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四年二班(恶搞今日の5の2)
“九头龙老师最近很奇怪?”
“嗯……”
大阪福岛区的北福岛小学。
位于爱与师父同居的商业街。
在四年二班的教室里,爱带着忧郁的表情和同学水越澪商量着什么。
“怎么个奇怪法?”
“……最近接到了一个新的教学练习的主顾……可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事瞒着我。”
爱滔滔不绝地倾吐着内心的不安。
“师父说上课的地方只有大叔。而且出门的时候没有穿西服,而是穿了变装。比起和我出门时候穿的衣服还要好看呢。回家的时候也越来越晚,问他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时候,明显地慌了神呢……澪,你怎么看?”
“是女人吧”
满怀自信的断言并非出自澪,而是出自班级里头号小大人美羽。
“在电视剧和漫画里要是出现了这种情况,肯定是外面有了女人。出轨啊、肯定是出轨!”
美羽在女生群里主导着话语权。她说的话具有绝对的影响力。周围的女生也都对美羽的话表示赞同。
“不可能啦。九头龙老师绝对不可能有女朋友的!”
澪反驳道。
一边瞟着无比消沉的爱,澪全力断言道。
“他又不帅!衣服也土气得要死!除了将棋根本就没有什么有点嘛!”
“……”
“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啦爱!我不是说九头龙老师又丑又土啦!只是一般来说……”
“对。就是这种不擅长应付女人的男人反倒会对奇怪的女人痴情啦!”
“……”
“爱!不可以啦!刚才我感觉到你的杀气了哦!”
“啊?!”
回过神来爱才发现,自己刚才释放出的黑暗气场把大半的同学都吓哭了。
四年二班的教室顺便变成了人间炼狱。
“对、对不起……我刚才真的那么可怕吗?”
“你刚才那个可是杀手的眼神啊……”
和成年男子在棋盘上不断展开生死较量的爱,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把一般的小学生吓哭。
因为能切近地感受职业棋手厮杀的气氛,爱的杀气非同寻常。正面承受了爱的杀气的美羽等人,都四年级了还是尿了裤子。
“大家伙对不起啦。我已经没事了。”
“真的?爱,真的不要紧了?”
“嗯。对了澪。”
“怎么了?”
“澪的爸爸是研究药物的吧?”
“嗯。我的爸爸在制药公司工作呢。”
“自白剂怎样才能买到呢?”
“诶?”
“用零花钱能买得到吗?”
“诶?诶——?!那个……爱……?”
爱是认真的。她的眼神是认真的……
澪战栗了。要是这样下去,爱很可能就会在九头龙老师的饭菜里下药了。要是现龙王因为男女感情纠纷而被小学生下了药,将棋界就完蛋了。肯定又会被周刊新潮拿去大做文章了!联盟面对巨大危机!
“我得想想办法!一定要全力让爱改变主意……”
澪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一条妙计。
“对了,今天咱就不去联盟道场,去外面的道场怎么样?”
“外面的?”
“嗯!偶尔去换换心情吧。爱去过那种地方吗?”
“师父的师父……师爷经营的野田将棋中心倒是去过,其他的好像还没有。”
“大阪有很多道场啦!我就带你去我第一次进的道场吧。把绫乃和夏尔也叫上大家一起下棋吧!”
“嗯”
被澪高涨的情绪感染,爱也不由自主地点头同意了。
(师父说过,大阪很危险……要去联盟和师爷的道场以外的道场的时候,就要征求师父同意……)
尽管在一瞬间感到了不安,爱马上就抛开了这个念头。
因为——
“师父不也丢下我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去了别的地方吗”
弟子?
“这里怎么回事啊?怎么那么冷清啊?”
“嘘!”
我慌慌张张地训斥着来回环顾着道场说着坏话的天衣。
不过确实……没有人啊。
“这里可是办公楼区,顾客也以上班族为中心,肯定是因为还没有到下班时间所以没有人吧。”
“哼……”
我避免着和席主的对视快速地完成了入场手续,大概也因为乔装过了,这一次也没被人察觉我的真实身份。我可不愿意认为这是自己没有人气的原因。
因为新世界的道场临时停业,今天我们就选了位于东梅田的另一个道场作为授课地点,然而——
“听说这里汇聚了出战全国大赛的业余豪强,不过看到在工作日如果不到稍晚一点的时间还是不会有什么人啊……”
迥异于之前一直去的道场,这里窗明几净非常舒适……但如果没有人,来这个道场就没有意义了啊。
“怎么办啊?”
“没辙,跟我下吧。”
“啊?那来道场还有什么意义啊?”
“就是图个氛围啦。”
我催着满腹牢骚的天衣就座,开始往因为常用而有所磨损的棋盘上排塑料棋子。
“让我看看你进步了多少。平手就可以。”
“!……请多指教。”
获得先手的天衣把我引向了换角局面,不断使出迥异于小学生棋手的老辣招数。
我不慌不忙地玩味着她的每一手,然后展开了反击击溃了她。
“唔唔……没,没有后手了……”
“辛苦了。”
慰劳了一下投子认负的天衣,我再次为她的棋才感叹不已。
“嗯,变强了呢。会变强倒是意料之中,不过真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进步到这种程度啊。”
“……啊?用那么大的优势把我搞得那么惨居然还说这种话?在损我呢?”
“不是啦”
我苦笑着说道:
“盘上会出现那么大的差距是因为我们两个人的预读一致了。能跟得上职业棋手预读的小学生可是很罕见的。再加上化解能力强这一优点,这种小学生一般——”
话说到一般,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话里有地方不对劲。
是的,化解能力强的孩子很特殊。
大多数情况下,小孩子都会喜欢进攻,爱也不例外。一个孩子,而且是一个基本没和别人对弈过的孩子会去主动下化解将棋,这实在是难以想象。
这个孩子身上的谜团过于巨大,以至于无法用“天赋”这么简单的理由来解释。
“天衣……你是从父母那里学的将棋吧?”
“……是啊”
“他们是怎样的人啊?莫非是相当强大的棋手?”
“……”
“我总感觉你的棋风似曾相识啊。化解强力……但又不是用棋子把玉护得死死的防守型。用这种方式下棋的居飞车业余棋手就很罕见……而且说到底下换角棋的小学生在研修会都基本找不到。感觉就像职业棋手一样——”
说到这里,我才发现天衣深深地垂下了头去像是在苦苦忍耐着什么。
“啊,抱、抱歉!如果不想回忆起来的话不说也罢……对不起”
“……倒不是……这个问题”
俯首的天衣用沉重的语气说道。
完了……我实在是太迟钝太轻率了。
刚才的问题就是在抠天衣心头的伤口啊。
怎么可以向一个小学生闻及她过世的父母啊……
“……妈妈倒不是很强……”
天衣低语道。
“不过爸爸曾经是业余名人。”
“原、原来是这样啊。还真的很强啊——”
为自己的失言而心神不宁的我只能如此作答。
……如果是业余名人的话一定会留下记录。去联盟的时候查一查他的棋谱和将棋杂志上关于他的记录吧。这样的话应该能找到点线索。
夜叉神……业余名人……总感觉在哪儿听说过,不过还是想不起来。于是我也没办法和天衣继续对话,只能无言地和她进行刚才对弈的感想战。两个人运着棋子,就算没有语言,只要有将棋,两个人的心意就可以相通。
啪
啪
除去我们两个并无他人的道场里,棋子的声音异常响亮。
两个在沉默中运着棋子,不一会就没有什么可以反省的地方了,这时,天衣突然开口了:
“……晶还真是磨蹭呢”
“大概没找到停车场吧。毕竟这块儿那么乱。”
“大概吧……”
天衣如此喃喃道,复又用明快的声音说道:
“我说,能教我下棋的方法吗?”
“?现在不正在教你吗?”
“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想知道怎样才能在运子时发出这种清脆的响声啦人渣!”
“喂!乖乖叫我老师啦!”
“知道了啦人渣老师!”
尽管说的话依旧娇蛮无比,但我能感觉到她这是为了化解我的尴尬。还真是不坦率啊这个小鬼……不过真的很善良。
“看,这样。像这样捏住棋子,这样拍下去”
啪。棋盘上发出了令人舒爽的响声。就算是表面有所磨损的塑料棋子,到了职业棋手的手里也会发出不同于在业余棋手手里时的声音。
“这样?”
啵。这声音好可爱。
“认真点啦!”
“我是认真在下啦!”
天衣涨红了小脸叫道。
“可是为了不碰到其他的棋子,就没法使出全力啊……”
“拍到后面的棋子上就行啦。”
“诶?这样做没关系吗?”
“职业棋手也都这么干啦。在对局和比赛转播的时候不是能听到连续的‘咔嚓咔嚓’的声音吗?”
“……有这回事吗?”
“有啊。那其实是先把手里的棋子放到后面的棋子上然后让它滑到棋盘上发出的响声啊。所以才会发出两次声响啊。”
“是吗。这样?”
啪叽。
比刚才那声更可爱了……
“我说……其实你还意外地很笨拙呢。”
“别用‘你’来称呼我啦。”
“那怎么称呼啊?大小姐?”
“……”
天衣像是闹别扭一般猛地扭过头去,然后用蚊子叫一般的声音说道:
“……叫我天衣就行了啦。”
“啊,这个不行。”
“啊?!我、我都允许你对我直呼其名了,你居然还拒绝?!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个人渣!人渣人渣人渣人渣人渣!!!”
“这样会跟我的弟子撞上啦!你们俩名字年龄性别都一样啦!”
“……!”
天衣猛地抿住了娇小的嘴唇,突然陷入了沉默。
然后像是试探着一般向我发问:
“龙王的弟子啊……你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决定收徒的啊?”
“与其说是原因倒不如说是彻头彻尾的缘分啦。我们在头衔战第一次见面,不过我完全忘了这事儿,结果那丫头就找上门来了,然后就住在了一起——”
“等一下!住、住在一起?!她不是个女孩子吗?”
“说是女孩子没错可毕竟还是小学生啊。确实这年头收留宿弟子是挺罕见的……”
“哼、哼……我倒是无所谓啦。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啦!”
反复强调着自己满不在乎的态度,天衣用手撩了撩自己的秀发,说道:
“那个弟子,厉害吗?”
“厉害。”
“……!”
“不过考虑到序盘的知识,还是你更加强一点。”
我故意咽下了“目前还是”这个补足语。
最近一直观察着天衣的将棋……她从天赋绝对不逊色于爱。
爱的棋风是进攻将棋。
利用近乎残暴的预读力在一瞬间就收束盘面将死对手的锐利棋风。再加上她惊人的记忆力能把见过一次的局面完全记住,从而缩短预读的时间。因此,随着经验的积累,她能够越来越快速、深入地读取盘面走向。
另一边,天衣的棋风是化解将棋。
依靠精炼的序盘战术和精密的大局观,她能够自然、沉稳地推进棋局取得优势。
而且通过在地下道场的修炼,她的胆识和竞技直感也得到了磨练,能够冷静对应对手的阴谋诡计了。不仅如此,她还不断提高着反过来利用对手的棋借力打力的能力。简言之就是化解反击。非常强力。
如果爱是最锋利的矛,那么天衣就是最坚固的盾。
棋风和性格都迥然相异的两个人在棋盘上会产生怎样的碰撞,我现在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了。
尽管如此……
“……该怎么向爱解释啊……”
“啊?”
看到我突然抱住了脑袋趴到了棋盘上,天衣发出了充满怀疑的声音。
为什么一开始撒了那种谎啊……可是爱一听到我提到女孩子的名字就会变得无比冷淡啊……还会拒绝为我做咖喱……
“是这样吗……(啪叽)咦?怪了……(啪嗒)”
“啊啊吵死了……我在想事儿呢能不能安静一点啊!”
“在将棋道场下将棋有什么错啊!”
我气急败坏地叫着,天衣也用气急败坏回击着。道场只有我们两个客人所以席主也没说啥。
“都老半天了还是啪叽啪叽啪叽这种漏了气的声音!看好了是这样啦!”
我起身走到了天衣背后——
“把手指放这儿,这样抓住棋子”
“!?”
从天衣背后用手包住了她的右手。天衣娇小的肩头猛震了一下。
我也马上意识到了。
她的手……真小巧啊。
因为她老气横秋的说话方式和强力的将棋,我不知不觉中忘了她还是一个小学生。
而且还是一个父母因事故双亡、仅有爷爷这一个亲人的可怜的孩子……
“手要……怎么放啊……?”
“嗯?啊,是这样,你看……这样,看到没?就这样……”
啪!
棋盘上发出果实爆裂一般的清脆响声。
“……明白了吗?”
“唔、嗯……”
因为站在她的身后,我看不见她的脸。被漆黑的长发遮住,她的耳朵和脖子也无法看清……但是我能感觉到,我捏住的小手微微地发烫着……
“明白了。……不过,为了加深印象,再来一次——”
“早上好——”
就在这时。
小孩子精神无比的声音划破了寂静响彻道场。
“大叔,今天把学校里的好朋友带过来了哦!空了两桌?!”
“别说空了,现在只有一桌客人啊。”
“太好了!我们包场了啊!来大家伙,快进来快进来”
“打扰了”
“早、早上好……”
“哦——”
跟在精神百倍的声音后面的也是同样高亢响亮的声音
女孩子的声音。大概是很年幼的——对,应该是小学女生们的声音。
伴随着说话声,背后传来了几个人入场的声响。
我的背脊上,冷汗如瀑布一般飞流直下。
“外面看起来挺小的,里面比想象中的要大呢”
“是啊。而且真干净……”
“尽情下个够吧!”
尽是些熟悉的声音。其实谁说的哪句话一听就听出来了。
虽然听出来了……但还是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
可我的身体还是敏感地作出了反应。冷汗不住喷涌而出,双膝开始颤抖。
“怎么了啊?手里满是汗啊?”
天衣狐疑地回头看来。
大概我脸上只有泫然欲泣的表情吧。一和我对上眼,天衣就被吓了一跳。
接着。
“咦,那个人——”
其中一个女孩子看到了我的背影,不可思议般地说道。
然后,我的后背感觉到了强烈的视线。
就像没上好润滑油的机械一般,我带着咯吱咯吱的拟音转过头去——
“……师父?”
我的弟子正望着我。
修罗场
“不是那样的!”
我一开口就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注视着我的弟子如脱了力一般呆站在道场入口,双眸完全失去了光泽,瞳孔完全扩散开了。好可怕!
“这、这是……工作啊!被会长吩咐来给这个孩子上课,是工作啊所以我也不得不——”
“不得不——捏着别人的小手吗?”
“不、不是的!”
我慌忙松开了和天衣握在一起的手。
卑躬屈膝地面向弟子,因慌乱都无法正常思考,我开始胡乱地找起了借口。在倒计时读秒中被对手下了一手读不透的棋的时候都没这么慌过啊我记得。
“刚、刚刚刚才那个,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这孩子要我教她下棋的的方法我才迫不得已……对,就是教学练习啊!只是作为教学练习的一环才握住她的手的!”
“教学练习?”
爱把瞳孔扩散的双眼朝向了我,连眨眼都不眨,用平静到不自然的语气开始向我连续开火:
“师父,你不是说是在给秃顶的大叔上课吗?她哪里秃了?话说这孩子不是大叔吧?是个女孩子吧?跟我同龄的女孩子吧?而且还很可爱对吧?跟可爱的女孩子手拉手亲热就是师父教学练习的内容吗?这就是龙王的工作吗?”
“啊、不、嗯、这事儿吧其实……”
“为什么对我说谎啊?说了谎就说明你心里很内疚吧?一定是意识到了自己在做坏事才说谎的吧?你到底对这个孩子做了什么好事啊我不生气请如实招来不过师父是个大骗子肯定又会说谎吧肯定又会瞒着我跟女孩子手拉手甜甜蜜蜜地亲热吧师父你个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真、
真的只是在下棋啦!要怎样才能相信我啊?!”
“现在开始拷问!”
弟子的思路已经回到中世纪了!
“既然师父肯定不会说实话,就用痛苦和恐惧来逼你招供。我本来不想做得那么绝的不过既然师父是个大骗子也是迫不得已吧?虽然很不愿意,不过这一次就让那个大婶也来帮忙——”
要跟师姐去打小报告啊!开啥玩笑啊!
“喂、我说天衣,你倒是帮我说说话啊!说这只是单纯的将棋课,你也没打算做我的弟子……”
“哼?这个土里土气还缺了颗牙的傻妹子就是老师的弟子啊?”
“!?”
天衣故意把身子贴到了我的胸膛上,带着小恶魔一般的表情开始向爱发起了挑衅。
“你好。我叫夜叉神天衣。跟你想的一样,就像刚才那样八一老师手把手脚把脚地教给了我很多事呢,对吧,老师?”
“夜叉神……AI?”
“对。你也叫AI吧?是出于偶然吗?还是说……打一开始就厌倦了爱呢?还真是薄情的老师呢!”
喂——!这丫头在说些啥啊!!!!
“才、才没厌倦呢!师父对我可是兴致盎然呢!”
“哼?”
天衣用小手爱抚着我的下颚说道:
“不过现在可是对我痴情不移哦?刚才还说我比你更好呢。”
“喂!这是……”
“没这回事!今天师父也说了我做的饭菜好吃,还夸我可爱呢!”
“只是在恭维你吧,把你哄服帖了好让你做家务啊。”
“昨天洗完澡还帮我掏耳朵呢!还让我睡在他的膝盖上!”
“只是因为小孩子自己掏很危险啦,完全被他当成小屁孩了啊你。”
“唔唔唔……”
“那个……那个……我可是在联盟道场和老师握过手了!”澪插了进来说道。
“为啥你也参战了啊!?”
“只是想缓解一下紧张气氛啦……”
谢谢你澪,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完全是反效果啊。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可是浑身赤裸着被师父推倒过呢!”
“诶?”“诶?”“诶?”
在冲击性的发言面前,其他几个人都面面相觑。天衣的身子也僵直了。
“我也被师父娶了做妻子呢!”
听到天使纯洁无垢的发言,天衣大小姐把怀疑的眼光朝向了我。
“不会吧……难道你真的是萝莉……”
“好了好了好了,大家都闭嘴!肃静!保持肃静!啊还有那边的席主!不许动!”
在我背后把手伸向电话的大叔猛地停止了动作。还真是不可掉以轻心啊。
“那个……刚才爱说的,其实只是她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因为浴室没有毛巾出来取的时候被我撞倒了……”
准确地说是我为了把全裸的小学生遮住不让师姐看到才会变成那样的。听了我的说明,天衣带着败兴的表情说道:
“什么嘛,原来是事故啊。”
“对对对!事故!只是单纯的事故啊!所以我根本没有对爱(的肉体)兴致盎然——”
说到一半,我突然屏住了呼吸。爱注视着我,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双眼中喷涌而出。
不管是将棋还是人生都是如此,臭棋要下了以后才会意识到。
“啊……不是的……刚才我是说,对小学生并没有奇怪的兴趣。完全没有对爱没有兴趣的意思啊倒不如说是因为对爱有兴趣才接受了给天衣上课的任务啊!也就是说——”
“师——”
师——
“师父你个大笨蛋——————————————————————————————————————————————————————————————————————————————————————————————!”
爱放声大叫。然后猛地背转身去,一边大声叫着一边冲出了道场。
“啊。等一下爱!一边哭一边跑很危险的!”
“先、先告辞了!”
澪慌慌张张地追着爱出去了。绫乃礼貌地行礼告辞,抱着莫名其妙的夏尔也追了出去。夏尔直到最后都没理解发生了什么。
“哼,真是吵。根本就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嘛”
天衣离开了我的身子,把柔顺的头发往上一拢,若无其事地坐回了椅子拿起了棋子。
“刚才有伙小学生大吵大嚷地跑出去了……发生了什么事?”
对事态一无所知的晶小姐进了道场问道。而我却呆若木鸡般地坐在那儿毫无反应。
培育弟子的方法
在这种状态下能继续授课就见鬼了。向晶小姐说明了情况,我慌慌张张地向家里赶。
“爱?”
一边叫着弟子的名字一边回到了家。在和室的矮桌上放着一枚便笺。
——“我离家出走了”
“真的假的!”
看到复印纸背面的文字,我不由颤抖了。
离家出走?!真的走了?检查了一下爱的私人物品,书包和教科书不见了。
“爱……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
看看窗外,已经夕阳西下。想象了一下一个小学女生在夜晚的大阪漫无目的地游走的情形,我的胃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得马上把她带回来。可是这丫头究竟去了哪儿啊?该去哪儿找啊?该和谁联系啊?和联盟?还是警察……?
当罪恶感以及超越了罪恶感的焦躁感涌上心头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桂香姐打来的。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按下了通话键——
“啊,八一?小爱现在到我们这儿来了。”
“啊啊啊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这就去接她!”
“不用过来了”
“诶?”
“——让我这么对你说。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的。”
“爱、爱她是这么说的……?”
“没。是我爸。”
“师父?”
“是啊。哎,他现在可是对爱神魂颠倒,看样子是想把爱在身边养一阵子呢。本来就因为你和银子一起搬出去了寂寞得要死呢。他说了让你一个月之内不用过来接爱了……”
“我这就过去!”
谁会听那个臭老头的疯言疯语啊。我挂了电话,到浪速筋上叫了辆的士。
从福岛到隔了一站路的野田花了不到十分钟,下车通过狭窄的人行道冲进了深处的一家古旧的日式住宅。
“我回来了!”
这里是直到一年半前我和师姐作为留宿弟子修行的地方。人生的大半都在这里度过,感觉就是自己的老家一样。
可谓不幸中的万幸,师姐去了山形县的天童市参加头衔战。因为今天是对局日,她到底还是没有回来。如果隔了那么远的距离都能在当日回来我就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人了。
“爱!在吗?我来接你了!”
我穿过走廊向内走去,和室的纸门开了,一个胖墩墩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手里还拿着茶壶。是师父。
“到底还是来了啊”
“那当然了!爱在哪里?”
“进来”
师父把我招呼进了和室。
进了屋,却没看见爱的身影。只有师父一人呼地一声坐到了上座上。
“……爱呢?”
“小爱说了不想见你,所以我也就不让你见了。”
“师父!”
“冷静点八一,坐下。”
“……”
听到了师父威严陡增的话,我只能压抑住焦躁从命坐下。对我而言师父的命令是绝对的。
我在下座上正座下,师父拿茶壶往茶杯里注了茶水,把一个茶杯推到了我面前。“喝吧”
“……爱她怎么样了?”
“别担心,就在我这儿。现在在二楼的童房里和桂香下棋呢。”
那是我和师姐曾经住过的房间。
想尽快见到爱……不过知道了她没有事总算也长舒了一口气。
然而这下子心情反而沉重了起来。就算现在和爱见面,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解开她的误会。
不,这到底算是误会吗?我瞒着爱给天衣上课确实是事实,说了天衣比爱强的话也是确凿无疑。
现在就算与爱见面,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看着迷惘无助的我,师父冷静地开腔了。
“来龙去脉我也大概了解了……应该。也听过爱诉苦了,事先月光先生也跟我打了招呼。”
“会长?”
“月光先生给你分派工作的时候事先肯定会来征求我的意见的。”
“是这样啊……”
真不愧会长,疏通工作也是名人级别的。
职业棋手无一例外都是个人业主,在这之上还是相互的对手。说到底用将棋来立命的这些家伙本来就毫无协调性,要统领这么一帮人就需要会长这种周全的考虑。
然而,这并非唯一的理由。
留着胡子的嘴
巴砸吧了几下,师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开始说话:
“本想在你升上A级之前瞒着你的……既然都拿了头衔收了弟子了,这话说出来也无妨了吧。我啊——”
师父呷了一口茶,说出了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一番话。
“我啊,本来打算让月光先生收你做弟子呢。”
——诶?
“让我做……会长的弟子?为什么……?”
“我觉得我没能力培养你啊。”
“……因为已经收了师姐做弟子吗?”
是因为在现如今,一口气把两个人家的孩子收来做留宿弟子很困难吗?
我一瞬间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但马上被师父摇头否定了。
“你拥有我没有的东西啊。也就是天赋啊——而且是非同寻常的天赋啊。”
“……?”
“第一次和你下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孩子最晚在中学的时候就会成为职业棋手啊。”
“可、可是那时候我撑死也就业余二段的水平啊。能不能成为职业棋手在那个时候怎么可能……”
“我知道。”
师父断言道。
“倒不如说正因为是初学者,天赋才尤其醒目。技术也能凭不懈努力获得,但天赋这东西,再努力也是得不到的。是天生的啊。”
“天赋……”
“你也从小爱那儿感觉到了吧?”
“……是的”
爱接触将棋才三个月。
在序盘只会挺飞车前面的步……几乎完全没有技术和经验,宛若白纸。
然而,爱却下出了惊世骇俗的将棋。
相挂的力战型。在序盘就很快换了飞车和角,让棋局演化成了一个罕见的形态。凭着两枚飞车,爱抵挡住了职业棋手的进攻。对于职业棋手而言都难以掌握的相挂,在过去的棋谱中都几乎未曾出现的双飞车——爱把这一切都完美地演绎了出来。
然后竟然瞅准了我的攻击以毫厘之差未能通达的时机,用了出乎意料的手法向我发起了反攻。那并非自暴自弃的反击,而是布下了即诘(即诘,若对手不应对便会被立即将死的形势)陷阱的可怕一击
一个几乎没怎么接触过的棋子的小女孩,究竟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
除了天赋,没有其他的解释可能。
“第一次和你对弈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这孩子会让将棋完结啊。”
——让将棋完结。
也就是说解明了将棋所有奥秘、发现了必胜棋路的意思。可谓对于一个棋手最高的赞美。甚至有种在崇拜神明的感觉
我咕地咽了一口唾液,询问道:
“……这、这种天赋……在师姐那儿也……?”
“我想她作为女流棋手能获得很高成就吧。又心高气傲,又有毅力。”
师父微微一笑,又喝了一口茶。
“让你进入职业联盟,我想我还是做得到的。不过以我的能力也就到那儿为止了。在此之上我就没有什么东西能教给你了啊。”
“在此……之上?”
“作为头衔持有者的言行。”
“……!”
“面对头衔战多局对战的心态、封杀对手的技巧、应对二日制对局的方法、作为将棋界形象代言人应对粉丝和赞助人的方法、应对采访的方法、在公开活动中的言行举止、对于因胜率上升而不断增加的对局的对应方法、在百忙中保持状态的方法……一般的职业棋手和顶尖棋手的战场是完全不同的。并不只是将棋的内容,就连他们日常的生活也是迥然相异的。”
我能切切实实地理解这一番话。
从最底层的新人一跃成为将棋第一人龙王的我,面对周围环境的骤变不知所措……说得夸张一点,感觉自己的人生都彻底改变了。而这变化则更多地体现在对局以外的生活中,而这却又会给将棋带来巨大影响。
事实上,我也因此失去了状态,陷入了连战连败的泥淖……
“但我却没能力教你在那些情境下如何应对,若要从儿时就教会你在棋界顶峰时的行事方式和心理状态,我是无法胜任的。我甚至一直在苦恼,害怕我的将棋会毁掉你的天赋啊。”
师父把双臂交叉于胸前抬头向上看去。
师父把双臂交叉于胸前抬头向上看去。
“该研磨、该助长、还是该锻炼……就连该如何处理你的天赋,我都一无所知啊。毕竟我没有这种东西啊。”
师父带着寂寥的神色说道。
“所以,在你入奖励会的时候我就去找月光先生商量了。我想,和你同样怀有天赋的他应该知道如何培养你吧。”
“后、后来怎么样了?”
“被他拒绝了。”
“……”
我有点受打击。
“话说前头,月光先生也认可你的天赋。他并非拒绝收你为弟子,而是认为让你继续做我的弟子更好才拒绝的。”
“为什么啊?”
“他是这么说的,‘那孩子是凭自己的意愿成为你的弟子的,请珍视他的这份心意。’”
我的脑子似乎受到了重重一击。而同时,一股热流在胸口扩散了开来。
弟子的……心意……
“那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还以为自己是在为弟子着想,而事实上难道不是在逃避吗。不,还不仅限于此……难道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天赋而嫉妒着弟子、因而试图远离他吗?”
听着师父的话,我开始反省自身。
我的行为都是在为爱着想,这份心意的确毫无虚假。
但我到底有没有考虑过爱的心情呢?
“后来月光先生又说了,‘名人的弟子可不一定能成为下一个名人哦’。”
师父依旧仰头回忆着往事。
“确实啊……那时我也就释然了。”
手把手地把一切都教给弟子并非知道的全部。
当坐到棋盘前,棋手就是孤身一人。不管是谁的弟子,最终都得孤身战斗。只有自己独自变强才行。
如果是这样,那么师父能够做的——
“那以后我也拼了老命,总算是获得了两次挑战名人的机会……虽然结果还是没能获得头衔啊。”
就是把自己战斗的身姿、把不断变强的自己展现给弟子看。
这或许才是最好的指导。至少对于我和师姐而言是这样。
向名人发起挑战的师父。
身着和服的师父。
那走向对局场的飒爽的身姿,在我和师姐的眼里无疑是世界上最为英武潇洒的。
那时,兴奋不已的师姐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反反复复说道:“我们以后也要穿那个和服、一定要穿!”因为兴奋得无法入眠,师姐便拿着画纸画笔钻进了我的被窝,两个孩子躺着在纸上描画着将来要穿上的和服,就连梦中亦是如此。
之后,师姐在十一岁,我在十六岁时穿上了和服。而且,还是借了一直向往着的师父的和服……
“我曾经想要逃避弟子”
师父自嘲似地喃喃道:
“而你尽管可能被弟子疏远,却还是为弟子着想主动采取了行动。所以我觉得你没有错。”
“师父……”
“你是想为爱培养一个她的对手吧?一个可以一起成长的、就像银子之于你的存在一样的对手,是吧?”
“……!”
双眼中泛起了热流。
得到了师父的理解,我非常开心。而且同样地,我因为自己走上了和师父一样的道路、因为自己并没有犯错而感到欣喜而安堵。
“爱就寄放在我和桂香这儿吧,别担心,放手去做吧!”
我端正了坐姿深深地低下了头去:
“……谢谢师父!”
我满怀感激的声音略显嘶哑。
天之岩户
“啊,八一。果然还是来了啊。”
结束了和师父的对话,我还是因为在意爱的情况而在楼梯下徘徊着,这时,桂香姐从二楼向我搭话了。
她向我招了招手,我便蹑手蹑脚地走上了楼梯。
“刚才和她一起洗了澡,吹干了头发,铺好了被褥,为明天上学做好了准备,看她睡下我才出来的。还真是有点怀念呢。”
桂香姐以前也是这样照料我和师姐的。
好羡慕……我也就小学低年级的时候和桂香姐一起洗了一次澡……那时候的桂香姐尽管才上高中,但身体已经发育成熟……喂!这种时候我都在想些啥啊?!
“怎么了八一?怎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诶?啊、没……我在想没脸去见她啊……”
“你说爱?”
不是,是桂香姐你啊。
不过那也不怪我啊。桂香姐洗完澡的时候皮肤微泛着红潮,因为穿的衣物很少敏感的部位都若隐若现着,浑身又散发着让人心神不宁的异香,我虽说是龙王可到底还在青春期,会脸红心跳也很正常啊。
“虽然已经关了灯,不过爱应该还醒着吧。去见她吗?”
“……算了,今天就不见了吧。”
感觉到了一天劳顿的疲惫,我无精打采地坐到了楼梯台阶上。
桂香姐也在走廊上蹲下,从背后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脑袋。
这份温暖似乎将绷紧我全身的疲劳溶解了……
还住在这个家里的时候,每当我输给师姐嚎啕大哭,桂香姐也会这样在我身边坐下抚慰我。
现在我已经长那么大个儿了,桂香姐也没法像以前那样在楼梯的台阶上和我并肩坐下了,但这份柔情还是和那时并无二致。
只要有桂香姐的安慰,不管遇到了多大的挫折我都感觉能重新站起来……
“……爱说了些啥?”
“师父是个大骗子。说来说去就这么一句话。”
“是么……”
“听说你收了新的弟子?”
“是以不做我的弟子为条件我才接下这份工作的啊。大概会成为会长的弟子吧。我只是为她的研修会入会试验做准备而已。”
“怎么样的孩子?”
“小学女生。和爱同龄。”
“……这事儿最好还是别和银子说了。毕竟正在进行头衔战……”
“啊、说起来师姐她怎么样了?”
“好像刚刚结束。”
“刚刚?是么。月夜见坂小姐还抵抗了很久嘛。”
我没问谁赢。因为肯定是师姐啦。
“比起说抵抗了很久……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没给她投子认负的机会……”
“?”
我接过了无言的桂香姐递过来的手机向屏幕看去。
上面是头衔战转播的棋谱。从第一手开始——
“月夜见坂小姐排出了穴熊……?!”
看到了这种出乎意料的展开我不由地叫出了声。
“穴熊围”是把玉在棋盘得一角用棋子围得死死的防御阵型。对于无需防御的快攻型棋手“进击的大天使”月夜见坂燎女流玉将而言这是最不符合她风格的棋。反而是山城樱花头衔持有者,也就是月夜见坂小姐的挚友和对手——供御饭万智(外号“虐杀的万智”)擅长的战术。
两个人在正式比赛中会碰上,也会经常下练习赛,一直以来月夜见坂小姐都是破解穴熊的一方。
反过来利用这种战术迎战也并非不可能,所以月夜见坂小姐大概是把这条秘策温存着用于关键比赛的吧。
于是在对阵师姐的时候这个战术就被使了出来,然而。
“穴熊倒是排出来了,可是银子却无视了她的穴熊围把她的进攻棋子都给吃光了呢。”
“哇——”
俗称“烧烤全熊”。排出了穴熊反而自己被对方虐杀了。
“虽然穴熊也会以这种方式败北,但在头衔战以这种方式输掉,就……”
“因为用上了酝酿已久的战术迎战,反而连投子认负的时机都找不到了啊……”
随着棋谱不断排开,月夜见坂小姐的进攻棋子一个个被吃掉,师姐的驹台已经满得放不下棋子了。完全被对手无视的穴熊围让人看得想哭。
接着到了投子认负的局面。
在棋谱解说中这样写着,吃掉了最后一枚进攻棋子的师姐说:“驹台放不下了就放这儿吧”,接着就把棋子放到了席子上。见状,月夜见坂小姐投子认负。
只有悲惨二字。
看了看转播博客上终局之后的照片,穿着和服的月夜见坂小姐把双腿抱在身前蜷坐在棋盘前,把脸深深地埋进了双膝之间。真是令人无比心痛。看来是完全丧失了斗志啊。感觉第三局能否开赛都有点悬了。
“太惨了……这实在是太惨了啊……”
“是把盘外的烦躁都在盘上发泄出来了吧……或者说下到了这个份上,都让人怀疑一定是有什么将棋以外的原因吧。毕竟银子会相当直接地把感情在盘面上表现出来啊。”
“却根本不会表现在脸上啊!”
“和爱对局的时候也是这个感觉吧?”
“啊……那时候也是相当露骨地下着碾碎对方心理的棋呢……”
桂香姐试探着问道:
“八一……你做了什么惹毛银子的事嘛?”
“怎么可能啊!再说对局前的师姐就像刚从冬眠中醒来的熊一样凶暴啊,害怕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接近她啊”
“也是啊……”
“而且我也一直在为师姐考虑着啊。为了让她在头衔战期间能够保持心境平和,我都尽量避免和她联系,就算有什么要事也是很快说完就完了,你不觉得我这师弟很贴心吗?桂香姐,你夸我两句都不过分吧?”
“好啦好啦你很贴心啦”
“你这夸得也太不经心了吧”
“为什么就没想过在这种时候应该多陪陪她啊?”——桂香姐歪着脑袋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要是去陪冬眠刚醒的熊会被吃掉好不好?逃跑才是上策吧?倒不如说是唯一选择吧。
“既然这样,看来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什么?”
“八一,你私下在偷偷摸摸地和月夜见坂小姐见面吧?银子大概是很不爽这事儿吧?”
“哪有偷偷摸摸啊?只是月夜见坂小姐来联盟的棋士室见供御饭小姐的时候我们三个才会碰面啊。”
“是这样啊,供御饭小姐也有一份,这下不爽就翻倍了!毕竟万智也作为解说去了比赛现场呢。”
“???”
师姐讨厌月夜见坂小姐和供御饭小姐的理由……哦对了,一定是因为在女流棋手粉丝团活动的时候想让她穿兔女郎的衣服吧!
不过那时结果还是穿了水手服啊,因为我们认为比起兔女郎诸多粉丝还是更喜欢水手服。“不要让白雪公主穿那么下流的衣服!”“兔女郎啥时候都能穿,水手服只能赶在现在这个年龄啊!”“不,反倒是熟女穿上了水手服会更加……”据说粉丝群发表了这样的看法。粉丝的意见很重要嘛!
“这样一想就能说得通了……在万智的面前虐杀使用万智擅长的战术的月夜见坂小姐,用这种方式警告两个人‘看好了,敢对我的宝贝出手就是这种下场’,说起来还真像是银子的行事风格呢。”
师姐的宝贝?
哦,是说头衔啊!确实,以这种方式击溃挑战者的心理防线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以后,就会在今后的对战中取得有利的形势。能如此彻底地击溃对手还有一定的杀鸡儆猴的效果呢。
“不过,只能用这种近乎盘外战术的方式来传达自己的感情,这孩子还真是够可怜的呢……!”
桂香一边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一边轻轻地擦拭着眼睛。
“总之八一,往后尽量少和那两个人私下见面了知道了吗?要是这样下去银子的精神状态就一直没法安定下来哦。”
“啊?为什么我跟月夜见坂和供御饭小姐见面会让师姐不爽啊?真是莫名其妙。跟同行见面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唉……”
桂香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用手指戳着我的脸颊说道:
“我说你啊……你再不改改你这种态度可是真的会出大事的哦?爱那事儿可也是由你在异性关系上吊儿郎当、对谁都会出手的无节操的态度招致的哦?”
“那事儿和这事儿有什么——”
“有——关——系——”
一边用手指钻着我的廉价桂香姐一边说道。说到底我最喜欢的人可是桂香姐你啊……求求你察觉到我的心意吧!
“这么说吧,如果我瞒着你和一个你不认识的男人一起喝了茶,你会有什么感觉?”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扁丫一顿。”
“就是这么回事。”
啊,我明白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我也理解了。
对爱而言,我一定是一个她所憧憬的大哥哥吧。就像桂香姐对我而言一样。
不管事实如何,我瞒着爱教另一个女孩子将棋这事儿就会让爱受伤。总算明白了。
没什么道理可讲,心里会受伤的时候就是会受伤。
人心是不能用理性来解释的啊。
“跟将棋一个道理呢”
“嗯,跟将棋一个道理”
明知永远无法彻底解明,但还是会不断努力探索去试图解明。人心和将棋很相似——话说回来我们不管什么事都会拿将棋来打比方,毕竟除了将棋我们一无所知嘛。
温柔地笑了笑,桂香姐把双手放在了我的肩上站起身来。
“今天住一晚吗?”
“不了。我回去了。”
我也起身。然后走到了爱过夜的童房的纸门前。
“爱”
我隔着门说道:
“虽说你现在可能没法相信我……但是,我心里最珍视的,是你啊。”
把心头所想直接说了出来。
爱没有回答。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说不定已经入睡。
但我已经传达了我的心意。
带着这样的确信,我离开了师父的家。
归途上。
“今天一定要去个电话。用LINE或者短信可不行,一定要打电话过去!就算银子不接,留个留言也会不一样的。这事儿一定要去做,算我求
你了!一定要做哦?”
受了桂香姐的再三叮嘱,我出了车站就给师姐去了电话。
“……大概不会接吧”
虽然对局几小时前就结束了,但对局者还要忙于在解说现场和棋迷交流以及接受采访。另外还有慰劳会。
“看那样子感想战是没啥可能举行了吧……哦?!”
出乎我的意料,刚按下拨号键电话就接通了。就像对方正等着我打电话过去一样。大概手机正在手里吧?
“什么事?”
“师姐?啊,听说你赢了呢。”
“然后呢?”
“那个……我只是想第一个来恭喜你啦。”
受了桂香姐的嘱咐,我照着说道。
“……!”
对方像是屏住了呼吸。接着——
“……谢……谢谢……”
师姐用蚊子叫一般的声音答道。看样子挺开心的。
“对了师姐,刚好有事儿想问你呢……”
我顺道向师姐说了最近授课的事儿,有个孩子的棋风似曾相识可又总想不起来是像谁。
“下的是化解将棋,却又不是死死围住玉,而是采取平衡感很好的轻便防守、以强大的韧劲对战,然后又擅长角交换,你想得到这种职业棋手吗?”
“有。”
“诶?”
“可是不告诉你。”
“诶?”
“……你个笨蛋!”
嘟——通话终止。
本以为她心情好起来了没想到一下子又发了脾气,真是摸不着头脑。
“……跟将棋一样啊”
我感慨万千地喃喃着,仰望着夜空踏上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