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两人的情人节巧克力当天下午,咒语学课堂上。
鸦雀无声的教室中突然发出了巨大声响,坐在最后排的武昏倒了,两侧的胡桃和伊田惊讶地站了起来。
「武!?」
「喂,七濑!!」
六也大为动摇,离开了座位。
「武!」
发现武血色全失,教授咒语学的女性教师慌忙跑过来。
见武倒地不动,她连忙施展浮游魔法,让武浮上空中。
「大家暂时自习,别吵闹。」
胡桃抓着武的制服不放,女性教师柔声指示她留在教室里。
女性教师让武浮空移动,带着武前往保健室。
保健室中,常任保健医师兵头七海正一如往常地使用魔法治疗受伤的学生。
七海安排武在空床躺下,告诉担心的女性教师自己会照顾他,请她先回教室。
过了约三十分钟后,武醒来了。
「你是过劳,而且严重睡眠不足。你半夜在干么啊?」
武一清醒,便看见兵头七海用狐疑的眼神瞪着自己:他眨了眨眼。
「……对不起。」
他姑且道了个歉。
七海坐在床边的圆椅上,跷起了二郎腿。
由于白衣衣摆很短,白色裤袜后的内裤露了出来。
但是她丝毫不以为意。
比起这件事,武的态度似乎更令她不满,她一直皱着眉头。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七海用严厉的口吻说道:
「我在问你晚上是不是没睡觉。大家都在睡觉的时候,你偷偷摸摸在做些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呵……」
武将视线从七海身上撇开,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可别小看保健室老师啊!」
七海突然往前倾,用手指拉扯武的脸颊。
「好、好痛……」
「我就是要你痛。」
武真的很痛,但是七海直盯着他,他不敢把手拨开。
七海捏着武的脸颊,气愤的表情突然改变,露出了下流的笑容。
「又不是精力无限,搞一整晚也太夸张了吧!」
「偶没有。」
「不然你在干么?你看起来不像书呆子。」
「偶在睡觉。」
武的回答无趣又顽固,七海不再捏他的脸颊,改敲他的头。
「好痛……」
七海只是轻轻一敲,但武却头晕目眩。
「你昨天几点睡的?」
七海问道,在胸前盘起手臂。
比常人更大的胸部整个落在手臂上。
武不知道该把视线往哪儿放,低下了头;但这会儿却看见七海的肉感大腿将衣摆甚短的白衣往上推,只差一点就走光了。
「十一点。」
武望着其他方向回答。
「几点起床的?」
「六点。」
「你睡了七个小时?」
七海惊讶地反问。
「嗯。」
武含糊地点了点头。
「谁叫你撒这么明显的谎!?」
七海又伸出手来捏武的脸颊。
武连忙往后仰。
「我没撒谎!」
「如果你没撒谎,那就是生病了。」
「…………」
经保健医师这么一说,武沉默下来。
七海大大地叹了口气。
她轻轻地推了推武的肩头。
「睡觉。」
「咦?」
武不解其意,七海将他推回床上。
「好了,快点躺下来。」
被七海一推,武在床上躺了下来。
「没经过我的同意不准起床,明白了吗?明白了就回答!」
「是!」
武连忙回答。七海和她的语气正好相反,用温柔的动作替武盖上棉被。
「那你好好睡吧!晚安。」
「晚、晚安。」
听了武的回答,七海离开了床边。
她拉上布帘,将武与周围隔绝。
这个小动作让武得以与许多事物分割。
武从森罗万象及各种烦扰迷惑人心的事物中获得暂时的解脱,不再像刚才那样突然昏倒,而是缓缓地沉入了梦乡中。
正当武开始睡觉时。
上完课的六和胡桃前来保健室探望他。
「呃……武呢?」
保健室门前,由于七海交代她们不可入内,两人是在走廊上发问的。
七海开朗地说道:
「放心,我会照顾他到放学为止,你们不用担心,回教室去吧!」
六相信同属〈巫师气息〉的七海所说的话,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是。走吧,胡桃。」
她催促胡桃回教室。
但是胡桃依然一脸不安,反问:
「呃、呃……武这阵子真的严重睡眠不足。我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他好像一直睡不着。」
她急切地对七海说道。
七海走到走廊上,摸了摸胡桃的头。
「嗯,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乖、乖。」
见胡桃原本气势十足的眉毛病慷慨地垂了下来,七海露出苦笑。
「你也别过度操心,浪费了一张漂亮的脸蛋。笑一个。」
七海摸了摸胡桃的头,胡桃似乎略微放心了,深深垃行了一礼。
「麻烦您了。」
在六的拉扯之下,胡桃也离去了。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兵头七海转头望着保健室里睡觉的武。
「你挺厉害的嘛!帅哥。」
此时的武和面露贼笑的七海正好相反,正因梦魇而痛苦地呻吟着。
☆☆☆
武被关在某个地方。
某个狭窄黑暗的地方。
空气似乎不流通,闷得武直喘气。
「………唔……」
一股奇妙的气味飘荡着。
——这是…………
他认得这个味道。
并非危险的东西,反而挺可口的。
但是武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这里一点也不像是人待的地方。
太过狭窄。
武伸出手,撞上了弯曲的墙壁。
呈圆筒形,狭窄又昏暗的地方。
——……水井!?
武毛骨悚然,望着井口所在的头顶上。
但是一片昏暗,他什么也看不见。
「来人……啊……」
膝下都浸泡在液体里。
「……救救……我。」
武在漆黑之中挣扎,敲击墙壁;他突然回过头来,发现正后方有道人影。
他不可能看得见人影。
因为这里没有光线。
但是,娇小少女的身影却确实存在着。
不知是不是她本身便散发着些微光芒?只见她的身影呈现朦胧的紫色。
正如梦境中常见的情景,她的脸模糊不清。
正当武试图靠近她时,另一个方向传来了别人的声音。
声音在脑袋中回响。
『……来。』
突然,脸颊一阵疼痛。
宛若有人狠狠捏了他的脸颊一把。
『……来!』
怒吼声。
武摇了摇头。
一道锐利的痛楚突然窜过脸颊。
武眨了眨眼。
只见不知从何出现的白色闪光袭向一片漆黑的处所,周围宛若被吸入光明的漩涡一般,消失无踪。
「给我起来,七濑!」
随着头顶上传来的怒吼声,武也因为脸颊疼痛而发出了呻吟声。
「……好……痛。」
他说道,光线刺得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只见兵头七海带着可怕的表情从上方窥探着他。
「兵头老师?」
「醒了没?」
「嗯。」
武试图起身,七海把手放到他的背上,扶了他一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依然带着可怕的表情问道。
「咦?」
武一头雾水,只能反问。
见了武的呆愣表情,七海啼笑皆非地叹了口气。
接着,她换了个说法,缓慢且郑重地问道: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作恶梦的?」
武回答:
「应该是……十天前吧?」
七海深深地皱起眉头,接着连珠炮似地骂道:
「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你不想活了吗?」
「咦?」
见她如此激动,武也吓了一跳。
七海啼笑皆非地叹了口气,当场踱起步来。
「先说结论,你没有生病。」
听了七海斩钉截铁的话语,武松了口气。
「搞什么,我还以为是现在正流行的呼吸中止症呢!」
武以为自己是得了睡眠呼吸中止症:见了他悠哉的态度,七海竖起眉毛反驳:
「才不是呢!真是的。虽然一直没发现的人自已也该检讨,
但是我第一时间也没想到,没脸说别人。」
兵头七海瞪着床头的恶梦原因。
「七濑,你会作恶梦,是薄暮造成的。」
「薄暮?」
武循着七海的视线望向自己的化身。
魔剑薄暮原本系在武腰间的剑带上,七海在他睡觉时把剑解下,放在床边。
「你把薄暮放在身边睡觉,应该是最近才开始的吧?」
七海询问。
「嗯,没错。上课时老师叫我们这么做,以便适应化身。」
武加以解释,七海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嘴边,一面思索,一面说道:
「我对薄暮的了解也不多,不敢断定;这把魔剑是不是会大量吞食主人的魔力?」
「对,没错。」
武诧异地回答。
此时,七海说出了惊人之语。
「你睡觉的时候,薄暮失控了。」
「咦!?」
「你进入深层睡眠之后,薄暮就擅自吸取并吞食你的魔力。我亲眼看见的,错不了。」
武先后望向七海及薄暮。
不可能。
薄暮虽然被施了魔法,终究只是一把长剑而已。
怎么会做出这种具备意志的生物在做的事?
然而,七海继续说道:
「薄暮的前一个主人和你一样是回避魔法能力者,这件事你知道吧?」
「知道。」
武点了点头。
「听说她除了能将别人的魔力灌入桥夹,改变薄暮的型态之外,还可以作预知梦。不过我是现在才发现作预知梦需要这把剑。」
武被七海的话题吸引,笔直地望着她。
这是个令人兴味盎然的话题。
然而,他的疑惑增加了。
「预知梦?可是,我作的只是单纯的恶梦啊!」
武一脸诧异她说道,七海点了点头。
「听说能够预知的只有坏事。换句话说,她也一直在作恶梦。」
七海解答了其中一个疑惑。
武瞪大眼睛。
——她也一直在作恶梦。换句话说……
武吞了口口水。
「那我作的梦是……」
见了武动摇的模样,七海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虽然我无法断定,不过化身有时候会出现失控的状况;在睡觉时失控,我倒是头一次看到就是了。」
武对薄暮投以第N次的视线。
剑沉默不语。
看起来并不像曾经失控或擅自吸取魔力。
只是一个被放置于床边的单纯物品而已。
困惑的武仰望七海,问道:
「那我该怎么办?除了薄暮以外,我想不出有任何东西可以当我的化身了。现在才叫我换化身——」
七海打断武的话语。
「我没这么说,只是要你睡觉时别放在身边而已。还有,得去请教了解这把剑的人。」
武垂下头来。
他根本不知道有谁了解这把剑。
——唯一能问的……
「前一个主人吗?」
武开口说道,七海缓缓地摇了摇头。
「……大概没办法。学院长的话或许……」
武大失所望。
要询问学院长薄暮的事,应该很难吧!
四条学院长在营救十的作战中身负重伤,躺了好一阵子;但是在〈巫师气息〉众魔法师的治愈魔法及本人的坚持之下,几天前回到了工作岗位上,现在任谁都看得出她相当忙碌。
武实在不好意思拿个人的化身问题去叨扰如此忙碌的学院长。
——我的化身失控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学院长哪有时间慢慢聆听学生倾诉这类无谓的烦恼啊!
七海一面往圆椅上坐,一面安慰意志消沉的武。
「要不要先听听我知道的事?」
「好。」
武乖乖点头,兵头七海微微一笺。
她的笑容中参杂着复杂的思绪。
如果询问薄暮的事,四条桃花一定会感到困惑。
学院长很了解这把剑。
而且她更了解过去使用这把剑的人。
四条桃花和那个人一样是十五个伟大魔法师之一,挺过了大战,也一样失去了许多事物,受了伤害。
或许对于四条桃花而言,薄暮便等于先前大战的墓碑。
要询问她薄暮之事,对七海而言也是件难事。
七海不想再伤害桃花了。
她至今仍为了过去的事而痛苦。
七海暗想:要她回忆过去,不就等于是在拷问她?
然而,见了床上这个一脸苍白的少年,七海暗下决心,非问不可。
薄暮的失控和其他化身的失控不可同日而语。
她很清楚她所目睹的代表什么。
薄暮藉由武的魔力化为人形出现。
七海发现武在呻吟,拉开布帘,少女便转过头来看着她。
——不,那不能说是在看着我。
少女的眼眸散发着复杂的光芒,并非处于可用眼睛辨认事物的状态之中。
她只是察觉到气息,回过头来而已。
薄暮立刻当着七海的面解除变身,恢复为剑的姿态,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地坐镇于原地。
那幅光景实在太诡异了。
除了幻术魔法能力者以外,鲜少有魔法师能用自己的魔力建构人类。
因为这需要庞大的魔力量。
一般魔法师只要试上一次,便会昏迷。
化身本来是不会杀害主人的。
然而,薄暮却趁着武睡觉毫无防备时,从他身上尽情吸取魔力。
甚至化为人形——
七海认为再这么下去,武会有生命危险。
「用恶梦预知未来的魔法……」
七海静静地说道。
「叫做『恶梦』。我一直以为是前一个主人的回避魔法之一,现在看来,应该是拥有薄暮的周避魔法能力者才能使用的魔法。」
武竖耳倾听,不放过一字一句。
「我们的世界处于不断变动的环境之中,照理说是无法预测的;我们将它称为预测不可能性,所有的魔法都无法打破这个法则。回避魔法能力者和生物魔法能力者之中,也有能够用魔法预测未来的人;不过绝大多数的魔法都置于这个法则之中,所以占卜结果往往随着时间而变化。得知占卜结果之后,可以改变行动,避开危险;而这同时也改变了未来。」
说到这里,七海换了口气,接着又笔直地看着武。
「但是『恶梦』不一样。」
武感觉到七海的眼中浮现了确切的恐惧。
「即使处于预测不可能的世界之中,这个魔法仍可宣告绝对不变的未来。」
默默聆听的武小心翼翼地发问,以免打断七海的话头。
「换句话说……预言绝不会落空?」
「对。」
七海点了点头。
「这同时也代表绝对无法推翻预言。作了预知梦之后,即使知道那是预知,试图躲避危险,也绝对无法改变结果。」
武惊讶地眨了眨眼。
「这、这样预知还有意义吗?既然绝对躲不过,不如别知道比较好。」
武说得合情合理,但七海却歪了歪头。
「是吗?打个比方,如果梦见自己死掉。」
七海说道。
武瞬间回想起数天前所作的梦,一阵颤栗。
——………梦见……自己死掉。
七海没发现武的脸色变了,继续说道:
「比起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死去,还是知道了以后再死比较好。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死,至少可以在死前安排身后事。」
说完,七海才发现武一脸愕然,不禁瞪大了眼。
「你该不会作过自己死掉的梦吧?」
在七海的逼问之下,武僵硬地摇了摇头。
「……不、不是……没那么明确……」
「…………」
七海正面注视着无法完全否定的武,一脸沉重地说道:
「我曾听说过,『恶梦』呈现的梦境并不是和现实中发生的情况完全相同,而是以比较抽象的方式呈现,有时甚至难懂到必须进行解读的地步。」
武点了点头,提起自己作过的梦。
「的确不是完全相同。六——相羽脚受伤之前,我曾作过相关的梦;布丁、坠落这两点的确和现实一样,但其他方面却和现实截然不同,所以我没想到那是预知梦。」
武嘴上这么说,其实仍处于震惊之中。
他想起胡桃抱着自己痛哭的梦。
除此之外,还有刚才那个可怕的梦。
他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圆筒形处所。
——这么说来,那些全部都是……未来发生的事?
武毛骨悚然地抱住自己的双肩。
「七濑……」
「…………」
「七濑!」
七海突然大声呼唤,武回过神来,抬起了头。
「是!?」
他这才发现七海正一面窥探、一面呼唤着自己。
「我还有其他事要告诉你。」
七海对脸色铁青的武露出凝重的神情。
她说道:
「薄暮使用你的魔力化为人形。」
「人形?」
「是女孩子的样貌,但是我一靠近,她就立刻消失了。」
武无法理解,只是瞪大眼睛。
「『恶梦』不是出于你的意愿而发动的魔法,对吧?」
武默默点头。
「那是薄暮自己做出来的事,也就是化身失控。如果只是想停止作『恶梦』,睡觉时别把剑放在身边就行了;不过,应该还有其他方法可以制止薄暮失控,我会向学院长问问看。在我问出结果之前,你别再和剑一起睡了,知道吗?」
说完最后一句话,七海宛若想改变阴郁的气氛一般,淘气地捏住了武的鼻子。
武忍不住闭上眼睛,用鼻音回答:
「……是。」
「那你今天先回宿舍吧!别让薄暮进寝室,明白吗?」
武点了点头,答应七海。
然而,他的脑中依然一片混乱。
——绝对无法改变的未来……
那些梦境是由荒唐和扭曲的画面所构成的,若是没人告知,很难察觉那是预知梦。
梦本来就是将现实的具象复杂重组之后,才呈现给入梦者看的。
武作的恶梦亦是如此。
扣除是恶梦这一点以外,和普通的梦并没有两样。
武战战兢兢地拿起薄暮,佩带在剑带上。
剑感觉起来比平时沉重且阴森可怕。
☆☆☆
武发出惨叫。
他宛若沉入深海一般,挥动双手挣扎着。
睁开眼睛一看,眼前一片黑暗;一瞬间,他害怕是不是又连到另一个恶梦去了。
「……哈……哈……」
武抓着棉被猛喘气。
——妈的,还是同一个梦。
武摇了摇头。
——到底是什么意思?
——实在太抽象了。
他吞了口口水,发现自己吓得浑身发抖。
为了冷静下来,他调整呼吸。
——同样的梦作了好几次,这果然是预知。
武的眼睛转向立在床边的薄暮。
魔剑一如平时,保持沉默。
别说是少女的姿态了,连半点气息也没有。
不过,感觉起来似乎温温的。
「红色的龙和……学校……」
想起梦中发生的事,武的脸整个皱了起来。
哪个场景是未来发生的事,哪个不是,武完全不明白。
只觉得胆颤心惊。
虽然七海在保健室里交代武睡觉时远离薄暮,但武有不能这么做的理由。
——如果这真的是发生在未来的事,我必须尽可能多知道一些内容。
武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再度躺回床上。
睡觉固然可怕,但是梦境成真更可怕。
——学校。
——红色的龙。
——五十岛。
——月光。
——妈。
——十和六。
全都是片段式的。
武认为要加以解读,需要经历更多。
☆☆☆
武昏倒的数天后。
昴魔法学院的学院长四条桃花来到了现存世界。
从保健医师兵头七海口中得知武和薄暮之事后,她硬是从密密麻麻的行程中挪出空档,来到这里。
她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的模样和被岁月遗忘般的面貌,与阔别已久的旧识会面。
「回去!给我回去!」
被尖声拒绝的学院长隔着栅门叫道:
「千木老师!求求您!」
「回去!」
眼前的女性拚命赶她回去。
位于住宅区中,看来平凡无奇的某户人家。
学院长抓住栅门。
「为了救他,请给我一点线索,哪怕只有一句话也好。」
然而女性却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可说的。」
不知情的人见了这幅光景,或许会以为是母女吵架吧!
但是这名女性没有女儿。
只有两个儿子。
国中生模样的学院长拚命追问。
她必须这么做。
「武变成怎么样,您都不管吗?在您看到的未来之中,他是这么糟糕的人吗?」
学院长一提起这个名字,女性便歇斯底里地大叫: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对,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请您告诉我。」
学院长恳求道。
「再这样下去,他会被恶梦压垮的!」
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
再这么下去,七濑武会被薄暮吸走所有魔力,甚至可能死亡。
学院长看着他的母亲。
七濑阳子——旧名千木阳子。
过去曾在魔法学院执教的千木老师是四条桃花的恩师,与四条桃花同为十五个伟大魔法师之一。
而她也是魔剑薄暮的第一个主人。
然而,现在位于眼前的女性,却活像是个对儿子见死不救的愚昧母亲。
从前,千木阳子在昴魔法学院的前身东京魔法学院中,担任回避魔法的任课教师。
拥有卓越魔法才能的姬以〈巫师气息〉最高级魔法师之姿,英勇对抗〈引路人〉。
然而,在战争终局,阳子却发狂了,亲手舍弃了魔法师身分及魔法世界的一切。
——没把她最后作的「恶梦」告诉任何人……
学院长推测千木阳子应该是梦见了某种未来,才离开魔法世界的。
的确,对她而言,第一次魔法大战末期应该充满了亲手挖出心脏一般的痛苦与绝望。
学院长同情她,虽然只有一点点。
在大战中失去了某人……失去了某些事物的人太多了。
而这种情形至今仍然持续着。
——在千木老师的心中,大战是否尚未结束?
学院长在怜悯表情的背后偷偷地观察着她。
「…………父母……」
阳子突然开口了。
学院长用更加坚定的眼神凝视着她。
她宛若硬挤出话语似的,低声喃喃说道:
「……父母给予孩子的第一个东西。」
阳子的眼睛始终避着眯眼凝视自己的学生。
只是带着遭受严刑拷打般的表情,勉强说出了这句话。
学院长反问:
「什么意思?」
她完全听不懂。
她们在谈的明明是如何挽救七濑武免于薄暮失控所害。
阳子带着随时可能昏倒的苍白脸色,马上返回自己的家中。
「我已经说了,行了吧?快回去!」
千木阳子头也不回地开门走进家中。
学院长知道即使自己留在原地,她也不会再走出来了,便瞥了写着七濑的门牌一眼,默默地离开现场。
一个母亲为了拯救孩子的性命而给的线索居然如此淡漠。
学院长再度寻思:她究竟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
接着,学院长又不禁暗想:得知无法避免的未来,或许便等于在拥有天神观点的同时获得地狱般的痛苦吧!
数分钟后。
阳子踩着凉鞋,在玄关发愣;背后突然有人出声呼唤她,吓得她险些跳起来。
「妈,怎么了?」
另一个儿子月光放学囤来了。
「没、没有,没什么,月光。」
她连忙脱下凉鞋,走向客厅。
月光跟在母亲身后。
「欸,那个女生是谁啊?」
他似乎看见阳子和四条桃花说话了。
察觉这一点的阳子脸部微微抽搐。
「好、好像是武的朋友。我都说武不在了还一直缠着我不放,所以我忍不住吼了她几句。」
「哦?」
月光没再追问下去。
他走上二楼去换下制服。
阳子松了口气,跌坐在沙发上。
她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覆盖四条桃花身体的魔法粒子和任何一切。
因为她舍弃了与魔法相关的所有事物。
舍弃了魔法师身分与魔法世界。
所以她才感到害怕。
自己成了寻常人类,在魔法面前毫无防备。
她了解魔法。
魔法带来的威胁令她畏怯。
早已舍弃的东西却追着她而来。
阳子抱着头,只希望一切都是幻觉。
月光和一楼的母亲截然不同,用开朗的声音对着话筒说道:
「喂,鹫津先生?」
他正在自己位于二楼的房间中。
话筒彼端传来了和他一样开朗的声音。
月光点了点头。
「嗯,很好。对了,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月光将手机夹在肩头,灵巧地
解开皮带。
「有一个魔法师来找我妈,看起来很厉害。」
月光脱下衬衫和裤子,一面听对方说话,一面打开抽屉。
「咦?长相啊……是个小女生,大概国中生年纪,头发绑成两束。不过她实际上的年纪应该不小吧?」
月光换上便服,等待对方回答。
「学院长?哦,那个女生是魔法学院的学院长啊!」
月光拾起头来,笑着回答对方的问题。
「嗯,没问题,她没看见我。」
他感觉得出话筒彼端的鹫津吉平松丁口气。
现在这个阶段若是不小心遇上魔法学院的学院长,可就糟了。
月光在自己的床上坐下。
「话说回来,她特地找上门,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啊?这代表就算早已舍弃魔法,曾是十五个伟大魔法师之一的女人还是有利用价值?」
对方的回答比月光料想的还要含糊。
「鹫津先生,我好想快点去昴魔法学院喔!我已经等不及了。」
话筒彼端传来对方的笑声。
「我好想快点见到武,还有薄暮。」
月光回答,带着满心期待的表情笑咪咪地望着窗外的晚霞。
宛如染了血般的鲜红色云朵紧紧地贴在天空上。
☆☆☆
昴魔法学院的午休时间。
武站在学院长室前。
他正在餐厅和胡桃吃午餐时,学院长透过广播叫他前来。
「打扰了。」
武敲了敲门,一面说这句话,一面打开了门;只见房里的学院长轻轻地举手回应,似乎是要他稍候片刻。
「对,这样就好,用来赶跑烦人的苍蝇应该刚刚好。」
学院长正在讲电话。
她一如平时,坐在和她的身材毫不相衬的大桌子前,一手拿着电话,一手转动铅笔。
——苍蝇……?
武一面竖耳倾听学院长的通话内容,一面往跟前的沙发坐下。
「没问题,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把他解决掉。」
学院长对着话筒如此说道。
听了这句话,武心惊胆跳。
她说的应该不是真正的苍蝇、害虫之类的话题。
「这次的目的是放他逃走……对,请多注意。」
她是在谈论某人在某处使用魔法战斗之事。
武这才想起这正是魔法世界的日常生活。
至今〈巫师气息〉和〈引路人〉仍为了歼灭对手而苦心筹策,执行作战。
武坐在沙发上,侧眼望着学院长。
国中生年纪的少女坐在大书桌的彼端,说话时的表情犹如在和朋友聊天。
背后的宽窗窗帘是拉开的,寒冬的温暖阳光射进房里。
这幅光景甚至带着一股闲适的感觉。
「替我向他致意。好,再见。」
学院长带着虚情假意的笑容说完这句话后,便挂断了电话。
随即,她站了起来。
「好了,得快点解决问题才行。」
她绕过桌子,走向武。
「七濑同学。」
听了她的呼唤,武立刻起身。
学院长背向自己的桌子,盘起手臂,笔直地望着武。
「兵头老师向你说明过薄暮的事了吧?」
「是。」
武点了点头。不知何故,学院长歪起头来。
接着,她往前踏出一步,望着武带着浓浓黑眼圈的脸庞,皱起眉头。
「兵头老师没这么跟你说吗?你现在还无法负荷,让剑离你远一点,免得又作预知梦。」
她显然确信武至今仍把薄暮放在身边,每天晚上都发动「恶梦」。
武低头看着地毯,藉机撇开视线。
然而,学院长却更加逼近他;她比武矮小,形成了由下往上窥探的姿势。
「你知道魔力被吸干的魔法师会有什么下场吗?」
在强烈视线的注视之下,武无法保持沉默,只得回答:
「之前……我曾看过被『恩赐』吸干魔力的人。」
那是他刚成为魔法师时的事。
学院长深深地点了点头。
「没错,『恩赐』也是其中之一。那是国际魔法士协会为了避免魔法师在现存世界中交战而做的措施。『恩赐』一发动,魔法师全身的魔力就会被吸走,最后再也不能使用魔法。」
武一面聆听她的话语,一面回忆从前见到的光景,背上开始发毛。
袭击武等人的男性魔法师正是因为违反规则,在他们面前被吸走所有魔力,半死下活地倒在地上。
「那是种非常强力的魔法,而同样的,」
学院长瞪着武。
「『恶梦』也一样。」
「…………」
学院长带着可怕的表情,对垂着头的武继续说道:
「『恶梦』能够做出百分百不会落空的预知,但相对地,需要耗费大量魔力。因为薄暮的前一个主人拥有超强魔力,薄暮正是为了她而打造的。」
「她」这个字眼,被武随着口水一起吞下了。
武对于身为十五个伟大魔法师之一的前一个主人所知无几。
只知道是女性。
——这么一提,我连名字都没听过。
武噤口不语,学院长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的魔力比一般人多,但是就算如此,你知道持续释放魔力一整夜会有什么后果吗?」
武没回答。
学院长立刻代他回答。
「中了『恩赐』的魔法师会变成普通人,但不会死。那个魔法留有1%的善意;换句话说,它还留了一点魔力给施法对象,好让他继续生存。可是,如果持续使用『恶梦』,你会死。」
说最后一句话时,为了让武认知严重性,学院长的语调放得格外清晰。
武的眼睛依然凝视着地毯。
「你到现在还在作的预知梦具有『恩赐』以上的风险。」
学院长的声音变得更加锐利。
「我不允许所知不多的你继续使用『恶梦』。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现在立刻把薄暮交给我,一个是订立魔法誓约,今后没有我的许可,绝不轻易使用『恶梦』。」
武猛然抬起头来。
他握着腰间的薄暮剑柄。
「学院长……我有想知道的事,我必须知道……」
瞬间,出现于眼前的尖锐铅笔笔尖抵住武的喉咙,
「……!」
笔芯微微刺入武的皮肤,武痛得抬起下巴。
学院长的眼神相当冷淡,但是武低不下头,看不见。
她用铅笔抵着武的喉咙,歪起嘴巴说道:
「我已经给你选择了,你还要我让步?」
「……学、学院长……」
武抓着左腰间的薄暮。
他没打算拔剑,但也没打箅交出薄暮。
虽然喉头有股冰冷尖锐的触感,他还是奋力开口说道:
「我……需要这把剑!」
学院长沉默片刻,宛若在咀嚼这句话一般。
接着,她缓缓地收回铅笔,放下了手。
武触摸自己的脖子,确认有无出血。
皮肤没被刺破,但是戳到的部分却麻麻的。
学院长将铅笔收入胸袋中,在武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叹了口大大的气。
并用疲惫万分的表情仰望着武。
「我听兵头老师说『恶梦』发动时,薄暮化为人形;你看过吗?」
面对再次的试探视线,武一面思考,一面慢慢地回答:
「……我猜梦里出现的女孩应该就是薄暮的人形。」
两人置身于沉默之中片刻,各有所思。
武想着该怎么做才能继续拥有薄暮。
学院长则是想着武是否迷上了「恶梦」。
预知魔法有时会让使用者着迷。
因为得知未来,便是得知神的旨意。
更何况「恶梦」和其他预知魔法不同。
等于是获得了惊异的力量。
事实上,武明明睡眠不足,疲惫不堪,却仍执着于保有薄暮。
学院长望着武。
腰杆打得格外笔直的十六岁少年。
——这么一提,听说他练过剑道。
四条桃花想起武的母亲。
近距离之下观看,他们的五官的确很相像。
不知道内在像不像?她突然如此想道。
千木阳子是个公正无私的女性。
现在如何姑且不论,至少〈巫师气息〉时期的阳子是如此。
学院长感受到视线,与俯视着她的武四目相交。
他的表情虽然疲惫不堪,眼神却真挚且直率。
怀有恐惧与愿望,正直无邪,而且朝气蓬勃。
学院长告诫自己:现在下决断还太早。
先针对眼前这件事做出结论吧!
学院长说道:
「薄暮失控的原因出在你身上。你说你需要这把剑,而我不能让学生丧命;好,现在该怎么办?」
武不知道学院长是不是在询问他,只能回答:
「阻止……失控?」
「答得好。」
学院长面露微笑。
武也跟着微微一笑。
学院长站了起来。
她的手上空空如也。
她说道:
「不过,现在的你大概办不到吧!你——」
下一瞬间,武被她从身后扭住手臂。
「——弱到夸张的地步。」
学院长在眼前说道。
但是武的手臂的确被她从正后方擒住了。
「…………!?」
武瞪大眼睛,发现学院长双臂的手肘以下部分全消失了。
「如果要替你分级,在我看来,初级魔法师A~E级之中,你是属于D级。」
她用简直可称为冷酷的表情说道。
「这是在初级魔法师之中喔!」
「…………」
武无言以对,只是看着学院长。
眼前的学院长虽然文风不动,但是武的左臂却被推向背部上方。
学院长的另一只手抓住了武腰间的薄暮,连着剑鞘一并抢走。
武终于看见学院长的右臂了,贝见她的手臂只有手肘下方浮在半空中动作,看来十分诡异。
「你用薄暮操纵别人的魔力,或许以为自己变强了,但那只是错觉。」
「…………」
学院长举起从中截断的右手肘,并接上黑色魔力粒子覆盖的两个断面。
她把剑拿到眼前,一面观看,一面说道:
「薄暮的前一个主人是最高级魔法师。薄暮失控,是因为你太弱,薄暮不承认你是主人。」
仍被抓住的左臂依然隐隐作痛,呈前倾姿势的武焦躁地问道:
「那我只要变强就好了吧?」
「呵呵,说得真简单。」
学院长一脸好笑地说道。
「别的不说,你何必对这把剑那么执着?用其他剑也行啊!」
武摇了摇头。
「不行,非薄暮不可。」
「为什么?」
学院长立刻反问。
「为什么?」
武也用同一句话反问自己。
武自己也不明白。
为何他非薄暮不可?
如果用其他剑也能使用魔法,用其他剑又有何妨?
使用薄暮,就能藉由别人的魔力变强。
学院长是这么说的。
她说得没错。
但这是真正的理由吗?
救回六的哥哥十以后,武原本以为再也无须战斗了。
以为自己再也无须战斗了。
崩坏世界的战争与他无关。
他和战斗已经无缘了。
他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不需要变强。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执着于薄暮?
恶梦当然也是不作最好。
在武自问自答之时,心中的角落突然浮现了一道被光包围的人影。
「因为看见了她……?」
武想起在恶梦之中望着自己的少女面容。
那双寂寞的暗紫色眼睛。
那是……
一瞬间,武想起了自己映在镜中的双眼。
同样的眼神。
换句话说……
「那是希望被人需要的眼神。」
「…………」
学院长要的并不是这种答案。
薄暮化为人形出现,是为了从魔法师主人身上夺取魔力。
然而,这个行为之中并不带有意志。
植物生长,不需要意志。
它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使用叶绿素进行光合作用。
这就是自然。
化身是物品,脱离不了这个范畴。
所以武说得并不正确。
学院长是这么想的。
薄暮不可能有任何表情。
「唉!」
学院长叹了口气。
她放开武的左臂,把另一只分离的手臂接回来。
「好吧!」
学院长说道,将薄暮递给武。
「薄暮现在仍然是你的。不过,晚上你得将它收进置物柜里。」
「是。」
武乖乖点了点头,把剑接过来。
「还有,你得多加锻链防御魔法。」
闻言,武露出诧异的表情;学院长问道:
「听说你和相羽十一起自习魔法,现在也是吗?」
「对,不过只有早上。」
闻书,学院长微微一笑。
「那很好。他的基础很扎实,应该是个好老师吧!」
武想起和十练习有多么辛苦,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他虽然是个好老师,却是个比六更可怕的魔鬼教官。
伊田装病请假的隔天,就被十处以倒吊一小时之刑。
伊田在体育馆晨练的众多学生面前,被魔法倒吊在天花板附近的半空中整整一小时,成了后来几天学院里的热门话题。
「等时候到了,我会教你和薄暮战斗的方法。」
「咦?」
听了学院长突如其来的话语,武瞪大了眼睛。
「要阻止薄暮失控,唯有和你见到的少女战斗一途。不光是薄暮,化身失控时都是这样阻止的。」
学院长走向武,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宛若切割手臂只是小事一桩。
「要成为薄暮真正的主人,你能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变成更强的魔法师。这样才能自由运用『恶梦』。」
这句强而有力的话语给了武勇气。武行了一礼:
「学院长……谢谢您。」
武抱着薄暮离开了学院长室。
门关上后,学院长在原地叹了口又长又沉重的气。
——结果还是把剑交还给那孩子了。
——我实在太心软了。
以后到了晚上,武应该会把薄暮放进置物柜中吧!
学院长已经事先威胁过他,而这点分寸他应该还有。
一想到接下来的重重难关,学院长便皱起眉头。
「父母给予孩子的第一个东西……?没有家人的我哪会晓得啊?阳子老师。」
要收服薄暮并不容易。
千木阳子曾经走过的路,儿子是否能够平安走完?这全都取决于本人。
学院长望着桌上的时钟。
她想起接下来的杂务,垂下娇小的肩膀,低声呻吟。
☆☆☆
隔天早上。
武依照学院长的吩咐,在体育馆中向十提出重点锻链防御魔法的请求。
「你想训练防御魔法?」
当时众人已经做完开头的暖身运动——基础练习了。
听了武的请求,十露出诧异的表情。
「对,想麻烦你帮我训练。」
武明确地点了点头。
这几天来,十顾虑到武因为睡眠不足而身体不适,所以教他练习的是基本魔法之申无须耗用多少魔力的移动物品魔法。
看着眼前的武,十发现他那浓浓的黑眼圈似乎变淡了。
看来睡眠不足已经稍微改善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必须先学会『干劲』才行。」
十说道,武重复他的话语:
「『干劲』……」
中级以上的魔法师在施展任何魔法前都会先行使用的防御魔法,即是「干劲」。
这是同时使用防护、增强、集中三种魔法的高等魔法,并不是C班学生说用就能用的。
十知道武也明白这件事。
十并不记得自己被〈引路人〉窜改记忆,成为他们的爪牙期间所发生的事;但是六曾告诉他武等人为了救他而努力奋战之事。
既然武曾经前往崩坏世界与其他魔法师战斗,就应该目睹过「干劲」。
十凝视着武的脸,似乎在估量他有多少觉悟。
回望十的是坚定的视线。
看来武并不是在开玩笑。
六、胡桃和伊田已经依照十的吩咐,在不远处开始练习。
如果他们得知只有武一个人开始练习「干劲」,不知作何感想?
然而,十随即打消了这个没有意义的念头。
魔法师经过修练之后能有多少进步,本来就是因人而异。
十拉起武的手臂,带他到更远处。
练习「干劲」时,有可能引发魔力爆炸。
见十愿意教导自己,武内心松了口气。
十将手上的军刀收回鞘中,腾出双手之后,说道:
「要同时使用多个基本魔法,魔力的安定化是必备条件。比如这样。」
十依序将双手伸向前方。
「右手防护,左手增强,同时进行。」
一瞬间,十的双手被他的水蓝色魔力粒子覆盖了。
他的右手发动了「防护」,左手则发动了「增强」魔法。
「成功以后,接着是单手同时发动两个。」
十阖起双手掌心,只见两个魔法都在瞬间消失:接着他打开右手拿心,更大量的水蓝色粒子涌了上来。
「防护」和「增强」混合在一起,手掌中的两个小魔法阵以中心部分为核心,错综复杂地交织着。
「这个也成功之后,再像一开始那样,右手两个,左手一个,同时发动。」
十的左手上出现了带来专注效果的「集中」魔法。
现在他同时使用了不同的魔法,并把其中两个混合在一块。
「最后则是单手同时发动三个。」
十阖起双手,这回只打开右手掌心,在上头发动了小规模的「干劲」。
三个魔法阵犹如叠合的时钟齿轮一般,各自旋转,互相交融。
「看来……应该得花上好一段时间……」
见了那压倒性的魔力控制及发动技术,武只是一味地惊叹。
他曾见过其他魔法师发动「干劲」包覆身体好几次,如今就近细看才知道,这个魔法可谓锻链的结晶。
甚至让人感到美丽。
见武一阵惊讶,十微微一笑。
因为他想起从前在六面前显露这一手时,六也是一样瞪大眼睛惊叹不已。
为了让看得入迷的武回神,十解除了「干劲」,说道:
「魔法就和你以前练的剑道一样,不是练个一、两天就有成效的。临阵磨枪只会把镀漆磨掉,打仗时派不上用场。」
武的视线显然变得比几分钟前更为热切。
这是个好徵兆。
有目标,就更能专注于训练。
「忘了时间,专心练习吧!这是最快的捷径。」
「是!」
听了这个干劲十足的回答,十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接着,他瞥了在一旁练习的伊田一眼。
——如果那小子也有这种干劲就好了。
老是要想下次他偷懒的时候该怎么处罚,也挺麻烦的。
——干脆叫他当我的练习对手好了。
十一面暗想,一面离开开始练习的武,走向胡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