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稻草似的望向我。如果任由这两个家伙乱来,直人的初次约会搞不好会变成最后一次约会。
"好吧,这两个家伙交给我来看管。直人你只要把心思放在结香身上就行了。"
直人猛地抓住我的双手说:
"在这种时候,还是你最可靠。色迷迷的死胖子和毒舌眼镜仔就让他们闪一边去吧!谢谢你!哲郎君!"
聚会结束后,我们在铁桥下的十字路口跟直人道别。直人家所在的那栋超高层大楼就建在十字路口对面的佃岛上。在如此窄小的填海地内,富人和非富人也分得一清二楚。像我和阿润这种中产阶级家庭就住在普通的公寓楼里,而家境再差一点的阿大所住的房子屋龄已经超过三十年,并且连电梯都没有。这就是月岛,一个充满庶民风情的小镇。阿润跨上他那辆红色的山地车,说:
"哲郎你也太无情了。直人第一次约会就这么平淡。多可惜啊。"
一旁的阿大骑在他父亲送给他的自行车上,附和道:
"是啊。不如大家先一起闹,等把气氛搞活了再说"
阿大看看我,询问我的看法。我说:
"对我们这些当后援的来说,还是让他们两个独处比较好。"
阿润在西仲通的拐角处挥挥手说:
"那就这样,到时候再说吧。"
说罢,他的身子紧贴自行车,漂亮地一斜身,消失在马路的转角处。
"唔,我也上学去了。星期天见!"
阿大把车头转向佃大桥的方向,踩上踏板向我告别。尽管身形肥大,但他很有力气,猛踩了几下自行车就飞驰了起来。阿大的自行车是他父亲死前为他订购的捷安特比赛用车,换挡的旋钮都安装在手把上。
"唉,这该怎么办才好哦。"
我目送两人远去,然后骑车回到自家位于隅田川沿岸的公寓。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但又无事可干,我只能到YouTube上去找些小时候爱看的搞笑节目打发时间。
东京的秋季真是太棒了一一虽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
清晨,我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几欲压城的积雨云正在往东京湾上空飘去。干燥的秋风就像混入了冰霜粒子,拂过肌肤。感觉到清冷透骨。虽然枝干已被尾气熏黑,但树叶却已染上了红黄二色。我总觉得,秋天来了就会有好事发生。与夏季开始的恋情相比,秋季的恋情绝对要来得持久。
星期日下午一点,我们四个在地铁银座一丁目站集合。检票口离"银座春天"(PRINTEMPSGINZA)很近,四周的光线看上去有些暗淡。这天直人换了一身十分新潮的衣裤,镶银纽扣的深蓝色西装夹克,配上橄榄色的棉质西裤。我们从来没见他这样穿过,看来是为了约会而新买的。
阿大仍旧穿着他那件XL码的麻袋T恤前来赴约。看到直人头到脚焕然一新的样子,忍不住取笑他说:
"少爷,您打扮得真漂亮。这都什么牌子的啊?"
直人居然一本正经地从内袋里拿出收据说:
"嗯,上面写的是意大利语,不知道该怎么念。我是在前面那家服装卖场里挑的。"
那肯定是ARROWS或者SHIPS。无论直人想要什么,他的母亲肯定不会拒绝,因为他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但奇怪的是,直人和我们不一样,尽管想要的东西都能如愿以偿,但却很少见他喜新庆旧。
"哎?那不是结香同学吗?"阿润喊道。
在我们四个人中,最先发现目标的通常都是阿润。这小子不光读书厉害,感觉也十分敏锐。我们看到,在自动扶梯的人潮中,结香那美丽的黑发就像上过油一样熠熠生辉。我想起了古人曾说过一句名言,头发是女人的生命。
"喂,这里,这里。"
阿大挥动着肥硕的胳膊。今天约会的主角直人也跟着慌了起来,他的脸已经变得通红了。
"大家久等了吗?
穿过检票口,黑发天使嫣然一笑。白色的短身连衣裙下穿着一条黑色的塑身裤,小腿纤细,曲线毕露。结香同学在御茶水一座名叫清水女子学院的学校里就读高中二年级。"清女"和阿润就读的开城学院一样,同属重点高中,每年会往东大输送四十个学生,跟我就读的都立高中可谓天差地别。但我对这种差异并不是很在意,所以大家相处得也十分和洽。
阿大推了一下直人的后背,这个白发的十六岁少年向前挺了一步,说:
"没有没有!接下来要去哪里啊?"
直人实在是太紧张了,所以把话语的主动权交给了对方。结香同学十指交叉放在腹前说:
"现在离电影开场还早呢。天气这么好,大家在步行街上散会儿步吧。"
"唔,好的。"
直人的回答听上去就像是在接受面试。阿大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后背说:
"又不是在逼你招供,你那么紧张干吗?拿出点精神来!就像平时那样,做出点男人样儿来给结香看看!"
直人一脸尴尬,朝结香笑笑。
"没有啊。我根本没你说的那么紧张。"
谁信啊?我们三个漠视着装傻的直人。结香突然拉起直人的手,朝通往地面的台阶上跑去。
"没关系,直人在我眼里已经很男人了。"
阿润吹了声口哨。阿大振臂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紧跟在他们后面。他们四人爬上狭窄的楼梯,迎接他们的是秋日爽朗的天空。我出神地注视着他们跑远了。大一岁果然就不一样,第一次约会就敢在大家面前主动牵手,这样的勇气实在可嘉。
"喂,哲郎,快跟上来!"
阿润在逆光处朝我大喊。我也一个箭步往楼梯上冲去。
我们这一帮人就在银座中央大道上逛街。
对我们来说,银座这座外人眼中的"繁华街"确实是再也平常不过的地方了。坐地铁要四分钟,骑车只要十分钟,是我们从小玩到大的离住所最近的游乐场。书店、玩具店、商场、展览馆……在哪里不花一分钱就能待一天,我们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生在月岛就有这点好处,毕竟填埋地也算是商业区。
我们在沿途摆放着遮阳伞和凉椅的步行街上散步。虽然他俩的手已经分开了,但直人还是把刚刚被结香握过的那只右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外套的口袋里。结香回过头对我们说:
"阿润,你在开城读书,那暑假作业一定有很多吧?"
她说话时,两只眼睛就像湿润的玻璃球一样熠熠生辉。阿润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扭过头说:
"我们学校提倡自主学习,所以根本没有暑假作业。"
"是这样呀。听说阿大君有一个叫大雅的孩子。抱着小婴儿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她那火辣辣的眼神,竟然让皮糙肉厚的阿大也有些害羞了。
"哎,这怎么说呢?就好像是抱着灌了水的气球,生怕会从胳膊里掉下来,摔碎了就太可怕了。"
"真好玩。哲郎君好像总是在帮大家解决问题呢。你们怎么会变得这么要好的呀?"
她的眼神仿佛要看透我的内心,她那一刀切的刘海下,又大又黑的美目正在我的视野中闪光。我感觉自己就要被吸进去似的。
"唔……大家的性格差别很大,这不是挺好吗?虽然现在大家都不在一个地方上学……"
说着说着,我的话头就没了方向。就在我东拉西扯的这段时间里,结香一直展露出美丽的笑容,注视着我的眼睛。这让感觉到很有压力。
我们在伊东屋里挑选彩色铅笔和笔记本,可是却是只看不买。然后又到教文馆去看杂志和口袋本的小说。走累了,我们每人买了一只雪糕,坐在大厦间隙的凉椅上一遍舔着一遍眺望着秋日的云彩。不知道结香是不是故意的,在这段时间里她和每个人都聊了几句,并且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我们看。那感觉就像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里的场景,我们四个都围绕着结香转。
大概在银座逛了一个半小时,我们走进小巷里的一家迷你影院。结香好像要看一部什么德国电影,我对那种欧洲文艺片没什么兴趣。
直人和结香要去买票,这时一旁的阿润向我使了个眼色,于是我忙说: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一听到这话,直人的脸色阴暗了下来。结香也说:
"哎?要走了吗?真可惜。我还想和大家一起看电影来着。"
阿大挠挠头说:
"我看见字幕就想睡觉。电影还是算了吧。"
我最后一个说:
"今天玩得很开心,下次见。"
于是我们决定到阿润家打游戏,三个人回身往银座一丁目车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