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莉兰·西亚死讯隔天的下午。
赤姜在侍女的带领下前往楼上的房间。
一脸困惑的阿尔蒂洁和艾德站在房间前的长廊上。
「莉兰·西亚殿下过世了,是真的吗?」
艾德压低声音问道。但在赤姜回答她之前,从室内走出来的侍女便催促三人进房间。
艾德丢下一句「我不想进去」的低喃,接着阿尔蒂洁第一个走进房间。赤姜按着艾德的肩
膀,最后一个穿过门口厚重的垂帘。
房间内很阴暗,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个小房间没有窗子,地板上撊着金色的油盘,并点了很多盏灯,中间有个盖着白布的长方
形高台,被白布包起来的莉兰·西亚横躺在上面。
被金色灯火照着的脸像是石像一样,长睫毛的黑影落在她那毫无生气的脸领上,原本是桃红
色的嘴唇血色尽失,变成黑青色。
奇妙的是,只有垂在胸前的长发还是像生前一样有光泽。
不,那如月影般美丽的容貌也没有变,但是赤姜这时才知道,那让人看到都很感动的美,并
不单纯是造形的问题。
莉兰·西亚那栩栩如生的美,随着她的生命一起消逝了。
赤姜皱起眉头来。
莉兰·西亚就在眼前,只要伸出手来就能碰到她,但是她不再微笑,不会睁开眼,也再也不
会和她谈天说笑了。
一股如强风般的悲伤,在赤姜的心中狂吹,同时间,她那难以压抑的怒气,也化作眼泪从双
眼中流出来。
“莉兰·西亚殿下……”
艾德低喃啜泣着。
阿尔蒂洁也用手巾按着眼角。
赤姜咬紧下唇、紧握双拳。
和莉兰·西亚的遗体面对面完的赤姜等人,在各自的房间内度过一段不安的时间。
弄赞正在与聚集于执务室的重臣和王妃候选人的监护人们,讨论该如何处理这件意外事故。
在此聚集的有宰相尚囊、苏孜等大臣,伊导、史尔南、莱伊、阿尔蒂洁的兄长甘特,以及次
席祭司巴桑。
在弄赞讲述昨天发生的事的这段期间,虽然所有人都低头不语会但莱伊的样子特则异常。他
的脸像死人一样苍白,凹陷的眼窝中,眼神散发出不正常的光芒,且一刻也不停止地左右移动。
他几乎没有眨眼,虽然他没说半句话,但一点也看不来他对妹妹之死感到感伤,
愤怒。自莱伊收到莉兰·西亚的死讯,赶到城里来时,就似乎一直在思考事情。
或许是在在意莉兰·西亚最后和赤姜说话的内容吧。
不知道是基于何种理由,莉兰·西亚似乎说出要辞退王妃候选人回家这种话。这并不是莉
兰·西亚能够自行决断的事,弄赞试着问莱伊是否知道这件事,但他却回说不知道,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
原本莱伊应该可以不用出席此会议的。他身为乌尔古家的户主,必须待在莉兰·西亚遗体的
身边,对准备丧礼一事做出指示才行。
只是不管王妃选拔要中止还是继续,都得征求身为关系者之一的莱伊的意见才行。
就在弄赞说完话的同时,一直乖乖听着的伊导,突然间切入问题的核心。
「那么,松赞·干布王,关于这次的王妃选拔,您打算怎么办呢?若是就此中止,次席祭司
巴桑收到的神谕,就会变成不足以置信的内容。」
“中止选拔并没有什么问题吧?”
宰相尚囊代替弄赞表示意见。
「巴桑大人收到的神谕内容,是住在国内二十岁左右的少女,并没有说非得在一次选拔中就下决定。」
「这是诡辩。」
伊导对尚囊的意见一笑置之。
「既然这次的选拔是因为收到神谕而举行的,那么就应该要尽快选出新的王妃来才是。为了
国家的安定,皇太子的诞生是得尽快实现的问题。当然关于莉兰·西亚的死,也应该对该处罚的人,给予相当的处罚。」
说完后,伊导一脸得意地瞪着弄赞。
相对地,坐在门口附近的史尔南则在膝上双手握拳,肩膀僵硬地屏住气息。
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但莉兰·西亚临死之前,赤姜曾前往她的房间,且掉了一边耳环在莉
兰·西亚房间一事,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实。
“该处罚的人是指谁?”
「蒙萨·赤姜·敦蒂殿下。」
伊导意气风发地回答弄赞的问题。
他原本的立场应该是要否认第二次的神谕的,现在会突然改变态度,要求即时下决断,是因
为他判断目前艾德站在有利的立场的关系吧。
最有利的候选人莉兰·西亚已经死了 ,只要赤姜和杀害莉兰·西亚有关,剩下的竞争对手就只有阿尔蒂洁而已。
阿尔蒂洁出身低,身为其监护人的哥哥地位也不是很高,虽然他拒绝伊导的怂恿,还是将阿
尔蒂洁送入城中,但只要落到她和艾德一对一决胜负的阶段,他应该就会舍弃先前的坚持,对伊导屈服了吧。
阿尔蒂洁的兄长甘特现在也低着头后悔着自己的固执。又或着他是在意着阿尔蒂洁的秘密
呢?无论如何,阿尔蒂洁已经不是艾德的敌人了。
「处罚赤姜殿下的理由为何?」
弄赞问道,这时伊导则洋洋得意地开口。
「听说过世的莉兰·西亚殿下手中握有赤姜殿下的耳环,这不正是赤姜殿下杀害莉兰·西亚
殿下的证据吗?」
「关于这件事我已经质问过她了。她似乎是把耳环掉在莉兰·西亚殿下的房间,而莉兰·西
亚殿下发现赤姜殿下的耳环,去捡的时候才跌倒的。」
「您相信这种话吗?」
伊导冷笑了一声,但弄赞用沉稳的声音回道:
「因为没有怀疑的理由。若赤姜殿下是在和莉兰·西亚殿下争执的时候被扯掉耳环的话,她
耳朵上应该会有伤痕,但赤姜殿下的耳朵上却没有任何伤口。」
「光…光是她耳朵没有伤口 ,并不能证明她无罪。她也有可能是故意弄掉耳环,趁莉兰·西
亚殿下蹲下时攻击她的……」 川
I
听到伊导声音颤抖的反驳,这次换苏孜冷笑出声。
「伊导大人,既然您知道耳环一事,那也一定知道莉兰·西亚殿下是因为头撞到摆设在房内
的置衣箱才会身亡的吧?我因为职务的关系,实地调查了房内,那个置衣箱的重量,可是要两个男人才搬得动,再说我认为赤姜殿下并没有加害莉兰·西亚殿下的理由。」
“若是她想要除掉有力候选人的莉兰·西亚殿下,这就是十分自然又充足的动机了把?”
「但若是自己被抓了,不就没任何意义了。」
「那是苏孜大人才考虑得到的问题,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
“您是在讽刺我吗?这种事连六、七岁的小童都知道。”
苏孜收起脸上歪斜的笑容,一脸严肃地否定伊导的主张。
伊导咬着下唇说道:
「……不管理由是什么,赤姜殿下违反命令前往莉兰·西亚殿下的房间,这种行为若是被第三者知道的话,马上就会失去候选人的资格。她都敢冒这种险了,想必也不惜杀人吧!」
「赤姜殿下拜访莉兰·西亚殿下房间的理由我已经听说了。」
弄赞微微不耐烦地说道。
「她是去给莉兰·西亚殿下忠告的。他们从雍布拉康回来的途中,莉兰·西亚有事和叔父大
人商量,但艾德殿下看到房里的情形,便对他们产生莫须有的怀疑。」
『莉兰·西亚殿下和论科尔大人?」
尚囊低喃道,苏孜则是鼻梁上多了几道皱纹。
史尔南和甘特都露出一脸不解的神情。
莱伊则是突然抬起头来,激动地问弄赞道:
「赤姜殿下知道他们说话的内容吗?」
「不,她们到叔父大人的房间去后,因为艾德殿下听到莉兰·西亚殿下的声音,立刻偷看里
头,赤姜殿下便阻止艾德殿下,将她带回她们自己的房间。」
被爆出自己的女儿无礼的行为,让伊导满脸通红。只是让他血液上冲的原因恐怕不是羞怯,
而是愤怒吧。
「你们有艾德偷看论科尔大人房间的证据吗?」
尚囊和苏孜挑起眉来。
而弄赞的表情虽然没变,但伊导嘴边却露出胜利的笑容。
「这件事目前只有从赤姜殿下口中听说而已,她说不定是不只要杀害莉兰·西亚殿下,还对
艾德设下陷阱,想将她从候选人的位置上拉下来,不是吗?」
这时弄赞面带笑意地唤着舅父的名字。
「伊导,你说的非常有道理。只要扣除掉没有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偷看他人房间的现实。」
伊导突然脸色大变,松弛的肌肤上冒出大量汗水。
弄赞希望伊导可以退下,
在他们一来一往的对峙之下,只会让事态越来越混乱。虽然他不可能迎娶艾德为妻,但他不
太喜欢将站在国家顶点的人之间的对立摊在台面上。‘
伊导的言行让他自掘坟墓,若是以前的伊导,一定会注意到这一点,并努力想办法将自己的
主张转回来。
但伊导不但没有退下,还突然目光熠熠地站起身来。
未得到大王的许可便站起身来,这种大不敬的行为让尚囊以下在座的人们皆面露不快,但伊
导并不介意。
「若要我说出真心话,那就是我并不打算让艾德成为王妃。」
伊导前进到座位正中央,并说出破天荒的事。
「我已经在以『外戚』的身份服侍于松赞·干布王身边,若是小女成为王妃,生下皇太子,
对我的怨恨和嫉妒都会扑向艾德吧。但是——」
伊导在座位中央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满脸苦恼地左右摇头。
「为了国家、为了松赞·干布王,我还是让艾德进城来,因为艾德是受到神明指名的神圣少
女,若是没有艾德,这个国家就不会兴盛。我从松赞·干布王小时候,就一直在您身边守护您的成长,至今还是感到有很多危险的地方,但我仍相信松赞·干布王会以一国之主的身份,做出最正确的决断。」
感觉得出来,伊导的言外之意是要他迎娶艾德,不,应该说这是正面威胁。
「坐下,伊导。」
弄赞舍弃对舅父的敬意,用沉稳的口气责备他。
但伊导却不加以理会,径自用沉静的声音下结论。
「若是莉兰·西亚殿下的死不是出自赤姜殿下之手的话,那就一定是你无视神谕,是神明
所表示的怒气吧。」
赤姜在于都城楼上的小房间,与莉兰鲁西亚的遗体面对面之后,就一直坐在自己房间的床舗上。
虽然她觉得自己正在沉思,但实际上脑海里只是一直浮现出不着边际的莉兰·西亚的表情和
说的话。
当中,她突然想起待在雍布拉康那天夜晚的事。她和弄赞在大厅说话之前,偷窥她房间的说
不定就是莉兰·西亚。她想起雍布拉康的侍女曾说过,莉兰·西亚会在城中乱晃的事。
但这也不代表解开了谜团,因为她想问是否有偷窥自己房间的对象已经不在了。
赤姜吸了吸鼻子,压抑住涌上来的眼泪,随后代替燕沙前来的侍女前来点灯,但一和赤姜四
目相接,便逃也似地退到休息间。
赤姜叹了口气后,望着摆在地板上的灯火,这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天已轻黑了,并站起
^身来想要将灯火移近床边。
^
就在道个时候,连接休息间的垂帘突然向外翻起。
继昨晚之后,虽然是第二次的突袭,但赤姜还是吓了一跳。
当她快要大叫出声时,突然出现一只手粗暴地捣住她的嘴。
接着就这赤姜压在墙上。
赤姜由于惊讶和痛楚被逼得眼泪渗出,而站在前方的是莱伊。
他用一种畏缩又胆怯的表情望着赤姜。
「不要出声!」
莱伊小躲说完后,赤姜点点头。
莱伊也点点头后,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但运是没放开压在赤姜嘴边的手。
赤姜在犹豫要不要咬他。
但她对莱伊并无怨恨,这样对他有点太过分了。
因为莱伊用力压住她,让她撞到头,捣住嘴的手也很用力用力到莱伊下巴都吱吱作响。
重点是他未经许可就突然踏进房内,若是赤姜正在换衣服的话,到底该怎么办呢?
——到底想干嘛……?
赤姜突然道么一想。
莱伊是莉兰·西亚的兄长,也是史尔南的友人,也和赤姜亲谈过。
但光是就这相信莱伊的人品,似乎还是太不足了。
赤姜用被闷住的声音请莱伊放开她。
莱伊似乎是将赤姜的当作是对自己命令的抵抗,于是用全身压在赤姜身上,并在耳边小
声说:
「我只是有问题要问妳,回答我。」
赤姜可奈何地,又微微点头好几次。
「妳和莉兰·西亚之后说了什么?」
听到莱伊的问题,赤姜动了动嘴巴,表示这样她没办法说话。
在她拼命持续动嘴巴的时候,莱伊终于明白她的意思,轻轻地把手放开,让赤姜的嘴巴有点
空隙。
赤姜一句句用力地说道。
「我告诉艾德殿下偷窥到……」
“道件事不用了 ,我想知道的是莉兰·西亚向妳说了什么?」
“…她说她要辞退王妃候选人回家去!”
“原因呢?」
「我不知道,我也很想问她。但是在那之前,就被她推出房间了。」
「真的吗?」
那充满怀疑的声音,让赤姜蒙到一阵怒气。
光是闯进房间里来就已经是很不正当的行为了,莱伊还完全不相信赤姜。
「你不相信我就算了 ,但是我……」
赤姜话还没说完,莱伊就再度封住赤姜的嘴,并把她压在墙上。但他这次手的动作和刚才不
同,赤姜感受到一股急迫的空气。
这就是所谓的杀气吗?
赤姜被压在冰冷的墙上,那阵冰寒在背后扩散,她膝盖在发抖,头脑里头也麻痹了
「妳知道什么?」
莱伊压低声音问道。
我不知道,赤姜回答。但她的话融化在口中,莱伊在昏暗的对面望着赤姜的眼神中充满愤怒
的火焰。
「知道的话就给我说!!」
赤姜虚弱地左右摇头。
那个动作不自觉地让莱伊的手离开了赤姜的嘴巴。
「来人啊……」
但她才叫到一半,声音就消失在喉咙里了。
莱伊将手放在赤姜的脖子上,用力地掐住她的喉咙。
——我会被杀……
就在赤姜感觉到恐惧的一瞬间,弄赞冲进了房间。
他似乎一眼就掌握了室内的状况,一脸愤怒地抓住莱伊的肩膀,并粗暴地将他拉近,在他脸
上揍了一拳。
莱伊应声倒在床铺上。
赤姜虽然想要制止弄赞,但却发不出声音来。她的喉咙闪过一丝微弱的疼痛,就这样在墙壁,滑坐在地板上。
弄赞揪住莱伊的后颈,并将脸完全靠近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
被弄赞抓住后颈而失去力气的莱伊慢慢地坐起身体,并用手I拭嘴角的血后税道:
「…我是想问她莉兰·西亚最后的样子^」
弄赞推开莱伊的身体。
莱伊再度倒在床铺上,弄赞瞥了他一眼,并轻易地拉赤姜起来。
「赤姜,我也想再问一次,妳真的没有听说莉兰·西亚想要辞退王妃候选人的原因?」
赤姜点点头,
「那莉兰·西亚殿下在叔父大人的宅邸里,和叔父大人说话的内容呢?」
“我不知道,如同我昨晚所说。」
“那还是只能去问叔父大人了,目前我并不打算处罚妳,但的确有人对耳环一事拥有怀疑,妳就暂时安分地待在房里吧。问题是莱伊……」
弄赞像是在询问般地望着赤姜。
赤姜像是得救般地开口说道:
「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加害莉兰·西亚,但我也了解莱伊大人会怀疑我的心情,这件事就
请您不要追究了吧。」
「那就这样吧。」
弄赞沉着地回答,并立刻转用严峻的口气以及锐利的眼神望着莱伊。
「只是不准再有第二次。」
「感谢大王宽厚的处置,小的会铭记在心。」
莱伊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并无力地叩拜后走出了房间。
弄赞将莱伊从赤姜房间赶出去后,便质问赤姜的侍女,她便招出莱伊用一世先收买她,她才
将莱伊带到赤姜房间来。
听到侍女的不正当行为而匆忙前来的侍女长表示会对她严格惩戒,并劝说让燕沙回来当赤姜
的侍女。
看来燕沙是连侍女长都认可的优秀人才,
插图
燕沙因为莉兰·西亚死前不正常的行为,而被罚去暂时担任杂务工,但若是考虑到赤姜,似乎该接受侍女长的意见。
弄赞回到之物室后,便命令卫兵长派卫兵守在各候选人房间门口,接着他稍微沉思了一下,便带着共生欧克罗和维特前往论科尔的宅邸。
夜间骑马危险多,且走在夜晚的道路上容易走错路,从马上落下的几率也比较高。由于不能驱使马匹奔跑,行程缓慢,称不上是有效率的行动。
但就算马匹慢步前进,趁现在出发的话,就能在天亮前抵达论科尔的宅
邸。
弄赞强烈地认为应该要尽早动身。
虽然他并没有什么确切的理由。
但是莱伊对赤姜的行动,让他内心相当不安,虽然有很多人在失去至亲的时候,会因为震惊和冲击而做出许多无法解释的反应,但弄赞实在不认为莱伊的行动在哪范围之中。
伊导得意洋洋地指称是赤姜杀了拉·莉兰·西亚,莱伊就算站在相同立场也一点都不奇怪。若是她在怀疑赤姜的话,应该要迎合伊导说些要求弹劾的发言才对,但莱伊在会议上几乎没有开口。唯一说的一句话就是‘赤姜知道莉兰·西亚和论科尔说话的内容吗?’
如同他自己辩解说,闯进赤姜的房间、陷住她脖子都是为了想问她‘莉兰·西亚最后说的话’。待莱伊离开房间之后,弄赞从赤姜哪听来的前因后果,也和莱伊所说的要求完全一致。
虽然他为了不让赤姜扯上嫌疑,已经对莉兰·西亚的死状做了充分的说明,但哪应该没有说服力到完全抹去赤姜的嫌疑,而事实上,莉兰·西亚的母亲也跪在弄赞面前,想请他严加调查。
而莱伊却比起妹妹失去的性命,更在意,‘莉兰·西亚说的话’仿佛在表示她留下来的话比
较重要似的。
总之莱伊的态度实在很奇怪。
弄赞和曾身为共生的莱伊长时间相处过,因此更有这种感觉。
他并不认为莉兰·西亚的死和莱伊有关,但若是不能理解莉兰·西亚所说的话,阻止莱伊的
行动的话,事情将会永远处于不明了的状态,且无法从充满危险要素的局面中跳脱出来。
白天只要花半天就能抵达的距离,弄赞一行人花了一整晚的时间,终于在天亮前抵达论科尔
的宅邸。
在昏暗的淡紫色之中,宅邸静静地沉睡着。
宅邸周园没半个人影,就连虫声鸟鸣都听不到。
「好像太早来了。」
维特含笑说道,
但弄赞和欧克罗却都没有笑。
弄赞从马鞍上滑下来,欧克罗也照做,身材细长的欧克罗像是没有实体般的影子一样移动
着,维特也收起笑意,迅速下马后,接过欧克罗和弄赞的缰绳。
「我们走吧。」
欧克罗低声说完后,便走在弄赞前方带领着队伍,走进没有卫兵的宅邸入口。
随后立刻听到楼上传来女生的尖叫声。
弄赞拔出剑来。
接着欧克罗挡在弄赞前方,从剑鞘中拔出剑来。
弄赞等人排成一排走在还很昏暗的长廊上。
当断断续续好几次的尖叫声一停止,宅邸内又再度恢复宁静。
「弄赞大人!!」
走在前方的欧克罗低声大叫后,停下了脚步。
弄赞越过他的肩膀往长廊前方的黑暗一看,只见地板上有个黑色的物体。
欧克罗制止弄赞的行动,并迅速走近确认黑色物体,接着用稍微带有痛苦的声音向弄赞报告道:
「是侍女拉瑟。」
弄赞跑近一看,和论科尔相处最久的老侍女仰倒在地上,手脚无力地伸展开来。她那满脸皱
纹的脸上留着几条鲜血,已经照映不出任何景象的浊黄色眼睛,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弄赞重新握紧剑柄,穿过欧克罗身旁跑向论科尔的房间。
所幸途中的长廊上没有其他尸体。
但是当他冲进叔父的房间内,便迎面碰上一名持剑的蒙面贼人。
站在床铺旁的贼人一看到弄赞的瞬间,便立刻撞了上去。
原本以为对方会持剑向他攻击而做好架势的弄赞,面对出乎意料的攻击,马上就被撞了出
去。贼人从他身边跑出走廊,但这次却碰到欧克罗,两人开始激烈地刀剑相向。
弄赞不在意地走近床铺。
在他掀开棉被后,论科尔却不在里面。
弄赞环视整个房间,接着蹲下来让上半身钻进床铺底下,敲了敲石造的地板后,传来空虚的
声响。
「叔父大人,我是弄赞。」
地板底下传来论科尔模糊的声音。
弄赞将躲在地板下的论科尔拉上来后,手持刀剑的宅邸老兵们便冲了进来。他们身上穿着不
完整的铠甲,气喘吁吁说不出半句话。
穿过他们前去追贼人的欧克罗等人回来了。
欧克罗先帮弄赞将论科尔拉上来,接着小声地向他报告:
“非常抱歉,贼人逃走了,就差这么一点点,但还是来不及……」
「贼人只有一人吗?」
欧克罗像是发现了什么般,一副欲首又止的样子,但又似乎很忌讳论科尔等人的目光,因此
含糊其词地说道。
论科尔从地下被救出,脚步踉跄地站起身来,扳住弄赞的手臂问道:
「拉瑟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不,她死了,很遗憾—」
弄赞低声回答,论科尔瞬间屏息闭上眼晴,但又立刻坐倒在床上,从腹部深吐一口气。
「…多亏拉瑟大叫出声…我才能够躲到地板下。我平常就跟她说过,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就快
点逃的……」
弄赞脑海中浮现出拉瑟的遗体倒在长廊上的样子。
虽然他没有看得很仔细,但她那向外伸出的两手上沾了大量的血,想必是她为了通知论科
尔,才拼命出声大叫抵抗贼人 ,让论科尔有时间藏起来吧。
「没有其他死者或伤患了吗?」
论科尔向弄赞身后的士兵问道。
士兵们面面相觑,表示应该没有了。
不久后,掌管个宅邸的老仆人便带着侍女们出现,侍女们手中捧着装有热水的桶子。老仆
人粗鲁地将士兵赶出房间后,便回看弄赞,恭敬地低头行礼。
「松赞·干布王,以及各位共生大人们,请先淸洗手脚、用膳果腹吧。因为有三位及时挂
来,被害者只有拉瑟一位。」
「都没人注意到有贼人入侵吗?」
「是的,这十年来从来没有人想要论科尔大人的命,虽然有少数几次盗贼入侵过…但论科尔
大人却说就装作不知道吧……」
老仆人面露表情说道,在他身边的老侍女们则开始帮论科尔擦拭手脚上的灰尘。
弄赞为了让论科尔休息,先开房间。
待他们一到其他房间,欧克罗便一脸严肃地问弄赞:
“弄赞大人,关于刚才的贼人,您有何想法?」
“……和莱伊很像。」
弄赞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后,用平扳的声音回道。
维特也未表示惊讶,规规矩矩地点头,
贼人脸上有蒙面,而弄赞和贼人触肠的时间只有一瞬间,但是就算只有一瞬间,若对方是长
时间相处在一起的人的话,就可刻察觉出其气息和味道,
更不用说和贼人交剑的欧克罗和维特,不可能察觉不出来,他们身为共生,每天生活在一
起会互相较劲,切磋夺磨彼此的手豌,光是挥剑时的一点小习惯和动作,都和声音一样是能够辨识出身份的赍讯之I“
「您打算怎么办呢?」
「你是指要不要逮捕莱伊吗?」
欧克罗和维特面面相觑,相互顾忌了一会儿后,才慢慢地点头。
弄赞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后摇摇头。
「再观察一下情况。贼人若真的是莱伊的话。他应该不会再来袭击了。维特,你到雍布拉康
去调一些卫兵来这里。欧克罗,你去好好埋葬拉瑟的遗体,我去和叔父大人谈谈。」
弄赞走进房内,论科尔正站在窗边。
平常就很苍白的脸,在明亮的朝阳照射下,显得更加苍白。
弄赞突然想起莉兰·西亚的遗体。
论科尔毫无生气地微笑着,并向站在门口的弄赞招手,请他坐在床上。
「您应该不是追着贼人而来的吧?」
弄赞在稍微过软的床铺上坐下后,论科尔细声问道。
弄赞点点头,并用沉静的声音回答:
“我是想知道叔父大人和莉兰·西亚殿下说话的内容而来的。就是她从雍布拉康回来,在此
住一宿的那一晚的事。」
那天夜里…论科尔靠在墙上低声说起。弄赞很担心他会不会着凉,但却说不出话来劝他改变
姿势,
「莉兰·西亚殿下说他想问皇兄被毒杀时的事情丨」
「父王的……?」
「是的,我的皇兄,也就是您的父亲,吐蕃的大王朗日松赞王丨」
「为什么莉兰·西亚殿下会想知道父王被毒杀的事?」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她去了弃布拉康的关系。皇兄就是在那个城的大厅里被毒杀的。这件事
很多人都知道了 “你们是不是有在那个大厅用餐?弄赞?」
论科尔难得直接称呼弄赞的名讳。
但他似乎没有任何特别的意思,只是不小心说出口而已,弄赞只是觉得很懐念
,但论科尔却
露出相当惊恐的表情“
“抱默,我不是故意直接称您的名字的。」
“叔父大人的话就没关系吧。」
弄赞断言道,论科尔露出一脸为难的笑容,接着轻轻摇摇头。
不知为何,论科尔从以前就一直拥立弄赞,总是将身为皇弟的自己摆在弄赞之下,就在朗日
松赞王驾崩的时候,他也是将一切都让给弄赞,不争取任何东西,并从国政中抽手,只要弄赞要求,他都会给予正确的建言,但却坚决不肯出场任何会显示自己能力之高的场面,就连表明自己
的存在一事他都表示厌恶。
「那么叔父大人对莉兰·西亚殿下说了父王被杀时的事了吗?」
「我说了,我告诉她皇兄在玉座前拿起酒杯饮尽之后,便吐血身亡,那是庆祝什么的席次
呢?总之聚集了许多家臣,多到都没位子坐了。」
「莉兰·西亚殿下听完后有什么反应?」
「她说她想问更详细的事,尤其她待别在意你的事。她问说你对这个毒杀事件有何看法,若
是找到犯人,要怎么处罚他“」
论科尔的话让弄赞微微皱眉。
为什么莉兰·西亚要在意这种事情?
「叔父大人,您怎么回她?」
「我不知道。」
论科尔干脆的回答让弄赞在那一瞬间感到困惑,他以为是论科尔忘记对莉兰·西亚说了什么。
但马上就想到他是这样回答莉兰·西亚。
论科尔的确不会知道正确的答案。
「听到这么不亲切的答案,莉兰·西亚殿下是什么反应呢?」
“她看起来相当遗憾,还说就算是我的臆测也好,但最后她还是放弃了。相对于此,她便拜
托我叫莱伊过来丨」
“为了什么?」
论科尔对着立刻寻问的弄赞笑了笑。
「您真性急,这种男人会被女人讨厌的丨」
「无所谓,反正现在也不怎么讨人喜欢。」
「哎呀!您明明就被新的王妻候选人包围着.」
「那个有点像是为了寻找共犯而举行的。」
听到弄赞的话,论科尔放声大笑。
「妻子是共犯啊?那我是不是也该来娶个老婆,一个人守着秘密到死实在太痛苦了 。但是又不想将同样的痛苦分给心爱的人。」
论科尔像是在吟诗般冷冷地说道。
当弄赞懂事以来,论科尔就一直是单身,不只如此,他还和女性保持着一种奇特的距离,但是彻底避开会被怀疑的行动。
有一部分的家臣会嘲笑他那神经质的态度,但论科尔看起来却完全不在意,我和从小就在一
起的仆人和士兵们住在一起,过着身为上代大王的皇弟太过质朴的隐居生活。
这样的科尔会在其他候选人的目光底下,将莉兰·西亚邀讲入室,恐怕是有什么相当特殊
的事吧。
弄赞抬起头来望着论科尔的脸。
论科尔用沉稳的表情接受弄赞的视线。在一段长长的沉默之后,他便低下头来深深叹息。
「我和莉兰·西亚殿下说话的内容只有这样而已。」
「但是叔父大人还借兵护卫莉兰· 西亚殿下回城。若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就不会这么做吧?」
“要叫莱伊大人前来,时间上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便劝莉兰·西亚殿下亲自去见他。当然我
有告诉她这样很可能会在王妃候选人名单中被删除,但是…莉兰•西亚却说,那是她应得的。”
「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很想说…我不知道,但这实际上,只是我的臆测。」
“但是基于事实的臆测吧?”
「或许您不相信,但我是因为把您当成侄子疼爱所以才不想说的。听了的话只会让您更加痛
苦而已。」
「但我就是站在不得不听的立场上,对吧,叔父大人?」
在弄赞的提问之下,论科尔收起笑意,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叹气地回道:
「恐怕是莉兰·西亚殿下想起来十五年前在雍布拉康发生的朗日松赞王毒杀事件,是出自谁
之手。那是乌尔古。」
论科尔低声说道。他再度深吸一口气后,便用充满决心的眼神望着弄赞。
“毒杀朗日松赞王的人就是莉兰·西亚殿下的祖父,乌尔古·维克坦。」
弄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到全身麻痹。
乌尔古·维克坦。
他是莉兰·西亚的祖父,也是朗曰松赞的『舅父』。
同时也是现在已经过世的弄赞的叔外祖父。
「…这是骗人的吧?」
「这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论科尔用无力的声音断言道,并露出虚弱的笑容,眼神望着手边。
「这是真的。我亲耳听到维克坦本人说的。他说我若是不想和皇兄有同样下场的话,就要我
废了你,继承王位……」
论科尔称弄赞为‘你’,这是弄赞还小、论科尔也还年轻时,数次听到的叫法。
但论科尔在很早的时候就封住了这个叫法。
只是他现在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失言,只是继续讲下去。
「维克坦长年来是以『外戚』的身份在协助皇兄的,但皇兄当上大国之王后,便想要和自己
选择的家臣执行自己所期望的政治。」
「所以他就杀了父王?为了要叔父大人继承王位?」
「维克坦已经疯了。陆续有新的小王加入臣下,在他以大王监护人的身份发挥权力的时候,
渐渐地看不清自己的立场了,」
弄赞一边听着论科尔的话,一边想着维克坦的脸。
他有一张扁平的细长脸,脸颊有点松弛,还有一对大眼睛,以及松弛凹陷的嘴角。
弄赞记忆中的维克坦已经相当高龄。
「维克坦认为只要杀害皇兄,让我继承王位,就能继续行使『外戚』的权力,但我并没有照
他的话傲,我不可能成为大王。我当时光是走在城里就觉得呼吸困难,也没办法好好和人说话,而且还有你在。有个适合担任大王的男人在,我怎么随意就位呢?而且招致更多的混乱并不是我乐于见到的事。」
论科尔也不确认弄赞的神情,只是像是被附身般地继续说道。
「所以我也威胁维克坦,说若是他敢将我推上王位的话,我就将他毒杀皇兄的事告发出来,
维克坦说那他要拉我到黄泉作伴,但全都没有实现。」
「因为维克坦是病死的。」
弄赞虽然口中这么说,但心中其实有点怀疑该不会是论科尔下的手吧。
弄赞的怀疑论科尔似乎也感受到了 ,他扬起嘴角虚弱地微微一笑,但并没有说出这个怀疑是否正确。
「维克坦过世的时候……」
论科尔突然停住,并深呼吸数次。每当他吐出空气的同时,僵硬的喉咙就会不自然地动着,
且发出风穿过隙缝的声音。
或许已经不该让他继续说话了。
虽然他最近病情还算平稳,但这一年来,他躺着的时间比起来的日子多。加上今夭他又遭
受到贼人的袭击,又连续和弄赞说话。
论科尔的喉咙已经超过极限,只要一开始咳起来,论科尔就会尝到死的苦味。弄赞从小就觉
得比起战场上的尸体,痛苦挣扎的叔父还比较让他感到恐惧。
但是。
弄赞却制止他继绩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望着论科尔,等他继续开口说“
「…失礼了,一到春天喉咙就很容易疼痛。」
论科尔用从怀中取出的手巾擦拭嘴角后,一脸疑惑地说道:
「我刚刚讲到哪了 ?对了 ,维克坦过世的时候,我其实松了一口气。毒杀皇兄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这下只要我闭上嘴就能守住这个秘密。若是被知道大王的‘舅父』杀了他应该要守护的大王,只会让局势更加混乱,所以我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你一天到晚都在和反叛的诸王战斗,而阄于战争,我却无法帮让任何忙I我所能做的,就只有在遥违的地方守护着这个国家的复兴而已。」
或许是因为论科尔并没有和特定的氏族结缘,又或许是因为没有孩子的关系,他不娶妻,也
不备用新的士兵和仆人,只是像个朽木般将自己置身于被扔弃的都城的郊外——
弄赞望着面色苍白的叔父,
论科尔带着悔恨微微地叹道:
「若是我再坚强一点的话,就能立刻判维克坦的罪了。虽然保护你、防范诸王的叛离,会让
皇兄所留下的国家保持得更加完整,但我一个人实在无法处理,我无法忍受这份震惊和悲伤。」
「叔父大人……」
「…我不会求你原谅我,只是当莉兰·西亚被留下来当最终候选人的时候,我就应该要说
的,这么一来她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吧。」
「莉兰·西亚殿下为什么会发现这件事?」
「并不是她发现的。莉兰·西亚说过她年幼时曾来过雍布拉康吧?是我告诉满心欢喜地逛着
城堡的她,那天正是朗日松赞王被毒杀的日子的。当时莉兰·西亚殿下还只有五、六岁,恐怕已经不记得我的事了吧。只是当时维克坦的言行举止,可能在她没法理解的情况下留在记忆深处。
而她在进雍布拉康之后想了起来,再加上自己的思考判断,才得出是祖父杀害朗日松赞王的结论的吧。」
「所以她才说要辞退吗?」
“…恐怕是。若她不知道还好说,但既然知道了,还要佯装不知恐怕很难吧。加上争王妃地
位的对手是伊导大人的女儿,若是做出什么太过显眼的举动,说不定秘密还会被挖出来。她一定是很害怕这件事被你知道时,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所以才想将这件事和自己的心情告诉莱伊大人吧。”
「…这是臆测吧?」
「是的,这是我的臆测,莉兰·西亚决不是个会将自己内心的痛苦说出口的人。但她却痛哭
着要求想见莱伊大人。」
然后她去见了莱伊。
她向论科尔借兵,比赤姜等人还要提早许久出门,却几乎在同一时间抵达,是因为他去向兄
长表明自己无法继续当王妃候选人的理由。
也就是说莱伊已经知道莉兰·西亚辞退王妃候选人的理由,但他并不想告诉弄赞是自己的祖
父杀害了上代大王,所以他才会说不知道。
现在莉兰·西亚也死了,想要隐瞒这件事并非不可能。不,就算是在莉兰·西亚辞退之际,
只要莱伊找好借口 ,就没有必要说出真相。
莱伊为了隐瞒自己祖父的罪行,打算封莉兰·西亚和论科尔的口吗?但当事人维克坦已经过
世了 ,虽然弄赞所知的莱伊的确是个容易钻牛角尖又性急的男人,但他这次的行动,弄赞怎么也无法理解丨
「…弄赞,您打算惩罚乌尔古家的人吗?」
论科尔有点不安地问沉默不语的弄赞,弄赞摇摇头,露出淡淡的微笑说道:
“维克坦·乌尔古已经死了。毒杀父王,是他个人的主意不是吗?那么便没办法去莉任何
人,我很感谢叔父大人至今一直隐瞒这个事实,若是在诸王相雄反叛的时候被知道是‘舅父’杀害父王的话,恐怕招致更大的混乱。」
没错——朗日松赞王毒杀事件的真相,应该要被埋葬在过去,
但却得对莱伊做出相对处置才行。
话虽如此,现在逮捕莱伊的话,对弄赞而言相当不利。
就算莱伊袭击论科尔的宅邸是他个人的决断,但户长犯罪会让乌尔古家颜面尽失,而在加成当中他的存在是不可缺少的,若是逮捕他的话,将会让现在就很危险的家臣间的平衡崩溃。
“话说回来,王妃选拨的事,您打算怎么办?”
论科尔非常突然地问道。
弄赞苦笑地含糊说道:
「这个……还没决定……」
“快点决定比较好哦。”
论科尔立刻回应含糊其辞的弄赞。
「虽然过世的莉兰·西亚很可怜,但那是意外吧?既然这样,您还是得早点迎娶第二位王妃,早日生出皇太子才行,您已经否定了最初的神谕,若是又不遵守第二次的神谕,将会失去诸侯的信用。您和身为‘外戚’的伊导关系也不好,现在的状况……和皇兄被维克坦被毒杀时很相似。不对……”
论科尔虚弱地笑道:
「比那个时候还糟糕,您并没有儿子,也没有体弱多病的弟弟」
「弟弟的话……」
论科尔不等弄赞说完就抢先说道:
“赞宋是不会像我一样逃避的他最喜欢战争,也很相信自己的强韧,并期望获得和自己的能力相符的权力,若是伊导鼓吹他反叛的话,他一定会乐于同意吧。”
论科尔说的没错。
驻守在娘布的碉堡,镇压邻近诸国的弄赞之弟一方面帮助国复兴,同时也是最常威胁到弄赞性命的存在。
伊导应该也知道赞宋是个棘手的人物。
尽管如此,他还会将希望寄托在赞宋身上吗?
——是有可能的。
弄赞毫不犹豫地下了这个结论。
伊导已经开始迷失自己应该守护的东西,前几天的酒宴上,他也打算挽留失礼的艾德,若是以前的伊导,绝对不会犯如此失态的事。
这几年来,弄赞为了消减伊导过强的权力,所作出的言行举止,已经让他感到无可压抑的愤怒,加上或许是因为年纪的关系,凡事无法照着自己所想的进行,让他逐渐失去了让事情平稳进行的耐性。
「伊导会在我的酒里下毒吗?」
弄赞半开玩笑地问道,只见论科尔静静地点点头。
「伊导大人是个不能信任的男人,这一点您应该是最清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