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选出适合下列算式的词语。
「」X「」X「」=「」
「前川同学」
「青梅竹马吉野」
「竹取公主」
「许愿的短签」
「染成金发」
「在暴风雨中骑着速克达狂奔!」
「继续角色扮演」
「美容院的大姊」
「179.9cm」
「一个夏天的思念」
去染头发吧。我突然有这个想法。
所以即使明天就是第一学期期末考的星期日,我还是吃了中饭之後,就没有去看书,而是外出前往美容院。平常剪头发的时候,我都是去找附近的老太太,付个五百圆请她剪头发,但因为她连把白头发染黑都反对,所以我觉得不能期待,因此一开始就不打算去那里。
「欢迎啊~要剪什麽都行喔。」
有个态度亲和,但是打的招呼却不太对,像是店长的人来迎接我。其实店里只有这个人。好像刚好有人剪完头发,她正在清理掉在地板上的头发。「我没有预约喔,可以吗?」我这麽说之後,她不知道为什麽,却很快活地笑说…「哈哈哈,这好像点了三十个汉堡之後,被店员问说是不是要一个人全部吃掉~的戚觉呢。」
「完全没问题啦。随便找个位子坐着等一下吧。」
我被她那开朗,但还有点幼稚的声音引诱,一边避开地板上的头发一边走进去,并用我的视线看着并不是很宽广的店里。
墙壁与天花板以白色为基底,装潢有点漂亮。店里小声的播放着像是有线电台的东西,因为与冷气的空气起反应,让店里的时间流动得比外面慢。跟家里的炎热比起来,我觉得实在是有价值让我付钱在这里悠闲的渡过时间。我的房间里只有电风扇。
我深深地坐进椅子之後,便与正面的镜子里照映的我互瞪。啊…我是不是忘了戴隐形眼镜啊。视线是模糊的,而且眼神很凶。好像能射出光线。
有时候照映在镜子里,有时候走过去的那个拿着扫把与畚箕在店里走来走去的店长,看起来像是二十二丶三岁或约二十五岁的女性。皮肤就像刚脱完皮一样,没有任何胎记或目晒的痕迹,白得有如跟我是不同的人种。长得快到腰部的长发,让我觉得如果从发根剪掉,应该就能够拿来当做垫子使用。直筒牛仔裤与把袖子卷起来的T恤,再加上用绳子挂在脖子上的帽子这身打扮,让我觉得似乎比较适合在夏天的天空之下,一手拿着浇水筒照顾向日葵田。橡胶拖鞋啪啪的声音,助长了被像是背负着世界的不公平与命运的恶作剧般的美丽外表增加味道的年幼感觉,身高大概是一百六十公分左右这一点也是我羡慕的要素。我没想到附近就有一个会以跟我不同的方式聚集别人的视线,就像是让人景仰之要素的集合体的人。
我拿起好几本放在镜子前面的女性周刊杂志,透过看这些杂志来打发时间。看一看就觉得即使登上杂志彩页的模特儿,也不见得有很多身高比我还要高的人。
後来在有线电台播放完一首歌的时候,店长说「让妳久等啦」,然後拉着像是装满道具的小推车的东西来到我的背後。
在我被夹上发夹,并且被打扮成像扫晴娘之後,店长就轻轻的用梳子梳我的头发。因为她称赞我「妳的发质不错呢」,所以镜子里的我难为情的稍微低下头。
「妳是第一次来吧。妳好高呢!」她表现出赞叹的感觉。因为我听到已经听习惯的对第一印象的感想,所以我有点面无表情的说「是啊。」
「我觉得妳要偷摘长在别人家院子里的水果时,应该会很方便。」
「…………………………………………………」我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感想。於是我就不经意的透过镜子看着店长的眼睛。她到底是怎麽渡过那二十几年的人生,才能够摆出那种琢磨得很美妙的笑容呢?
「妳贵姓?还有…妳是学生吗?」
我说出自己的姓名,顺便自我介绍说我是国三的学生。
「嗯…妳是前川啊,这个姓氏不错喔。」她摆出得意的表情点点头。妳是说姓氏啊?
而且…又是这样。不知道为什麽,几乎没有人叫我的名字。除了父母亲之外,从小就跟我很好…是有个这样的人啦,他也是叫我前川。我的名字并不会很难念,这真的很不可思议。如果跟我的身高比起来,这算是个小小的神秘。
「那妳今天要怎麽样呢?」镜子里传来剪刀喀嚓喀嚓的声音。
「我想染发,染成金色。」
「不会吧?」
她发出无法信服的声音。本来以为她会轻快的说「好啊」的我,鼓膜在震动着,并且像是呛到那样让那个声音回响着。我僵硬的转动脖子回头看她。
「这样会变得像是金阁寺,我看还是不要吧?」
店长一边旋转剪刀,一边否决我的提议。而且还用举的例子让人怀疑是不是在比喻的怪异说法来反驳,让我实在没有感觉。没想到国中的毕业旅行不是去京都,也不是去奈良,而是去千叶的动物拟人化乐园的坏处,居然会发生在这种地方…我想要这样後悔应该很难吧。
「前川,我认为黑色比较适合妳。」
「但那是本来的颜色啊。」她叫我什麽别做,就这样离开吧。她不想做生意吗?
「嗯,我推荐妳保持原状。」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不…染金发吧。」因为我不想「维持现状」。
「不能染成褐色吗?」「不行,当然银色也不行。」「嗯…那好吧。」
店长脸上还是带着笑容,但却轻易地收回自己的主张做准备。「对了,染发之前要不要稍微修一修头发?」「好的,麻烦妳了。」「没问题。」
她用撒水器把我的头发弄湿。然後用熟练的手法拿着剪刀剪我的头发。如果不够熟练就糟糕了,於是我感到安心。
在剪头发的过程中,她不经意的问了很多问题。与其说是不为了让我感到无聊,我觉得反而比较像是要满足她自己的兴趣。例如她问最近的国中生流行什麽?我喜不喜欢吃柿子?喜欢的男生的外表标准差是多少(噗!)?她一直问问题,让我觉得似乎是嘴巴动得比剪刀灵活。
我老实地回答所有问题之後,她对我下了「妳注重外表呢」的评价。我稍微点头表示她的说法是对的。
在剪完头发之後,准备要染发的时候,以让我觉得终於这麽问的方式,问了「妳想染发的原因是什麽?我看妳好像是第一次染发」这个问题,但却用最随便的口吻询问。
「我就是想染,因为我想变成另一个我。」我说出不算是谎言的理由。
「是喔?改变之後也是『我』啊。妳想做这麽不可思议的事情啊?」她轻松的回答我。
因为我觉得头顶上好像会碰一声地有类似铁脸盆之类的东西掉下来,所以就装作没听到这句话。有时候大人的正确意见,对小孩子来说会是铺得太平整的路。大概吧。
然後她「当当当」地完成工作。
镜子前面出现了一个头发的颜色似乎不会吸收阳光的我。
「怎麽样?看起来还是很像山寨版的金阁寺吧?」
「是啊…」这个人没有接客精神之类的吗?难道就不能夸奖一下吗?
(P083)
不过我确实可以承认头像是足利尊氏。虽然我有好几顶玩角色扮演用的假发,但这是第一次直接染自己的头发。嗯~这就是全新的我啊。
「……………………………………………………………」
扫晴娘变成闪亮亮女孩了,但心境还没有特别的变化。顶多只是现在才开始想像家母感叹
我变成太妹等等周围的反应。明天我会难过的坐在充满考试前的郁闷与紧张的教室里的位子
上。我可能会被视为是喜欢贴金箔的装饰品,我在想像中客观的看着这些事情。
「妳本人满意吗?」
「即使变成山寨版的京都观光地,还是比当个高大的木偶好。」
我算是老实的说出自己的心境之後,便道谢并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像是被店长引导那样,隔着收银台跟店长面对面。
我看了挂在店长後面的那个写在企鹅型板子上的费用表之後,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钞票与一些硬币。
我把刚刚好的金额拿到收银台前面之後,店长说声「谢谢妳啦」,然後把一半还给我。
「半价就好了。」
「为什麽呢?」我觉得是受到毫无根据的施舍,所以提防了起来。
「我可不想做坏心的生意呢。」当当当叮~她用嘴巴发出收银机的声音。
「我不太懂妳的意思。」我稍微担心起明天的现代国文考试。
「也就是说我不承认1×
1的答案是2。」
摆出象徵快活的露出雪白牙齿笑容的店长离开收银台。她拿起放在墙边的扫把与畚箕,悠闲的想像着「如果客人一直来,多到我都没有时间打扫要怎麽办呢?」
我认为不能继续在考试之前被夺走自信,於是虽然觉得不能认同,但还是把退回来的钱收进钱包里,然後伸手去推入口的门。
「谢谢妳。」
「不客气。有机会再见罗。」
她拿起扫把代替手挥舞。我鞠躬回礼之後,就走到外面去。
出去到外面的那一瞬间,接触到皮肤的气温突然提高。让我心中觉得湿气增加了多少,体重似乎就增加了多少。
「哇…阳光透过来了。」
抬头仰望之後,额头上的头发就融入阳光之後,甚至感觉不到存在。
那就回家…念书吧。
我像是撑着金色的伞那样,一边追逐着眼睛看到的那不习惯的颜色,一边开始在路上走着。
我想要染发。
当然真正的原因有很多,而且在我的体内举手。
「妳其实是竹笋吧?」
当我在吃营养午餐的时候,跟我在同一组的贵子曾经跟我这麽说过。
我们都中断把黑面包撕开以及含在嘴里的动作,并且看着彼此。贵子的眼神在笑,而我的眼神…嗯…眼睑大概是弯曲的吧。我觉得前面看不太清楚。
「妳说我是竹取公主啊?真会捧我啊,但我没有那麽华丽的衣服。」
虽然我发现她是在开玩笑,但我还是试着装傻。然後我伸手去抓纸盒牛奶,藉此制造出转移视线的理由,并且嘶嘶~的吸吸管。
「我记得妳国小六年级排队的时候,是排在前面数过来第三个吧?」
国二时身高比平均身高高出两公分的女孩子,被提起小学六年级时,身高比平均身高矮三公分的时代。
「呃…是吗?我已经习惯这个视线的高度了,所以想不太起来。」我说出这样的玩笑话。
「现在即使跟全校的女生一起排成一列的时候,妳也会排在最後一个呢。吓死我罗。」
「说不定是因为学校的营养午餐很营养呢。」
「干嘛,因为我常常会剩下,所以妳在挖苦我吗?前川,妳好过分喔!」
「没有啦,我是在反省我吃太多了。」
当我们在聊这些事情,也就是国中二年级的十二月左右时,我的身高还停留在一百七十公分左右。
这时候长得比我的视线还要高的男生还有几个人。
而现在。
国中三年级,在月历上与气温的感觉上都是夏天的七月。
我的身高早就已经超过一百八十公分了。明显的是品种改良过於成功。我成长为彷佛一伸长之後,就没办法恢复原状的如意棒,老实说我很震惊,也觉得麻烦。
我突然且过剩成长所造成的变化与问题有很多。
首先是膝关节疼痛的状况变严重,脚抽筋的次数平均一天达二次的成长期来临了。我不只顺利的长大,甚至还数度发生骨头与肌肉拉到,然後「哇啊啊啊啊!」的挣扎的状况。当深夜
碰到双脚抽筋,使得我根本没有机会大叫,表情也扭曲的疼痛时,世间的无理与肩膀上面被控制住这些事情让我很想哭。
包含制服在内的衣服也必须全部重买。我从小学高年级培养出来的兴趣——角色扮演游戏,也让我不得不换掉所有衣服。
而且自从变成镜子里看到的是个高大的女人之後,因为我的外表开始远离我的理想,而让我的梦想破灭了。现在我不会为了成为「不同的自己」努力,而是以「我稍微变化之後的东西」为目标,来变成饭团小弟(柴鱼口味)。
这样就有两个坏处了。不,其实还有。
我被周围的人盖上「期待落空」这种烙印的次数变多了。有这麽高的身高,当然身体能力方面就会被期待可能是自然的道理。但请大家冷静的看一看。我明显的没有伴随横向成长,我是个高瘦的豆芽菜,别期待我在运动会上会有什麽表现。例如在丢球的时候,我只要丢了大概两个白球就没力气了。拔河的时候我反而会是绳子。在班际大队接力上…有空气阻力等等的问题啦。
後来我被家人找去帮忙擦家里的窗户。结果就发生过因为双手连续高举十秒钟左右,因而就像是贫血那样「喔啊~」的倒下去。
所以真的很惨。在上下车的时候,也变得需要注意不要撞到头,好处大概只有在等别人的时候,会让对方容易看到我。因为我很醒目。
除了这种特异的身高之外,在开始考试的七月上旬的星期一,连金发都在掩护我了。我早就已经习惯的视线攻击,开始任性且认真的攻击我。
从脚踏车停车场到教室的路上,虽然有遇到一些认识的人,但是他们的视线并没有伴随着声音。是因为太有压力了吗?虽然顶着金发的人不多,但学校里还是有这种人啊。
进入感觉比平常差两成的教室之後,突然引起一阵骚动。在第一堂课上课之前,还拿着课本挣扎的学生们抬起头来,凝视着我的变化。
我抓了抓脸颊之後,并且确认「还不在」教室里之後,就走向自己的位子。把书包挂到桌子旁边的挂钩上之後,我就用手撑住脸颊。桌子与椅子似乎都没有适合我的体格的规格。坐起来很挤,连要把脚放进桌子底下都要一番工夫。当我身体往前倾,趴在桌子上之後,有一半的头会跑到桌子外面去。顺便告诉大家,室内鞋的尺寸也变得好大,让我觉得无奈。
不知道贵子是听到还是看到,手上拿着数学课本的贵子跑来找我。她从别的教室跑来的,真是辛苦她了。「哇?哇~」她反覆的发出惊叹声,并且在我的位子周围打转。好像是动物园的猴子呢。那我就是关在笼子里给别人看的东西吗?好无奈啊。
「这是怎麽一回事啊?好棒喔,是假发吗?」她用手指戳我的头部侧面。
「嗯…我去染的。」我冷淡的回答。反正我的态度本来就不是很好,但这不值得感到骄傲。
「是喔?我还以为是妳到了青春期,就因为父亲的遗传因子发现了自己的能力,结果就变成金发了。」她这麽说之後,就像是小鸟的叫声那样,毫不顾虑我的一边说出像是日文的词语观察着我。帮这家伙取了贵子这个绰号的人,是只在我们这里非常有名的一个叫做藤和艾莉欧的人。
她的头发的颜色很不可思议,我的金发惊人的程度还比不上。而且据说那真的是她头发。听说她是个隶属於只有一个社员的天文学社,还会拿着望远镜到学校抬头看夜晚星空的宇宙爱好者。
但我跟她的感情不是很好,国中的时候也不是同班。但不可思议的是,藤和取的绰号很容易被别人接受。说不定她具有语言力量这种东西。
我不否认不科学的东西,但只限於对我有利的时候。这可能是因为我生活在这个城镇的关系。「叽叽吧吧,叽吧吧。」因为贵子发出的声音是没什麽特色的喔…哇~之类的,所以我就擅自变更她的台词。因为我也想透过看课本来做临时抱佛脚这件事情,所以我就把敷衍的贵子赶回去了。
最後她嘻嘻笑之後,这个很吵的鸟人就在没有展翅的状况下离开。
然後我翻了翻课本。随便找了可以下手的地方之後,就背背公式丶复诵课文。但我觉得有点不安,还发现自己把视线偷偷地看向教室的入口。
我是白痴吗?我骂自己从昨天开始,就太小看考试了。但眼球还是擅自往旁边移动。
後来他从教室前面的入口走过来了。但并没有过来我这里。
是吉野。吉野宗。他住在从我家走过去,七岁小孩的步伐需要两分三十三秒,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高大女孩的步伐需要一分三十六秒这种距离的公寓里,嗯…他是个少年。
虽然我这麽说很怪。算了。也就是说…我们是青梅竹马。
他是个如果学校说考试期间,社团必须停止活动。那他就会擅自去做独特的练习再来到教室的运动狂。
今天他也为了解渴而一边用吸管喝牛奶一边来到学校。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的坐在我右前方隔了四排的位子上,并且打开书包。
我以为他至少会看我一眼,於是我就做好准备让他看看我的变化,并且还让拿着课本的手用力,但这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的。
是没什麽关系啦,这头金发只是我改变自己的证据啦。
这个…哇…我用课本遮住非常意识他的脸颊与眼角,但又不安的在想是否真的有遮住。
我觉得不管遮住这个身体的哪个部分,都还是会有某个部分露出来。
当我还小的时候,我会在吉野旁边抬头看着他的脸。
因为我跟吉野约定好了,所以
他积极的喜欢上矮得很可笑的前川同学。
但是…
变得疏远的青梅竹马。以前距离很近且交错的视线,现在变得只有我的视线投射到远方。
横向的距离加上纵向的距离,连我这双很长的双手都束手无策。
然後根本让我没空因为考试第一天的结果而觉得沮丧,天空就黑白交替变成晚上了。
「妳根本不需要太在意自己是高个子这件事嘛。鳄鱼或鲨鱼有更多比妳更高大的啊。而且如果跟鲸鱼比,妳甚至会被吞掉呢。」
「我希望比较对象能够统一成哺乳类。」
我一边敷衍在店里的角落咬着沾酱油的烤鱿鱼,但又有点在妨碍营业的客人,一边收拾盘子与餐具,如果有空的时候就去洗这些东西丶点菜,并且跟穿过门帘的客人打招呼说「谢谢光临」。其实还满忙的。但如果这麽做可以拿到薪水或零用钱,速度就会加快五成呢。
因为「削减人事费用之後,如果店里的营业工作不能做好,生活本身也会受影响」的关系,所以晚上有时候我会被强迫帮忙家里做生意。
如果平常就有在准备考试就不必紧张。而他们不喜欢靠临时抱佛脚来拿到好分数这种想法,这是我父母亲的说法。但我认为只要有成果,不管怎麽做都行。
我的父母亲该说有点正经还是有点注重道理呢?
在这个与洗练无缘的声音响彻的店里,似乎有大大的棉花糖与夏天的气候混在一起包覆着我的身体周围。透过在天花板上与电视机旁边全力运转的两台电风扇,把店里的热气与煮饭那香喷喷的烟从全开的窗户排到店外。
那股味道会让饿肚子的人呻吟,对正常走过去的上班族等人来说,跟吵闹的声音一起都让他们觉得很烦。而且味道也会附着在衣服上。
我家经营像是串烧店的居酒屋。这家店就位在以萧条之处闻名的商店街中央,因为隔壁是
西餐厅,所以气氛非常格格不入。不,说不定本来这个位在有点像都会之城镇里的整个商店街,就像是附着在漂亮石头上的青苔.从城镇开始发展前就存在,後来被仪器,而且因为美化或精练的意识,使得这个地方比有点像是都会孩子的人更受到排斥。
其他的住在比较热闹之处的当地居民,就把这里视为小小的贫民窟。
气氛格格不入这点我是同意…但是因为城镇的表面已经刷新的关系,不好的东西就会累积在内侧。
我觉得这个地方倒是很成功的发挥扛下混浊且杂乱气氛的功能。
而且这个城镇的表面,也因为常常有人说看到UFO,所以到底能不能创造出一个感到骄傲的城镇这一点也很可疑,有时候我会觉得很惊讶。
这家店的名称就保密吧。因为我的名字被漂亮的写在红色的门帘上,所以就去看看那个吧。什麽?看不到?那就想想看吧,叫我「前川同学」就好了…是这样吗?
不知道为什麽,最近连客人都会叫我同学。我还是小学生的时候,以吉祥物的身分在店里跑来跑去的时候,客人都还是叫我「~妹妹」呢。
现在我已经成为看板娘了,所以当然我的前後就被大小刚好的看板夹着,这才是名副其实
的看板娘。但因为实在是行动不便,父母亲的风评不太好,而且也没办法逗客人笑。
为什麽呢?趣味并没有顺利传达出去。看来随着我的成长期到来,我是不是太过於走在时代尖端了呢?
但偶尔还是有人会大笑,所以我觉得这个国家还不错,因此就安心了。
这些少数人之一,就是那个从刚刚就在角落咬着鱿鱼的那个算是常客的人。她自称为真正的竹取公主。
虽然这样就会让人觉得「真好笑…」但她的打扮也很奇特。
她常常穿着红色的浴衣丶黑色拖鞋,头上顶着只有前面烫过的长发,移动的时候会带着工地安全帽骑速克达,一副就是根本没有遵守道路交通法的样子。这个生命体就栖息在这个城镇里。
但听说她几乎没有被警察骂过。她本人说「地球的法律怎麽可能适用在外星人身上。」先不管法律怎麽样,我倒是
希望妳能学会常识,当我这样讽刺她时,她就带着笑容敷衍。
这个自称二十四岁的人,身高却是一百四十七公分。也就是说即使她在头顶上垂直的插上三十公分的直尺,还是没办法让我超越K点。当她坐在店里的角落时,看起来就像是座敷童子,但我跟她这麽说时,她却快活的笑着说「很好啊,那我就是个没有违反日本人审美观的好大人嘛。」
看来这个公主的向量都是相反的。
「妳为什麽自称是竹取公主?难道妳在月球上有土地?」
「嗯?这个…我算算看…啊…虽然手指不够用,但我记得大概是六年前吧?在我的故乡发生了有点不可思议的事情。从此之後奴家就一直是竹取公主了!」不知道是因为喝酒的关系,还是本来就这样,这种听起来很怪的话就被重重的丢在桌上。
「是喔,那就回家啊。」「妳说得对,下次满月的时候,我就必须回去。」「妳还想待那麽久啊?现在就回去啊!」「好残忍啊。」「这很正常啊!」
我把完全对业绩没有帮助,只点了鱿鱼与啤酒就撑了两小时的矮子赶走。
虽然她很不情愿的说着「为什麽啊~」但是她听到电视新闻报导说台风可能在几天後会登陆本岛的预报之後,她就醉醺醺的说「哎呀~不赶快回去就太可怕了。」并且担心时间轴不太对的事情。
根本是个前後都搞不清楚的正牌醉汉。她发出「嘻哈哈哈」这种诡异的笑声,在收银台付了刚刚好的金额之後,说声「再见罗~」然後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因为她一星期会来二次,所以我的父母亲也都带着笑容目送她的背影。我不会这麽做,我反而担忧。听说她也是社会人士,但日本的未来真的没问题吗。
我觉得这个城镇的大人,似乎有很多都怪怪的。但这是不经意感觉到的。昨天美容院的那个人,也有点像是这个城镇的居民…没错,我稍微感觉到她的「外星人」浓度。
虽然我本身不信外星人丶宇宙力量这些东西,但我能感觉到城镇里的居民给人的感觉稍微混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而且外星人来袭说似乎也在每个家庭都通用,是个有点怪的城镇。
我也曾经不经意的想过,如果要去念大学,我想尽量到别的地方…即使是乡下也好,我想尽量去念远一点的学校。我就是不太能融入这个气氛。
我就像这样呆呆的,而且有点沮丧且慢吞吞的在店里端盘子,有时候还帮忙煮东西,到了晚上十点左右,妈妈就说我可以先走了。我一边在想下班时间比平常早一个小时,是因为念在我正在考试的关系吗?一边把我身上的围裙与招牌拿下来。
我们家与店面在不同的地方。店面在商店街里,住家则是在住宅区。所以如果在夜晚的路上被袭击,我就会好害怕…这种台词要身高再少个相当於三十公分的直尺的份量之後,才能够说出来吧,是啊。
回家洗澡之後准备考试。我的脚步除了被疲劳之外,也被别的东西弄得变得很沉重,用跟刚刚分开的公主不一样的阑珊步伐,走出店里的後门。我从店的外面绕到大街上。
店的前面放着应该是月亮原产,被竹取公主当做爱马使用的速克达。这是常见的状况。她会骑速克达过来,回去的时候会为了避免酒後骑车的状况而走路回家。早上会特地来这里回收车子再去上班。虽然这样很麻烦,但因为她本人装模作样的说「我觉得没关系,所以就算了啦。」所以也就不需要叫她改变。
其实她的年纪比我大呢。可能因为是老交情了,有时候会以不是很尊重的口气跟她交谈,所以有时候我会差点忘记。
我挥手赶走聚集在店外电灯下的蛾,於是就「啊~」的实践贫血这个梗。因为血液与意识开始叛逆,所以我就放弃,把一家人共用的脚踏车的锁打开。因为我的父母亲会在深夜的时候,很恩爱的手牵手回家,所以根本不需要靠车轮。他们会靠爱的引力回到爱的小巢。身为他们的女儿,我会想从二楼对他们丢石头呢。
明天就别穿招牌,改穿先前买的蛋壳好了。
把破掉的蛋壳分别穿在上半身与下半身,站着的时候是破掉的,但坐下来的时候,破掉的面就会连在一起变成一颗蛋。虽然蛋的下方会看到双脚这一点很可笑,但也有其他的水果系列。
角色扮演很有趣,因为能够以比较好的方式来注意别人的眼光。我喜欢做这种事情。
我确认在高度不是很高的三层楼建筑物并排的商店街里,抬头看不到空中的月亮之後,就让脚踏车开始前进。我先踢了地面来加速,然後再站着踩踏板前进。
我这个被赋予必须戴安全帽之义务的国中生,当然正在让夜晚看我的金发
Hair(不能在意这件事)。我一边茫然的在想,我跟那个虽然意想不到,但却带着安全帽骑速克达的公主,到底谁才是违法?一边踩着踏板,然後以眼睛跟随着别人家的灯光。
越接近我家,胃的底部就越明确的感受到有重量的疼痛。气息混着胃液的味道。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在住家周围移动时会紧张。眼球也会东张西望。如果现在的我被夜间视线清楚的警察先生发现,那可能就会被误认为是没化妆的国中生小偷,正在为了寻求犯案目标而徘徊,我知道我的行动就是这麽可疑。哈哈哈哈(僵住的笑容)。
因为我的青梅竹马吉野,有可能跑来外面!(用惊叹号来隐瞒宣言时那种难为情的感觉吧)。如果在马路上面对面遇到,他应该也完全没办法装作没看到吧。因为这样我不只难以隐藏屁股,要隐藏头都很难。这种状况下,吉野会做出什麽样的反应呢?我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我与吉野会这麽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因为自我感觉良好…我相信是这样。
但是目的却是不一样的。我用视线与脚步去追吉野,而且这个高大的身体在我想不经意地进入他的视线时就派上用场了。呀呼!但可能是因为我变得太高大,才会这麽辛苦吧。呀呼!
但吉野似乎是故意装作没看到我。
在教室里面要不管心中的想法不理我,或是装作没看到醒目的我,应该需要不少努力,我很想给他的努力一个感叹的赞赏。掌声鼓励~
所以在教室里,不管是早上丶下课时间丶从下午即将来到而开始的放学後。
吉野完全不会对我说话,也不会瞪大眼睛,这些事情我也习惯了。
但是…
妳染发了啊。他这麽说之後,就让自己变高来拉我的头发。
我心中的某处在期待能够这样变成我们交谈的契机,我是笨蛋吗?
吉野是个喜欢欺负别人的男生。我在旋转自动铅笔。那就像是罗盘或是在旋转的磁碟,变成一种契机让我想起过去。
在考试的时候,我想不起英文单字,但回忆却顺利的开始播放。
充满教室里的那种自动铅笔在答案卷与桌子喀喀喀碰触的声音,就变成音效。
夏天还穿着短裤的吉野懦弱丶在意别人的眼光丶不起眼,低头看着身高比我所拿的大型人偶还要小的我,然後开始拉我的头发。啊…开始了。
不知道蝉在现实世界的教室里,或是在背景处理得有点粗糙的回忆中鸣叫着。我无法区别。不需要判别,因为哪一边都是我的脑感觉到的东西。
因为附近居住的同一世代的小孩子只有吉野,所以我当然不想跟男孩子一起跑出去外面玩,而是躲在家里跟人偶说话。突然有个捏造的报导出现。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发生。被吉野带着到处跑的我,变成不论是夏天丶冬天还是秋天,都要去外面看着天空。
因为他会从上面拉我的头发,当然会变成看到天空。
当我们没有话题可以聊的时候,他就会回过头来叫我「喂!矮子女!」当我显得有点困惑,并且稍微收起下巴时,他就会先骂我「啊…呃…妳真的好矮啊。」
但是我并不讨厌吉野,反而是刚好相反。这并不是因为我是个极度的M,而是因为吉野会用各种方式来保护我。当我被其他的小孩子叫「矮子」的时候,吉野就会动手打对方。
即使後来变成打架,他也会毫不顾忌的战斗,当然结果就有输有赢。
理由并不是因为他不喜欢别人嘲笑我,而是因为他不满意别人带着跟他一样的那种对我的感想来对待我,这种非常任性的理由。但这是他本人的说法,而且说不定把视线移开之後,就会有别的意思,所以当时的我根本不清楚。
吉野会为了自己而带着我到处跑,也会跟别人打架。但是被选择的人都是我,所以我擅自觉得「他需要我」,然後就擅自觉得高兴,并且变得脸红。因此不论是被吉野独占,还是被他拉头发,我也只是说「好痛喔,别这样啦。」但并不会反抗。
但後来我才发现这个关系是因为我比吉野矮小才成立的。我先把这个想法推到脑袋的角落。我跟吉野留下的印象深刻的回忆就是…啊,就是这个。
我们一起发现森林的深处有个祠堂。这个建筑物靠周围的细长树木来遮风避雨,因此并没有荒废,而是默默的继续屹立着。虽然祭祀着什麽这一点,就写在墙壁旁边的古老的介绍文中,但是对我们这些只写过一年级汉字习作的我们来说,根本不可能看得懂。即使现在已经考过汉字四级检定,我也没有自信能够解读。但这可能不是是否精通日文的问题,而是视力的问题了。
我记得我们是到那里抓蝉。因为我害怕蝉展翅飞行的样子,吉野为了让我看那个而特地跑去抓蝉。虽然我不想去,但还是跟去了,後来我们就在那里发现那个祠堂。祠堂似乎并没有人定期来打扫,所以脏脏的。
我们在祠堂的周围打转,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我认为这应该是像神社的东西。所以我想说要跟神许愿。我在不知道为什麽,居然放在祠堂里的七夕用短笺上写了「希望能够长大」,然後绑在明显跟竹子没有关系的破旧树木上。因为我完全碰不到树枝,所以就请吉野帮忙。回礼就是被他拉头发。这是很平常的事情。
虽然我不知道那个短笺到底有没有效用,但如果真的有效用,那也是在七年後才发生效用。国二的我就像是被动了改造手术那样,啪叽啪叽(实际上真的有那种音效)的急速成长。
但实际上,这件事情有个结局。我的父母亲因为看不下去女儿为了长得矮这件事受苦,於是就趁着我在深夜睡着的时候,偷偷地对我注射像是成长促进剂的东西。两个月前,我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很奇妙的觉得「难怪我以为梦中怎麽会出现定期来访的圣诞老人呢。」觉得很不真实的认同了。我到底该憎恨父母亲呢?还是我该感谢他们的好心呢?但是真正的圣诞老人到底会在什麽时候的圣诞节来访呢?条件暧昧真的是很麻烦,所以是不是该实施发行好孩子卡片,等集满几个印章之後,圣诞老人就会来的政策呢?
回到正题吧。就这样,我的梦想实现了。
後来虽然他会骂我是矮子女,却不会骂我是巨人女。
当我跟吉野报告说我的身高超过他的时候,他也没有让自己变高来拉我的头发。只是以没有起伏,摇动程度比水面还平静,有如柏油路面的眼神仰望着我。
吉野与我的距离,以跟身高成长速度相同的速度远离。
播放结束了。可以说是因为我在这股热气中,拥挤的打瞌睡的关系而结束。
我跟吉野的回忆,经常会使用夏天当做背景或舞台。大概是因为暑假的时候一起玩的记忆印象深刻吧。我觉得没想到人是个记住很多快乐事情的生物。
而且一定也会碰到这种东西,会比营养更能够成为让身心行动之原动力的时候。
什麽?考试?哈哈哈…这你们应该知道吧?
内容是一片雪白,分数是红字。红白并存真是可喜可贺呢。
我跟吉野正面相遇是在期末考结束那一天的放学後。
我做梦都没想到在少年时代,把充足的体力投注在运动之中,被许多人称为笨蛋的吉野,在刚放学的时候,没有经过运动场就直接来到脚踏车停车场,所以完全是出其不意。
先僵住的人是我,而因为脚踏车差点倒下去而慌慌张张扶住脚踏车,然後再很规矩的僵住的人就是吉野。时间停下来了。周围的学生和乐融融的,总之就是带着考完试之後,那种充满解放感的表情去牵脚踏车。
地球在转动,但我们却反抗这件事情。蝉在鸣叫,声音在打转。开始怀古。我想起跟吉野在祠堂写下愿望的过去,我记得吉野也写了些东西之後,把短笺挂上去。到底是什麽呢?虽然阳光让我觉得刺眼,但我还是试着想起来,但我却叫自己等一下。跟这件事情比起来,现在要赶快想办法处理一下现实中在眼前的吉野。
要趁着对方还僵住的时候想办法。「为」为什麽他要躲我,而且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身」身高…吉野也变得满高的呢。「那」那个…你还记得我吗?
声音没办法转变成语言。在似乎有浊点,而且不工整的叫声之中,彷佛会过了保存期限。
在分秒之间毁掉的我的声音,没有办法编织出任何东西,只是溶化在无味无臭的夏天阳光中。
「呃…」吉野似乎想说话,但眼睛却比嘴巴先动。怎麽啦?我心中浮现期待。我希望他能够跟把编码跟以前配合那样来带领我。没错,我的手用力了。
但是这紧绷的气氛并没有消去。吉野虽然背对着太阳,但是却像是感到刺眼那样眯起眼睛,并且带着严峻的表情开始推脚踏车。他似乎花了时间,又开始做出装作没看见我的动作。
吉野的整体矮小,而且似乎能够轻易的把下巴放在他的头顶上。
现在是我能够轻易的拉起他的短发。
没有胆量把手张开,靠抓住吉野的脸来阻止他的我,只能把手指缩起来。
吉野走过我身边,并且踢了地面。车轮旋转的声音一直线远离。
我稍微转了头,随着惰性与渴望回头。
差点在同一个时机回头的吉野,因为差一点跟我四目相交,於是就急忙的把头摆向前方。
右脚很顺地踩着踏板,但是却只有左脚僵硬的踩着踏板,於是他喀哒喀哒的摇动车体,消失在校门的方向。
肩膀完全失去力气。
那是失望呢?还是安心呢?
「那个啊…」我一边跟自己说,一边摇动着脚踏车。
希望妳能告诉我。
结果…我到底是在跟吉野追求什麽?
考完试的隔天,也就是星期六,我在徘徊着。因为我想被风吹走,所以穿成钞票的样子,而且是一千圆钞票。虽然是长方形,但因为是布制的,所以不太能够重现出那种轻薄的感觉。上面印刷的伟人是旧版钞票的…这是谁啊?身为现代孩子的我,说不定根本没看过实物。真是没有知识啊~脑浆真轻啊~所以要乘着风飞走~
因为钱会在世界上流通,所以我就在城镇里晃来晃去,而且思考着自己是否有一千圆的价值。
考试与天气都顺利的…似乎没办法这样,外面正在下着小雨。今天早上天气预报说前几天我在天气预报上看到的那个台风,已经快接近到这个城镇的上空了。据说今天晚上到明天早上就会登陆丶蹂躏这里,吹走屋顶的瓦片之後,後天就会离开到某个地方去。
我在想如果明天我穿成这样站在家里的院子里,说不定就真的会被风吹到我没看过的城镇。然後人们就会因为这张巨大的钞票…逃跑吧,嗯。
我期待的风并不是很大,但雨水却把钞票打湿。如果真的是纸制的,就会变得软绵绵的,但布就会吸收一定程度的水,并且变得闷热,这样的感觉满糟糕的。
浏海也湿得稍微有水滴垂下来,并且覆盖住我一半的视线。
对喔,我变成金发了。这时候我想起自己的变化。
但奇异的视线已经减少,我赋予自己的变化也已经把寿命燃烧殆尽了。我想成为的另一个我,到底要变成掌握到哪种东西的伟大人士才是理想的我呢?
当我在注意头发的事情时,自然而然的就走向那家美容院的前面,并且停下脚步。
我看过的速克达就停在那里。随便放在坐垫上的安全帽,也是我所看过的。与店家的加成效果让我很有兴趣,於是就露出低着头的脸。
我悄悄的,但也缩着肩膀打开入口之後探头进去,可能是因为身上充满水分,所以觉得更冰冷。但我没有机会感到冰冷,今天也听到剪刀的刀刃交错声。
「啊,欢迎光临。年轻人头发长得很快…妳那身打扮是在用纸跟头发发音相同这件事在搞笑吗?」
对三分钟热度的相反现象发生在年轻人身上这件事感到高兴的店长…不可能是这样。
她没有停下自己的手,但还是带着笑容迎接我的来访。但是看到我的打扮之後,她微妙的僵住。
「没有啦,那个…那辆红色的机…速克达好像是我认识的人骑的,所以…」不知道为什麽,我重新说了一遍。
说不定我比城镇里的任何人,都觉得这个人「成熟」。
「速克达?喔?妳认识竹取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剪刀的前端指向客人用的沙发。竹取公主在沙发上玩扑克牌。
她脱下拖鞋,并且跪坐在沙发上,然後与一个小女孩面对面,很认真的瞪着彼此。不过…双方都是小女孩啦。
她发现我之後,不知道为什麽,很高兴的说「是前川啊,妳的身高还是跟荷兰女性的平均身高差不多呢。那是什麽打扮啊?」我感觉到就像是小孩子高兴的抬头看着游乐园的巨大游乐设施的感觉。「妳倒像是跑进去棉被压缩机之後的样子呢。」
因为沙发被这两个人占据,所以我只能站着。如果从窗外看进来,我大概就像是会说人话的稻草人吧。我脑中浮现不知道该说是自嘲还是想像的东西之後,就低下了我的脸。
「妳认识这里的店长啊?」我想到我还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名字。
「嗯…她是我搬到这里来之後认识的朋友。」
她的眼晴还是盯着手上的牌,但却正确的指着店长的背後。
店长则是没有回头,但轻浮的回答「是啊,我跟外星人变成朋友了。」
店长正在工作。这个长相像是三十几岁的女性,表情有点朦胧的在剪头发。
不知道是因为梦的关系,还是只是因为她的长相的关系。带点微笑的嘴角与脸颊看起来很可爱,根本不适合她的年龄。奇怪了,我好像看过…嗯…不,我好像看过相似的人。不,那一定是我不认识的人。现在我该在意的问题是…我往下看之後,就看到被我制造出来的影子完全包覆住身体的女孩子,发出「呜…呜咿…」这种诡异的叫声,并且往後退。穿着红色浴衣的公主看到这个状况後,便豪迈的笑着。
「哈哈哈之前川很有压力呢,但没有威严。」「那是打扮的关系吧。」公主这样吐槽。
「小蓝,她是前川。是我们的客人,也是刚成为我朋友的人。」
在镜子里展现出毫不遮掩之偷笑的店长出手相助。「小蓝?」「她是我女儿。写成蓝色的蓝,叫做小蓝。」喔~我用心中的手指写了记得不是很清楚的这个汉字。「我丈夫说如果念成英文,就会有奔驰的感觉…但字是我决定的。」「喔~」我一边回答,一边对她已经结婚这个事实感到意外。虽然没有根据,但我想像她还是单身,所以很吃惊,但是她有成熟的感觉,所以也没什麽奇怪的感觉,於是就修正心中的许多感觉。
然後我跟小蓝对望。她以水汪汪的眼神抬头紧盯着我。呜…我觉得好像是在欺负她。「小蓝,姊姊她…呃…妳是姊姊吗?是姊姊啦。姊姊她想坐下来,所以妳过来一点吧。」
公主把小蓝拉向自己身边,准备一个空间给我坐下。小蓝在移动之後,虽然还是有点害怕,但就是不回头看我。总觉得,好像对不起她。下次我打扮成红豆面包或土司面包来好了。
我尽量坐在沙发的边缘,想着其实我来这里没什麽事情,并且看着我的指尖。
我以这个姿势听到旁边那个公主的娇声一阵子之後,突然有人跟我说话。
「前川,妳在沮丧吗?」隔着镜子看着我的店长问我。
「什麽?这个…为什麽?那个…」我觉得是不是被看透了?不知道为什麽就有点提防。
「因为妳低着头。」
只是因为这样啊?让我觉得怪怪的。
「嗯?干嘛?妳很忧郁啊?」公主也插嘴了。然後她顺便从小孩子手上抽了一张牌,并且摆出笑容。看来她们似乎在玩抽鬼牌。
「没什麽啦。」我这麽回答,但是却不被理会,并且开始进行「这样啊~年轻人的感情起伏很激烈呢。好!好朋友啊!偶尔妳就当作经营美容院的副业,来做个谘询吧。」这样的对话。店长虽然摆出困扰的表情,但还是维持笑容。
「虽然妳这麽说…但是要看穿人心是很困难的。」
「没关系,只要人生的前辈在说有趣的事情时,加入一些哲学或是能够成为指引的话就行了。加油吧。」怂恿的本人又开始投注在两人抽鬼之中。
为什麽我会不知不觉的被当成有问题的东西呢。但我又懒得反驳…
「有趣的事情?我觉得这个客人好像有比较多呢。」
他抓起正在剪头发,但却睡着的客人的一根头发,来代替用手指指着那个人。那是店长认识的人…应该说是常客吗?
「这个嘛…对了,不然我可以说为什麽我会成为美容师吗?」
虽然不是很有趣,但是我喜欢的回忆。
然後像是要附加那样,店长摆出年幼的微笑。
「好啊。」一半是觉得随便了,另一半是带着有点兴趣的肯定。
「以前…哈哈…真的已经是以前了。这不重要啦,我在搬来这里之前,喜欢上一个男生。他的头发常常都是乱乱的。他很讨厌别人碰他的头发,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成为理发师,就能用剪刀帮他剪头发了。我想应该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成为美容师。」
她没有停下手,也没有停下嘴巴。
述说这件事情的店长表情,与其说是充满怀古的感情,不如说像是喜欢恶作剧的小孩子摆出的那种不是很直率的笑容。就像是在眯起眼睛,玩弄着没发现自己心中歪主意的人。
「後来妳跟那个男生怎麽样
了呢?」
「嗯?後来都没见面了。我没去见他,他也没来见我。虽然我以告诉他地址的想法寄了信给他,但现在还没接到回信。」
她吐出舌头。那像是在恶作剧的笑容还是健在。
「妳还在等他的回信吗?」好像有点意外,但似乎又不是这样。
「嗯?我当然一直在等啊。我期待说不定会在不久之後,或是再过十年之後的诡异时期突然寄来吧。」
「是喔…」
「不过大概不会寄来了吧。」
她以像是在哼歌那样的轻松表情,轻易的推翻前言。
「到底是怎麽样啊?」
「哈哈哈…因为信的内容实在是写得太烂了。但我连续寄两封信过去,又好像怪怪的…前川,就是因为我犯过这种错,所以我才告诉妳。那时候想到的事情还是最好在那时候说出来。因为思念也是会劣化的。明天说不定自己跟那个人的一切就会结束,所以我认为应该要努力的在今天之内让一切结束掉。」
「我都还没说出来,但我觉得烦恼的内容好像被限定了。」
「没有啦~少女的烦恼一定是跟恋爱有关,这是正常的。」
「哈哈哈…」被说中了。因为我是个巨人女,所以被甩了。
而且我觉得已经太迟了。要缩水是很难的吧。
「没错!如果让认同优先道理,就只会觉得Happy啦。」
公主像是在看热闹那样,大喊着有点不太对,但又像是人生教训的东西。当她因为抬起右手而让浴衣的衣摆翻起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是有红色翅膀的蝴蝶在飞舞。然後她又不经意的把牌丢掉,似乎又回头去玩游戏。
认同比道理重要啊,我记得最近好像有人说过。
「对了,刚刚那个信的事情,不准在我的丈夫面前提起喔。因为我是他的初恋对象,所以他会很嫉妒。」
「是喔。」我想办法最低限度应付这恩爱的说法。已经超越青春的男女真棒啊。
「小蓝,妳也不能说喔。」
她回头叮咛坐在客人用沙发上的女儿。
「呜耶~」「呜耶?」彼此捏脸颊的公主与女儿同时都很不满的回答。我差点说出谁是女儿啊?这句玩笑话。
「好啦。乔乔先生,好罗,糟糕,他睡死了。还流口水呢。」
带着呜啊~的音效出现的笑容照映在镜子里,呼噜打呼的乔乔先生?先不管他的名字,但当店长戳他的脸颊时,他也只是动一动。
「要不要让他睡在外面?我觉得他一定会醒来,不然就是会水肿。」
看来公主认为解决问题的方法没有和平或暴力之分。
「嗯~是没关系啦,不过他到底在从事什麽工作啊?据说他是在工作途中跑来的,虽然是在我的店里,但从事这种能够在美容院里睡午觉的工作,还真令人羡慕呢。」
「是啊~」我觉得公主应该也要被问同样的问题。可以在平目的美容院,与店长的女儿搞在一起,还玩相同水准的游戏,应该可以说是一种多采多姿的人生。
我觉得这里的景象,好像是常见的乡下景色。正在睡午觉的客人丶正在清扫头发的店长。喵喵叫着的女儿与呜呜威吓女儿的公主。
我觉得只有正在烦恼的我不适合这个地方。我又不是客人,为什麽会在这里呢?
「哈哈…」
现在不是挖苦那个常出现在居酒屋里的浴衣客人的时候呢,我心中出现这样的自嘲。
台风来了。虽然我家不会被毁掉,但同学要在星期天出去玩的计画应该是毁了。
我则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就装扮成2P颜色的金发前川同学,并且在我的房间里滚来滚去。感觉不是很好,有点难过的睡意则是定期出现。
自从我的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之後,几乎就没有心情好的日子。可能是因为这个关系,有时候会觉得胃痛。这一定造成了我的压力。那时候出现的角色扮演这个兴趣现在还在持续着,就是最佳的证据。
「我要进去罗。」房间的纸门还没有被敲就被打开。是我的母亲。因为昨天没有去店里帮忙,所以算是隔了半天以上的时间才见到面。因为我刚刚就听到她上楼梯的声音,所以并不吃惊。
「干嘛?」我往跟入口相反的方向翻身,并且以後脑勺主张我没什麽干劲。当妈妈看到我染成金发的时候,她小声的说「如果这样能让英文成绩变好就好了。」
我觉得她说得对。
「这头金发真不适合妳啊。」
绕到我的脸前方的妈妈一边坐下一边这麽批评。
「别管我啦。」
「昨天那个公主来店里了。」
「那不是常有的事情吗?」
「她带着朋友来。就是那个美容院的人。」
「喔…店长啊。」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没错,就是她。」妈妈好像也不知道。
妈妈看了一眼在摇动的窗框与玻璃之後,便继续说下去…
「在她们喝得半醉之後,就跟我忠告说我的女儿好像很沮丧呢。」
唉…她们多管闲事了啊。我像是上次在电视上看到的海象或海驴那样,躺在地板上跳动,
藉此来抗议。「妳把醉汉的话当真之後,跑来安慰我吗?」
「嗯。朋友的忠告大部分都该相信,但是不能完全相信。」
「没有人不会说谎,而且如果对方是朋友,就必须要看穿对方的谎言,并且快乐地活下去。」我父母亲的教诲应该是这样吧?
「没错。」妈妈满足的点点头,顺便左右摆动头。
她像是在鉴定般的从我的指尖看到金发。
「不过妳真好啊,只有身体没长高。」
「大概是因为我的父母亲把我养得很好吧。」
嘻嘻嘻嘻~我稍微交杂着怨言说道。对喔,我记得曾经跟朋友说我藉由医学力量的辅助,
让身高变得很高,结果不知道是怎麽搞的,居然也传到吉野那里去,结果就被他以很可怕的眼神瞪了一眼。这麽想起来,真的是多管闲事呢。
「嗯…果然是这样吗?」
「什麽意思?」
「在经过居酒屋会议之後,我们得到的结论就是妳可能又在为身高烦恼。」
「我都还没有…」我还正在成长啊。连胃都在痛了,有点像孕妇。
我抱着膝盖缩起来,摆出像是在动物节目里看到的蛇的姿势。
「嗯?妳这奇怪的孩子居然会讨厌这种模特儿体型。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打扮得像是要登上女性杂志封面那样呢,但妳的打扮却像是参加学习成果发表会的样子。」
「我是个连要演树都有困难的戏剧社社员呢。」我举起手站起来之後,就倒下去了。
没有社员能够即兴演出说我是被大风吹倒的这一点,也让我心痛。
「父母亲不了解小孩子的心这点也是真理呢。」
「没错。大人的心胸宽广,简直就像沙漠。所以要挖出早就埋没的那个小时候的想法是很困难的。」我随便的说出像是领悟的话。
「所以呢,我觉得可能是反效果,因此就来跟妳道歉与订正了。」
「什麽?」我搞不清楚妈妈的用意,摆出奇怪的反应。
就像不觉得怎麽样,应该说我没办法想像妈妈动摇的样子。她轻轻的张开嘴巴,毫不犹豫把声音升华成语言。
妈妈就像是在跟我说故事一样,把真相告诉我。
「啊?」不适合我的身材,可爱的疑问在徘徊着。
常识与理性喀啦喀啦的崩溃掉。在掉进黑暗的脚边,并且找不到之前,赶快捡起来。捡起来之後再接起来重新结合。空荡荡的变得很空洞,我像是风向鸡那样,在中心旋转。
引起化学反应。昨天店长说的话与我的身体混在一起。
血液循环变快。平常就为了让血液有效率的在这个身体里循环而受过锻炼的血管,展现出漂亮的团队合作,像是在告诉我缺乏血液的鼓动。
咕噜咕噜的滚烫着,我觉得这个音效很真实,结果是因为外面的风打在窗户上,让窗户喀喀震动的关系。没错,外面正在刮台风,而我有个很想去的地方。
只要去了那里,该如何呢?某种东西就真的会改变我。预感压住我的血管。
所以接下来,只要去毁了我最珍惜的回忆就行了。
所有的一切,并没有因为已经太迟丶已经结束之类的言语,强制从我的心中被清理掉。
并没有太迟,现在想到的事情就只能在现在去做,所以思念随时都在我身边。
但照道理来思考,这实在是不可能。等过几天再去就好了,今天没有外出的意义。
但是这种按捺不住的心情,只会存在现在我的心中。
「别看扁高个子啊!」呃…台风!
我跑下楼梯丶跳下去,踢了走廊的地板。抛弃摇晃与贫血,不让我的眼神焦点模糊。妈妈好像在背後说话,但我却因为某种心情,而不管没有解决的事情。
我把认同当做能够承受风雨的伞装备到身上去,并且冲出家里。「所以事情我都听说啦!」
我家的院子里好像站了一个在外面大喊的小孩子。今天浴衣的衣摆摆动得更夸张,她好像是红色的鲤鱼旗。看起来她不像是在撑着速克达,而是速克达变成像是在别让她飞走的加重物。
「妳来让人类灭~吗?」我先跟她说话。
「不,这件事还在外星人会议中讨论。不久之後预定会派调查员来这里。」
她以不以为意的表情,为了补强设定而说了天大的谎言。既然妳是竹取公主,那妳应该能够参加宇宙会议吧?平常我会受不了的这样吐槽,但现在我不管这件事情。
因为我现在就是要去掐这种到底是不适用常识还是不适用科学的事情的鼻子。
「妳怎麽会跑来这里?」风在她背後发出呼呼呼~的激烈脚步声。
「我发现能够靠外星人的力量引发变异的位置,所以来看戏。」
「是喔。」因为浪费了时间,所以我马上开始走路。
「老实说,我把我的车放在你们家的居酒屋那里。虽然这是很常见的事情,但因为台风要来了,所以有人力拖吊车很亲切的把速克达移动到这里的仓库里,那就是妳的父母亲。我来牵车的时候,妳就跑出来了。」
这次因为她说得很正经,所以我就停下脚步。可是我说出来的感想还是「是喔。」
「妳想去哪里?」
「我要去祠堂。」
「祠堂?什麽啊?」她一边这麽说,一边把速克达回转,并让速克达的方向变得跟我一样。
「我不是很清楚啦,但妳就上车吧。我陪妳。」她伸手去拍坐垫。
「妳有什麽理由要多管闲事?」我以非常怀疑的视线低头看她。
「这样我回月球的时候,就能带着美好回忆回去啊。」
她很得意的把鼻子翘起来,装扮成一个成熟的大人。
妳又想多管闲事吗?我想说出这句话,但因为雨水会跑进嘴里,所以就中断了。後来我掌握住一直逼过来的理性,等到理性变慢丶变平静之後就说「麻烦妳了。」
冷静的观察我自己,就会发现我在台风之中一个人外出的话,到底要多久才能抵达目的地?如果花太多时间,可能就会失去现在这个想法。
我不能只是个高个子。
「哇~妳真是个不适合有礼貌态度的人呢。」
她一边这麽说,一边露出不被风吹走的笑容後骑上速克达。我也跟着上车。
在外面静止着,就会被风雨吹袭,连闭上嘴巴的力气似乎都会马上被夺走。
「先不管开玩笑的理由,到底是为了什麽?」以尊重的口气对这个大人说话,有点怪怪的。
「这个…」她似乎有点无趣的眯起眼睛,藉此防止雨水入侵。我用马上就被打湿的手环抱住她那瘦瘦的身体之後,觉得浴衣里的东西轻薄得好像会消失。
「大人本来就该帮助哭泣的迷失孩子吧?外星人因为有这种温柔的感情,所以对地球人很体贴,但其实每个人都说这真的太天真了。」
最後她说着不是说给我听的抱怨,而且还混杂着啧啧声。
她真的深信不疑呢,我觉得有点担心。
「所谓的自由不是以道理,而是要优先以认同来做事!道理是线,认同是点!即使过程没有连接在一起,只要以点当做立足点跳跃就行了!这世间的道理就是速度这一点说得很对,所以妳爱的不是脚踏车,而是速克达!」
竹取公主不理会像是暴风雨最前端的河床,而是对乌云咆哮。
「呜…雨水跑进来了。」她交杂着这种吐出来的动作,然後再度张大嘴巴。
「前川,听好了!现在的妳的做法没有道理!台风正在靠近,但妳却要前往树林深处的祠堂!暴风雨来了!飞来了,来袭了!而且警报在响!因为妳认同自己这个做法!但这样很好!在玩马利欧赛车的时候也一样!捷径比正规的赛道还要难走,但只要成功了,心情就会很爽!即使试了很多次让自己停滞不前,甚至落後别人一圈,但就是很高兴!听好啦!人们就会把这种作为称为自由!但只限於外星人!」
「谢谢妳的解说!但听起来却很有地球人的味道!」
「因为我已经住在这里超过二十年了!接下来往哪边走!」
「右转!」还有妳什麽时候在宇宙生活过啊!虽然我这麽大喊!但却被更强的风雨掩盖掉。横风差点把速克达的车体吹走,但是公主漂亮的保持住平衡。
「如果不小心跌下这个提防,一定会死掉吧。」
「用这麽稳定的口气说这种话好吗?」
「而且妳没戴安全帽,如果被警察抓到可是会被骂的。」
「台风已经来了,警察也没办法悠闲的在外面跑来跑去,放心吧。」
「没错,所以才能不必注意别人的眼光奔驰呢。」
她跟着我来的理由就是这样吗?我差点认同这点。
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我,抓着身高只有一百四十七公分的驾驶人,不管怎麽切换角度还是演出,应该只会找到觉得这个景象很好笑的价值。但是因为能够遮蔽羞耻心与闲话的豪雨正在下着,所以我就毫不客气的抱住公主,把移动的事情都交给她。
夏季,我像是被吉野拉着走的路,视线非常的差。坏天气渐渐的把周围染成灰色,制造出没有阳光的世界。
在这种景象之中,红色的背影轻易的从灰色的包围中独立出来,让我觉得很可靠。
我们一路追过吉野与我小时候的幻觉,但又被使用修正超捷径的回忆追过之後,抵达了树林的入口。树林非常剧烈的摇动着,变得好像是巨大的扇子。
「接下来要用走的。如果骑过这条路,环保团体可是会罗唆的。因为宇宙中提倡保护自然的派系比地球人还多呢。」「是喔。」
我顺着强风敷衍这个话题。我下了速克达之後,就跟她说声「谢谢」,并且看着位在树木之间的无数入口。我在跟以前的景象做个比对,藉此找出当时是从哪里走进去的。
从马路看过来的右边第四棵树…啊…找到了。我走向吉野笔直走进去,然後适当的往前走之後就发现的地方,从同样的地方成功的入侵树林。
脚步声有哒…哒…哒…与哒哒哒,变成有微妙轻快差别的二重奏。
回头之後,发现她就在那里。
「妳干嘛跟来呢?」
「我突然找不到不跟着妳的理由。」
真搞不懂啊。但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力气在这里反驳或欢迎她,所以我就无言的收起下巴,稍微低着头开始往前走。中途我发现这个紧跟在背後的东西,就被当成挡风的东西了。
「对了,祠堂到底是什麽?」
「什麽?」
「啊…不对,我问错问题了。妳要去祠堂干嘛?」
要不要立刻装备上去呢?她的语尾上扬方式就跟这种说问题的方式很像,而且我觉得好像被她瞒过去了。我觉得社会人士好像问了一个很要不得的问题,但因为她没有继续追问,所以我就放心了。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只是觉得那个祠堂似乎比一般的建筑物更神秘。
「今天要去毁掉。」
「什麽?从这风势来看,只要不去理会,应该就会自然毁掉呢。」
这样我就不能认同。
回忆丶心中的阴影丶珍惜的东西等等。把这些东西压缩并弄在一起的那张短笺。
我要去撕掉以前挂在树上的那张短笺。这就是今天我表现出蛮勇的目的。
「唉!如果说身高是一种才能,那麽这实在是太不适合我了!」
我除了表现出蛮勇,也在树林的中心(不知道是不是)大吼某些话。我又不是长颈鹿,所以根本没有理由需要这麽高的身高。但是现在那却变成我的血肉结晶存在着。
所以算是在发脾气。那就是我不能输给这种风而要实践的目的,也是一切,我期待会有事情改变,并且深信梦想就躲在树林的黑暗之中。
「高个子不受男生喜爱是因为那不是多数派啦!大家一起喝牛奶丶吃肉来拉长关节不就好了!」
「前川,妳喝醉了吗?」
「我是居酒屋老板的女儿嘛!所以酒就渗进我的皮肤了!」虽然我不确定啦!
所以我就穿过树林,并且在没办法确定自己是迷路还是在前进的状况
下往前冲。
抵达祠堂後,我就绝望了。
环顾四周。绕一绕。回溯记忆。我试了各种方法,即使出声呐喊也没有人理会,也确认过祠堂里面,但是——
不见了。
什麽都没看到。
完全没看到我在找的东西,只有变成扇子断片的树在摇动。附属品不见了。我写的短笺连变成影子的外型都不存在,只有祠堂被风破坏。「为什麽?」应该没有人会来这里。「太奇怪了。」我靠过去。就像是在水中一样,衣服因为吸水而变重。我像是在游蛙式那样拨着手,慢慢的靠近。
「喂~前川,妳还好吧?」「一点都不好!」别闹了!这没有关系吗!那为什麽我会「长得这麽高!」
我要找出来。然後我要撕掉丶丢掉丶烧掉丶拿来淋雨,让那个东西消失。
「冷静点。妳先跟我解释一下吧。」「因为那东西不见了啊!这样我会很困扰啊!」就只有这个原因!我会变成这样,还有跟吉野变成这样,应该就是因为这个!我就是知道没办法回到以前,所以我才想至少要毁掉这个,减轻自己的压力来前进才行,不然我只是一直面向前面,这样会让我觉得很累。
「前进!前进!前进!」我拨开树木,把沙子与泥土都踢飞,我可以看到前面,因此在找某个东西,并且试着拉近距离。我觉得能够就这样在某个地方让我所有多馀的东西都消失就好了,但哪里都去不了,我的手与脚只是在可笑的挣扎,结果—
「冷静点。」我的头发被摸了,而且是被摇动着红色浴衣衣摆的那只小手。
因为我跪在地上。哗啦!埋在水分比泥土多的脚下的膝盖,变成沾满了泥巴,这就像冬天的地板一样冰冷。
「没有也没关系啊,不需要在意了啦。」
这纠正的口气,就像是在指正不小心背错的方程式。
摸…摸…她用力的摸我的头发。掉下来的浏海遮住我的额头与眼睛,即使抬头往上看也看不到脸。
「如果只是把纸片挂在树上就有效果的话,地球的科学就不可能发展到这种地步吧。注意听好啦,不要对信仰追求成果,即使看起来像是愿望被实现了也一样。愿望这种东西要拜托更具体的人,也就是不是去拜托神,而是去拜托他人帮妳实现。」
她用手掌根部打我的额头,就像是要把我推出去那样打我的眉心。
碰!我把手肘顶进泥巴之中,然後就倒下了。感觉就像是泥人偶要变回原料那样。我妄想如果继续下雨,然後到处积水时,我会不会就在水深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淹死呢?然後就「嘻嘻嘻」的自嘲。
「真拿妳没办法啊。」竹取公主带着受不了的表情走向祠堂。那毫无犹豫的步伐,让我想起小学时代的吉野。
然後她拿出不知道在哪里发现,只要一碰就好像会一口气风化掉的一叠短笺。再从袖子里拿出毛笔之後,做出在上面写字的动作。当我为了想要看到内容,而把埋进泥巴里的脸抬起来时,她很坏心的遮住了。当我站起来时,她就很快的离开,然後把绳子绑在附近的树上。
「妳看,我又帮妳绑了一个短笺。妳可别把那个拿掉。」
「上面写的东西…」
「我写了希望前川能够变成一百七十九.九公分。但我告诉妳,这当然不是在拜托神明。我能够使用会让人变小的魔法…不,是法术才对。嗯——依照日本式的说法来说,我会用法术。因为我是外星人,嗯。我可不是只会发射光线枪喔,我能够像立体绘本那样,从手掌使出类似手力的力量,妳懂吧?」
「不懂。」
「真无情啊。」
她的表情挤在一起。就别的角度来说,她就是不退让自己重要的东西。
不过——
能够这样轻易的解救别人,「就是大人呢。」
「干嘛现在才这麽说?这世上也是有高大的小鬼与矮小的大人啊。就是有小孩子的身体,大人的头脑嘛。」
「前半的替换,意思怪怪的吧?」
她就像是在说我是故意的那样,脸上出现笑容。
我松懈下来了,有如又要一屁股坐下去那样。
(P127)
啊…我感觉到不需要再一一找理由了。她告诉我只要擅自认同就行了。根本不需要硬是把任何事情都冠上道理。如果不习惯,那真的是非常不容易实行。
豪雨跟我的心情正好相反,完全没有变弱的感觉。说得也是,台风正要来呢。
我的人生,也是正要从这里开始…我是这麽想的。
所以现在最好赶快离开这片昏暗的树林。
我带着湿答答丶满是擦伤丶而且流着鼻水的身体回到速克达旁边。
「不好意思,我想顺便去一个地方。」
「顺便去?是想要去吧?人生没有顺便去这种说法,因为并没有目的地啊。」
「那…我想去一个地方。」
「没问题。」她一边举起右手,一边继续骑车。喂。
但她可能是考虑到自己有危险,所以立刻中止单手骑车的姿势,所以让我安心的抱住她。
再次碰触之後,本来有不存在这个错觉的身体,却变得确实又强悍的存在着。
我隔着布料,透过脸颊的肉确实戚觉到大人的强悍精神,充满了我的背骨。
我请竹取公主追加前往的地方,就是吉野的家。
「快去吧。」她跨坐在速克达上,在背後催促我。我低下头之後,就在会造成许多困扰的状况下,跑去按吉野家的门铃。以前必须把身高变高才能按到的电铃,现在能轻松按到了。
现在反而觉得太低,还觉得如果每天按,肩膀应该会酸。
没多久之後,里面的人没有透过对讲机确认,毫无提防的就把大门打开。因为风从外面往里面吹,所以好像很难打开。用两手推着门把走出来的是吉野本人。
「喔…啊?」他被强风关起来的门撞到肩膀又夹到自己,并且瞪大眼睛。
可能是大门口站了一个全身湿答答的巨人女,或是我特地挑在台风来临的日子来到他家这件事让吉野萎缩丶惊叹,舌头也在徬徨的打转。
「嗨!」声音化为语言,传到吉野的耳朵。
我们几年没说话了呢?
「啊…喔…」
他被无所遁形的动摇影响,只能呆呆站着。
现在他那僵硬的样子,可以让我觉得有趣。
「我是自然成长的。」
「什麽?」
「我说我的父母亲并没有对我做什麽。意思就是说,我的父母亲误以为因为我异常成长的关系,所以你很害怕。因此才告诉我实话,试着让我安心,这是他们刚刚告诉我的。」
「什…什麽啊?」
「事情就是这样。」
我伸出我的手。
我的指尖比我预期的还要轻易的抓起吉野的短发,并且拉他的头发。
啪叽…发出头发像是从皮肤脱离,或是拔掉的声音。
「……………………………………………」泪水在无言的吉野的眼眶中打转。
我做得太过火了。我不经意的把「唰」的夹在指尖的头发丢掉,并且吐了一口气。
即使没有吉野引导我,我还是可以大步的往前走。因为适合巨人女的长脚,能够丢下所有的人,而且那个人即使在远方,也能够发现我。
不需要害怕被保持距离。即使跟吉野的过去,被暧昧无象吞噬也没关系。
在台风将来临的树林里,小小的大人教了我自己走路的方式。
而且在他抱怨之前。
在我感到後悔之前。
我背对了他。
「再见。」
我决定要离开。
然後也顺便决定要改变。
我像是风筝般转身,并且抵抗着风远离吉野。
「喔?好了吗?」
「公主。」
「怎麽了?」
「几岁才可以考速克达的驾照呢?」
「她是贩售丶邮购高级家具的老板的女儿。她住在很大的房子里,所以小学同学都叫她家具店公主。」
後来我在那家美容院听到这个真相。而且不是由她本人说出来,是店长告诉我的。
家具店老板的女儿坐在後面的沙发上说「不,其实还有其他的意思。」「对喔,是这样没错。而且是在有点以前的时候。」店长想起来之後,还是稍微带着坏心的感觉摆出笑容。嗯~说不定这个人以前曾经欺负过别人呢。
「好啦。前川,恢复原状了。」
「谢谢。」我一边这麽说,一边去拉变回黑色的浏海。我又把头发染回来了,以前的前川同
学复活了。
一时间出现在镜子里的扫晴娘,即使变成黑白的配色也满不错的。我自卖自夸的这麽想着。当我浮现笑容的时候,店长就笑着问说「怎麽啦?」并且把布拿下来。
然後我就跟之前一样说了「谢谢」,然後走向收银台。当我从钱包里拿出不多的零用钱付帐时,店长说「半价就好了」,然後就跟以前一样,退了一半的钱给我。
「啊…」这样啊。这次我很快的就认同,并且收下钱。
原来她会预见未来,然後很有良心的做生意。
我看着现在的店长,认为她是个会让认同优先於道理的人。
「收下另一半的钱啦。哈哈,结果妳白花钱了呢。」
「是啊。」我深深的点点头,而且我也浪费了很多人生。
所以以後我想要有效率的跳过一些过程活下去。
「好啦,我也要回去了。」公主摆动翅膀飞向入口。
她转身像店长微微的挥手。
「再见啦~多益。好好努力学英文,别让妳的名字丢脸喔。」
「哈哈。可惜的是我很讨厌做这种有用的努力呢,因为我都在浪费我的人生。」
店长带着笑容,做出把她赶走的动作。「我不管到哪里都会被赶走呢。」笑着这麽说的竹取公主,就像是跟门交换位置般立刻消失。
为了目送远离的速克达离开,我也离开店里。我跟向我说「再见」的店长点点头之後便出去外面,这时候那个人正好戴上安全帽,并且把速克达的位置修正好了。
「前川,再见。下次妳记得带燕子的子安贝来谢谢我吧。」
「我不会慰留的,妳可以回月球了。」
「我真的回去给妳看。」然後她就以挑战式的风格转动手把,让车子开始加速。
今天戴着违法安全帽的竹取公主,也很有精神的在街上奔驰。
我带着连新干线都没办法了,骑速克达能到月球去吗?的疑问目送她离开。
到处都是伤痕的车体消失在转角。
我的视线只看到台风过去之後,没有任何不纯物的纯正蓝天。
连成为遮蔽物的云都被夺走了,所以阳光当然就很炽热。「呼啊」。
我走到马路上的时候,差点就倒下去溶化掉。我的身体就像是夏季的香草冰淇淋。
因为黑发吸热的关系,里面的脑浆慢慢的溶化。
开始融解的思考,为了能够以更有效率的方式传达,而让我运转。
我一边开始走路。
而且反刍着以前听到的人生的意义就是创造别人的人生这句话。
我为了想像对吉野的故事来说,我到底是什麽这件事,而让脑细胞活动到各个地方去。
我恢复原状,变成茄子已经过了半年。
春风吹拂的四月六日,入学典礼。我以高中一年级新生的身分,穿过了陌生学校的校门。
那次的暑假结束之後的第二学期,以及短暂的第三学期,我都没有跟吉野说过话,而且也不需要把视线避开他了。我们选择就读的学校也不同,所以应该不需要再拘泥任何事情了。
我马上就感受到为了参加入学典礼而环顾着四周来上学,而且会变成同学的人们的视线。到底是留级的学生?还是装扮成「我」的由一个女学生背起另一个女学生的二人组,就躲在薄皮之下?大家战战竞竞在远方怀疑我。
因为我认为应该没有事先准备我的容身之处,所以故意走在通往校舍的通路的正中央。顺便用手指抓起黑发往上看,结果与粉红色混在一起的日本传统女性的颜色就占满了天空。
虽然我把头发染回黑色,但是贴在学生手册上的照片还是用以前的金发女孩照片。我觉得这样客观做个比较,就会觉得只有发色是判若两人。
但我是前川同学。不管对学长学姊还是同学来说,我是个叫我的时候都必须加上同学的高个子。既然我已经发现没办法成为别人,那我只要喜欢这几个字就行了。感情的单行道。
幸好没想到有很多人喜欢我丶我的身高与我的角色扮演(咦!)。美容院的店长也说了「妳这模特儿体型可以当理想的水果大盗呢」这种客套话,而竹取公主也会求我「让我骑在妳的肩膀上啦~来玩格斗家兄弟游戏嘛~」而我从十二月开始打工的地方的店长跟我说「抱歉,三月过後就要结束营业」,於是我就拿到布偶装当做最後的工资。我选择茄子。反正平常我就晃动着紫色的身体在卖蔬菜可乐饼。而我的同事则是打扮成可○助。但我已经不再扮那种东西了。
回归正题吧。虽然话题有点脱线,但我已经慢慢下定决心,以後每天就以这个视线高度来过日子。
有些人会被我这假身高欺骗吧。每个社团都会希望我加入吧。虽然我会因为身高的事情而留恋过去,但其实我也学到在别人眼中看起来,这个身高也会变成一种魅力这件事。吉野喜欢以前的我,但现在的我就是我,不需要再仰赖那种东西了。
幸好我长得这麽高大。不管我把手伸往哪里,应该都能掌握到东西。
「嗯~」
我伸了懒腰之後,这虚矫的外表就更如鱼得水了。
好啦,再去让很多人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