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金字塔〉、沿着大街一路寻找旅店——
又一座外型独特的巨大建筑物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那个、是什么来着?」
「好奇怪的建筑啊」
艾丽丝不禁侧首。
「那是〈巴尼亚〉喔。和〈祭殿〉一体化的古代复合住宿设施」
菲亚娜竖起食指说道。
「也就是、旅馆?」
「嗯,比较接近吧。里面应该还有大浴场的,可以净身咯」
「咦,真的?」
克蕾尔高兴得脸上笑开花来。
「不会又是、沙浴场了吧?」
「那当然」
根据在〈神仪院〉长大接触过异国文化的菲亚娜介绍,〈巴尼亚〉是以祭祀精灵的祭殿为中心,兼备浴场、食堂和住宿设施的大型复合设施。虽然在奥尔德西亚等大陆西部地区并不常见,但是在〈教国〉里,这一类的祭殿反而属于主流。
说起来,〈精灵剑舞祭〉时期在〈浮游岛〉建造的贵族专用旅馆等等,也有很多是和这个非常类似的。和蕾奥拉搭档参加的〈水灵祭〉,也是在这类设施附属的湖边泳池举行的。
「要暂时把据点安排在这里吗?」
「也是呢。不过,住宿费不会很高吗?」
克蕾尔一点都不像原公爵家的千金小姐,提出了平民风格的不安。
……的确,这里的价位看起来比普通的旅店要贵得多。
「哼,还以为是什么呢。这点小事尽管交给本小姐」
琳丝蕾特拨起白金色的长发,得意地宣言道。
「我就知道会有这种事,所以从家里带来了大量现金」
她打了个响指,蹲坐在脚边的〈芬里尔〉便从口中呛啷呛啷的吐出帝国金币。
「你把高位精灵当存钱罐吗……」
「以备不时之需呢」
琳丝蕾特充满自信地挺起了胸。
「可是,在这条街上能用帝国的货币吗?」
听到艾丽丝非常正经的指摘——
「……」
琳丝蕾特保持得意的姿势,整个人愣住了。
「那、那是意外的盲点呢!」
「……真是的,最初就该注意到的吧」
克蕾尔长叹一口气。
神人环顾周围的露天店。他们姑且是有在使用货币,但是用的果然和大陆流通的钱币不同。
「呜呜……难得带过来了……在这里派不上用场?」
见主人沮丧地垂下了头,芬里尔舔了舔她的脸颊。
「呃,我记得奥尔德西亚的帝国金币,好像含有真金吧?」
神人忽然想到一件事,说道。
「对,是货真价实的真金币喔」
「那,要不要当金子叫人收购?」
「真亏神人能提了个好主意呢。虽然会被压价,但也没法了」
闻言,克蕾尔也点头道。
「还、还有那种方式呢!」
琳丝蕾特重新振作起来,抬起了头。
「不止是钱,〈护符〉和〈精灵矿石〉等等能不能出售呢」
神人一行四处张望周围,想寻找能买下金币的商人。
能卖的话,希望最好是能卖个好价格——
「劝你们还是别。〈阿卡萨德〉的商人贪心得很。像你们这样的外行人,一被摸清底细的话就完了」
「……!?」
听到突然传来的声音,猛地回头看去——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身穿沙漠的商人着装的青年带着和蔼的笑容,站在那里。
「……你是?」
神人惊讶地问道。
对方的年龄看起来比神人略大,估计是二十岁左右。浅黑色的皮肤,加上漆黑的眼睛。那副精悍的面容,令人联想到野生的鹰。
「这可失礼了。我是〈佐哈尔〉的商人——萨菲昂」
青年弯下了腰,郑重地向神人一行行了个礼。
「你说〈佐哈尔〉!?」
克蕾尔不禁惊讶地叫起来。
当今〈教国〉的首都,照理说在千年前魔王的时代应该是不存在的。
而且,这个男的和〈魔王之都〉的居民们有决定性的差异。
(……他是用和我们一样的语言、大陆通用语说话的)
神人迅速地和克蕾尔对视了一眼。
只见克蕾尔微微点了点头。看样子,是遇到了带着线索的人。
「你、不是这个都市的居民吗?」
闻言,男子点头了。
「啊啊,果然你们也是、"从外面来的人呢"」
「……没错」
一边盯着男子的眼睛看,神人一边慎重地点头。
「看来是有话想问我啊」
青年微微一笑,接着把目光转向〈巴尼亚〉那边。
「嘛,在这里说话也不方便。要不要一边用餐一边谈话呢」
◆
尽管对突然出现的迷之商人还有疑心——
神人一行还是决定先听一下他的话。
……毕竟在这个令人完全摸不清头脑的不可思议状况下,这是唯一的线索。
说不定他会有莎拉蒂王女的行踪方面的情报,或者对那个奇怪〈金字塔〉有什么了解。
「还是不要太信任比较好呢。怎么看怎么怪」
克蕾尔悄悄凑到神人耳边小声说道。
「单凭外观来判断人,我觉得也不好喔」
「话是没错……不过别看我这样,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是吗?我记得第一次跟你见面的时候,你劈头劈脸就叫人淫兽啊」
「那个印象倒是出入不大呢」
「我说你啊……」
「喂,克蕾尔,和神人君在聊什么?」
菲亚娜凑到两人身旁,也要加入话题。
也没有在意神人他们在干什么——
青年商人径直走进巨大的〈巴尼亚〉门里。
门后面是带有喷水池的美丽花园,五颜六色的鲜花在此盛开。
「这个〈大匠工之家〉原本是用来祭祀都市精灵的设施。从奉纳贡品的祭殿,到姬巫女们的净身场和休息所,以及取悦精灵用的小剧场——后来不断扩建的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萨菲昂仰望着眼前的巨大建筑物说道。
「……原来如此」
〈大匠工之家【Quseir Amra】〉貌似是这个〈巴尼亚〉的名字。如此独特的外观,看来不是出于某种艺术设计,只是无计划扩建的产物。
建筑的一楼部分是面向花园的大食堂。里面的人也不是很多。
萨菲昂把神人一行带到里面的桌子处。
「请坐——」
被劝坐之后,神人一行坐在了类似长沙发的座位上。
大小姐们全部都坐在神人身边。虽然男性商人旁边的座位都空着,但是谁也没有坐到那边去。即使最近多少习惯了一点,果然深闺出身的千金小姐们平时还是不擅长接触男性。
「神人,感、感觉好像被周围盯着看……」
艾丽丝紧张地缩成一团,畏畏缩缩地环顾附近的桌子。
确实,这张桌子格外引人注目,四周还有说悄悄话的声音传来。
「毕竟你们的着装很罕见啊。而且——」
萨菲昂露出苦笑。
「足足有五名美少女在场,当然受人关注」
「……喂,我可是男的喔」
神人以尖锐的眼神瞪住了眼前的商人。
「开玩笑啦。可是,真可惜啊。稍稍化妆一下的话,肯定会是绝世的美少——」
「你丫——」
神人往视线里灌注了认真的杀气。但是,萨菲昂却毫不为所动,只是露出笑眯眯的笑容。
「总之,先吃饭吧。肚子好饿」
「赞成!」
听到表示空腹的克蕾尔的提议,琳丝蕾特强烈赞成了。
◆
「好了,该从何说起好呢——」
萨菲昂望了神人他们一圈,缓缓开口道。
「……你、不是这个都市的居民对吧?」
首先是由克蕾尔提问道。
「说的对。我不是这里的人。更何况,这个都市里的居民到底是不是人类,还有讨论的余地呢」
想起走到门外就消失了的居民们,神人一行面面相觑。
果然,他们不是真人,而是类似幻觉的存在吗……?
「你是怎么来这里的?普通人照理说是不可能到达这里的吧」
听神人这么一问、
「啊啊,关于那件事,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啊——」
萨菲昂抬起头仰视着天花板,开始说起当时的事。
「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我和商队的同伴从〈佐哈尔〉出发前往库伊纳帝国,在途中的沙漠突然碰到了剧烈沙尘暴——」
——据他所说,那是接受了商会的工作,向库伊纳帝国的〈煌都〉搬运〈精灵矿石〉的旅途中发生的事。
在沙漠航行的时候,他们的船被卷入到〈地脉〉的混乱当中,出现了重大的
路线偏移。这是在沙漠地带里偶然能碰到一次的事故。
不知不觉间,船迷失在〈红死沙漠〉里最后触礁了,变成了巨大魔兽的食粮。
尽管他拼死逃出一条生路,但也和船里的同伴失散了,在沙漠里徘徊了好几天。
几天后,在水和食粮都消耗殆尽、濒临死亡边缘的时候——
「……那个精灵出现了」
「精灵?」
「啊啊,是有一张牛脸的巨人精灵喔」
神人一行彼此对视一眼。
……那个精灵,他们当然有印象。
估计是在那个沙漠里和神人战斗过的〈斯芬克斯〉吧。
「那个精灵治愈了我濒死的身体,把我带到这个奇妙的都市里来。在那之后,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半年以上了,还做起交易来。真是不可思议,住着住着就开始能听懂这里的语言了」
萨菲昂苦笑一声,耸了耸肩。
「……是吗。你也受了不少罪啊」
在随声附和之余,神人心里依然有哪里放心不下。
那个自称〈审判者〉的精灵——〈斯芬克斯〉。
只顾有没有什么〈魔王〉的资格、不分青红皂白地袭击过来的那个精灵,会单纯地助人为乐吗——?
(嘛,随心所欲的精灵会想什么,人类是无法理解的就是了……)
忽然,他想起某只出了名随心所欲的暗精灵,看向了左手的〈精灵刻印〉。她还在调查〈金字塔〉吗——
「像你这样的人,还有别的吗?」
这次,轮到菲亚娜问道。
「呃,就是、被精灵带来的人——」
「啊啊,已经碰到好几个人了。那些人也说和我一样,是在〈红死沙漠〉遇难后被带到这里来的」
「不能离开这里吗?」
「难道说,一走出城门就会消失之类的——」
克蕾尔紧张地嘀咕道,对此萨菲昂笑着摇了摇头。
「那不必担心,门想出就可以出。只不过——」
「只不过?」
「外面是有可怕魔兽栖息的〈红死沙漠〉。这里又没有〈航沙船〉,要是离开这里,估计这次免不了在沙漠变成干尸了吧」
「……原来如此啊」
的确,很难想象不是精灵使的普通人可以走出那个沙漠。〈航沙船〉的商人是真的赌上性命来做买卖的。
「那,你是打算一直在这个都市里住下去?」
「那倒也不坏喔。实际住下来以后,感觉在这里过得还挺舒服的」
萨菲昂微微耸了耸肩。
……嘛,说不定还真是那样吧。
「我们是精灵使。如果有心离开这里的话,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那就先谢了,我会考虑的」
听到责任感格外强的艾丽丝的提议,萨菲昂暧昧地点头道。
「话说回来,最近有发现和我们一样从外面来的女孩子吗?应该是这几天的事——」
这时,神人若无其事地尝试打探莎拉蒂王女的消息——
「……不,最近遇到的外面的人,只有你们啦」
然而萨菲昂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那么一来,难道说王女还没有到达这里吗?
——在此期间,料理和饮品被送到桌面上。
「呜哇,好像很好吃……」
克蕾尔的肚子发出了咕的一下可爱的叫声。
「嘛,话就留到后头吧,先吃饭好了」
萨菲昂拿起红酒杯,爽朗地笑了。
飘着玫瑰香的啤酒、刚刚新鲜出炉的烤面包。把大量香料熬进去的熏羊肉。几种泡茶,再加上肉炒蛋……。
虽然里面有几样没见过的蔬菜,不过送上来的料理品种和在〈教国〉里吃的没有太大区别。
「看起来挺好吃的啊!」
「嗯、对……不过,真的可以放心吃吗?」
克蕾尔透露出几分不安。确实,这条街上做出来的东西是不是和普通食物一样,神人对此也有疑问。
「味道倒不差啦」
「唔……该吃就吃可是骑士的本分喔」
……估计是步行走过沙漠后已经很饿了吧。琳丝蕾特和艾丽丝立刻就着手装有肉料理的盆子了。
(……唉,不要紧吧。这个男商人也有在吃)
在被大小姐们吃光之前,神人也把肉夹到面包里开吃了。
「这个串烧肉,是什么?」
拿起黑乎乎的肉串,琳丝蕾特不解地问道。
「那是沙鲸的肉。在这一带经常可以抓到」
「骗人的吧,沙鲸应该早就灭绝了啊」
闻言,博学的克蕾尔小声地嘀咕道。
神人也试着吃了一口沙鲸肉。
「……这个,不太好吃啊」
肉不止硬,还有加了香料也掩盖不了的味道。
「唔,这个肉质,和在多拉古尼亚吃的地龙肉比较类似吧……」
「神人,你有吃过龙肉吗?」
「啊啊,在多拉古尼亚的餐厅里,和蕾奥拉……好痛啊!」
坐在旁边的克蕾尔用力地踩住了他的脚。
「你、你干嘛啊!」
「我、我们拼了命在〈龙之峰〉上修行的时候,你、你居然去约会了!」
轰轰轰轰轰轰……!
克蕾尔的两条马尾像火焰一样倒竖起来。
「我、我还敬蕾奥拉殿下是一名值得尊敬的骑士——」
「真不可以、掉以轻心呢!」
艾丽丝和琳丝蕾特也愤恨地瞪住了神人。
「——感谢招待」
不一会,用餐完毕后,桌面上堆满了空荡荡的盆子。
见到空盆子堆积如山,周围的桌子都传来惊讶的声音。
身为精灵使的女孩子们普遍都很能吃。之所以这样都不会胖,全靠在使役精灵的时候会消耗〈神威〉。
「这一顿由我来请吧」
说着,萨菲昂从怀里掏出了钱袋。
闻言,琳丝蕾特站了起来,华丽地拨起头发。
「哼,我们可是贵族。还没有落魄到需要接受平民请客」
「虽然是在流亡中」
「那、那件事先不提,这一顿由劳伦弗罗斯特伯爵家来请。麻烦兑换了这些帝国金币」
「啊啊,知道啦」
萨菲昂苦笑一声,用这个都市的钱币交换了帝国金币。
他递来的是上面刻有年轻男子的肖像、形状有点歪扭的货币。
「是在大陆上没见过的钱币呢」
「肯定是千年前的钱币吧」
「……」
忽然,神人有一种奇妙的违和感,不禁盯着钱币看。
「神人,怎么了?」
「啊啊,没事……」
刻在货币上的人像,那张脸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是我多心了吗?)
「这个设施里,有清洁身体用的〈净身场〉吗?」
这时,菲亚娜向萨菲昂问道。
「姬巫女的净身场,就配置在不远处」
「太好了。终于可以正常地沐浴净身了呢」
克蕾尔安心地松了口气。
「神人君有何打算?要和我们一起沐浴吗?」
菲亚娜弯腰秀出了胸前的山谷,挑逗起神人来。
「我、我先到房间里放下行李,再去看下〈金字塔〉」
神人脸上顿时变红,连忙撇开了目光。
「咦,要一个人去〈金字塔〉?」
「只是散个步,观察下周围的环境。而且蕾斯蒂亚还在那附近吧」
说罢,神人重新面向萨菲昂。
「……对了。你对那个〈金字塔〉,有没有什么了解?」
「唔,那方面我也知道得不多」
萨菲昂很遗憾地摇头了。
「那是由谁、为了什么目的做出来的,貌似连这里居民们也不知道。之前有尝试调查过一遍,但是连一个像入口的地方都找不到——」
「……是吗。看来果然只能慢慢调查了啊」
「那,我们结束〈净身〉以后再去和你汇合」
「好」
「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去住宿楼吧。免得在〈大匠工之家〉里迷路」
「……那就谢谢了」
略一点头,神人拿起〈灭杀魔王之圣剑〉站了起来。
实际上,那个提议正合神人的意。
神人有一件事想确认一下。
◆
在萨菲昂带路下,神人登上〈大匠工之家〉复杂曲折的楼梯。这里和阿蕾西亚精灵学院的教学楼相似,内部结构复杂得令人眼花缭乱。虽然学院的独特构造里面据说是包含着精灵工学上的意义。
(……不过这里,肯定只是毫无计划地不断扩建而已)
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走在前头的商人的背影,神人一边想到。
走上楼梯,又穿过另一条通道,这才终于到住宿楼。
「这里是住宿设施。只要在前台办好手续就行」
「……受了你不
少照顾啊。非常感谢」
「不用客气,毕竟误入这座城市里的人非常罕见啊。只要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就——」
话音未落,神人迅速地缩短距离——
瞬间,神人的食指就按在了他的脖子上。
「……?」
面对露出不解表情的青年、
「你——"到底是什么人"?」
神人冷冷地问道。
食指正按在了他的颈动脉上。这是神人年幼时学会的〈教导院〉的暗杀技——要顺势取他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但是——
萨菲昂保持平静,露出了带有余裕的笑容。
他不可能是还没理解当前是什么状况。毕竟神人表示出来的杀意,已经足以让普通人也感受得到了。
「普通的商人——别以为这套说辞还管用啊?一开始你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完全是无声无息的"」
对。在大街上被这名男子搭话的时候,神人绝没有放松对周围的警惕。一旦有人有意识地接近女孩子她们,神人理应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然而,这个男的无声无息地就出现了神人一行人面前。
「不是我自夸,能在我面前办到这种事的人应该屈指可数。起码是我的师傅或者是精于隐秘行动的〈十二骑将〉之流吧。那种人会是普通的商人?会倒在路上被那个〈守护精灵〉带进来?谁信得过那种荒唐话」
「……原来如此」
萨菲昂苦笑一声,耸了耸肩。
「可是,没有气息这点,真不怪我——」
「……!?」
霎那间,神人睁大了双眼。
「毕竟我也是本来就不存在的人」
不知不觉间——
眼前的萨菲昂消失了,站到了神人的背后。
(……!无意识中就消失了!?)
一道冷汗流过神人的脸颊。
……这不可能。神人的注意力没有从眼前的男子身上移开过哪怕一秒。
但事实上,他就是从神人手里溜走了。
(……是空间移动的精灵魔术?不对,不是那种把戏——)
这个男的趁着神人的意识出现空隙时移动了。仅此而已。
向着整个人僵住了的神人,萨菲昂说道。
「如果有心威胁的话,应该用上〈灭杀魔王之圣剑〉啊」
「……!为什么,会知道艾斯特!你、究竟是——」
「我是残渣喔」
「……残渣?」
「对,留在这个〈魔王之都〉里的、他悔恨的残渣——」
「……?你在说什么——」
萨菲昂微微一笑,维持背对着神人的姿势重新走下来这里的楼梯。
「能见到你真好。〈魔王的继承者〉,兼〈圣剑〉的所有者。你们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一定是因为她的引导吧」
「……!等下,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神人赶紧追了上去——
然而本应在下楼梯的萨菲昂,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
一艘大型的〈航沙船〉,到达了〈圣路基亚骑士团〉的露营地。
那不是商船。而是〈圣国〉列装的正规军舰。
那是在兰巴尔战争时期曾经活跃于沙漠运输物资的军舰,但目前大部分都退出了现役,现存的只有徒具〈沙漠舰队〉名号的七艘船。
挂着〈圣国〉旗号的〈航沙船〉卷起大量的沙尘,在露营地附近停泊。
在船上的是〈圣国〉最高决议机构〈圣法机关〉的枢机卿,以及负责护卫的八名〈圣灵骑士团〉成员——
卢利叶·利扎迪亚在船下出迎枢机卿。
「比预定中更晚呢,米涅亚——」
「都怪调律那东西花了不少时间。一觉醒,就将三体军用精灵变成焦炭了啊」
走下舷梯的是身披纯白圣衣的可爱少女。
她的外表约有十三、四岁。特征是璀璨生辉的黄金色头发,如陶瓷般柔滑白皙的肌肤,还有那清澈的紫绀色眼眸。可是,她的左眼上却戴着和可爱的少女不太相衬的单调眼带。
她是米涅亚·圣图斯——〈圣法机关〉的第十三位。
尽管在机关内部的序列不是很高,可是她和军方的中枢有密切的联系,在奉行秘密主义的〈圣法机关〉里面也散发着特别诡异的存在感。
「你不也是伤透了脑筋」
「碰上了麻烦的〈结界〉啊。而且,还有守护精灵」
卢利叶微微耸了耸肩。〈圣法机关〉的枢机卿论地位理应在身为客将的卢利叶之上,但是两人间却有着近似知心朋友般的气氛。
「哎呀,〈结界〉的解咒对你来说不是易如反掌?」
「那可是相当特殊的〈结界〉呢。存在于〈人间界〉和〈元素精灵界〉之间的细微次元扭曲——〈魔王之都〉就和时间一起被整个固定在那里」
以前,阿蕾西亚精灵学院的地下就出现过封印着魔王的精灵的〈玄室〉,这个〈结界〉估计和它有着类似的性质吧。
即使是擅长结界魔术的卢利叶,对此也是无计可施。
「原来、如此啊——」
米涅亚·圣图斯望向了热浪滚滚的沙漠彼方。
突然,她那形如玫瑰花蕾的嘴唇愉快地绽开了。
「她在啊、就在那里——」
「……?」
「我的姐姐——不对,应该是妹妹么。感受到了啊。"毕竟我和她是同样的存在"」
「难道说是到这里来了?莲·阿修贝尔?」
「不会错的。究竟是从哪里,得知了〈坟墓〉的情报的呢」
米涅亚用手指抵住嘴唇,呵呵的露出微笑。
「……看来,又要和那个男的交手了啊」
卢利叶·利扎迪亚的眼中浮现出黯淡的光芒。
「那可值得期待呢。〈最强的剑舞姬〉与"十五年前的〈精灵剑舞祭〉的优胜者"——双方都动真格进行剑舞的话,到底谁会赢呢?」
「——明明都心里有数了」
说罢,卢利叶看向船那边。
「〈王〉已经完全觉醒了吗?好像比预定计划催得更急」
「不。充其量只能说半觉醒了呢」
「那样不会有事吧?」
「足够撬开〈结界〉啦」
扑哧一笑,米涅亚挥响锡杖。
船的侧面应声打开了,〈圣灵骑士团〉用绳子开始降下大型的箱子。
那是纯白的金属箱。形状令人联想到棺材。
以鲁米娜莉丝为首的圣骑士们脸上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她们都在〈圣都〉的实验设施里亲眼目睹过、沉睡在这个棺材的东西在一瞬间将军用精灵化成焦炭。
米涅亚·圣图斯轻轻触摸棺材边缘。
然后,她唱出了〈精灵姬〉咏唱的召唤语。
「其为伟大之暴君、存在于永劫火焰中——
超越善恶之理、裁决之执行者」
那是绝大部分人都无法理解的〈古代精灵语〉。
在远古的〈精灵战争〉时代失传的、"拥有力量的语言"——
「——常世一切火焰之化身」
在咏唱完毕的那一瞬间。
棺材的盖一下子发红发热,红莲的火焰喷涌而出。
仿佛全身被火包围般的惊人热量,让周围的骑士不禁后退。
接着——
在熊熊燃烧的红莲烈焰当中——"它"现身了。
那是——
身穿鲜艳的绯色连衣裙的少女。
长及腰间的深红长发。寄宿着辉煌火焰的红宝石眼眸。
她的头上,长着两根弯曲的角。
如同玻璃工艺品般精致的身躯,又带着几分脆弱。
身缠火焰的少女带着冰冷的无机质表情,环顾包围周围的骑士们。
然后,她用不爽的声音、
「打扰孤沉睡的,是你们吗——?」
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