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4章『平凡无奇的哥布林巢穴的故事』

对这只哥布林来说,一切都令他讨厌讨厌讨厌得不得了。

一处实在说不上舒适,狭窄又沉闷的地洞底下。

弥漫腥臭气息的门前,就是他的岗位。

「不要!不要,住手……!住……住、手!?」

朝组装得很差的木门门缝里头偷看,发现同伴们正忙著泄欲。

小鬼骯脏的屁股他是看都不想看,不过被压得趴在地上、往空中乱踢的女人屁股,却很有看头。

「……?GROB!GBROOB!」

但这时同伴注意到视线而大声嚷嚷起来,他只好赶紧转回去面向前方。

每次都是这样。都说他是卫兵,所以叫他回去站岗,等同伴享用完了才轮得到他。

至少让他仔细看一看又有什么关系?

他一边这么想,一边拿起手上的长枪,上上下下地打量。

这把枪有著金属枪尖与橡木枪柄,但枪柄已经凄惨地被折得只剩一半。

折断的是哥布林。因为太长就会很重,哥布林挥不动,而且折完以后还能变成两把。

分配到时还闪闪发光的枪,如今也变得从枪尖到枪柄都沾满红黑色脏污。

头目赋予他卫兵的工作,将这把从这女人手上抢来的长枪分给他时,他确实满心喜悦,然而……

「GBBORB……」

他完全不晓得要如何才能弄掉这些脏污。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另一只小鬼分到的那条亮晶晶的腰带才好。

他明明有那么好的腰带,却还时不时地觊觎这把枪。

真是忍无可忍。我比那小子更配得上腰带。

不,那小子根本配不上腰带。

——那小子是我家人,要是死了,我应该可以分到腰带。

整个群体之间几乎都有血缘关系,但他丝毫不会顾念这种事。

他的脑子只会浮现对自己有利的念头,一想到拿不到想要的东西,就开始忿忿不平。

「!唏咿咿咿咿咿咿!?」

例如,女人。

每次看到同伴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他就会掩饰不住内心的嫉妒。

被大家用卫兵这个理由堂而皇之留在巢穴中的他,从不曾独占过女人。

如果是大家一拥而上,倒也有过几次,但这和自己独享是两码子事。

像这样不肯认命而不断挣扎的,是最标准的情形。

当然这样反抗太嚣张,所以他们每次都会像那样折磨女人,粉碎她们的精神。

其中也有人死了心似的缩起身体,像是在等待风暴过去。

他们曾经想知道女人什么时候才会发出叫声,结果试著试著就弄死了。

相反的,也有女人不断对哥布林道歉,把头蹭在地上,整个屁股都露出来地下跪磕头。

女人说什么都肯做,所以他们就轮番砍下她的手脚,用锅子煮来吃了。

——那实在相当美味啊。

他已记不得到底是何时何地的记忆,但仍舔了舔嘴唇。

到头来,对哥布林而言,其他种族就只是这样的玩意。

他们是无力的生物,对于强得骇人的高阶种族,只能担心受怕地服从对方。

但万一眼前有著垂死的食人巨魔或恶魔呢?

一拥而上,把对方啃食殆尽,就是哥布林的作风。

「GOBRBOB……」

「GBORB!?」

完事的同伴打开门走了出来。

大概是享用完了战利品,胆子也大了起来,路过之际还出声取笑他。

这小子也不想想自己只是在巢穴里走来走去的巡逻员,竟敢拿我这个卫兵当笑柄。

这让他气得不得了,于是用枪柄朝这小子的屁股一戳。

「GOBORB!?」

对这小子吓得跳起来的模样哈哈大笑之后,对方抡起拳头,于是他也拿枪尖指向对方。

「GROB!GBOOROBO!」

意思是这里是自己的岗位,完事了就赶快消失。

一抬出工作这项权威,其他哥布林自然不可能做得出像样的反驳。

他忿忿地呛那名嘀咕著离开的同伴活该,笑得脸都扭曲了。好啦,找乐子的时间到了。

他先四处张望,确定没有别的同伴看到后,推开行将腐朽的门,溜了进去。

「GROB……?」

茫然仰望的女人,即使踢上几脚,也只发出「啊」或「呜」之类的声音。

这样岂不是连是死是活都搞不清楚了吗?

哥布林持枪轻轻一戳,她便忍不住发出「呀啊!」的惨叫声。

继续用枪尖戳上两三次,每次都能屡试不爽地让她发出「咿!」之类的悲鸣。

受不了,若非还有这种甜头,卫兵这么难熬的工作根本做不下去。

只不过得一边小心别让俘虏断气这点,还挺麻烦的。

明明还能玩却被自己给弄死,到时免不了挨骂。

竟然要为了这种东西挨骂,实在倒楣。

「还我……还给我啊……」

「GRRORB!」

面对终于开始啜泣的女子,哥布林歪头纳闷。

——对喔,这把枪是这女人的东西来著!?

不管是长枪还是女人,不耐用的家伙就是什么都撑不久。

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可笑莫名,他忍不住低声哼笑。

玩到女人瘫软在地、发不出声音后,他闲晃著走向巢穴内。

走之前检查过,女人频频痉挛——还活著。他确实做好了值厕所班的工作。

况且就快要早上了。那些冒险者只会在晚上来。

——怎样也轮不到他们来念我吧。

哥布林对所有事情,都会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思考。

「GOROB!GOOBORROB!」

「GBBROBOG!」

在巢穴里走了一会儿后,就听见一阵心情显得很好的大笑声。

是那些哨兵。

两三名哨兵围成一圈坐下,举起缺损的碗,居然开起酒宴来了。

这几个家伙专门在村子外围或大道上,找只有一两个人行走的傻猎物。

所以他们工作上有很多甜头。

将猎物拖到哥布林认为安全的地方,抢先享受一番,这样的情形也不少。

把从攻击目标身上抢来的东西私藏起来,像这样自己享受,也是常有的事。

也不想想他们做的就只是一起扑向猎物这种轻松的工作。

我当卫兵每次每次都那么辛苦,他们为什么这么舒服?

他不去检讨自己也擅离岗位,愤慨地认为这些人为何不尽好哨兵的职责。

愈想愈气不过,本打算用枪柄去戳他们,却被瞪了一眼。

「GOBOR……?」

「GOROBOR!」

毕竟他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做出准备挥长枪的动作,所以蒙混不了。

躲开哨兵抬手砸过来的碗,他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真是的,这群家伙真是粗暴得令人讨厌。怎么不死一死算了。

他苦涩地咒骂著,来到从入口附近延伸出来的岔路。

这是对土壤熟悉的哥布林所挖通的,一条用来奇袭的密道。

那些叫冒险者的家伙,十之八九都没想过会被敌人从背后攻击。

通道里当然也放了些可以用来躲藏的岩石,他就躲在其中一颗岩石后头。

——这些家伙一个个都是混蛋。

这一切都让他讨厌讨厌讨厌得不得了。

卫兵这种工作他也讨厌。

只分得到长枪他也讨厌。

那些嚣张哨兵他也讨厌。

只有个子大的迟钝头目他也讨厌。

比起那种糊涂蛋,自己应该还能当个更好的头目。

想自己独占冒险者和村里的女人,尽情享受个够。

讨厌或麻烦的事情,只要全都塞给那些哨兵和巡逻员就好了。

自己在洞穴深处践起来下命令,只负责享受食物和女人。

头目这种工作实在很爽。

他认真地描绘对他而言很有现实感的构想,哪怕一旦客观视之,就知道只是痴人说梦。

要如何暗杀统率整个群体的头目,来个夺权篡位?

他怀抱著这个自己深信不疑,认为铁定会成功的计画,慢吞吞地从岩石后方起身。

结果就在这时——

「GORB……?」

忽然间,连他那不怎么敏锐的耳朵,也听见了一阵大剌剌的脚步声。

脚步声不断逼近。他赶紧遮起脸,然后只露出一双眼睛。

——是冒险者!

错不了。会在他们的巢穴里拿著火把行走的家伙,就只有冒险者。

而且还只有一个人。气味闻不太出来,如果是女人最好,就算是男人,至少也有得吃。

他毫不掩饰满溢而出的欲望,下流地舔了舔嘴唇。

攻击对方,把对方拖倒在地,撕开衣服,尽情蹂躏。该死的冒险者。该死的冒险者!

但拿起长枪就想冲出去的他,倒也多少懂些分寸。

即使现在就扑上去奇袭,一旦自己被杀,那就没意义了。

出声喊同伴也行,不过自己有很大的机率还是会第一个被杀。

偷偷溜回去报告也可以,可是途中有哨兵等著。功劳会被他们抢走。

——怎么办?

小鬼手握长枪,呆呆站在原地不动,拚命思考。

他不想死。想捞好处。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乾脆跑掉吧?

不对,不可以。他立刻摇了摇头。要是被同伴知道自己跑掉,会被围殴的。

而且要是同伴打赢了,逃走的自己不就什么也拿不到?

不管是孕母还是食物都拿不到。然后只是眼睁睁看著那些家伙在自己眼前找乐子。

这让他无法忍受。

所以他决定等待时机成熟。

他压低声息,小心不要踏出脚步声,慢慢地,一小步一小步,尾随跟踪。

很快的,时机来了。

「GOROBOR!」

「GROB!GROBORB!」

酒浆飞溅,火焰四窜。淋上酒精的火把,冒出了浓密的白烟。

哥布林虽然能在黑暗中视物,但视野被烟雾遮住,也就看不见了。

有的出声吼叫,有的慌慌张张,有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三只哥布林就有三种不同反应,但就在他们全都还掌握不住状况之际,冒险者展开行动。

「GROB!?」

这人举起一面小盾牌,连人带盾冲撞。

有只小鬼不幸背对这人,被撞得往前扑倒,整张脸栽进火焰之中。

「四。」

冒险者踩住这只脸孔直接受到火焰烧灼、因剧痛而挣扎的小鬼,喃喃说了这句话。

「GRBBBR……」

「GROBROB!」

剩下两只倒抽一口气。虽然倒抽一口气,仍拿起了武器,想痛殴这个闯入者。

然而,太迟了。

冒险者右手一闪,将剑掷了过来,撞断哨兵的牙齿,插进他嘴里。

「GOOBR!?」

「五。」

小鬼被这一剑从后脑勺贯穿脑干,抽搐著跪向地上,但冒险者对他看也不看一眼。

冒险者踩断脚下小鬼的颈椎,左手朝最后一只一挥。

「GBBOORB!?」

尖锐的盾牌边缘,在脸孔上狠狠削过,血沫溅到了岩壁上。

小鬼放下武器,手伸向脸孔,想按住被割裂的鼻子与眼球,然而……

「六。」

冒险者捡起滚落在脚边的哨兵短枪,一枪刺穿心脏。

最后一名哨兵很快地不再有痉挛以外的动作,沦为一只缓缓滴出体内鲜血的血袋。

冒险者就像丢垃圾似的放下短枪,呼出一口气。

然后踩著不经意的步伐走向尸体,用力踏住,手伸向从小鬼喉咙伸出的剑。

——一群笨蛋。

事实上,若非像这样躲在后方窥探良机,这只小鬼也放不了马后炮。

一对三。但话说回来,这群哨兵已经喝醉,结果早已预见。

这样正好。就是这样才好。

哨兵呕出的血糊喷得倒处都是,发出垂死哀号在地上打滚的模样,让他心中大呼痛快。

——活该。一群傻子。

他脑子里已经擅自将这群哨兵当成了死不足惜的暴虐象徵,对他们没有丝毫哀戚。

然而不同情归不同情,对于在哥布林的巢穴里杀死哥布林,还是令他涌起了一种忿忿不平的念头。

所以这个冒险者结束战斗而疲惫、背对他的此刻,才是最好的时机。

——就是现在。

相信同伴们听到刚才的吵闹声,很快就会赶来。

只要同伴们看到他从背后袭击猎物,将冒险者扑倒在地,就可以主张自己有功劳。

在同伴被杀的情势下奋战过的这件事,应该也能拿来好好说嘴一番。

他满怀盘算与欲望,高高跳起,扑了上去。当然不忘反手握紧手上的长枪。

如果分得到,不管是肚子还是胸部都好。但如果可以,还是手或脚最好。既然是男人,除了吃掉以外没有别的用途。

「——!?」

就在这时。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应该是从背后奇袭,冒险者的双手却抓住了他的枪。

是这个身穿盔甲的冒险者,以快得目不暇给的速度做出的动作。

他正犹豫著该不该放手,就整个身体连同长枪被重重摔到地上。

「GROB!?」

他想都没想过这种事。

脑子一片空白,搞不清楚该怎么做才好。

「GBBOROBO!?」

处在错乱当中,自然不可能采取像样的反应。

背部重摔,肉体与骨头几乎散掉的剧痛传来,最严重的是甚至无法好好呼吸。

他一张嘴开开阖阖的,长枪从他手上脱落。

既然这样就没办法了。冒险者拔出了剑。

他踉跄著站起,朝向洞窟入口,打算拔腿就跑——……

「这样就是七。」

冲击随著这句冷酷的话,从背后传到胸口,将他的意识打进黑暗之中。

而后,再也不曾浮起。

§

「唔。」

哥布林杀手解决了七只哥布林后,总算松了口气。

既然听见背后多了个黏答答的脚步声,自然会注意到有人跟踪。

他用小鬼的破布,擦掉拔出的剑上沾到的血糊,检查剑刃,插回鞘中。还能用。

再以指尖抚过从哥布林手上抢来的长枪枪尖,朝折断的枪柄看了一眼。

哥布林杀手短促地咂了舌,将之别到腰带上。

随后踢断这些哨兵的手指,捡起尸体握住的剑。

一共三把。他挑出品质最好的货色,别进腰带。这样就行了。

他在杂物袋中翻找,抓出水袋,拔掉栓子,大口大口喝著里头的液体。

把羊的胃翻过来风乾制成的水袋里,装著由井水与葡萄酒混合而成的饮品。

冰冷的液体从哥布林杀手的头盔缝隙沾湿嘴唇,通过喉咙,流进胃脏。

要是被酒精弄得酩酊大醉,就会坏事,但少量酒精则能让身体温暖,也可用来提神。

「……没有图腾啊。」

哥布林杀手一边拴上栓子,把水袋塞进杂物袋,一边自言自语。

接著注意到无人回答,缓缓摇了摇头。

女神官,还有其他同伴——他察觉自己想起了他们,又摇了摇头——现在都不在场。

每个人有各自的计画,身体状况也存在起伏,无法每次都聚在一起。

哥布林杀手背靠在墙上,铁盔往墙面压,侧耳屏息。听不见脚步声之类的声响。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狼吞虎咽的声音,以及从背上感受到的震动。状况非常明显。

光源——酒宴剩下的火把,还烧得火光闪动。没有问题。

哥布林杀手迅速从杂物袋中抽出一只小瓶子,瞄了个大概就掷了出去。

陶瓶碎裂,与墙壁崩塌,几乎在同时发生。

「GBRROBOBORRBBBG!」

是哥布林。

有如狂潮般涌现的大群哥布林。

然而意气风发冲出来的前面几只,却忽然当场摔倒。

多半是因为洒在地上的油而打滑吧,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后向前扑倒,是他们的不幸。

「GOROB!?」

「GOB!?GBOROOBOGOBG!?」

他们被接连从身后出现的同胞们踢中、踩踏、发出哀号。

不仅如此,还因为打滚时碰到燃烧的火把,当场轰然著火。

「GOROOBOGOROOGB!?!?」

「八、九……十。」

全身著火的数目是二,被踩扁而不再动弹的是一。

「剩七。枪一、剑一、斧一、棍棒四。好。」

剩下的哥布林也不管同伴被烧死,眼中燃起熊熊的愤怒与欲望,进逼而来。

哥布林杀手清点完敌方阵容后,举剑正面迎击。

「GBBRBGB!」

一马当先冲出来的,是只扛著长枪担任先锋的哥布林。

「十一。」

哥布林杀手俐落地将剑投掷出去。

剑劈开洞窟淀积的空气,埋进小鬼的额头,贯穿脑部。

「GGBGGO!?」

哥布林杀手从被这一剑刺得后仰倒地的哥布林手中,抢下了长枪。

长柄武器不坏。要以不被包围、击溃敌人最大火力为先决。

有重量级敌人在时,必须以减少敌人数目为优先,但现在要避免的是被一击夺去行动能力的状况。

因此他的第二步早已决定。

哥布林杀手一把抢下长枪,拔腿就朝洞窟深处跑。

「GOROOB!G

OROOBORG!」

「GROOB!」

踩著难看的笨拙步伐从后追来的哥布林,共有六只。

哥布林杀手回身同时瞄准这群小鬼,扛起了长枪。

「十二。」

长枪画出弓一般的弧线飞去。

飞越被推出来当前锋的其他小鬼,射向拿斧头的哥布林。

「GOOROBOG!?」

想必是腹部被刺穿,一阵闷声哀号回荡在洞窟中。

剩下五只。哥布林杀手从腰带拔出哨兵的剑。

距离已经拉近,再往深处走也有危险,是时候接敌(Engage)了。

「GOROBB!」

「GBOR!」

拿剑的哥布林嚣张地指挥,怂恿拿棍棒的四只哥布林扑上。

当然这并非什么勇气的表徵,也并非燃起了复仇的怒意。

看著自己的同伴被杀总是不愉快,而且也想把嚣张的家伙打垮。

最重要的是,痛殴冒险者、夺取他们的装备,是无上的乐趣。

「哼。」

哥布林杀手退后一步,踩住了最先挥下来的棍棒。

「GBOROB!?」

趁武器被封住的小鬼用力想抽回棍棒的空档,朝自右边扑上来的一只刺出剑。

刀刃从下巴底下溜进去,斜向刺穿头部后,承受不住小鬼的重量而折断。

「GOOROBOOBO!?」

「剩四。」

重新握好剑柄的同时,用盾牌挡住正面的另一只挥来的棍棒。左手发麻。

他顺势以横扫的方式将盾牌推到底,连著左方的哥布林一起狠砸下去。

「GBOR!?」

「GOROBO!?」

「下一只。」

两只哥布林还被冲击震得不能动弹之际,剑柄已挥向正面的一只。

小鬼慌了手脚,想丢下棍棒逃命,但为时已晚。

「GOBOOROGOBOGOB!?」

一击。哥布林按住剑柄与剑锷陷入的头部,发出惨叫。

并未构成致命伤,但不重要。打到死为止就对了。

哥布林杀手把只剩剑柄的剑当成铁锤,接连砸在哥布林头上。

「GOROB!?GOROOG!?GOOROBOG!?」

闷响接连响起,过不了多久,血与脑浆从碎裂的头盖骨喷出。

哥布林杀手啐了一声,放开剑,挪开脚步,拾起先前踩住的棍棒。

「这样就是十四。剩三……!」

挣扎著起身的两只哥布林一起逼近。

哥布林杀手用圆盾挡开其中一只,在另一只的棍棒挥到前,就先击碎他的头颅。

「剩下两只。」

既然体格不同,攻击距离也就多少有差异。

而来到一对一的局面,更没有道理会打输哥布林。

很快的,另一只的垂死哀号就回荡在洞窟中。

「GOROOBOROB!?」

「GOROBOGR!」

剩下最后一只持剑的哥布林,忍不住发出惨叫而逃走。

他庆幸敌人是朝洞窟内前进。只要往外逃,相信敌人不会追来。

外头那恼人的明亮,对这只哥布林而言也变得像是救赎一般。

他不可能会对拋弃同伴产生罪恶感。还得怪他们害自己陷入危险。

他踢开冒烟的同伴尸体,跑,跑,跑……

「唔。」

哥布林杀手随手拋下沾满了脑浆的棍棒,走近被枪刺穿的尸骨。

捡起对方仍握在手上的手斧,轻而易举地抬起,掷出。

拔腿就跑的哥布林,直到最后一瞬间,都相信只有自己可以得救,就这么死了。

嵌在后脑勺的斧头破坏了脑,让他脚步一滞,倒地而亡。

「十七。」

哥布林杀手从杂物袋里取出新的火把,自酒宴剩下的余烬取了火。

接著更不疾不徐地先折返回去,在脑袋插著斧头的哥布林尸骨上翻找。

他要找的是剑。哥布林杀手将拿到的剑,往剑鞘内一塞。

「侦察三、遭遇一、哨兵三、奇袭十。有俘虏。无图腾。无毒。」

该怎么判断呢?他的自言自语还是没有人回答。哥布林杀手思索著。

巢穴的规模很小。想来剩下的哥布林已经很少,也未获良好的统率。

「头目是乡巴佬(Hob)吧。」

但仍不见大哥布林要出现的迹象。

这意味著什么呢?哥布林杀手立刻下了结论。

「的确像哥布林会打的主意。」

哥布林杀手迅速检查全身装备。头盔、铠甲、盾牌、武器,没问题。

他左手握住火把,踩著大剌剌的脚步开始在洞窟内行进。这个巢穴只具备十余只哥布林生活于其中的规模,虽说有岔路,也不会太复杂。

最重要的是有阵冲鼻的恶心臭气,告诉哥布林杀手目的地在何方。

弯过几条蜿蜒的道路,没多久,来到了一扇快要腐朽的木板门前。

「咿、唏!?好、痛!好痛、啊……!?」

「GGGOROOOBB!」

而拽著女子的头发、拖著她从门后出现的,是只身材高大的哥布林。

被攫住头发的女子痛得呻吟,但看她全身伤势,已经不剩什么力气可以抵抗。即便有几根头发连著头皮被扯了下来,想必她顶多也只能发出叫声了。

大哥布林见她这副模样,破口大骂,接著注意到有人挡住自己的去路,抬起了头。

「GOROBB……」

大哥布林嘴里嚷嚷,用力拉起女子的身体,举到自己身前。

她不但全身散发异臭,还沾满了血与秽物,掺在一起的液体缓缓滴落。

大哥布林会把双眼空洞得有如玻璃珠般的她往前推,想必是要拿她当人肉盾牌吧。

「蠢货。」哥布林杀手忿忿地说了。「结果可不会变。」

大哥布林的心思很明显。不,所有哥布林处在同样的状况下,多半都会这么想。

想著只要自己活下去就好。

为了自保而拿同伴当牺牲品,扛著女人试图逃走。

实实在在是哥布林会打的主意。

「GROBO!GOBOOROGB!」

「……」

他嚷嚷的不外乎要对方丢下武器,或是放他一马之类的。

大哥布林举起右手的柴刀,以令人作呕的表情发笑。

哥布林杀手看了看被拿来当盾牌的女子。看了她的眼睛。然后微微点了头。

「也好。」

他抽出腰间的剑,往旁一扔。大哥布林的目光追著剑转动。

哥布林杀手立刻冲上前去,毫不留情地朝他胯下飞起一脚。

「GGROOOROOBOROOB!?!?!?」

大哥布林的胯下遭到破坏,惨叫令人不忍听闻。

哥布林杀手的脚尖,确实感受到了一种踢烂某物体的反应。

哥布林老是得意忘形。也不想想对方根本没打算坐以待毙。

「呜、啊……!?」

「GBBRGO!?GOROOBOGOROGOB!?!?」

铁盔面无表情地看著大哥布林扔下女子,痛得在地上打滚的模样。

接著他捡起剑,反手握住,用脚踏住这只小鬼的肩膀,刀刃往下一凿。

「GOOBOR!?」

闷浊的哀号只有一次。哥布林杀手将插在后脑勺上的剑用力扭转。

喀啦一声响,脊髓被切断,大哥布林全身剧烈一震,不再动弹。

「十八……你还活著吗?」

被丢到地上的女子全身一震。

颤抖的嘴唇,混著沙哑的咻咻呼气声,发出了「……是……」的音。

「是吗。」

哥布林杀手在杂物袋中翻找,抽出了一件卷细绑好的外套。

他将外套披到女子身上,包住沾满秽物的身体后,把她当行李似的扛起。

女子含糊而无力地说了些话,哥布林杀手点点头回答「是吗」。

「枪我捡了」他说。「柄被折断,但头还在。」

哥布林杀手默默在洞窟中行走。

微弱的啜泣声,沉重地陷进他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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