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聊聊家人吧!
大家有父母兄弟姐妹吗?我有,而且理所当然般的存在着。
喜欢交通工具的父亲、喜欢旅行的母亲跟喜欢照相的姐姐。就可以吵个自私的架这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的关系算是很好。所以我们总是会出门旅行。今年夏天也是如此。我的家庭里就像是会被外星人从实验动物里挑选出来,当成太阳系第三行星极东岛国集团的样板般的随处可见。
虽然不会觉得那很幸福,也不会感到自己不幸。
因为我非常普通的跟家人一起生活。
普通才好,还是不普通才棒,我一点都没有想要谈论这些。因为要对温暖人心的纯爱内裤影片(普通代表)跟即将走光的游泳比赛观赏影片(不普通代表)的其中一方感到兴奋来说,这种事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被决定的。再说这跟封面设计还有女演员的素质有关。这部分由来我说的话可是会拖很久的。
只是——站在普通这边的人跟站在不普通这边的人之间的差距,有着比想像中要来得大的隔阂。
「……结果,就是那么回事吧。」
「那是什么意思呢。告诉我那两边都不普通的影片的话题是有什么深远的意图吗?」
「哎呀换句话说啊,是说喜欢普通影片的人,不可以先入为主的去歧视喜欢不普通影片的人,还是说筒隐有没有因为刚才的事生气呢?或者又该说你今天也可以让我住下来借用浴室吗?」
跟钢铁之王道别之后,我装出离开筒隐家的样子,又重新潜入里面的客房,试着打了通代替观测气球的电话。手机里回覆我的是生硬的沉默。
「……哈罗哈罗,筒隐小姐,哈罗呜?」
「随便你。」
然后一转眼间电话就被切断了。哎呀?她果然是生气了吗?
这可不是在意各种事情搞得自己平静不下来的时候。我在过于宽敞的浴室里洗了个十分钟左右的战斗澡。回到回廊里一看,就遭遇到突如其来的台风主题秀。
这是一个如何在横扫而来的豪雨中不眼花、不摔倒,并且抵达仓库的游戏。不但附加让人脚踝冰冷的泡水地面这样的客订选项,而且强风把屋顶瓦片吹得喀哒作响演奏出豪华的背景音乐。
等到我穿过对开大门时,我特地去洗澡的身体已经变得像条扭干前的抹布了。
「台风直击全餐呢……」
黄昏时刻,原本应该是如此,天空的鸣响仿佛正宣告着黑暗世纪的到来。仓库的窗框所切出来的那片天空油画里被墨涂成一片漆黑。
『台风——?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日本列岛一定马上就会有好天气的!』
这个气象预报是怎样。那个轻快的天气预报大姐姐,你真的给我脱衣服去吧!
就在燃烧起黑暗热情的同时,我用毛巾擦干身体,换上衣服。我不需要在意任何人。这是放在我家里的,我的毛巾跟我的T恤。
「果然,不管怎么想我的家部被召唤过来了。」
就算我在喃喃自语,巨像当然也不会给我回答。
拜厚重的石灰壁将风雨遮得时响时停的福,强烈台风感觉起就像是远方异国的蝴蝶拍翅一样。在仓库里的就我跟猫像,就只有这些。不笑猫像的脸仍旧没有变化,保持一副奇妙面无表情,像是可比天高的耸立在那里。
……一本杉之丘的猫像,是只把不要的某种东西推给某个人的猫。
而本家源头,这边仓库的猫神则是普通的招财猫,我认为这是一只会把需要的某个东西从某个地方拉过来的猫。因为它会把许愿者的愿望以本人所没想过的形式加以实现。
猫神大人的神通力,其之一。
向这家伙祈祷之后,筒隐筑紫得到了应召而来的雕刻刀跟木材。拜这些东西之赐实现了她跟妹妹和好的愿望。
那「其之二」呢?
明明没有祈祷,我的情况是,我自己家被召唤过来。拜此之赐我已经不知道被筒隐轻蔑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有多少次快被钢铁小姐解决掉了。
也就是说,是因为我想被矮个子女孩亲近得乱七八糟的,还有被大胸部女孩扁得乱七八糟的这种内心潜在的欲求被暴露出来了吗?冲击,横寺君原来是个破灭主义型的被虐狂啊!
「……太差劲了!」
是我。不对,是猫像。
如果它真的会替我实现那种愿望的话,做为一个被虐狂的利益分享,我会请所有猫神一顿猫饭。
我跪在猫像的脚边。
我认为在惩罚猫像、把它夷平之前,还是要先试着祈求些什么来确定效力。
该祈求些什么呢?
是天气预报大姐姐的事呢?是田径社的事呢?还是说——
『家的事情是如此,月子的事情是如此。我不会输给任何东西的。』
我突然回想起钢铁之王的话。
那个宣言,换句话说,就是指在我们之间的兄姐竞赛中她也不会输。虽然我认为到目前为止我又更适合当个哥哥了,不过那个姐姐骨子里似乎也意外怀抱着坚定的心情。说不定,她比我还坚定呢!
「不,哎呀哎呀……怎么会有这种蠢事。」
我稍微有点感到焦虑了。我骗人的。是感到非常焦虑。
做为一个好哥哥,就非得为了筒隐做出改变才行。不是光惹她生气,偶尔也要逗她开心。
这样的话,愿望当然就只有一个了。
「请让筒隐——」
让她回复能表现心声的表情。
我打从心里祈祷。筒隐原本应该是像小豆梓那样,充满喜怒哀乐的女孩。明快的表现出笑容跟怒气的筒隐。如果我们跟小豆梓一起去玩的话,大概会变得很吵闹吧?光是想像就觉得开心。话说回来了,小豆梓现在在做什么呢?差不多已经到离开冲绳的时间了吧?
「……如果小豆梓能精神百倍的回来就好了。」
我内心祈祷的思绪正以全速冲进隔壁跑道。
咚的一声。出现了某种东西掉下来的声音。
「欸?」
「欸?」
从背后传来有如回音般的声音,很明显不是我的。
我回头一看,有个身穿比基尼的女孩一屁股坐在倾斜的床上。
「……欸,欸?」
轻柔飘逸的小波浪发型绑成了双马尾,从那上头还滴水下来。她就像刚才还待在沙滩上一样,被晒得发红的肩膀上还黏着干燥的沙粒跟微微的海水味。
她就像是被玩具枪射中的海鸥一般,睁得浑圆的双眼扫视着周围,看了我之后,又低头看看自己,吓得喉咙不住吞咽发出感觉上像是在咕咕叫的声音。
她又看了一次周围的情况,手指着我,然后用手掌拍拍自己的三角比基尼做确认。化为漩涡般的浑圆眼角,终于渐渐涌现出泪珠。
这个爱哭鬼女孩是——
「——小豆梓?」
「啊、啊——」
啊,不好。就我在心想这是在哭的途中,
「讨厌啊啊啊啊啊!」
小豆梓以发自本能的反转速度,钻进了我的床里。她一把抓起毛巾被就把它拉到肩膀上,像个沙漠居民一样完全防御住所有是皮肤色的面积。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她又重新,汪汪哭了出来。
「这、这、这里是哪里?为什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汪汪哭了出来。她还真是个能做出取舍的聪明爱哭鬼呢。
拜此所赐脑中一片混乱的我,就没有花那么多时间冷静下来。
据说小豆梓才刚做完海水浴,正好要进入海之家淋浴室的时候。
她的眼前只暗了一下,正觉得有飘浮感的时候,就已经在床上降落了。仿佛像是看着萤幕里的暗下来的场景,没有痛苦跟负担的跳跃。不笑猫的力量还真万能呢。
「……是太万能了,所以又连我也被卷进来了呢。」
「就是这样,吧。对不起……」
「因为我已经习惯了就不用了。要道歉的话就为其他的事道歉吧。」
咻——托小豆梓擤鼻涕的福,堆出了一座面纸山。
不选她的语语里已经没有混乱的迹象。明明哭得那么惨,现在却像是有比哭更让她在意的事一样,用体育坐姿坐在床上不停的瞄着我。
「……其他的事?」
我一回看她,她立刻就转移视线。并且专心的把毛巾被像是大衣一样包在身体上。露出的脚像是刚烤好的面包一样可口,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你能不能不要用像只饥饿黑豹一样的眼神紧盯着我看啊!」
「我、我才没用那种眼神看你呢!」
她连趾尖都灵活的收进毛巾被里。
「是说你为什么那么警戒我呢?你原本不是打算要让我看你穿泳装的样子吗?」
「那个跟这个不是同一件事!身、身体如何之类的,都被说成那样了,我怎么不可能不在意啊……
小豆梓咬住嘴唇,害羞地玩弄起毛巾被的边缘。
说成那样……?该不会是因为她在那边的海滩上,偶然遇到了盯上她身体而展开追求的变态吧?那还
真是灾难呢!
「别在意会比较好!那种人大多只是花言巧语而已!」
「花言巧语是什么?是沾上了就会纠缠不清的意思吗?我不懂你的意思。重点是,你为什么这么开心呢。我的心情可是更加一团混乱呢,你这只鼹鼠!」
安慰她反而被骂。现在的年轻人真可怕。
「……不用了。反正我也没有特别对变态有什么期待。哼!」
小豆梓像是放弃似地呼了口气,
「话说回来,这里真的是筒隐家的仓库吗?东西乱七八糟的散落一地……」
大概是松了口气吧?她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脚边。
在皱成一团的上衣上头随意散着DVD的外壳。这是我刚才被筒隐到处乱丢的秘藏搜藏品——
「等一下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我往床下进行扑垒。我以些微的差距把那些危险球放进床下的安全区域里。强制的无限回圈机关一次就够了!
「现在,那些布丁、哈密瓜,还有意义不明的图片是……」
「说来话长!这里虽然散落了很多奇怪的东西。不过这里确实是筒隐家啊!相信我!」
「相信才不是听人讲讲就信了呢。待在那里,不要动。就像头睡着的象一样。」
「耶?」
小豆梓在我脸前面张开手掌,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她闭上眼睛慢慢把脸凑向我,靠近到连鼻头都要贴上我脸颊的距离之后,她再度用力吸气。
「等等,小豆梓?你的呼吸弄得我好痒啊?」
「……有筒隐同学的味道。」
「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学到那种特殊技能的啊。是因为太喜欢猫狗了,终于连自己都变成小狗了吗!
我一往后跳,那个反作用力让床上发出声音,小豆梓慢慢睁开眼睛。
「一定是因为你跟筒隐同学用同一种洗发精呢。你是不是刚洗好澡呢。」
「啊,什么啊,没错就是这样。那就可以证明这里是筒隐家了吧!」
「……对了,为什么你会在筒隐同学家里,为什么连澡堂都借你用呢?这是不是也证明了就在我被赶到冲绳去的空档里,你们的关系有了什么样的进展呢。呼呼呜呜呜……」
「那个,你为什么在哭呢?」
「吵属人了.我才没哭啦!」
小豆梓又再次「咻」地努力制造出过量的面纸球。她摇摇头之后,抬头望向墙壁。与巨大猫像视线相交。
「结果全部都是这只猫的错吧!」
「嗯。」
「是因为你跟筒隐同学在恩恩爱爱的途中,一个不小心像是以猪尾巴那样附加的形式想到了我,猫像不看场合的就为你实现了,是这样吗?」
「嗯,唔?细节的部分对了。不过我不记得有跟你说过大致的情况啊。」
「……明明只要实现更加正经的愿望就好了。」
保持望着猫像的姿势,小豆梓小声喃喃自语。
虽然说正经的愿望是个谜,不过总而言之,猫像会实现愿望这点,差不多是确实的事了。只不过,实现的方式相当不正常。
「如、如果我要祈祷的话,比方说……」
保持着体育坐姿,双手合十,嘴里含含糊糊祈祷某件事情的小豆梓。
在她身后碰的一声。
突然显现出来的是,闪烁着暗银色光芒的环——那是手铐。
那并不是警察所使用的沉重物品,而是看起来就像在特卖店里贩售的便宜货。那手铐有两副。
「这是怎样?」
我百思不得其解。而小豆梓还没注意到它们,还是保持着热心抬头看猫像的姿势。所以,
「呀——?」
我把她没有防备的背影往我这边拉倒。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非得这么做不可的感觉。
我抓住无法保持平衡而躺下的小豆梓双手,先铐上手铐,然后我将她的双手高举过头,并且将它们扣在床架上的栏杆部分。我轻轻摇晃手铐,确认小豆梓完全被拘束厂。
「这样就好了!」
「什、什么?这是怎样?为什么会是,手铐?」
不停眨着眼睛的小豆梓,如果用她自己的比喻来说的话,就像是只放在砧板上的无力小白兔。在她身边的是,悠然坐下的我。因为我就是莫名有种非得这么做不可的感觉嘛。这是没办法的事。
掀开包在她身上的毛巾被,和与小豆梓不相称的身体和薄布料说午安。
「哇喔……」
「——咦、咦、咦?」
我是第一次在这么极近距离下,目击到三次元女孩的比基尼身影。像是可爱的肚脐眼、位于锁骨下方的痣之类的,当然这种平常不能看到的部分也很好。但不管怎么说还是三角比基尼的部分最惹眼。
我觉得就如小豆梓所说,这设计的确是格外大胆。不但恰如其份地衬托出含蓄的隆起,而且又更加主张它的存在。这小家伙出乎意料之外的很努力嘛?或许这套泳装被施过魔法也不一定呢……」
我试着把指尖轻触奇怪的地方(原来是有弹性的触感)
「啊啊啊!你、你在,你在做什么啊?这恕怎样啊?」
「哈哈哈,你晈字不清罗小豆梓,真有趣呢。」
「这、这不是笑的时候啊——呀啊!」
小豆梓的身体像是吓人箱一样弹了起来。不过,因为被手铐铐住了就只能做出半吊子的挣扎动作。
有种不小心做出了不能做的事的心情。不过虽然这是重申,我就是莫名有种非得要这么做不可的心情呢。
「我说啊,在电话里我说了伤人的话。我说过因为你是不可能的,所以就先从打造出适合穿比基尼的身体开始吧这种话。」
「要、要在这里,要在这里谈那种事吗?第、第一次应该要在更加罗曼蒂克的地方。」
「不过或许真的一点也不勉强你也说不定,你非常充满魅力。」
「充、充满魅力?」
小豆梓睁大含泪的双眼,我映在她湿润眼眸的身影也跟着放大。她就像是找到主人的小狗般,脸红地露出了微笑。可是她放松的脸颊在最后的最后又僵住了。
然后,她像是割弃了某种东西一般,用力闭上眼睛。在既短暂又漫长的沉默之后,当我在想她蕴含着清澈光芒的眼神是不是捉住我的时候,
「……这样子,是骗人的!」
然后她超乎寻常地暴动起来了。
「怎、怎么了?」
「这当然是骗人的!像这样子的实现我完全都不高兴!与其要依赖这么狡猾的方法,那我要像燕子筑巢那样更加踏实的去做!所以——我取消愿望!」
我的胸口被用力撞开。往后一翻就从床上滚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这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原本应该拷住小豆梓双手的手铐,已经消失无踪。
那就像是不听从召唤者意志的使魔般,被抹消了它的存在。
重获自由的砧板上的小白兔,宛如脱兔一般钻进了毛巾被里,她甚至还用那边的浴巾、窗布跟桌布做出了一个彻底坚固的要塞。
「呜——!呜呜——……!」
然后她只把头探出要塞外头,像只伞蜥蜴般威吓我。
「怎、怎么了!停下来!没什好怕的!没有什么东西……好怕的……?」
在我极力安抚她的过程中,因为信号错误而断线的常识回路已经恢复了。
仔细想想。我刚刚是摸了哪里?我是不是在现实干出了那种作为绅士的喜好、应该只有在梦中才能实行的事啊?那个行为对朋友来说,不是已经越过那条线了吗?
「呜呜……呜呜呜……」
我的视线跟小豆梓哭得梨花带泪的泪眼相触的瞬间,汗水从我全身上下可以被称作毛孔的地方喷了出来。
「啊、啊哇哇哇。我是为什么怎么会变成那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警察你好,再见了我的朋友!」
「可以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当我正要打电话拜托巡逻车赶过来时,从要塞里滑出一只手掌。它不但制止了我,顺便像是在自嘲一般握得死紧。
「……我很清楚猫像的力量了。那全部都是祈祷奇怪事情发生的我的错。」
「是、是那样的吗?」
「刚刚发生的事全部都是胡说八道的事。比让貘吃掉的愚蠢恶梦还要过分。你笑吧。明明做这种事,也只会让自己感到空虚而已……」
小豆梓到底是祈祷了什么事呢?她将来的梦想是女警吗?女孩子的心情太过复杂,我不是很了解呢。
不过总而言之,因为要塞少女发出的说话声好像快要消失无踪了,我觉得就只有一点是需要告诉她的。
「全部的事情,不全都是胡说八道。」
「……咦?」
「我是真的觉得你充满魅力。就算现在也是这么想。让我心跳不已呢。」
「咦、咦……!」
床上的要塞僵硬了一下,不久之后,
「哼、哼哼、是、是啊,嗯这也是当然
的啊……嘿嘿嘿!」
之后她居然露出害羞的笑容,一边像是融雪季节似地把大量的布块拆下来。全部都一笔勾销吧……虽然被她这么说,但是我还是不太清楚有什么被抵销了,不过总而言之真是太好了,我是这么想的,句号。
……嗯,不过实际上,我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明明是小豆梓却非常适合穿比基尼。一想到我们泳装制造厂不懈怠的努力,我就不由得兴奋起来了。
※
总而言之,还留在冲绳的行李跟朋友非得要想个办法处理不可。
虽然也想过是不是要向猫像祈求把她们拉过来,不过因为这是只超乎常理的猫,它或许会以「怎样,这样就省掉很多手续了吧!」的感觉把整架飞机召唤过来也不一定。拜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的东西还是免了。
所以小豆梓就向她的两个朋友说明事情经过,然后拜托她们把她自己的行李带回来。
「不过突然打电话给她们,她们不会相信的吧?」
「放心吧,如果是那些女孩的话会信的。」
因为看到她呆呆的笑容,我也有点开心起来。因为她已经重新找回了可以说内心话到那种程度的关系,这就代表了朋友的朋友增加了喔。
把手机借给小豆梓,我就走到仓库外面。我一边厌烦着台风主题秀一边往母屋的方向去。
「在这种雨势里,外出或许会很危险也不一定……」
私铁有很高的可能性停开了。因为小豆梓也住在筒隐家会比较轻松,所以我想先取得这个家主人的同意。
筒隐月子跟筒隐筑紫。我该去找谁许可呢?
虽然这种事当然要找妹妹这边(因为姐姐看到我的瞬间就会开始死亡游戏),但是因为刚才那件事跟我自己有关,所以让我微妙地难以开口。要是不被骂就好了呢。
虽然我胆颤心惊地前往位于帝王房间隔壁的筒隐房间观察状况,但那里却没有点灯。
「……她去哪里了呢?」
我苦苦思考——然后注意到好像飘散着某种香味。
肚子同时发出声音。
因为天空一片漆黑所以少了点现实感,不过说起来,现在已经差不多到了要吃晚餐的时间。
我在有如迷宫的昏暗走廊里来来去去的,最后终于找到香味的来源。
我以前曾经被运到这里来过。地面钉上了木制地板,有如星象仪般的半圆顶天窗,还有与使用者身高相符的迷你水槽,像是要跟近代的气氛对抗似地,古老木纹的餐具柜散发出独一无二的光彩。
有个小背影站在筒隐家的厨房里。
仿佛不输给外面打在窗户上的雨声一般,菜刀在砧板上发出轻快的节奏声响。在音乐的空档里搅动锅子里的东西,并且在烤箱里放进某种东西,流畅的动作有如在五线谱上跳舞的音符般来回移动。
虽然她熟练的移动真的是让我看得入迷,不过我仔细倾耳静听着雨声,里头还夹杂着她哼歌的声音。
「有一天,森林里,被熊先生,哼哼。」
不是别人,正是筒隐的声音。
她一边挥洒着没有起伏的音符一边做菜。大概是拿来当作围裙吧?她身上穿着宽松不合身的T恤,偶尔配合着哼歌用拖鞋打拍子。
太好了,她的心情好像很好!
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吗?我不由自主地露出满脸笑容,躲在柱子后面倾耳细听。
「大小姐,请留步。『她真的是个可爱到会让我心痛的女孩,让我吓了一大跳!』哼哼,哼哼哼~」
她哼的歌曲里好像编进了我在哪里听过的歌词呢。
「哼哼,哼。『打从心底被你妹妹闭月羞花,惹人怜爱的可爱感动了』哎呀,熊先生。谢谢你。对我说『她的可爱一定是君临于顶点』,哼哼哼,哼。哼哼哼……」
筒隐一个人好像就担任了两个声部。到了间奏时,她把脸埋进宽松T恤的领口,满足的用鼻子继续演奏。
不过该怎么说呢,虽然很难开口,她的音感实在是非常崭新又具有个性……就算是绝世的全能选手也有不擅长的领域啊。
「说话回来,原来筒隐也是个被称赞就会高兴的女孩啊。」
「啦啦啦。没有讨厌被称赞的人。不过我最高兴的地方是,称赞我的人是横——」
「横?」
锵的一声。
水槽里发出盘子掉落的声音。哼歌也像是开关被切掉似地突然停止——嘎嘎嘎——接着像是系统重新殷动,僵硬地一边回过头的生化人筒隐一号小姐。
「在横、横、横取,横滨、横纲……我最高兴的是称赞我的人,原来是横纲的时候……」
「啊啊,你该不会是喜欢相扑吧?我也很喜欢喔,来吧,嘿咻!」
「嘿咻。不对,你突然从旁边出来做什么?学长不是进澡堂了吗?不是还没有到一个小时吗?不是昨天还洗了两个小时以上吗?原来那是陷阱吗啊呜啊呜哇。」
我听到到淡淡的呻吟声。没有表情的女孩似乎放弃了歌姬的梦想,而开始挑战取得横纲的位阶。她细小的手臂在胸前不断挥舞,开始表演谜样的推手阵势。嘿咻嘿咻,好可爱好可爱。
「因为昨天洗澡时在烦恼究极的选择才会拖那么久。平常是更快的。比起这个,我是来问晚餐的事。」
「如果学长对我有奇怪的想法,那是误解。我不是每次都在唱歌的。」
「嗯,我知道了。还有啊,晚餐有几人份呢?」
「重点是偷听这种行为不会太狡猾了吗?再加上洗澡的时间差攻击,那种偷偷摸摸又下流的作法我要尽我一切力量、从头到尾、坚决的向学长抗议。」
「……呃,筒隐,晚餐,多个一人份也没问题吧?」
「你说晚餐怎么了吗?现在不是在提那件事。是想转移话题吗?学长真是个要不得的人呢,嘿咻。」
「……嘿咻……」
为什么我会被相扑选手骂呢?虽然我已经养成被这女孩一骂就想道歉的习惯,不过再怎么说现在的行为也太没道理了。
而且仔细一看她的动作,不是推手。看来筒隐是一边假装伸出手臂,一边拼命地想把用来代替围裙的T恤脱下来的样子。那上头印着被擦过的英文字,让我觉得很眼熟——
「哎呀。你穿的这件,不是我的衣服吗?」
没错。这是我昨天,进澡堂时脱掉,在那之后就行踪不明的衣服。怪不得这女孩穿起来松垮垮的。
「………………」
迷你相扑选手从像是对我进行激烈的张手攻击,变成快要往后仰天倒下的样子。不过千钧一发之际撑住了,还留在土俵里面。
「……因为围裙。」
「咦?」
「因为我不小心弄丢围裙不小心就把手边的衣服不小心的穿上而已。真是让人困扰的不小心呢。我现在立刻就脱下,所以这个完全没有其他意思。」
「让我感到满满善意的不小心啊!」
我都要感动得咽呜落泪了。虽然因为那件T恤就像是被人偷走一样干净彻底的找不到,所以让我很困扰。原来它不但早就被发现而已还被有效活用了呢。
虽然做为对捡到的人一点不成敬意的小礼物,我只能好好大力赞扬一番,可是被表扬应该很高兴的筒隐却像是说不用似地摇头。
「你做了多棒的事啊,也不摆出一副居功的表情。你总是如此呢。或许我没能跟你好好说,不过我总是很感谢你。」
「不……那个……」
「我说的是真的。如果是那种东西的话,我希望你能继续使用它。」
「……可以吗?」
「当然。我过去玩的美少女游戏里,有出现过会说『穿着你的衣服就可以一直闻你的味道,我好幸福』这种话的女孩子啊。跟那种变态比起来,你就像是个女神呢,哈哈哈。」
「…………」
「筒隐?」
「是我不对……请原谅我……」
啪咚一声,未来的横纲翻倒在地上。决定胜负的一招是失去平衡自灭。
「怎、怎么了。我讲的变态指的是游戏里那些脑袋有问题的女孩子,不是在说总是聪明正直而且纯洁的你啊。」
「……我要出去旅行,请不要找我。」
「为什么受伤了呢?」
她把快要脱下的我的衣服套在头上,完全遮住自己的脸,并且像只芋虫一样到处滚动着想要逃跑。怎么办,筒隐小姐又要变得更小了。
就在我伸手的那瞬间,
「——你又做了非常有趣的事呢。」
「呃?」
她温柔地把手放在我肩膀上。不用看我也知道,这已经习惯的死亡香味。这个模式到底是第几次了啊!
「算、算我拜托你,只、只有脸请你别打!」
「你不用那么害怕。我又不可能总是在生气。」
「……咦?」
钢铁之王站在我的正后方。
要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天地异变啊?——她一身美丽的浴衣。
她眯起眼睛,脸上浮现的是柔和的微笑。肩
膀上的手并不是要拍碎我的骨头,而是直接温柔地抚触我。
「你不知羞耻的回来了呢。啊,更正,不知羞耻……满不在乎……兴奋万分……唔,你这家伙——不对,你……不对,能够跟您再度相见让我感到雀跃不已呢。」
「您、您?雀跃不已?」
「我从很早之前就想跟您——横寺弟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不过看来我们之前似乎是产生了不幸的误会。刚好趁这个机会,您要不要去用晚餐呢?」
「咦,唔,思……」
筒隐小姐大概被吓呆了,她那芋虫般的渐进运动停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我背上出现了真的像有芋虫在爬的异样感。
这让我有一种会酿起巨大风波的预感。
※
筒隐家的晚饭,似乎是固定会在中央的大房间用餐。
小豆梓的事几乎不成问题。钢铁之王以「朋友?请请请」的感觉完全接受。甚至还借了小豆梓可以披在泳装上的运动服。
大家围坐在点了行灯的榻榻米,开起愉快的晚餐会。这点跟昨晚的收容待遇有着天地之差。
「喔喔,您的杯子空了呢。很抱歉没注意到。」
「不那个,我已经喝够了……只是普通的茶而已就不需要你倒了……」
「您在客气什么呢。我跟您不是好伙伴吗?」
啪哐!
随着这个状声词钢铁之王闭上一只眼。她是在抛媚眼吗?还是在模仿独眼龙呢?拜托千万是模仿独眼龙啊。
紧紧贴在我的右侧腹上,热心倒着温酒壶的帝王。我已经不知道喝到第几杯了。一喝下去立刻又会被斟满一杯,要是不喝的话,身旁距离零公尺的独眼龙就会一直待到我喝为止,真是个恶性循环。
虽然我的视线也游移到身穿T恤的女孩跟身穿运动服的女孩身上,想寻求她们的帮助,
「…………」
「…………」
两人完全没有出声。
筒隐跟小豆梓只是拿着筷子默默朝眼前的菜进攻——那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场的气氛非常冰冷。
要说昨晚跟今晚那天好,今晚是更加的不妙。我有种收容之后终于遭到处罚的心情。明明是月子妹妹特地做出来的料理,可是我却食不知味。
「怎么了呢?您筷子停下罗。是高汤蛋卷太大让您吃不下吗?让我来帮您分吧?就像一起为人生努力那样。」
「哎呀那个。」
「嗯……这样……哎呀?真困难呢,碎得乱七八糟了。那这样就把我吃的分一半给您吧?这就像是共享人生一样。」
「哎呀那个。」
在高汤蛋卷发生分尸事件之后,钢铁之王一边装成是亲昵的情妇一边递出化为煎蛋结婚会场(※这里意思应该是指主角盘子里的蛋卷跟钢铁之王盘子里的蛋卷已经混在一起了。)的盘子。
明明就是彻底的笨拙,却又单方面的表示亲。她就像是有恋爱困扰的女朋友一样。帝王得了心理疾病吗?哈罗铁假面之王,她里面的人是不是被谁掉包了啊?
偏偏她这个时候又突然——
「我除了温柔之外还非常细心。而且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
啪哐。
「换句话说就是全新而且防犯系统完备的超优良物件。现在正希望有人入住。」
啪哐。
「那边的男人如果要求交往的话,或许要接受两个条件……」
啪哐。
有如在发射星星的独眼龙,像是不放过我似地以三连星逼近而来。她的浴衣领口微微松开,隐约可以看到人体三大凹陷其中之一的锁骨一带,微妙妖艳得让人受不了。我的心就快要被没保全的事故物件给偷走了——是说,偷?
「……该不会。」
我终于想到了。
『就算只有打扮漂亮对他温柔也是效果超群!』
『哎呀真是学到了一点——』
我的脑海里闪过她拿着钢笔在笔记本里振笔疾书的身影。
她该不会已经在实行了吧?离间自己的妹妹跟横寺弟的关系,分手屋计划。不是妹妹,而是找我当对象。
明明这个作战有着决定性的错误,但是结果上并不算失败。
现在你看,筒隐的视线渐渐冷得跟冰一样,手边的西京烧正被她不断解体到微小尺寸,感觉上似乎正在确实给她不好的影响。
「为什么您不吃呢?啊啊,对了,是这么回事吗?希望我帮您那样做吧?真是让人伤脑筋的家伙。」
钢铁之王用筷子夹起高汤蛋卷,就用力递到我眼前,
「好了,您可以张开嘴巴了。啊——」
「啊、啊——!」
「唔。啊——哎呀?进不去……嘿,嘿嘿。」
不可以硬塞啊!那里不是放进食物的洞啊!
——这个瞬间。
啪的一声,传出了某种东西破裂的声音。
虽然那像是筷子用力打向餐盘的声音,不过我猜,那或许真的就是破裂的声音也不一定。
「给我适可而止……?」
就如同不断忍耐之下,最后终于爆炸的摔炮一样。
坐在对面的小豆梓一看就知道脸上露出怒意,瞪着我们这边看。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想要擅自进行事件?如果是筒隐同学还可以姑且不论,从旁抢走油豆腐的鸢太狡猾了!」
……责备的对象有点让人搞不懂!不过。嗯,被骂的人不是我啊,总觉得太好了。趁着钢铁之王筷子后退的空档,我好不容易从她的势力范围下逃走。
「唔……」
「呜呜呜……」
那段时间里,把处于中立地带的我夹在中间,视线彼此相碰的两位女孩。喔喔,这种气氛是怎么回事。冰冷的世界开始无意义变暖了。
「……这招呼,还真是唐突啊。能不能别摆出一副『他是我的东西』的脸闯进我跟男友之间?」
「男、男友?那种叫法是怎样,先前你们还不是那种关系吧!」
「哎呀?你知道我们的事了吗?不过说来缘分这种事是很奇妙的吧?就算昨天还彼此憎恨,今天成为彼此喜欢的同伴又没有什么好说不通的。」
「不好!全都不好!这是坏到极点的skip step啊!」
「skipsupu……这是什么?英文我不是很懂呢!是日本人的话就像个日本人,用日语交流来对话就好了。」
「如果是乡巴佬的鸢,就把顺位让给老鹰吧!」
「……我反而又更不懂了。重点是被我家招待还说得这么嚣张的你,才是跟这个男人有什么样的关系呢。你有资格这么做吗?」
「你听了可别吓到。我居然是,他的朋——」
「可不能主张『只是普通朋友』之类的身分喔。那种关系谁都不会接受的……唔,这句话有种奇妙的既视感呢。」
「不、不止是……朋友……」
小豆梓湿润的眼眸瞄了我这边一下。我微笑回应她。
那个爱哭鬼小豆梓,以钢铁之王为对手居然一步也没后退,这让我忍不住感动起来。加油!小豆梓,我在为你加油喔!虽然想不到除了加油我还能做什么就是了。
「横寺是我的……不对,他对我……也不对……」
大小姐(伪)在欲言又止的同时,不但脸颊像是烤苹果般染上红潮,而且遗像是烤苹果般冒出沸腾的蒸气,最后,
「——宠物!因为他是我专用的宠物啊!」
她以像是要一口咬下整个苹果的气势发出怒吼。
「原来我又被当成宠物了啊……!」
过分,这太过分了。虽然我早就知道要回答人跟人之间是何种关系是非常困难的事,不过再怎么说我可是被朋友推落到地狱深渊啊。
「所以,我是主人所以可以出声!这样你就可以接受了吧!」
「不不不,我不能接受啊!为什么那种设定还存在呢?」
「这、这才不是设定呢!当过一次我的宠物就永远是宠物!虽然是朋友,不过只要我喜欢你就成了宠物!然后未来也是!」
「组成了充满弹性的种性制度了。」
钢铁之王像是在怀疑似地眯起眼睛来回看着我们。
「……看样子你们之间好像还谈不拢呢!在我眼中看起来只像是被抛弃的主人硬是要黏过来一样。」
「才、才才才才没那种事喔。嗯,汪汪,像平常一样伸出你的手……」
像平常一样是怎样啊!
我不可能这么说。小豆梓已经气得倒竖的眉毛跟被咬住的嘴唇,光是这些就像只进退两难的小狗一般,让人莫名就想跟她谈谈。这并不是被操纵了,而是以我自己的意志做出的决定。
而且我也想要靠近在披着的运动服下方隐约可见的三角比基尼跟日晒痕迹。颜色的对比真是惊人!男人面对泳装女孩总是无力呢。
「汪……」
我用四肢慢慢走近,然后趴在小豆梓身边。当我把一只手放到主人的膝盖上时,她的表情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欸嘿嘿嘿!你、你看!对吧!
」
只用感动说话的同时,她还用力来回抚弄我的头。大概是不知道控制力量吧?虽然被她用力抓是也很痛,可是因为小豆梓的波浪发型像是很幸福地轻柔晃动着,所以让我总算是忍耐了下来。
真是的,都搞不懂那边是宠物了。真是拿她没办法的朋友啊。
「唔唔……这样分手绞杀作战不就要浪费掉了吗……」
另一方面,钢铁小姐大概是非常不满。你说了绞杀唷。她焦躁地咋舌,温柔大姐姐的皮渐渐破碎掉落下来。
「哼哼,我的羁绊可是跟鸳鸯一样唷!」
「不过等一下,这不是普通的训练范围而已吗?」
「因为训练也是羁绊的一种呢!因为他可以做出握手、等待、趴下、贴近我跟舔我的动作,是只非常棒的宠物!」
「最后的动作没做吧?你在说什么啊?」
「唔唔唔唔……」
在夸耀胜利的小豆梓面前,钢铁之王只能不断低吼。
她用力咬紧牙关,像个提高赌资的赌徒似地,
「那种事我也可以做到!」
她把甜点的碟子一翻。把十分适合夏天的手工杏仁豆腐放到手掌上,
「您要不要过来舔舔呢?您看您看,再不快点的话就要掉到杨杨米上罗。您看!」
「你、你在做什么啊!那种事情我做就很够了!你不可以过去喔!STAY!坐下!等待!」
「不不不,你们在做什么?」
浴衣VS比基尼运动服,感谢这梦幻对决。可以的话我比较想到观众席上观战。从刚刚开始好像就变得很奇怪了!
我的身体被一左一右的拉住,感觉上就像要从正中央被撕成两半了,谁来救救我啊——
「——我讨厌乱玩食物的人。」
在那之前,一个人默默扫平白饭的筒隐开口了。
像是用针刺一下似地喃喃自语。
没有感动的双眼从对岸望着几乎没被动过的三道菜。然后,小小料理人叹了口气,明显地将头转向一旁。
「…………」
「…………」
「…………」
我们三人像是被泼了水一般僵住,然后,
「哇、哇——这个马钤薯炖肉味道像是刚进入游泳池里的学校泳装,都煮透了!好吃得脸颊都要掉下来了呢,小豆梓!」
「对对对对啊!该怎么形容这份水煮菠菜?它有着宛如稀树草原般的清爽口感呢,姐姐!」
「唔,嗯!充满在味噌汤里的这股散发出来的香味,是与月子本人的香气不分胜负的芳香!您这也这么想吧,对吧!」
我们像是在比赛似地吃着晚饭。虽然我们大家一起大叫「这是大家都吃得很开心的晚餐会」!.不过筒隐只是点点头,冷冷地回了一声「是吗?」而已。
……虽然很好吃这点是真的。
谁要负起这个责任呢?我们之间出现了短暂的视线交谈。
吃完晚餐之后,筒隐把餐盘叠起来就走进厨房里头。
被留下来的我们,自动分配起工作。
钢铁之王跟小豆梓一起去洗澡,若无其事的肩负起演出关系修复的工作。我则是去帮忙洗碗,拐弯抹角的负责起让筒隐开心的工作。
「我什么都洗喔!想要的话我还可以用手搓揉把筒隐整个人洗干净喔!」
「得先把学长的脑子洗一洗呢。」
我遵从筒隐的指示,把茶杯泡到清洁剂里搓洗之后擦得闪闪发亮。我的工作就只有这样而已。
站在厨房里的筒隐以不需要外行人帮忙的俐落速度,一下子就把四人份的盘子跟平底锅之类的物品整理好了。
非常安静——
厨房里只有雨声跟水声。筒隐从几年前开始就一个人听着这个声音呢?
我注意到自己非得说些什么不可,硬是挤出迟钝的话语。
「……晚餐非常好吃。谢谢招待。」
「是吗。」
筒隐淡然地闭上嘴巴。
她的侧脸和平常一样一动也不动。有如刚切下的结冰悬崖般的脸颊被白色灯光一照,看起来又更加坚硬了。当我们吵闹时仍然一直冷静观察的双眼,现在也没有改变它的颜色。
不过,手却不一样。
姆指跟食指不停轻轻拉着尾巴头发的前端。这个小动作,我记得是——
「……我也觉得很开心。」
「咦?」
「有学长在家里就热闹起来,这样很好。饭吃起来也比平常好吃。」
筒隐像是若无其事地抬头看着我,以面无表情但却似乎有哪里满足似地把自己的肚子拍得砰砰作响。
她的动作奇怪得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一个人吃了四碗?还是五碗?你添了很多碗饭呢。你可以多吃一点,长得大一点喔。」
「……学长在看哪里啊?你是在说哪里长大啊?真是的一露出空隙就会变成变态呢。」
「现、现在视线的位置只是偶然!我可不是在想像你局部的位置啊!」
「那你可以说你完全没有混进不纯的意思吗?你可以断言就算被姐姐贴近也没有露出好色的表情吗?你可以赌上那些奇怪的DVD发誓吗?那么我把那些全都丢进垃圾筒里,你也没有怨言吧。」
「耶,嗯。唔?我曾几何时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我开玩笑的。这是很开心的晚餐聚会。大家一起吃饭这种事,我觉得很好。」
筒隐回头隔着肩膀望向厨房门口。
连接在那前方的是漫长昏暗的走廊,而更后面则是连系着刚才的大房间。那两个人的组合可以平安洗澡吗。真是不安呢…
「……小豆同学被仓库里的猫神叫出来,这件事情是真的吗?那不是对姐姐用的谎言吧?」
像是在倾耳细听远方声音的同时,筒隐像是回想起来似地说道。
只有坦率的对她说明了呢。我把事情一连串经过除了重要的部分,换句话说就是召唤手铐以外的部分都说了。实现愿望把某种东西吸引过来的猫神。只是,用不正常的方向实现。
「如果是那样的话——」
筒隐用比平常还要淡然的语气,
「那学长家的事,说不定我就是原因。」
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怎么说?」
「猫像会实现某个人的愿望吧。如此一来那就是在我的愿望下出现的。」
「你有『只要让横寺家消失就好了』的愿望吗?没、没想到你讨厌我到那种程度……」
「不是也有让我觉得干脆让你变成尸体的时候吗?」
「啊,果然是有……」
「请不要把绳子套到自己的脖子上。不是的。我开玩笑的。因为学长的家很远,总是没有一起吃晚饭的时间呢。我早就这么想了。是猫神把这个愿望用奇怪的形式听进去并且实现了吧?」
……我完全不明所以。
不,我知道她说的意思。虽然知道,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吃饭这种事,只要用开口邀请我就好了。
可是在我找筒隐的时候,甚至到把她送回家,她不是都明白的拒绝了我吗?这样心里想的事跟正在做的事不是相反吗?
「你太见外了。只要你跟我说一声,晚餐是理所当然,就连夜晚的甜点我也会陪你吃的啊!夜晚的甜点。」
「为什么需要说两次呢?请说明一下。」
「痛、痛啊,为什么踩我?这是笑话啦!和平常一样的阿拉伯笑话!」
「发展成国际纷争的话,你要好好负起责任。」
筒隐轻轻呼了口气,摇摇头。
这女孩的叹气有好几种。现在这种大概是——达观这种玩意。这并不是对我的话语而发,而是对更大的某种事物,就连正面竞争也做不到的强大敌人而发。
「……不管送我回家多少次、学长也不可能一直都待在我身边。平常你不是都一定会不得不回去吗?」
「或许是那样也不一定啊……」
「——只是半吊子的接近,也是会让人觉得痛苦的。」
她轻轻说完,把视线落到自己的手上。
筒隐的双眼色调接近蓝绿色。那是有如深山洞窟里黑暗的深遂湖泊般,仿佛湖底会有巨大的某种东西潜伏其中的颜色。视线一直看着手掌不动,并且散发出不断游动的光芒。我的身体跟话语也有种像是化为不解人语的鱼类般被她视线吞噬的错觉。
「要是暑假结束的话,就不能像现在一样在一起。因为我非得趁现在去习惯遥远的距离不可。要不然,抬头看着学校楼梯时,就会难过得无法忍受。」
……分别时的招呼之所以那么冷淡的原因,换句话说,就是这么回事吗?
二年级在二楼,一年在一楼。年级的不同,对于我们这些高中生来说与国境的不同是同样意义。要跨越过去是需要勇气的。
筒隐眨眼,比我的回答还要快,她接着深深行了一礼。
「不过。虽然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今天的晚饭我觉得很开心。非常、非常开心。」
「……筒隐?」
「我的愿望平安被实现了。这样就全部都解决了。很抱歉给你带来麻烦。」
她被水弄湿的手掌,跟我的手掌比起来实在太小,看起来就像是正值爱哭时期的小婴儿那样的手掌。
明明我就真的有种必须要说点什么的感觉,却也真的无法浮现出适合的话语,我只回答了「是这样吗?」这句话就自然而然结束了两人的时间。
※
今晚我也在筒隐家里过夜。
因为小豆的母亲是个满不在乎的人,所以小豆梓在这里过夜她当然也是举双手欢迎的样子。
而我,虽然不能跟其他人说,可是因为感觉到某卑金属小姐死盯着我不放的视线,所以就决定睡在仓库里头。毕竟那也是自己难得的床啊!
对大家这么宣言当然是表面上的考量。我会在半夜偷偷回到母屋里,引发让人心跳不已的过夜惯例,也就是我不小心错钻进女孩子的绵被里不过呵呵呵这是谁的脚啊事件。
……虽然我是笑得很开心。
回廊上的台风主题秀益发恶化,到达仓库就再也无法往外头踏出一步。
疲倦的倒在床上,全身湿透的我。这已经到了在小镇里发布洪水大雨警报的程度了吧!要是台风不在夜里离去,明天的开学典礼也会让人感到不安。
思托在筒隐家里之福,暑假就算多一天也可以过得不无聊就是了——
「不可能有那种事的,对吧。」
跟巨大的不笑猫四目相对,我慢慢起身。
托筒隐的解释,我知道了一开始的原因——我家被召唤的理由。
那是件好事。好事就只有这件。什么都没有解决。
『或许是我叫过来的也不一定。』
我认为要是不认真去思考筒隐祈祷的意义,事情就无法有所进展。原来如此筒隐原来也想跟我在一起啊,这是两情相悦呢我们兄妹,来吧,去入籍吧!那可不是这么让人开心的情况。
我觉得只要能稍微思考过那女孩在厨房里的叹气给人的感觉或许就能理解了。说得更正确点,是非懂不可。
小灯泡忽明忽暗的闪动中,仓库里冰冷的空气让我的思考更加清晰。
顺带也让周围的声音更加清楚。
叽,合叶发出沉重的摩擦声。
仓库门偷偷打开了。那里没有——有人。
外表漆黑的块状物,就蹲在入口那里。它不住滴水,一如滚落死亡影子谷里的异物,慢慢的往里面爬了过来。弄湿了坐垫、弄湿了地板,然后它湿淋淋的手像是在寻找某种东西似地抓住虚空。
「——!」
我的肺只能挤出空荡荡的空气。
黑色块状物趴在地上四处爬动,当它碰触到我站立不动的脚踝时,就用极大的力量握紧。然后它又像是在告诉我什么似地用另一只手摇晃着我的身体。
看起来只像是块状物的长黑发里头,钻出了一张白嫩的肮脏脸蛋,
「……我摔倒三次了。完全看不到前方。」
钢铁之王被像是雨水、泥巴跟眼泪的东西弄得整张脸都湿淋淋的。
「哎呀得救了。得自横寺弟的恩义,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这份礼,我想用身体来偿还。」
「那就请你直接往右转,穿过大门回母屋那边。」
「轻而易举……唔?哈哈哈?您真是粗心呢。那样我不就回去了吗?」
「我已经说过不用了,你回去啊!」
因为她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我借她毛巾就算她走运也不一定。
穿回运动服的钢铁之王堂堂正正待在我的床上,又再度开始频频使出「啪眶」这样的独眼龙表现。在那之前请把鼻头上的泥巴擦掉。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快要被非常不妙的预感压扁了。
「趁这个机会讲清楚吧。帝王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呢?」
「明明您早就已经知道了……您不会太无情了吗?」
「要扭扭捏捏给人看的话,就做得更好一点!你那只是不停在把手指的骨头掰响而已!」
「真是个不懂女人心的男人。如果您能随意摇动身体的话,换句话说那正是恋爱少女的证明。」
「从那个想法就已经不是少女了啊!」
「您说得太过分的话我可是会哭的喔。」
钢铁之王抱住我的枕头,像是在表现出她的伤心似,开始用力晈着枕头的一角。这是哪个种族的少女举动啊?这是少女哥吉拉破坏街道的举动吗?
「我求求你,请你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距离帝王的灰姑娘时间还很久,时钟的针也迟迟没有前进。如果她打算待到我睡着的话,那我也只有放弃战场了。
我目视着自己跟门的距离,正当我想要脱逃的时候——
「……真是个慢吞吞的男人呢。」
「呜哇!」
我的太阳穴被枕头用力击中。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
突然对要害的攻击也让我急速失去意识。脑海里一片混浊,感觉变得舒服起来了!就一个不稳让视野倾斜的时候,我被强行推倒了。
「你、你要做什么……!」
「明明从晚餐的坐位上我是如此的诱惑您,迟钝也该有个限度啊。我已经厌倦放线钓鱼了。」
当我注意到时,骑在我身上自称渔师的那位,双眼正暴射出光芒。
这里是被母屋隔离出来的仓库。再怎么闹声音都传不到母屋去,拜风雨之赐更不可能让人轻易来察看情况。
「呼呼呼。今晚对我们好像会成为特别的夜晚。」
「该不会……」
「来吧不用客气,你可以做出既成事实!」
「这是无防守战法吗?」
为了保护妹妹也不惜弄脏自己的身体吗?真是姐姐的典范!
钢铁之王把手伸向我的肩膀,使尽全力想把我的衣服剥下来。袖子的部分发出了硬是被撕裂的声音。讨厌,我纯洁的部分要走向永远的旅程了!
「嘿,别乱动。还想被打吗?我马上就会结束了,你只要数数天花板的污渍就好了。」
「这种话你是在那里学到的!这不是女孩子可以讲的台词啊?」
「为什么要抵抗呢?由女孩子主动逼近,是男孩原本就希望的事吧。」
我也是那样的。我也不是不憧憬让年长的大姐姐细心从头开始引导我这种发展。我认为那会是最幸福的第一次做法喔。不过那从头到尾只存在于樱花花瓣飞舞,而对方态度又很娇媚的方向性上的事啊。
「牵扯到打倒跟衣服被撕破这些事,我就是觉得讨厌!」
「要求还真多呢,事情发生之后全部都是一样的。」
「情绪也得不到满足!要是提告的话我可是会赢的喔!」
「没有问题,我会直接告诉你的身体让你不会有那种想法的。」
「不——要——啊!」
不管我发出何种大叫,也不管我怎么粗暴挣扎,钢铁之王连动也不动。我已经不行了。
对不起筒隐,哥哥要先成为大人了……我输给了像这样让玫瑰凋落般的恶寒,全身无力地瘫在床上。
泪眼朦胧的视野里映照出帝王。她像头野兽似用舌头来回舔着嘴唇,以像鬼一样强大的腕力压住我的侧腹,马尾像是恶魔一样竖立起来。
「嗯,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呢……?」
然后她像个小女孩似地,呆呆地满怀疑问停止思考。
「你居然不知道啊!那就放开我啊!」
「等等,我回想起来了。我在健康教育的课程里有学过。当雄蕊跟雌蕊在一起之后,鹳鸟就会出现在包心菜田里吧。」
「怎么可能会容许那么抽象的高中教育存在啊!」
「我已经学习过最终的行为。但是却不了解抵达那里的过程。不管我再怎么询问,却只有看起来重要的地方不停用莫名其妙的英文字说出来,这样的老师到底是怎样?」
「哎呀,大概老师是想尽力教好吧?」
「呃,很久以前,我从社员那里没收来的女性杂志……虽然上面有用甜美的气息激发起男朋友的情绪,这类的句子……」
钢铁之王在眉心之间刻下深深的皱纹。她像是要把某种东西从记忆深处拖出来似地闭上双眼,然后突然张开眼睛,噘起嘴巴。
「呼——!」
呼——?我还以为是某种吆喝声,却是帝王拼命朝我的脸吹气。这是怎样,代替电风扇吗?这可以阻止地球暖化吗?
「怎样,心情好起来了吧?」
「我有种环保的感觉。感觉上帝王你从根本的地方就完全搞错了吧?」
「唔唔唔。那种品质低落的杂志,全都是些谎言……我一定要坚决写下抱怨信才行。然后向地方报投书,并且组织街头抗议活动。」
「你很喜欢投书活动呢!不过大概不是你这种意义吧?」
我稍微歪着头,把嘴巴接近钢铁之王的侧脸。形状美好的耳朵就出现在黑发之间。
我想大家都把对萤幕里的女朋友进行肌肤之亲的训练当作日课,
我也是喔!我以每天培养出来的技术,以微弱得像是在搔痒似地柔软气息吹向她的耳朵时,
「呀。」
发出了像是普通的可爱女孩会发出的惨叫声,钢铁小姐像是只弹跳机关人偶似地跳了起来。社团活动时我也想过,她还真是容易发出奇怪的声音耶!不需要的攻略情报增加了!
「唔啊啊,现、现在这个是什么……!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这好像……讨厌!」
她用拳头不停擦拭已经染上一片通红的耳朵,那种痕痒感似乎入侵到她嘴巴里,让她说话的语尾也变得模糊不清。
在身体一阵扭动之后,她又再次把脸靠近我。
「好厉害!要愉学那个对我使用的技术是再简单不过了。我要上了!」
「别过来啊!现在我曝露在一阵非常大的暴风里!帝王你是想把我的耳朵吹跑吗?」
「唔唔,是、是这样吗……!」
虽然吹气吹得连鼓起来的脸颊也变成鲜红色了,但是她越是拼命就离甜美气息越远。少女激烈摇晃马尾的努力,全都没有意义。
……见微知着,就是那么一回事。筒隐姐妹的姐姐这个人。
「你还是,住手吧。」
我莫名感到悲伤起来,并且扶住钢铁小姐的肩膀。像是颗泄了气的汽球般,帝王轻轻地往后仰,这次则是轻松挺起上半身。
「为什么,为什么吹不出来……」
呼的一声,最后一口气连风都没出现就消失了,后面只留下一声叹息。
虽然长长的睫毛跟天蓝色的眼睛颜色让我想起了某人,但是她轻轻坐在我大腿上的身影却跟那个冷漠女孩完全不像。
结果——筒隐筑紫跟她妹妹完全相反,是个彻底笨拙的人。
「明明那就是十全十美的计划……是有那里不好吗……」
「要我说的话,就是全部吧?」
「你不想要随意玩弄我的身体吗?喏,你也说过我的胸部是个奖赏吧?」
「你只记得奇怪的话啊!对我讲出那种话,可是会发生非常不得了的事喔!因为还有帝王无法想像的世界存在呢!会让你变得一塌糊涂的喔!」
「……那又,没关系。」
「咦?」
「你、你可以把我弄得一塌糊涂的。如果那样你能满足的话。」
过于紧张的声音吓到我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筒隐筑紫露出钢铁般高傲的眼神同时,明明是如此却又像是个彻头彻尾的女孩,用力咬得嘴唇发白。光是与我四相对,有力的震动就又再次传向她的嘴唇。
……女孩子啊,我如此想着。不管有多么钢铁小姐,看到她的表情,总觉得像是看着一只伤痕累累的猫。
「怎、怎么了。为什么不动。喏,喏。不是有句话说女人倒追不接受是男人的耻辱吗?」
「因为我不知羞耻所以跟我没关系。那种事情没有爱是不行的啊!」
「唔唔……不要说那种跟母亲的口头禅很像的话!」
帝王像是终于放弃似地,又或者像是松了口气似地,解开了嘴唇上的束缚。然后像是要责怪松了口气的自己一般,慌慌张张打着自己的头。
快要散开的马尾一大片在肩头上散开。原本光滑的头发饱含着被豪雨粗暴擦拭过的伤口,似乎连发尾都很痛的样子。
「……你可以不用那么拼命啊!你不需要在意我。因为月子妹妹比帝王所想的,还要有规距。」
「不是,那样的。」
「为什么?」
「因为你这家伙有着超乎你这家伙所想像的坚强。早晚,我会输的。月子会离开我身边的。」
「那太夸张了……」
「你这家伙怎么可能知道!如果没有体验过分离,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在习惯之前,一定还会花上更多时间……」
帝王抱住自己的身体,像是战败残留下来的士兵茫然抬头。她的视线飘移旁徨到最后,就停在黑暗仓库里的某一点上。隐约看得到俐落又纤线的下巴线条,她露出了一副像是思春期少女般、满怀烦恼的表情。
跟她在看家庭照时的表情很像。
……突然间,我不可能知道的记忆重叠到她的身影里。
生活在没落老家的年幼姐妹。在雨下个不停的夜晚里,被大房子里抑郁的黑暗盘据的孤单两人,她们害怕着过去的亡灵。在最后的最后,终于害怕到梦想着要和妹妹结婚这种傻事。如果没那么做而继续害怕孤独下去,她们就会活不下去了。我幻视到这种景象。
「……你误解了。我什么都不会拿走。」
「你骗人。不,就算你没有骗我,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就像是父母还健在的时候,完全不会去想像他们不在之后的情况。」
钢铁之王的视线依然没有移动。位于她视线前方的是猫像。是帝王主动回避并且应该已经封印住的,巨大神秘块状物体。
「……我太无力了。就连诱惑你这家伙一个人也做不到。我不想再被留下来了。我已经不想再体验那种心情了。如果未来的破局是不可避免的话——」
「不对,才没那种事!」
「——那么只要毁灭那种世界就好了!」
简直就像是在祈祷一般。
在仓库里,在被猫像守护的封闭空间里,帝王向神许下愿望。
静静的,慢慢响起了让人不快的不祥声音。甚至有种像是不笑猫发出了扰人笑声的错觉。当然,猫是不会笑的。就算如此声音仍旧持续响着。
「喔、喔喔,怎……怎么了?」
帝王一个不稳抖了起来。
我也在抖。床在抖。地板在抖,墙壁在抖,视野在抖。
仓库正在被摇晃。可以听得到有如猛兽低吼声似的破风声。到刚才为止应该确实被遮闭住的外界声音,急速变大了起来。
横跨天花板中央的大木梁被挤压得发出声音。我还以为是陈旧的灰尘要掉下来了吗?结果是木头上出现了有如魔女皱纹般的裂痕,转眼间就裂开出现了巨大的裂缝。
裂缝从仓库的天花板跑到四面墙壁,很快就绕完了一圈,裂缝开始的地方跟结束的地方连在一起——
「这是怎么一回事……?」
像是呆住似地来回张望四周的帝王,
「好了快趴下!」
「唔,怎怎怎样啊!这种时候才被我的魅力迷惑吗!我果然并不是被丢弃的东西啊!可是在时间差之下被袭击我可没有心理准备啊!至少给我清洁身体跟祈祷的时间呜呜呜呜!」
「乱七八糟的吵死人了——!」
我硬是把她拉倒在床上。
压制住帝王微弱的抵抗,我用毛巾被把我们两人整个包起来。为了只有让头不被打到,我身体尽可能的缩成一球,也顺便把帝王的头抱住。
然后,随着轰然巨响跟白烟,
我听到了仓库渐渐瓦解的冲击声。
一如被许下的愿望,像是把世界上所有的破坏都拉过来一般,天花板跟墙壁像是轰炸般落下。
梯子掉在离我耳边几公分的地方。床的一角被大木头压碎。我的背后被碎瓦片击中。地板上的花瓶、DVD跟椅子都被压得不成原形。
抱着回到几十年前大空袭时代去旅行的心情,我只顾着忍耐。
不知道到轰然声响结束之前总共经过了多久时间。
背上毫不间断的被某种东西打中。我注意到那种冲击是因为激烈的雨势,便胆颤心惊地将头探出毛巾被。
「好冷……」
我的头马上就被淋湿了。
原本那么坚固的仓库已经无影无形。到处飞扬的满天粉尘当中,粗暴狂乱的台风蹂躧着我们的身体。
我往周围看了一圈,我们正位于黑夜风暴下,悲惨的瓦砾山中央。
「我、我已经很了解你的心情了……先、先把我放开,好热……」
虽然听到了帝王轻浮的声音从胸口下传来,但我也没有吐槽的余力了。再加上我吓得腰腿无力了,暂时也不像是能动的样子。
因为有形的东西全都崩毁了。
就只有巨大的那家伙—就只有那仅仅一只的不笑猫像,没有受到半点伤的耸立在黑暗的天色里。
就像是这小小的盆裁世界被仅仅一只猫像撞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