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颈部涔涔汗流,头疼欲裂。
知道织原芹爱的死,发生TIME LEAP,以这样的时间点作为起点,杵城综士的精神往后返回一个月。
在床上醒来,看一眼电子闹铃,显示九月十日,木曜日(周四)的凌晨六点四十一。
显示的时间并不难理解。我又再次,回到了一个月之前。
这次的TIME LEAP,真的让铃鹿雏美消失了吗。
于此伴随的渐进的变化,真的在这个世界上发生了吗。
消失的人,五年前就不在这个世界上存在。雏美在这个世界上不出现的话,余剩的时间也不会生出。一连串的现象,全部被否定的可能性也因此出现……
然而亲眼去确定还是很恐怖。
每次TIME LEAP都会耗费一年余剩时间的芹爱,在十六周目的世界,知道安奈姐的死仍然不会TIME LEAP一样,我再也不会飞回到过去了。不管等在前方的是什么样的未来,我们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心脏的鼓动像病态般骤急。
腿迈不开步,简直就像马上要吐出来一样。
考高中等结果的时候,亦或是隔了五年第一次和芹爱说话的时候,应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近在咫尺的风景,要人命的恐怖。
拼命的,用手打着自己的脸。
振作点!
别说什么丧气话!
这,可是雏美甚至牺牲了自己的存在而想要确认的未来。
她所思虑的未来,我必须要用自己的眼睛来确认。
用力稳住双腿,抓着两边的栏杆慢慢下行。
站在客厅的门前,发出深深的呼吸。
微微响起的嘈杂声,是由于期待而带来的幻听吗。
闭上眼睛,猛地推开门……
“哦,起的蛮早嘛”
餐厅的对面,露出母亲惊讶的样子。
感情昂扬到了极点,人好像就会失去语言。
无言的对视一阵,母亲有些不快的,
“怎么了?来催早饭了?要是的话那就再等一会”
“不,不是这样的……那个,有我能帮忙的吗?”
说出口的,是连自己都有点不相信的话语。
“帮忙?你怎么回事?是发烧了吗?”
“没有好嘛”
“那,难道是想要把我灭口?”
“谁会想那么耸人听闻的事情啊。只是……想到好不容易早起,干脆就来帮点忙什么的”
马上一股狐疑的样子。
“不是头撞哪儿了吧?还是还没睡醒?”
我只不过想要帮忙做做饭而已,就这么不可理解吗。
迄今为止我对自己的妈的态度是有多差啊。说自作自受也有个限度吧。母亲眼中我如此低的形象简直让人要哭了。
“……算了。有什么叫我。那我就等着吃早饭了”
虽然看着早晨的新闻,但一点都看不进去。
已经确认过不知多少遍了,母亲她不是幻象。
在最后的TIME LEAP后,如千岁前辈所预测的一样,世界也许恢复了本来应有的样子。
母亲的回来,也就意味着一骑,千岁前辈,亚树那阿姨,还有大家……
像这样一口一口细心品尝早餐还是第一次吧。
理所当然的日常,自有着属于理所当然的幸福。
再不想,失去这平凡的日常了。
喝着温热而苦涩的咖啡,我无限沉溺在这样的想法中。
2
打开玄关门的时候,和无尽的幸福对面。
道路对面矗立的织原家的庭院里,安奈姐正在晾晒衣物。
雏美的预感和我的推理,所以说都是对的吗。
世界即使复原安奈也不会死去。会好好活着。
“早安!”
“早上好,综士君,今天比往常早些呢”
抵达鼓膜的安奈姐的声音是如此让人怜惜。
“芹爱已经出门了吗?”
“唔嗯,因为有晨练”
看起来,对于芹爱理所当然的日常已经回来的样子。
那股安心感,几乎已然要溢满心胸。
真的是太好了。
芹爱的人生,又再次开始了。
那之后也是福音不断。
经过近乎狂乱般的祈祷和期待。
二年八班的教室里,一直渴求的日常终于是复原。
发现走廊尽头海堂一骑的瞬间,眼泪几乎要溢出来。
“一大早就这幅样子,是怎么了?”
让人怀念的声音,摇动琴弦。
“难道是早晨坐电车的时候碰上芹爱啦?”
一抹恶作剧一般的笑容,但仅仅只是这样的话,就足以让几小时以前噩梦一样的现实,宛若玩笑。
好友和母亲的消失,和千岁前辈以及雏美的邂逅,才真正是梦,无甚出奇的今天,或许才是昨日为止的延长线。看着好友的笑脸,莫名就有这样的感觉。
“一骑。还记得暑假前的散学典礼上发生的事情吗?”
“散学典礼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学生走上讲台,说是校长先生倒地了什么的不是吗?”
“……你在说什么?有这种事吗?”
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一骑侧着头道。
“啊啊……不记得最好了。抱歉,就当我没问过”
“什么嘛。今天的你,真是有点奇怪”
想要确认的事情,必须要确认的事情都如山之多。
世界恢复原样这件事,芹爱应该是一年前就已经意识到了。
芹爱最后TIME LEAP是十四周目,那个时候,那家伙是确信我是TIME LEAPER的。消失的人突然返回的理由,也有可能在之前就向我询问过了。
“一骑,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小的时候,你是有去过八津代祭对吧?”
“恩,每年都回去和家里人一起去看烟火”
“你弟弟出生的时候也是?”
“中学之前就没有没去看过吧。我老爸,喜欢烟花喜欢的简直有点痴迷。按说小孩子是怕这种吵吵闹闹的,他来一句就应该从小培养每次一定都带他去。好歹也想想别人的感受啊”
听着一骑的抱怨,我却在想着别的东西。
“那,五年前的八津代祭还记得吗?那天,烟火发射之后,就有一场好强烈的地震”
直指核心的问题……
“地震?有这种事情?”
当下返回的,是否定所有根干的语言。
“啊—。你不记得的话,那就是我记错了吧”
“要是在看烟火的时候发生地震这种事情,肯定有印象才对吧”
“恩……说的是”
不仅是散学典礼上的事情,五年的【时震】也同时不被一骑所认识。
所以说这意味这什么呢。和千岁前辈的假说一样,雏美的消失,导致那场时震连带着被否定的意味吧。
知道答案的方法,恐怕别无一物。
“那个,今天放学后,去田径部看看吗?”
“唔,是也好久没去了。就这样定了。我正好有想要试验一下的摄影方法呢”
回答被苦笑所取代。
今后不想再这样偷偷摸摸的拍摄。不是说现在没有这样的心情,只是在这之前,在拍摄那家伙的照片之前必须要优先完成的事情如山一样多。
想要确认因为芹爱的TIME LEAP消失的人,更重要的是,想要和那家伙好好聊聊这个复原了的世界。世界为什么会突然复原。我想告诉她所有的一切。雏美的觉悟与所想,我想说给芹爱听。
在那之后,我想再一次,就五年前的那件事道歉,想要在这个世界达成和解。
能够实现的话,真心希望在这次成为真正的朋友。
其实,也许是非常质朴的愿望……
放学后,所直面的现实,是想也没有想到的东西。
3
已经多久没像这样,认认真真的听课了呢。
芹爱的继母,二年八班的班主任,织原亚树那,也回到了这个世界。
母亲,一骑,亚树那阿姨,消失的十八个人中,已经可以确认三个人。
由于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一骑的存在,我的行动必然的会受到限制。
二年五班和时钟部的样子虽然我都想确认,然而一骑所在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去的。
放学后,单手拿着单反,走到操场上。
一边找寻适合的拍摄对象,又远远的看着田径部的时候……
“芹爱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放下镜头,一骑小声说道。
在芹爱旁边露出笑脸的高个女生,是仰慕她的后辈吧。
入学以来,曾经也是眺望过放学后的田径部数次,但这样的光景是从来没有见过。
卷入芹爱TIME LEAP中的共有九人。
除了亚树那阿姨之外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样子,但很容易就可以看出现在在芹爱身边笑着的
女生们就是其中的一些吧。
所以,上了高中之后的芹爱,本来就不是孤独的学生。
为了复原从世界上消失的一个个人,一个少女牺牲了自己的存在。
不管再怎么亲切的说明,也无法指望一骑会理解我所经历的那些事。因为太难相信。
在车站解散后,我一个人回到学校。
正门前等待三十分钟。
傍晚七点的样子,结束部里活动的芹爱出现了。
和想的一样,芹爱不是一个人。个子不高的少女,以一己之力可能拉高学年平均体重的少女,以及动作幅度很大的一般身高的少女围在左右。
矮个子的女生好像刚才在操场见过,剩下两人都是第一次见。至少那个宽幅很大的女生,看起来不像是擅长运动的样子。田径部里头,估计练得项目也就是扔铅球吧。
日头早已西沉,街灯下四个人的会谈进行的热烈无比。
就像我不知道那三个女生一样,芹爱之外的女生也不认识我。
正眼也不瞧走过正门的男生,她们从旁边经过。芹爱也只是毫无表情的瞥向这里一眼而已。
即使亲友和家人已经复原,还是在警戒我的吗。
我叫了一声,三个友人转过身来。
“谁?你认识吗?”
中等身高的少女问道,芹爱没有吭声。
“找我们芹爱什么事?还有你到底是谁?”
“……二年八班的杵城综士。她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我怎么从来没听芹爱说过?”
“我们就住在路对面”
“唔,那还真是青梅竹马。那有玩过纸电话吗?就像两人专属的秘密情报的感觉。很有情致哦,纸电话”
问这么多不嫌烦啊。
芹爱的脸上现出疑色。因为想不到我来这里的理由吧。
“那些人怎么回事。你消失的那些朋友”
切中要害的询问,芹爱的表情却是一点不变。
“什么啊,什么啊?什么消失的朋友。你这人说话说话倒有意思”
中等身高的少女不知为什么这么兴奋,不过现在没时间理她。
“这不是突然间的返回,所有一切都是有理由的。你有知道这些的权利,而且这也是你必须应该要知道的。所以……”
“刚才开始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是别人,正是芹爱低声遮住了我。
“怎么会不知道……大家回来的理由,你也会想知道不是吗?我只是……”
“所以你在说什么?不要说什么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你再好好想想?在你之后我也TIME LEAP了的。因为这样……”
“京香,走吧。我不想再跟这个人纠缠什么”
“喂,等等,还没说完呢!”
“行了行了,我警告你到此为止哦”
被叫做京香的少女,堵在我面前。
“什么TIME LEAPER,之前的世界,这种鬼扯一样的东西,我是喜欢没错,但没看到芹爱说讨厌了吗。再纠缠的话我真的生气了”
我是无视她,向芹爱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如果是对你朋友有顾虑的话可以换个地方……”
明确拒绝的眼神中,我的话被堵了回去。
即使好朋友相继返回,芹爱对我也许还抱有不信感。我当然是有这种思想准备。但如此决绝的回应还是让我没有想到。
望着渐渐变小的背影,我的心真是凉透了。
世界还原的同时,那家伙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吗。
……不,不可能。同为TIME LEAPER的我,还记得所有事情。一定,只是因为不想让好友知道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只有这种可能。但即使是这样想……
晚上九点后。给记忆中芹爱的手机打过电话后,又不得不承认。
芹爱是真的把所有都忘了。一是对我说的话完全不理解,还有就是对喋喋不休的我,明显表现出厌恶。
“实在让人不快,麻烦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满心嫌弃的语调,我当下不由自主的脱力一般就要跪下去。
雏美的消失,也许会矫正五年前开始的世界的错位。根干的原因被取消,所有一切都也许会返回到其原始的样子。
千岁前辈的假说也许正中靶心,但这样的结果对我来说却完全是想定之外。
即使世界复原,身为TIME LEAPER的我和芹爱,也应该会抱有记忆。我一直是毫不怀疑这样相信的。
然而,真的是所有一切,都原原本本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了吗。
只有进行最后一次TIME LEAP的我,成为了例外吗。
因为芹爱的反应而受伤,其实根本也不是第一次。
过去的周回中,也有过类似的体验。
但就是在这次,我实在不知该怎么消化自己的心情。
【综士如果讨厌我,想让我当坏人的话,我真的没关系。因为综士是曾经保护姐姐的人,这算是报恩吧。自此以后,两不相欠】
十六周目的世界里,芹爱是这么说的。
一定在五年前那天起,芹爱就已经把我从自己的人生中划去了吧。
但即便如此,反复的TIME LEAP之中,发现还是无法无视因为因果关系和安奈姐发生关联的我。明明讨厌,却不得不认真的考量。
正因为芹爱TIME LEAPER的身份,我才没有被她抛弃。
快到零点的时候,试着给一骑打去电话。
只要有一个能倾诉烦恼的朋友,心里的负担就会减轻很多。睡不着的夜里,能够有个可以诉衷肠的存在,这实在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就在最近,被别人说了。【你只不过是错把对芹爱的罪恶感当成了恋心】。那以来,一直忘不掉这番话。所以,在你的眼里是怎么看的,我对芹爱的执着,你是怎么想的?”
在此之前的多言,在说出正题之后马上有如幻觉。
些微的沉默后。
“……没想到竟然会被你问这样的问题。一直以为你不想说关于芹爱的事情吗?”
放学后,以田径部作为目标,拍摄了不计其数的照片。然而,从来没听一骑问过关于芹爱任何具体的事情。是有在考虑我的心情吧,一骑从来都是避开核心的话题。
【真的想听我的实话?】
“唔嗯,无需多虑”
【我不知道综士和芹爱的过去。只是,也意识到了你对于芹爱所抱有的极端的愧疚。同时,也感到了疑问】
“疑问?”
【你从来没要求芹爱会对你怎么样吧。你就是欠缺这种渴望回报的心理。自己怎样都可以,唯一就是希望芹爱幸福。这种比喻也不怕你生气,就好像和电视里的人谈恋爱一样,所以了吧,说你把罪恶感当成恋心,我也有几分理解】
和一骑的会话结束后。
仰卧在床上,探寻着未被触碰的感情。
正门前,电话里,被芹爱拒绝的时候,确实是有冲击。
无法结痂的新伤,在心口隐隐作痛。
不可思议的是,心中异常宁静。
一切就像个大的谎言一样,芹爱忘却所有。
明明曾经直面和解过。
明明是能够为过去的错谢罪之后,回到过犯错之前的关系性的。
丧失身为TIME LEAPER的记忆的话,那么今后芹爱向雏美感谢,我们再次直面和解也不会有了吧。返回那样的青梅竹马,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不用再多想,这对我来说就是痛定的结束。但同时这对于芹爱,又是最无上的结局,这一点,我深深的理解。
能够忘却来回反复的噩梦的话,这对于芹爱来说,就是最好的了吧。
反复经历TIME LEAP,让她的精神年龄达到二十多岁。然而失去这段记忆的话,精神和肉体的年龄回归一致。无数次目睹的姐姐的死去,以及考虑怎么将我从这个世界上抹除的事情,还有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忘掉,我只希望芹爱幸福。
守护芹爱和安奈姐,那唯一也是最大的愿望已然实现。
我一人受伤,真的不算什么。
对于这样程度的代偿,能够笑着接受。成为这样的男人,是现在,现在唯一的所想。
4
二年五班,不存在叫铃鹿雏美的学生。
也许真的所有,所有一切都如梦一般消失。
和千岁前辈的遇见,被芹爱所赦免,一骑还有母亲的消失,也许所有这一切不过是个漫长的噩梦。
达到这样的结论,应该一周时间都没用。
和一骑所度过的日常太过普通,不欺骗自己精神就会不正常一样。
我在经历最后的TIME LEAP前,就在犹豫要不要在完好如初的世界里去见千岁前辈。也想过就去确认一下存在,然后就此不再相见的选择。
反复的噩梦,已然完美的终结。再也不会,任何一天都不会再次回转。但,如果
知道所有的真实,前辈一定会责备自己的吧。
消失的人全员返回的可能性非常高。恐怕,这个新世界中没有被拯救的人,只有雏美。而提出牺牲雏美拯救全部人的意见的,正是千岁前辈。
没有前辈的话,就不可能救回那些已经消失的人。
我也是,芹爱也是,雏美也是,对于前辈,不说责备,感谢还来不及。
然而,知道真实的话,最不能原谅前辈的恐怕就是他自己。
把命放在天平上称量,牺牲雏美的愚行而激怒。前辈就是这样的人,我是已然痛切的知道。
这个周回是五年前没有发生时震的世界。
当然的,八津代町的时钟以同心圆的形式发生异常的事情也没有。白鹰高中已经不是什么特殊的地方,千岁前辈所追寻的时空之谜,存在自体已经消失殆尽。
前辈现在还在这个学校吗。
但就算现在我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任何办法确认,时震的存在也无法证明。而且假使他相信,留给前辈的也只是牺牲雏美的苦恼。
清楚的理解这些后,脚是根本无法动弹。
所以到今天为止,我都还没有去过时钟部所在的南栋。
被时间所削平,觉悟也好,恐怖也罢,全部一转身色向着暧昧的什么东西变化。
曾经穿心的记忆,也伴随着加速度一般黯然褪色。
千岁前辈的事情,铃鹿家的事情就这样无法确认,回过神来的时候,距离世界复原已经经过了三周的时间。
TIME LEAP经历前后,改变的事情只有一件。
也就是和母亲关系的改变吧。
早饭和晚饭渐渐开始一起吃,家务事虽然还帮不上忙,但至少自己的事情尽可能自己来解决。
最重要的是,从母亲回来之后,一次都没有吵过架。
儿子的突然变化让母亲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也隐隐透漏着喜悦。
也许,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像这样,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精神状态,对于雏美,千岁前辈全部都忘掉,就这样活着就好了。
十月三日,织原泰辅死去后过了三天的日子。
和出去买东西的安奈姐,偶然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一起。
眼睛下浓黑的眼袋,是因为葬礼后都没好好睡觉吧。
失去重要的人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体验。现在的我已经知道。
悲哀深远,而痛切。
那无法被其它任何东西所取代的才正是被叫做爱吧。
回家里的途中,有一座巨大的桥。
本来是并排走的,突然安奈姐在桥上停了下来。我也跟着停下,看着下面的河水,持续到今天早上的大雨的遗产演变成激烈的浊流。
以手握着栏杆,安奈姐望着增水过后的河流。
然后,
“人,为什么会就不在了呢?”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安奈姐对想要去死这件事情,有想过吗?”
问出心中的疑问。
“有。有想过,实际上也有真的这么干过”
稍显意外的回答。
大自己三岁的安奈姐的世界,我不知晓。芹爱说小时候被欺负,而且好像是我帮了她们,说实话,我不太记得。我所知道的安奈姐,说是幸福的象征可能太过夸张,但至少是这样把安稳的什么东西具现化一样的人。
“安奈姐也想过去死啊”
“唔嗯。……我那,是一年的九月从高中毕业的”
“诶,函授高中有九月毕业的吗?”
“综士君原来知道我的高中那。函授高中在四月和七月有入学典礼,三月和九月毕业的。我是上了三年半九月毕业的”
“这样啊”
“我很多事情都没法做的和别人一样好。因为喜欢坐电车,本来是想到远一点的高中去的,结果又进不了全日制高中。三年时间还没上完函授,也是因为对毕业后的不安。害怕外面的社会,整个脚瑟瑟发抖。父亲还有亚树那阿姨每天都会回来的很晚,所以我就想那我来做家事好了,于是说服了两人,现在过着这样的生活,但其实最开始说的时候,父亲是相当失望的。所以了……”
她看着远方,薄暗晦涩的天空。
“总是会这么想。我不如就死了,这样大家也许都会轻松一点”
“绝对不是这样的”
自己都没想到的强硬语气。
“芹爱是有多么珍惜你”
“唔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明明是知道这一点。人的心就是这么脆弱”
回过头来的安奈姐的眼睛里,挂着泪花。
“还记得一年前的夏天,在这个桥上碰面的事吗?”
“一年前吗?”
“八月八日。八津代祭的傍晚”
“啊……这么说来,确实……”
“那个时候,我从高中毕业,因为自己的一无是处,感到无限的恐怖。和前去节日庆典的人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情绪就会低沉一层。一边想着干脆就这样消失吧,眺望着河水看了一个多小时。盛夏的酷热中,意识渐渐朦胧了起来,真的就在要往河里跳下去的那个时候。叫我名字的,就是综士君”
想起来了。那天,我和一骑约在北河口站见面。
那家伙可能是坐的电车迟延了,因为觉得太热了,就走进了看起来人挺多的便利店……
“是被咖啡整个泼了一背的那天”
穿着还是白色的衬衫,在混杂店内移动的社会人。把才买的冰咖啡泼在了我的衬衫上。不停道谢的社会人虽然是给了我一大笔甚至是比衬衫还要昂贵的洗衣费,问题是,穿着这身衣服,是没法再去参加祭典了。
给一骑去邮件说明了事情,折返回自宅的途中……
“就是在这和安奈姐碰到的。然后还帮我把衣服的污渍洗干净了”
看到我衣服脏成那样,面对只能苦笑的我,安奈姐说道。
【之后处理的话可能要用到漂白剂,不如马上用洗衣粉洗掉比较好。我妈这会儿也不在,就我来给你洗吧】
也许可以见到芹爱。当时的我不能不说也是有这样的小心思的。只是,不管怎么样,我没办法拒绝安奈姐。
最后,虽然没见着芹爱,确实因为安奈姐的帮忙,被烘干的衬衫,在和一骑见面之前已经崭新如一了。
“那个时候,真正被帮助的,其实是我这一方。这么弱小的人存在于这个世上真的好吗。我不在的话是不是对所有人都比较好呢。本来一直想着这些,但看综士君真的很高兴的样子”
“因为,我那时真的很高兴。只有我一个人的话,那件衬衫肯定就此作废了。都是因为安奈姐的帮助”
“唔嗯。就是因为这个。即使事情再小,我也觉得有了自己能够帮上忙的地方。有为之欣喜的人。所以活着也是件美好的事情。那天,我认真的这么想着,可以说是被综士的话拯救了”
过去雏美的话浮现起来。
【安奈姐寿命的延长,得以让时间呈现出不规则的增加。但这个世界所能够保有的时间有其上限,在十月十日就会迎来限界。浴室,为了纠正世界的不规则,就必须让元凶安奈姐在这个时候死去】
那天,雏美虽然说是直觉,但其一连串的推理确实是正确的吧。
本来,安奈姐是应该在一年前的八月八日死去的。但雏美出现在这个世界,影响了我的行动,结果安奈姐是避免了死亡。
然而,要是这样的话,雏美的存在已经被否定,现在安奈姐还活着又是为什么。一系列的推论如果是正确的话,那么这个周回开始的时候,安奈姐就应该死了才对。命运为什么会改变呢,只是,安奈姐既然还活着的话,自此迎来的十月十日夜里,世界也许会再次纠正饱和的时间。
【织原安奈的命运还无法判断】
是了。千岁前辈也在心里,明确的写到。
也许只有安奈姐死去的命运,是不会因为雏美的死而被颠覆的唯一事象。
毕竟,我依然学到背向现实是不会被允许的吧。
这样听起来与其说是荒诞不如说是玩笑开过的故事必须要让芹爱理解,继而拯救安奈。不这样的话,就无颜面对牺牲了的雏美。
距离命运的晚上,只剩一周。
看来,是再次需要觉悟的时候。
5
不管再怎么诚恳,强力的渴望,只是凭借自己这边的意志,无法翻覆他人的意志。因为无论何时,个人的心意都只是各人自己的东西。
但是,这时候再讲什么道理,失望也好,都已经没有关系。
为了救芹爱和安奈,我会去做所有能做的事情。
绝对不会让雏美的牺牲白费。绝对要让那家伙的心愿达成。
失去TIME LEAP记忆的芹爱,固执的不听我的解释。
对于现在的芹爱来说,杵城综士是过去诬陷自己是小偷的卑鄙着。如此轻蔑的邻人,就算对自己说【精神返回过去】【亲友消失】之类的话,本来也不会当真吧。
反而是一次次的纠缠过后,她的视线里,嫌恶的因素明显增加。
但拼死的努力应该没有白费。
十月十日晚上十点之后,安奈姐会死去。
而回避这件事的手段,就是让她离开八津代町。
最重要的这件事,我已经向芹爱解释了不下十次。
不管再怎么被拒绝,要我闭口是绝不可能的。
把安奈姐也叫去应援东日本田径选手权大赛。一定要住在和头一晚不一样的宾馆。哪怕只是晚上十点后的一小时也可以,一定要看好安奈姐。
我这时候也不管别人会怎么说了,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向芹爱恳愿。
以祈祷一样的心情迎来的十月十日的清晨。把母亲让我分一点过去的,舅妈寄来的意大利特产留在自己的房间,两手空空的就去了织原家。但再怎么按门铃都没人回应。
芹爱是听进了我的话,把安奈叫去田径大赛了吗。
当然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但我那么恳切的态度多少还是传达到了吧。芹爱对于我的忠告,一边是不太情愿的,还是倾听了一些。
距离命运,还有十三小时。
老实说。我又何尝不是想在二人身边。但首先肯定不会被同意,其次想要救安奈姐的话,自己就应该离得越远越好。
今天我所能做的事,就只有祈祷安奈姐的平安了。
白棱祭的第一天,以和一骑不存在的十二周目所不同的形式进行。
是因为雏美消失了吧。外部的摄影师没有遇到什么问题,所以也没有被委员会的人抓到让我照相。
无所事事的,一边帮班上同学的忙,度过这毫无生产性的一天。
我就这样迎来夜晚吗。
这样真的好吗。
想到迫近的命运之时,心脏的鼓动开始加速的时候,未曾想到的,就与心旌动摇的事态直面。
校内的氛围正要过渡到夜行祭的,下午六点。
和一骑一起移动向摄影部活动室的时间点,和意料之外的人影相遇。那是,即使只见过一面,但绝不会认错的女性。
火宫雅靡动金发,在校园内阔步前行。
有旧校友来白棱祭也不是新鲜事。所以她回来白棱祭这件事本身没什么,但她在我印象里不是会对这种世俗的场合会有什么兴趣的人。
在校内里她所前去的地方恐怕就是……
因为有点事情想确认,今天就在这里解散吧。
对着露出不可思议表情的一骑这么说之后,没等他反应,就向火宫雅追去。
她所前往的,正是预想中的南栋。
进入南栋的她,马上就开始上楼。
果然不是冲白棱祭,或者是来参加夜行祭的。她前往的地方,是时钟部的活动室。
一边保持距离,一边蹑手蹑脚的爬上楼梯。
我上到三楼,她正好进到时钟部的房间里面。
莫名有点喘不过来气,是因为上楼梯的原因吗。
知道芹爱忘了所有事情的时候,我领悟到自己所经历的噩梦,不会再被任何人所理解。而同时也意识到,不管确认什么或不确认什么,现实是不会改变的。
万一,千岁前辈和铃鹿家的人没有复原的话,雏爱的牺牲就完全没有价值了。比起品味这样的失望。我宁愿选择不去确认。就是在这样心的阴影下,我到今天为止,对于千岁前辈的事情,对于雏美家族的事情,都还没有确认。然而,看到火宫雅的时候,跟上去已经是一件超越理性的事。
肉体,细胞,做出直截了当的反应。
结局,无法一直逃避,所以也许在心的最深处我不是这样想的吧。
“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你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她似乎没有关门的样子,活动室里的对话一直传到走廊上。
站在门旁边,靠在墙上仔细听二人的对话。
“已经四年了吧?在这个满是尘埃的儿戏之地,你到底想要什么。思想停滞就跟死亡一样。我实在无法理解你究竟在坚持些什么”
和语气截然相反潜藏荆棘的她的声音后……
“如果要说实话的话,那就是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知道”
令人怀念的声音抵达鼓膜。
在活动室里的是千岁前辈。前辈也回来了!
“你是在逗我玩吗?”
“我不是开别人玩笑的人,你应该知道的很清楚”
“第二次的留级是千岁自己的意志不是吗?说是开玩笑我也笑不出来”
“我执拗于这里,以及忘却执拗于这里的理由,一定都有什么重大的意义。我还没有堕落到因为恐惧社会和人生而执着于学生阶段的地步”
“所以你不会还准备留级吧?”
“没有找到真相之前,也许”
绝大部分高中是一学年一次,也就是最多可以在学校呆六年的样子。以前在教务室里听到老师恳请千岁前辈【你不要第三次给我留级了】。从那个时候的
对话来看,至少在手续上,白鹰高中对于第三次留级是允许的。
前辈留级也要待在白鹰高中的理由,现在的话也不难推测。
草剃千岁和火宫雅,为了翻覆六年前发生的好友的自杀,一直在努力做出TIME MACHINE。通过解明时震的谜,千岁前辈也许就能获得关于时空溯行的机理的奥秘。
然而由于雏美的牺牲世界悄然形变,奇妙的不合理处就此诞生。
即使五年前的时震被否定,千岁前辈留级两次的事实不会改变。
现在的话,前辈是永远捕捉不到真实的。
“再说下去,对双方来说也只是浪费时间”
“恩。不管是我还是你,都是不会妥协的人那”
“妥协?我是放弃了好吗?”
“随便你怎么说。雅,抱歉。我总是让你难过”
“……我回去了。还以为来这里能稍微理解千岁一下,结果又落空了”
听足音就知道她在往回走。糟糕,这样的话就要撞见了。
赶忙寻找躲得地方,但在找到之前……
“还有最后一件事。我来这里的时候被跟踪了”
“跟踪?这样还不关门?!”
“随你想象”
是什么时候被她注意到的呢。
从房间里出来的火宫雅的冷冷的视线穿透而来。
像是打量商品一样看着我,几秒后。
“什么啊,真扫兴。是千岁的客人吧”
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后,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
本来,一切都归为原位就是不可能的。
铃鹿雏美这个少女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痕迹,以留级这样的形式仅仅留在了千岁前辈的人生,实在是讽刺。
知道所有真实的话,前辈一定会自责吧。但是,我这里什么都不说的话,前辈又有进行一次毫无意义的留级。让施与大恩的前辈再次进行毫无意义的时间轮回,绝对是不可取的。
深呼吸一次,走入活动室内。
“初次见面,我是二年八班的杵城综士”
即使自我介绍后,那种毫不手软的怀疑的眼神丝毫未变。前辈这样的神情,以前也见过一次。第二次TIME LEAP之后去见前辈的时候,也是如现在的场景。
是因为就在推测为震源地的钟塔的附近吧。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墙上挂着四十七个时钟。
“千岁前辈,我可以说明前辈为什么留级两次”
这句话,马上让前辈的眼神变了。
“墙上挂四十七个时钟的理由,只有链条联动式的摆钟显示正确时间的理由,我也知道”
前辈的双眸中涌现出异样的好奇。
“你的话很有意思。来,先在沙发上坐一下”
一般人的话肯定会越来越怀疑的场面下,前辈的反应就是这么不一样。
“是叫杵城综士对吧。我一直在等你这样的存在”
简直让人想哭的熟悉的语气,抵达鼓膜。
啊,没错。
这确实就是千岁前辈。
草剃千岁,回到这个世上来了。
6
十月十日,在时钟部的活动室度过这个夜晚的事实,让人蓦然萌生命运之感,但也许只是太过感伤了。
虽然在担心安奈姐的安否中迎接清晨,结局是直到最后也没法知道答案。
看看通话记录,芹爱应该是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但从来没给我打过电话,我这边打过去也从来没人接。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虽然知道这点,真相还是无法确定。
一边祈祷着二人的平安无事,一整夜都在和千岁前辈聊天。
五年前那个地方发生的时震。
在震源地亲身经历的三人身上发生的TIME LEAP。
还有,前辈所解明的真实,以及残酷的结局。
这一系列的事情,一边无视自己的心痛,一边讲述给前辈。
也许是因为作为根干的事件的五年前的时震被否定了。
在钟塔附近发生的一连串的动作
,并没有再现复原。我和雏美写下的笔记,千岁前辈所伪装的信件,全都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复原。
但,前辈还是那个前辈。凭借着自己的知性,去试图理解这不可思议的【怪谈】。
以一个少女作为牺牲,拯救这个世界。
知道这一真相的千岁前辈,和预想的一样,对于自己所导出的选择肢流露出愤怒。在好不容易想到一个解决的方策之后,又被凌驾理性的感情所击溃,陷入苦闷。
前辈没有罪。那是雏美自身深深考量之后做出的选择。
即使大脑明白,也是难以完全消化的信息。在义愤之下内心高昂。
然而,就算无法理解现实,我们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鸟鸣转始动,太阳已经升天,这时候终有些许困倦,头脑中只是一片混乱。
不知道安奈姐的情况之中,迎来了十月十一日的早晨。
“即使是做新干线,织原芹爱最早也要在八点以后回来。电话联系不上的话,那么在白新站等织原姐妹也只能是不得已之举了”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之后,有必要去铃鹿家确认一下。这是我们的义务。为什么你到今天都没有去铃鹿家去确认过呢?”
“……我可能是害怕吧”
虽然说这话很丢脸,但现在再掩饰也没意义了。
“确认雏美的消失让我恐怖。亲眼确认后,就好像一起都真的结束了。我也觉得自己好傻”
“谁都会有这样怯懦的时候,没什么好觉得丢脸的”
“但如果前辈换做我的立场,是绝对不会就此逃避的”
“哼,我不也是没有什么大的确信,就准备再留级一次的男人吗”
“那也是在前辈的深思熟虑之下”
“那不就跟你一样了。精神处于不安定的状态,一旦知道最糟糕的现实,正确的思考无法导出。所以绝望才是TIME LEAP的导火索不是吗?等待应该做这件事的时刻不是坏事情。你只是在等待做好准备而已”
为什么,前辈要替我说话呢。
即使在这个十九周目的世界,我依然被前辈的话所拯救。
“抱歉,今天不想来学校”
就要离开学校的时候给一骑发了这样的邮件,和千岁前辈一起前往白新站。
从临县返回织原家的话,就要先坐在来线,然后在白新站换乘。就在这里等的话应该能碰见的。
坐在二号线站台的长椅上,眺望着前往白棱祭学生们的背影。
第一次坐在这里,现在想起来还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
一骑消失了的世界让我无措,没去上学的我,就是在这里被雏美搭讪的。
最开始是三人。
我,千岁前辈,还有雏美三人,向命运负隅顽抗。
……所以了吧。
和前辈在一起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想起还缺一个的她来。
风景通透的右侧,浮现已经消失了她的残影。
“雏美消失那夜之后,心里的骚动一直停不下来”
不觉间,体现自己弱小性的真心话就从嘴边零落而出。
“那家伙为了大家做出那么大的牺牲。我却没有能为她做任何事情。这是我现在最后悔和自责的”
前辈那睿智的双眼,直截了当的盯着我。
“我总觉得,其实还有很多可以为她做的事。因为,那家伙也许是喜欢我的。但我除了表达感谢之外。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做不了”
“不。那是你的误解”
不到一秒,前辈就否定道。
“怎么会是误解”
“不,就是误解。我虽然不记得她,这点足以断言。要记得能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是因为在那个时候,是TIME LEAPER最珍重的人。你明白了吗?也就是说雏美之所以会消失,是因为她成为了你珍重的人”
这种事情,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
根本就从来没有意识到过……
“雏美是喜欢你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从世界上消失这件事,就绝不可能是悲剧或者绝望。即使不是希望,也应该是救赎。我是这么相信的”
前辈凛凛而又温柔的话语,如溪水一般染透胸中的砂地。
最后的瞬间,雏美在想什么呢。
只是,如果说那里真的有哪怕一丝的救赎的话,于我来说已经是无上的高兴。
这到底已经是第几次了。
像这样,被前辈的话语所拯救已经是第几次了呢。
我于前辈已经欠下了数不清的恩情。
要何时,我胸中满溢的感谢,才能返还给前辈呢。
7
明明是已经说了一整晚,可到了这时候,又有一种难以言尽的感觉。
像是等待死刑的犯人一样的心境,数时间,坐在长椅上,说了多久呢。
下午一点左右的时候,周围的情形明显出现了违和感。
“有没有觉得从刚才开始拿照相机的人多了起来?”
“啊,是因为白新站只有周日的时候才会有蒸汽机车停在这里”
“蒸汽机车啊。现在还有这种东西吗”
正说着,像是呼应我的话一样,汽笛声从远处传来。
“好像正好是要出发的样子,是被许多人所喜爱的型号。所以铁道迷们都事先做好调查现在赶过来了”
因为容易晕车的体质,所以从小时候开始,对于坐车还有坐电车就没有什么兴趣。但就算这样,能够有亲眼目睹蒸汽机车的机会,我还是想看一看的。就在望向汽笛声传来的地方……
通往二号线月台上的台阶处,出现一个少女的身影。
一步,又一布向下走的是,
“是芹爱”
几乎和芹碎前辈的视线转去同一时间点,芹爱也注意到了这边。
眼光捕捉到我的芹爱,马上表情变得阴沉起来。
下意识就站起身的我的身旁,千岁前辈撩起妨碍视线的长发。
走下阶段的只有爱一个人。
旁边,没有安奈姐的身影。
走到站台上之后,后面也没有人跟上来。
身体的力气一点点丧失。
明明那么多东西都已经恢复原样了,安奈姐她却……
【因为我误进入这个世界,才导致了织原安奈寿命的延长】
雏美的声音再次浮现。
那天她的推测是正确的吗。
雏美所不在的世界,安奈姐应该早已死去,所以,果然还是过不了十月十日这个槛吗……
对着站在长椅前瑟瑟的我以及千岁前辈,她走了过来。
怒视一样的眼光站在我面前的芹爱,
“还真的是那”
声音里,带着勉强。
“姐姐会遭遇事故,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该怎么回答。
再怎么罗列语言,芹爱也是不会理解的吧。
安奈姐的死是早已定下的事情。
就算有人这么说,也不可能点头的吧。
沉默漫无边际的持续。
而就在芹爱把嘴唇紧闭的时候……
她的背后,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从通往站台的楼梯上下来的是……
“……安奈姐”
我是出现了幻觉吗。右手举着数字照相机一样的东西,快活的从台阶上下来的,正是货真价实的织原安奈。
看到我的反应,芹爱转过身来。
“姐姐,我说多少遍了!小心一点!走路的时候不要看别的地方!”
对自己的姐姐大声说出这些话后,一副多云的表情再看回来。
“昨天晚上在宾馆,要去买夜宵的时候,姐姐被车轧了”
“诶……然后……没有事吧?”
这时候才注意到安奈姐左臂上缠着绷带。
“综士不是一直说奇怪的话吗,我实在听不懂,说什么姐会死的不吉利的话,我也根本不相信,但心里还是有点忌惮”
芹爱一副严峻的表情看着姐姐。
“真的是好危险。那个时候,要不是我在十字路上拉了一下,可不止这点伤。而且,综士警告过的那个酒店也发生了火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法控制的脱力感倏然袭来,我无法应对芹爱的问题。
“……太好了。太好了”
不行,感情已然饱和。
“安奈姐,得救了。你有好好的守护好她”
从眼角溢出的温热的东西难以抑制。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没有白费这么多努力”
芹爱一副狐疑的眼神看着这边,可是过分的安心感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当场哭泣起来。
“诶,综士君。怎么了?还好吗?”
安奈姐温柔的声音抵达鼓膜,千岁前辈欣喜的把手放在我肩膀上。
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才好呢。
我对这二人,应该说些什么,又应该说到哪里才好呢。
自此所开始的,是我们初次所经历的全新的一天。
谁,都没有死
去。
芹爱,安奈姐,全都活在此刻。
千岁前辈也在旁边微笑。
那,雏美。
这个声音能否抵达。
能否能让你听见。
面前的这个风景,我比谁都更想让你看见。
没有白费。
你以命换回来的未来,就在那里实现了。
所以我要连同你那份,活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