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老实说,关于斧乃木所使用的那个——是不是该称为必杀技呢?因为她用得相当频繁,所以应该也不属于隐藏绝技什么的……总而言之,关于那个叫做“多数例外规则”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样的技能、以及建立在什么原理之上等问题,我都不是太了解。
我听说过斧乃木的真正身份是凭丧神,而且还是“尸体”的凭丧神(好像也被称为凭藻神),这个我也同样不怎么了解。
不过攻击力我却知道得很清楚。
毕竟阿良良木家的玄关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被迫重建的,她的攻击力和破坏力早就得到了证明。正因为如此,我一直都认为她是属于特化攻击型的式神。但是——
从我们成功逃脱的事实来判断的话,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很可能是错误的,我完全想错了。
现在想来,使役她的阴阳师——也就是影缝小姐——是一个相当强大的攻击型战士。既然这样,要是把身为搭档的斧乃木也变成攻击型的话,那样根本就没有任何平衡性可言了吧。
或者应该说,“多数例外规则”反而是为了逃跑而存在的技能——我那么拼命瞪着自行车也没有能逃过那团“漆黑”的追踪,而她却在抱着我们这两个累赘的情况下成功地逃了出来。
虽然实际上她做的事,看起来就好像只是用双脚使劲在地上跳了一下而已……
“不,你那么说也没错啦,鬼哥哥。虽然我用了‘脱离版’这个听起来很神气的说法,不过那只是单纯的逃跑而已。”
“单纯……”
“不过是以立体的方式进行逃跑啦。因为鬼哥哥你已经证明了用平面的逃跑方法是行不通的……所以我就想它说不定没有办法对应上下型的运动……结果被我完全猜中了。”
“…………”
虽然感觉好像被她掩饰过去了似的,但最后我们还是逃了出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然后——要问我们逃到什么地方的话,那就是我以前跟斧乃木以及她的主人影缝小姐上演了一场生死激战的、对我来说是自春假以来有着最深厚回忆的秘密基地般的地点——也就是那座补习学校的废墟了。
在那座废墟的四楼。
我们在三个教室中的其中…间里面安顿了下来。虽然在废墟里安顿下来这个说法有点奇怪……但我们毕竟是从那团“漆黑”面前逃到了这里,在这里涌现出安心的感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八九寺依然保持着失去意识的状态。
如果让她睡地上的话也太过分了,所以我就像忍野以前做的那样,把附近的桌子拼合起来做成临时的床位,然后让她躺在上面。
尽管八九寺作为小学五年级生已经算是相对成熟的类型,但是小学生终究还是小学生,光是拼起三张桌子就已经足够了。
我先把自己的衬衣当作被单给她盖上,然后再把自己的牛仔裤揉成一团,当作枕头垫在她的脑袋下。就因为这样,我现在就只穿着一条裤衩。
唔唔——
这本来是为了关照八九寺的身体而采取的行动,但我总觉得这就像在宣扬我自己的变态程度似的……
老实说,我可不想给自己再增加一个暴露狂的属性……
“鬼哥哥,你身上的肌肉还挺结实的呢。”
在歇了一口气后,斧乃木这么说道。
“的确是很棒的肌肉,嗯。”
“………………”
“肌肉真棒呢,你一定经常锻炼吧,肌肉实在太棒了。虽然隔着衣服很难看出来,不过真的是很棒的肌肉。”
“………………”
被她称赞肌肉了……不过这并不是因为锻炼而形成的,单纯只是春假的吸血鬼化造成的影响之一啊……
“我看你就一直保持这种打扮就好了。鬼哥哥你应该更多展现一下自己的肌肉才对,我想你已经算是一个很棒的瘦削型肌肉男啦。”
“肌肉的话题还是到此为止吧……”
“哎呀呀,别那么说,再来摆几个姿势看看嘛,鬼哥哥。就作为对我救命之恩的回报。”
“这女童开始以恩人自居了啊。”
“如果你摆出展示腹肌和腿肌的姿势给我看,我就把我的‘多数例外规则’的秘密告诉你吧。”
“那不是很重要的秘密吗?”
这孩子还真是喜欢乱来啊。
虽然这一点也跟战场原很相似。
……不过那人却没有对我的肌肉做出任何反应。虽然被人这样子抓住不放也很麻烦,可是完全没有反应的话,那倒也是相当可悲的一件事。
“嗯,虽然关于‘多数例外规则’的事情我也有点兴趣……”
而且考虑到影缝小姐的专长,搞不好我总有一天会跟她战起来……虽说现在她好像没有来到这个小镇。
“不过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有关那团‘漆黑’物体的事情啊。斧乃木,你真的没有什么头绪吗?”
“我都说不知道了嘛……”
斧乃木一边说一边用手摸着我的腹肌。由于她的动作显得非常自然,乍看起来很难注意到,不过她的行为是非常明显的色狼行为。
“除了鬼哥哥的肌肉之外,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究竟知道我肌肉的什么啊?”
“什么?……我全都知道。”
看到而无表情的她如此斩钉截铁的断言,感觉还真有点说服力。
说不定她真的知道了。
搞不好……不,这究竟有什么可以知道的啊。
我的肌肉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吧。
“话说回来,难道鬼哥哥你没有任何头绪吗?……真的没有任何头绪吗?”
“就算你这么莫名其妙地重复说一遍,不管作为笑话还是文字游戏都没有什么意思吧,斧乃木……头绪么……”
头绪自然是有的。
而且非常多。
几乎可以说是充满了我的整个人生。
尽管如此……要说具体是指什么的话,我却没有办法指出来。
怪异总会有它存在的理由——这么说的确没错,但是那种不合道理的来历不明的“漆黑”物体,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怪异。
不合理,来历不明。
而且——原因不明。
“不知道。我毕竟也不是怪异的专家啊……我只不过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半吸血鬼高中生罢了。”
“我想这应该不是随处可见的吧……”
“话说回来,跟至今为止遇到过的怪异相比较——”
吸血鬼。
猫。
螃蟹。
蜗牛。
猿猴。
蛇。
蜜蜂——还有鸟。
再加上——尸体。
“——总觉得有点不样呢。那么抽象的一团‘漆黑’的怪异,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究竟是什么怪异现象啊?”
本来在光天化日下发生怪异现象就已经很奇怪了。不,如果说怪异只会出现在晚上——丑三时的逢魔时刻,只是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的话,我也实在无法反驳。但是那么明确地出现在眼前……
不,也不应该用“明确”来形容吧……因为根本就看不见。
“‘漆黑’吗。”
斧乃木沉吟道。
沉吟……就像在自言自语一样。
“唔,‘那个’虽然确实是一团‘漆黑’……”
“嗯?怎么了?”
“不……怎么说呢……如果我们面对的对手真的是‘漆黑’的话还好,如果是‘漆黑’的话……”
斧乃木依然是面无表情。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好像只是对目前的状况感到没趣的样子。
“那是什么意思?不管怎么看那也是一团‘漆黑’吧?”
“我说那根本就‘看不见’对吧?那团漆黑的东西,很有可能只是某种普通怪异的伴随现象哦。”
“啊啊,是这个意思吗……”
“当然,如果这么说的话,我们甚至连它是不是针对我们的‘对手’也还没搞清楚。那并不一定是以鬼哥哥为日标而出现的现象……就好像台风和暴风雨等气象现象并非以人类为目标‘样。”
“不,可是那东西很明显是追着我和八九寺来的啊。”
“虽然的确是这样……”
斧乃木的态度显得有点模棱两可。
关于这一点,她本人似乎也有所自觉:
“不行。”
她说道。
“因为看着鬼哥哥的肌肉看得入迷了,我实在无法整理出一个妥当的结论。”
“整理不出妥当的结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你至少该找个别的理由呢。”
“如果是姐姐的话也许会知道些什么……不过现在我却没有办法跟姐姐取得联络。”
在这种情况卜,斧乃木口中所说的姐姐当然就是指影缝余弦——那个暴力阴阳师了。
当然,她既是怪异专家,同时也是忍野的老相识,说不定也会懂得一些关于那个物体(也不知道是不是物体)的知识。
不过就算她知道……
在听到斧乃木说目前无法跟她取得联络的时候,我却反而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虽然我也知道这是不大可能的事,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在今后的人生中一辈子也不用跟她打交道。
“顺便问一句,影缝小姐现在在哪里啊?她那边大概也在做什么工作吧?”
“那当然是去工作了,但是详细内容必须保密。你到底想刺探些什么嘛,真是厚脸皮。”
“我觉得这么问也不是什么厚脸皮的行为吧……”
我本来只想着这是一种社交辞令,没想到阴阳师业界的保密义务会严谨到这个地步。
“如果你无论如何也想知道的话,就把你的肌肉提供给我吧。
“提供肌肉……那究竟是什么状况啊?”
“把肌肉挖出来给我吃。”
“真够残忍的。”
这番对话表面上似乎很对头,实际上却牛头不对马嘴。
“……不过就算联络不上影缝小姐也没有问题啦。反正到了晚上就什么都知道了。
“嗯?为什么?难道到了晚上的话,鬼哥哥就会突然间变得头脑灵活吗?”
“我可没有那么方便的功能……只是因为忍会在晚上起来而已。”
一听到“忍”这个名字,斧乃木就很明显地皱起了眉头。因为她平时总是面无表情的关系,这样皱起眉头的话,渗透出来的厌恶感就显得更加浓厚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斧乃木以前曾经在这座补习学校废墟里险些被忍杀掉——不,险些被杀掉这种说法电有点语病。
那时候,忍明显只是在玩耍。
她当时只是在随心所欲地折磨着斧乃木——那当然会招来怨恨,同时也会被讨厌,这是很自然的事。
总而言之,我暂且装作没有发现斧乃木的反应,继续说了下去:
“忍毕竟是怪异之王啊——她对怪异的事情应该很熟悉,而且还接受过跟影缝小姐同为专家的忍野咩咩长达几个月的英才教育,可以称之为专家中的专家了。我想她对那团‘漆黑’的东西也应该会具备某种程度的知识吧。所以只要忍一睡醒,就应该能判明那团‘漆黑’的真面目了。”
“……哼。”
斧乃木非常露骨地咒骂了一声。
作为人的气量还是有点狭隘——不过她实际上是怪异,这也是很正常的。而且斧乃木她以前是人类,所以也许应该说她进化成了“怪异的气量”更准确。
“真是信不过呢,那种后期高龄者的只是什么的。”
“拜托你别把忍说成是后期高龄者好不好。”
“你说等她醒来……也就是那个性格恶劣的女人现在在睡觉吗?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在自己主人面临死亡危机的时候,她竟然还睡得那么安稳。”
“其实我也不是忍的主人啦……”
不过这里面的关系要说明起来还是很困难的。毕竟在我眼前的是跟影缝小姐构成了完美清晰的主仆关系的斧乃木,要通过说明来让她理解的话真的是难上加难……我甚至觉得从一开始就放弃这个念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嗯?怎么了,鬼哥哥难道不是那个吸血鬼的主人吗?”
“不,主人的确是主人。不过因为主人过头,反而变成不是主人了。那家伙一直都侍候着我呢。”
“………………”
她就像看待危险人物一样盯着我。
那也是很正常的。
“关于她睡觉的问题,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啦……因为最近发生了一些让她疲倦的事情。现在她应该还在熟睡中吧。”
“噢,那样的吸血鬼也会有疲倦的时候吗……真让人意外呢。”
当然了,一次又一次地反复进行时间跳跃的话,就算是忍也会感到疲倦吧。不过如果是全盛期的忍的话,可能就另当别论了……
“虽然单靠半天的睡眠也应该无法消除所有的疲劳……但即使是那样,只要忍一睡醒的话就万事解决了,不管那团‘漆黑’是什么东西。”
“我觉得过度信任也不好吧。不管那个吸血鬼接受过什么样的英才教育,因为对世上所有怪异都了解透彻的人,根本是不存在的。”
包括姐姐和忍野咩咩在内——斧乃木这么说道。虽然我感觉这可能是因为讨厌忍而说的挖苦之言,但也算是有点道理。
如果说怪异是由人的认识产生的存在,那就意味着它会无穷无尽地诞生于世上。
“的确,忍可能也不一定知道那团‘漆黑’是什么东西……可是斧乃木,那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为什么?”
“因为忍可以吃掉怪异嘛——不管那团来历不明的东两是什么,她也可以一口吞下去。总之我们先用这种紧急避难的方式脱离危机,以后再慢慢向羽川请教好了。”
“羽川?那是谁呢?”
“一个什么都知道的人。”
虽然我还可以选择现在马上打电话给羽川,但是对于连开学典礼也没去参加的我来说,要作出这个决定实在有点艰难。
“我可以告诉你,也可以让你随便摸胸部,不过你以后就不要再跟我说话了。”
我几乎可以想像出羽川的这种回答。
“那样也很不妥吧。”
斧乃木说道。
我还以为她说的是我妄想的内容,结果原来不是。
“像这种完全依赖于某个人的想法。”
“……我也没有打算完全依赖别人啊。”
“难道你想说你们是在互相扶持吗?虽然人家也常说‘人’这个字就意味着互相扶持——不过你可不是人吧,鬼哥哥。”
“…………”
“当然那个吸血鬼也一样……我先给你一个忠告,到头来可以依靠的就只有自己哦。”
虽然顺便救了鬼哥哥的我这么说也有点那个啦——斧乃木说道。
的确,今天的我要是没有斧乃木相救的活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了,就算她这么说我也只会有一种前后矛盾的感觉。
“本来我斧乃木余接也没有时间在这里做这种多余的事情啊。”
斧乃木突然换成了说明的语气,同时站起身来。
“我是为了工作才来到这个小镇的,昨天我也跟你说过吧?”
“有这么说过吗?”
我都说我不记得了嘛。
在那之后我可吃了不少苦头啊……这里并没何半点夸张,真的是很辛苦。没错,跟那段经历相比的话,现在这种状况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不过一想到才刚解决掉那件事就立刻陷入了现在的这种状况,这一波接一波的灾难也来得太频繁了吧。
我究竟做了什么才招来这种报应啊。
虽然我的确做了许多事。
而且在时间跳跃那方面,我完全是自己主动送上门的。
“不过斧乃木你也真的很忙呢.、”
“那当然了,跟每天回学校玩耍轻松度日的鬼哥哥不一样,我可不是那种游手好闲的人,必须靠1一作来维持生计嘛。”
“我也不是整天回学校玩耍轻松度日的人啊……”
“你今天连学校也没有去对吧?”
“嗯……因为各种原因。”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你不要说得好像只有自己才是受害者似的。”
“……是的。”
我竟然被女童教训了一顿。
而且还是让人无言以对的、不容反驳的正论。
顺便说句,以单穿一条裤衩坐在地上的姿势接受女童责骂的这种状况,对我来说也相当不错。
快骂我吧,快骂我吧。
“……你这感觉真恶心。”
斧乃木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想法,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迈出了步子。
在从我身边走过的瞬间,她很明显地对我的影子使劲踩了下去。当然,这是她明知道忍正在那影子里睡觉的前提下采取的行动。
这份怨恨还真是根深蒂固呢……
“那么,就这样了。”
“就这样……什么啊,你要回去了吗?”
“也不是回去……只是去工作啦。”
“你难道不是要一辈子陪着我,在身边保护我吗?”
“那是什么想法啊……”
“开玩笑的。即使只是一次,我也很感激你救了我的命。说起来我还没有向你道谢呢,谢谢啦。这份恩情我一定会设法报答你的。”
“用肌肉吗?”
“不,用除肌肉以外的方式……”
虽然如果她非要不可的话,我也可以把挖出一小袋的肌肉送给她……毕竟我具有吸血鬼的体质,很快就可以恢复过来了……不过这样的行为,我总觉得已经完全脱离了伦理和人道的范畴。
恐怕一旦踩出去就没办法再回头了。
而且一旦恢复的话,送给她的肌肉好像也会自行消灭吧。
“这份恩情我一定会设法报答,这个人情我一定会还给你……凡是会说这种话的人,都不会真的做出报答对方的行动……本来从我这种不知什么时候会从世上
消失的存在看来,恩情和人情都应该是马上报答的耶。”
“马上报答……那么现在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事吗?”
我对她感恩这一点的确是事实。
现在想起来,面对那样救了自己的斧乃木,我竟然还以自豪的口吻说起了忍的事情,这或许是一种相当失礼的行为吧。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弄得她不高兴,她才突然说要回去什么的……就算不是这样,就算她真的因为要工作而回去(至于工作的内容,就算我开口问她也应该不会说的吧),我也希望尽可能为她做些什么事。
“现在鬼哥哥可以为我做的事吗……嗯,这个嘛——”
“虽然我能做的事情相当有限,不过你可以尽管说啊,光说出来也行。”
“唔。”
不知为什么,斧乃木转身向我这边走回了一步。
回来踩住了我的影子。
……你也没必要故意踩住影子吧……
“鬼哥哥。”
“?”
“把脸转过来,啾!”
被强吻了一下。
突然间。
那并不是被“接吻”的可爱感觉,而是真的被“夺走了嘴唇”那样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像“不知不觉间抢走了钱包”那样的突然袭击——找只觉得好像目睹了什么精彩的魔术表演似的。
不,我是受害者!
是受害者啊!
“你、你干么什……!”
我本来是想说“你干什么”的,可是一不小心舌头打结了。
没有咬到舌头就已经很不错了,说不定她还打算把我舌头也夺走啊!
“没干什么。”
斧乃木装糊涂似的说道。
完全没有半点愧疚,也没有害羞的样子。
“啊~啊~!见异思迁了耶,鬼哥哥真是个没用的男人呀。”
“…………!?……!?”
这孩子究竟在说什么啊!?
虽然我不是太明白,但总觉得她在说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信赖关系什么的,那些东西都是很容易坏掉的,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一点。这与其说是报恩,倒不如说是让你再多欠一份恩情呢……这下可越欠越多了喔,鬼哥哥。不过我总算是感觉舒服了一点啦。”
斧乃木说完就转身背对着我,就好像对待一个已经丧失了兴趣的玩具似的,还没有收拾好就随便扔到一边了。
她刚才说的“见异思迁”似乎并不是针对我和战场原的关系,而是针对我和忍的关系说的。
说白了就是针对忍的讥讽吗……
女童真是太可怕了!
“那么,你就好好努力活下来吧——在这个不知道规则的游戏里。”
“……这可不是什么游戏啊。”
“那又是什么呢?”
斧乃木余接这么说完,就毫无顾虑地离开了补习学校的废墟,回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006
我不会专门对跟女童的接吻行为进行说明。
总之那都是我一时大意造成的啦.。
斧乃木提到的“见异思迁”什么的,无论对战场原还是对忍来说都基本上是故意找碴的行动,但是该不该向她们报告这个问题我实在是难以决定。
虽然我也认为向她们报告应该是作为恋人和搭档的诚意体现,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说出来也许只是为了让自已感到舒服一点而已……与其向对方坦白罪状(?)而给对方增添“原谅”的负担,倒不如一直隐藏在我心底里会更好吧。
毕竟没有证据啊!而且我还是受害人!
……虽然这么说的话,听起来就好像我在强词夺理似的……可恶,为什么我非要在这种状况下怀抱着新问题的火种啊。
啊啊,好想死。
真想被“漆黑”吞没而死。
虽然这都是开玩笑的——
“……嗯?”
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种新的状况。
对于斧乃木离开这个地方而产生的进一步的状况——我不禁感到一阵战栗!
我现在可是跟八九寺两人独处啊!
而且还是在废墟中的这样一个的昏暗房间里!
同时八九寺也处于丧失意识的状态!
“…………”
糟糕,我的热情开始燃烧起来了!
我尽量压低呼吸声,转眼向还在桌子拼成的床上昏睡不醒的、不擅长应付逆境的少女——八九寺真宵望去。
“……既然八九寺睡着了,那就是说我做什么都没问题吧……”
我一边说着危险的台词,一边向八九寺走近。
我究竟该以什么借口来碰八九寺呢?
救命行为吗?没错,就是这个!
长时间失去意识的状态也许是非常危险的,为了让八九寺醒过来,我必须想办法做些什么!
虽然这种状况明显是“该醒过来的人应该是你才对!”的状况,但是在没有人可以阻止我的密室里,我的行动自然没有停下来的理由——
“该醒过来的应该是汝才对,蠢材!”
被阻止了。
或者应该说是被揍了。
被从影子里飞出来的金发幼女狠狠地揍了一拳。
“吸血鬼铁拳!”
因为她正好在我毫无警惕的瞬间击出了拳头,我马上整个人像钻子似的旋转着飞了出去,直接撞到了墙壁上。
“哼!”
在撞上墙的瞬问,她还使出了一记下段踢。
那是以幼女的光脚丫使出的下段踢。
在感到爽快的同时,我几乎以为自己要纯掉了。
“你……你要干什么啊,忍!”
“这句话应该由吾来说吧,蠢材!为什么吾要扮演这种像是汝的良心的角色!真是想好好睡一觉也不行!而且汝说‘在感到爽快的同时’是什么意思嘛!”
她说出了完全符合常识的话。
生活在远远偏离人类伦理道德的领域里的吸血鬼,竟然对我展开了常识性的说教……
“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我马上道歉了,真是没出息。
“不过,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啊!”
“那当然了,要是做了的话,吾的下段踢就会变成金属性的打击。”
忍一边说着可怕的台词,一边环视着周围。在确认了补习学校的教室里就只有我和八九寺的危险状况后——
“唉——”
她叹了一口气。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千钧一发的危机吧,看来吾醒来的时间还真的很巧呢。”
“时间很巧吗……”
我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呈现在开裂的玻璃窗外的景色还远远没到傍晚的时分,太阳依然在明亮地照耀着大地……
“……我说,你实际上只睡了两个小时左右吧?”
“总是睡不沉,根本无法进入熟睡状态。疲倦感也几乎完全没有消除。”
忍咯啦咯啦地扭着脖子,一脸不高兴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因为睡得不沉而觉得不爽,还是对我的愚蠢行为感到不高兴……不,大概是两者兼有吧。
“发生了什么事?”
“咦?”
“吾不是说过吗——汝和吾之间存在着精神上的对链,所以汝的精神动摇也会传递到吾这边来。不管是潜伏在影子中的状态下,还是在睡觉的时候,这一点都不会改变。因为汝发生了什么事而导致吾睡不沉——现在就只能这么认为了……”
“啊啊……那个——”
那团“漆黑”。
就是被那团东西追赶的缘故——绝对没错。
尽管在感觉上是共通的(虽说是共通,实际上也只是从我向忍的单方向传递),但也并不意味着记忆共通,所以具体的情况她也无法了解到。
嗯?
不,怎么回事?
从这种情况看来,忍应该是没有目击到那团“漆黑”的——但是,在那之后发生的事又怎样呢?
或者具体来说,刚才我跟斧乃木之间的行为又怎样呢?在那个时刻,忍是不是还在睡觉?还是说已经醒来了……究竟是哪一种情况?
正如斧乃木讨厌忍一样,忍同样也对斧乃木没有什么好感,如果那时候她已经醒了的话,应该也会采取某种妨碍手段的吧……不过也有可能是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对了,汝啊。”
“咦……什么事?”
“难道汝没有什么话要跟吾说吗?”
咦,这无形的压力是怎么回事。
是我的错觉吗?
会不会只是因为内心的罪恶感而自然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压力呢?
她问我有没有什么话要说,说不定只是要求我向她说出“谢谢你阻止了我的暴走”之类的道谢话语吧?
“唔,汝怎么了?”
“那个……”
可是我还是搞不明白。
跟斧乃木的面无表情完全相反,现在的忍正露出凄美的笑容……然而要从她的笑容中读出感情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唔唔。
看来还
是想办法探一下她的口风吧。
我必须用巧妙的提问来刺探出忍醒来的时间——话虽如此,要是用普通的刺探手法的话,忍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吧。
我还是绕着圈子问她好了。
“我说忍啊,你头发的长度好像是可以自由调整长度的对吧?”
“汝和式神女童接吻的场面吾已经看到了哦。”
“这洞察力也太准了吧!”
本来打算绕圈子走过去,没想到被她以直线的捷径追上,感觉好像被人一把捏住了脖子似的。
我向忍看了一眼。
她正露出满面的微笑。
在展现着尖锐獠牙的同时,露出满面的微笑。
“……那个,忍小姐。”
“噢,是谢罪吗?是谢罪吗?真让人期待呀。关于撇下吾这个生涯伴侣,跟外来者的式神女童做出那种行为的事实,这男人究竟会怎样谢罪呢……”
“…………”
听这家伙这么说,我反而觉得有点恼火了。
她明显是在捉弄我……虽然现在外表是一个八岁的幼女,可是她实际上是五百岁——不,最近才发现她已经近六百岁了——简直可以称之为“熟女中的熟女”的吸血鬼。
以前我听说过吸血鬼的平均年龄是二百岁左右,即使以这个标准来衡量,她的人生经验(虽然她不是人类)也可算是超级丰富了。
面对那样的“见异思迁”的行为,她也只是付之一笑,甚至反而把它当成捉弄我的材料——这样看来,她恐怕也有着相当宽大的气量吧。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怎么偏偏要阻止我和八九寺的行为呢。
不过既然忍这么大量,我当然也要以大人的方式来应对了。
与其以“我是受害者”、“根本没有证据”为理由拒不承认而导致我以后和忍的关系陷入僵局,倒不如尽快道歉算了。然后再让她明白到“只有你才是我的搭档”的事实。
“那个,忍。对不起,是我不——”
“不过那种事根本就无所谓拉。”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在非常绝妙的瞬间被打断了。
我明明已经想好帅气的台词了啊。
“反正汝根周围的女人搞三搞四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忍,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你已经错过了目睹我的世界第一美妙的跪地姿势的机会。”
“吾的主人单穿着一条裤衩的跪地姿势什么的,就算再怎么美妙吾也不想看……如果汝要问吾是什么时候醒来的话,那就是在汝和那个凭丧神女童接吻的瞬间了。因为汝的心脏就像全力飞奔似的扑嗵扑嗵跳得厉害,吾才被吓得醒过来了啊。”
这就是由感觉共通形成的心脏管道功能了——忍笑着说道。
不,等一下。
你这样说的话,就好像我跟女童接吻的时候产生了足以把你弄醒的强烈动摇和兴奋感似的,这可不行。
那样别人还以为我是一个超缺乏经验的人啊。·046·
“所以吾对现状几乎完全不了解。这种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从表面上来说——汝原本是把少女和女童绑架后监禁在这里,结果却冷不防被女童吻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逃脱了——这就是吾的推断。”
“为什么在你眼中看来会变成这样?你的心也太肮脏了吧,忍。”
“肮脏的应该是汝的手才对……”
“总之你先听我说吧。”
关于斧乃木的事情,虽然要更深入说明的话在精神上有点难受,但我却更恕知道那团“漆黑”的真面目。
尽管我刚才跟斧乃木说起的时候用上了“就算忍不知道……”这样的假设,但那也只是一个无法绝对否定的可能性,我想忍还是应该知道的。
既然如此,我当然想尽快知道,想让她告诉我。
“漆黑”。
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就像是在追赶我们似的从后而跟上来——然后突然绕到我们面前,把我的爱车吞没了的那团“漆黑”。
如果斧乃木没有把我和八九寺从自行车上撞下来的话,那时候的我和八九寺定会连车子一起被吞没到里而去吧,这是完全可以想像到的结果——不,根本就没有想像的余地,或者应该说无法想像。
因为我的女装自行车是不是真的被那团“漆黑”吞没、以及是否由于这个原因而彻底消灭,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办法得出定论——我并没有亲眼“目击”到那瞬间。
那团“漆黑”出现在自行车的前进方向上,然后自行车就消失不见了——只是武断地把这个现象归结为上面的结论罢了。
从印象上来说,那团“漆黑”总是会令人联想到黑洞,所以看起来就像是自行车被吸了进去似的……但是严格来说,就连这一点也无法确定。
所有的一切都是谜。
在春假的时候、黄金周的时候、还有战场原、八九寺、神原和以后遇到的所有怪异情况,其现象本身都是非常明确的——比如处于濒死状态的吸血鬼、在镇上四处捣乱的妖猫等等。
然而这一次却连现象本身也搞不清楚。
虽然“怪异从根本上来说就是莫名奇妙之物的象征”这个说法的确可以成立……而且我也是那么认为的,但是反过来说,所谓的怪异也可以看成是“莫名其妙之物”以“容易理解的状态”存在于世上的东西吧?
既然这样,那团“漆黑”——
从一开始就跟怪异的身份相矛盾了吧。
看似象征,实质却是异端。
看起来就只是一团黑色什么的——
“……不管怎么说也不会是煤黑子吧。”(沣:煤黑子是《龙猫》中的角色,外表形如小黑球。)
“唔?什么?”
“不,没什么……我没有在说吉卜力工作室的电影。”
“少撒谎了。刚才汝说的就是《龙猫》的话题吧,吾先说明了,吾对《龙猫》可是非常讲究的哦。”
“求求你了,别在这里岔开话题好不好……”
没想到我竟然会主动向她提出这样的请求。
“什么嘛,吾刚准备模仿所有的角色,把所有的台词都演绎一遍啊。”
“那不是要花一个半小时吗?”
“真想看看在动画化的时候会做什么样的处理呢,著作权方面应该会搞得一塌糊涂吧。”
“你就不用瞎操心了,那样的场面是不可能被动画化的……绝对不会。动画和小说不一样,一定会按照原定计划,制作到伪物语就完结啦。”
“什么?面对吾这样的剧场版电影女主角,汝竟然说这种失礼的话!”
“…………”
这位剧场版电影女主角大人明显是得意忘形了。
在动画的第一季里明明连一句台词也没说过啊……
“真让人期待呀,吾为了寻找自己记忆而把手伸进头里的那个场面,究竟会以什么方式映像化呢,真是太期待了。”
“那毫无疑问会被剪掉的场面你就别提了,这算什么预告嘛。总之你就先听我说好不好。”
“哼,汝想得倒美,蠢货。平时明明老是跟女孩子东扯西扯一个劲地闲聊,偏偏在自己要说正经话的时候就想撇开废话直接推进话题——这种自我中心的行为,就算老天答应吾也是不会答应的。接下来吾将以一百五十页左右的篇幅进行动画版伤物语的宣传行动,这次的故事就用要点项目列举的方式收场算了,汝就等着——唔咕!?”
我用接吻堵住了她的嘴。
同时还把手绕到背后,让她的身体向我凑近过来。
这明显是我的主动行为,在画面上根本没有办法加以掩饰。
“汝、汝干什么啊……难、难道是意大利男人么……”
“总之你先听我说嘛。现在遇到的可是大问题啊——不,虽然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大问题,反正你就先听我说好了,我需要借用你的智慧啊。”
“啊,嗯,如果汝说非这样不可的话……”
忍一边无所适从地抚弄着金色的前发,一边脸红红地做出害羞的反应——她在这种时候还是相当可爱的。
看到这种纯真的反应,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她有六百岁——刚才的宽大气量究竟到哪里去了?
“想让吾听一听汝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快说吧。”
“我和你从时间跳跃回来之后,才刚走下那座山就遇到了八九寺。”
我已经以尽可能怏的速度推进话题了,但是开场白也还是长了一点。我向还在昏睡中的八九寺(我说这家伙该不会是在装睡吧?)瞥了一眼,然后就开始向忍说了起来。
这样说出来的话,自己的想法也应该会得到适当的整理吧。
“当然——前提是这个故事里存在着可以整理的东西。
“噢,要说偶然的话,这也太巧合了吧。”
“不,你这句台词说得也太早了……因为八九寺昨天把背囊忘在我房间里了,所以她就为了拿回背囊而到处找我……所以,为了把那个背囊还给她,我们两人就一起回到了我的家——是很友好、很友好、
非常友好地回到了我的家。”
“汝啊,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强调‘友好’这一点……?”
“…………”
因为今天八九寺的发言有着很强烈的讨厌我的倾向——这个我当然是不会说出口的。就算把自己心灵脆弱的一面(更清楚地)暴露在搭档面前,对我来说也没有一分钱的好处。
“那么,到这个阶段还算是风半浪静,我有好好地把背囊还给她了……我的确好好的把绝对没有碰过里面而东西的背囊还给了在家门外面等着我的八九寺。”
“汝说的话怎么老是让人感觉有一种负疚感呢?就好像在跟一个轻度犯罪者说话一样。”
“别把自己的搭档说成轻度犯罪者啊……那个,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刚说到汝正在策划该如何把八九寺拉进自己家里。”
“没错没错,正当我准备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不是啊!我根本就没说过这样的话好不好。我只是以年长者对待年幼者的模范态度,为她的健全成长着想而亲切地邀她去吃午饭而已。”
“她是幽灵,怎么可能成长嘛。而且汝吃的只是快餐罢了。”
为什么连我吃的是快餐她也会知道?她对我究竟了解到什么地步了啊,这推断力也准得太离谱了吧。
“然后就在那个时候——‘那个’突然间出现了。”
我压低声音说道。
即使是我,也无法在这个时候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下去——突然间出现在我们身边的“漆黑”。
瞬间的逃走,追踪。
然后被偶然路过的斧乃木救了出来,最后借助“多数例外规则”的脱离版才逃离了现场——我一口气地把这连串的经过全部告诉了她。
刚才打算在说明的过程中整理思绪的意图,结果还是完全落空了,小过这也可以说足意料中事。我越说下去,头脑就变得越混乱。
仔细一想,我也搞不明白这究竟是不是值得我和八九寺一起吓得落荒而逃的事情……我现在该做的事,也许不是在这里向还没睡够的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而是马上给战场原和羽川打电话道歉吧?——我甚至有这样的想法。
“……就是这么回事,你觉得怎样?当然,如果确实没有头绪的活,那也没什么问题啦……”
所以最后我就很自然地向忍摆出了低姿态的谦恭态度。怎么说呢,我甚至还觉得有点羞愧。
“…………”
但是——而对我这种卑躬屈膝的态度,忍却反而露出了认真的表情,脸上也没有浮现出往常的凄美笑容。
不,在我对那团“漆黑”进行说明的过程中,忍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了。
刚开始她还是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态度来听我说的……但是到了最后,她却露出了好像在对我发怒的表情。
少说这种无聊话了,小鬼头。这与其说是怪异谈倒不如说是怪谈吧——会不会是这样的感想呢……?
当然了,要是我在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对方却跟我说一些毫无实害的奇怪幻觉的话题,那么我大概也是会生气的吧——
“少说这种无聊话了,小鬼头。”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忍果然说出了意料之中的台词——但是这句话中的隐含意思,却跟我想像中有点不一样。
或者说完全不一样。
“——害得我想起了一些令人讨厌的书。”
“咦……?”
“不……这只是乱发脾气而已。汝并没有任何责任……反而应该说,这是吾结下的孽缘。或者应该说是罪孽才对吧……这样一来,对方的目标反而是……”
忍嘀嘀咕咕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同时摆出沉思的姿态……不,应该是在拼命回忆着什么的姿态。
如果现在的忍能做到的话,说不定她还会像以前用记忆术那样把手伸进头里翻查记忆了。
“怎么了啊,忍……也就是说你有什么头绪是吗?”
“唔?头绪吗……嗯,的确是有的……不,也不知道那能不能算是头绪……”
这说法还真够含糊的——对于平时说话总是明确简洁的忍来说,这实在非常罕见。
不过虽说如此,最近……在时间眺跃的期间,忍也曾经有过说话含糊的时候,不过那时候和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同。
因为忍这一次只是在影子里睡觉而已。
“怎么了嘛,忍。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隐瞒任何事情的吗?如果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啊。既然你摆出这样的态度,也就意味着你有什么头绪吧?你应该知道我刚才说的那团‘漆黑’是什么东西吧?”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怪异……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我顺势以逼问的口吻向忍问道。但是,而对我的追问,忍既没有感到吃惊,也没有表现出焦急的神色——
“唔……”
依然保持着刚才的暖昧态度。
“不,要说知不知道的话,吾确实是知道的——”
然而在忍的态度中,我还是感觉到某种愤怒和激愤。刚开始我还以为她对我动怒了,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她应该是对某种更加漠然的不确定的存在怀抱着焦躁的情绪。
“哼……事情越来越麻烦了。一想到以后的事态发展,吾就感到无比郁闷……为什么在名副其实地挽救了世界之后还会遇上这样的麻烦事……可是这难道也是命数吗……”
“……不,我说忍啊……”
“不知道。”
就像要把自己心中复杂地纠缠在一起的各种感情丝线全部切断似的,忍忽然以坚决的表情向我这么说道。
而且说的是跟刚才完全相反的话。
“咦,但是……刚才你不是说过自己确实足知道的吗?”
“汝啊,吾的意思是说吾并不认识那样的怪异。”
“咦?”
“正如汝所推测的那样,那团‘漆黑’并不是怪异一恐怕那个夏威夷衬衫的小鬼也会这么说吧。那并不是怪异——跟怪异什么的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
不……忍的这个回答,其实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毕竟就连我自己也在怀疑那团“漆黑”是不是怪异……我也想过那应该是某种不同类型的现象。
所以这完全不值得惊讶。
明明如此——
“什么啊,原来是这样吗。这样我就放心了,问题解决!”
我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而且忍的说法本身就很奇怪——从身为怪异之王的忍口中,竟然会吐出跟怪异“什么的”有着本质区别这样的话。
“哎呀呀……真是太糟糕了,或者说真让人无奈。那种荒唐的现象——竟然到现在还没有结束么。”
“没有结束……?没有结束是什么——”
“那种现象并没有名字。”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也不知道是终于恢复了常态,还是单纯只是头脑清醒过来——忍非常坚定地断言道。
“被汝称为‘漆黑’的‘那个’,吾以前也曾经见过——刚才吾想起来的就是这件事。”
“想起来……你刚才说想起了令人讨厌的事……是什么啊?你说的以前,究竟是以前到什么时候?”
“大概是四百多年前吧。”
“四百年?那好像是——”
“没错。”
忍说道。
她一本正经地以严肃的口吻说道——断定的语调就先不说,她这种表情本身也是非常罕见的。
“就是吾以前来访这个国家的时候。”
“………………”
“也就是说——那是吾创造第一个眷属的那个时候。”
就在那时候,吾被那团“漆黑”卷了进去——忍这么说道。
“不——应该说是被吞没了吧。”
“被吞——没了……”
“实在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那时候我还很年轻——她以幼女的姿态说道。
“哼,那也没什么好怀念的——如果可以的话吾也不想提起那件事,不过事已至此,就算吾不想说也不行了。既然‘那个’已经出现,要是放着不管的话,搞不好一这个城镇的一切都会被消灭的。”
“城——城镇……?”
然后就开始了。
忍野忍——不。
既是铁血、也是热血、更是冷血的吸血鬼。
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 Blade的昔日往事,时隔四百年再度露出水面。
007
“那么,吾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过那时候的事了。毕竟到了吾这样的年纪,记忆已经几乎不会再积累了啊——如果说那是生活在瞬间的快乐中的话的确是很好听,总之就是瞬问享乐的状态了。”
“只记住快乐的事情,逐渐忘记不愉快的事情。”
“所以吾也无法否定这种不愉快的心情——毕竟是突然想起了已经完全忘记的往事,而且还是很不愿意想起的事情嘛。”
“不过即使这样,吾也没有要责怪汝
的意思,这个汝可以尽管放心——怎么说好呢,这一次汝完全是被牵连进来的,这也是非常罕见的情况。”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汝主动惹上的事情。”
“当然,如果听完吾接下来说的话,汝大概也会像往常一样主动送上门吧——虽然吾也会陪着汝去。”
“这事情说起来会有点长啊。”
“至少要消耗掉吾原本打算川作剧场版广告的篇幅的大半部分——什么,汝完全不介意?说得还真冷淡嘛。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吾才终于迎来这个一展身手的机会啊。”
“当然,那次春假的事情,要说是回忆的话也确实有点那个。但是由于那令人不愉快的夏威夷衬衫小鬼的出现,那次回忆尽管是悲剧收场,也还算是有个像样的结尾啦。”
“嘿嘿嘿——如果是那时候的吾,大概不会输给那样的夏威夷衬衫小鬼吧。毕竟——”
“毕竟那时候的吾正处于全盛时期。”
“并不是现在的幼女状态。”
“也不是汝喜欢的萝莉打扮。”
“也不是平胸的飞机场,而是处于非常丰满的状态——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 Blade。”
“既是铁血、也是热血、更是冷血的吸血鬼。
“传说中的吸血鬼——怪异之王。”
“不受任何人的束缚,也不会被限制在谁的影子里,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自杀志愿者?”
“不,吾变成倾向于自杀的吸血鬼,是在那之后的事了——真亏汝还记得那样的初期设定呢。就是因为这样,吾在说起往事的时候才会觉得难为情。”
“话说回来,严格来说吾也不是第一次对汝说起那时候的事情了。关于我创造第一个眷属的事情,以前也应该说过一遍。”
“虽然只是很简略地提到过而已。”
“还记得吗?就是在春假期间,在这座建筑物的屋顶。”
“那时候并没有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也就是说,吾曾经多次借给汝的那把妖刀‘心渡’,也是在那个时候拿到手的。”
“总之,在进入正题之前,吾就稍微说几句开场白,或者说是注意事项吧……汝啊,吾接下来说的是有关第一个眷属的事情,也就是在创造第一个眷属时发生的事情……汝可不要吃醋喔。”
“不,这不是在开玩笑。”
“而且也不是什么笑话——至少对吾来说是这样。”
“不过具有吾这种贞操观念的吸血鬼也算是比较少见的——因为创造眷属这个概念,一般来说指的都是种族繁荣……也就是建立家庭的意思。”
“虽说那并不是像吾和汝这样的复杂关系,但吾毕竟是和一个跟汝无关的人物建立了暂时性的主仆关系,这对汝来说应该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吧。”
“不过,这也许从是吾很希望汝这样想而已。”
“跟刚才那个凭丧神的女童和汝接吻的‘外遇’状况相比,这件事在性质上还有一点不同——因为当时的吾是抱着一种认真的态度……对,就像把汝变成眷属的叫候那么认真。”
“吾原本就怀抱着要让汝恢复成人类的想法将汝变成眷属的。也就是说,那时候的吾说不定比把汝变成眷属的时候还要认真。”
“至少吾完全没有任何轻浮的想法。”
“所以汝啊……”
“一定要好好吃醋喔。”
“如果用通俗易懂的方式来说的话,从现在的汝看来,那对吾来说就等于是前任男友的人物——虽然这样否定了吾的处女性质,吾也觉得很抱歉。”
“不,这么说也只是开玩笑的啦。”
“事到如今再怎么说以前的事,再怎么把过去的旧账重新翻出来,吾和汝之间的信赖关系也不会出现任何动摇,这个吾当然也很明白。”
“所以真正的注意事项,就只是提醒汝要好好用心听下去这一点了——因为这并不是单纯的旧事重提,而是跟现在相连通的、持续到今天的故事。”
“已经四百年了吗……”
“尽管这是占据了吾的人生的大半部分的时间……但感觉上还是眨眼间的事情呢。”
“就像一瞬间那么短暂。
“记忆也很模糊……因为直到刚才为止,吾都完全忘记了那件事的存在。”
“那么,要从什么开始说起呢。”
“不,吾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对了,首先就是事情的前因后果吧——吾来到这个日本的前因后果。不过当时这个国家也不是叫做日本啦。”
“日本这个国名,记得好像是在几十年前才成立的吧?在那之前是大日本帝国……再之前的话,是什么来着?汝是应考生的话应该也知道答案吧。”
“啊啊,日本这个称呼从以前开始就有了吗?嗯……吾可不怎么清楚,日之本国?是这样的由来吗……”
“不过当时的吾比现在还要无知得多。无论是在好的意义上还是坏的意义上,吾都非常无知。对于人类的文化没有任何的了解。”
“而且不光是国名,吾当时就连世界上有这样一个列岛的事实也不知道。吾只是为了享受海水浴而跳进海里,结果却发现有陆地,当时还大吃了一惊。”
“没错,是海水浴。”
“不,就算汝说什么吸血鬼不能渡海、不能越过流水之类的常识性理论,吾也会很困扰的。”
“对于‘持有’吾的能力跟吾‘战斗过’的汝来说,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吧——吾已经完全脱离了那种规则,是特别种的、贵重种的吸血鬼。”
“而且,当时的吾正值全盛期,同时也处于再生期。”
“或者说是最盛期和再生期。”
“当然,吸血鬼毕竟是吸血鬼——无法抵受太阳光的照射、还有对大蒜和十字架的承受力很弱等等,这些弱点也作为一种‘设定’体现在吾的身上。不过当时的吾却有着远远超出这些弱点的再生能力。”
“在阳光下化成灰烬的同时——不,在化成灰烬之前,吾的身体就已经恢复过来了——如果以生物学的方式来对那时候的我进行分类的话,恐怕就可以称为异常再生型吸血鬼了吧。”
“即使是曾经令汝吃过不少苦头的‘毒’,对当时的吾来说也是不管用的。因为在毒发挥效用的瞬间,或者在那之前,吾的机能就开始恢复原状了。”
“在来日本之前,吾是住在南极的。”
“嗯,就是南极。”
“因为吾当时很想看看极光……啊啊,所以当时的吾并不是自杀志愿者,而是一个纯粹的旅行者。”
“吾当时正在游览世界各地的名胜。”
“同时也遭受着世界上的所有吸血鬼猎人的狙击——不是不是,当时的那些猎人,跟德拉马茨基(Dramaturgy)、艾彼索德(Episode)、吉洛齐卡特(Guillotinecutter)之流的家伙可不一样啊。”
“实在令人望而生畏……毕竟当时是完全无视人权的时代嘛。”
“在短短的四百年里,人类世界的变化真的很大……在那时候,只要具有不死身的特征,就算不是吸血鬼也会成为被狩猎的目标。”
“当然,吾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事情——反而是以此为乐呢。吾对这种战斗感到厌倦和厌烦,是在那之后的事情了。”
“吾是后来才变成自杀志愿者的。”
“那时候,吾真的只是纯粹地、天真地享受着旅行的乐趣——极光的确很漂亮。”
“极光真的很厉害喔。”
“那种东西在有生之年还是看一次比较好哦——不过因为地球温暖化的关系,最近世间也比较流行。反正地球早晚都会迎来冰河期,那时候恐怕在日本也能看得到吧,汝可别忘了喔。”
“当然,等汝真的活到那个时候再说吧。毕竟就算是不死身,汝也是那类很容易早死的人啊。”
“但是从结果上来说,吾是失败了。”
“不管是怎么自由奔放的旅行者,不管再怎么想看极光,吾也是不应该去南极的——正确来说,连北极也不应该去。”
“不,吾并不是受不了寒冷什么的。因为吾是吸血鬼,在抵御寒冷方面反而很擅长呢。”
“所谓的不死身,也就等于是没有体温了……不过要解释这个问题的话,就必须把丧尸和幽灵之类的事情也解释一遍,实在是有点复杂。”
“问题就在于南极并没有人啊。说白了就是一个无人岛。北极的话,正确来说好像没有土地,就只漂浮着一些冰块……不过这些事汝也应该知道吧。”
“虽然怪异无法跟人类相容……”
“但怪异同时也是没有人就无法成立的存在。”
“如果没有目击证言、体验谈的话,怪异谈就无法成立——毕竟就算在企鹅和白熊面前再怎么展现吾的不死性质和怪物性质,它们也不会拿这个当作话题宣传吧。”
“都市传说。”
“坊间传闻。”
“道听途说
。”
“无论是哪一样,都是必须有人的存在才能成立的。”
“虽然不会冻死,不过怎么说呢,感觉自己的存在力正在不断减弱——所以吾当时就想这洋很不妙,正面临着重大危机,可不是在这里悠哉游哉地看极光的时候。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搞不好连吾也会变成极光的。”
“不,这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并不存在吸血鬼死后会变成极光之类的浪漫传说——虽然有传说认为极光就是死者们的灵魂,不过在南极的话就连那样的传说也没有。”
“话说回来,现在南极好像有人是吧?南极观测队……噢,那么吾就算是他们的先锋队啦。虽然吾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也没有做过任何观测。总而言之——”
“要是这样下去的话,吾这个伟大存在就会被抹消,那对地球来说也是一个重大损失吾在打倒太阳之前可不能死掉——怀着这样想的想法,吾慌忙逃离了南极。”
“于是吾马上用蓄力的大跳跃逃脱了南极。”
“即使是我,也不得不弯下膝盖来跳出去。嗯?凭丧神女童的跳跃?啊啊,说起来刚才汝也提到过呢。”
“‘多数例外规则’脱离版。”
“哼,那东西怎么能跟吾跳跃相提并论。老实说,吾的跳跃造成的反作用力几乎可以让南极大地崩塌掉啊。”
“当然那时吾也为了避免发生这种事而减轻了力度。”
“虽然不能长期逗留,但毕竟感觉很舒适,吾就打算把那里当成别墅,在不想见到人的时候躲到那里去就最好不过了。不过,吾当时并没有考虑过落地点的问题。”
“因为吾当时想着随便乱跳的话多半都会落到海里去,所以就打算直接在海里游泳来放松一下。”
“因为地球表面的七成面积都是海洋,按照概率来说一般都会掉到海里去吧。虽说是随便乱跳,但吾还是把方向对准了太平洋那边的——但是……”
“但是我这么一跳过去,就刚好落到了这个国家。”
“嗯?汝这表情算什么?”
“不,不必担心。吾并没有把这个国家踩平。如果直接落到地上的话,或许还有那样的可能,不过吾的运气很好——”
“落到了一个湖里面。”
“虽然当时那个湖马上就消灭了。”
“汝说这规模太大了?吾刚才不是说过这是全盛期发生的事嘛——说起来,汝几乎没有见过吾处于全盛期的姿态呢。尤其是第一印象很不好。实际上吾的力量规模一向都很大。”
“不过,那个湖……”
“吾就在那个湖里落水——不,最后我的双脚已经站到了湖底,所以还是应该说过落地吧——故事就是从那个湖消灭之后开始的。”
“那是一个很不像话的——鬼的故事。”
008
“不,因为吾已经知道故事的结局,也就是说吾早知道自己会迎来残酷的结局,所以叙述的语调可能会有点低调,但是尽管吾一直说这是个糟糕的故事,但决不意味着全都是令人厌恶的回忆,也不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是不愿意回忆起来的片断。”
“因为吾的件格就是这样随性。”
“不知道该说是马虎还是随便,或者说是得过且过的类型,从来不会深入思考什么事情,只是随心所欲地活着。”
“吾作为吸血鬼之所以特别长寿,恐怕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毕竟吾不喜欢深入思考,总是自由自在地过着享乐的日子。”
“正因为这样,吾也有着相当快乐的回忆——比如说在那条村子的经历。”
“虽然村子的名字吾已经记不起来了。”
“不,这与其说是记不起来,倒不如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记住吧——汝也应该知道,身为吸血鬼的吾对人类社会的文化几乎是毫无兴趣的——所有的东西在吾看来都没什么不同,也没有产生过要将那些东西区分对待的想法。”
“甚至连人种的区别也没有搞清楚。”
“尽管吾也觉得这个困家的人们好像全都长得很矮小——现在虽然也有小少长得高大的男性,但是四百年前的人,几乎都跟现在的你有着同等的身高。”
“唔。”
“话说回来,现在反而是吾变得更小了,世事还真难预料呢——总之,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会有点难理解,因为村的名字和人的名字之类的固有名词都不怎么准确。”
“或者说是随便起的。”
“只是凭感觉说的。”
“就连乱碰乱撞也说不上——即使用胡说八道来形容也不算过分。毕竟吾本来就只是以‘村子’、‘男人’、‘女人’、‘孩子’这样的标准进行区分的。”
“说不定就连这样的划分方式也搞混了。”
“乱得一塌糊涂。”
“因为吾而彻底消灭的那个湖,大概也是有什么名字的吧,不过吾并没有记住……那可是一个相当大的湖。”
“话说回来,那令人不愉快的夏威夷衬衫小鬼曾经说过,传说那个名叫琵琶湖的湖是某种非人存在残留下来的足迹,不过吾的情况就正好桐反——因为那湖是因为吾的足迹才彻底消灭的。”
“虽说如此,实际上那也是暗藏玄机的。”
“与其说是暗藏玄机,倒不如说是吾在做那种具有大规模影响力的行为时的有利条件——据说当时那个湖的水量已经变得很少了。”
“因为日照的关系。”
“那毕竟是一个还没有水坝的时代,地球温暖化……不,日照干旱所造成的损害非常严重。”
“那真的严重到生死攸关的地步。”
“这对生活在富裕时代的汝来说可能很难理解……当时可是连基础设施这个概念也没有的时代——唔,虽然吾现在这么说就像在对当时的人表示同情,不过当时的吾根本就没有那种概念。”
“没有人类的话,怪异就无法存在,只有被人类目击,怪异才能维持着怪异的本质——话虽如此,那也只是理论上的说法。再说得明白一点,那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吾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对人类感恩戴德——反而是一边嘻哈大笑,一边说出类似‘竟然因为太阳光而衰弱致死什么的,简直就像吸血鬼一样嘛’这样的话。”
“虽然这只是黑色幽默啦。”
“但是——在意外的状况下,吾却挽救了那些脆弱的人类。是怎样救的?那个吾已经说明了吧……”
“吾刚才不是说整个湖都被吾消灭了吗?”
“但是吾并不是什么炸弹。”
“而且吾也说过没有体温的事了——对吾来说,由于再生机能太强的关系,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体温,不过这就先不说了。”
“也就是说,尽管那个湖已经将近干涸,但无论吾以何等猛烈的速度落入水中,湖里的水也不可能立刻消失掉。”
“不会出现类似蒸发的现象。”
“当然,吾在高速移动的状态下也确实带有相当程度的高温,但是那样的高温也会被我‘再生’成常温的状态——在落水(落地)的时候,吾的体温已经恢复成常识范围内的温度。虽然从南极跳到这里落水这件事本身就不符合常识。”
“那个就暂时撇开不说吧——那么,汝认为在那之后会有什么结果?作为现象来说,那就跟从正上方向湖面扔下一块石头差不多——不,没有必要想得太复杂,只要用平常的心态去想就行了。”
“没错,‘水都飞溅起来了’。”
“几乎是湖里全部的水。”
“吾尽管能抑制热量,但也无法抑制自身所带的运动能量——那么,要问飞溅起来的水会怎样的话,这同样也是很正常的结果,首先是高高飞溅到空中,然后就随着重力回落到地面上。”
“以类似‘雨水’的形式。”
“不,那已经可以算是下雨了吧——从空中落下大量的水滴,那就已经是雨了。况且吾也不可能把那些气象原理在这里说清楚嘛。就算活的时间长,也不意味着什么都知道。别以为吾会有老奶奶那么丰富的常识。吾早就说过自己一直都生存在每个瞬间中了。”
“总之,吾当时就是给他们‘唤来了雨水’。”
“最可笑的是——在那个时代,这几乎是相当于最高级别的‘高尚行为’啊。”
“汝可能会说光是下个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说那是高尚的行为汝大概也无法理解,所以吾就用两个浅显易懂的文字来说明。对,就是‘奇迹’。”
“那大概是一个舍命求雨的时代吧——日照造成的旱情非常严重,吾明明没有直接落地,地面也已经被晒得开裂了。”
“跟那时候相比的话,吾甚至觉得太阳好像越来越温和了——虽然这也是因地区而异的。总之汝就先把握一下那时候的时代背景吧。”
“吾在那样的时代背景和土地状况下——‘唤来了雨水’。”
“作为结果——吾一下子就挽救了众多的性命,甚至还挽救了湖周边的广大范围内的集落。”
“当然吾也不会为此感到自豪,也没有要炫耀自己功绩的打算
。毕竟吾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想法,也不认为挽救人类是什么伟大的举动——而且搞不好的话还很可能闹出大规模的惨案。”
“万一吾是在湖以外的位置落地——比如说是在集落的正中央落地的话,飞溅起来的就不是湖里的水,而是被日光晒得开裂的地面了。就算不会波及到整个列岛,至少也会把两三条村子灭掉吧——简直是大惨案。”
“吾也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才朝着海的方向跳的……虽然吾对人类的文化和生活基本上没有任何兴趣,但也不会因此而喜欢上毫无意义的杀生行为,可以避免的话我当然是会尽量避免的。”
“当然,如果无法避免的话,那也只好放弃了。”
“毕竟吾是怪异,是吸血鬼嘛。”
“这可是一种流行自杀和杀害同族者的颓废性种族哦——比较当时和现在的情况,人类的伦理观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大概吾自身的伦理观也会有所不同吧。毕竟要维持跟四百年前唰样的状态,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尤其是对吾来说,因为现在受到汝的强烈影响才在某种程度上加深了对人类的理解,不过当时就不同了。”
“对身为现代人并且偏向于人类的汝来说,这么说可能有点难受,不过事实就是这样。总而言之,吾并不是为了成为附近村落的救世主才把湖水溅出来的。”
“这一点吾必须好好澄清一下。”
“就算在这里讲述吸血鬼当救世主的传说也没有任何意义吧。而且吾明明说过能避免的话就尽量避免,实际上做的时候却失败了。”
“湖座落在那个位置也只是一种偶然罢了。
“而且不巧的是,这种偶然的情景却正好被人目击到了——不,是不是应该说巧合呢?”
“因为吾就是为了寻求‘目击者’才从南极以蓄力大跳跃到达那里的嘛。”
“反而应该说这样一下子就得到人们的‘目击’是圆满成功的标志,吾应该为被‘目击’这件事大喊万岁吧——毕竟被目击到的偏偏就是‘奇迹’的瞬间啊。”
“不,考虑到后来发生的事,还是应该用时机不巧来形容吧……甚至可以说是糟糕透顶了。”
“对了,汝啊。”
“汝知道人类们习惯对创造出‘奇迹’的存在冠以什么样的称呼吗?”
“不管是怪异还是人类,只要是创造了‘奇迹’的存在,都会被那样称呼——汝应该也大致上猜到了吧。”
“没错。”
“创造奇迹的存在,就会被人们称呼为‘神’。”
“正确来说——创造了奇迹的存在,不管是怪异还是人类,都会被推上‘神’的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