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入:瑞先森啊
001
关于阿良良木月火的凤凰观察报告。
其之2761一一文责?斧乃木余接。
也就是我,就是我呀~。Yeah-PeacePeace!
自从我开始观察永久的怪异一一风凰转世的阿良良木月火己经超过半年时间了,目前还没见到她有任何显眼的变化和活动。
对象主要是阿良良木月火,其实就只有她一个人——硬要说的话,她会频繁变换发型,如果从中挖掘什么意义,比如头发就没什么好说的。
该怎么说好呢,坦白说,她的生活现状中没出现过什么大不了的事。随心所欲,任意胡闹,绝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她的人生大概就是遵从生物本能而活着。
她是怪异,是妖怪,是怪物,是生物。
我的观察对象就是一个像生物的生物。
我很清楚她就是这么一个人,但还是无法理解——这个人真的只是一个人类吗?
换句话说,连我这个怪异专家助手都能被她蒙骗到,她果然就是不死凤凰。
我很想知道卧烟小姐在北白蛇神社的案件结束后,为什么继续把我留在了阿良良木家——说是监视阿良良木历,其实也是在委婉表示我还要留意他的妹妹。实际上监视的比重,并不是已被认定为无害的阿良良木历,而是她妹妹会更危险,这应该是一种迂回的危机管理意识。如果我不能理解其中的深刻内涵我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式神了。
回想起来,在这个小镇上发生过很多次的危机,阿良良木月火都跟事情的开端脱不了干系。
这个镇子每当出事的时候,一定都可以说是跟阿良良木月火有关——她都会深陷漩涡之中。
永生的凤凰在大火中起舞。
我对不死风凰本身并不带恶意,更没有企图,但有这个不死身的怪异在自己身边,我当然会忍不住多想一一如果说有影响,那也有坏影响。
据我推测,阿良良木历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虽然对家人没有很大的变态心理,但在这个妹妹的影响下,会不会心理扭曲呢?
这并非是非好坏的问题。
这已经超越善恶的差异了。正误的议论不过是云泥之差。
像她这种毫无理由的非实际存在的实际存在,如果我是在标榜正义,那站在我的立场上想我也会喷饭的——我不会忘记自己的监视任务,不禁想更深刻地了解她。
如果我僭越本分向法制机构上奏,可能会跟我这个角色不相称,但考虑到卧烟小姐制定对策、安排都是人尽其才,不能说这个决定是没有道理的。
我监视不死风凰这只不死鸟,是跟监视不死身的怪异是一样的——管理拟态成人类的怪异,跟管理从人类变成的怪异是一样的。
万一我的监视对象挥舞着冒火的双翼,想将周围一切燃烧殆尽的时候,我会毫不畏惧,绝不姑息,毫无迷茫,毫无犹豫地将她那灿烂生辉的飞翔抹杀掉。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我的内心一定要化为无情的怪物,监视她。
002
因为鬼哥哥(略称鬼哥)是个萝莉控,所以一直对我都很温柔体贴。今天也一大早就给执行任务中的我悄悄送上杯装雪糕作为慰问品。他对我这么好也许因为我是个尸体怪异,而不是因为我是个女童模样的怪异。就个人而言,比起恋户癖我觉得他更像是一个萝莉控。
如果我问他是否因为自己是个恋尸癖,而给我吃雪糕,那答案无非就是“Yes"和“No"两种。尸体并不会出于本能而想吃冷冻食品——如果鬼哥哥是因为今年夏天实在太热了,非常担心尸体保存,所以才会送我雪糕吃。那他真的搞错了。
基本上我是不会有食欲的。
但是,对于我这种人形怪异来说,像人类那样“吃完就睡"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不能模仿人,就会失去人形。
而且,甜味果然能消除压力。所谓压力,所谓消除压力,归根到底都是“人类的做法",也许总有一大会消失的。我要继续执行潜入搜查,适度的放松,还不如说是一种义务一一因此,我现在在坐在自己的观察对象,阿良良木月火的床上,开心地吃雪糕。
另外,我是从今年二月开始投靠在阿良良木家的。当时,阿良良木月火还跟她的姐姐阿良良木火怜住在同一个房间,到了四月,阿良良木火怜升上高中后,就变成月火一个人的房
间了。
且不说阿良良木月火,如果是像阿良良木火怜那种野性性格,很容易就会被人看穿她的正体(那个姐姐貌似也微微感受到妹妹的正体)。对于我这个间谍来说,她这种独立性真是帮大忙了(她虽然不是我的观察对象,但我还是去看过她的房间,里面挂着沙包,弄得好像是拳击运动员的房间似的——明明是玩空手道的。)
阿良良木火怜本来就跟我的拥有者,姐姐影缝余弦有过节,我潜意识上对她会有排斥感。因此当她在今年四月独立后(事实上,拇之木二中的烈火姐妹也因此解散了),这有利于开展我的工作。
换做以前,就算是再温柔的萝莉控给我吃雪糕,我都不会优哉游哉地舔着雪糕盖。
正当我幻想自己去美国,从日本撤退后想吃很久没吃到的哈根达斯甜筒雪糕,却变成了尸体时一一阿良良木月火回到了房间。
“啊!我走到半路就没心情去学校了,于是又折回来了,为什么会看到我的人偶在吃雪糕?!”
她很惊讶,却简明扼要地对我解释她为什么又回到了家,真是太过自由了。
只要没心情就可以回家,她当学校生活是什么——但这完全是我这个专业人士的粗心所致。其实在我的长期观察下,我早就知道阿良良木月火是这种人。
但我没有慌张,也没有什么经验。
我突然装成尸体——应该是人偶的样子,将雪糕杯丢出去,然后“扑通"一声倒在床上。
她一定会以为自己看错了。
要是她跟其他人说人偶会动(在吃雪糕),别人一定会以为她是个充满幻想的青春期少女吧。她最近的发型是垂到肩膀的辫子,所以才会转变兴趣吗?
“就算你现在故意装作人偶也太迟了,我明明就看到你在动。你居然灵活地舔着雪糕盖。你脸上还沾着雪禚迹,还会转动雪糕杯,手里拿着勺子。话说,你不要把雪糕丢在我的床上,我的被子上都沾上雪糕迹了。
虽然她一边追究责任一边快速接近我,却被我完全无视了。我是个人偶,所以听不到也不会说。
她拼命摇晃着我的肩膀,抓住我的脚把我倒挂起来,但我都没有任何反应一一完全没有生物反应。
“喔,原来当哥哥将爱倾注在你身上时,人偶就会有灵魂吗?就像匹诺曹那样吗?”
说着,阿良良木月火就粗暴地掌刮我的脸。一瞬间,我起了杀意,但我还是忍住了一一我想说她是在将爱意倾注在我身上。
我的必杀技是“多数例外规则",这跟匹诺曹会伸长鼻子有多少相似。
“喂,给点反应啊。玩得那么开心,你想装人偶装到什么时候!然后隐瞒正体,继续赖在我们家,真是过分!,
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真想冲到鬼哥哥那里去,却不能做得那么明显。
当然,要打破现状是很容易的,只要我用“多数例外规则"打穿她的天灵盖就能逃走——我能做到的。
正是因为我有这种技能,我才会在这里。
连专家忍野咩咩、欺诈师贝木泥舟和暴力阴阳师影缝余弦,还有他们的策划人卧烟伊豆湖都没有这种技能一一只有我这个怪物才能做到。
从程度差异,也就是阿良良木历的话来说有点孩子气,在他们眼中,那个妹妹就跟幼苗一样,他们实际上没办法狠心地消灭她。但对于我这个尸体人偶来说就不一样了,我可以将感情与同情相分离。
阿良良木月火跟她那个半人半吸血鬼的哥哥不同,完全无法认定为无害人物,就算是再微小的不安定情况,我都要马上做出反应——这就是我要执行的任务。
我斧乃木余接就是为此而生的道具。
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鬼哥哥身上。他不是一个普通的萝莉控,或许他有认真观察才会想到给我吃雪糕,但这种贿赂对我来说没有多大意义。
我觉得好吃是有两重意义的。
我在工作中绝不掺杂私情,也不会左右为难。我随时都能秒杀这种人。
一一但现在不是说“随时"的时候。
话说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妙。
我在这里被阿良良木月火“看穿"了正体,也就是我这个专家不能完成任务的证明。
我的任务不是解决掉不死风凰,结果却因为要掩饰自己的失败而杀死监视对象,我这个职业人士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我会被专家笑死的。
我会被欺诈师轻视。
我会被暴力阴阳师杀死(我明明都死掉了)。
一想到卧烟小姐??我就会浑身颤抖。
因此,面对这种局面,我只能装人偶
装到底??就装作会动的尸体会做出死人的动作一样,但这也会破坏尸体的同一性。开个轻微的玩笑,应该不会让她产生心理阴影的??
“唔??”
不管她对我做什么,我都没反应(她连我的瞳孔都检查过了,反正我是个死人也无所谓)。虽然阿良良木月火还是有点惊讶,但还是把我放到床上。
“唔?唔,唔,唔??”
阿良良木月火带着疑问,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房间一一她虽然不相信这个结果,但还是算了。
虽然轻率的判断是个大忌,但我还是松了一口气一一真是的,我完全猜不透这个初三学生的行动。
乖乖去上学吧。
她突然冲进房间,我真的很想问她“你折回来觉得很好玩吗?"但我想象不到她会有什么答复。我是个死人,不免有些泄气。
那只不死鸟自从烈火姐妹解散后就变成独来独往了,越来越随心所欲,行动也更加难以掌握了,我必须迎头赶上,推测出她的下一步行动。
我必须做好情报汇报。
我要提升风险评价。
虽然我这次成功避开了,但我还是要找个巧妙隐藏正体的对策??我虽然用灰色脑细胞(也许本来就是灰色的)左思右想,但还是觉得为时尚早。
我所说的为时尚早,不是说现在还没到感觉到危机感的阶段——而是现在还不能说已经摆脱了危机。
阿良良木月火很快就回到了房间一一一她手上拿了一个铁碗。里面混合着小麦粉和鸡蛋。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带这种东西进来时,阿良良木月火已经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我身上一一我现在要装成是人偶,根本不能避开。
但我还是应该避开的。
我知道这味道有多难闻。
我感受到自己的皮肤是黏糊糊的。
更让我难以置信的是,她还在我身上倒了一杯色拉油。
“我要点火了~~”
这个女初中生一边哼着奇怪的歌,掏出了火柴。为什么初中生的制服裙里会塞进这种东西——先别说是不是从厨房拿来的,她这个动作做得太自然流畅了。
话说??现在真是不妙啊。
这家伙是来真的。
因为我是个尸体,从实际意义来说是没有“感觉"的——就算被拳打脚踢,怎么玩弄我的瞳孔,我都会没反应。
一个死人摆出死人的样子,没人能够看穿这一点一一也就是说,连专家都能被我瞒过。我这个死人付丧神只要被点燃就完蛋了。
一旦尸体被燃烧,就必然会被净化,成佛一一为什么这个菜鸟会用这种普通的办法来对付我的唯一弱点呢?
有人会为了确认自己房间里的人偶是否活着而放火吗?
连怪异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十,九,八,七??”
她开始倒计时间。
她的表情很吓人。
也许是她一看到火苗很兴奋,你这是纵火魔心理吗?
实际上,一旦对我这个全身都是色拉油的人偶放火,我整个人当然会燃烧起来,但阿良良木全家都会被烧死。
一一最糟糕的还会牵连到附近的房子。
这会导致一场猛烈的大火。
你是飞缘魔阿七吗?
但根据我这近半年的观察,阿良良木月火是不会做这种毫无计划的蠢事的。用火柴点火,以及倒数应该都是一种策略。目的是逼我动起来——她在等我做出反应。
最近的小孩就算再怎么胡闹,也不会想烧掉自己的家??因此这是逼一个人偶做出反应的最佳选择。
没事的,换做普通人一定会被这种恐怖的谈判方式吓得屁滚尿流,但我不是人类,就是在怪异当中也属于无感情无感动的类型——
“六,五??”
??但是,正因为我太过平静,毫无反应,才会刺激她做出这种恐怖行为。现在的阿良良木月火充满了兴奋感。
你真的要烧我吗?
难道你养人偶是为了烧死我吗?这真是对于被诅咒人偶的最正确做法一一但我想自己应该会安全的。
这绝对是我想错了,我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我就跟一个初中生被班里有超能力的人猜中心思后感到紧张一样,“你为什么会有读心术,看穿我的想法!,一一在最后一秒一定会连忙将火柴上的火苗吹熄。
“四??咕噗,咕噗噗。”
她在等我吗?
但她到时候会怎么弄熄火柴上的火苗呢?既然她准备了一碗色拉油,却没有准备灭火的水??她玩烟花时没有看过注意事项吗?
之后,她在笑。
让我来介绍下她是怎么笑的。
“三??唔咳咳咳。”
你再怎么笑都不会变成女主角的。
不行,她怎么看都没有灭火措施。她可能是想到时再说
吧——又不是在玩恐怖游戏!
不,等一下!
光是看她从口袋里拿出火柴,那就证明她的裙子里不只藏有火柴,说不定她的制服里还藏有装着水的滴管。
我猜的一定没错。
到了危险时刻她一定会拿出来的。
她是永生的凤凰,而且在烈火姐妹中担任参谋。一定会有点小聪明的。
但不走运的是,她是一只不死凤凰。
而我只是一个可以使用百年的死人付丧神。
她不是一个可以讲道理的人一一
“二??哇,好热!”
正当我看穿她的意图时,阿良良木月火己经将那根烧短了的火柴丢了出来。
她没等到倒数完成。
最近的女初中生都不知道点燃火柴,火柴本身也会同时燃烧,越烧越短吗一一实际上,我也终于知道她的制服里根本就没有藏着灭火工具。
己经没时间再等下去了一一虽然火柴己经被她丢出去了,万一遇到油脂就会点燃,就会引发毛细管现象,在这种情况下,火种也有可能落到地板上。
小火灾会变成大火灾的。
我向被子看了一眼,捡起还留有雪糕的雪糕杯,利用床边跳了起来。
我就像是用网子网住蜻蜒一样,用雪糕杯盖住了火柴——吃到一半的雪糕将火苗熄灭了。
幸好没酿成火灾。
当然,这样做太浪费了,灭火后我用那根火柴棒享受完杯子里的雪糕——然后落地。
随着裙子在空中翩翩起舞,我轻松地落地一一我虽然幻想着这种美好情景,但因为我从头到脚都是油,落地时不由得滑倒了。
“果、果然!果然这个人偶是会动的!我没有看错!这是怎么回事,好吓人!呀啊啊啊啊啊啊!”
看见我的丑态后,阿良良木月火发出了恐怖的尖叫声一一其实你我都是半斤八两。
不,你会更吓人。
003
“咦咦~!?那么斧乃木酱你就是为了退治魔物而从异次元来到这个世界的正义魔法少女,因为变成只能穿越次元壁垒的灵魂般的存在,所以在这个世界战斗就需要附身对象,所以就凭依在我的人偶身上了吗~!?”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阿良良木月火已经完全接受了我的解释。
这是我无法预料到的下策。
卧烟小姐吩咐我不要被阿良良木月火及其家人(鬼哥哥除外)暴露我的正体。我由此得出了一个想法,我是专家的助手,不能暴露自己的怪异属性,但如果对方搞错了我的正体,也算是勉强挽回面子吧。
应该说是保全了我的颜面。
一开始我打算用别的妖怪名字做掩饰,但一想到会有真的妖怪来袭,所以就说自己是魔法少女。
我本来是想从鬼哥哥最爱的那些动画、手办里找名字的,但我是个行外人,对异次元的事不太懂,还不如找个适当的设定。但这己经足够骗倒阿良良木月火了。她从刚才开始一直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我(我才想用那种眼神看她一一算了,应该说我们都是怪物看怪物的眼神)。她现在正听得双眼放光,让我继续说下去。
我说自己是“魔法少女",就等于是冠以正当之名来行使“正义"——自从烈火姐妹解散后,她也没有丧失正义的志向。
我对她这种麻烦的性子感到很麻烦。
“那、那之后呢?你消灭的魔物是个什么东西?”
“嗯,这个??总之一言难尽啦。”
我还没设定到那么详细。
我可没那么多创意,可以说到你这么心急。
“没关系没关系的,一言难尽也就是说有很多可以说。我还是出生以来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听人说话!”
你是至今为止都没认真地听过别人说话吗??这十五年你过的是什么日子啊,继续让你留在这里会造成家庭问题的。
“??她会无意识地将周围的人卷入麻烦中。只要有这个魔物在,就会吸引灾祸产生。在这个镇子被卷入到灾难之前,一定要解决她。”
“啊,居然有这么可恶的家伙。”
她感到非常惊讶。我不打算告诉她,这个魔物的原型就是我眼前
的这个初三少女。
总之,我现在已经摆脱困境了,后面的内容留待以后再说一一要是包袱皮抖得太开,就很难收尾了。回收伏线,是鬼哥哥的专卖特许。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要去战斗了。放心吧,等任务完成后,我的灵魂会自动被召唤回原来的次元。这具尸体一一应该说这个人偶会恢复原样,回到你的房间。
我是不会放弃自己的监视任务的,干脆编个符合逻辑的故事一一我之前没想过会出这种意外,现在总算能避开最糟糕的事态了。
话说,我还不能松懈,我要保持严肃的气场,让她看到我是从房间窗户出去的一一这是特别服务,魔法少女是会在天空中飞起来的(我只是跳了下去,没这么夸张)。
“再见了,你就祈祷我取得胜利吧。为了这个世界,还有你所爱的人们。”
我希望在分手时说这种话。当我用模糊记得的知识来演魔法少女时,却跪了下来。
“多数例外——”
“等等!”
正当我要说出自己的技能名时,她突然用奇怪的语气打断了我,还对我的膝盖使用了暴力。
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我就要飞起来了,就算你不知道“多数例外规则”是什么也不能敲我的膝盖,你不知道这么做很危险的吗?
所幸的是,她是在我身体膨胀化开始前袭击我的,我也没受伤,否则,就算我毁掉阿良良木家的二楼也是正常的。
“怎、怎么了?月火君。”
扮演一个战斗的魔法少女不是这么容易的,我的语气也变了一一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演自己的角色了,但因为跟这个奇怪的女子初中生共处一室,我都在配合她说话。
“呵呵呵,听完你的话后,你以为我就会沉默吗!”
想沉默的人是我才对。
我身兼尸体人偶两大职能,我的语气都是没有抑扬顿挫的,我被她妨碍后都无法发泄怒气。阿良良木月火却反而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脯,抬高下巴,得意洋洋。
“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可怕的魔物,那我绝对不能坐视不管!我要帮你消灭魔物!”
“咦??”
“一起战斗吧!”
这是什么神展开。
这个故事还要继续吗?
不是短篇吗?
我已经放弃了,不知不觉间我说的都是自己喜欢看的书里的情节。
“不??我不想给这个世界的人添麻烦。”
有了那个意外的小冲击后,我的语气已经从异世界来的魔法少女变成了浪人,但阿良良木月火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她说自己从来没认真地听过别人说话,今天也是,她根本就没有认真地听人说话一一这个是怪异,不是人。
不,我是一个正义的魔法少女。
“这是我一个人该做的事??”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一定要由我来保护它!根本就不会添麻烦!”
她可能太爱钻牛角尖了,听上去的语气就像自己拥有整个世界的所有权一样。
“你既然附身在我的人偶上,这就是一种缘分,你不要客气的,斧乃木!已经太迟了,我已经有为世界战斗的念头了!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要奉献这份力量!”
让我告诉你,你在这个世界也有正义的伙伴的!
阿良良木月火豪情壮志地说出这番话,好像事先排练过一样。
“我本来就是正义的伙伴!哈哈哈!”
你才不是正义的伙伴。
你是个祸害。
不管是对这个世界,还是对我来说,你都是个祸害——我真的很想这么说,但我还是忍住了,尝试换个角度思考。我是一个职业专家,而且是阿良良木家的新人,而且还是个魔法少女。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身怀担忧天下之心的阿良良木月火满意呢一我猜大概连她的亲生哥哥也不知道吧。
004
虽然把鬼哥哥称呼为阿良良木月火的亲哥哥是否合适这个问题在专家之间也还没有统一见解,但这样相爱去我恐怕就难免要遭受实刑了(我就想说这个),因此为了熬过这种困境我必须要说谎。
虽然我说过要谨慎行事,但还是疏忽大意了一一应该说我被沙拉油淋了一身后就放松警惕了。这个故事是叫《愚物语》,就是在说一群笨女生的故事。从开头到结局都只会出现一些非常糟糕的女生。
鬼哥哥在这个故事里会经常犯这种错。但算了,伤痕也算是勋章吗?这时我想起了一个人。说到糟糕的女生,跟阿良良木月火相似的人当中还有一个人没有出场。
我希望得到她的帮助。
“话说,如果你不想死就要帮我,千石抚子。”
“呀,啊啊啊?!”
一分钟后,我离开了阿良良木家的阿良良木月火房间,去到千石家的千石抚子房间里(她家就在附近)。
千石抚子正对着书桌埋头苦写,没想到我这个正义魔法少女会从开着的窗户里爬进来,她吓得从椅子上倒下来,屁股着地。
每个动作都充满了破绽??
但她跟以前不一样,头发剪短了,还穿着家居牛仔裤,当我看到她摔倒后就不再像以前那样燃起熊熊的保护欲了——对她本人来说应该是好事。
仔细一看,她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画画。放在书桌上的是漫画原稿纸。
啊,我明白了。
原来她是想当漫画家。
我也不是没看过漫画,但我对这种肉麻的少女漫画??说老实话,真不是我的菜。
——话说,我向阿良良木月火解释。消灭魔物都是在夜里发生的故事,既然冠以正义之名,就要好好去上学,在这种逻辑的驱使下也要好好运动身体,没想到她轻易就被我说服了:“我明白了!那我放学后再去!”她又精神奕奕地上学去了。
虽然现在什么问题都没解决,但能暂时离开那个人,我也算松了一口气一一光是她交流就够消耗体能了。
现在说回之前的假设,更合适的说法应该是“你去上学的话,反而会糟蹋其他魔物"。要是我含糊其事地回到原来的人偶状态,她应该不会接受的。
我明白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眼里就只有“正义"二字了。
她只会对“会动的人偶与魔物战斗"这种类似动画的非现实感兴趣一一话说最近都流行玩奇幻游戏,我这个设定没想到会这么符合她的胃口。
当她知道最大的非现实后会有什么反应呢?当然,不让她知道实情也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因此,这种“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行动"的展开,对阿良良木月火来说是件残忍的事情——这么做不好。
说到底,我是在不知不觉间暴露身份的,我无法参加回收这条伏线,那至少就不要让她看见这么悲惨的情形,不要拉她下水一一因此,我身为正义魔法少女,要在她面前消灭魔物。
??为什么我这个“魔"法少女要消灭“魔"物呢?考虑到角色的分配,我觉得自己的这个设定有矛盾,但现在才来更改已经来不及了。因此,我要找个人帮忙扮演“魔物"。我马上想到了一个最适合的人选,那就是以前叫Kissshot——怪异杀手的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 Blade,她在现世中的名字叫忍野忍。
她是一个金发幼女。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魔物,但如果她有物质具象化的力量,就跟哈利波特与伏地魔一体化一样,可以调教好的。
问题是我跟她在传统上是水火不相容的,不管她是个吸血鬼还是个人类,就算我对她表示友爱,她都不会听我这个对头人的话的。
我只是想了一想就放弃找她帮忙了——她不仅是个吸血鬼,她还是跟鬼哥哥一心同体的,要是让鬼哥哥知道这件事就麻烦了。
那个萝莉控也是个妹控,如果让他顺藤摸瓜,得知我是在监视他的妹妹,那就麻烦了。作为一个妹控一定会保护自己妹妹的,作为一个萝莉控也许会对我不客气的。
一想到这里,不但Kissshot,我将鬼哥哥身边的人都剔除掉一一我干脆既执行专家任务,然后将之伪装成是消灭魔物,然后再安排神仙打救世人的剧情,让现在的镇子变得非常安稳,不会再有任何怪异现象发生,变回非常平静的生活。
也就是说要恢复小镇的和平生活——但阿良良木月火始终是唯一的悬念。
因此,我找不到当魔物的人选。
我又重新思考怎么才能找一个不那么容易露出马脚的怪物自导自演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千石抚子。
她是阿良良木月火的童年好友,曾经被蛇咬过后被蛇附身的少女——也就是说,她是一个对怪异有经验的人,很快就能进入角色。
而且她是为数不多跟阿良良木历无缘的妹子。这么一来,她就可以作为特别嘉宾出场了。
我在方便自己的情况下,马上用“例外较多的规则"飞到千石家进行访问。
顺便一提,千
石抚子是个阿良良木月火童年玩伴,也就是说千石现在的学籍是初三生,但她却不上学(我已经确认这个事实是阿良良木月火的观察副产物),因此我猜她不论何时都会在家里。
但在她眼中,我这个从窗而入的正义魔法少女是她预料之外的闯入者,所以她彩绘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好一会儿都陷于混乱状态中。
但是,她对异常事态是有免疫力的,也有忍耐力的。
“不,你绝对不是魔法少女,而是什么怪异吧?”
她害怕地指出真相。
“啊,你是油妖吗?”
我这才注意到。
我以为油干了就没所谓了,因此还是穿着被阿良良木月火弄脏的衣服过来,没想到身上还残留着色拉油的味道??与其说油干了,也许我己经沾上了这种气味了。
“你、你顶着正义的名义??那你是跟月火有关联吗?”
没想到被她一眼看穿了。
从她的立场来思考,自己身边会发生这种突发灾难的原因候补,也许都是跟那个奔放的童年玩伴有关。
说是候补,还不如说是逮捕的感觉。“候补"和“逮捕"这两个词的感觉很相似。
她们的友谊中途也有中断过,千石跟阿良良木月火不是小学才认识的一一作为我来说,可以省掉解释的时间了。
如果要她马上答应帮助我也太强人所难了,但出于我们对阿良良木月火的共同认识——根据“敌人的敌人就是同伴"理论,我们之间应该很快就会有羁绊的。
我想得太简单了。
“啊,你跟月火可真像啊。”
听我说完后,千石抚子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点头道。
咦,她的反应怎么那么冷淡。
我们之间有温度差。
我们之间缺乏问题意识共同感。
是因为我从窗外飞进来的登场方式太夸张了,才让她感觉麻痹吗?
当然,我也没有对她毫无隐瞒地说出一切一一我还没掌握千石抚子是个怎样的人,作为一个专家,我没有对她说不死凤凰的事。
这是身为专家的隐蔽工作。
说到底,我潜入阿良良木家的目的是为了监视阿良良木历和忍野忍,但不会拒绝其他目的,因此,我为了避免自己的正体在他妹妹阿良良木月火面前穿帮,希望千石能够帮助我。
当我一提到吸血鬼的名字后,她马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并没有我所期待的受伤感(我让她感到脆弱的心理作战失败了)。
她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话说,这都是拜阿良良木月火所赐一一千石抚子从山上掉下来后,阿良良木月火就频繁访问她的房间。
我实在太观察透彻了,仔细一看,她的房间里还摆着阿良良木月火使用的小坐垫——这就是对方以探病名义来这里的厚颜无耻证据。
“可以,我明白了。我帮你。”
当我还在为我们之间没有共同危机感而无法谈判时,没想到千石抚子却这么轻易地同意了我的要求。
我之所以住在阿良良木家的间接原因是,千石抚子将鬼哥哥丢在山顶,我要追究她的责任,但我也想说服她,她的反应却让我失望了。
我的表情有这么沮丧吗(我是尸体,是不会有感情的)?
“算了,我是为了月火。”
千石腼腆地说道一一真可爱啊,喂!
她这种毫无意义的可爱,对她来说是一周一次的自卑心理。去年发生太多事了,我也不是不理解她的状况——表面看起来好像很细心,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不管怎么说,“可爱"远胜一切。
我是个怪物,所以能将“可爱感"与其他印象分开来考虑,换做人类,一定会搞得乱七八糟的。结果,没有人能看清这个女生的本质。
现在也是,她说她是为了活跃,但我不知道她心里是怎样想的一一说不定她是想当成漫画取材。
算了,她这种反应是正常的,人总不希望失去身边的东西。至少,跟以前那个只有“可爱"可取的她相比,是往好的方向走了。
我判断这是一种好倾向。
同样是“人类变怪异的组合",对我这种完全不可逆的怪异看来,我很想帮助阿良良木历和千石抚子这种生还者。
该杀的时候就杀掉。
虽然千石抚子不是我的监视对象,但一旦被我发现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一定把她当成警惕对象的。
“但我该怎么做呢?我已经没有蛇神附身了??我能帮月火什么呢?”
现在换成“能帮月火什么呢"的口吻了。
我听忍野哥哥说过这件事,我很想马上回应??当时好像真的拔掉了牙齿。
不是拔掉自己的牙齿,而是蛇牙。
但是,虽说时间不长,但她有当过蛇神的经验,所以才能这么轻易地答应我的要求。也就证明了,这孩子真不知道这世上幸福为何物。
“话说,我最近都不怎么出门了,这么长期外出的话说不定会被阳光晒伤的??”
她明叫说的那么有把握,却还是这么懦弱。
说起来,结果我还是忍不住要掺和进来了——我的观察对象主要是阿良良木月火,但看到千石抚子的厌世度后,我就不能再坐视不管了。这才是一个严肃的社会问题啊。
“??你可以动身上学校了吗?不用担心的,谁也不会在意你的。”
这可不像我的作风,我居然会担心对方(人类),还说出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帅气台词——我还真不习惯。
“嗯,我听月火说,现在这个时候,班上的同学都到齐了。”
千石抚子不自信地说道一一原来阿良良月火这个家伙还会做这种调查,我还真不知道。但是调查其他学校的内部事情好像有点难啊??
“但是??我现在有要做的事。所以我必须要去做。”
说着,千石抚子终于肯站起来了。她将倒在地上的椅子摆好,将手放在书桌上一一就是放漫画原稿纸的那张书桌。
她说她有要做的事?是指画漫画吗?
这就是她休学的原因吗一一要是长期休学,她就没法升高中了一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但对于这个非常没常识的妹子来说,这只是“他人的忠告"罢了。
话说,之前她都是倒在地上跟我说话的,当我看到她站起来后不由得惊讶了。
她长高了吗?
如果用漫画风来说,就是背景远近感不协调??她在神社里当神仙的时候,跟人的感觉是小小的一只??啊,我懂了。
这家伙处于成长期。
她还活着,所以会成长。
原来如此。
但这种变化也太刺激了。也有可能是她从“可爱"的束缚中解放出来,所以促进了一直被抑制的成长——我为什么会用这种冷冰冰的心情分析。
虽然不至于像阿良良木火怜那么高,但说不定她很快就会追上鬼哥哥那种身高了。
宅在家里的生活反而会让千石抚子健康成长吗?这也太讽刺了??果然没必要勉强她去上学。
我虽然没上过学,但也听过很多传言,学校是一个充满压力的空间。
是一个制定好规则,划分好一个个小格子的地方。
就像大规模养鸡的鸡舍似的。
难怪里面也会养出些变态一一其实我至今都没有过不好的回忆。
“当然,我也很想帮月火。我可以做什么吗?”
“啊,嗯??你身体里确实没有蛇神了。”
我在解释腹稿。
这家伙脑子不太好,一定要通俗易懂地向她解释。我为她着想。
“但是,还有其他怪异常驻在你体内吗?”
“诶,有吗?,
千石抚子呆呆地说道。
她是忘了吗?不,应该是没有自觉吧。
由此可见贝木哥哥干得相当漂亮——不愧是欺诈师。
“蛞蝓。”
“诶?”
“蛞蝓豆腐——为了将蛇神从你体内驱赶出来,这是贝木泥舟使用的怪异。让我再利用一次。”
005
严格来说,类似蛞蝓豆腐的本体的东西,其实早就从千石抚子的身上摘除掉了——毕竟并不是那么强力的怪异,也不是有什么继续性的怪异。
为了让这只滑溜溜的生物附着在千石身上,欺诈师对这个初中生施术以作权宜之计,这只怪异也跟她的身体非常匹配。
当从山上掉下来的千石抚子退院时,她体内的毒素应该己经排清了——但是,应该还会有残渣在。
说得再浅显易懂,就是残像。
阿良良木火怜同样受欺诈帅施行过围猎火蜂之毒,精神上还会有火蜂带来的后遗症。千石也是一样。
从这点来说,我也应该请阿良良木火怜帮忙,但那个姐姐能跟不死身哥哥与不死身妹妹一起过人类的正常生活,这个爱冒险的人是不会接受怪异的委托的。
我希望总有一天会出现这个奇迹中的奇迹。
我不知道自己的正体在阿良良木月火面前暴露
,是不是也等于让阿良良木火怜知道这件事一一她会给我今后的潜入搜查带来障碍。
看来我还是只能借助千石抚子的力量来恢复原状了。
“说到怪异体验——就是神仙生活中的心理治疗中的其中一环,但那东西已经不在了吧。所以你可以把那个怪异的残像送给我。蛞蝓就适合当怪物这个角色,让我在阿良良木月火面前消灭它。”
蛞蝓豆腐不是不死身怪异,我对这方面是个门外汉,但对残渣还是能应付过来的——虽然我不能强迫她给我,本来像这种清除残渣的任务,专家是会收钱的,但这件事是由贝木哥哥负责善后的,正是个好几伙。
从这点来说,或许有一天,我也能处理掉阿良良木火怜身上的蜂刺。我突然想起,火怜身上的蜂刺反而有预防怪异过敏的作用。如果真是这样,从局外人的角度来说,我还是不要出手为妙??
“我、我明白了??原、原来如此。是贝木先生做的。”
千石抚子一脸复杂。
自己的身体里留有残渣,会让她觉得自己体内还有怪异在,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贝木先生还好吗?”
她突然问起这种傻事来。
说她傻,还不如说她是反应迟钝。
她果然心智不健全。
我究竟怎么样才能让她知道,她是被欺诈师骗了呢——也许她是明知被骗还乖乖送上门吧。根据她的一贯态度,我不能否定这个说法。
我撒谎:“他很好。”
这个既不健康又不吉利的男人,怎么可能过得很好——硬要说的话,有现金就过得很好。
“怎么做才能拿出呢?确实是这样的??要不要做场仪式呢?换学校泳衣就行了吧?”
她怎么会想出这种事,这人真是奇妙,但我想千石抚子是个经历过怪异的人——这么一想,如果让她半年内再次接受怪异清除的话,会对这孩子的人生造成严重影响的。
“这道手续可以省略了??因为时间不够。”
“可、可以省略的吗?”
“我跟忍野哥哥不一样,不会拘泥于程序。他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是只会追求结果的类型??”
同为专家的暴力阴阳师影缝余弦也会用这种强制做法,她会懒得解释一一我和姐姐,还有专治不死身怪异的专家是不会说太多的,以防泄露秘密。
我觉得奇妙的是,千石抚子现在还对阿良良木月火抱有强烈的友情。要是我潜入阿良良木家是为了在紧要关头杀死阿良良木月火这件事暴露了,肯定会产生意料之外的麻烦的。
我决定对这件续保持沉默。我站在了千石抚子的旁边,拿出书桌柜子里的一张白色原稿纸:
“虽说如此,还是需要最低限度的手续的??你能在上画点东西吗?”
“咦,你说画东西??”
“你不是很会画画吗?那就麻烦你在这张纸上画一只蛞蝓。蛞蝓这种东西只要抓住要点就很好画吧?”
“不,太难画了,我好难抓住要点。”
看到我的反应后,千石抚子疑惑地说道一一看来她是觉得原始生物很难画。
“而且,为什么一定画蛞蝓为主角的漫画呢?这个主题也太创新了??”
“我又没叫你画漫画,画个人设就行了。
“如果你面不出来就让我来画,但你画的话会更有效果。经过这道手续后,你体内残存的蛞蝓豆腐就可以复制到这张原稿纸上了。”
“你是说用这张纸封印蛇神大人的怪异吗?”
“差不多意思??”
虽然技法不同,但只要新手明白了要点就能达到及格分数了。关于这位神明的基本经纬也有点忌讳,所以我尽量说得让她容易理解。
“我懂了,那斧乃木,你等一下,我马上就画。”
说完,千石抚子就坐在椅子上,拿起铅笔——她是想画草图吗?不用画得这么仔细,画个大概就行了??
但对于创作者来说,“好好画”应该是禁句吧。我站在她身边等她画完。
她只要画得让我满意就行了??话说,看别人搞创作真的无聊死。
这种气氛太过沉重了。
这家伙比以前变漂亮了(我指的不是她的外表,而是内在)。她并没有把我当成是一个工作失误的笨蛋而疑神疑鬼一一没想到这个菜鸟会帮我消除错误。
我身为一个职业人员,希望做出毫无差错的完美的隐蔽工作一一算了,这种内涵对她来说一定意义都没有。
因此,我不用想太多,反正问些无聊问题当是消磨时间吧。
“你用彩笔画画,当个漫画家也不错,只要装装样子,就可以得到出版社的大将或应募了吧?出道早的人,十几岁开始就已经有责编了。”
“诶?啊,这跟签名不一样。就算是职业漫画家,也会有人说这种古老印刷要用到什么时候。
她的回答完全偏离了目标。
她也许是画得太投入了,所以听不到我在说什么一一看来这镇上不只阿良良木月火一个初中生听不懂人话。
“虽然我觉得电脑绘也没什么关系??但是,我如果想买一台好机器,初期投资就定要增加了??咦,你有疑问吗?”
“最近也有很多人没有经过出版社就发表作品的,不需要投稿??你觉得呢?”
“啊,我完全不懂这个领域的事。”
没错,我就是不懂。
“我也投过出版社,但到了现在都没有什么效果。我也在网络上匿名发表过,但都无人问津??”
“嗯。”
她己经说得很清楚了,她不仅向出版社投过稿,也在网络上发表过,对于这个交流能力极差的妹子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你刚才说过,用电脑画图需要很大的初期投资的。”
“啊,我说的不是这个。其实现在连游戏机也能上网。如果说到特殊性,游戏的难度会比电脑更高??但要是数码化就很难了??”
我有点不想跟她说话了。
所幸的是,她的蛞蝓画也快画完了,我对自己引起的话题做个总结:“其实世上也没有那么好的事。"我将自己的责任推给社会。
“嗯,没错。”
千石抚子把彩笔放在一边,接着去拿网点纸,居然还要贴网点?
要是我不管她也许会连背景都画出来,她开始用刮刀刮61号网点。边刮边说:
“我啊。”
“世上让人不快的事都会觉得很高兴。”
这个少女用甜到腻的语气说道。
006
作为正义的魔法少女和蛞蝓妖怪的决战地点,我挑选了大家所熟悉的浪白公园一一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理由,只是因为我并不知道除此以外还有哪个合适的地方而已。
如果要找个荒无人烟,空间广阔的地方也可以去北白蛇神社。但那里的神明认识鬼哥哥,说不定会把我的行踪告诉他,我不能冒这种风险。
真是的,新人(新神?)不肯通融真让人为难。我想给大家一句忠告,如果不能婉转应对各种问题,那就无法维持镇子这个小社会了。
算了,在游乐设施不多的夜晚公园,这个广场没什么好挑剔的。我打算张开结界,不让人打扰。
只要在舞台上布下结界,那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满足阿良良木月火的好奇心了。
阿良良木月火是来帮助正义魔法少女的,她是不是搞错了居然穿着黑色裤裙的弓道服来。
我记起来了,她平时都会穿和服(她是喜欢和服才加入茶道部的怪人)。但是,穿裙裤??是一个战斗美少女的形象吗?
穿成这样徘徊在夜晚的镇子上,就算她是个美少女也会让人觉得不正常吧。
但是,当我问她为什么不是带弓箭而是拿大刀来的时候一一她就说大刀是从学校的大刀部借来的。
真不愧是私立学校,居然有这种奇怪的社团。
但问题不只是她的打扮,还有借来的大刀一一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社团所使用的竹刀或仿造刀。这个刀尖也太锐利了吧。
“斧乃木,我已经做好支持你的万全准备了!我会自己保护自己的身体的,你不用管我,尽情战斗吧!”
光从她拿色拉油浇我一身,就知道这个人有多危险。她现在还拿刀剑类中最犀利的大刀过来,就算是历经百战的我都有点哑然了。
我很在意。
阿良良木月火说她会保护自己的身体,我也想在你面前保护自己的身体。
这次都是我的疏忽才酿成这场悲剧的,仔细想想,这是我跟阿良良木月火直接交流的绝佳机会,也就是说,这也是我意外潜人其深渊的机会。说老实话,我已经不想再深人调查这个人了。
真是的,我虽然在性格上也有很大问题(我很有自觉的),但这项间谍任务是卧烟小姐指派给我的一一如果我厌倦了任务,就去调查跟任务有关的阿良良木月火,那我就会去监视阿良良木月火了。
“??你把我交代给你的东西带来了吗?”
其实我不介意她砍我几刀,反正我也不
会死一一我想尽快结束这场无聊的戏,我连她的装备都不想再碰了,只要她一来到浪白公园,我就要快点行事。
“我从厨房里带来了。因为库存有很多,我一份你一份,均价都有了。但是,你要我拿盐来是用来做什么的?”
她疑惑地问我,接着从怀里掏出口袋大小的两袋食盐。根据我之前的设定,这是一个异世界奇幻故事,但是阿良良木月火喜欢穿和服,所以用盐来驱邪属于附属设定。
“根据我的调查,那只怪物就藏在这个公园的某处。但是,怪物对盐很敏感,可以帮我们找到它。”
我说的怪物就是蛞蝓。
蛞蝓对盐是很敏感的。
在夜晚的公园里,一个佩戴大刀的女子初中生在到处撒盐,这不是为了引人注意,而是让她带有一种“参与感",这是一道必要的程序。
不管再怎么焦躁,就像从千石抚子身上抽出给蛞蝓豆腐一样,这道程序都是必不可少的一一最近的综艺节目都很强调“参与感",也许怪异专家这个行业也会朝着重视表演的方向发展。
才不会跟风呢。
“那我就在这个秋千附近转转,你一一你就在沙池那边试试吧。”
“了解!哈哈哈,往沙池里撒盐,感觉跟玩相扑差不多。”
阿良良木月火情绪高涨地说道,然后乖乖往滑滑梯旁边的沙池走去。
她的行动完全让人猜不透,说不定就会毫无理由地反驳说:“我不要,我就要去秋千那边!"难得她这么乖乖听话,暂时让我松了一口气。
那我为什么要派阿良良木月火去沙池呢?我在白天的时候将千石抚子画的蛞蝓图埋在了那个沙池里面。
为了快点展开剧情,我要让她快点发现那只“异次元怪物”。
看她带大刀来,还有拿色拉油来浇我就知道,我根本就不可能让这种菜鸟来参与消灭怪异的任务??我想让她看见我布下的结界,自己撒盐时从沙子里看到怪物,这种“参与感"应该能让她满足了一一之后我只要把蛞蝓豆腐吹飞(在阿良良木月火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之前)就行了。
之后,正义魔法少女的灵魂就会回到异次元,只会剩下一个死气沉沉的人偶留在阿良良木月火身边。
虽然这是即兴表演,但也算是一个完整故事。
我虽然说要去秋千那边看看,但往秋千上撒盐实在是太浪费了(也许是一种兴致恶劣的恶作剧),于是我偷偷跟在了阿良良木月火的身后。
老实说,我担心她会不会真的乖乖地往沙地上撒盐一一她这个人太突发奇想了,也有可能打开食盐来吃。
实际上,我现在看到的阿良良木月火并没有打开盖子,而是把食盐全部倒在手掌上挥舞,她的动作非常奇妙一一我正疑惑她在做什么,她的动作就像是玩相扑一样,用力抓住一把食盐洒在沙地上。
虽然我也会担心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但现在总算是收场了一一因为我的疏忽而犯下的错误,总算可以越过去了。
被理在沙池里的千石抚子画的图一一当千石抚子画完背景开始刮网点的时候,被我半拽半拖地拿走了一一当盐与没有化学反应的怪物发生反应时,蛞蝓就会戏剧性地翻起沙浪只要马上被我消灭,这个故事就完了。
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解决,这时我终于领悟到千石抚子那句话的含义。
“我会对这世上让人不快的事而感到很高兴。”
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在虚张声势一一或者说,这个妹子虽然长得很成熟,却是个超级抖M变态吗?
但是,我也不是对她的好强与嗜好完全不感兴趣,但我现在才知道她这句话时有根据的,表现了她另类的观念形态。
这就是她生存的意义。
虽然说没有欢乐就没有努力的动力,但我对这种倾向是有适度的抵制的。正因为飞机能在天空中飞行,人生就有各种可能,自己活着就是为了实现梦想吗,我真是搞不懂这种想法。
不管是过着什么样的赢家人生一一一不管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还是拥有才华横溢身心的人,人生来都是平等的,就算有什么不满和不安都会活下去,这不是单纯的贪得无厌,也许没有不满和不安,也就意味着你的人生没有生存的实感。
因此,才会寻找生存的意义。
人生是要追求适当的难度的。
“????”
为什么我会这么说,正因为我是个死人,才不会理解这种感情。
不管是生存意义还是生存方式,都像是一本难以理解的书一样——不仅难以言喻,也完全读不进心里。完全没有共鸣。
??阿良良木月火又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虽然说她无自觉,但她就是一个拥有不死身的怪物,是一只永生的不死鸟,通过人转化为人,通过人而持续生命。就算是人类灭亡时也会变成新人类的,唯有拥有这种恒久性的怪异——不死鸟。
我也有活着的时候。
虽然我对那个时代的事情已经完全不记得,但我有过作为人类生存的时候一一因此才会有生死的实感。
我知道生是虚幻,死是什么都没有了。
鬼哥哥也知道。
Kissshot也知道生死的区别。
但不死鸟会怎么想?
活着是正常的,她不可能死亡。她知道自己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吗?
虽然我的人生有限,但我不想要永远的生命,我只想要作为人类的完整人生一一这只不过是一种自我陶醉(鬼哥哥大概也会说类似的话),这种话实际上对于拥有永恒生命的人来说有什么感觉呢?
会是多么残酷啊。
会是多么蔑视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正在思考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时,突然听到了阿良良木月火的惨叫声——她只有惨叫声才显得楚楚动人,于是,我抬起了头。
虽然我己经跨越了麻烦的高峰,但实际上我还有一点不安一一从异次元来的怪物角色只由蛞蝓这只怪异来扮演,菜鸟看到会有什么反应呢?
蛞蝓是一种友好的怪异,就算忍野哥哥和贝木哥哥再喜欢它这点,但蛞蝓就是蛞蝓,虽然看起来不算是很恐怖,但从妹子的角度来看是一种令人恶心的怪物。这种怪物会不会是阿良良木月火不愿意看到的怪物呢?会不会让她觉得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呢一一虽然我也微微害怕,但从结论来看算是我把人忧大了。
一般情况下,看到怪异是需技术的——如果阿良良木月火看不到被撒盐而现身的怪物,那就毫无意义了。因此我才会多加一道工序,我不禁将蛞蝓复制到纸上,还让千石抚子画上蛞蝓的团。
这张图一旦立体化,就会在沙子中产生戏剧性的效果。现在就出现了我所没定的故事中的高潮??该怎么说呢?
岂止是立体化,简直就是巨大化。
千石抚子所画的萌萌蛞蝓全长有几十米,它从沙池里爬了出来。
就算再简单的造型,看起来再可爱的蛞蝓,当它以这种机械尺寸出现时,就算我不是阿良良木月火,正常人也会发出惨叫的。这种巨大的怪物有煽动人心的恐怖感。
不仅是身体,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正合我意。
不管是震惊还是恐怖,都是跟行为完全无关,也不会对感情造成任何影响。除了我以外的人都会被这么巨大的蛞蝓吓倒的。
“多数一一”
我没有更改原定计划,我要将变成实体的蛞蝓身体吹飞。
因为阿良良木月火被眼前突然发生的状况愣住了,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说是我开心得太早了一一如果她不妨碍我就真是帮大忙了。
但是,为什么原定只有四轮车大小的蛞蝓豆腐会变成高楼大厦般的尺寸,一个不小心就足以将整个公园夷为平地。我很清楚这个理由。
一定是千石抚子的笔法功力所致。
我以为让她画一幅蛞蝓图是很轻松的事,但这个妹子曾经在某段时期被迫变成神明,我不应该拜托这样的人——这也是我的失误,是我不得不承认的遗憾。
这跟绘画技法无关,她是用漫画技法细致地画出背景,因此蛞蝓一旦立体化的时候就会造成远近感错乱,结果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蛞蝓。不仅如此,还跟千石抚子的力量有关——虽然现在还没有得出结果,但从漫画家的角度来说这可是意料之外的大成就。
或者说是以专家的角度来看。
“例外一一”
这时候我觉得处理阿良良木火怜的蜂刺会更好,但现在后悔己经来不及了。我现在应该庆幸自己用的是贝木哥哥的蛞蝓。
既然是蛞蝓,变得再巨大也只是一只巨大的蛞蝓。
我还能应付得来一一于是我竖起一根手指:
“——规则!”
就像是把竹签子戳进果汁软糖的感觉,我用自己的手指戳进了蛞蝓豆腐的中心——巨大的蛞蝓被我的一根手指戳穿了。
它也没有太大反抗,身子就四散开了。
蛞蝓的身体碎肉在公园
里四处飞散——从画面上来说非常怪异,但这件偶然事故就按照原定计划解决了。
我看着蛞蝓碎肉如同下雨般落下,对着还在发愣的阿良良木月火说:
“谢谢。都是因为你的帮忙我才能消灭怪物。”
我对她说道。
我心里完全没有半点礼仪,但还请各位欣赏我这具尸体的高超演技。
根据我的计划,我应该尽快离场拉下帷幕——但是,对于一个职业专家来说却是质量虽低却胜在速度够快。
这次算是我的另一个失败,对于连续判断失败的我来说,我最大的失败在于太急着拉下帷幕了,缺乏身体架势与精神准备仍不松懈的姿态——反正我到所有蛞蝓豆腐碎片落到地上为止,都应该继续保持战斗模式。
太奇怪了,我从来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我究竟做了什么?
“斧乃木!快后退!”
刚才还愣着的阿良良木月火终于说话了一一听到她的声音后,我反射性地(出于死人的反射性)向后一看,但我却反应得太慢了,来不及了。
那只巨大的蛞蝓又恢复了原状。
实际上存在的东西还是在存在。
等等,这不是蛞蝓吗?如果只是从形状来看,确实相似到不得了。但如果它不是真涡虫,怎么会拥有重生的能力呢?
但是,怪异本来就不是生物,我怎么会有比菜鸟还菜鸟的感想呢??蛞蝓就是蛞蝓,画在画上的就是蛞蝓豆腐。
我很快就切身体会到它的威力了。
从蛞蝓滑溜溜的皮肤表面发射出猛烈的火焰,虽说它是蛞蝓,但它是怪物,不能从生物层面来考虑,我现在正处于扮演怪物的怪物的反击中。
但现在阿良良木月火就站在我身后,我不能动一一她的正体是不死风凰,就算碰到蛞蝓的火焰是不会死的,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的正体就麻烦了。
这么一来我就要帮她挡住火焰的袭击了,这是一个很冷静的判断,但就算这个判断再冷静,如前所述,我是一具尸体,可以被火烧起来的,而且如前所述,我全身都沾满了色拉油。
这种燃烧手段就像一场营火晚会——一瞬间就能燃烧全身。
“喂,斧乃木。”
阿良良木月火大喊道。我不能把阿良良木月火卷进来,当我的挡火任务结束后我就迅速后退——没问题的,虽然计算连连失误,我这种后悔的心情跟我的行为是完全脱离的。
我的长处就是,就算是不可避免的失误,我都能用正确的行动挽回——绝不会失败的。我决定滚到地面上,尝试尽早灭火。
我不是单纯的滚动,当我不断使用“多数例外规则"时,就会形成超高速度转动——虽然我很想表现得好看点,但我不能舍卒保车。
现在不是装样子的时候,遇到这种乌龙事件,就应该让它尽快升大——最近怎么一点都不顺利的感觉。
当然这也是我的失误所致。
蛞蝓豆腐属于我专业领域外的怪异,用同一种对法对付它是我的失策——尤其是它的火焰,都大大超出了我的计算之外。
简单来说,当时千石抚子为了营造出蛞蝓的立体感,将网点给它造型。这个解释是合情合理的(没想到她画技这么高超),正常来说,她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在蛞蝓豆腐上加入了奇怪的剧情。
蛞蝓如果能喷火,也就代表了??
撒盐是驱除蛞蝓的手段,以前也会点燃线香——盐在古代是一种珍贵的东西——这个由来会不会跟蛞蝓有关系呢?或者说豆腐才是关键,是烤豆腐还是汤豆腐呢??
这次的状况比我预料得要糟糕,对我来说,这是一只相性太过不合的怪异——我无法使用物理攻击。它一旦全身喷发火焰,反而会变成消灭我这种怪异而生的怪异了。
这也有可能是贝木自行做出的人工怪异??那个欺诈师在关键时刻也许会有解决我的手段,这一点都不奇怪。
没错,一点都不奇怪。
我什么都不顺利,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我用尽身体里的智慧想解决问题,但却一点效果都没有,是因为我把鬼哥哥和千石抚子耍得团团转的缘故吗?
跟阿良良木月火扯上关系就会有这种下场吗?
总之我现在还不能放弃——就算是相性不合,就算对方是我的天敌,自己的疏忽大意就要由自己来解决。
虽然全身都是烧伤,但我还是坚持灭火。当大火结束后,我马上冲到蛞蝓豆腐的血前——虽然我很想跟它面对面,但当我抬起头时,那只异次元怪物已经不见了。
咦?
喂喂。
就在我稍微在地上打滚时发生什么事了,居然不见了那只机械尺寸的蛞蝓——我明明看到的是一只巨大的蛞蝓。
我得出了唯一的答案。
我很快就知道答案了——它就在正上方。
当你抬头,就会看见公园的上空中有一只苍白的蛞蝓,那个庞大的身躯看起来很小,他在高空中飞舞着——我不知道它是怎么跳上去的,它好像是想用原始的身体袭击,用它的重量压扁我。
先不说身体袭击,在这种状态下它如果朝我喷火就麻烦了——我在无法动弹的情况下被燃烧真的会烧得一点灰都不剩的。
对不起,我在没完成工作的情况下被烧成灰了——一想到这里,我立刻避开。
不管我在这场戏里演得多么失败,完全没有成效,但那就算我无法避开这个从大而降的庞大身躯,我也不会被压扁的。
我雄纠纠气昂昂地开始反击了。
所幸的是,我想到点子了——我手上有阿良良木月火带来的食盐——我原本不打算用,但我的敌人是蛞蝓,就算它变大了也会怕盐分的。
虽然姐姐不喜欢我这种小聪明(其实这是忍野哥哥的手法),但在目前这种状况下不是纠结的时候,不能固执于同一性,我的强项就是随机应变——
“危险,斧乃木!”
我被撞飞了。
当我这个专家看准目标,勉强算好时机,集中精力准备打怪时却被菜鸟阿良良木月火从身边撞开了——我手忙脚乱地将失去重心的脚站稳,但没想到女生的纤细手腕会有这么大的力量,我随之滚到了地上。
其实我还好。
我是从蛞蝓豆腐的落地点转移开了,所以还不算有很大问题——但是,撞飞我的阿良良木月火却撞到了蛞蝓的落地点上。
现在是千钧一发的时候。
你这个笨蛋的家伙,为什么无法抗拒怪物的美丽,说是来帮我,却老是做傻事——现在己经来不及吐槽她了。
那个娇小的阿良良木月火很快就会被大蛞蝓压成肉酱了。
把人压扁,这可不是漫画应有的表现——我无法想象,在大蛤输的身体下会是多么悲惨。
被蛞蝓压扁,被豆腐压扁,人类会变成怎样呢?被豆腐角撞到头真的会死掉吗?
这时当然的,就算我有自卫策略,阿良良木月火是不会掩护我的——她从来都不会考虑先后顺序,想怎么暴走就暴走。
她不知道我是尸体。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死身。
理所当然的,我决定放弃她那条命了。
“——简直就像另一个阿良良木历一样。”
但是,事情会变糟的。
岂止是厄运,简直就是最糟糕的事态。
当我被撞飞的时候,我手上的食盐掉了下来——我的手跟阿良良木月火一起被压在了蛞蝓的下面。
这是开玩笑的吧。
阿良良木月火应该会有不得了的行动的,她在关键时刻应该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的。
人在关键时刻总会露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一面。但她不是人,是不死鸟。
她没有生存的实感也没有危机感,正因为缺乏危机感都会将她本来可以避开的灾难与厄运都推给其他人——这么一来,与其说她是个瘟神,还不如说她是个空中险境——这要等之后再考察吧。
分析目前这种逆境,就等于是逃避现实——现在我必须想出如何对付蛞蝓豆腐的办法,我马上转换了心情。
但就算我转换心情,这种心情也跟我的行为完全分离的——或者说毫无对策,只能极其冷静地判断状况。
我不能逃避现实也不能从现场离开。
我不能把阿良良木月火单独留在这里,我不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我的心情已经完全与行动分离了,我已经无所谓了,就算所有秘密穿帮我都无所谓了,我要去向鬼哥哥求助,按照没有血液流通的尸体手册指示去做——正因为无法这么做,我全身的烧伤才会这么明显。
我不能输给严重的烧伤。
但就连我这具死人的肉体都有相当多的部分坏死了——也就意味着我不能使用让肉体胖搭化的身体操作水“多数例外规则”。
别说高速攻击了,我连高速移动都做不到了——被阿良良木月火这么一撞,我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
我只能无奈地看着在高处燃烧的巨大蛞蝓,不仅束手无策,连打个响指都做不到。
??我放
弃了。
就算连打响指都做不到,我也无所谓了。
我明确地下了以上结论。
我的结局怎么会这么悲惨,连噩梦都算不上了,我有那么自虐吗?
身为一个专家,我的任务还包括做好隐蔽工作,没想到却做不好。其实这也不算是最坏的结果——就算事态发展到此,就算被踩成碎渣渣,阿良良木月火都不会死。就算她变成碎渣渣引发粉尘爆炸灰飞烟灭,她也不会死——她会从火焰中悠然地复活。
因为我的失误而失去了观察对象,这是最低限度的专业风险管理——卧烟一定能感受到我被蛞蝓豆腐烧光的事情。应该会过来救我吧。
我这具尸体是不会腐坏的。
作为一个间谍,我已经尽到了自己最低限度的责任了。
做完这个判断后,我就放弃了——这根本就不是能冷静判断的时候。
这不是我的想法。
应该说,我有了全新的发现。
我在用冷静的判断力来观察自己冷静的心情,我非常感兴趣,我觉得非常有趣——如果能笑出来的话,我觉得有冷笑的价值。
就算是早己死去的实体也讨厌死去,讨厌这种超级恐怖的感觉——
就在这时,我听到“啪嗒"一声。
这是东西被折叠的声音。
不是蛞蝓,是空间被折叠了。
用肉眼看就简单明了了,具象化的蛞蝓豆腐的两端正向中间折叠起来。
所谓的立体造型不过就是骗骗小孩子的幻觉,就像内幕被揭穿一样,从空中消久了——应该是蛞蝓的身上被撒了很多盐,才会消失的。蛞蝓一旦沾上了盐,就会吸干它体内的水分,缩小,不会这么华丽地消失——发生什么事了?
但事实上,蛞蝓豆腐就是被消灭了。
没有前兆,也没有伏线。
地上只剩下被巨大怪物压得粉碎的地面与阿良良木月火的碎肉了——我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对于这种可以理解的结果和可以判断的现象,我只是疑惑地待在一边。这时候,我听到沙场上传来声音。
“斧乃木,这可真不像你的作风。”
我随着声音看过去——
神明就站在那里。
这是小镇的神明——新神。
少女头梳双马尾,背着大背包——神明的名字就叫八九寺真宵。
是真宵姐姐!
“就算你想把它变成立体,它也不是立体——你应该当它是个平面来发动攻击。
少女把手心摊开,这时从沙地里挖出的漫画原稿纸,已经向内折好,被关闭起来了。
我再也看不到未来的人气漫画家所画的萌萌蛞蝓了——它已经被封住了。
它被封印了。
我明白了。
无论是实体化还是巨大化,这本来就是一张纸——被正义魔法少女消灭怪物这个设定束缚住的不是阿良良木月火,而是我。
明是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呢?
真宵姐得意洋洋地看着一脸发愣的我。
“呵呵呵,看来你是想秘密进行这件事的,可惜我是是君临这个小镇的神,再偏僻的角落都是我的保护范围。
连偏僻的角落都照顾到,真是太夸张了。
对了,我现在终于想起来了,仔细一想,选这个公园作为舞台真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因为这个公园和蛇神所在的北白蛇神社有着紧密关联。
就算张开结界也没用。
我如果想瞒着真宵姐秘密行动,就跟避开她的住所北白蛇神社是同样道理的,我也应该避开这个公园——但是,这次失败反而救了我。
“我本来不想干预你的工作的,但我不能无视镇子的危机,朋友的危险。因此,我就略尽微薄之力来帮你了,事情就是这样。”
不管是蜗牛还是蛇,八九寺真宵都能收复。她将那张封印蛞蝓的原稿纸叠成一半,在叠得小一点,然后笑眯眯,用潇洒的语气说道:
“失礼了,我已经咬过这张纸了。”
007
也许是因为说了很巧妙的话而为自己出色完成了任务感到满足吧,真宵姐答应我不会把这次的事情告诉鬼哥哥,就这样回到山上去了——临走前,她把那张折叠好的原稿纸塞进了背包里。
我本来还想撕碎它算了,也许对于蜗牛神明来说,蛞蝓属于她的眷属——真宵姐有很多怪异朋友,不仅是人,她对怪异也有很卓越的政治手腕。
算了,如果把千石抚子精心制作的画撕破了就没意思了,这件事能解决完全都是真宵姐的功劳,虽然我完全失败了,却没有抱怨的心思。
我不能说她是一个缺乏柔软性的神明。
只有软体动物才能说柔软性吧?
而原本变得粉碎的阿良良木月火,就在我跟真宵姐商量善后处理的时候恢复了原状——虽然她身上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的,但她的皮肤上却没有一点伤痕了。
就像睡了一觉就能复原一样。
如果我是一般的专家,一定会很佩服她挺身而出,为了救我而牺牲自己的行为的,根据之后的行为观察酌情处理。但这种思义和人道主义想法对我今后的工作完全没有影响。
反而让我恶心到想吐。
仔细一想,我之所以会被烧得这么严重,都是因为她在我身上浇了色拉油,之后不管怎么分析,我都不是一次单纯的失败,因此只能发展到之前难以收拾的事态。
如果我想继续跟踪下去,事态就会继续恶化,一想到这里,我的行动就会被阿良良木月火的意识所践踏,如果不是有人帮忙,我根本就无法完美地解决这件事——不管是任何人,现在都应该清楚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不管是谁,这是比看到火灾更明显的证据——对于专家来说,这次的失态己经足以把不死凤凰列入危险范围内,就算编制讨伐部队将她完全消灭,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是全盛时期的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 Blade——不仅是大猎物,她还是一只大鸟。
但是,我不打算向卧烟小姐报告这件事,我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当然,这是我不断重复的耻辱,还要顾及到各方面掩饰自己的错误,出于这种崇高的职业道德,这次己经判明了关于不死凤凰的新发现,因此我已经放弃去消灭她了。
总之,我现在要趁阿良良木月火睡着时把她送回阿良良木家,我会用一晚的时间来消除自己身上的伤口,希望她能够完全忘记这件事。把自己的人偶在房间里吃东西这件事当成是一场梦,第二天起床时就能把这些事情全部忘掉。
但从她见到我的态度来看,我不能确定她能否把昨天的事当成是做梦。
以前,当我将她的上半身扔出去的时候,她之所以不记得是因为不知道我会攻击她,就算失去了瞬间记忆,脑子里也会有之前的断气记忆可以解释事发过程。
但是,阿良良木月火这次经历的不是短期记忆,而是将近一天的记忆——她却完全忘记了,连把记忆碎片拼起来的欲望都没有,她把会动的人偶与正义的魔法少女,跟大蛞蝓搏斗随后被压扁的事实都忘记了——真对不起,我让你把死时的冲击都忘掉了。
也忘得太彻底了吧。
但是,作为一个能从混乱中脱离出来的专家,这个丧失记忆的理由是很简单的——不是“忘记死时受到的冲击",而是“忘记死了的冲击"。
身体的伤与内心的伤——如果用这句话来比喻,身体的伤是可以看到的,但内心的伤却是肉眼看不到的。
心灵的外伤——也就是心理创伤。
但是,在现实中还有医生可以治疗这种心理创伤。外伤与心灵外伤之间,我觉得没什么差异。
过去被虐待的记忆就像是电影倒叙一样,会对日后的人生带来障碍,不管在任何时代都会有这种事发生,这是很普遍的症状——如果把过去的事当做后遗症来生存,是很难生存下去的。
这不是什么极端说法,有人会被“难受"这种心情逼到去杀人——这种心灵伤害有时会演变成致命伤。
因此,一定要把这种伤治好。
不死凤凰也一样。
她是永生的怪异不死鸟,就连心灵的伤害也能完全治愈的——就算活着的时候遇到任何不好的回忆,都会变得无踪无影,完全在脑子中排除出去。
会动的人偶,正义的魔法少女,巨大的蛞蝓,被压扁而死,如果继续拥有这些荒诞无稽的回忆会对她今后的人生造成影响的。
因此,如果以超过忍耐限度来判断,我会希望她那些记录非日常记忆的脑细胞可以被删除,重生为一张白纸。与其说她拥有忘记糟糕回忆的记忆力,还不如说她有自动封印心灵创伤的自卫能力。
实际上,在镇子上也有一个大才能像她一样,将不好的回忆全部推给别人,继续保持自己的清白一一一这简直就是灵活玩弄糟糕记忆的鬼才。
这种异端的自净作用等于是充满活力的技能——阿良良木月火今天也是活蹦乱跳地活
着。正因为是活蹦乱跳,阿良良木月火总是能不停地翘课。
就算不断经历危险与失败,都只会把这些失败堆给周围的人。
越积越多,变成郁闷——这就会变成新的火种。
她是熊熊燃烧的不死鸟。
她会烧掉自己连续发生的失败,最后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地飞起来,从一开始就永远地活下去。
??很惊人。正因为很惊人才让人充满兴趣。正因为充满兴趣,才会意义深刻。
我就先别急于执行任务,用一个全新的观点再观察她一段时间,这是具有学术价值的。
另外,正因为我的失败也被她华丽地忘记了,出于这种好运气,我暂时不会把这次发生的事上报给上层知道。
说不定,我的判断又会被阿良良木月火影响了,也许是一个失败的判断。
——我能改变想法,也许是不死凤凰赐予的自卫能力。
但是,我今后不会再放过她的一举一动了。
我要继技观察她。
我已经无法逃避了,就算有一点新发现,我都要继续保护观察这个天然纪念物。
因此,为了我今后不会再犯同样错误,我决定快点把萝莉控给我的雪糕尽快消灭掉——我的观察对像已经取上学了,我从冰箱里拿出雪糕趴在床上,依次享受不问的味道。
“啊!我走到半路就没心情去学校了,于是又折回来了,为什么会看到我的人偶在吃雪糕?!”
当阿良良木月火回到房间后又发出了跟昨天一模一样的尖叫。
??这是正义魔法少女第二部。
总是不懂吸取教训,总是不断重蹈覆辙——不过没关系,就算下次死了,我也不会失败。
后记
白痴与天才之间只隔了一张纸,话虽如此,但从常识的角度来思考,白痴与天才不能说是完全不同的。没人会感到稀奇。但从非常识的角度来考虑,与其说白痴和天才只隔了一张纸,不如说他们和她们的处理方式有差异。天才不被周围人理解,被当成白痴看待的例子在历史上多不胜数。相反,白痴也是同样道理。天才不被当成天才看待就不可能是大才,那白痴不被当成白痴看待不就变成天才了吗?没人会用这种比俞来解释天才与白痴的区别。如果将两者相比较,没有绝对,只有相对,重要的条件是“少数人",因此在团体当中都会有这种相当不利的立场的。因此,天才不就需要具备得到周围人理解的才能吗?不是被无法理解与不理解打倒,而是要获得支持的才能??说得更通俗易懂,不就是要具备能获得资本的才能吗?这么一来,天才就不能任意发挥了。他们在现实里的结局,就是按照世俗的观点来考虑问题。而白痴是不能在有限范围内被人理解,扮演的是上体不明的自己,也许反向上也会像个天才一样。那么白痴与天才只隔了一张纸的说法,都是拜世俗所建立的(一语双关)。
因此,本书是以三个笨蛋妹子为主角的故事。老仓育、神原骏河和阿良良木月火。这三个人都有各自的差别,虽说她们都在表现各自的愚蠢,但如果我们能接受她们的失败故事,那这个系列完结后我就可以写第零话集了,如果不屈的老仓和不后退的神原、不死身的月火获得很高评价,那我也许会写之后的第一话。天才与白痴只隔了一张纸的正体也可以说是“努力所得到的才能”,但最重要的是“就算你没有才能,也能努力得到的才能",那她们都具备这一点。我希望大家用100%的兴趣来看这本小说。物语系列结束后就是《愚物语第零话育Fiasco?第零话骏河Bonehead?第零话月火Undo》了。还有,虽然我说是所谓的第零话集,但大概是没有那种东西的。
封面是最近(在作者当中)人气急升中的斧乃木余接,由VOFAN画图。她在本故事里最受打击,所以画得非常可爱。系列完结后我要感谢支持我写物语系列的讲谈社文艺第三出版社。动画版现在也正热播中,请各位多多捧场。
西尾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