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故事,是这样的。
大家好。我是僵尸,相川步。冷天气还在持续呢。
「那么我要出去开会。看家就交给你了,春奈。」
「什么事需要交给我啊?」
这种天气会让人沉迷于电暖桌和橘子。就是拿这些没辄。
「我是想请你帮忙监视,步比受潮倒不出来的盐巴更恶心,你别让他对海尔赛兹大人做出恶心的事情。」
「我懂了!不用担心!就算叶片女你不在,我也会顾好他们两个!」
天气冷,会有许多令人无奈的状况。
「呵呵,你真像大姊姊。」
「大姊姊……嗯,就是说啊!」
——请各位也要小心流行性疾病。
综艺节目满载的笑闹声,正从电视机传出。
睡眼惺忪的我,是窝在电暖桌里看节目。
我忍不住打起呵欠。总觉得星期六晚上,不就是为了休养身体才存在的?我提不起劲做任何事,而且也没有力气。
电暖桌的温暖,比任何催眠术都更能勾起睡意。
当我将电暖桌的棉被披到肩上,用驼背姿势放松时,坐在我左边的少女,递了颗皮剥好的橘子给我。
「谢啦,优。」
即使窝在电暖桌里,她仍穿着铠甲。
长长的银发辉亮美丽,裹着手甲的小手,则像雪一般洁白梦幻。
蔚蓝眼睛澄澈无比,樱桃小口纹风不动。
她名叫优克莉伍德·海尔赛兹,是将我变成僵尸的「死灵法师」,拥有庞大的力量。
由于那股力量的影响,她不能表露感情,也不可以说话。
没有错,这名少女并非不会说话,而是背负了「不能说话」的悲惨命运。无论发生任何事,她都保持沉默而面无表情,气质神秘、清纯又文静,是个形象清澄如水的女生。
「你把皮剥得好干净耶。」
我盯着变成完整橘色的橘子说道,优对我说的话敲了两下桌子。
「橘子白色的部分 是敌人」
便条的字句总是语气生硬,不合她可爱的外表。因此,我习惯将那些话在脑中转换成很~可爱的声音。假如是刚才那句——
「人家是为了哥哥,把橘子的白色须须全部拿掉啰?呵呵呵,快称赞我快称赞我。」
差不多会变成这样。真是可爱的家伙。
橘子的白色纤维营养丰富,可是满多人讨厌吃那部分耶。
我也喜欢吃橘子,但纤维的部分就不太喜欢了——嗯,所以这样好好吃。
「我也要橘子。」
坐我右边的少女春奈,对优出声说道。
她身高一四五公分,胸部娇小。乍看之下,感觉应该像可爱的国中女生。
猫一般可爱的大眼睛,以及如同灯笼鱼的称头呆毛,是这名嚣张少女身上的特点。
她是来自于魔法世界韦莉耶的「魔装少女」。同时也是阴错阳差地住到我家,变得使不出魔法的魔法师。
春奈和优正好相反,一点小事就能让她非常激动,是个性情如火的女生。
她和我一样把电暖桌的棉被披到肩膀,整张脸恍神得像只嘟哝着的猫。头顶上那根呆毛正左摇右晃地摆动。
平时总是聒噪烦人的她,交给电暖桌应付之后也会像这样。
话说回来,她真没精神啊。这种状况还挺难得的。
优立刻用裹着手甲的手剥起橘子。说是手甲,那倒不是连指头也包住的款式,所以优要剥橘子似乎很轻松。
而她的手,稍微停住了。
优拿着橘子,微微闭上眼睛。
「怎么啦?」
我试着对突然止住动作的优问道。
「不要紧 没事」=「人家根本没事啦!哥哥,不要在意!」
面无表情的优像是毫无大碍,把橘子剥好了。
怎么回事?似乎有什么让人牵挂——
「对了,没有看到瑟拉耶。她去哪里啦?」
我们家还有另一个食客,但今天没出现。平时她都和优一起待在客厅。
「回乡」
「叶片女说她有两天不会回来。」
这样啊。因为家事全都交给瑟拉包办,只要她一天不在,就会让人感到不方便。那既然才两天,家事就由我来做吧。
唉呀,不过家里真是和平耶。
「阴沉法师,橘子还没好喔?」
春奈的语气佣懒到极点。
我试着仔细观察优可爱的脸。
她呼吸好急促。平时面不改色的她,脸居然变得这么红——
脸很红?不表露感情的优,根本不可能会脸红。
想到事有万一,我试着把手凑到优的额头,结果吓了一跳。
好烫。正因为优体质虚寒,更让人觉得温度暴增。
裹着手甲的洁白小手,虚弱地握住我的手。
便条上——写着「不用担心」。
「优,你为什么要说谎?」
她没有答覆。
然而,我很清楚。优肯定是在帮我剥橘子的时候——不对,说不定更早以前,她身体状况就不好了。可是她为了不让我操心,才会装得像平常一样。
好歹让我——为你操心一下嘛。
既然只是感冒,应该没什么——
我仔细看了优使力回握的白皙小手,却发现有陌生的黑色斑点。
……难道,这不是感冒?
「优,要不要去医院?」
她用力摇头。
「没问题」=「不要担心……哥哥。放着不管就会好了。」
可是看起来并不像没问题——毕竟优是冥界人,我也没看过这种症状。假如这是异世界人才会得到的特有病症,要怎么办?
「咦?她生病了?」
「嗯,你看看这只手。」
我让春奈看了长着黑斑而让人心疼的手。她竖起呆毛,把眼睛瞪得圆圆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显得手足无措。
这时,优的身体瘫倒在地。
「优!——春奈!你去瑟拉的房间搬棉被过来!」
怎么会这样,这是严重到会昏倒的病?
吐着气的优,似乎相当难过。明明她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表露感情,特别是「难受」或「痛苦」。
「唔……嗯!我知道了!也需要拿睡衣吧!」
要怎么办?我能做什么?焦急与烦躁,仿佛快要让心脏爆开。
「哎呀呀。」起身的春奈姿势一个不稳。
看来,她也因为突然面对疾病而慌了手脚。
把优挪动得太远,感觉也不是很妥当,因此我就在客厅铺好棉被让她躺下。
春奈则是去厨房煮稀饭。
「优,你还好吧?」
「能吃到春奈做的稀饭 偶尔生病也不错」
所以别担心。接下来她大概会讲这种话。那么——
「嗯,对啊,我有点羡慕耶。」
我要以笑容回应。对优来说,最难受的就是让别人为她担心。
显得痛苦的表情。还有冒汗的白皙肌肤。总之要先让优换衣服才行。
流了汗以后搁着不管,会让身体变冷。
注意身体保暖以及替头部降温,是发烧时的休养铁则。
没办法。
「失……失礼啰。」
手法不熟练的我,把手绕到了银色长发底下的背部,替优卸下铠甲。
虽然我也想帮她卸下手甲——优却拒绝了。
对喔。只有这个是绝不能脱掉的。
拿起睡衣以后,我突然回过神。
——我该帮优换上睡衣吗?如外表所见,优是绝顶可爱的女生。
要换衣服,就等于会把她脱光。
……怎么办?呃……我并不是想对她乱来。
谁叫流了汗放着不管,会让身体变冷。
注意身体保暖以及替头部降温,是发烧时的休养铁则嘛。
没办法啊。嗯,没办法啦。
我动手脱起优平时那套礼服般的衣服,同时也这样说服自己——
「步,这个你拿去喂阴沉法——」
结果客厅的门被打开,春奈进来了。她手里端着装稀饭的锅子。
一……二……三……在大约三秒的沉默间,春奈将锅子摆到旁边。
「你这变态————!」
然后她揪住我的手臂,把我摔出去撞墙。
唔哇!
等我被反作用力弹回来,春奈又朝着我的颈子使出飞腿,还破口大骂——
「我再难过也有帮忙煮稀饭耶!你这变态怎么在这里要变态啦!你这只特洛伊色马(注:日文中「特洛伊」(卜口イ)和「好色」(工口い)只差一个音,春奈将两个词合体了。)!」
「那麻烦你帮优换衣服吧。」
我是僵尸所以不会痛,但我还是按住颈子叹着气说道。
「啊?为什么街头巷尾公认既天才又可爱的我,要做那种像仆人一样的事情啊!别开玩笑了!呼……呼……」
我想也是。碰到这种时候,我深
切希望瑟拉能在家。春奈突然把情绪冲到满档,似乎有些喘不过气。
「优生病了耶。你想想看,与其由我这个男生帮她换——」
「啰唆!谁管你!我受够了!我要出去买东西!步你是白痴!」
大呼小叫地骂完以后,春奈开溜似地跑掉了。
她是要我怎么办啦?到底想不想让我换?
不对,春奈八成是误会了。
她原本以为,我并不是为了照顾优才帮忙换衣服,而是纯粹想对优动歪脑筋,所以才会赏我一记连蒙古超人(注:漫画《金肉人》中的角色)也要吓到的飞腿。
现在春奈明白我的目的是照顾优,就没说「你不准再这样」了。
至于我为什么会了解春奈如此的心地——
那是因为她的呆毛和平常不一样,显得很没有活力。
春奈这么听话时,感觉有点可爱。
好了,我得赶快帮优换衣服。
「优,抱歉,我要帮你换衣服了。」
我边开口边继续换衣服。
衣服发出摩擦声。脱下礼服后,出现的是纯白内裤——唔哟~这样不对。对着为生病而苦的优兴奋,未免太不懂分寸。
可是——原来她没戴胸罩啊?是因为平常都穿铠甲所以不需要?或者说,冥界没有戴胸罩这种文化?唔哟~不行不行。
标致的躯体毫无痕迹——原本是如此,不过优现在全身上下,却一点一点地浮现宛如香蕉成熟后的黑色斑点。
想到这说不定是很严重的病,我感觉自己失去血色。
果然还是该尽快找医生看看——呃,可是优是冥界人。让医生来看诊妥当吗——
先等一下,冥界人?
对啊,优是冥界人。也许这是冥界人特有的疾病嘛。
为了替这项假设佐证,我急着回到自己房间。
然后,我用手机打给某个男的。
「——状况大致是这样,你怎么想?我在考虑是不是请医生看会比较好。」
「原来如此,那你想得没错。」
对方的迷人嗓音相当顺耳。上体育课时,直射太阳公公光芒的僵尸都会昏倒,而他就是每次帮忙把僵尸抬到保健室的同学下村,又称「安德森」。
和我相处机会之多,仅次于优的冥界人。他帅气的面容和迷人声音,连身为男性的我都会听得着迷。
「果然,这是冥界人特有的疾病啊——意思是就算上医院也没用啰?」
我跟安德森讲电话,并走回优的身旁。
发高烧的柔弱少女正发出呓语,我用毛巾裹着冰枕摆到她的额头。
优,我会想办法的。
「这个嘛……我也得过那种病。」
听到安德森的话,我先安心地拍着胸口。因为我知道这不是严重到会致命的病。
「要怎样才会好?你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治?拜托,优看起来很难过!」
「——我生病时,是有认识的人陪着啦。」
「这对我来说,反而是贵重的情报。要是有我能为她做的事……拜托你快点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任何事,你都肯毫不怀疑地去做吗,相川?」
安德森的语气认真。他的嗓音真棒,简直像是配音员。
「是啊,我什么都肯做。」
「这样啊……总之我那时候——是请别人唱牧歌给我听。」
「唷雷哩~」
我照着安德森说的,毫不怀疑地……缩起嘴,唱出有如瑞士山中男儿相传的牧歌。
「然后只穿一条内裤,横向反覆来回跳二十遍。」
哒,哒哒。哒,哒哒。我毫不怀疑地……脱了长裤唱出牧歌,还拚命横向来回跳。
「再坐在空气上喂稀饭——」
用半蹲的姿势喂?……唔喔喔喔。毕竟偏方里也会用奇怪的喝水方式,来止住喷嚏。我想这些动作应该都有意义。
「——当时试过那些,我也完全没有好起来的迹象。」
「安德森——!」
我朝着在电话另一端笑得正开心的安德森,哀怨地吼出声音。我早就想过他是在开玩笑!心里面还是会怀疑啦,混帐!
「哎呀,真是对不起。我是想对心意坚定的你来个恶作剧——可是没想到你竟然会真的照做。」
「快说真正能治病的方法——」
「放心好了。有你陪在旁边,比什么方法都有效。静养一天烧就会退了。」
什么嘛。这就表示优得的病和普通感冒没两样?
「你也真够坏心耶……」
「不过,有消除掉你的紧张吧?」
安德森!你这家伙——!是因为我心慌意乱地打了电话,你才用这种方式安抚我?真是好人。你对我太好了!
——他八成以为我会这样想。这家伙,下次我要回敬你。
「发高烧和身体疲倦都让人不舒服,这点是不会变的。像这种时候,生病的人自然希望有人能陪在旁边。虽然我猜优克莉伍德并不会透露出那种蛛丝马迹。」
陪在优身边吗……挂断电话后,我决定继续为优看护。
话虽如此,我却没事可做。
我只能默默地在优旁边守候。
餐具和待洗衣物正在累积。假如瑟拉在家里——这样想会不会太奢望了?
到晚上以后,优的状况已经安定下来,我也打算就寝。
今天实在好冷。像这种日子,我会想睡在电暖桌,不过我躺在自己房间的被窝里,也没有开空调。
等明天,优肯定会像平常那样喝着茶。
而我大概在她旁边吃着橘子。
想像着那种未来,我深深闭上眼睛。
窸窸窣窣。
嗯?被窝好像隆起来了——
我朝被窝里一看,却发现应该睡在客厅的少女出现在这里。
「优,你在做什么?」
「和你在一起 不可以吗?」
优带着平时不会露出的落寞表情,将便条亮给我看。那句话太美妙了,连交给脑里可爱的妹属性优做转换都用不着啦。
「呃,虽然不是不行啦——」
喉咙冒出了「咕噜」的吞咽声。优并非随处可见的可爱女生。一起生活到现在,我有和她贴得这么紧密过吗?
我们睡在同一床被窝。
光这种状况……唔呵呵呵呵呵。
我把手凑到优的额头。虽然烧还没有退,呼吸已经从急促恢复为正常,原本痛苦的脸色也变回平时的面无表情。
太好了。照这样看来,优明天就会康复吧。
我用笑容对着那大而美丽的蔚蓝眼睛。
「今天就一起睡吧。」
优微微点头。她实在好可爱耶。
当我正打算抱紧优娇小的身躯——
「步~」
我全身顿时吓得打起哆嗦。听见春奈叫我的声音和开门声,我无意识地盖上棉被,把优给遮住了。
「怎……怎么啦?春奈小妹?」
由于心里过度动摇,我讲话口气变得像上一个年代的侦探剧。
「我没看到阴沉法师耶……她去医院了吗?」
我转了身,就看到穿着睡衣的春奈站在那里,她两只手都摆在背后。也许是因为冷,感觉她的腿静不下来。
「嗯?啊啊……呃……你找她有事吗?」
「我是想找巴特基亚的根给她……」
那个道具,是用来救某个会即死系咒语而出名的神官(注:电玩游戏《勇者斗恶龙4》的剧情)的吧?你想找也找不到啦。
原来春奈不见人影,是跑去找药了?
「这个——」她递来的,是一双附着肉球的手套。
「那是什么啊……?」
「我想把这个交给阴沉法师。呃……你帮……帮我跟她讲,小心不要让手着凉啦!」
看到优的手那样,春奈也想替她做些事——话说回来,春奈会为了优而付出,这种状况还直稀奇。
「春奈……你很少这样耶。居然会替优担心——」
像是要盖过我说的话,春奈面红耳赤地开口:
「我……我算是阴沉法师的姊姊嘛,这是当然的啊!因为叶片女拜托过,我才会做这些!你不要误会!」
想收下肉球手套的我伸出手,棉被就在这时侯移位——
糟糕!优在我房间的事穿帮了!
预想到春奈会大骂「你这变态!」并且开扁,我用双手护住脸。
「……什么嘛,原来阴沉法师在步这里啊。」
……咦?乍看之下,我做的事情明明见不得人耶。
「你不生气?」
春奈低垂着目光,脸色颇为安分:
「算了,像这种时候——我可以把步借给她。反正,你们也不会做出变态举动吧?」
「我对你来说算什么啊?」
「你和飘在浴缸里的鸭子玩具差不多啦!」
咦,这样地位超低吧?
「……至少在难受时……你要陪着她喔。」
春奈……
「嗯,我知道。」
我抱着有如家长看见孩子长大懂事的心情,安心地入眠了。
——然而,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半,我突然在深夜里醒来。
……有够冷的。
我缩成一球,抱住自己发抖的身体。
目前,我人躺在自己房间正中央。
原本我明明是和可爱无比的优依偎着睡觉。
望向床铺,春奈和优正抱着睡在一起。
这样啊,我被春奈抢走了优旁边的位置。
春奈搂着优的头,缩成了一团睡觉。
……自己叮咛我要陪着优——这家伙真是的。
原来春奈也想和优一起睡啊。
她们看起来,真像是感情要好的姊妹。
把她叫醒也说不过去,今天我就奢侈地睡在电暖桌底下吧。
星期日早上,都是从观赏特摄片与动画开始的。
换成平时,我旁边都会坐着优,两个人看电视时,还可以聊得很开心,可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冷清的客厅里面,只有大尺寸电浆电视和电暖桌。
认识她们以前,我一直很孤独。
她们来了以后,我一直都有人陪伴。
原来家里头这么冷清啊。如此想着,我略微陷入感伤。
楼梯传来有人慢慢往下走的声响。我一听就认出那是优的脚步声。
因为春奈下楼梯时,会又急又大声地吵到人。
太好了。看来优顺利康复了。
我满脸笑容地,朝着下完楼梯到客厅现身的优说了声:「早安。」
「早安」
看着优亮出便条,我变得目瞪口呆。
她身穿睡衣与手甲。和昨天不同的是,面无表情的脸一如往常没有显露任何情绪。
——可是,她那瑞雪般洁白的肌肤,却黑得像在盛夏沙滩上躺着过了一整天。那副模样,宛如某个最爱夏威夷的杰出音乐制作人。
这意思是,优手上出现的黑色斑点,已经蔓延到全身了?
怎么回事?不是休养一天就会好吗?
无论怎么看都是恶化了嘛!
为什么——优会变得像晒黑似地——
「优!你没事吧?」
「不要紧」
虽然优似乎是有精神——
哒哒哒哒哒……我听见春奈下楼梯的声音。
「步!我肚子饿了耶!」
她亢奋得实在不像早上刚起床。
我也想准备做饭……不过优的状况让我相当在意。
「帮我们做饭」=「人家肚子也饿了啦!」
既然优想吃东西,我是会去做……但我还是很在意。
脑袋依旧混乱的我站到厨房。
当我烤着吐司和炒蛋时,门铃声响起。
叮咚~……咦,有客人吗?好难得。
「春奈,帮忙应门——」
我朝着窝在客厅电暖桌取暖的春奈喊话,她却完全没有迹象要动。
「春奈——!你想吃焦掉的炒蛋吗?」
「啊——真是的!去就行了吧!」
真受不了她。
好不容易请动春奈去玄关之后没多久——
「打扰了。」有男生的声音传来。
我刚好也把做好的炒蛋铲进盘子里,然后到客厅露脸。
出现在那里的——是安德森。
「嗨,相川。早啊。」
他的笑脸仿佛闪耀着灿烂光芒。这是何等的型男笑容啊。
「你会来我家还真稀奇。早安啊。」
我打过招呼,同时把料理端上电暖桌。
「呃,我在担心优克莉伍德的身体状况——看来不出我所料。」
英国王子般秀气的五官,以及媲美模特儿的修长身材。
那副不像日本人的外表,使得别人称呼这位冥界绝顶型男时,都把「下村」讲成比较有英文味的「安德森」。
「你不是说过了一天就会好?」
我讶异的问着他并走回厨房,然后替烤好的吐司抹上奶油。
「哎呀,抱歉,看来是我诊断错误。我也想过自己该不会搞错了——」
拜托——说句「搞错了」就能了事?我把吐司端给春奈和优,并坐进电暖桌。
这样,我在早上的工作应该算完成了。
喜欢用芥末酱抹吐司,再把炒蛋摆上去的我,正涂着芥末酱并用白眼瞪着安德森。结果他双手合十说了声「抱歉」,脸色认真地继续说道:
「有这种症状——是因为橘子吃太多。」
安德森同情地望向啃着吐司的优。
「………………啊?」
「你们有没有把白色须须挑干净?对冥界人而言,橘子白色的部分是有毒的。」
这么说来,优有提过。她说——「橘子白色的部分是敌人」。原来那并不是她偏食,而是这个意思啊?
不过——
「优有仔细把白色部分挑掉之后才吃耶?」
「多少会有点挑不掉的部分吧?再者我认为照优克莉伍德的个性,她会觉得窝在电暖桌里吃橘子很幸福。想到毒素可能会因此累积,我就过来看看状况。」
的确,优在这三天里吃了大约一百颗橘子。假如微量毒素会慢慢的累积,也许状况就是这样没错。
「那你来做什么?」
我用汤匙把炒蛋舀到土司上。
「当然是来治疗她啊。」
安德森拿起我那片吐司咬下一口,发出酥脆的声音。
……我又不是为你准备的……
「治得好吗?」
「……呃:我想是有办法可治——」
「啊,我也听过治法耶。」
春奈加入对话之余,还吃着胡乱涂上大量奶油的吐司。
没想到,她身上的天才设定会运用在这里。说不定韦莉耶也有关于冥界人的资料。
要是有方法能治——
「可是我不记得。」
不要异口同声讲出这种话!你们居然还变得有点意气相投是怎么回事!把我早餐的吐司还来啦!
「治疗方法应该有好几种。总之,虽然我只记得大概……就把能想得到的,一个个拿来试好了。」
「啊,说得对耶。这就是所谓的消去法。」
享用完早餐的两人站了起来。
「就算你们这么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像样的办法吧。我可不能让你们对优随便乱试——」
「我要试」
「优。」
「不能让你 再担心下去」
优始终是为了别人。女孩子体贴的决心不该被糟蹋,我表情认真地望向安德森。
「我明白了。你就说吧,治疗的方法——还有碗给你们洗。」
也不知道安德森有没有在听,他只用拳头「啪」地敲了一下手掌心。
「我记得……边转杯子边把茶喝掉就行了。」
这方法怎么像是用来治打嗝的?
「我试试」
优立刻拿起茶杯,逐步将茶啜饮完毕。
于是,春奈有意见了。
「不对不对,照我的记忆是要把昆布摆到头上,再用单脚悬空做Y字型劈腿,接着找别人用力揍肚子就可以了!」
偏方再野蛮也该有个限度吧!什么鬼方法啊!
「啊,确实是有那种方式。」
安德森受教似地说道……咦,真的有?
「我确实在别处看过那种治疗法」
既然连优本人都这么说……事到如今,就全部试下去吧!
「也有泡四十六度的热水澡,并且加四包入浴剂的治法嘛!」
「啊,对对对。是有那种治法。还有用盐巴在头上堆座小山也行。」
「把CD夹在两边腋下然后吃菠菜那招,是不是用来解毒的啊?」
「啊,不行。完全想不起来。感觉装知识的智慧袋快爆开了。」
春奈把呆毛翘成了「?」的形状。我想智慧袋爆开反而有帮助吧?
「用窗帘包住身体 一口气喝掉整罐可乐」
优自己也提议了!
「啊!就是要那样!」
安德森和春奈的声音重叠。
……你们几个,从刚才到底在讲些什么?异世界人的常识,我实在搞不懂。
不过,这都是为了优着想。
优听着两人的指示,有时则自己出主意,就这样尝试过来尝试过去。
跟不上他们思绪的我则在洗碗,但结果——
「……居然真的治好了。」
优的肌肤,已经彻底变回平时的白净模样。
究竟哪个方法才是对的,我并不清楚。
算了,虽然有治好就行——
我环顾四周。客厅的东西散乱各处,像是综艺节目来这里举行过大手笔活动。
地板沾满黄豆粉,墙壁出现凹痕。
瑟拉回来,八成会无言以对。这些要我来收拾吗?瑟拉小姐,拜托你快点回来!
「不管怎样——病能治好真的太好了。」
从头到脚都被面粉染白的安德森,正频频点头……发生过什么事?
「都
是靠我啦!阴沉法师要感谢我喔!哈啾!」
春奈浑身打哆嗦,还吸起鼻子。
优默默盯着春奈那样的举动。我以为春奈流鼻水了,就悄悄望着她的脸。
「春奈,你脸是不是很红啊?」
「咦?会……会吗?」
春奈把脸背对着我,不想被别人察觉异状。我试着用手去摸她的额头——结果才发现她发烧了。
难道……是被优传染的?
我看着安德森的脸。他大概也有察觉我想问什么,摇了头说:
「那种毒性并不会传染,而且是冥界人特有的疾病。」
这样啊。意思是说——
「哈啾!」
「你得了普通感冒吧?」
「天才不会感冒!」
根本就是感冒吧。是现在突然感染的?
不对,应该更早——现在回想起来,昨天优昏倒之前就有征兆了。
当时春奈站起来却失去平衡,万一那是目眩的症状呢?
平常性情如火的她变得这么安分,还有端稀饭来的时候——
「我再,难过。也有帮忙煮稀饭耶!」
春奈也这么说过。
这家伙应该是怀着自称天才的自尊心,还有不想让旁人担忧的心意吧。
「……至少在难受时……你要陪着她喔。」
原来春奈那时说的话,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所以,她才会希望有人能陪在身边,就跟优一起钻进我的床铺。
其实她身体也很不舒服、很难过……可是,我却只关心优——
「抱歉,春奈。」
「我来治疗 因为 我是春奈的姊姊」
「别开玩笑!我才是——哈啾!」
在这个家里,春奈希望自己能当优的姊姊。
反之,优也想当春奈的姊姊。
我原本认为她们的个性处于两极——然而想的事情却都一样嘛。
「那么我就当哥哥吧。」
安德森张开双手。
「通常你这会儿该回家去了吧!」
大概是他实在很烦,春奈朝安德森赏了一记手刀。
「你不要 动得太激烈」
优让春奈躺了下来。冰枕瞬间被摆上额头,被窝的暖桌用棉被也盖好了。
「喂!等等,人家又没有感……」
「躺着吧,我去煮稀饭。」
尽管春奈还躁动地想挣扎——
「我记得好像有把葱塞进鼻孔的治疗法啊。」
听到安德森这句——
「……我会安静的。」
春奈似乎终于肯乖乖躺着了。优则默默地跪坐在静养的春奈旁边。
那就好像在声明,看护是她的工作。
这一幕太让人欣慰,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对她们两个来说,我是什么样的定位?
可以说——相当于父亲的立场?
虽然我个人希望当哥哥就是了……
「步,你要好好当我的仆人喔。」
「步 是我的仆人」
「拜托你们叫我哥哥啦!」
哀叹的我,被安德森拍了肩膀,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
那张笑容真有男子气慨。
要不要试着叫他一声哥哥?
我眼中含泪这么想。
*
那天我确实地感受到,瑟拉不在会有多不方便。
优是不是也想切蛋糕啊?当我这么想着——
「那么,我们现在会请新郎新娘为大家点蜡烛。」
哦?活动终于有进展了。
说不定优轮完以后,这场无尽的喜宴也会曲终人散。
不过当我有这种念头时,从没心想事成过。
让我们结束吧。挥别这污秽的世界。
我摆着这样的脸色,逐桌逐席地绕。
首先我来到友纪、三原、平松,还有不知道为什么要把酱料沾在脸上的织户这桌。
「呼,好热情啊!」
你几岁啊,三原?谁会懂你这个梗啦(注:一九九二年,牧濑里穗在主演日剧《逆火青春》中说过的知名台词)?真受不了。
「大家相爱吗?」(注:为一九八九年阵内孝则主演的同名日剧,亦为剧中的主要台词)
好烦人的口号。
「被大家祝福 是件很棒的事」
这样啊。所以优才没有和我一起切蛋糕,而是选了为大家点燃蜡烛的服务。
我们绕完根本不认识的吸血忍者席,也绕完同学席,和喝酒的导师以及吐血白衣男致意之余,还将每盏烛火点燃。
在这段过程中——
来到我家那群食客的席位时,我不禁停住脚步。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好久不见了,相川。很遗憾看到你平安健朗。」
这里有春奈、瑟拉。春奈的导师,大师。还有——
曾经杀了我的这位童颜巨乳,应该正在服刑,而她却带着那张一如往常的可爱笑容,厚脸皮地来到喜宴会场。
「你不是还要再关几百年才能出来?」
「——今天比较特别一点喔。」
那张笑嘻嘻的脸,完美地融合了清纯、火辣与可爱。只能让人用佩服来形容。
强调出胸口的礼服,同样用尽心机。她乳沟会不会露得太多了点?
「好,所有蜡烛都点燃了。麻烦新郎回座,现在要让新娘再换套衣服。各位来宾,请在畅谈之间稍待片刻。」
优离开会场,我则叹着气回到座位,等待不知道会是轮到谁的下一个新娘。
我并没有在期待。
是瑟拉?春奈?或者会来颗变化球球,让搞不清楚为什么能来的京子上场?
我想过所有的可能性,但是那些猜测将全数落空。
Can you Celebrate~
伴随着往年常用的婚礼歌曲,现身会场的是——
和友纪以及担任司仪的安德森一样,跟我同班的女同学。
——三原佳奈美。
状况出乎意料,使我嘴巴张到阖不起来。
「——我想回去了耶。」
嗯,我有同感,可是你那副嫌烦的表情出现在喜宴上很怪吧?
妆化得无懈可击的少女,来到我旁边的座位坐下。
这家伙的胸部意外地没料耶。虽然我是不在乎啦,虽然我不在乎,眼光却离不开,这是身为哺乳类的悲哀。
由于她不是做平时那种辣妹风格打扮,而是穿亮丽礼服亮相,身材可以看得很清楚。
「我可以走了吗?」
才刚就座,立刻表示要闪人。
从某个角度来看,这也算被迫成婚吧?
她跟我的个性乱不对盘的。
要谈到我们两个有多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