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悲痛传 第4话「看穿满地陷阱!夜间校舍里的战斗」

0

重要的并不是胜利。

而是即使败北也能获得利益的战术。

1

少年空空作为『战士』的特性是什么。

能举出各种回答吧——冷静的判断力、不流露感情的精神力、不同情任何敌人的同情心、不管身处怎样的困境都要从中脱身的意志、毫不犹豫的做出赌博的魄力、不拘束于过去……这么列举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地球扑灭军认为他『大有问题』,却依然对他评价很高,因此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反过来说。

反过来说,少年空空作为『战士』的缺点是什么——如果他不能成为一流的『战士』,那『缺了些』的部分到底是因为什么,怎样形成的呢?虽说他最后一定能脱身,但每次有情况发生的时候他都落入了危机,又是为什么呢。

地球扑灭军上层,首脑阵——空空和『篝火』所说的『上层』中,确实存在反对空空的势力,用他们的话来说,『他的活跃不过是擅长处理因自己的错误而陷入的危机罢了,这简直该称为自导自演』。那么,空空为什么会一直保持着用棒球来说就是『因为起步晚才总有精彩表现的野手』的立场呢?

尽管这么盼望平稳的生活。

为什么他却无法维持这份平稳呢。

当然有各种原因,能举出近乎无穷之数吧——但实际上,并不需要一一列举出来那些原因。实际比较起来的话,只有一项原因卓然出群,没有别的原因能够追上它。

明白了当的原因。

明白了当的缺点。

空空空,他有一个无法掩饰的缺点——那既是他作为『战士』的缺点,同时也是作为『人』的缺点。

他有着显著的欠缺。

要说的话,就是『解开误解的能力』——因此。

面对魔法少女『Pathos』,别人也许不需要战斗,甚至可以协同作战,但他却无法避免这场战斗。

2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少年空空上的私立中学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于任何地方。它消失了、烧毁了废校了——空空在电视里见过它化为黑炭的样子。

对于十三岁的空空来说,至今为止学校就是现实的代名词,但是那时,空空的现实就如同教学校一般燃烧不见了——所以反而像是现下这样,到了今日却向这一奔跑在没见过的中学走廊里的现实,怎么说呢,反而像是奇幻。

也许比魔法还要奇幻。

就算不是那样,午夜的校舍也是个不可思议的、令人情绪高涨的东西,就算是空空也没能完全克制住这份不可思议的高扬情绪。但是当然,不是时候,现在不是时候。

现在他在战斗。

而且还是——同『魔法少女』战斗。

那是在发出惨叫的慌乱状态中,却把『破坏丸』粉碎掉的实力者,空空正在同她战斗——现在并不是在夜晚的校舍中兴奋的时候,现在只得尽全力,全神贯注的奔跑。

跑得太快,空空感觉脚不听使唤一般,可是他并没有在这里依靠奇怪的、不熟悉的魔法之力,浮在校舍中逃窜的选项。

在室外还好,但空空还没有盲目到会在有很多遮挡物和障碍物的室内进行不习惯的飞行——那么逃到室外看似不错,但在只有在对手是普通人类的时候才奏效。

对手是「魔法少女」。

使用魔法的女孩子。

就算是在同一赛场上竞赛,她也不是能够超越的对手。如果空空要取得优势,那就只有发起混战——至少只能是在难以使用魔法的赛场上战斗,在开阔的场所战斗简直荒谬至极。

非常欢迎遮挡物和障碍物。

不如说正是希望有它们,空空才逃进了校舍之中。

「呼、呼、呼、呼——」

走廊里回荡着空空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即使不是受过训练的人,也完全能够发现空空逃走的路线。但是虽然空空的喘息声响彻,他的精神却没有混乱。

他的精神反而如往常一样。

确实在『破坏丸』被破坏时他感到了震惊——虽然他的气息被搅乱了,但他现在只是采取了平常、有效跟上速度的呼吸方法。

虽然说是不管怎样都无所谓——但硬是要点明他的心情的话,说是怎样更好的话,空空甚至觉得她立即追来比较好。虽说是『逃进』,但空空到底还是为了战斗才逃进了校舍里。

空空并没有作为被狩猎一方的打算。

这是战斗,同时也是机会。

根据空空的推测,她称为『Metaphor』的就是证——登淀证吧。和空空被称呼『丑恶』这个别名一样,当然不是本名,可以认为那是代号一样的东西——同样可以猜测到她叫做『Pathos』。

在这场游戏中,『Metaphor』和『Pathos』——而且如果完全相信她说的话,还有『另外三个人』——似乎缔结了同盟之类的关系。

大概证说的地盘就是这种意义吧——为了把游戏通关,为了从四国中脱逃,彼此决定区域,进行户外考察,是这种感觉吗?

不管怎么说,那样的话她『们』就应该共有了相当多的情报。

刚刚空空猛然砍了过去——但是现在『破坏丸』讽刺地遭到了破坏,更讽刺的使得空空有了『活捉』这一选项。把『Pathos』活捉,问出情报这一选项——

「说真的,希望能像差点和证做到的那样,能够和她共同战斗就最好了,但是到底会怎样呢——」

虽然也不是不知道,虽然也不是不知道那个『最好的状况』,可是他明白自己,明白自身的缺点——缺少解开误会的能力。他明白现在不可能向那位少女一一解释。

至少最开始不应该砍向她——虽然空空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但事到如今才去想也没有用了。不如说连想都不愿想。一旦想到这说不定是被不认识的人看到女装的样子而害羞的反射性行为,空空就觉得后悔也是无用的了。

「真是的,那孩子是怎么怎么看待我的啊——」

不,也不想考虑这件事。对方也许比起敌人,更觉得自己是个变态,神经病。这种事他不想考虑,无法想象。所以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

是怎么才能活捉那个少女『Pathos』。

不,这时候能否活捉她是次要的——最坏的情况是就算没法活捉她也没关系。是怎么才能和那个能破坏『破坏丸』的敌人战斗,然后胜利。

「她好像说了魔杖『Synecdoche』吧……是作为魔法少女的武器的,魔手杖吗?虽然只是听说,最近出现了很多像是手机模样的变身道具……」

空空这方面的认识稍稍有点陈旧。

然而那和现实中的魔法少女打扮、装束一样,是绝对和平同盟发下来的物资吧——总而言之估计那肯定也是魔法的产物。

「『Synecdoche』是指……」

虽然尽管空空空是中学一年级的学生,还是喜爱出门的运动系少年,受其文学家的父亲影响他的用词很是丰富,可是他的英文比较差。

专门术语更是不好。

因为或许听说过『Synecdoche』这个术语,空空努力的回想——记得是一种比喻。

「『比喻』……也就是『Metaphor』么……嗯,那说起『Pathos』的话……」

不巧的是,空空想不出来了,虽然知道『帕卢斯(Pulse)』,但pathos应该不是它的变体,看来是没有听说过吧。

『Pathos』和『Metaphor』,有什么共通之处呢?作为魔法少女的代号,哪个代号都缺了点可爱劲……但是作为英雄,空空自己取了『古罗特斯库』的代号,可能也说不上是有品味。

而且拿着『Synecdoche』的不是『Metaphor』而是『Pathos』,真是反常,太奇怪了。

「哈……」

当爬上了台阶,到达校舍最顶层时,空空也停下了脚步——他马上调整好了呼吸。回过头去看,还是没有『Pathos』追来了的迹象。不,如果她是飞行而来,并不一定会听到脚步声或者呼吸声,但是用普通的思维来想,在室内的话,几米的短距离飞行也还好,如果是

长距离,应该不会是飞着追来。

不管怎样,从对方看来,现在的空空都是瓮中之鳖——可是跟猜想的一样,『Pathos』并没有急性子的来追瓮中之鳖。

空空勉强躲过了以碎掉了『破坏丸』的势头痛打回来的手杖『Synecdoche』,然后毫不犹豫逃进校舍内,可是她却没有立即来追空空。

想追来的话明明能追来。

但她没有追——而是冷静地应对。

「虽然从那孩子发出了悲鸣来看,她也许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但看来不是。尽管理所当然,不过确实能看出她是受过训练的战士。」

证也同样。

话虽如此,不过空空完全没和证战斗过,所以无法准确的判定她的战斗能力有多厉害——但是至少可以判定『Pathos』很强。

明显很强。

并不是因为她破坏了『破碎丸』——大概只是因为空空想用科学的力量战斗,她却在用魔法的力量——从她第二击,瞄准空空的第二击,就可以深深的感到。

那一击的毫不留情。

还不如说是,给人一种习惯了的感觉。

那一击并没把战斗当一回事,也没有把战斗当作特殊状况,而是把战斗当成日常生活的人做出的行为——地球扑灭军中这类的战士也不多。原本持有『破坏丸』的『那个人』,虽然拥有『万剐』的绰号,但每当战斗时依然要摄取『精神稳定剂』。不摄取的话,她就无法保持心中的平衡。

在空空直接认识的人中,硬要说的话『火达磨』可以算作是习惯战斗的战士。但他其实比起习惯战斗更多的是习惯杀戮。再加上他是会因为战斗而热情高涨的类型,所以他也跟『Pathos』不是一类人。

「她要是遵循感情冲动,毫无顾忌的追过来的话,反而能成为一场轻松的战斗呢……但是也没办法,我老是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动真格的战斗啊。」

空空放下了背包。

现在没了『破坏丸』,只能准备别的武器来战斗了——他基本上没有什么空手战斗的技能。他虽然没有预想过如此轻易地就失去了『破坏丸』的状况,不过为了在大太刀派不上用场的情况下进行战斗,空空当然带来了其他的物资。

但是别的物资能否对连『破坏丸』都不当一回事的『Pathos』造成伤害十分值得怀疑就是了……可空空很是擅长应用武器。问题果然还是在那个手杖『Synecdoche』上啊……

「手杖……把对方想成是用棒术的人就可以了吧。这样想比较方便战斗吧。不过那个东西比起手杖更消失荧光棒啊……」

不过荧光棒不可能破坏大太刀。

虽然不太明白原理……但如果那个秘密就是魔法的话,普通的战斗方法是赢不了的吧。按『Pathos』的说法,『Metaphor』似乎也有什么攻击手段——攻击魔法?——『Metaphor』到底有什么手段,『Metaphor』曾经有什么手段,十分遗憾,空空并不知晓。

至少证没有拿着那种长得像荧光棒的手杖……是因为她有不同形状的武器,还是在她的尸体爆炸时一同消失了呢?

「唔……首先是这边吗。」

空空说道。

他从拿下来的背包中取出了选中的物资——那是一把手斧。

叫做『切断王』。

过去隶属于地球扑灭军的『恋爱咨询』濑伐井铊美曾使用过这把武器——这把充满威胁的武器的性能和『破坏丸』差不多,只要投掷出去,不管投掷得有多偏离靶心,它都会自动修正轨道,命中率几乎为百分之百。如果『破坏丸』是自动杀戮机器,『切断王』硬要说的话,就是自动瞄准机器吗——

「虽说面对『魔法少女』时依靠『恋爱咨询』很是讽刺……要不要试试呢,魔法对科学。」

空空一边说道,一边举起了手斧。

然后他从校舍的顶层,望向窗外——不。

望向窗上的玻璃。

3

实际上,比起空空心怀的警惕,魔法少女『Pathos』——本名秘秘木疏,作为战士并不熟练。说起实战经验,还是半年间在地球扑灭军中不断以怪人为敌战斗的空空经验更丰富一些。

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大意。

她毫未给空空以可乘之机。

当她看到坐在集装箱上的空空空时——也就是看到穿着登淀证的服装的少年时,她自然是以为出现了不得了的变态而发出了悲鸣。但是现在她已经不觉得,那个似乎和自己同岁的少年只是个变态,不用说,当然也不再觉得他是个不得了的变态。

他挥刀砍来时动作中透着的那股自然——也有这个原因。

空空看过疏熟练的动作后,判断到她是个习惯了战斗的战士。和空空一样,疏也从他自然的动作中判断出他是个多少接受过一些战斗训练的少年。

本来那不过是借助了自动杀戮机器『破坏丸』的力量——不同于外形与实际效果有巨大差异的魔法手杖『Synecdoche』,『破坏丸』看起来只是一把大太刀,所以才会产生这种误会。

但对疏来说,重要不在这里。

不管是自然的动作还是不自然的实力,终归只是一把被她的『Synecdoche』粉碎了的刀——现在这一点已经不值得警惕。所以疏警惕空空的理由不如说是在那之后,他回避开了『Synecdoche』的攻击。

「…………」

回避。

虽说如此,魔杖『Synecdoche』绝不是必中的武器——没有这种特性。所以能够躲开的人就能躲开——像破坏了『破坏丸』一样,在本质上,『Synecdoche』的本领在击中对方之后才是发挥出来。

但是虽然这么说,他应该是第一次见识到的魔杖的攻击,而且他自己的刀刚刚被粉碎,真的能躲开吗?也不可能是从『Metaphor』那里听说了『Synecdoche』的情报——

「但是那孩子穿的绝对是『Metaphor』的服装,不会错。难道是那孩子打倒了『Metaphor』,从她那里夺走了衣装……?」

产生了更大的误解。

但是空空没法回避这个误解。

空空内心期望的最好的情况是疏遵循冲动追过来,但那个最好的情况,因为各种各样的误解而没能实现。

对于逃进了校舍的空空——砸碎玻璃,窜入最近的校舍中的空空,疏采用了悠然的步调追了过去。

「移动到校舍里的理由……大概是这个吧」

疏说着,收起了手杖『Synecdoche』。

收起,这么形容只是因为没有别的词语可以加以描述,大多数人会认为这个现象是『忽然消失了』吧。简直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那种道具。

像魔法一样『忽然』消失了。

这是个极为脱离现实的动作,但是疏却做得很是顺手,就像这是理所当然的行为一般——跟证飞上天空一样,是已经习惯了的动作。

「在连星光都没有的漆黑校舍中,这种荧光棒一样的手杖,就会像指挥交通的指引灯一样显眼……他的计划就是当我单手拿着手杖追过去时,潜伏在某处,以『Synecdoche』的亮光为目标,趁黑偷袭啊……他真是能在那一瞬间考虑到这一步啊。」

疏确认了空空弄碎、闯入的玻璃,但是她并没有像是做出从玻璃的破口处追过去之类的不小心的行为,而是去寻找正式的入口。她比证大一岁,十四岁,正是上中学也不奇怪的年龄,但那并不意味着她上的是这所学校,当然,她哪里的中学也没上。所以她并不知道校舍的出入口在哪——但是她觉得完全没有慌张的必要。

不急着追过去的话,确实会让那个少年逃掉,但是如果因此而掉进了对方的陷阱里,就本末倒置了。不可大意。对方不仅仅是变态,也不是不得了的变态,而且也不仅仅是中学生。

他是战士。

并不是因为他握着日本刀才这么想,也不是因为他躲开了『Synecdoche』的第一次攻击才这么想——而是因为做为大前提来说,能活在现今的四国的人类本来就不会『普通』。

最开始或许还有『普通』的人类——但游戏开始了一段时间后的现在,还生存着的人类不管怎么说都是不普通的『特别』的人。

『她们自己』也包含在其中。

她们被寄予了只要精神不松懈下来,不管以『什么』为对手都不会失败的『力量』——在这里,在这种地方,就算是发生了万一,也不能挫败。

「……『Metaphor』是发生了万一才挫败的吗?……手段那么厉害啊,那孩子。那样的话也有干脆回避深追的选择……小心谨慎一些,和『剩下三个人』会合后再来处理那孩子什么的……」

在思考的时候,疏来到了校舍的出入口。

虽说是夜晚的校舍,但出入口并没有上锁——一定是因为放学后值夜人员上锁之前,『游戏』就开始了吧。

「接下来怎么办啊——」

疏在门口说着像是很迷茫的台词,但她绝对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进入了校舍内。那可能也是自信的表现吧,但那同时也是不得不做出的判断。

她有不在这里等待和『另外三个人』会合的理由。这对空空来说是很幸运的事——对手人数必定是越少越好。一下子和四个未知的魔法少女交手,就算是他也做不到。

原本空空的战斗技巧就基本是为以怪人『地球阵』为对手而磨练的,绝对不是用来打倒人类的技法,更绝不会能以魔法少女为敌。

所以理所当然的——以『Pathos』一人为对手很有利什么的,一对一的话空空就处于优势方什么的,完全没有这么一回事。

疏在校舍里前进——走着。她没有飞,用两条腿走着,步调一致。虽然绝对不快,但要说的话,她不但没有观察着周围,采取警戒着,也没有心神战栗。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女装,那那个孩子穿着『Metaphor』的衣装,就是说他多少知道了些『魔法』的事情吧……但是难以认为他完全知晓了衣装的使用方法。又不可能是『Metaphor』告诉他的……也不可能是自学的。他顶多是理解了『飞行方法』的程度吧。」

这对她来说是很理所当然的推测,但同时也是她充满了期望的预测。如果那个少年能发挥『Metaphor』的魔法的真正本领——老实说,不可能战胜他。

如果有人怀有恶意的使用『Metaphor』的魔法的话,就不会有如今四国的游戏了。必须在那个少年意识到之前结束掉他。

不,不是结束掉他。

活捉那个少年,如果他的真正身份是属于某处的组织,那关于他的背景,特别是和登淀证是什么关系,知道多少她的魔法——必须要问出来。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生擒对她来说并不是绝对条件——情况进展到只能杀了他的时候,就只能杀了他了。而且就算成功活捉了他,最终也只能杀了他吧。

「哎,非要说的话,不管是马上杀了他还是之后再杀了他,都不想伤到衣装呢……」

空空空。秘秘木疏。

两人的计划中都想要活捉对方,问出情报。在这方面,两人不可思议的完全一致。

4

在四国香川县高松市的校舍内,上司空空正要开始和魔法少女战斗,与此同时,地球扑灭军第九机动室副室长『篝火』完全不知晓这些情况,但是她准确的觉察到了他陷入了危机。

那也是自然的。

不管怎么说,他通知登陆的联络中断了——如果迟钝到这都感觉不到异样,大概是不可能在那个空空空的手下活过来的。

但是如果这么把事情报告给『上层』,如此墨守成规的话,也不可能在空空空的手下活过来——虽然有『看准气氛』这种词语,但她却称之为『看准形势』。她觉得如果是空空,那么即使自己不插手,他也能自己做些什么,做到些什么吧。这可以干脆说成着是弃之不顾都可以做到的信赖——那么不安定的少年,就算被捧为了,真正以『相信』的原本意义相信他的,实际上,地球扑灭军中如今可能只有她一个。

不。

虽说如此,但也并不意味着她就绝对可以说是少年空空空的同伴——实际上在她的任务中,『上层』交给她的『管理以及监视空空空』的部分是不可动摇、最为优先的,而且她也跟『上层』报告过了很多次对空空不利的情报。

这是任务,也是工作,所以是理所应当的。

然而,她也并非是夹在空空和地球扑灭军间左右为难,也没有采取中立的态度。她是在以她的价值观、世界观为基准,以她自己的行动方式和地球战斗着。

为了战胜地球。

至少她觉得为了扑灭地球,少年空空空的力量就是不可缺少——因此,她才没有就这样把现状报告给『上层』。

虽然就算用她的情报网,也无法了解到不明室想要投用的『新兵器』是什么东西,但大大咧咧的投放那种东西,大概正在现场孤军奋战的上司恐怕就会变成死者,事情发展成这样可就不好了。

所以现在应该保持沉默、静静观察。

虽说如此,也需要思考。

空空打来的电话忽然中断,之后也没有再打来,然后这边也无法联络到他,无论怎样也不想否认眼前的状况。

打倒了她所使用的『炎血』的上一个主人『火达摩』的『丑恶』空空空,应该不会乱来——总之正因为地点是在这个信息化社会中,断绝了一切信息的四国,情况就变得更无法预测了。

虽然就算是她也想不到,现在空空室长竟然身穿魔法少女的服装,但是那也不意味着她把空空想作了超人——即使是他那种人,该死的时候也会死吧。

故而也会有不得不做出决断的时候吧——但她不想看错那个『时候』。紧要关头到来时,她也有不惜无视命令,自己前去四国的打算——但也许会有只有自己身于本部,才可能做到的事,所以不能轻易地做下决定。

那么在空空有了联络,或是没有,不管何时都能采取行动才是在现状下自己的工作。『篝火』这么考虑着,所以这晚——『大声悲鸣』发生后整整一周年的夜晚,三分之一的地球人类死亡的那晚后的周年祭,她准备在和往常一样的时间和往常一样上床睡觉。

说起来,虽然在外人看来她只是想睡觉,但是为了她的名誉,话说在前面,她并不是不担心空空,也不打算尽自己的职分——她绝对不是只考虑到保养肌肤。证据就是她把插在了充电插座的手机放到了枕边,没有无视恰好她在刚睡着时打来的电话,而是按下了接听按键。

深夜的电话。

当然不是空空室长打来的。

就算是『篝火』也无从得知空空拿去四国的通信设施,由于仅限于现在的四国的『规则』,破碎成了碎片,之后就湮灭了——但是就算不能得知这么多,从来电显示上也能知道对方不是自己的上司,但她还是不得不忍住睡意接听。也就是说,这是就算冒着在通话中错过空空的电话的风险也不得不接听的人打来的电话。

「您好,我是『篝火』。」

『呀,并生小姐。』

那个人是个不顾自己报上的是代号,特意、故意称呼自己的本名的人——绝对不是她擅长对付的人。话说回来,没有擅长对付那个人的人类吧——不如说自己倒是处理得相对应手。

『篝火』叹了一口气,提起精神。

「我是『篝火』。」

她重复了一遍。

「您有什么事情吗,不明室室长——左右左危博士。」

『唔,我有事找你哦——自然是关于你的上司。』

对方的声音像是洞察了一切。

真是没变啊。

和让『篝火』继承『火达摩』的人体改造时一样,让人感到她是全能的——她的人格像是对自己和自己的行为,不报任何疑问一样。

她这种人格从她的语言中就能体会出来。

左博士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她给别人带来多大的厌恶感——但她似乎不想改变自己的举止。不过,她的前夫和女儿死去的时候,别说人格了,就连面色都毫不改变,所以也不可能会因为别人的反应而改变自己吧。

『照我的猜想,他也该断绝通信了,对吧?』

「我无法回答这种质问,我没有权限,想知道的话就通过『上层』传达给您怎样,左博士。」

『篝火』职业性的回答了她套话般的质问。既然是那个左博士问的问题,不用说也不可能只是无意义的套话吧——应该还有后招。

虽说她过去和『篝火』有过交情,但也绝对说不上关系很好。从她的立场来看,这样不通过『上层』,直接联络『篝火』的行为风险甚高。一般想来,这举动说不上是很聪明——但她却『如此』做,就是说她打这通电话自有她的高明之处。

难道她是从把空空送到了四国的直升飞机飞行员那里听到了什么吗?他和不明室有关吗?不,不应该——尽管空空似乎直到最后都没有信赖他,但『篝火』对飞行员的选定已做到了万无一失。因为他是『篝火』自己选择的人选,所以这方面肯定没有差错——简单来说就是空空也没信任『篝火』,但是先不管那些,他和不明室不会有牵连。

作为地球扑灭军的阴影部分的不明室,在它的存在因为空空的『活跃』而被揭发之前,几乎没有人知道。充满谜团的部门不明室,确实是暗黑的组织。就算是经那个部门改造了的『篝火』看来,也不知道它的真面目,真是个瘆人的部门——但是它在地球扑灭军内部绝对没有什么巨大的权利,或是说值得夸耀的影响力。

不如说常被硬推一些肮脏的工作和棘手的事情,从『上层』的角度来看,可以说不明室是担负了随时都可以舍去的『蜥蜴尾』般的职责——可以说因此不明室才毫无踌躇地热衷于乱来的人体实验和违背伦理的活动。

知道不明室这个部门的人会畏惧不明室的存在,但不会无所

反抗的唯诺顺从——只要不使用暴力的手段,那个飞行员就不会供出空空的情报。

不过,抛开这些,从『篝火』听到的话来看,空空似乎本来就没对直升飞机的飞行员透露任何情报,不管是『之后的打算』还是其他什么……

她虽然也被上司的秘密主义吸引过,但也感到过厌烦。

就是这种感觉。

『不通过「上层」也是为了你好哦,并生小姐。』

「为了我好?」

首先『篝火』知道当有人说『为了你好』的时候,对方的意思和言语上的意义并不相同,况且这还是左博士的言语。

就算如此,这样反问的话,比起怀有疑问,首先是因为厌恶感——但那个令人不愉快的对手好不理会这些厌恶感,说道:

『我觉得我和你的利害关系是一致的。』

她说。

『希望你不要受无聊的个人感情所支配,依照总体来判断。我是这么期望的。』

「…………」

虽说世界无奇不有,地球扑灭军人才诸多,但敢跟『篝火』建议『不要感情用事』的人,也就只有左博士这等人了吧。

于是忽然,『篝火』对左博士的代号到底是什么产生了兴趣。只要所属于地球扑灭军,不管品阶有多高还是有多低,应该都会被定下代号——这么说来,『篝火』从没听过左博士的代号,而且也没听过有谁用左博士的代号称呼过她。

不管是谁都一样,没有例外。

称她为左博士。

「你一边说利害关系一致,又一边说不要受个人感情所支配——你真是跟过去一样的双重标准呢。我要顺从哪边的忠告才好呢?」

『能够同时实行两个矛盾的命题的科学技术才能带来进化——可以的话真希望你也能如此。不过我并不需要说些什么,因为你就在如此做。』

「?什么意思?」

『嗯?我觉得你对待空空室长就是用的这种态度,难道错了吗?对你来说,空空室长是应该尊敬的上司的同时——不也是应该怀恨的敌人吗?』

「……您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虽然是对着电话,可能没有意义——『篝火』面不改色,毫无停顿的如此答道。

其实是因为左博士并没有说中,『篝火』才这么回答的。

然而,虽然左博士没有说中,『篝火』却做出了超出必要的毅然态度。这是因为她觉得左博士独创且独善其身的对话术,可能会捏造出原本没有的感情。

在世界上出乎意料的有很多擅长在别人内心诱发出实际上并没有的恶意的人,怎么说呢,像是煽动和辟路的达人一样,左博士在那些人之中也算是技术拔群的。和她关系不薄的『篝火』持有着这样的观点。

确实。

说起关系不薄,并非只是左博士,空空室长和『篝火』也有着不浅的因缘——左博士揪住这点加以攻击,怎么能忍。

『呵呵,你的精神还是跟过去一样的刚毅啊。不过如果你精神不这样就担任不起那个英雄的保姆了吧。还是说像你这种人也喜欢孩子?』

「孩子很可爱呢。」

『篝火』实话实说的回答道。

糊弄她没有意义,同时也想要避免乱敷衍后左博士趁机让这个话题进展下去。

「左博士。如果您对我,或是对空空室长有什么要求的话,请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行吗——若是在我能回答的范围内的提问的话,我会真挚的进行回答。」

『你嘴上这么说,其实却是想单方面套出情报。我对你的这种计谋很有好感。正因为你这样,我才想提出直接跟你的交易呢……』

「我洗耳恭听您想要提出的交易的内容本身。请简短的描述,我很困。」

很困,这也是实话。

她的态度这么不客气的原因,除了厌恶感,就只是单纯的很想睡觉。

「但是关于内容,当我判断有必要的时候,就不得不报告给『上层』,那样的话可别生我的气。」

『你真死脑筋,我对你这方面没有好感。』

被人说没有好感却感到高兴也是个少有的体验。不过这种感觉说不定也是左博士有意操纵的,不能大意。

左博士的专业就是将感情或其他任何东西数值化并随意操纵。

『不过你是不会对「上层」报告的哦,这点是肯定的。』

左博士奇怪的咬定道。

『但是这事不能在电话里说——总之你先听我说就好,明天一起吃个早饭吧?那时候我就可以告诉你了。』

「早饭吗。」

如果真是重要的事,重要的交易的话,不是应该现在马上见面,听听她的说法吗?虽然『篝火』这么想,但一想到说不定这种感情变化或许也顺应了她的计划,就难以漫不经心地答应她的提案了。

因为对方是个不知道在对话的哪处就藏有圈套的人。

「我知道了——我明天早上有空。地点是……」

至少见面的地点要由自己提案。

她打算选择一个就算是被埋伏了也没关系的安全地点见面——反过来说,见面地点对左博士来说是不利、吃亏的,但是她却二话不说同意了。

这反倒奇怪了。

这归根结底来说就像是猜拳时的互相揣度,不能做到准确的预测,只会越考虑越疑神疑鬼——不如说左博士那边的目的就是让『篝火』变得疑神疑鬼,但就算如此,在『篝火』的处境上,只要能有所期望,就要期望万全。

这真是充满压力的工作,也是令人不快的会面。

但是就算如此,比起不清楚四国的现状,只是等待着空空发来的联络和事态的进展来说好多了——『篝火』是这么想的。强行让自己这么认为。如果不这么想她根本无法去见那个人。

「……但是,事先声明,左博士。」

最后为了慎重起见——像是为了叮嘱她一般,『篝火』说道。

「如果是想商量往四国投入『新兵器』的事的话,我可不奉陪哦。」

『哇哦,你消息真灵通,已经听说「新兵器」了啊。』

左博士一点也不惊讶地说道。

她当然没有犯就这么把『新兵器』的名字泄漏给『篝火』的错误——『篝火』也没有期待对方这么愚蠢就是了。

但是相应的,『篝火』变得更在意了。

『不明室』想要进行实验的那个『新兵器』到底是什么——如果那是能让四国沉没的东西的话,不管是什么都不能让它投入使用。

如果明天的会面中提到了这个话题,『篝火』反而不得不全身心的将其阻止。

『请放心吧,不会发生你担心的那些事哦,并生小姐——说起来,我设想的事情发展,差不多就像你所期望的发展那样吧。』

「……是吗」

『篝火』糊弄道,她呆呆的点着头,搪塞着——但是先不管左博士的人格问题,她很稀奇的,对于『篝火』来说很是吃惊意外的,说了正确的话。当然因为是左博士,她并不一定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情感,但至少作为结果,她说的话——要说的话,就是她的『预言』说中了。

这之后的发展,并没有发生『篝火』畏惧的事情——而且也不能否认她的愿望实现了。可是『篝火』——冰上并生有没有希望实现自己的愿望又是另一回事了。

然后。

左博士准备好的『篝火』的发展,是不是真的会实现——和左博士一起吃明天的早饭,有没有积极的意义,可以说是跟今夜,『篝火』一觉睡到天亮是时候,上司空空空能不能在同魔法少女的战斗中幸存下来,有很大关系——关于上司是否能幸存,完全不是『篝火』能够插手的事。

只有相信了。

他是和『火达摩』——原放火魔的弟弟一对一战斗,并胜利了的战士,只有相信他了。

就算他完全不相信自己。

5

魔法少女『Pathos』终于爬完了楼梯,到达了顶层——至此都没有发现空空空的气息。没有袭击『Pathos』的气息,也没有藏起来的气息。如果就这样,他也不在顶层的话,就是说他从屋顶或者窗户,总之就是使用衣装的飞行力逃走了——但是如果真是这样,对于魔法少女『Pathos』秘秘木疏,可以说是最合心意的故事展开。

虽然对方穿着『Metaphor』的衣装逃走难以让人高兴,但如果他是不打算战斗就想要跑掉的性格的话,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触碰到禁止事项,丢了性命吧。

他会连倒毙路边都做不到,而是爆炸而死吧。

只是如果那个女装少年是跟疏想象的一样的人的话——跟疏想象的一样的战士的话,那他应该也正虎视眈眈地想要活捉疏。

像是疏也想要活捉对手一样。

隐藏在某处。

……被捉住后一定会很危险。

确实,疏有得到了服装,她是被选上的『魔法少女』,但是那绝对不意味着她接受过忍耐拷问的训练——如果被利器或钝器威胁的话,她会吐露出所有知道的情报吧

。如果是『Metaphor』的性格的话,不,如果是『Metaphor』的性质的话,或许能经受住拷问——但是『Pathos』做不到。

然后按疏的考虑,对方是个会像拦路抢劫一样,夺走『Metaphor』的衣装,毫无怜悯之心的男人——如果自己被活捉,就算是告诉他自己知道的所有情报,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虽说对方的目的是活捉,但那绝不是值得乐观的事情——实际上他大概会跟把自己玩弄至死。少女觉得,那样的话还不如他索性一狠心杀了自己才好。

这也是误解。

极度的误解。

空空也没有拦路抢劫一样,夺走登淀证的衣装,不如说两人间的关系其实更像是较为友好。虽然有盾牌什么的计划,但至少空空对她没有抱有恶意——空空确实不论对女生还是对任何人都毫不姑息,但是就算之后他成功活捉了疏,也不会做些像是玩弄至死的举动吧。

他肯定不会去做那种徒劳无益的举动。

他会为了问出情报而做些分内的『努力』,但是他也不是杀人鬼——反而为了游戏通关,他会把能够使用『魔法』的疏看作是有利用价值的伙伴,期望她能协同作战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最高过。

可惜,那种可能性已经消失了。

它因为两人间产生的误解而告终了——空空空和秘秘木疏,英雄和魔法少女两人,不会和解。两人不会在战斗结束后互相理解,携手挑战游戏。

人们总是说人这个字是互相支持才成立的,但实际上并不是并不如此,那个形状是把一个人站立的姿势原封不动的照搬成字——到头来,不仅是这两个人之间,或许所谓的协同作战的概念本身,就无法在人类间成立。

没能和登淀证统一战线。

也没能和秘秘木疏统一战线。

或许直到最终都被强迫着孤独且孤立的战斗着的空空空,也不是很特殊、特别——不管怎么说,当疏到达顶层的时候,第一次感到了空空的气息。

不,说是气息,不如说是痕迹。

而且那痕迹还很是露骨——不打算隐藏。

「……这是什么。他打算干什么?」

走廊上散落满了一层——玻璃。

爬完楼梯,在一直通向校舍另一侧楼梯的走廊上,散落着无穷无尽的碎裂的玻璃碎片。相对的,应该是因为这个,玻璃窗还有教室的窗户都被敲碎了。

这些玻璃碎片的状况像是用手斧杂乱无规的敲碎一般——没有一片完好的玻璃窗。很难认为它们是正常碎裂的,这些明显是那个少年干的吧。

「…………?」

他自暴自弃,然后在这里暴走了吗——但是如果把这当成自暴自弃的结果的话,存有可疑的地方。不管是用手斧还是用什么,就算是往昔的不良学生,在走廊上一边走一边来回敲碎所有的玻璃——应该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因为如果是从校舍内部,也就是说向着校舍外砸玻璃窗的话,玻璃碎片必然会向校舍外撒落——即使是教室的窗户,破碎的玻璃也应该往教室那边落下,而不是走廊这边。

至少不会变成像这样玻璃的碎碴铺满了走廊才对。又不是单纯的悬疑小说,玻璃碎片也不会全都四溅在外面——可是所有的玻璃碎片都落到走廊那边,现实中更不存在。

如果存在的话,就是有意图的。明显是那个女装少年的意图——

「……不是那孩子搞的鬼才怪呢。真是干了些很是费事儿还麻烦的事情啊……从教室里侧把玻璃砸碎也就算了,若是把手伸到校舍外,从外侧向内侧砸碎玻璃什么的……得花多少功夫啊。」

很难认为他是习惯了这项工作。

这项工作又花时间,在他砸碎玻璃的时候估计也受了不少擦伤吧——那个女装少年就算如此也把这层走廊上铺满了砸碎的玻璃、

「…………」

那样的话,真想知道他的目的。

一般来说这应该是为了迎击疏而做的准备。得知疏没有立马追上逃跑的空空之后——得知依仗着手杖的光来突袭的战略成了一场空之后,那么他就会想着应该有多余的时间来制造战场,他准备的战场就是校舍顶层的这个走廊吧。

「他没有逃走……能很清楚的看出来那个孩子想要在这跟我决一胜负啊……」

他没有逃走——早就知道了,他不会顺着疏的意思逃走。明明要是像疏希望的那样触犯了某些禁止事项死掉就好了。但是不对,在那种情况下,『Metaphor』的衣装也会消失——不过疏也觉得,如果那种东西穿在了别人身上了,还不如消失比较好。

当然,疏还是打算活捉他后,如果能从他那获得情报,再处理掉——不想把它拿着当做备份。虽然她害怕被活捉后被玩弄至死,但是关于这件事疏也不太能说别人,她也不打算让空空活着重归自由——她打算处理的不只是『Metaphor』的衣装。

虽说两个人都意图都是活捉对方。

该做的事情果然还是厮杀。

「尽管实际上并不是该干这种事的时候啊……」

空空也抱有同样的想法。

关于现在所处的并不是死亡游戏而是逃脱游戏这点,疏也和『Metaphor』有同样的意见——那样的话玩家间的厮杀和争斗本来就没有意义。

就算没有意义,这个游戏的真髓还是厮杀和争斗——由于某个理由。

「他大概是外部的人吧……放在外面的那个集装箱的规格,也不像是四国的……算了,一会也把那些事问出来就好了吧——但是。」

她重新看了看脚边。

铺了满地的玻璃——按一般的情况来思考的话,这是战斗时撒的撒菱吧。

但是如果是光着脚扭打,扳倒对方也就算了,可疏好好的穿着鞋子,那个女装少年自然也规矩的穿着鞋子。而且他穿的还是『Metaphor』的鞋子。

又不是踩了玻璃就会坏掉的廉价凉鞋——这么走在走廊上没有任何障碍。虽然如果摔倒了的话还是会受伤吧——但是视野里没有看到能绊倒人的大小的玻璃。

「…………」

可是如果就这么无视掉这些碎碴前进的话,心里就总感觉不爽。这到底是是不是那么简单的计谋呢。就算他的作战方法这么幼稚,但他在不断砸着玻璃的时候也不会觉察到吗——所以应该考虑到对方是有更深远的计谋。

说实话,就算什么也不明白,只要想到这是敌人干的,仅仅踩上这些玻璃都会感觉心里不爽——不是因为『内疚』,而是之后很可能就得心揣一项不安因素而战斗了。

「——到这里。」

到这里。

作战方案就是让她想到这里吗?

总觉得心里不爽,总感到不安,就避开这个走廊——不再想追踪,想放弃,想撤退——让她这样想,就是那个女装少年设置的陷阱吗?

这到底是瞬间的花招,还是拼死的花招呢……

可是就算如此,如果就这么结束的话自己也会感到失望的——在普通的生活中这是个值得他费那些工夫的有效陷阱,可放在如今的四国就不一样了。

在如今充满了荒谬陷阱的四国,这花招也太过浅薄,可以说在疏的面前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

他以为到底时到今日疏、疏她们体验过了多少『内心不安』和『不安』啊——与之相比,走在这条走廊上的程度,只能说是毫不痛痒。

但是这么说来那个女装少年也应该体会过几次四国的陷阱,很难想像到他会认为这种程度的陷阱会对疏这种对手起作用——难道这是个上不上当都无所谓的花招吗。

「也就是说应该考虑到他还设计了第二层第三层等等更多的花招嘛……我要是不安得回过头不再追下去就算了,但是如果我继续前进的话,也有可以对付这样情况的准备,什么的——不对。」

等等。

然后疏终于察觉到了空空的意图。至少她察觉到了能让她觉得说得通的女装少年的意图。那个女装少年到底想要怎样诱导疏的想法呢——疏注意到了那个意图。

「那孩子——想让我飞啊。」

那个孩子身着『Metaphor』的衣装。

只要他不是对女装感兴趣,对可爱的服装感兴趣的男孩子,那他就应该是有目的的穿着那件衣服——他很明显是为了使用『魔法』吧。

他知道了为了使用最能理解的,基本中的基本的『魔法』:『空中飞行』,必须要穿那个衣服——那他一定会知道穿着同样的衣装的疏也是『会飞的人』,是魔法少女。

当然,这是早就知道了的事情,是基本前提——因此疏在爬楼梯的时候最警惕的就是对方『飞』来,展开立体攻击。但是对方展开的却不是这种积极的行动。

他反而想让疏——『飞』起来?

如果这并不是在战斗之中,而是在某处的道路上移动,因为某些事故的原因,道路像这样一样变得乱七八糟的话,疏一定会(当然避讳他人眼光是必要的前提)借助衣装的力量,

以魔法之力浮游、飞行,回避在这种地方下脚吧。

这就是——在引诱她那样做。

这么想的话就没有可疑的地方了。

实际上不这么做的话,疏也不会想要在室内飞行吧——所谓『飞行』的行为,不论是依靠电动机还是依靠魔法,都是由很大风险的。如果轻率加速,只要撞到墙壁上就很可能会受重伤。

比方说『Metaphor』在室外飞行的时候也会留心的在机动车车道,而且还是在车道的中心线上飞行——当然她会看准了没有车行驶的时间带才飞,说起来她为什么会有这种习惯,就是因为这么做是最安全的。

虽说她是魔法少女,但当然,她从本质上来说并不是魔女。

这终究只是服装的力量,同时,任何人穿上衣装都可以——就连那孩子那样的男性都可以——使用魔法。这种泛用性的另一方面也包含了因为操纵失误而产生的失控。

不仅仅是飞行。

手杖『Synecdoche』也同样——使用时不得不计划万全。不管是在室内还是屋内,虽然不是绝对不能飞——虽然有这种自信,但是只要不是什么特殊的情况,就不会飞。这对她『们』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当然,就跟万事一样,是有例外情况的。

「如果是『Pumpkin』的话,就会毫不在意的在这里使用魔法吧……但是那是因为那孩子的魔法的隐秘性异常的高——那么接下来。」

看透了敌人一切的策略。

不,很难说是看透了一切——还不明白敌人『让她飞』是有什么打算。

但是总之如果他是对『飞着』的她设置了陷阱的话,处理也很简单。不飞行就好,只要这么做就可以。

稍稍推测的话,他是想用什么手段,把在走廊上直线的以一定速度飞行的疏摔到沾满了玻璃的地板上什么的……或者是使飞行时的风压卷起地面上的玻璃,用那些玻璃来转而攻击疏什么的……大概就是这种计谋吧。

或者也说不定是在走廊的正中间设置钢丝,像蜘蛛获取猎物那样,捕捉飞行中的疏的作战。这在黑暗之中是个效果还不错的作战。

「…………」

虽然这么说,就算这么说,就此放弃追踪他,爬下已经登上来的台阶也是不可能选择的选项——既然设了圈套,那么按照悖论来说,已经可以肯定那个女装少年一定是埋伏在了顶层的某处。那么现在就是回避陷阱然后抓拿他的大好机会。

与其说是以防万一,不如说是不成功也无妨。

姑且先摸黑按下走廊一端的电灯按钮吧——绑当、绑当、绑当,来回按了好几次,电灯也没有反应。至此为止的楼层都跟这层的情况一样,似乎是从断路器那里切掉了电源。

反正那个女装少年本来就是为了利用黑暗才逃到校舍里的,所以电灯开不开也是理所当然的……疏也不是没有还异国『为什么他知道断路器的位置呢』,因为就算现在考虑也没有办法,所以以后在思考吧。

这件事在之后拷问他的时候问出来就可以了。

现在去找断路器然后接上电灯的方法也不是行不通,但是那里也有可能被毫无纰漏地设置了圈套——因此疏判断在此一决胜负才是良策。

但是这也是当然的事情,原本就像她的直觉一样,她虽说不会后退,虽说不会飞行,但她步伐和心情都没有因为鞋底很厚,而能够不在意的踩在玻璃上走路。

陷阱设置了第二层和第三层。

那样的话也不能确保没有第四层——这么考虑的话就更加没完没了了,就到此为止吧,但是暂且先应付到第三层的陷阱好了。

疏打开了最近的教室的门。

冒着踩一脚玻璃的风险——和校舍入口的门一样,教室没有锁上。是因为也是在锁上门之前游戏就开始了呢,还是因为那个女装少年藏进了里面呢。

如果之前全都是他的策略,疏这边也暂且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她小心着,就算敌人忽然从门后扑来,也能躲开。

「…………」

但是门背后没有任何人。

这样的话,保持警戒的自己反而像是笨蛋一样——不如说自己简直像是在畏惧那个女装少年一样。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因为两方都想活捉对方,不知何时就误会了起来——那是不对的。不管怎么说,那个女装少年都是边被追边战斗,自己则是边追边战斗。

自己是狩猎方。

对方是被狩猎方。

迷失了两人间的关系,不知何时就会产生一种被他设置的圈套或陷阱逼的走投无路的错觉——使疏陷入这种心情,说不定才是他令人意外的目的。

「真是愚蠢……如果真是那样,他也太愚蠢了。赶快收拾掉好了……就用这些玻璃来拷问他吧。那样的话……」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进入了教室。

因为教室冲向月亮的方向吧,教室要比走廊里亮堂——在校舍里走动的时候,就连眼睛也适应起了黑暗。疏确认着女装少年没有藏在桌子和教师桌的底下,松了一口气了。

松了一口气。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口气』才是她至今追赶着的对手、被追赶被狩猎的对手——空空空的目的,松了一口气。

辛苦地用手斧『切断王』,在走廊上撒满玻璃,让疏以为这里有各种圈套,陷入疑神疑鬼中——在承受了某种过多的压力后,让她松『一口气』。

不论是陷阱还是什么,都是如此。

在事情结束的瞬间,将事情判断为结束的瞬间才是空空最大的目的——空空空以人类为敌时大多都这样,让对手以为自己『赢了』,让对手确信自己的胜利,再反转局势。

在地球扑灭军中有人嘲讽空空是自己招来危机,才导致他能大显身手——但是关于这点,如果要替他辩护的话,那就是:他推测到了之后会大显身手完成大逆转后,会理所当然的故意让自己陷入危机。

虽说算不上装死——但是他很擅长装败。这一点往往可以说是他高明地利用了自己像是不治之症一般的缺点:『不擅长解开误会』。所以误解才会变得越来越深。

「那么就开始打扫打扫——」

疏——魔法少女『Pathos』念叨着,踩着心情清爽的步伐,走向装了扫除用具的柜子。然后毫无警戒心的打开了柜子。

如果她的警戒心没有中途停止。

那她就能很轻易的料想到空空空藏在了柜子里面吧——就算她料想不到空空还攥着手斧。

6

要说为什么她进入教室,打开扫除用具里的柜子,那是为了『打扫』——所谓『打扫』,并不是她要收拾名为空空空的女装少年的一种比喻。

是字面意义上的打扫。

换言之就是『走廊的扫除』。

不过当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做扫除——并不是在这个学校里挤满学生的时候,放学后会进行的扫除。她不是想做真正的扫除,而是想用一把扫帚,或者最多两把,在自己前进的路上一边扫一边走。

玻璃不过就是玻璃。

把它往旁边扫扫就好——疏是这么考虑的,假如自己不是魔法少女的话,而且无论如何都要走过这个走廊的话,该如何是好呢?

她脱下衣服后身份就不再是魔法少女,这样的她马上就做出了回答——那么就不得不打扫这些玻璃了。

如果有理由犹豫的话,那就是因为会有直接碰到锐利的玻璃碎片这等程度的危险,所以用扫帚去扫是理所当然的结论。

当然,尽管这是正确的做法,但是手边并没有扫帚。不过这里是学校——无论是谁都知道每个教室都准备了扫除用具。

秘秘木疏也是知道的。

所以她为了拿扫帚而进入了最近的教室——如果她没有解除警戒心,如果直到最后的最后,都保持着登上顶层时的紧张感的话,

『这个储物柜里,说不定藏着女装少年。』

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也说不定。

反过来说,解除掉她的警戒心,才是空空应做的工作,才是他的战斗方式。单纯的就劳动力来说是相当庞大的工作,但就算如此,仅仅在走廊里散布了玻璃就能使之成立,英雄空空空,这手法真是不辱其名。

藏进这种狭窄的,会发出咯吱咯吱响的,进去后就无法挪窝的地方,如果一步走错的话,结果很可能就变成自己只进不出了——用左在存的话来说就是赌博,但这场赌博,空空取得了漂亮的胜利。

如果从秘秘木疏的角度来分析她的败因的话,对,就是她解除了警戒心,松了『一口气』,更具体的说,还是因为她『识破』了空空在走廊上撒满玻璃的骗局吧。她绝对没有多疑,也没有自取灭亡。其实空空并不只是做了表面功夫,他也真的布下了第二层第三层陷阱。

他布下了细细的钢丝,调松了天花板的荧光灯,如果疏想用了魔法,也就是『飞行』来绕开玻璃的话,就会勾到金属丝,荧光灯会受到冲击落下来。空空也设置了让她露出破绽的陷阱。

但这并不是以发动为目的的陷阱,而是为了让她回避掉的而设的陷阱——如果她能想到『看穿了他全部的骗局反而不自然』,没准就能注意到那些陷阱的目的都是让她回避掉也说不定。

但是这是在四国。

出乎意料的,就像空空所想的一样,在现在的四国——她太过习惯于回避陷阱。因此理所当然的,做出了最恰当的行动来回避空空设下的陷阱。

对于躲开最初的攻击,逃进校舍内的空空,她并没有立刻追击,在收起粉碎了『破坏丸』、发着光很可能成为目标的手杖后,她准备完全、冷静地开始追踪空空。空空从她的举动读出她的本性,然后进行设想,采取措施,就如同疏所设想的一样——不对,女装少年,他比疏所设想的更是个熟练的战士。

这是事实。

「好危险,真是的——」

然后另一方面。

如果从空空空的角度来分析他的败因的话,对,只能说是他把问题看得太单纯,把这件事当作了理所当然而没有试砍。

虽然他赢了赌局,却在和秘秘木疏的——不对,和魔法少女的战斗中吃了败仗。

试砍。

没有对手斧『切断王』进行试砍的理由是空空果然对这把武器的信赖度很高——不可能有这把武器对付不了的人类,不知不觉空空就深信了这件事。

明明不久前『破碎丸』才被粉碎掉。

明明绝对没有忘记。

明明应该切身地接受了那个现实。

可是——空空认定了那只是那支魔法手杖『Synecdoche』的厉害之处。就算不是那样,空空丝毫没有考虑过——像『切断王』这般野蛮的利刃也无法穿过那个会赋予穿衣人魔力的可爱服装。

从扫除用橱柜中挥下『切断王』——想要用它如其名地切断魔法少女的一根胳膊,但是『切断王』却没有一点点撕开那层布的纤维,骤然停下了。

感觉简直是手斧砍到了钢铁之壁上。

斧柄没有断反而不可思议——可能是空空的臂力、握力比把他挡回来的势头弱了几分。无论说他再怎么锻炼,哪怕他是运动少年,他都还只是十三岁——手腕麻痹了,手斧从他的手里掉了下来。

相反的,疏却一副悠然的样子。

不,因为敌人藏在了意料之外的地方,捉住了自己放松警惕的一瞬袭来,疏一脸受打击的表情——但是那最多是精神受了冲击,肉体上完全没受任何伤害。

就算是穿着拥有绝世防御力的盔甲,受到攻击也不可能一脸无所谓。就如同即使是最尖端的防弹背心,实际上被子弹打中的话,就算不会被贯穿,但也抹消不掉冲击力。

魔法少女的衣装无论在物理上有多坚韧,空空也使足了力气——然后他挥下了饱含地球扑灭军科学之力一击,砍向疏的肩膀,对方不可能锁骨无恙,连跌都不跌倒。

也就是说。

那并不是单纯的防御力。

并不是物理上的防御力。

那是因魔法力而产生的防御——跟人在天上飞一样,无视常理,亵渎科学,愚弄人类,奇幻的虚构的防御。

「…………」

空空在这个状况下,进行了推演。

他在思考有没有能从这种情况下逆转局势的方法——毫不放弃的思考着。但是这样一来,他为了执行策略而藏身的扫除用柜子就成为决定性的枷锁。

超过了瓮中之鳖,成了困兽。

自己设的圈套,却套中了自己——检讨一下的话,果然错误、败因还是决定性的在于没有在用手斧挥下一击时进行试砍——魔法少女衣装不仅就在他的身边,他都穿在了身上,理应确认一下它的质地是否可以裁断等等。但是就算疏忽了检查,如果瞄准没有穿着衣装的头部或露出来的膝盖周围,或许会产生效果。

考虑到可以再得到一套完好无损的服装样品这个优点的话,空空应该没有别的选择,肯定要这样做才对——可是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为什么砍了有衣服的地方呢?

这恐怕是作为自动瞄准机器的手斧自行定下的瞄准点吧。不过假如,作为第三方进行的主观愿望推测,少年空空不想直接用利刃砍向同龄女孩的头部或露出的皮肤的话——如果那种存在于童话般的梦境里的假设是事实的话,那就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了。

在此隐约窥视到的空空空的人性,却成了他此时败北了的理由。

没有。

无论怎么推演——无论在头脑中反复进行多少试错,也没有在这个情况下生还的手段。空空一边看着眼前的魔法少女,慢悠悠地不知从何处拿出手杖『Synecdoche』,一边这么想到。

不。

生还的手段只有一个。

独独只有一个——那么做的话,就只能从现在的情况下生还,那以后没有任何保证,只能熬过现在的情况。

「我投降。」

在狭窄的柜子里。

空空空费劲地举起了双手。

「是你赢了。」

「我知道。」

魔法少女一边点头,一边举起手杖『Synecdoche』——它像荧光棒一样闪耀着绮丽的光芒,为昏暗的教室染上了色彩,但是空空没有功夫来感受这些绮丽的光芒。

他只是没有表情,没有表情地。

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能不能饶我一命?」

「跟我们说了这种台词的家伙,」

她挥下了手杖。

荧光棒的光芒划过了一条弧线。

「没有人活到现在。」

7

史上最不上心的求饶过后,空空的记忆就由此中断了——然后在他恢复意识后,情况并未发生好转,虽然这么说,也并未恶化。

虽然在现时的四国,情况也许不可能更加恶化了,但是总之,光有自己还没有丧命的活着这点,对于空空来说就算是一种宽慰了。

未发生变化的不只是情况,地点也是——由于各间教室的构造都一样,所以没法断言,但是也没有特地搬运昏倒了的空空的理由吧,所以这间教室一定还是放了空空用来埋伏疏的扫除用柜子的那间教室。记得是三年一班。

空空后知后觉地想着:虽说是别的学校的别的教室,但竟然踏入了三年级的教室,我还真有勇气——这像是他的风格,只听这句话,甚至会觉得他从容不迫。

确实。

至少这不是在无人的教室,被绑在椅子上的少年该想的事情。

「…………」

无人。

殴打空空的那个戴眼镜的魔法少女去哪了呢——尽管她总不可能是回家去了。

觉察到的时候,空空发现了左侧头部的疼痛感——仿佛是疼痛的遗留物什么的。虽然除非仔细去感受,否则真是感觉不到这种程度的疼痛……大概可以推测到是用手杖『Synecdoche』殴打所造成。

是在受到冲击而昏迷的期间,被绑在了椅子上吗……视野范围内的,把空空绑在椅子上的绳子,也是件不思议的物品。说起来,根本就找不到绳结。

空空平时并不缺乏柔韧性,只要绳结不是在正后方,扭扭身体就应该能看到,但是哪都找不到——就算缠住身子的绳子在背后的死角,但绑住空空的脚和椅子腿的绳子,也的确找不到绳结。

怎么说呢,这个绳子好像从最开始就是这个形状,然后为了把空空固定住才存在在世上——它把空空的整张手都和身体绑在了一起,虽然指尖可以些许活动,但是看起来完全无法解开绳子。

解开也好怎么也好,但连应该解开的绳结都不存在。

「…………」

但是椅子并没有固定在地板上,所以似乎还是可以和椅子一起移动。虽然得一边做着难看的跳跃一边移动吧——但是空空并不认为那个魔法少女会放过节奏这么缓慢的移动方式。

啊啊不对,飞就可以了吧,但空空刚一这么想到,就立马察觉到了那是不可能的——看来在空空昏迷的时候,那件衣装、登淀证的纪念品,已经被脱掉了。

怪不得这么凉飕飕的。

一般在发现被绑起来之前,会更先发现衣服被脱了吧——不过对于那个眼镜魔法少女来说,脱掉空空身上所有的衣物,也是理所当然的处置吧。

空空看了一眼挂在教室里的时钟,已经过了深夜十二点。

似乎是迎来了在四国停留的两天。

这样下去要迎来第三天似乎很难呢——在深夜的教室,几乎全裸,被绑在椅子上,到底是什么惩罚游戏呢,真是穷途末路了。但是反过来说,现状只是被剥光衣服、捆绑了起来,还不能称之为是件大坏事。

内裤没有被抢走就该心怀感激了——更别说从立场上来看,以空空做的那些事,就算在昏迷的时候被砍下手臂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手臂还手臂。这么五体健全地醒过来可以说是奇迹了。

最多是脑袋稍稍有点疼,这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只是这么说来也有奇怪之处。明明被那把拥有能够破碎

『破坏丸』的威力的手杖『Synecdoche』打了,却只受了这么点伤,真的会有这种情况吗?

莫非是证的纪念品、魔法少女的衣装的防御力的效果吗——虽然空空这么想,但是被打的是头,那是露出的部位。就算那件衣装再怎么产生了超常的力量,也很难想像在没有被覆盖的部位也产生了防御力。另外那服装连『切断王』的一击都完全没有产生效果,如果防御力,那空空就不可能晕过去。

这样看来,也就是说那个眼睛魔法少女攻击空空的时候,『手下留情』了——她说着那样的台词,却没有打算打死空空。

「…………」

当然那并不是因为她被空空的恳求,毫不上心的恳求,毫不上心的求饶所动摇——话又说回来,把那称为恳求或是求饶什么的,难以让别人认同。

从一开始,她就想要活捉空空——在某种程度上已经预料到了,她也是和空空一样,把捉拿敌人放在了第一位。

尽管空空也是以此为前提而设置了圈套……

「但是如果那是可以控制效果轻重的武器的话,还真是方便呢……不仅拥有破坏『破坏丸』的威力,还能够把威力控制为把人打晕的程度……」

『破坏丸』完全没有把握轻重的办法,而『切断王』虽说不是完全不能把握,但还是威力过大。空空主要使用这两把武器战斗,从他的视点来看,甚至羡慕起了『Synecdoche』在实战中的便利性。

当然,那也是魔法的产物吧。

证也能做到同样的事吗——被『Pathos』寄予了希望的证,她的『攻击魔法』到底是什么呢。如果能够知道的话,就可以在这个逃脱游戏中取得更大的优势了——这样下去就要在和逃脱游戏没有关系的地方丧命了。

不。

但是他还活着。

空空空还活着——在活着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是穿了什么奇异的衣装,还是被扒掉衣服绑了起来,他都会继续战斗。

若说那是精神强悍的话,那空空空就是世界上屈指可数几个强大的人之一。

「……在那孩子打开柜子前,是不是说了要拷问我什么的啊……活捉我的目的必然是为了从我这问出情报吗……」

确实。

从她的角度来看,想从空空嘴里问出的事情数也数不过来吧——首先她很想知道他和登淀证间发生了什么,发生过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事,空空才穿上了她的衣装吧。就算诚实地说,诚实地回答,她也不像是会相信呢……说起来,不管是真话还是谎言,到底讲述什么理由,才能合理地解释十三岁的少年穿着女孩子的可爱衣服呢?

「…………」

但是就算不说证、抛开证的事,她大概也有想从空空嘴里问出来的事情——想知道证的事顶多是因为她个人的感情问题,但现下的四国充斥着没有感情的事情。

虽然那时惊讶的感情更胜了一筹,记忆不是特别清晰——但眼睛魔法少女出现在操场上,在黑暗中把空空误解成了证的时候,她好像说了类似于『正在收集规则』之类的台词。

规则的收集。

也就是说,她,她和证——还有那『另外三个人』的魔法少女,是不是正在分头调查四国中,逃脱游戏的禁止事项呢?

收集齐所有的规则的话,不仅就能确保绝对安全,还能从这里逃脱——她们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证说过,协同作战十分重要——她就在付诸行动。

她并不是独狼,说起来她明确地说过。

『那个』就是指『这个』吗。

不,不管是从她们有统一的衣装的角度来看,还是从眼睛魔法少女的言语上来看,从游戏开始以前,她们就都是熟人、伙伴、互相协助的关系。这么判断才妥当——这样一来,在她看来,空空就和她结有『杀死伙伴之仇』。

「假若……」

一想到假若之后要被绑在椅子上,解释产生了的无数的误解,到底要花费多少力气,空空就感到不耐烦了。不对,若是很努力很努力、努力得疯狂到死,就算万一解开了所有误解——唯独空空凭着自己的意志砍向她的事实无法抹销。那是事实。而且在这两次里,第一次砍向她时空空完全怀着杀意。

怎么会想跟这种对手统一战线呢?

而且对手还是个女装少年,就更加不可能协同作战了。

「哎呀,四国还真是波澜万丈呢……」

虽然这件事可能毫不关乎四国,但是含着把责任推诿给别人的意思,空空如此念叨道——念叨,然后他开始思考。

今后要怎么办。

用将棋来描述现在的状况,就是已经有百分之九十会被将死——不如说是百分之百会被将死,从旁人来看,战局就像是『那个孩子怎么还不投降?』,但只要活着,他就想要活下去。毫不放弃。

就算被扒个半裸,被神秘绳子捆绑在椅子上,空空还是四肢完好,手指没被掰断,眼睛没被挖下来,舌头没被拔掉,不还是很健康吗。

当然,并不知道健康能维持到什么时候——至少空空从那个穷途末路的柜子里,活着逃脱了出来。

那么根据之后故事的展开,他也有幸存下来的机会。

虽然完全看不到路线,但是就算如此——度过了那道难关,就不是死胡同。

其实空空空当时采取的行动——举着手求饶的行动——虽然完全感觉不到他作为英雄的自尊,但却大大的改变了胜负的流向。

说起胜负的流向什么的,或许多少有些超自然,但是以本来就很超自然的魔法少女为对手的话,超自然的东西也很重要吧——当时如果极力反抗,拼死挣扎,展示出即使手斧掉落也要空手对抗的气概的话,秘秘木疏或许觉得危险,用手杖『Synecdoche』干掉他。

不知道收集情报在四国到底有多重要,但是不管怎样,究竟还是没有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事情——因为给了她绝对的好处,所以她对空空空手下留情了。

她在胜负面前,手下留情了。

因为空空使她——妥协了。

反过来说,如果疏想要让自己的胜利变得万无一失、坚如磐石的话,就会像对付『破碎丸』一样粉碎空空的脑门。可是无关她的熟练度,人类对胜负的执着都不是很彻底。

如果是她的『伙伴』、『同志』的『五位魔法少女』中有人可以达到这个程度的话,那就只有『Pumpkin』了——不过,『Pathos』到底需不需要那样彻底,还要取决于之后。

如果在之后的发展中,能从空空空嘴里问出了有用的情报的话,而那些情报如果对攻略游戏有所帮助的话,那『Pathos』就要比『Pumpkin』聪明得多——过了一会儿。

秘秘木疏回到了教室里。

空空沉默地看着她走了回来——虽然空空考虑过装腔作势的说些「欢迎回来」之类的,让她觉得自己被囚禁着还绰绰有余的台词,但是为了避免不小心刺激到她,空空还是沉默地看着她走了回来。

「啊呀,已经醒了啊。」

她这么说道。

她手里的手杖『斯奈库多斯』正像提灯一样发着光——她已经没有在黑暗中藏身的意义了,所以才这么明目张胆的拿着光源。

「我去找断路器了……因为电灯开不开。但是我不知道它在哪啊。你是怎么扳掉断路器的?你事先调查了这间学校了吗?」

「……没有调查什么的哦。」

空空回答道。

如果不说些装腔作势的话,还是有直到最后都行使沉默权的方法,但是在到处都无法动弹的情况下的现在,只能在和敌人的交谈中找到突破口了。

交谈。

空空最不擅长的事情之一……

「只是偶尔发现的……经过的时候发现的。断路器在设计上和建筑物融为了一体,所以很难被注意到,但我上的学校也使用了同一款式,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断路器。不过如果找不到断路器的话,我就会把这儿那儿的灯泡砍碎就是了……」

「……唔。」

魔法少女像是接受了一样点点头。

「我没上过这么普通的学校,所以不知道哪个是断路器——学校什么的,对我来说是漫画或者动画里的世界。」

「…………」

虽然空空想吐槽道魔法少女才更是漫画或者动画里出现的角色,但估计是击不中她的要害吧。对登淀证来说,魔法或者魔法少女,当然还有飞行,都是日常常识。跟证一样,对这个少女来说,那边的世界才是理所当然的世界吧。

「不管怎样,先不说我,你真是让人意外呢……怎么说呢,像你这种人居然有普通地去上普通学校的经验……难道你比你看上去的要年长很多吗?」

「我十三岁哦。」

「十三岁?」

疏当然显得很意外。

在教室里,绑了空空的椅子周围,摆了很多别的桌子和椅子。疏从那堆障碍物里抽出了一把椅子——一副惊讶了的表情。

「你别想撒谎哦

。为了你好,也为了我好。」

「我说真的呢。你几岁?」

「你觉得你是处于可以提问的立场吗?」

「不是,但是我觉得这点事儿你还是会告诉我的。」

「十四岁。」

空空也并不是真的觉得『这点事儿你还是会告诉我的』,所以对方轻易的就回答时,反是轮到了空空惊讶起来——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空空平时就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他刻意保持无表情的话,除了相当高明的人之外,别人无法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他的情绪。

至少对手眼睛魔法少女看起来并不精于察言观色,她微妙的改变了一下荧光棒的角度,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眼镜。

如果她是想要看到空空的反应,而动摇空空的话,那就完全失败了——但是让对方此时经历失败的话,从空空的角度来看,无法说是个好条件。

「……我啊。」

她把抽出来的椅子的防止位置确定在了离空空稍微远了一点的地方,然后就坐了下来——她在空空的正对面翘起了腿。对不知道人类座下时翘腿的意义的空空来说,那就像在是威胁一样。

这么说来,登淀证也是随便环着胳膊,摆着傲慢架子的人——说不定眼前的她有翘腿的习惯。

「我叫做秘秘木疏,是隶属于四国、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我比你大一岁,不过你可以叫我疏。年级或者年龄什么的,对我来说——而且就算我不这样,在现下的四国,那些东西也毫无价值了。」

「…………」

她报上了姓名。

这是危险的兆头。

如果她——疏想要缔结友好关系,而向自己挑明身份的话,那是相当可喜的消息,但是现在不可能出现那种情况。

不能那么乐观。

不可能那么乐观。

反而应当觉得她是想摆出和空空缔结友好关系的姿态,然后从他嘴里套出情报——从两人的立场、立场关系上来看,无论告诉了空空多少情报,多少最高机密,只要最终夺走空空生命的话,就可以成功让他闭嘴了。

这不过是不用担心泄漏的情报提供罢了。

从空空的角度来看,这让他深深的体会到之后『交流』的情况会有多苛刻——但是不能让她看出自己深有体会后的反应。

装作感觉愚钝。

装作就算采取转弯抹角的战略也没用,或是不值得采取哪种战略的愚笨俘虏——在设下了那么多陷阱的现在,这种抵抗大概也无效了,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所有抵抗都无效。

那样的话就应该做尽所有没有损失的事情。

「哦。疏。」

他这样说。

面对刚刚报上名字的女生就直呼其名,空空感到难堪,但他努力忍下了。

「我是空空空,地球扑灭军第九机动室的室长。」

「室长?你说室长?」

疏表现出了露骨的惊愕。

证对此理解道『地球扑灭军的话可能啊』,但是疏似乎无法那样接受——她并没有断定空空是在说谎,但还是充满了怀疑地瞪向这边。

「我知道地球扑灭军,但是……怎么?难道你是想如果假装背后有庞大的组织的话,就可以耗过之后的会议?」

「不,我完全……没有那么想过。」

总觉得,有种像是惹前辈生气了的感觉。

空空成长在男性社会的棒球部,所以没有过被女前辈这么叱责的经验——不过硬是说的话花屋,花屋潇能算作是『女前辈』吧,但空空跟她的关系比起说是前辈后辈,不如说恶友。

从她名字的读音也可以进行想象,但提起花屋联想起的还是登淀证,秘秘木疏跟他曾经的恶友反而是正相反的类型——至少花屋和疏,根本不可能成为朋友。

……不对,等等啊。

即使如此,跟花屋有着相似性格的证、和疏是有着同为『魔法少女』的羁绊的同伴——是这样吗?那样的话……

「而且啊……空空空?そらからくう?什么啊,那是?是你的名字吗?还是代号啊?」

「……………………」

连名字都被怀疑了。

不过也没什么,已经习惯了……从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被这么说,所以已经被说习惯了。

在这点上拼命解释这是自己的本名也太不像样子了,所以空空冷静地说:

「我的代号是『丑恶』。」

以此来代替解释。

「这名字在地球扑灭军里挺有名的,你没听过吗?」

虽然有危险,但空空还是试着故弄玄虚的说道——她似乎知道地球扑灭军本身,所以说不准这个名字也流传过来了,空空寄予着一缕希望说,但疏的反应却是:

「没有。」

没有上钩。

这样看来故弄玄虚的空空反而像是笨蛋一样。索性说空空是降格了也可以。

「『丑恶』啊,不过也不是不能够理解呢……有着脱下、夺走女孩子的衣服、自己穿上的兴趣的人,很难说是绅士。」

「…………」

『丑恶』的由来是使用的物资的名字,跟我的嗜好和兴趣没有任何关系,尽管空空想这么说,但是如果对这点吐槽的话就会感觉说得太多,所以空空选择了保持沉默。

虽然疏的说法怀有恶意,但她说的基本符合事实。空空就是脱下、夺走了女孩子的衣服、然后自己穿上了。

「不过啊……虽然你穿着裙子,但是衣服下面的身体却像是受了很多锻炼呢。我以为那都是很柔软的肌肉,可事实上却很紧绷……你不也分出了好几块腹肌吗。」

「算是吧……」

空空暧昧地回答道。

在交谈中这样做不好,但即使知道,他也还是采取了暧昧的回答。原本作为棒球少年的空空,确实比普通的十三岁少年锻炼的要多。后来因为参加了地球扑灭军,没法去学校或者参加社团了,他就把难以打发的时间全部用来做肌肉训练了。所以这半年里,空空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紧绷。他也不是总会接到任务,所以待机时间说多也挺多的——可以使用集萃了科学之精的物资战斗,所以不是必须要有肌肉,这样一来锻炼身体就像是他的兴趣一样。只是他倒觉得自己是难以长肌肉的体质,所以被表扬了体格,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不过反正疏也并不是认真的从心底表扬他吧……

「那么……不过不管怎样,称呼同年代的男孩子为『丑恶』的话,我的内心也会受到谴责的,所以不管是假名还是真名,我就叫你空空吧。没关系吧?」

「唔……请自便。」

「那么,空空。」

疏说道。

虽说是理所当然,疏的说话方式始终散发着绝不接近空空的温度——一丝一毫也没有感情流露的样子。至少她和证不同,看上去不会给空空做美味的乌冬面。

「我话先说在前面……尽管我觉得你是知道的。我只是利用了这件衣装才能够使用魔法,没有像你那样锻炼身体,也并没有接受特殊的训练,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

空空也觉得自己没有接受过能称为特殊的训练,只是因为他隶属于地球扑灭军,从一般人看来就已经像是受了特殊训练,所以没有反驳。

这么说来,虽然隶属于绝对和平联盟的她、还有使用魔法战斗的她,足以算是接受了特殊训练,可是空空想那样找茬妨碍对话也不好。

虽然不知道时至今日改善印象还有没有意义,但也没必要就此打断对方的话,不让她说到最后,刻意给她一个坏印象。

疏继续说:

「我想说的是:我根本不知道任何能够从俘虏那里有效率的问出情报的诀窍——因此我只能摸索着自学,用外行人生疏的手法,不灵活不恰当地追问你。」

她一边说道,一边从怀里拿出了玻璃碎片。空空在走廊上撒下了碎片——她从中选取了合手大小的。

她说过。空空深深地记得。

她说过,要用那些玻璃——进行拷问。

她并不只是口头上说说,还打算实行——那样的话,她刚刚把绑在椅子上的空空放在一边,离开这间教室,就是去找合适的玻璃去了吧。

不对,那样的话时间也用得太久了……虽然会有不同大小的玻璃碎片,但是就算不这么讲究,它们也都是差不多的。

用途是拷问的话,那就更是如此。

「不管你多锻炼肌肉,也并不是不会被尖玻璃刺穿吧?」

「的确呢……跟你穿的服装不同呢。」

空空接受了对方的发言而回答道。

他若无其事的想要套出她穿的、她们穿的衣服的情报。

「那把手斧应该比玻璃还要锋利很多吧……还是用甚至可能卷刃的力度。是用什么素材制造的呢,那个衣服?」

疏扑哧一声露出了笑容。

然后她什么也没有回答——她似乎是不想回答意图显而易见的提问——这样的话,刚刚空空的发言就暴露出了空空并没有多少关于衣装的情报的事情。

大意

了。

无论如何,装作不知道,装傻充愣的提问也不能改变防守态势了吧,空空想道,但这种事情早已经在『切断王』瞄准了她肩膀上的衣服的时刻,就暴露了。

空空不精通于魔法。

那对疏来说已经是前提了。

那样的话……就来试试说些无知的提问吧。

「想从我这里问出情报的话,哪用依赖那种玻璃,使使魔法不就行了,让我说出真相的魔法或是读心的魔法什么的,你不会吗?」

「我会的话就不会做这么粗鲁的事了啊。如果有那么便利的魔法的话。你跟『Metaphor』接触过的话不就明白了吗?魔法绝不是万能的。反而是只能用在限定用途上。」

「…………」

就算她这么说,空空和证之间关于魔法的讨论恐怕没有疏认为的那么多——因此空空得知,他比疏想象得还要不精通于魔法。

空空思考怎样才能利用这种不让人愉快的误解——一时间想不出什么。不知应该表现出明白还是不明白的样子,他只得露出了中间的表情。

「我想让你知道的是,我绝对不会因为一时兴起、兴致勃勃地干出这种事情。老实说,提不起精神呢。我的魔法并不是用来欺负男孩子的——是应该为了保护人类,打倒地球而使用的。」

「……这点上我也跟你一样哦。明白的说,我没有和魔法少女战斗的空闲富裕时间。」

虽然这么说,但像是想要和地球战斗的志向,使命感,空空很是欠缺,但他不会说出来。

如果话不投机就麻烦了。

「你隶属于绝对和平联盟,我隶属于地球扑灭军的话,并不是不可能缔结同盟对吧?」

尽管有些早,但空空还是用这个时机投入了炸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有必要在真格的拷问开始前提出这个建议——如果她以为自己是痛的不行才迫不得已这么提出的话,可就苦恼了。

当然她不同意也没什么,但……。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打倒地球?」

「我会打倒地球,但才不要跟你一起……如果你真的隶属于地球扑灭军的话,就更是了。」

「?」

虽说空空早就预料到疏会不屑一顾地刻薄地拒绝,但她后面那句话却让人在意。她的话像是在说绝对和平联盟和地球扑灭军势不两立一样……。

「为什么?目的相同的话,不就应该一同战斗吗?」

空空故意装作天真无邪的少年问道。这世间有很多组织,就算目的相同也产生了对立,就算是空空这种人也经常听说这种事,但还是想听她嘴里说出来的说明。

地球扑灭军和绝对和平联盟的关系。

「你觉得你是处于可以提问的立场吗?」

疏重复了刚刚的话。

「请不要说什么因为坐着所以没有立场之类的话哦,拜托了……我最讨厌无聊的冷笑话了。」

「……我知道了。」

虽然空空其实没说,也没说的打算,更别说是想都没想到,但他没有能论辩立场或坐场。他点了点头。

结果疏也没再提起关于两个组织间的关系,但从她的态度上来观察,绝对不是什么友好的关系——这样啊。

确实『那个人』跟绝对和平同盟间的关系是个人性质的——而且那时为了从地球扑灭军手下保护自己,还跟绝对和平同盟进行了联络。『那件事』只有在业界第二的绝对和平联盟,跟第一的地球扑灭军对立时才能成立。

这么考虑的话就能接受了。

虽然能够接受,但是这样的话,登淀证的态度就更成了个谜了——就算空空隶属于地球扑灭军,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莫非她也跟『那个人』一样,在个人层面上了解地球扑灭军,并认为跟空空在个人层面上共同战斗也没关系吧——只是个性上,证更没有拘泥,可能是因为她的性格是人们常说的心直口快。

但是这么说来的话,面前的魔法少女似乎就有『拘泥』的性格——这样的话,说实在的,空空说出了所属组织的名称是个特大失败。

虽然他没有说自己有庞大组织的背景,然后威胁对方的计划,但因为证考虑过和自己走上共同战斗的道路,或许万一疏也一样——他是这么想的,但却出现了一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状况。

出现了应该出现的状况。

「嗖。」

疏悠悠地将握在手里的玻璃碎片往空空这边扔了过来——锐利的玻璃碎片。她看起来真的没有受过训练,她那个姿势让人连恭维话都说不出来,而且控球能力也乱七八糟。

玻璃碎片连擦都没擦过空空的身子,就落到了地板上,它也没碎掉,不知往哪滚了过去。

「…………」

「请不要放下心来哦。你制造出来的碎片还有很多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更多的碎片。

在她把那么危险的东西收在衣服里时,空空就觉得她可以说是欠缺危机管理意识,但是那件连『切断王』的斩击都能平安吃下的服装里,说不定是个藏进没有刀鞘的刀子都没问题的安全收纳位置。

「虽然现在碰巧没扔准,但是下一掷说不定就能碰巧扔准哦。说实话,不管用什么魔法,我都会觉得再靠近你就有危险……」

「你这么警惕我啊。不,其实你是讨厌我了吧。」

「我没有打算要跟你产生个人情感……」

她一边说着,一边扔出了第二片玻璃。

那片玻璃经过了空空脑袋的上面,击中了他背后的墙壁,然后这回它碎掉了——莫非她是故意扔偏的吗。

「我啊……我们都还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所以没有什么看人的眼光……就算这样,我还是知道谁是绝对不能接近的人的。」

「什么,这世上还那种家伙存在啊,作为参考,告诉我吧,谁啊?」

「……我也讨厌无聊的交谈。」

她扔出了第三片玻璃,这次落到了空空脚边。

跟脱掉了他身上的衣装一样,脚上的鞋子也被脱掉了,所以虽说没有扔中他,玻璃碎片掉在脚边,然后碎掉了的事实,还是限制了空空日后的行动——首先,带同椅子一起扑向疏的选项没了。不过本来疏就害怕有这种事发生,而跟被绑着的空空保持了一定距离,不会靠近他……

「也让你看了我的失控球……那么我进入正题了。」

疏说道。

『我的失控球』的说法,让空空有点在意——就好像除了疏以外还有失控球一样,但是可能只是断章取义。

「空空。空空空。你说还是不说真话,现在都无所谓——只是请不要沉默。如果你想用沉默来回答我的质问的话,我就会向你扔玻璃。你每沉默一次,我就扔一片玻璃。」

「…………」

空空沉默的听着她的宣言,然后「啊」的注意到了。

「知道了。」

他回答道。

疏也不会忽然把这次沉默计算在内,不过以防万一。

「……就算你回答了,也并不意味着我不会扔玻璃——你的回答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我判断是假的话,就会扔玻璃。你每说一次谎话,我就扔两片玻璃。」

「……这个,怎么说呢。情报的准确度反而会下降哦。比起诚实的回答,我更会说些迎合你的话啊……」

「如果你像刚才那样没回答也没沉默,扯些没必要的话,我就会判断为你是在拖延时间或者妨碍我,作为惩罚,向你扔三片玻璃。话先说在前面,空空。这么晚了我很困。我是强压着睡意来询问你的,所以我想尽可能的花短一些的时间——明白了吧?」

「但是啊……反正不管我怎么诚实的回答,最后你都要杀了我吧?」

这可能也会被算作拖延时间,但是却是必须问的——算撒谎也好,也想听她说如果自己老实的回答了她所有的质问就饶自己一命。想让她许下承诺。如果她说的明摆着是谎言的话,只要让她说出口,就能借此来展开话题。空空是这么计划的,但是——

「嗯。」

秘秘木疏轻而易举的就首肯了。

「我会杀了你的。我刚刚说过。不过至少你可以在接受拷问的时候多活一会……你拥有越多的有效情报,就越能活得久哦。我期待着你的诚实作答。」

那么质问就开始了。

第一个问题。

或许真的是困了,她结束了前言就立刻开始提问。她举起碎玻璃。

「『Metaphor』——小证还平安吗?」

那是。

不管怎么回答,都恐怕不会平安无事结束的问题。

8

然后,空空空还有秘秘木疏都还没注意到。

校舍外即将迫近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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