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心渡」,怪异杀手——正如这个名号,是用来斩杀怪异的刀。
专杀怪异。
只为了斩杀怪异存在的凶器。
反过来说,这是无法斩杀人类的凶器——不,不只是人类,怪异杀手无法伤及怪异以外的任何生物,无法破坏怪异以外的任何器物。
用来应付怪异是出类拔萃的名刀,在应付怪异以外的场合则是钝刀一把,就某种角度来看甚至不如钝刀——因为这把刀不会与怪异以外的物体产生物理效应,会将目标物当成不存在的幽灵直接穿过。
不过严格来说,吸血鬼幼女拥有的这把「心渡」是复制品,是仿造刀,是吸血鬼以梦幻又神奇的超能力打造而成的妄想产物,所以才出现这样的特性,「真正」的怪异杀手,应该象是石川五右卫门的斩铁剑,放眼全世界只有蒴篛斩不断的那种武器。
这部分暂且不提。
只杀怪异,只斩怪异的妖刀,在本次事件代表的意义——无须多说。
使用怪异杀手,就能从羽川翼——从羽川翼的身体与精神,只把障猫的部分切割出来。
只斩猫——予以切除。
能够将表里合一的双重人格,一刀两断。
可以只除掉障猫,羽川本身毫发无伤——要当成我在炫耀也无妨,这是连专家忍野咩咩都做不到的超级祕技。
到黄金周最后一天为止的这段期间,忍野对上障猫的战绩合计一百连败。只有我能为他报百箭之仇。
我做得到。
不过这把刀是借来的,而且是我朝幼女伏跪五天才借得,基于这样的事实,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
完全不会令我感到骄傲。
不过,我可以结束这段物语。
无须按部就班。
可以完全无视于伏笔与脉络,一一话不说打上终止符。
而且……
只要这样就行了。
「总之,那把妖刀改造成吸血鬼专用,我不能用,所以也只能由阿良良木老弟负责了。这样不是很好吗?这是个好点子。」
专家也如此给予肯定。
不过从他的调侃语气来看,似乎不到拍胸脯打包票的程度。
实际上,即使怪异杀手真的改造成吸血鬼专用,忍野这样的专家应该也能熟练使用吧,不过假设真是如此——
忍野应该也不会这么做。
使用如此方便的道具——这种无须付出代价就能得到成果的道具,对他来说只是旁门左道。
犯规、作弊、违反原则——不把平衡当作一回事。
「没错,正是如此,你有自觉嘛,比没有自觉好多了。」忍野笑咪咪如此说着。「所以我站在专家的立场,没什么话能对阿良良木老弟说了,不过站在朋友的立场,我要以阿良良木老弟最佳好友的身分,给你一些忠告。」
「忠告?什么忠告?」
他的语气故做亲密到恶心的程度。我即使有种厌恶感,还是如此询问。
随即忍野竖起三根手指。
「与其说忠告,应该说是我一如往常的碎碎唸吧。第一,使用那把刀,确实能让班长妹与障猫分开,乍看之下,这是送障猫归西的最佳方法,不过正因为看似最佳方法,所以应该也是班长妹最为提防的方法。我之所以百战百败,是因为她的战略与战术——因为她的知识使然。因为所有企图都被看穿,所以我打起来绑手绑脚,连尾巴都被绑住。以障猫这样的能耐,区区阿良良木老弟能想到的方法,障猫应该已经早就有所防备,并且准备好对策了吧?」
忍野收起第一根手指。
「……或许吧。」
我烦恼着是否该吐槽他「区区阿良良木老弟」这句话,总之这部分留待后续处理,先回应忍野要紧。
「以可能性来说,确实如此。不过关于这一点,我有确信——应该会进行得很顺利。虽然没办法保证绝对行得通,但我有我自己的策略。」
「策略?」
「不对……应该不是策略,是期待。」
坦白说,是不抱期待的希望——只是觉得如果能这样就好了。
并不是有什么想法。
不过,我只要有心意就好。
「……这样啊,那我就相信吧。既然阿良良木老弟愿意,那我就不过问吧。」
「拜托不要讲得话中有话……另外两个忠告是什么?」
「啊,不对……第一一个取消,这件事讲出来也没用,我只讲第三个。」
忍野说完之后,同时收起剩下的两根手指。
什么嘛,在这种时候还优柔寡断——我不会这么认为。
因为我大致预料得到——知道忍野原本想忠告的第一一件事是什么。
嗯。
忍野,我已经明白了。
所以你不说——就是救了我。
但你应该没有救我的意思吧。
至今如此,总是如此。
你不会救我。
「第三,最后一个忠告。阿良良木老弟,我觉得这是最重要,而且最实际的忠告。阿良良木老弟愿意这样进入备战状态,我不会阻止,不过现实的问题来了,班长妹不知道躲在镇上的什么地方,你要怎么找到她?我虽然没有赢过,但我能在黄金周这段期间和障猫打一百场,是因为我是专家,精通寻找与追踪怪异的方法,我掌握了她的地盘意识和行动范围,即使如此每三次就有一次会追丢。虽然部分原因在于对方是班长妹,不过阿良良木老弟这样的外行人,要找到她的难度更高吧?这部分你要怎么做?要怎么让这场战斗开打?真的打得成吗?你应该不会事到如今,还想要只把寻找与追踪的工作交给我吧?」
「忍野,你讲得好像拜托我一定要拜托你一样。」
我耸肩如此说着。
「放心吧,这部分并不是只有期待与希望,我确实有策略,不会劳烦你。总之接下来就分头行动吧,你以专家的方式找障猫,我有我自己的做法。」
「是喔,阿良良木老弟的……做法?」
「对,而且是你做不到的超级祕技。」
「这样啊,那我就拭目以待,随你怎么做吧。无论会上演激战戏码还是悲情戏码,我完全不会介入。」
忍野说完之后,并没有具体询问我的策略,完全没有最佳好友的样子。
然后——对话结束的三十分钟后。
整整三十分钟之后。
我不像忍野外出寻找障猫,而是在废弃大楼一一楼的其中一间教室,应该是整栋大楼最小教室的正中央,直挺挺站着不动。
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所以只要等待。
但要是距离吸血鬼幼女太远,妖刀会在失去效力之前就失去形体,会瓦解化为分子等级,所以我才会一直待在废弃大楼。挑地点没什么意义,就算是选在学校教室也无妨——不对,太引人注目不是好事。
何况,这个房间的构图美得出乎预料。
大概是小孩子扔石头打破玻璃吧,这间教室的窗户只剩下窗框。这样的窗框宛如切下夜空,如同知名画家笔下的一幅画作,而且清楚看得见连同夜空切取下来的美丽月亮——
「————!」
障猫出现在这幅名画的旁边。
撞破名画旁边的水泥墙,宛如砲弹贯穿墙面——现身了。
没把飞散的碎片看在眼里。
钢筋随着轰声扭曲断裂。
猫轻而易举在我面前四脚着地。
牠落地所踩的地面也出现裂痕,宛如废弃大楼会整栋崩塌的冲击,透过空气传达到我身上。
居然在二十一世纪破墙而入,简直是模仿《乱马1/2》的珊璞。
这么说来,珊璞这个角色……好像碰到冷水就会变成猫?
羽川是碰到猫所以变成猫,既然这样的话,她们很像。
白发。头顶的兽耳。
黑色的内衣——赤脚。
拥有一双猫眼的——障猫。
光是位于面前就令我发抖。
即使如此,我依然直立不动。障猫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我。
「阿良良木!你没事吧?」
完全没有隐瞒焦躁神情,甚至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慌张急迫呼唤着我。
这股气势,简直象是随时就会和刚才一样,以撞破墙壁的力道扑向我——
「……搞什么啦。」
但是障猫以猫的视力,确认我完好如初正常站立之后如此说着。
将抬起来的头低下去——并且缓缓起身。
「原来……我被骗了。」
「……嗯,没错。」
我如此回答。
我所做的事情很简单。
在华语世界,似乎把捉迷藏叫做躲猫猫——不过很抱歉,我不想陪障猫玩捉迷藏或抓鬼的游戏。
真要说的话,这是踢罐子的游戏。
而且,罐子就是我自己。
我只是写了一封手机邮件——写下「我要被吸血鬼杀掉了,救命」,把这封邮件寄到羽川的手机信箱。
没有写任何具体内容,因此可以用任何方式来解
释,直截了当的求救信——而且对于羽川来说,这样就够了。
幸好我这个人,让人担心的要素要多少有多少。
我可以令人永远放不下心。
羽川肯定动用所有知识与想象力,擅自进行过各式各样的想象。
并且——立刻赶来。
她总是如此。
春假也是。
她就像这样,在我即将没命,即将被杀——在我差点杀掉自己的时候赶来。
真要说的话,现状就是当时的重现——只不过邮件内容完全是假的。
很抱歉让吸血鬼幼女背了这个超级大黑锅,不过以现状来说,以实际层面来说,能够扮演这个角色的只有她。
总之,对于最讨厌互助互救关系的忍野来说——即使除去这一点,对机械一窍不通的忍野,不可能使得出这个妙计。
既然羽川不肯向我求救,就由我向羽川求救。
说到可能会受到旁人指摘的难点,那就是化为障猫的羽川是否会看简讯,甚至是否会把手机带在身上,但我对此毫不担心。
因为只要是女高中生,肯定会随身携带手机。
既然会回家换内衣,应该也会使用插座上的充电器。
…………
身材够好的人,应该会把手机收藏在双峰之间吧。我如此想象并且自得其乐。
「哈……不过障猫,你来得真早,居然三十分钟就大驾光临,令我佩服。你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阿良良木,你太差劲了。」
障猫缓缓——看向我。
瞪向我。
「居然说谎害别人担心……不可以这样。」
「喀喀!」
听到这番话,我笑了。
象是反派的笑声。
象是阿修罗人的笑声。
脸部表情不由得松弛下来。
看到我的反应,障猫的表情更吓人了。
「人家这么担心……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啦,因为……」我开口了。对猫,对障猫开口。「你用错语气了……羽川。」
我指着羽川翼。
「…………」
「怎么啦,优等生?依照障猫的角色设定,语尾不是要加个喵吗?」
猫——羽川听到我的指摘,沉默片刻。
「搞什么啦。」
她终于象是死心般如此说着。
和刚开始现身时,一模一样的语气。
「不对,好像是『搞什喵啦』才对……算了。咦?哎呀?几时被拆穿的?」
态度异常洒脱,丝毫没有内疚之意,没有反省之意。
是的,她是一如往常的羽川。
很象是羽川的——羽川。
不像羽川的部分——并不存在。
不对。
羽川不是羽川的状况——从未发生。
不曾不像羽川。
不曾类似羽川。
就是羽川。
残留着大部分的意识?并非如此。
双重人格?并非如此。
没有表里,没有黑白。
里面翻过来,就是表面。
黑暗面,同时也是羽川的完整另一面。
即使反转即使翻转,她再怎么转都是她。
羽川——就是羽川。
无论何时何地。任何恶行,任何恶状。
任何的恶作剧。
全都是——她自己的所作所为。
正如障猫的怪异奇谭所述,替换的状况从未发生。
真的是——宛如羽川打从一开始,就不曾被猫附身——
朦胧幽灵影,真面目已然揭晓,干枯芒草枝。
「我从一开始就隐约察觉了。我可是你的朋友啊,所以我不会看错。也因此不可能不懂。」
我毫无情绪起伏平淡说着。
几乎是死板的语气。
如果没有使用这样的语气,会觉得这样很蠢,无法进行这样的对话。
荒唐愚蠢的话语。
「无论被怪异附身,还是被怪异取代,羽川,你依然是你。不会因为人格改变使得性格跟着改变,这就是你,是你自己。只要朋友写信求救,无论处于何种状况、何种战况,都会排除一切障碍赶过来……就象是猫会玩毛线球,基于本能不得不这么做!这就是你。」
「这就是……这就是我……吗?」
羽川如此说着,低头看着自己的全身。
看着化为怪异的身体。
宛如怪物的外型。
「没错。像你现在虽然因为我说谎而生气,其实背地里松了口气吧?放下内心的大石头了吧?我没死,我没被杀,所以你放心了吧?庆幸那封信是假的吧?」
「…………」
「你非常温柔,非常坚强;温柔过头,坚强过头;温柔到活下去都觉得累,坚强到将灵魂出卖给怪异,正确得压迫到其他人。我明白你想否定这一切的心情。虽然不明白,但我明白。不过,羽川……不过啊,羽川……不过羽川,这就是你啊!」
背负起来吧!
抱在怀里吧!
不准放手!
我要收回前言——混帐。
我没办法维持死板的语气,而是宛如斥责,宛如惨叫般大喊。
没办法不投入情感。
没办法不受到激情驱使。
没办法——不向羽川表白。
「你一辈子都要用这样的个性活下去!不会有所改变!不会成为其他人,不会成为不同的模样!你是以这样的个性出生,以这样的个性长大,所以无可奈何吧!这是已经结束的事情,已经完结的事情,即使影响到现在,但往事只是往事,真要说的话只是角色设定!没办法否认,没办法当成没发生过!所以只能收起怨言,努力以这样的个性走下去啊!」
「……阿良良木,这是什么话?」
承受我的吶喊,羽川她——
宛如混乱。宛如困惑。
微微歪过脑袋,硬是挤出笑容。
抽搐的笑容。
令人痛心的伪装。
「别乱说啦……我也很辛苦的。我也有办得到与办不到的事情,我也是人类。」
「你不是人类吧?」
我打断羽川这番话。
「你让自己任凭怪异处置,现在的你不准自称是人类。」
「……阿良良木,你这番话好过分。」
即使如此,羽川依然挂着笑容——如此说着。
宛如在责备我。
「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却还是要求这样的我继续努力……好过分,太过分了,阿良良木不同情我吗?」
「并不会。」
我以曾经回答忍野的话语回答羽川。
「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亲生母亲自杀,辗转待过好几个家庭,最后还是没办法跟养父母缔结羁绊,在冰冷的家庭长大,即使如此还是坚强想过得平凡,而且居然真的办到了,顺利过着宛如戒严的生活,你人生真的有够不顺!运气好差,坦白说太倒霉了!不过……这种事情,随它去不就得了!」
用不着好在意吧!
这样不就行了!
别再把这种事——看得太严肃了!
「OKOK,别在意!不用管它!又不是因为不幸就非得过得痛苦,又不是因为不受上天眷顾就非得闹脾气!就算发生讨厌的事情,打起精神不就行了!你啊!你这家伙接下来将会若无其事回家,和出院的爸妈继续过着一成不变,和至今没有两样的生活!我保证,你一辈子都不会和爸妈和解!万一在将来变得幸福也没用,就算过得再怎么快乐,当年处不来的事实也不会改变!不会变得象是从来没发生过,而且想甩都甩不掉!无论想做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事,不幸的回忆将原封不动,永远在心里累积!会在快忘记的时候回想起来,一辈子都会梦见这些回忆!我们将会一辈子不断做恶梦!既然会不断做恶梦,既然这是既定的事情,那就不要逃避啊!就算是对路人恶作剧,只穿内衣在外面逛大街,就算是稍微宣泄一点压力,现实也不会改变啊!」
「……不会改变。」
不会改变。
不会替换。
不会更改。
即使戴上面具,即使伪装自己。
即使成为怪异——依然不会改变、不会荇换、不会更改。
你永远是你自己。
「我绝对不会同情你!」
如此反覆。
我宛如连声警告,象是连珠砲——如此说着。
谴责着羽川翼。
「你不是要让我改头换面吗……你自己怎么可以学坏!」
不准用猫当理由。
不准用怪异当借口。
不准以怪物当契机。
不准以不幸做为动力成长。
就算做出这种事,最后也只象是自残吧?
怪异这种玩意,其实并不存在啊?
这才真的是——谎言。
「如果就算这样也想宣泄压力,就由我概括承受吧。我可以随时任你尽情让我摸胸部,随处任你露内裤给我看,所以就用这种
方式——忍着点吧。」
要我空多少时间给你,我都愿意。
因为我们是朋友。
默默听完我这样的提议,羽川——
「……阿良良木真的很差劲,我头都痛起来了。」羽川翼如此说着。「阿良良木,即使你有办法成为明星,也没办法成为英雄。」
「我甚至不会成为明星。」
我摇了摇头。
「我只能成为吸血鬼。」
连成为吸血鬼——都不完全。
「这样啊,不肯成为我的英雄……不愿意这么做啊。我从以前就在想了,阿良良木其实讨厌我吧?」
「对。」
我点了点头。
「我其实超讨厌羽川。」
「这样啊,其实我也超讨厌阿良良木。」
羽川说完之后……
「去死吧。」
她从我身上移开视线,以侮蔑的语气——几乎听不见的音量轻声说着。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我这种人,还是去死一死喵。呜喵~!」
羽川以猫的语气如此说着,再度摆出手脚着地的姿势。
变形的二十根爪子插入水泥地。她之前也在学校教室做过相同的事情,这么说来,猫爪好像可以自由伸缩?
日本谚语以「猛鹰藏爪」形容真人不露相——猫也一样?
爪本身——即为强猛之处。
「喵哈,阿良良木愿意承受我所有的压力喵,太棒了喵。」
羽川维持这样的姿势说着。
从下往上看的角度。
「那也可以杀了你喵?」
「没问题,这样如我所愿。」
我张开双手,如此回答羽川的询问。
「我想要死在你手中。」
「这样啊。」
那就死吧。
我勉强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或许是之前也不一定。
我无声无息就被打飞。
正确来说,是我的上半身被打飞。
我无从断定发生了什么事。
总之应该是被利爪抓、被利牙咬,或者就只是挨了一撞。
反正猫做得到的攻击方式,大致就是这几种——而且无论是哪一种攻击,原本都不会强到能将人体一招打断。
不过,这就是怪异之所以是怪异的原因。
冲击力道强得足以令心跳停止的必杀一击,将
我的身躯从骨盆附近扯断,上半身以匹敌新干线的速度,重重撞上后方的墙壁。
我想到如何形容了。
《神剑闯江湖》中了牙突•零式的宇水,或是《七龙珠》弗利札对决超级赛亚人的下场,就是这样的感觉。
这珊璞也太夸张了。
即使如此,我依然看着依然直立于原地的下半身,从刚才撞上的教室墙面,缓缓滑落倒地。
啊~视角好低。
「好痛……」
片刻之后,我的痛觉产生作用。
我眺望着黏糊闪亮,肚破肠流的身体切面——不只是伤口,非同小可的痛楚走遍全身。
「好……好痛……」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这样的惨叫响遍小小的教室,打断我对于痛楚的感想。
宛如猫发情的叫声。
回荡在四周,掩盖所有声音。
「喵……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刚才中招时的无声场面,宛如未曾发生。
宛如响遍城镇,震撼全世界的这声惨叫,不用说——当然来自羽川。
不。
只有这次肯定是——障猫的声音。
怪异的断魂惨叫。
「阿……阿良良木!怎么回事!你对我……做了什么!」
转头一看,羽川和我之前一样跪伏在地上,以凄厉的声音询问我。到这个节骨眼还在问问题,这种求知的好奇心值得赞叹。不过这种事,可说是一目了然。
我随手一指。
指向我依然直立的下半身。
「……!这……」
羽川哑口无言。
哑口无言也是在所难免。因为我的下半身,就象是只有脊椎留在那里一样,立着一把日本刀。
不过以这种场合,应该形容成日本刀把下半身固定在地面,比较符合实际情形。日本刀。
不用说,当然就是——妖刀「心渡」。
怪异杀手。
「你……你预先,把刀……」
「没错,我预先把刀吞下去了。就象是维持传统表演风格的魔术师。」
如同吸血鬼幼女的做法。
不,严格来说,与吸血鬼幼女的做法不同。吸血鬼幼女运用吸血鬼的物质创造能力,让己身成为刀鞘,但我就只是把刀当成身体的轴心,从嘴里插进体内,沿着脊椎贯穿肠胃,贯穿左脚直达地面。
就是串剌。
这是只能以吸血鬼的不死体质才做得到的事情,而且身体必须不断修复怪异杀手造成的创伤,是无止尽再生的人间炼狱。
所以我这三十分钟没有坐着,而是站着等待羽川。由于妖刀沿着身体中线,宛如轴心沿着脊椎而入,我根本没办法坐下。而我之所以把自己折磨得痛不欲生,甚至觉得现在只剩下上半身反而舒坦,当然是为了隐藏这把怪异杀手。
隐藏在我的体内。
让羽川毫无戒心毫无防备攻击我。
举例来说,就象是在沙包袋装满玻璃碎片——羽川攻击的是这种玩意,所以肯定吃不消。
要是她和上次一样只扯断我的手臂,这个作战就没有意义,所以我花了好一番工夫挑衅。
刚才又是说摸胸部,又是说看内裤,说出这种没良心的变态行径,我内心真的非常过意不去。
「呜,咕,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不,不过!不过……不过阿良良木,这种痛楚……」
「没错,你自己不觉得痛吧?」
我如此说着。
「我藏在体内的这把刀,叫做怪异杀手。是向吸血鬼借用,只能斩杀怪异的刀。所以你不会受伤,只有埋藏在你体内的障猫会受伤。」
羽川跪伏在地上紧抓的部位是右手背,由此判断,刚才打飞我上半身的招式,应该是右手的猫拳。
然而,她的右手毫发无伤。
这是当然的。
怪异杀手不会砍伤人类——怪异杀手只会砍伤怪异。
怪异杀手只会斩杀怪异。
令忍野陷入苦战的障猫特性「能量吸取」,是擦伤就可能成为致命伤的技能,然而怪异杀手可没这么简单。
不会造成衰弱、昏倒这种不上不下的结果。
不会留下任何的救赎。
稍微划伤就能致怪异于死地——妖刀「心渡」。
「这,这怎么可能……」
听过我的说明,羽川打从心底露出惊讶的表情。
「居然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刀……」
「是啊,你不知道吧?」
因为我没说。
关于怪异杀手的事情,我也是直接听吸血鬼幼女亲口说的。这不是什么民俗故事或传说,只是在交心时聊到的话题。
春假。
在这栋废弃大楼的楼顶,我单独与完美形态的吸血鬼幼女相处。
这是我和她两人共处时得知的事情。
当时与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的那段对话,是我在宛如地狱的体验之中极少数——宛如宝物的回忆。
所以关于怪异杀手的特性,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甚至对羽川,我也没有透露。
「即使是专家忍野,也是直到刚才,才知道那家伙有这么荒唐的刀。正如字面所述,这是超越人智的刀。」
「忍、忍野先生也……不知道?」
羽川如此呻吟。
看到羽川无法掩饰困惑的表情,我继续说下去。
洋洋得意继续说下去。
「如果你知道这种必杀武器的存在,你肯定不会中这种计。只是把刀藏在自己的体内当成陷阱,这种事任何人都想得到,任何人都做得到,是不足以称为作战的肤浅想法。」
然而羽川中计了。
简单利落,易如反掌。
象是鱼儿上钩一样,中计了。
因为她不知道。
因为——不知道。
「哎,虽然这么说,这依然只是我不抱期待的希望。因为即使我没说,说不定用不着我说,你也早就知道这把刀的存在。羽川,我放心了。你并不是无所不知。」
「你并不是,无所不知。」
我刻意加重断句,如此说着。
「既然这样,就不准露出无所不知的表情妄自断言。不准说什么『去死吧』,不准说什么『我这种人还是去死一死』,胡扯!就算是你,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吧!既然这样!你就应该跟平常一样这么说啊——『我不是无所不知,只是刚好知道而已』!」
咕噗一声,我最后一句话伴随着大量鲜血而出。
躯体与嘴都是喷血大放送,就象是街头艺人改为表演喷水才艺。
不对,现在没空打这种笨拙的比方了。
不用说,我应该会死。
就这样惨死。
虽然妖刀稍微划伤障猫就能将其消灭,但前提是障猫必须对我使出足以贯穿身体的攻击(但我没想到障猫能把我的躯体打成两截)。
而且如同之前的左手臂,障猫的攻击包含能量吸取,吸血鬼的治愈技能不管用。
实际上,我的下半身完全没有重生的迹象,就只是不断流出血与内脏。
如果硬是以插着妖刀的下半身接合或许还有救,但以现状来说做不到。
何况在我吞下妖刀,以及刚才上半身被打飞的时候,怪异杀手对我的身体造成不少打击,造成的损伤颇为严重。这方面的损伤,已经由吸血鬼「死也死不了,杀也杀不了」的不死特性进行治愈,即使如此——
我依然会死。
被羽川杀死。
为羽川而死。
真是的——我也太幸福了。
「…………」
我当然明白。
明白自己这么做,完全就是小丑的行径——显而易见。
徒劳无功。
这么做,对于这种事来说,连一点意义都没有。
使用怪异杀手,确实可以除掉障猫——但也仅止于此。
物语得以完结,但问题不会解决。
羽川并没有克服内心的压力,家庭并没有变得和乐。
就只是删除障猫的存在。
换句话说,只是回到黄金周之前的状况。
与障猫袭击五百人宣泄压力的效果没有两样——不,那种做法还比较有救。
若是这样就能解决,忍野应该也不会输一百次,会在第一次就做出了断,会以极度妥协收场。刚才忍野以最佳好友立场,想说却没有说的第二个忠告,肯定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是把全部责任扔到怪异身上,让局势完全重设的行为。
真要说的话,就是觉得游戏过关顺序错误,直接关掉游乐器电源,从纪录点重来的行为。
如果是动物之森,就会被地鼠先生责骂。(注56)
这样很卑鄙,只是敷衍了事
。
真的是姑息的手段。然而,这样就好。
羽川,我并不是想救你。
不是想阻止你杀人,不是想阻止你杀害双亲,这种想法如今都是附加意义。
即使无意义又徒劳无功也无妨——我想为你而死。
只是如此而已。
总之,我想想,就是,该怎么说……
啊啊.不,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嗯。
注56 地鼠先生的名字与重设(reset)同音,玩《动物之森》时按重设就会跑来骂人。
没错,如我刚才所说。
加油。加油吧。
虽然有很多该做的事,有很多讨厌的事,今后还会发生很多事——总之加油吧。努力让自己幸福吧。
虽然我即将就这样死掉,不过我是怪异、是怪物、是吸血鬼,所以你杀我也不算是杀人,早点忘记就好。
今后你就一个人——好好努力吧。
「呜……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我感到自我满足与自我陶醉,故做空虚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发生了令我惊愕的现象。
羽川的外型进一步改变了。
变得更像猫——双手双脚覆盖着白色的毛。
爪子与牙齿也缓缓伸长,异常突出。
与其说是猫,已经象是白虎了。
「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宛如烛火即将熄灭时,会瞬间变得剧烈——障猫的部分大幅显现。
甚至有可能占据羽川的身体。
即使是小角色,即使是低等妖怪。
即使即将死亡,即将消失。
怪异依然是怪异。
濒死的猫,摧残凌辱着羽川的精神。
背负着刀伤的痛楚肆虐发狂,伤害着羽川。
妖刀将羽川与障猫分离——使得原本整合的精神出现龃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丨」
「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羽川的惨叫声,与猫的惨叫声交错。
重合成为和声。
这样的惨叫声,令我心神不宁——想死都死不了。
「……猫,你在做什么?」
不应该这样吧?
怎么可以伤害羽川?
你依附在羽川身上的原因——你占据羽川身体的原因,你该不会忘了吧?还是说,猫的脑袋记不住?
这绝对不是基于猫一时兴起的习性吧?
并不是像不像障猫作风的问题吧?
你之所以为了羽川付出这么多——之所以提供猫手,不是因为羽川看到死在路边的你,丝毫没有表达同情之意吗?(注57)
只是依照法则,依照道德伦理行事,毫无情感。
当时你是这么说的,事实上也如你所说——然而不只如此。
我那个时候也一样——我受到吸血鬼袭击,变得再也不是人类的时候,羽川完全没有同情我。
没有同情,没有怜悯。
也绝对不是哀怜——瞧不起我。
而是平等对待。
障猫,我说的没错吧?
无论是死在路边,还是受到吸血鬼袭击——
「她并不是在可怜我们吧!」
我懂。
你不是一时兴起。
注57 改编自日文俗语「忙到连猫的手都想借」。
并不只是为了报恩。
你也和我一样,喜欢上这样的羽川了。所以——
所以,不要再像这样攻击羽川了。
住手。
快住手。
请住手。
答应我的要求吧。
不然的话,我完全不算是为羽川而死吧——
「厮役,汝是儍瓜吗?若是粗鲁关掉电源,机器当然会受损吧?」
此时,我忽然听到这样的幻听。
因为过于疼痛,我临死之际——听到这样的幻听。
不是地鼠先生的责骂。
我听到的幻听是——「她」的斥责。
「…………?」
哎,真是的。
幻听也要有个限度才对,因为——回过神来不知何时就出现,应该说至今也无法确认位于此处,却正如怪异捉摸不定的风格,忽然一转眼就跨立于我的脑袋上方现身的她——不可能开口说话。
神出鬼没——不对。
鬼出鬼没的她。
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落魄至极而成的金发金眼幼女。
这样的她,不可能开口说话。
「高明如宫本武藏之剑士,甚至能够以桨为剑,但汝完全相反。居然以吾自豪之名刀如此乱来,这是在制作怪异之生切片吗?实属笑话。」
她令我持续听到如此滔滔不绝的幻听,接着就象是拆取模型零件那样,随手啪叽一声就拔下自己的左手臂。
她的手臂当然不是模型零件,所以鲜红的血宛如涌泉,从伤口喷溅而出。
这幅光景令我回想起八天前的自己而看得入神,吸血鬼幼女则是就这样以右手提着左手,让我沐浴在她溢出的鲜血之中。
「…………!」
如同之前的说明,吸血鬼的血有治愈效果——而且这些血,是曾经纯洁纯种的吸血鬼幼女之血。
效果非常显著。我的下半身宛如蜥蜴尾巴,从躯体切面逐渐长了回来。
我位于房间中央被妖刀贯穿的下半身,也在同时宛如蒸发般消失,只剩下衣物、鞋子,以及「心渡」极长的刀身。
慢着,虽然这么说,如今应该只是渣滓的这家伙,为何拥有如此强大的治愈能力……啊啊,原来如此。
浮现出来的疑问,很快就在我心中自行得到解答。
简单来说,我在黄金周的这段期间基于各种原因,喂太多血给吸血鬼幼女了。我巧立名目喂血给她,但是喂过头了。像刚才收下刀之后,虽然不是道谢,真要说的话应该是饯别,我又让她好好以我的血饱餐一顿,所以——
所以,正因如此,她的吸血鬼特性,恢复到有些过剩的程度。
即使不如春假当时,但是肯定凌驾于障猫能量吸取的效果——无与伦比。
是我估算错误。
喂食的血量,完全就是外行人的判断——过于随便,超过定量。
「受不了,汝这个厮役一如往常,照例只看得见眼前之事物,既然已经擅自要吾活下去,就休想擅自死去,蠢货。」
她如此说着。
没有掩饰不悦的心情,如此说着。
坚持不露出慑人的笑容——如此说着。
「吾示范一次,汝就在那里看清楚吧,看到入迷吧。记好了,所谓怪异杀手应是这样才对。」
这是最后的幻听。
到头来,我根本没听到任何声音。
只是妄想她对我说出这番话。
是自我中心、过度乐观、不抱期待的希望。
然而——即使是幻听也无妨。
幻听万岁。
即使没有幻听——
光是这个家伙在这里。
光是她愿意来到这里。
我就已经心满意足到——流下眼泪。
「呜……喵?」
吸血鬼幼女不发一语——与至今一样不发一语,即使是幼女却洋溢着王者之风,缓缓走向障猫。途中她随手拔起插在地面的妖刀,象是无须动用这种强力武器般,一口就把妖刀轻松吞进体内收纳,并且走向障猫。
连「我要开动了」也不说。
毫无教养,朝颈子一口咬下。
进餐。
障猫光是承受刀伤痛楚就没有余力,当然不可能有力气挣扎。虽然牙齿碰触到肌肤的时候,就构成障猫能量吸取的发动条件——却完全没有效果。
能量吸取不可能对吸血鬼管用。
即使再怎么吸取能量,也只会立刻被吸回去。
虽然看似互噬,但技能的等级差太多了。
几乎要覆盖全身的美丽白毛逐渐褪去——名为障猫的怪异,只有怪异的成分逐渐被吸取而去。
逐渐被吸血鬼幼女吸收。
羽川的压力——逐渐被吸收。
「……无所谓吧?」我轻声说着。
虽然身体完全恢复,但我完全没有力气起身,宛如自言自语轻声说着。
然而这不是自言自语。
是对羽川所说的话语。
「无所谓吧,羽川?虽然没发生什么好事——虽然非常不幸,再怎么努力都没有回报,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虽然一辈子都会如此,但也无所谓吧!」
吸血鬼幼女已经象是事不关己,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教室里只剩下我与羽川两人。
她已经没有猫耳,头发也恢复为黑色。
完全恢复原状的羽川,被吸血鬼幼女
释放之后,就这样只穿着内衣,象是沉睡般横躺在地上——
「怎么可能无所谓?」
她宛如说梦话般,如此说着。
哈,说得也是。
你说的话,永远都是正确的。
但是无论如何,现在的我们就像这样,如同沉浸美梦般幸福,宛如深陷恶梦般满身是血,象是噩梦成真般拚命挣扎。
问题就此搁置,延后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