下连续使用两次一样的战术就是错误的选择。这个魔法结社的每个个体都会将前因后果集中汇报给他们的首领,他们也没天真到会被这么个渺小的人造物愚弄。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刚刚那一下就会立刻要了小命吧。

Qliphah Puzzle 545之所以还能活下来,只是因为她是个恶魔。

『咳……妾身,难以想象。』

能冷静地吐出这么完整的句子她自己也很惊讶。就好像以为自己就要淹死而拼命挣扎的人突然发现自己的脚能够到水底的感觉差不多。

她想办法站起身,用手扶着墙壁支撑着身体,接着做了个深呼吸。就像检查半愈合的结疤伤口一样,她犹犹豫豫地试着展开翅膀,最后她终于再度克服了重力漂浮在空中。

(好吧,妾身还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来调查好了。嘻嘻嘻,想来妾身也已经算是拜托了科隆尊的控制了吧。)

她顺着月光的轮廓在空中画了个大大的圆圈,但凡是地表上的人恐怕都能看到她绕月起舞的身姿把。

看来身体并无大碍。

然后。

『哦呀?』

她注意到在地表行进的什么东西。

一辆由四匹马拉着的马车正在她下方的微缩城市的缝隙中穿行。不,实际上并不只有它一辆,类似规格的马车从四面八方汇聚,逐渐形成了一支游行的车队。

Qliphah Puzzle 545顺着马车前进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白金汉宫。

换句话说……

『……皇室?嘻嘻嘻。』

Part 10

标准的大英博物馆旅游路线并不会带你去看它后身的地区。茵蒂克丝和府兰穿过两扇厚厚的门扉走进那片漆黑之中,黑色是那样的浓郁,以至于置身其中就像在凝固的空气里游泳一样。

大体来说,这里是一个有着石制圆顶的巨大空间。

“这边,请用灯。”

大概是觉得那件临时拼凑的修女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好地穿在她身上的缘故吧,于是全裸的奥索拉披上了一件日式高中生的制服。不过茵蒂克丝可是个拥有完美记忆的目光敏锐的女人,她一眼就看出奥索拉身上穿着的这件校服就是某少年从地铁里把她带出来时给她遮盖身体用的那件!!

“……”

“这里保存了很多颇有历史的文件,所以还请注意一下个人行为哟。”

在发生任何事之前,府兰就先向她提出了警告。

顺便一提,奥索拉手里托着的银盘上面放着的好像油灯一样的照明物实际上是一盏电灯。而笼罩着光源的玻璃其实也是一种特殊的玻璃罩,就像太阳镜那样能过滤特定波长的紫外线。自不必说,这种设计就是为了保护这些古老的纸张的。

但是,为何这东西要被放在托盘上呢?

“很抱歉,想到一只手就能吃的便利宵夜我现在只能给你们做点三明治了。”

“宵夜!难道这就是那种会诱惑纯洁少女的甜蜜的罪恶吗!?”

府兰看了她一眼,随后重申道“我不是说了吗这里全都是有历史的文件了?”,不过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奥索拉带过来的三明治的两片面包之间虽然只夹了简单的罐头肉的蔬菜,但能看出她用烹调的方式仔细地剔除了其中多余的脂肪和盐,连面包皮也都切的干干净净。由此可见她在准备的时候有多用心。

“虽然三明治不会搞得很脏,但还是建议你用餐巾纸包着吃哦。”

“我只希望这么晚还吃东西不会搞得我们昏昏欲睡……”

不管兔耳朵比基尼少女嘴上怎么说,实际上她也并没有阻止她们的行为。茵蒂克丝和乌丸府兰成功晋级为新一组人——也就是登陆英格兰后成功吃上饭的第一批人。自制蛋黄酱,外加几滴调味用的橄榄油,多亏了这位名叫奥索拉的能干女子化腐朽为神奇的技巧,哪怕原材料不过是罐头食品,这些三明治尝上去依然如此完美。

与此同时,可怜的上条当麻还有滨面仕上仍在饿着肚子。

不过她们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吃饭。

中间的位置排列着一整排的阅览桌,高高的暑假在旁边围成了圈。不过兔耳朵比基尼少女的目光却越过了那堆书架直接瞄向了更加深远的位置,这些历史文献仅供参考用而已,大英博物馆真正的隐秘之地更在深处:也就是专门修缮古旧文本的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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