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续 016-020

016

我马上就被叫醒了。

就好像看准了我入睡的瞬间似的。

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来了,又或者是半梦半醒,总之就是完全莫名其妙什么都不知道的那种状态。不过这次在过了一瞬间后、在视野恢复清晰之后,我也还是觉得莫名其妙。

「嘘~」

把食指竖在嘴巴前、在没有亮灯的状况下站在我床边的并非别人,正是今天忽然失去踪影的式神女童·斧乃木余接。

斧乃木。

不,如果只是这样,我也应该不会混乱到这个地步吧——这种程度的奇行(或者说恶作剧),对她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如果是在平时的话,我也许还有产生「你出去之后总算平安无事回来了啊,太好了太好了」这类感想的余力。但是——

我之所以没能做到这一点——

「鬼之哥哥,你静悄悄地起床吧。千万不要吵醒育姐姐。然后换上可以外出的衣服。」

是因为斧乃木在说这句话时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也没有感情,而是以极其平淡的声音说出来的缘故——而且即使在关了灯的房间里也可以明确地看出,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毫无表情。

无表情,无感情,无起伏的语调,呆站着。

虽然服装还是原来的长裤打扮,但那毫无疑问是我最熟悉的那个斧乃木余接。

「…………?」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

在我好不容易才习惯了这个世界、在不明不白的状况下也做出了某种程度的分析之后,为什么突然又出现这种例外的情形——那个感情丰富带着表情说话的斧乃木究竟到哪里去了?

而且,那样的斧乃木更说出了让我的混乱进一步加剧的事情。

当然还是以平淡的语调。

以毫无起伏的声音,说出了极具冲击性的台词:

「你就老实地跟我来吧,鬼哥哥。那样的话,我就会马上带你去见忍——去见存在于这个世界的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Blade。」

017

「我先说明了……你可不要过分期待哦。这次我其实也相当的勉强,也远远不能说是理解了一切。」

在夜路上小步走着的同时,斧乃木这么说道——虽然不管目的地是哪里都应该可以利用「多数例外规则(Unlimited Rulebook)」一口气飞过去,但现在的我却无法跟上那样的移动速度。

那种暴力的交通手段,用在普通人身上可是会死掉的。

所以我并没有骑BMX,而是以徒步的方式移动——虽然凭斧乃木的身体能力,就算我以全速踩着自行车也应该可以跟上来。但即使比不上「多数例外规则」,骑着还不怎么习惯、而且构造也发生了变化的自行车在深夜时分移动,也还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斧乃木。」

「怎么了,鬼哥哥。」

「不,那个……」

斧乃木连头也不回,我行我素地以平淡的声音回应道——完全就是我最熟悉的那个斧乃木。

被她趁入睡时袭击……不对,被她趁入睡时叫醒,然后在不吵醒老仓和妹妹们的情况下被带出家门,已经走了很远的一段路,但我还是觉得很不习惯。

不,要说习惯的话,这的确是我最熟悉最习惯的那个斧乃木——但是她为什么会突然间发生这样的「反转」呢?

已经「反转为里面」的她再次发生「反转」的理由,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而不给我任何说明的做法,也的确是很符合斧乃木一贯的作风,所以我也不方便直接开口问她,结果就只能这样唯唯诺诺地被她领着到处走了。

虽然这么说的话也未免太缺乏主体性了,但斧乃木所提到的那个名字,我也决不可能当作没听到——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Blade。

在作为「镜之国」的这个世界里本来应该不存在的吸血鬼——不,等一下。如果说这里并不单纯只是「镜子里面」的话,那么即使吸血鬼存在于这个世界观也同样是合理的吗?

但是,以这个理由作为解释我也觉得有点过于牵强附会了——不过,假如斧乃木真的要把我带到忍那里去(虽然这种说法听起来有点过于慎重,但我所认识的斧乃木就是会面不改色地编造出这种恶意谎言的家伙),那么事态不就一下子得到解决了吗?——还可以省去想尽千方百计跟那边的忍取得联络的工夫。

只要让这边的忍在这边打开传送门,我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展开一下子就变得简单多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不由得充满期待,在深夜被叫醒也算是没有白吃亏了。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回想起我过去的所有经历,我总觉得这样顺利的展开不太可能降临到我的身上,这是让我感到最可悲的事情。

我总是自然而然地提高警惕。

以看电影来打比方的话,从时间上来说,这不管怎么想也应该是近似于中段高潮的阶段——当然,按照我的情况,就算是在中段部分也很有可能被直接砍掉,所以绝对不能有所大意。

不管如何,我这样一直默不作声地跟着她走也不是办法——虽然对斧乃木的变化感到畏缩,搞不好甚至会对发生剧烈变化的展开而失去干劲,不过在这时候并不是「鬼怪露真形,原是枯芒草。」,应该是「败军之将不惧草木」才对。

我切入正题:

「那身衣服,还挺合衬的呢。」

……是以绕圈子的方式切入正题。

当然,不管是多么强大的拳击手,都是先从刺拳开始出招的。

「谢谢。」

出乎意料的是,斧乃木竟然向我道谢了——因为她并不是那么有礼貌的孩子,所以尽管语调平淡,我还是吃了一惊。

「不过,这样也还是有点违和感呢——我感觉自己以前穿的应该是更可爱的衣服。不过,只有这个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反正都不符合我的喜好。不,可能还是符合喜好的吧……也许不仅符合喜好,还是一种恶趣味呢。」

「…………」

「啊啊,你是希望我跟你说明对吧?我知道我知道。鬼之哥哥的思考,从幼女到女童我都理解得非常透彻。」

「别在那么狭窄的范围内理解好不好,那不是思考而是嗜好吧……而且也不是我的嗜好啊!?」

「再怎么说我也是专家嘛。」

斧乃木说道。

「鬼哥哥,你今天早上看见我,跟我说话,然后好像就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某种确定性的违和感……但是,我也从鬼哥的这种态度中感觉到了违和感。」

窥视深渊的人同时也会被深渊所窥视——斧乃木引用了一句有点夸张的台词。

简单来说,她应该是因为看到我吃惊的样子而感到吃惊吧。不过我当时尽管不能说是保持着冷静,但至少在自我感觉来说还算是成功过关的,专家的眼光果然是非同一般的敏锐啊——我不禁为自己的外行人表现感到惭愧。

「咦?那个鬼哥哥竟然没有脱掉我的小裤裤就走了?不可能……这个疑问就是我的出发点了。」

「拜托你别从那种地方出发好不好。你说的小裤裤,到底指的是裤子,还是说内裤啊?」

「谁知道,就问问你自己的心胸吧?……说起胸部,你平时用我的胸部来做的那件事,在那时候也没有做,这也让我感到很在意。

「平时用你的胸部来做的到底是什么事啊?我平时用你的胸部来做的到底是什么事?」

「因为不放过任何不安要素就是我最让人头疼的性格嘛。在鬼哥离开之后,我就做了一次自我检查——究竟是我哪方面的特征让鬼之哥哥吃惊……让鬼哥壁咚的呢,我对此作了一番思考。」

【注:JPT译作「拍墙」,其实国内更普遍的译法是「壁咚」,此为日本的网络语言,指的是男性为了搭讪将女性逼到墙边后用手撑墙的举动,因为配的拟声词是咚而得名。】

「壁咚?我应该没有做过那种事吧?」

「说错了,应该是吓得倒退。」

「这简直完全不同啊,怎么可能会说错。」

不过,如果实际上真的做出壁咚这种行为的话,女生肯定是会被吓得倒退几步……

「作为自我维护的结论,虽然不知道鬼之哥哥为什么会被我吓得倒退,但至少还是判断出我现在的存在状态并不能全力发挥出自己的性能,意识到我作为侍奉姐姐的怪异、作为式神都处于不完全的状态——」

所以——我就重塑了性格。

她说道——斧乃木余接这么说道。

因为她是以平淡轻松的语气说出的这句话,我差点就自然而然地产生「原来如此,就是这么回事吗」这样的感想而接受下来,但是转念一想、不,等一下,她刚才说什么来着?重塑了性格?

「也就是说,我让角色发生了偏移——或者说是刷新吧。虽然我自己无法判断是否成功,但是从鬼哥的反应来判断,似乎大致

上都很顺利呢。」

「…………」

还真够壮烈的……但是,的确没错啊。

这么说也真的是这样。

说起斧乃木余接这个人工怪异的性能,就是其角色特性没有连贯性,随时都会受到周围的影响,反映出周围的人物,同时也会反射。

本来这种特征与其说是特性倒不如说是缺点更贴切,不过我实在没想到竟然能活用到这样的方面……

虽然过去曾经被她那像万花筒般不停变化的性格耍得团团转,而且也吃了不少苦头,但是我的忍耐总算是没有白费——当然,那种得意洋洋的表情和高傲语调,实际上也应该会给工作造成障碍,在自我检查中被排除掉也是很合理的结果。

虽然很合理……但是对于已经在这个世界观中体验过「合乎道理」究竟有多么困难的我来说,我实在不得不对独力完成了这个艰巨任务的斧乃木佩服得五体投地。

「没有啦,也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这都是多亏了鬼之哥哥的协助,所以我才向你道谢的哦。鬼哥哥,在那时候,非常感谢你没有把我的小裤裤脱下来。」

「没什么,我只是没有做理所当然的事情罢了。」

不。

要是真去做的话是不行的吧。

那真的是理所当然啊。

……不过,这样的话我又冒出了一个新的疑问——因为如果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阿良良木历」是「忍野扇」的话,无论如何也应该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吧。

虽然我也不会做,但小扇就更不可能做了吧——小扇每天早上都把布偶的衣服脱光来玩什么的,那简直就是角色崩溃。

我真的是看不下去了。

虽然在这方面应该还存在着还没有被解开的谜团……不过总而言之,斧乃木在角色特性方面变回了我所熟悉的那个斧乃木,这让我感到非常的可靠。

「……不过,这种事也只有可以像换衣服的人偶一样替换性格的斧乃木才能做到啦。」

因为月火是没有表里的人,所以在这个世界才能保持原样。跟这种情况相反,斧乃木则是因为表面和里面都过于丰富,所以反转后的姿态也同样可以随时变化。

如果以老仓所说的镜反射率来说明,斧乃木因为从最初开始就是轮廓模糊的存在,所以形像也没有被固定下来吗。

「我刚开始也说过,我也并非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的哦——而且,我现在已经很勉强自己了。让自己发生这种程度的角色变化,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脱离了作为怪异可以做的事情……就算产生『暗』也毫不奇怪。」

「!」

这个单词顿时让我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作出生理性的排斥反应。

是吗,原来在这边世界也有这个概念吗。

那完全是一团黑暗的「暗」,总让人觉得在这个以光反射构成的「镜之国」里是比吸血鬼更不可能存在的东西,但因为本来就是非存在,所以似乎跟光反射之类的都没有关系。

虽然对我来说那简直是更甚于蛇神的心理阴影,但斧乃木却是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当然这只是因为她把自身塑造成了那种性格的缘故——

「所以我说鬼哥哥,我能做到的事情是有限度的。因为要是闹得太大的话,就会面临消灭的危机了。」

她这么说道。

「在履行将来跟鬼哥哥一起去看海的约定之前,我是绝对不能被消灭的。」

「…………」

原来我还跟你许下了那么帅气的约定吗。

明明每天早上都想要脱掉你的小裤裤。

总而言之,斧乃木的角色忽然变成了我认识的那个角色的理由,这下就真相大白了——对斧乃木来说,平淡语调和面无表情的状态就是她的最佳条件和最佳状态,这一点虽然有点出人意料,但所谓的不摆架势的的自然姿态,或许指的就是这种情形吧。

毕竟在格斗技的领域,也有「最究极的架式就是不摆架式」这个说法——正因为是抹消了个性的人偶,才可以随心所欲地玩耍。

看似自由奔放的斧乃木,实际上却有着出人意料的专业精神——我在这时候又再次认识到了这一点。

「……那么,接下来怎么样了?正如我为了商量有关异变的事情而访问北白蛇神社那样,斧乃木你也开始展开调查了吗?」

「鬼哥哥,原来你去了北白蛇神社吗……嗯唔~那么待会儿你就详细跟我说说吧。」

「什么啊,原来你不是都知道我的动向吗。」

因为她理所当然地搬出了忍的名字,我还以为自己今天的所有行动都全被斧乃木掌握了。

「所以我都说不能抱有太大的期待了嘛。因为在人格的形成上过于勉强,头脑中已经乱成一团了——当然,我也料到鬼哥哥你可能会采取什么行动,但是我同样也考虑到了你去给育姐姐买礼物的可能性呀。」

「那是什么可能性啊。」

「毕竟她都那样子央求你了嘛,还大喊着『历~快帮我买啦,快帮我买啦~!拜托了!在你答应之前我不会放开你的哦!』什么的。」

「原来我还被这样子撒娇了吗……」

到底是要我买什么啊。

而且一边在企图脱下斧乃木的小裤裤,另一边却明明不是生日(记得应该不是)却还要听从老仓的这种请求,这个世界里的我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啊~啊~育姐姐她一定会很失望吧。」

「别说了,别给我施加压力。让她失望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啊。别再给现在的我增添更多的任务了好不好……那么,在对小镇展开调查之后,斧乃术你就决定让我和忍见面……是这样吗?」

「就是这么回事……不过,因为我想好好欣赏鬼之哥哥在直接见面时的反应,所以这方面的事情我就不详细说了。当然,那个旧HeartUnderBlade跟鬼哥你认识的旧HeartUnderBlade是不一样的……这一点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啊啊,我当然知道……刚才你说是要好好欣赏我的反应是吗?」

「我是说了,那又怎么样?」

「你有必要把话说得这么傲气凛然么。」

唔。

虽然我跟斧乃木在那边的世界也不是关系特别好,反而应该说结下了各种恩怨的关系,但是能这样子进行「像往常一样」的对话和交流,还是让我的心情稍微恢复了平静。

不过,关于忍「发生了变化」这一点,我需要的或许并不是心理准备,而应该是警惕才对——我是这样考虑的,因为我实在无法想象出忍的里侧、忍的里面究竟是怎样的状况。

如果忍存在于这个世界,就可以让她在这边给我打开传送门,那样就圆满解决了——这样的想法,实际上是完全无视了那些细节问题的最乐观的估计。

虽然并不是「镜之国」,但是过去我曾经在不同的时间轴里遭遇过另一个忍——名为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Blade的怪异。

她对我抱有强烈的怨恨——还有忌讳和厌恶。

结果,她甚至毁灭了世界。

……虽然那应该不会直接成为忍的里侧,但是任何人都无法断言说忍的内心不存在那种可能性吧。

毕竟她已经生存了将近六百年的时间。

她毫无疑问怀抱着各种各样的「里侧」——坦白说,我实在没有自信能将那一切完全承受下来。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种软弱话的时候……既然神原家的柏木浴池被猿猴的恶魔守住,如果还有其他可以采用的方法,我就应该尽量尝试从那里入手。

「虽然我不知道你那边的情况怎样……」

斧乃木开口说道。

「在那边的我,跟姐姐相处得还好吗?」

「嗯?不,这个……」

我不由得吞吐起来。

就算她这么问,我也不怎么了解啊,影缝小姐和斧乃木的关系什么的——在问影缝小姐的时候,她也罕见地故意岔开了话题。

「是吗。嗯,我想也是这样啦。」

斧乃木似乎把我的无言当成了答案,轻轻地耸了耸肩膀——因为没有表情,我完全看不出她对此究竟是有想法还是没有想法。

不过这样子才是斧乃木的本色。

同时我也稍微感到有点歉疚——仔细一想,在这边的世界,斧乃木作为布偶玩具明明过着表情丰富的和平生活,可是我却把她变成了面无表情、语调平淡的充满人偶感觉的人偶。我也许是应该为这件事好好做个反省的吧。

虽然应该是出于专家意识的表现,但是就算察觉到「镜之国」不受道理约束的事实,斧乃木她其实也没有必要为我做些什么的啊——

「那么,鬼哥哥你今天究竟去脱了谁的小裤裤呢?」

「你就不能让我好好想着你的事情稍微伤感一下吗。要是你想知道我今天的动向,那就用正常的方式来提问啊。」

「首先是为了脱掉真宵小姐的小裤裤而前往北白蛇神社是吗?」

「那真是太遭天谴了,搞不好会当场被雷劈的啊!」

经过这样的一番对话之后,我就向斧乃木说明了今天的大致经过——因为可能会很长篇,我本来还担心会不会在说明的途中就到达了目的地(现在她还不肯告诉我,不过这恐怕也是因为想欣赏我到时候的反应吧),但是结果证明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不过要说发生过的事情,实际上就只有在神原家门前被赶跑,然后被黑羽川救了下来这两个要点而已——至于跟相识的人们见面后感到吃惊什么的,那都只不过是我自己内心的问题。

「唔,也就是说,鬼之哥哥你今天是脱掉了真宵小姐、猴子姐姐、猫姐姐和蛇姐姐,还有就是育姐姐的小裤裤吗。」

「你这不是完全把意思固定在内衣这个框框里了吗!」

「哎哟,我还忘记算上火炎姐妹了呢。」

「不用算上了。」

「哟,果然不愧是鬼哥哥,你的意思是妹妹的小裤裤根本就不在话下吗。」

「难道你就不能在别的方面对我用『不愧是』这个词吗?要是你听了我这番话的感想就是这个『不愧是』的话,我可真的是悲痛欲绝啊。」

「唔,毕竟对我来说,那些都是正常人的理所当然的存在方式啦——不过在某一点上,我也跟鬼哥哥有着相同的意见。」

「咦?是哪里啊?」

「第一次跟你意见相投呢。」

「别说得像是凹凸组合的台词一样。意见相投什么的至今为止都不知有过多少次了。到底是哪一点啊?」

面对我的追问——

「就是黑羽川救了鬼哥这一点啦——因为按照我对她的认识来判断,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哦。」

斧乃木这么回答道。

是吗……因为发生了「反转」,所以黑羽川所持有的好恶感也随之发生了变化——我本来还以为存在着这样的可能性,但既然这个世界的斧乃木以专家的视点做出这样的评价……

那么,难道果然正如我最初的推理那样,她是因为受了谁的委托才前来相助的吗?直到刚才为止,我还在想她有可能是受了斧乃木的委托,但从她的口风来判断,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我还是想不出究竟是谁啊,那个委托黑羽川去救我的家伙……」

「的确是呢,愿意救鬼哥哥的人什么的,我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换作是我的话也肯定不会救嘛。」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会委托黑羽川做这种事的家伙啊。还说什么换作是你的话就肯定不救,你别随便伤害我的感情啊。现在你不是来这里帮我了吗?」

「我就是故意让你产生这样的错觉,然后在关键时刻把你抛弃,再好好观察你那时候的表情哦。」

「你的性格已经恶劣得令人难以置信了吧。快给我马上重新塑造角色。」

我本来还想着无论如何一定能从她口中得到什么提示,但斧乃木好像也没有什么头绪的样子——也就是说依然是个谜吗。

不过如果这么说的话,虽然谜团重重到现在也依然是谜团重重——在跟斧乃木实现了这样的交谈之后,往前进应该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忍知道我要来这里吗?虽然你叫我别问的话我也不会多问,但我只是想知道,有没有事先约定时间什么的……」

「当然有啦,你不用担心。虽然我不知道你那边的世界是怎样的,但我和那个女人在这个世界里可是关系很好的哦。」

「不,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关系吧。『那个女人』这种称呼,不管怎么想也包含着明显的恶意吧……唔。」

在走到这个区域之后,我总算是明白斧乃木要带我去的是哪个地方了。本来我应该是可以在更早的阶段发现这一点的,但毕竟时间是深夜,再加上路线都是左右相反的,所以我到现在才终于发现——那明明是从一年前开始就反复来回过无数次的地方啊。

被流浪的专家·忍野咩咩用作大本营的废墟——在这条路的前方,就是补习学校废墟的那座建筑物。

……在我所熟悉的世界观里,那虽然是在去年夏天遭遇火灾而被烧得形迹全无的建筑物,但既然斧乃木现在带着我去那里的话,那个废墟在这边的世界里说不定还依健在呢。

不,在这边的世界里,忍说不定并不是寄居在我的影里,而是从当时开始就一直跟忍野在那里共同生活,直到在都住在那个教室里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也许还是对我……或者说对「阿良良木历」不怎么友善吧。

毕竟有斧乃木在,我想应该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不过我或许还是应该稍微提高一下警戒心比较好。

「怎么啦?鬼哥,突然这么安静,是死了吗?」

「不,没有……谁会死啊。我是在想些事情……毕竟各方各面都认为我想太多了,我大概是不应该这样想来想去的吧。但是要我不去想的话,那也是不可能的啊。」

「那就是所谓的『不是袋鼠,而是青蛙』吧。」

「要说的话,就应该是『不要去想,要用心感受』才对啊。」

【注:日语中这两句开头谐音】

「两者在『跳跃』这一点上存在着着共通之处——也就是说,现在你需要的是飞跃哦。思维的飞跃。虽然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居民的我是无法做到,但来自异世界的鬼之哥哥或许可以找到某个适当的基点吧……说不定鬼之哥哥因为对把我牵连进这件事感到歉疚,所以很想跪在我面前舔我的脚呢。」

「虽然我的确是觉得很抱歉,但是对不起,还没有到那个程度。」

「没什么,我也一样觉得很抱歉啦。因为我可不愿意被鬼哥哥舔脚。」

「我想要舔你的脚的意义好像完全变样了吧。」

「那个你不必太在意,因为我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了。」

「…………?」

难道那也是凹凸组合经常会说的帅气台词系列吗?就像是「我早就料到会有这样跟你并肩战斗的一天」之类的——正当我打算对此进行深入吐槽的时候,却为时已晚了。

我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但是,我的预料可以说是对了一半,也错了一半——不,这种自我打分也未免过于偏袒自己了。

按照客观事实来说,应该是猜错了九成吧——因为猜对的部分,最多也就只是地点而已。

反过来说,也就是我勉强答对了地点……那就是忍野咩咩用作大本营的补习学校废墟——曾经存在过的地方。

这一点是猜对了。

但是与此同时,这并不意味着这个世界的补习学校废墟也跟我的世界一样,因为遭遇火灾而被烧得形迹全无、变成了一片荒芜之地。

事实并非如此。

而是在那里耸立着一座截然不同的建筑物。

「呆了……」

我顿时整个人呆住,甚至差点就从嘴里发出这样的声音——不,如果建在同一地点的是另外的建筑物的话。不管那是高楼大厦还是普通房子,就算是商店也好,我都不至于吃惊到这个地步。

再多说一句,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就算不是补习学校而是小镇上的任何地方,要是在自己知道的地方建造着「这种东西」的话,我也毫无疑问会像现在这样震惊无比。

「…………」

在忍野咩咩过去用作大本营的那片土地上。

竟然耸立着一座货真价实的城堡。

018

虽说是城堡,但也不是像日本的名古屋城和熊本城之类的城,而是西洋风格的城堡——那把整块土地面积都几乎占满了的巨大建筑物,简直就是直冲云霄。

威严十足地耸立在眼前。

如果允许我用不严谨的话来形容的话,那简直就是座文化遗产级别的豪华巨城——这样的东西竟然耸立在日本的某个地方都市、乡下小镇上,恐怕也没有比这更超现实的风景了。

就像是一幅蹩脚的合成照片。

这是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现实,甚至反而是CG会更来得有真实感一些——从展现现出来的风格和古色苍然的氛围来判断,这并不是在拆掉废弃大楼后建起来的城堡,而是从遥远的几个世纪以前——比如说从六百年前开始就已经耸立在这个地方的感觉。

「…………」

这个……还是第一次遇到的情况。

我在今天这一天里已经见过人类或者怪异的各种不同存在方式的例子,但建筑物和风景呈现出「左右反转」以外的变化,这还是第一次。

虽然我还不知道应该从这种现象中获取什么样的信息——但还是深刻地意识到,我的冒险已经进入了更深层的局面。

「忍……她就在这里面对吧?就住在这座城堡里对吧?斧乃木。」

「嗯,没错啦,鬼之哥哥。她就在这里——就住在这里。HeartUnderBlade——旧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Blade。而被称为忍野忍的她,现在则被称为御城忍。」

「少骗人了,别在这里光明正大地撒谎。不管怎么说那也不可能吧。」

「不过,就算我什么都不说,毕竟是这种程度的名城,鬼哥哥的话应该早晚也会发现吧。不过我还是觉得作为中间人向你介绍一下比较好啦……好了,进去吧。」

「你、你说进去,可是这里真的可以随便进去吗?」

「这样的城堡根本不可能有门铃之类的东西吧。」

的确也是。

要是有那样的东西,我一定会很失望——虽然以这种庄严的风格来说应该会有卫兵把守,但是实际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卫兵。

仔细一看,这座城果然是充满了文化遗产般的气息,完全感觉不到有人在这里居住的氛围——当然,如果是吸血鬼的住处,这种氛围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虽说被变成了吸血鬼,但对这方面的知识却少得可怜的我,虽然对他们居住在什么样的城堡也不怎么了解,但如果有人说这座城堡里居住着传说中的吸血鬼,我恐怕也会以「原来是这样吗」的态度接受下来。

尽管对其建造在这种乡下小镇上抱有强烈的违和感——总而言之,我就在斧乃木的带领下走进了城内。

走进里面,我发现走廊和楼梯都非常昏暗,相对于威严,反倒是诡异占了上风——没有用电灯吗?难道是想再现出中世纪的环境……不过与其说是再现,倒不如说这本来就是中世纪的城堡吧。

「说起来,斧乃木。」

「怎么了,鬼之哥哥。」

「这跟刚才我讲述的冒险谈也有点关系……我本来还以为忍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啊。因为吸血鬼不会被镜子照到,所以不可能存在于镜子里。这个,因为八九寺大姐姐也这么说……不,虽然她也不是说得很明确,但这方面的事情好像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实了。明明如此,忍为什么会在这里?还筑起城堡住进去了?」

「看来你有一点误会……而真宵小姐也存在着误解的部分。因为她刚成为神还没有多长时间呢,不可能做到事事完美。不过嘛,在我看来虽然还不成熟,但真宵小姐也已经是做出她最大的努力了。

「你这到底有多高高在上啊?到底是站在什么样的高度上看别人啊?」

「不过,这其实也反映出这个世界不符合逻辑的特点啦……对于鬼之哥哥,我一直都是用鬼之哥哥来称呼的吧?」

「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固定用这个称呼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叫你吗?」

「你问为什么……这个,嗯,我当然是知道了。」

「是吗。但是我却不知道。」

斧乃木这么说道——说出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那个,究竟是怎么——」

「镜面世界——里面世界吗。被这样说明的话,我也有『原来如此』的感觉呢。当然,从我的角度看来,你们那边也未免过于局促了。里面的里面就是表面——虽然有人这么说,但里面的里面,也依然还是里面呀。」

斧乃木以平淡的口吻说道——昏暗的环境似乎对身为怪异的她没有任何影响,步伐跟在外面走路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也可以说有表面就有里面……但是,可能也存在着A面的情况。比起倾向于用原则话和漂亮话来掩饰内心想法的你那边的世界,鬼之哥哥,难道你不觉得反而是这边更加正当吗?」

「……这个,不,唔唔——」

太荒唐了。

我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想法啊。

我差点就把这些话说出口了,但又想到斧乃木毕竟是这个世界的居民,我还是不应该说这种彻底否定这个世界的话——但是,这正是斧乃木口中所说的「原则」,是跟真心话相反的表面之词吧。

表和里。

虽然用这种对立构造来论述的话,从语言的印象来说很容易给人以「表是好的,里是坏的」这个印象,但事实上却未必如此——比如千方百计去掩饰表面、还有浮于表象等等,都决不可能是正确的做法。

只是,如果说「里就是真实,表就是虚假」的话,实际上也没有这回事吧——比如说朽绳大人的杂乱和粗鲁,虽然的确是千石抚子的内侧,是她自身的体现。但与此同时,要问我熟悉的那个经常低着头的她是不是千石抚子的话,我认为那也同样是她自身的一种体现。

无论是表还是里,两者都是自己。

要是非要说什么「真正的自己」的话,那反而会变得迷失自我——虽然展开寻觅自我的旅行也很好,但如果没有自己的话,那么就连出发旅行也做不到吧。

……那么对忍来说,究竟又如何呢。

至今为止,我都不自觉地总是考虑着她和我之间的关系,但是她在除此以外的部分的「里面」,要问是否在意的话,我当然也是相当在意的……

「在这边哦。旧HeartUnderBlade正在寝室里等着你——不过,这个称呼也好像有点不妥当呢。尽管不是御城忍,忍野忍这个称呼也有点……」

「嗯……?那就是说,现在的她并不是『旧』的状态吗?」

「你的直觉真灵呢,我期待的乐趣又少了一个。」

别拿我来消遣啊。

喂喂,那么换句话说,现在的她——这个世界的她,是没有丧失吸血鬼特性的状态,也就是全盛期的状态吗?

并不是旧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Blade,也不是忍野忍——而是纯正的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Blade?

虽然我早就隐约预料到她并不是处于那个幼女的状态,但是……这样的话,可真的让我回想起在另一个时间轴里毁灭了世界的那个忍。

必须打醒十二分精神才行。

尽管我是这么想,但是在斧乃木带着我来到的寝室——尽管宽敞得有点离谱——的豪华绚丽的床上等待着我的她,她的姿态却远远超出了我的心理预期。

在这个世界里,似乎根本就不存在「如我所料」的情形——不,虽然这的确是出乎我的意料,但也并不是难以置信、或者绝对无法接受的展开。

我一看就理解过来了。

但是——准确来说我并没有看到。

那华丽的床铺被一层薄薄的帘子团团包住,我只能隐约看见里面的朦胧身影——但是,光是看到那个身影的轮廓,我就马上理解过来了。

我全都明白了。

「欢迎您光临此地,阿良良木大人。初次见面——我想应该这么说吧。我是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Blade。」

她以充满时代感的口吻向我问候道。

然而,美丽无比的她,在这时候——

却不是吸血鬼——而是人类。

019

原来如此,也就是「既然如此」吗。

既然如此。

吸血鬼无法被镜子照到——因此,吸血鬼无法转移到镜子里面。至今为止,我都是以这个理由来解释忍现在不在我影子里的现状——也因此接受了我的搭档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事实,但是,这个理论是有漏洞的。

与其说是漏洞,倒不如说是突破口。

我以被剔除了吸血鬼性的状态存在于这个世界,实际上就已经是答案了——假如忍也发生了同样的现象,那么她自然也可以存在于这个世界。

不,这种描述恐怕会招来误解。

我所认识的忍野忍,斧乃木口中所说的旧HeartUnderBlade,我想应该还是被我留在那边的世界里了——但是,那并不意味着这个世界里不存在忍野忍。

正如即使不存在身材高大的火怜,也还有娇小的火怜的存在那样——这个世界里也同样存在着这个世界的忍野忍。

现在我终于明白斧乃木之前所说的莫名其妙的台词了——为什么她会对我冠以鬼之哥哥或者鬼哥哥这样的称呼呢。

在那边的世界里,答案是非常明确的——用「鬼」来指代过去曾经是吸血鬼眷属的我,虽然作为礼仪可能有点不妥当,但却是完全符合道理的称呼。

无论是八九寺大姐姐还是朽绳大人,也都是以这种方式来理解我的——但是,如果是吸血鬼无法存在的世界,那么吸血鬼的眷属也应该是无法存在的吧。

所以,这方面的逻辑关系就变得乱套了——尽管知道我是吸血鬼的受害者,却不知道吸血鬼这种存在……在大家的心中都有着这样的矛盾。

实际上,这个世界是没有吸血鬼的——虽然没有把我称呼为鬼的必然性,但吸血鬼不存在却并不等于忍野忍不存在。

尽管我自己直到现在这一刻都没怎么意识到,但是在距今一年前的春假期间听说的故事里,铁血的热血的冷血的吸血鬼,号称怪异杀手的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Blade,是一个前身为人类的吸血鬼。

六百年前。

她曾经是一个人类。

出身于极其高贵的名门——也就是居住在城堡里的、视城堡为自身一部分的公主殿下。

那样的身份——就是她的里侧。

忍野忍的里面——

「请你不必那么紧张,请抬起头来吧,阿良良木大人。」

请抬起头来。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我才恍然大悟地发现——在进行这番考察的同时,我已经不由自主地向她跪了下来。怎么会这样,面对从帘幕里放射出来的、并非吸血鬼、而是人类的高贵气息,我竟然反射性地跪下了。

我决不是一个精通礼仪作法的人类,然而就连这样的我,也面临着无法继续保持站姿的压力……不,压力什么的,也不应该采用这种粗暴的形容吧。

令人感到可怕的是,那是一种更加温柔的力量——正是身在帘幕内的她,以极其温柔的方式让我跪了下来。

这是不是应该说是一种霸气呢?

还是向心力?

虽然在听到她的声音后抬起了脸,我的心中还是充满着「不胜惶恐」的心情。

……而斧乃木则若无其事地直站在我的旁边。不过,以她为中心,就好像在床的周围铺展着一个不允许任何人接近的结界一般。

那并不是怪异,而是人类。

只不过是一个人。

坐在帘幕里面的,是身为人类的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Blade——以单纯的力量来看,别说是吸血鬼的全盛期,搞不好甚至还不如幼女的状态。

然而明明如此——

跟我所知道的任何一个时代的她相比,身为人类的她都显得更加高贵、更加难以接近——我不由自主地对她产生了强烈的敬意,没有任何的理由。

就好像被施了什么魔法一样。

「请恕我就这样隔着帘幕和您交谈。以这种不露脸的方式跟您对话的无礼之举,还请您多多见谅。」

虽然她是这么说,但那恐怕反而是为了照顾我而采取的措施吧——那是理所当然的,现在隔着帘幕就已经这样了,要是直接跟她面对面的话,我恐怕是无法承受的吧。

也许我会因为难以忍受自己的卑微,就连话也说不出来——虽然是跪了下来,我现在之所以还能勉强维持着自我意志,纯粹只是因为我认识忍野忍,也了解身为吸血鬼的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Blade的缘故。

否则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做出什么样的行动——虽然身为人类的她并非住在我的影子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她这样子独自一人在小镇郊外生活的理由,我好像也领悟到了。

要是她在小镇的正中心散发出这种高贵的氛围,一定会适成非同小可的后果。虽然是跟如此豪华的城堡毫不相称的形容,但是这个世界的她,实际上应该是在这里过着隐居的生活。

这就是八九寺大姐姐和朽绳大人对她毫不知情的原因吗……而斧乃木则因为身为专家而有所了解吗?

不,说不定是调查的结果吧。

具体的细节就待会再向她问个清楚好了——看到我刚见面的瞬间就下跪的这个反应,斧乃木想必也觉得心满意足了。只要问她的话,她应该还是会告诉我的吧。

现在必须把精神集中在跟忍的对话上。

当然,要在她的面前摆出毫不畏缩的态度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说您是从异世界来到这里的呢。来自异世界的阿良良木大人……也就是说,您跟我所认识的『那位大人』是同一存在,但同时也互不相同。是这样的吗?」

「是、是的。」

我光是这样点头回答就已经很吃力了。

明明不是映照在镜子里,我的声音却好像快要反转过来似的。

这个世界的「阿良良木历」原来是被称呼为「那位大人」的吗……一会儿又企图脱下斧乃木的小裤裤,一会儿又经不住老仓的缠磨去给她买礼物,实在搞不清楚是怎样的角色定位。

难道那就是我的里面吗?

难道不是小扇吗?

「能像这样实现跟异世界的交流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我本来是很希望能跟您一边喝茶一边慢慢谈话的,但遗憾的是没有太多的时间——阿良良木大人。请您以能让我明白的方式把现在自己所处的状况说明一下吧。虽然对您来说,我毫无疑问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不值得信任的对象,不过还是请您向我敞开胸怀。尽管我不能保证,但或许还是可可以帮上一点忙的。」

「是——是的」

我想也没想就直接点头答应了。

虽然在一年前的春假时我也听从了濒死的吸血鬼的请求,但是现在我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比那时候还要强烈的强制力——实际上那应该不是什么强制力吧。

我应该是自发性地想要遵从她的意向。

太危险了。

或者说,这已经不是什么左右反转和表里反转,完全就是换了另一个人的感觉……在那个幼女的心中,原来还隐藏着这样的自己吗?

这种自我印象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但是,现在毕竟不是可以随便吐槽的状况,当然,眼前的她也没有任何的责任——于是,我就照她的吩咐,以比刚才告诉斧乃木时更详细的方式,对自己今早开始遭遇的一连串事情进行了说明。与此同时,我也对那一边的世界观作了某种程度的介绍——在她的高贵气息面前,我好不容易才勉强抑制住想要全部说出来的冲动,而是把范围缩小到「某种程度」上。这与其说是我的自制心使然,倒不如说是因为对是否该将「你在异世界里变成了幼女总是嚷着要吃甜甜圈每天都无所事事似乎很心满意足」这些话说出来感到踌躇的缘故。

当然,异世界的她是吸血鬼这件事……

是绝对无法隐瞒的事实。

……但是,在叙述的过程中,我头脑中的冷静部分做出了「即使如此,这个忍野忍——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Blade公主殿下也还是不可能帮得上我这的吧」这样的判断。

不管是如何的高贵,不管是如何的伟大,人类也终究还是人类——虽然不能说是同样的人类,但就算有所不同也依然还是人类。

即使外表是幼女,也正因为是吸血鬼,忍野忍才能打开通往异次元的传送门——所以,我并不觉得身为人类的她会具备那样的能力。

从斧乃木说要带我去见忍的时候开始,我就在想「就算这样也不可能有一下子就把问题解决的方法」,现在看来我这个预测是没错了……即使像现在这样跟她谈起来,我也不认为身为人类的她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应对这个连两位神明凑在一起也想不出合适对策的状况。

嘛……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应该拒绝人家的一番好意,而且光是这样说出来,我的心也会好受一点吧。

不过,刚才公主殿下不经意地说出来的「没有太多的时间」,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而我现在已经逐渐形成了展开长期战的觉悟……难道只是单纯因为公主殿下待会儿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吗?

在这么想的同时,我保持着下跪的姿势,把至今为止的来龙去脉都说明完毕了。

「非常感谢您的说明,您好像是来自一个很有趣的世界呢。」

公主殿下发表了这样的感想——那似乎并不是礼仪性的回答,而是真的很愉快地听着我的叙述。

怎么说呢,就好像是历经漫长旅程回到故乡的冒险家正在向王室汇报旅途见闻的感觉——说不定还可以带着奖励的金币回家去呢。

不过,有趣的世界吗。

也许是因为神的豁达胸襟吧,八九寺大姐姐和朽绳大人对我的世界都没有显示出太大的兴趣。而在这个世界的居民看来,我原来的世界才是异世界,所以作为「人类」来说,那或许的确是一个让人兴味盎然的地方——尤其是一个人住在这种城堡里的话,有那样的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从您的角度看来,我们的世界恐怕就像一个幻影的世界吧——不过,没想到我竟然会是吸血鬼……还真的很想变成鬼试试看呢。」

「…………」

虽然不作回答可能会被视为不敬的行为,但是就算她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随口说出「对啊,真的很不错哦,吸血鬼」这样的话来。

「不过,那个对我来说才是幻影——我们彼此大概都是互为幻影的吧。」

公主殿下说出了斧乃木在来这里的路上也说过的话——不,她的话中所蕴含的意味恐怕要更为深沉和凝重吧。

因为要是有人说「表面相对于里面更接近于幻影,是幻想而成的、实际上并不存在的东西」这样的话,那也确实没错的——虽然我并不认为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本来面目正确的做法,但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往往会为了掩饰而戴各种各样的面具,这也的确是事实。

「如同映照在水面上的月亮一般——」

公主殿下说出了这样一句充满诗意的话。

我家的忍小姐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

不过,「映照在水面上」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比喻——因为现在的我正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想方设法入侵神原家。

要问这样做是不是真的能让我回到原来的世界,那当然是不能一口咬定的……不过现在也就只有暂时以此作为目标了。

「很遗憾的是,跟你那边的世界不一样,身为人类的我实在无法做到打开通往异世界之门这样的事情。」

公主殿下以歉疚的口吻这么说道——实在是不胜惶恐。竟然让公主殿下说出这样的话,反而让我感到无比的愧疚,我是不是该负起责任把自己的喉咙割了呢。

……这想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非要割了自己的喉咙啊。

「但是我想应该还是可以给您出出主意的——就请您当作是不懂世事之人的戏言,姑且听一听我说吧。」

「是、是的,不胜感恩。」

不胜感恩?

没想到我还懂得这样的说法……

「HeartUnderBlade,虽然似乎比想象中更有耐力,但是鬼之哥哥也差不多不行了,抓紧一点吧。跟鬼之哥哥的高耐性相对应,你的影响力似乎也在成正比增加。」

斧乃木从旁插嘴道。

虽然我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且还觉得她怎么能对公主殿下用这么无礼的口吻说话,但她似乎是为了关照我的状况才这么说的,对这孩子来说真的相当少见。

「知道了,斧乃木。」

公主殿下说道。

那是比面对我的时候更平易近人的语调——而且还是对斧乃木直呼名字。

我所认识的这两人关系非常糟糕,甚至到了即使在家里擦肩而过也一声不吭的地步。难道在这边世界里真的没有这回事吗……刚才她说的原来都是真的吗。如果是这样,那也许就意味着忍和斧乃木在心底里是互相认可的吧。

虽然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我还是不希望通过这种方式知道啊……

「阿良良木大人,我想您还是想办法尽快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里比较好呢——虽然八九寺大人建议您放松心情慢慢应对,不过那是从神的视点所提出的见解,并不一定适用于人类的存在方式。」

公主殿下说出了刚才我在听她提到「没有太多的时间」这句话时想到的内容。竟然跟公主殿下的思考达成了一致,这是多么光荣的事情啊——不,我竟然如此大胆窥见了公主殿下的尊贵想法,恐怕是一种万死不足以谢罪的无礼行为吧。

……所以说,这种想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明明又不是她的下属什么的……就算是被变成吸血鬼眷属的时候,我也未曾对忍抱有过这样的想法啊?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您存在于这个世界,已经给这个世界带来了相当大的影响……或者甚至可以说是不良影响。请您原谅我失礼的措辞,阿良良木大人,您就相当于袭击了这个脆弱世界的灾害。」

「…………?」

什么坏影响,什么袭击,什么灾害的。

虽然是跟公主殿下的庄重而高雅的语调不相称的、简直就是口不择言的恶语谩骂,但我却不可思议地没有受到打击——只是觉得纯粹的不可思议。

虽然在我看来,我反而觉得自己才是被卷入了什么巨大灾害的受害者——但是,我忽然想起了忍野咩咩说过的话。

——你那副受害者的嘴脸真让人不爽。

这是那个男人经常说的一句话。

一旦遇到什么事就马上归罪于怪异,总是企图把责任推卸给自己以外的对象——那个专家一直非常厌恶这样的做法。虽然我没有那个意图,但我在这次的事件中是不是不知不觉地陷入了那样的思维呢?

公主殿下是不是在为我指出这一点呢?

那真的是太感谢了。

「即使是在您看来如同幻影一般的——充满矛盾和不合理的这个世界,也是建立在与其相适应的某种平衡基础之上的。而您的存在正使得这种平衡基础趋向于崩溃的危险状态。事实上……那边的斧乃木在您看来是正确的,但从我们看来却是发生了异样的变质。」

「!」

听她这么说,我马上发射性地向斧乃木看去——只见斧乃木正向我摆出横向的胜利手势。

为什么啊。

但是,公主殿下的指摘确实没错——虽然斧乃木刚才还说「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什么的。

然后,根据她的这种说法,也就是说斧乃木以外的其他人,也同样因为我而发生了那样的「变质」吗?

「虽然还没有到那种程度,不过无论如何也还是会出现矛盾的。阿良良木大人虽然是阿良良木大人,但同时也不是阿良良木大人——但是对我们来说,就只能把那样的阿良良木大人作为阿良良木大人接受下来。因为是同一人物——其中产生的矛盾,说不定会从最根本的部分毁掉我们的世界。」

「…………」

世界什么的……不知不觉间好像变成了一个规模宏大的故事。不,其实本来说的就是世界的事情,只不过是我对此完全没有自觉而已。

无论是火怜、月火还是老仓,虽然我尽量不让她们发现我是来自异世界的阿良良木历,但是她们心目中的阿良良木历的印象是不可能跟我达成一致的(我完全没有自信能做到月火那样的表里如一),正如斧乃木对我产生了违和感那样,她们应该都觉得我「好像有点不对劲的样子」吧。

事实上,老仓也说过那样的话——也许正因为如此才会说出「总觉得这一切都全是假的」这样的台词。

即使如此,她们也毅然把我认识为阿良良木历——因为我并非别人,正是阿良良木历本人。

就好像不管身姿发生了多大的变化,现在坐在我面前的人也依然是忍野忍一样——

「在世界出现认知性不协调的现象之前,您无论如何也必须回到原来的世界——否则这个世界固然不可能安然无恙,您自身当然也不会平安无事,一定会出现非同小可的状况吧。事实上,我现在就已经开始受到影响了——我所认识的阿良良木历大人是一个怎样的人,现在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我——」

我在这个世界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我第一次向公主殿下提出了问题——那与其说是因为我想知道答案,倒不如说是因为觉得不说些什么就会「很不妙」。

现在的我正深受罪恶感的煎熬,甚至到了一旦放松警惕就可能会刎颈自尽的地步——为什么?虽然我知道自己确实是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损害,但明明还没有发展到无法挽回的程度,为什么我的思维要如此性急地趋向于以自己的性命来赎罪这个方向呢?

对于使得公主殿下心目中的阿良良木历的形象变得模糊这件事,我真的认为是那么严重的罪过吗?

「这个——我是无法告诉您的。」

公主殿下说道。

「那、那个……是因为印象已经模糊到无法说出来的地步了吗?」

「不,还没有发展到那个阶段——虽然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也会有那样的可能,但我之所以无法告诉您,是因为一旦知道这些事情恐怕会给您带来不良影响的缘故。斧乃木,你也不要说多余的话。」

「我当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哦。」

斧乃木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谎道。

脱掉小裤裤什么的,明明就是你告诉我的啊……还是说那单纯只是在跟我开玩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性质也太恶劣了——虽然不是开玩笑才是最恶劣的情况。

「但、但是……希望能尽快回去这一点,我当然也是那么想的。」

这语气是怎么回事。

就好像因为交不起地租而跑来向地主求情的农民一样。

「但是,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完全想不到可行的办法——就算能成功进入神原家的大浴池这个唯一的希望,接下来能不能跟那边取得联络也是个未知数。」

没错啊。

就算说神原家的柏木浴池有着这样的传承,实际上也就跟把希望寄托在无聊的咒语上差不多。

虽说跟神原远江存在着关联性,但传承本身也是属于神原家而不是卧烟家的——说真的,指望那样的东西真的没问题吗?

要是为了这种事情害得公主殿下烦心的话,倒不如马上在这里了结我的性命,这样才是最正确——所以就说我为什么就那么想去死啊!

「不行了。忍,已经到极限了。」

斧乃木从旁边伸手抓住我的脖颈子——强行让我站了起来。

什么啊?到底在说什么?

「时间已到,我马上带他回去。所以你就再说一句话吧。」

怎么对公主殿下说这种强人所难的话!

这种无礼行为就由我来以死谢罪——不,我在公主殿下面前未征得许可就站了起来,我这个奴仆之躯才是罪孽最深重的,要死、要死,必须马上死——

「知道了。麻烦你了哦,斧乃木。」

「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

……感觉还蛮威风的啊,斧乃木。

你这立场不是太狡猾了吗?

「阿良良木大人,你前进的道路并没有错。但是,光是这样是不足够的。请不要试图单凭一个人去完成,请寻找协助者吧。就像您给我带来了光明那样,在这个世界里,也请您为哪个人带来光明——」

「『多数例外规则』」

斧乃木说道。

然后,她就跳跃了起来——并不是袋鼠跳,而是青蛙跳。

020

「虽然鬼之哥哥那个世界的忍好像不一样……但是那位公主殿下,要是跟她谈话谈得太久就会有危险。简单来说,在她的威光面前,人总是会自然地产生想去死的冲动。刚开始她也说了吧?比如没有太多的时间,不能慢慢应对等等。」

她的确说了。

我本来还以为她是在催促我快点回到原来的世界里,没想到那时候的发言竟然是这个意思。

不过那个就先不说,斧乃木的「多数例外规则」的威力,似乎在这个世界也依然健在——不,老实说,性能或许是这边世界的要高出许多呢。

因为她从寝室连续穿破了好几层天花板,以这种方式脱离了忍所居住的城堡,最后在附近的道路上着地——明明是在抓着我的脖颈子的状态下进行的剧烈升降运动,我的脑袋却没有感觉到太大的晃动。

而我过去以「单纯的人类状态」被「多数例外规则」带着飞来飞去的时候,要不就是变成像患了高山病似的模样,要不就是直接昏迷过去,总之就是吃尽了苦头——看来她之所以在来这里的路上没有使用这一招,只不过是为了利用路上的时间向我了解情况,在这边的世界里,她似乎可以对「多数例外规则」的速度进行精确的控制。

不,即使在那边世界里,我想也决不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不过应该是无法做到这么精确的呢——我想这恐怕不是精确性的问题,而是性格上的问题吧。

虽然斧乃木为了发挥出跟那边世界的斧乃木同等程度的效能而改造了性格,但毕竟是一种应急的处理手法,所以不可能达到完全一致的程度……反过来说,这边的斧乃木大概是无法发挥出那边的斧乃木那种超乎一切的强大威力吧。

也就是说,任何事物都会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

不过这回我倒是因此而得救了。

「因为感受到威光而想去死什么的……这个,我虽然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但要是强力到那种程度的话,可真的笑不起来啊。所以她才那样子藏在帘幕里不出来吗。」

「没错,要是直接亲眼目睹了她的美丽,鬼之哥哥什么的,搞不好会当场把自己的肠子掏出来哦。」

「干嘛非要选择那么凄惨的自杀方式啊,就不能让我死得舒服点么。」

这么说或许有点对不起公主殿下,但是在离开那个地方之后,我顿时就产生了莫大的解放感,于是这样向斧乃木吐槽道——然而,考虑到她向我指出的事实,像这样子跟斧乃木互相搭腔,本来也是不应该有的行为。

破坏了世界的平衡性。

斧乃木变得不再是斧乃木,然后这种变化还会发生连锁反应——正好就像在黑白棋盘上写着「这里!」的位置放上棋子时那样,会引发连续性的反转效果。

「具体的细节内容,只要各位去读一下动画版FanBook上刊载的名叫『美丽的公主』的童话,就应该会很好理解了。」

「虽然是很好理解,但你为什么在别人正在认真思考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啊。我本来还想着以后要尽可能减少对你的吐槽,你别给我机会啊。」

「我都说了那个你不需要放在心上的呀?怎么说好呢,你一旦有这样的意识我就很难应对了。就像某个男生忽然有一天发现小学时常常在一起玩耍的女生戴上了胸罩似的,你别做出这样的反应嘛。」

「你这打的是什么比方啊。」

「因为这是工作嘛。就我的情况来说,只要努力的话,改变后的性格也还是可以重新恢复过来的——再说,我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原来的性格』,在把鬼之哥哥送回去之后,我再慢慢恢复好了。」

「……那当然是最好了。」

「转回正题吧。如果找不到有FanBook出售的地方,只要到附近的书店订购的话——」

「别把话题转回到宣传上啊,这算是哪门子的正题嘛。而且就算去书店也全是左右反转的文字,我根本就读不了……话说在过去身为人类的时候,忍原来是那样子的吗。果然是真正的公主殿下啊。」

不过,虽然我以前的确是听说过这件事,但老实说一直都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

「其实我想也不一定就是那样的啦。如果采纳鬼哥哥的假说,那完全只是『里侧』的形象,并不意味着反映出真实的面貌。正如她本人所说,这就像是映照在水面上的月亮一样。」

「…………」

「唔,不过在这个世界里,忍的那种影响力实在是大得离谱,选择这样子一个人过隐居生活也是没错的啦。因为光是谒见就会杀死人的高贵气息什么的,搞不好是会引起革命的啊——明明身为人类,却远远超越了人类的范畴。」

正如被称为贵重种的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Blade明明身为吸血鬼却超越了吸血鬼的范畴那样,她在身为人类的同时也超越了人类的范畴吗——这样想来,还真是个不得了的家伙啊。

越想就越觉得像我这样的家伙跟她完全搭配不上——险些就在异世界里自杀了。不过,不管在哪个世界里,为忍而死这一点说不定是我命中注定的结局呢。

那个就先不提了。

多亏了斧乃木,我总算是脱离了险境(……仔细一想,要是斧乃木在事前好好跟我说明的话,我说不定就可以更加有效地利用那段有限的见面时间了。不过没有办法,她就是想看到我下跪的反应啊——我或许应该庆幸她想看的并不是我自杀的样子,真是太好了),但与此同时,公主殿下恩赐予我的金玉良言(影响还没有消失)却只听到了一半——那个,她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前进的道路并没有错……也就是说,神原家的柏木浴池将成为突破口这个想法,应该是没有错的吧?」

「大概是这样吧。但是,她也说过不找人帮忙是不行的,还说一个人就什么也做不了。」

唔。

她说的是跟忍野相反的话呢。

归根究底,她的这个建议跟黑羽川对我说的「去找搭档」似乎也存在着共通之处……但是,说起搭档我第一个想到的对象明明就是忍,现在她也跟我说出同样的话,我就反而变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就好像被自己心仪的女生说出『快点交个女朋友就好了嘛,难道你没有喜欢的女生吗~?』这种话时的心情呢。」

「我说你从刚才开始为什么老是拿小学生的恋爱话题来打比方啊?」

「因为真宵小姐和忍都成了那个样子,所以我想这次的小孩子成分有点不足啦。」

「别做那种多余的事情,你一个人努力就好了。」

就算黑羽川暗指的对象是忍,要跟那么高贵的公主殿下共同行动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那种自杀冲动,搞不好甚至比怪异还要危险得多啊。

虽然她把我说成是灾害、不良影响什么的,但那也许是因为她一直把自己视为那样的存在才有感而发的。

因为拥有一个人毁灭世界的力量。

所以她非常了解世界的脆弱。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可能再回去城堡里问清楚她话中的真正意思啊。」

「嗯,鬼哥哥的自杀点数已经积蓄到了临界水平。在余热散尽之前还是不要去见她比较好——虽然我想你大概也耐不住性子慢慢等余热散尽啦。」

「什么自杀点数嘛。就算你用那种充满生活感的词语来描述,我也不会有轻松的感觉啊……的确,我可没有时间慢慢等余热散尽。」

协助者吗。

在入侵神原家的时候,要是有谁可以把神原的注意力吸引住,那的确是一种求之不得的状况。

如果有谁能把神原——也就是把雨魔牵制住哪怕是五分钟左右的时间,我就可以趁机调查柏木浴池,看看那里是否存在着连通外界的通道了。

但是,不必多说,这是一个大难题。

竟然要在这种异境之地寻求那样的协助者——即使不是这样,雨魔在我所认识的怪异当中,在凶暴性方面也是无与伦比的。

那样的怪异,普通的人类别说五分钟,恐怕就连一分钟的时间也拖延不了——就算想要逃脱她的追击,上次要不是被黑羽川救下来的话我也根本无能为力。

虽然我不知道应该对公主殿下的建议采纳到哪个程度,但是……就算要找人协助,我也对这个协助者的人选完全没有头绪。

毕竟也不可能邀请神来参加战斗,所以这件事也不可能拜托

八九寺大姐姐和朽绳大人来帮忙……

「斧乃木,怎么样?你有没有什么头绪呢?对这个能够阻挡雨魔的角色。」

「这个嘛,嗯嗯——」

斧乃木抱起手臂思索起来。

「拥有足以跟雨魔相匹敌的破坏力和战斗力,同时也了解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理解鬼哥哥目前的立场,拥有共同的危机感,因此也具备为解决问题而行动的积极性,当然还要掌握一定程度的专门知识,再由就是掌握着紧急时刻的逃脱手段的角色吗……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那就是你啊!」

原来就是斧乃木。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