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过害羞以至失去了判断力,我看到第一家宾馆就要往里走。结果还是小衫真帆拉住我说,那边那家比较漂亮。
走进四壁昏暗的电梯内,我和小衫真帆仍旧手牵着手。事后回想起来,只有那一刻的记忆是清晰的。
短信也好,博客也好。无论用多少条短信多少张照片都无法替代我们在房间里相处的一百一十五分钟。离两小时还差五分钟时,我们走出了房间。因为喝了房间内的一瓶矿物饮料,在前台又追加了三百日元,付款的时候我真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们在人潮荡漾的涩谷街头散步,走累了就钻进咖啡厅休息。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在此时两人都开不了口。
处男毕业是这辈子令人欣喜的大事之一,但我觉得自己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变化。做爱是一件非常神秘非常私密的事,但仅仅做过一次却并没有改变小衫真帆和我。稍稍变得"丰满"一些的只有我们的阅历和她的身体。毫无变化的两人回到了毫无变化的涩谷街头。
在宾馆狭小的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是我和她之间的秘密。我们对谁也没有说,包括那三个损友。所以那三万日元的赌注就此化为浮云,但我也保住了处男毕业的秘密。有时候小衫还会觉得那三万日元打了水漂有些可惜,不过和我的秘密比起来,那三万日元真的不算什么。如今我的"SweetSexySixteen"就在身边,她会告诉我很多博客上也看不到的秘密。
嘿嘿,其实博客什么的,根本无法和你最重要的人与最重要的秘密相比。
第一卷 十六岁的别离
死亡究竟是什么?
这个春天,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这或许也是人类永恒的谜。这世界上有这么多天才,无论你问什么,他们都能抛出一堆数字和资料来向你做出解答。但也就是这些万事通一样的人,却没有一个能够用明确的语言或者数学公式告诉你死亡究竟是什么。
其实无法解答这个问题也很正常。死后无人生还,自然无人可说死后究竟怎样。电视里有时会播放有关临死体验的节目,但作为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实在无法接受什么在一片花海里有亲人来迎接你之类的说法。因为这种说法很奇怪。如果一个人没有亲人,那么来迎接他的难道都是天使吗?天使就像日本旅馆门口的招待一样,排好队弯着腰对逝者说"欢迎您来到死之国度。"那场面光想想就觉得可笑。
初春时节,刮来第一阵南风时,我接到了一个电话。而这个电话也就成了我开始思考死亡为何物的契机。我在那个电话里和许久不见的友人聊了几句,随即决定参加一个拍摄计划。虽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但这毕竟也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上电视(和阿大、阿润、直人他们三人一起上镜)。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获取的经验,居然在这一个春天里就补齐了,人生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待到所有事结束后,再回头看看佃公园那些染井吉野樱,感觉它们美得就像是一场梦。抬起头去看那繁盛的枝条,我开始沉思。那家伙也在欣赏这美丽的樱花吗?从彼岸望过来,所看到的樱花究竟是怎样的?在那个世界也有春天吗?也能体会到柔和的暖风包裹住身体所带来的幸福感吗?但无论我自问多少次,都没有一个答案出现。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对死亡有了一点点的认识。
死亡就像一是个只剩下本机号码的手机,无法与人说话,无法与外界沟通,既收不到也发不出任何短信。所有的疑惑和思想都被清空了,过往的回忆也删除得干干净净。
但和我这种只会胡思乱想的小鬼相比,真正可怜的是那个已经故去的活宝。他是如此憧憬艺人这份职业。如果阴间也有娱乐快报之类的节目,他肯定会毛遂自荐去当主持人,并且会在节目中大秀一把。那家伙会在那个世界里播放流行音乐,并且大谈潮流动向:
"哎,各位都已经死了,四肢冰冷。所以这个季节少不了帽子和围巾的装点。今年流行白色的花朵图案……"
每当我想起阿让说过的冷笑话,就会觉得两眼发热。我看还是快点进入正题比较好。
说了这么多,大家应该也明白了。这回的故事,是说我与一个十六岁男生的死别。
那个男生名叫关本让。阿让的名字和他在防菌罩里强颜欢笑、制造笑点的身姿,让我没齿难忘。
那些难以忘怀和时常想起的事,都是在他生死转换之间所留下的片片回忆。
今年初春刮来的第一阵南风一点儿也不暖和。风的确是南风,但这风冷得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从空调里吹出来的。那天我正从月岛图书馆往家里赶,途中接到了电话,于是我把山地车靠在西仲通街边的柳树上,拿出了手机。
"喂喂,哪位啊?"
"太好了,还好你没换号码。哲郎,你还记得我吗?就是在中学里跳楼的那个英雄。"
虽然有一年多没见了,但这轻悦的口吻让我立刻就想起了对方是谁。
"是阿让吧!我听出来是你了。突然找我,有什么事吗?"
关本让是我初二时的同学。再说一遍有关他的往事,似乎有些麻烦,简而言之他是一个希望成为艺人且经常耍宝的家伙。他曾做过班级里的播音委员。有一次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从校舍四楼上跳了下去。还好只是摔断了两条腿,小命没什么大碍。但那家伙康复回校后,就急着召开了一场为自己准备的欢迎会。说到这里,关本让是怎样一个人,大家也不难想象吧。
"有件事想拜托你。其实,这事也只有哲郎你能帮我。"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阿让口中的请求大多是些让人很不愿做的事,所以我的回答也就像今年的南风一样冷淡。
"什么事啊?麻烦你快点说。我有急事。"
柳条就像鞭子似的在空中来回摆动。其实我也没什么急事,回家后能做的就是看看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
"我明白了。我想拜托你扮演我的朋友。"
"扮演?什么意思?"
我们的关系虽然不是很亲密,但阿让至少还算是我的朋友。毕业后差不多有一年没见了,一般人都会融入新的环境,而与原先的同学逐渐疏远。
"其实最近有个电视节目要采访我。"
"哎!真不错。你终于要作为艺人出道了呀。"
阿让就读的那所中道学院培养过不少艺人和偶像,是一所被演艺界认可的为接不多的高中之一。阿让回答时候的口气却没那么自豪:
"哎,差不多啦。"
"你的同学不是更合适吗?听说你们学校的学生从小就开始练习怎么演戏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很少去学校,而且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朋友。"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把受人关注当成生存动力的阿让居然会逃避上学,这还真是稀奇啊。
"唉,一言难尽啊。具体细节我当面再告诉你,明天四点你来医院找我吧。"
医院?难道他住院了?一时间我不知该不该问,阿让忙喊道:
"圣路加医院1028号病房。明天一定要来啊!"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那天晚上,我一边读着从图书馆借来的历史书(为了做作业才借的),一边考虑到底要不要去,真是让人不爽。
第二天四点不到,我就出现在圣路加国际医院的大理石前厅。我就是这种性格,无法狠下心来拒绝别人的请求。很奇怪他为什么不找自己的高中同学来做这件事,所以在答应之前有些问题一定要问明白才行。来到十楼,我在护士值班室前问道:
"我找1028室的关本同学。"
戴着口罩的美女护士啪嗒啪嗒地敲打着键盘,对我说:
"您预约过了吗?"
"是的。"
"那请跟我来吧。"
她带我来到走廊尽头一个小房间,里面整齐地排列着灰色的柜子。护士打开其中一个柜子,熟练地对我说:
"请用消毒酒精洗手,然后换上这件外套,戴上口罩。"
我瞪大了双眼。护士拿出来的外套就像是电影《生化危机》里出现的防护服。
"你应该没感冒吧?"
"我想没有。"
护士点点头,然后就走出了小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医院的高级消毒间内,我的不安瞬间越过了警戒线。
等所有必要的准备工作都做完后,我来到了阿让所在的病房门前。门上开着一扇船舱里才会有的圆形窗户。我敲了敲门,就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