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被推上‘神’的宝座……?”
我听了忍的这句话,不由得做出了讶异的反应——因为我总觉得忍说的话听起来有点夸张,而且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关于那团“漆黑”的事情,好像跟忍刚才说的话没什么关系。
“汝是不是觉得吾这番话听起来很荒唐?”
“啊,不……那个。”
被她一句道破了内心所想,我马上慌了起来。
最说像斧乃木那样面无表情是有点极端,不过我也许还是应该学一下隐藏自己的感情比较好。
太容易被人看穿了。
就算不是忍野也可以看出来。
“唔,的确是这样啦……啊,不过话说回来,你上次也说过以前曾经有人劝说要你当神什么的吧。”
记得好像在春假期间刚认识的时候她就这么说过。
也就是在川刚把我变成“吸血鬼”之后的事情。
在听我提出想从吸血鬼变回人类的意愿后,忍就说过可以“理解”我的心情。
因为自己过去也曾经被人劝说过当神,最后还是拒绝了——所以她很明白我的心情。
所以她会把我变回人类。
“就是在那个时候提到的事情吗?”
“嗯,就是这么回事……不过现在想起来,那与其说是劝说,倒不如说是被强行推上了神台吧……根本就没有任何对话的余地。”
“没有对话的余地……你毕竟是在他们面前上演了一幕呼风唤雨的场面嘛……俗话也说百闻不如一见……”
嗯?
不,她刚才说对话?
“在继续推进话题之前,我有一件事想先跟你确认一下。忍,你在那时候懂得说日语吗?也就是说,你跟当地的人们——那些被你挽救的、目击了你的‘奇迹’的那些日本人,能不能进行正常的对话……或者说是意志沟通呢?”
“不,不能。”
“果然是这样吗。”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
那本来就没有任何对话的余地——因为忍根本不知道日本的存在,她不懂日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么说的话,你就是在那时候学会日语的吗?”
说起来,她好像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嗯,结结巴巴地慢慢学会了——不过全盛期的吾非常聪明,而且还被众多的人们当作‘神’来‘膜拜供奉’。所以吾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就学会了他们的语言。”
“是这样的吗……”
“然后吾现在又跟你学会了许多现代的日语。比如‘萌’、‘傲娇’和‘麻花辫子的巨乳班长’之类的。”
“‘麻花辫子的巨乳班长’这个词你就忘掉算了吧。”
我可从来没有教过你这样的词啊。
无论如何你也不要在羽川面前使用……而且她现在已经不是麻花辫了。
虽然不管是什么发型我都那么喜欢!
“不过,被半强制性地推上了‘神’的位置,这个也不太像你的风格啊。就算彼此语言不通,你只要随便来个蓄力大跳跃就可以逃掉了嘛。”
“逃跑?谁啊?是吾吗?”
嘿嘿——忍傲然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她可以对自己的搭档露出那么讨厌的表情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吾是绝对不会背对着任何人逃跑的。吾作为吸血鬼生存到今天,也从来没有逃跑过一次。”
这怎么说呢,我记得好像已经逃过不少次了啊……
而且你虽然说自己是天生的吸血鬼,但实际上原本也是人类吧?难道连这个也“不记得”了吗……你这记忆力还真够方便的啊。
活得久的家伙就是这样。
“不过就算被强行推上神台,吾也没有强行拒绝的理由啦——偶尔尝试一下被人当作神来对待也不错……大概是这样吧,要是对吾当时的心情进行想像的话。”
“嗯……被当作神来对待吗……”
忍刚才也说过,因为不知道时代背景和当时所处的环境,我总觉得这件事很难理解。
难道是我的脑袋太单纯了吗?
“对于‘唤来雨水’是那个时代最高级别的奇迹这一点,我也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应该还有其他的怪异能做到那种事的吧?那个,比如雨虎什么的……”
“雨虎可不是什么怪异啊……当然,在发生降雨过多的洪灾的时候恐怕也会被当作怪异看待了。说白了就是视情况而定。”
“情况吗……啊啊,说起来我还听说过,现代的技术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操纵天候的变化……比如用飞机来移动雨云的位置,强行让天空放晴或者变成阴天,还有下雨什么的……虽然还比不上操作基因的高度,但那些技术毫无疑问已经在某方面超出了人类的领域。这大概就是‘奇迹’这个含义的实体吧。”
“没错。如果有人能通过操作遗传基因来治好任何疾病的话,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现代的‘神’了——也一定会受到万民的膜拜。虽然吾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嗯?”
“也就是说,在信仰观念薄弱的现代,弑神这种行为也是完全有可能的——过于突出的能力,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目标,无论是能力本身还是性命。不,弑神这种行为从几千年前开始就已在世界各地展开了吧。幸好吾并没有遭到那样的对待。”
“你没有遇到过吗?”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因为她说过结局很残酷,我还以为在后面等着的就是那样的结果——不,要是这样的话,那团“漆黑”就没有办法插进忍的故事里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实在无法猜到那团“漆黑”将会在哪个阶段跟这件事发生牵连。
“怎么了,汝对吾在那时候没有遇到弑神感到很遗憾是吗?真是一个怀抱着残酷期待的听众呢。”
“不,也不是这个意思……”
“不用担心,这件事是跟那个有着直接联系的。吾可没想过要设法巧妙地掩饰过去,然后找机会进行剧场版的宣传什么的。”
“你这不就是在想了吗!?”
“哎呀,真没想到呢。吾原本只是听说要拍剧场版,没想到还要弄成3D的形式,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别在这里乱放假消息好不好……”
是2D的啦,是2D。
用撒谎的手段来招揽客人有什么用。
“没想到班长的胸部会那么立体地蹦出来!”
“没有蹦出来,没有蹦出来。”
“不,先不说有没有蹦出来,因为电影的限制比电视要宽松很多,所以无论是胸部还是血沫都可以大肆加以描写吧?”
“………………”
在这个幼女的心目中,胸部和血沫原来是可以相提并论的。真是太可怕了。
“喂,都叫你别装成不在意的样子宣传剧场版了,快接着说下去吧。你过去的故事……也就是第一个眷属的故事啦。”
关于那团“漆黑”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是老实说,我对那第一个眷属的事情也有点兴趣。
虽然被人捌这种心情说成是吃醋、嫉妒什么的,就好像被看透了心思似的让我觉得非常不爽,但是我身为忍——不,身为Kissshot Acerolaorion Heartunder Blade的“第二名眷属”,还是对这一点感到十分在意。
“汝不提醒吾也会继续说下去。不过吾也只能一边说一边回忆,毕竟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记忆也有点模糊不清,某些细节部分也记得不太清楚——”
“………………”
真是靠不住啊。
拜托你啦,忍小姐。
“首先吾就对当时的背景做一下补充说明吧——不过这与其说是时代背景,倒不如说是土地状况更恰当了。”
“土地状况?咦,你不是说过那附近一带正遭受旱灾的袭击吗?这个我已经知道——”
“不,不是这个,是关于被吾彻底消灭的那个湖的事情。那个湖虽然比不上琵琶湖那么有名,但似乎也成为了某种信仰的对象。附近的居民都把那个湖尊称为“神之湖”,还整天对着它膜拜祈祷。也就是说在向它求雨了。当然,那确实是很愚蠢的行为——就算这个国家是被誉为拥有八百万神明的国家,这种连湖也当神来拜和向湖求雨的行动也真是过于荒唐了。有时间去做这种事,倒不如一点点把水运回自己田地里去更好吧。”
“………………”
我说啊——
你这样把人家视为信仰对象的湖消灭掉,那不就意味着你变成弑神者了吗?
虽然我不会开口反驳你啦……
“目击了吾的人们,就是在那里求雨的附近居民——从他们的角度看来,吾大概就像是在湖中突然诞生出来的存在吧。就像湖水实体化后构成了吾的肉体似的。”
“……而且——虽然这么说有点那个,但对当时的日本人来说,要是突然见到金发金眼和身材高挑的你,大概也会产生一种强烈的神圣感吧……”
实际上她根本一点都不神圣,反而是
令人忌讳的存在。
不过这两种形容给人带来的印象,或许也没有什么根本性的差异——即使是我,在第一次“目击”到忍的时候,也同样是被她的美丽外表深深吸引住了。
甚至不惜为此抛出自己的性命。
在这个意义上,怪异和神之间恐怕真的没有什么差别吧——因为依附在战场原身上的那只螃蟹,据说好像也是神的一种形态呢。
至于与此相对的恶魔……嗯……
神原的猿猴好像就是那个吧?
但即使是那只恶魔——也是一只可以为自己实现愿望的、换句话说就是能够创造“奇迹”的猿猴。
神和恶魔只是代表着同一本质的两面性——记得还有这样一个说法
“哼,就算汝这么称赞,吾也不会给奖赏的。”
忍似乎把我的话当成是对她的赞扬,于是这么说道。看来她对我的称赞也有点动心了。
“没有,我其实也不是在说什么阿谀奉承的话,尤其是对当时的日本人来说,外国人本来就很少见啊。”
“明明说了就算汝再怎么称赞吾也不会给奖赏的嘛,真是奇怪的家伙。不管汝怎么称赞,吾最多也只会现场表演一下钢管舞啦。”
“那不已经是出血大优惠了吗?”
这已经不是有点动心,简直是喜出望外了。
对称赞之词没有承受力的神……还真是信不过啊。
不过如果在眼前引发了奇迹,还以神的姿态现身,并且最终还挽救了众多人类性命的话——
把忍推上神坛的那些周边居民的心情,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
但是……
“但是,那个……绝对是无法长期持续下去的吧。”
“嗯?为什么?”
“不,从你的性格来考虑的话——你根本就不是会甘于持续性地接受众人膜拜那种状况的类型吧……”
虽然她是一个自高自大、傲慢而且强横、以自我为中心、几乎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的家伙——但是这个吸血鬼不管怎么说也不是长期以安坐神台为乐的存在——我是这么想的。
如果只是一瞬间的话……
她或许也会为了寻乐而主动站到那样的立场上——但是我并不认为她会对支配和君临天下之类的事情产生兴趣。
从性格来说是这样。
当然,我所知道的、对我来说非常熟悉的忍的性格,实际上也是在受到我的强烈影响后形成的结果,所以我自然而然地产生这样的想法。对于当时的忍是什么样的性格,我是完全一无所知的——但如果忍是那种愿意被人当神膜拜的性格的话,她在这六百年里创造的眷属就应该不止两名,而是应该更多才对。
同时也应该会形成吸血鬼的阶级社会。
这家伙基本上很喜欢高高在上的孤高感觉。
而且在精神上甚至还把自己放在比神更高的位置上——正因为她有着这样的自豪感,我才认为她不可能长期安居于神的地位。
她是鬼。
她是一直以来都只执着于这一点的吸血鬼。
“嗯?啊啊,对吧对吧。吾就是那种高傲的人啦。完全不希罕别人的称赞,是跟虚荣心绝缘的存在。哎呀呀,看来汝也知道得很清楚嘛。”
“………………”
考虑到她对称赞之言的承受力这么弱,我可能还是收回刚才那句话比较好吧。
“嗯,的确是这样。”
在高兴了好一会儿之后,忍终于重新说了起来。
“正如汝所说的那样,这种神的生活的确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大概就是一年左右吧。先不论吾的性格如何,吾不适合当神这一点也是事实——”
忍这么说完,又转眼向窗外看去——窗外是一片蔚蓝的天空。完全没有任何奇怪的、怪异的气息。
而八九寺真宵——
依然还在我们身边昏睡不醒。
010
“在那些蠢货把吾推举为神的时候,吾之所以趁机坐上神台,其中有一个原因是吾打算休息一下。”
“毕竟在南极的生活很艰苦嘛。”
“零度以下的极寒暴雪——而且没有被人当作怪异看待的时期也相当长,虽说当时是全盛期,但吾还是觉得有点累了。”
“只是一点点哦?真的只是一点点而已。”
“所以吾就打算在有大量能‘认识’到吾的人类的地方安心休养一段时间,说白了就是一种心血来潮了。这也是是很符合吾的性格的想法——被人当神看待的话,无论是睡觉的地点还是食物的问题都可以轻易得到解决。”
“感觉就像是短期度假一样。”
“毕竟是岛国,感觉大概就像今天的夏威夷那样吧——不过我虽然早已环游过世界各地,却还是没有去过夏威夷。”
“岛国可不是能随便用一招大跳跃就能到达的,如果不是面积广大的大陆的话,就很难对准目标的位置。”
“嗯?没有没有,虽然吾刚才说可以轻易解决食物的问题,但也不是说要吸当地人的血啊。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吾的确是吸血鬼,是以人类的血为能源的怪异,但是绝对不会对跟自己有着友好关系的人类做出吸收能量的行为。”
“当然,如果是紧急情况的话就难说了。”
“就算是汝,如果面前站着一头跟自己很要好的牛和一头陌生的牛,汝也会选择吃后者的肉吧?就是这样的道理。”
“不过当时这个国家还存在着活祭品的制度,所以如果吾真的想吸血的话也完全可以随便吸啦——顺便说一句,以人为祭品的制度,据说直到最近也还残存在这个国家里呢。”
“谁说的?当然就是那个夏威夷衬衫的小鬼了。”
“当然吾可没有对那小鬼说起这些话——因为吾在这个废墟里抱着双膝不说话的期间,那种气氛根本就不适合倾诉这些过去的往事。”
“当然,那家伙似乎也是在对吾进仃了详尽调查之后才来到这个小镇的,所以就算吾不说出口,他恐怕也已经了如指掌了吧。”
“不过也不知道那附近的集落有没有留下这方面的文献——毕竟我作为吸血鬼的根源主要是在欧洲采取的行动,而且也没有残存着能把那时候的事情传承下来的人。”
“嗯,这个故事的结果就是这样了。”
“汝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所有的出场人物最后都会死掉。”
“就算能躲过日照的旱灾,他们结果还是全都死了,看来命运这种东西果然不是那么轻易改变的呢——虽然吾也不愿意这么想。”
“不过当时的吾并没有这样的价值观——汝可别误会啊。吾可不是之单纯在这个极东的岛国享受着度假的乐趣。”
“同时也有好好履行过‘神’的职责。”
“毕竟雨并不是光下一次就够的——所以吾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帮他们下一场雨。”
“汝问吾难道不是已经把湖给消灭了?嗯,所以吾就把附近的雨云集中过来啦。就是用汝刚才提到的那种手法……当然吾没有使用什么飞机,而是自己亲手把雨云集中起来的。喂喂,难道汝忘记了吾还可以长出翅膀吗?”
“当然,那样做的话也会导致其他的地区遭遇旱灾——吾当时也尽量选择位于海的上空的雨云,但也很难做得绝对完美吧。”
“所谓的神,在这种意义上也是相当随性的啦——嘴上说的是‘信者得救’,实际上却是‘只有信者得救’呢。”
“当然,我当时把这些道理告诉了那些人,他们似乎完全不在意……虽然看似虔诚的信徒,实际上也只是一群光考虑自己利益的家伙啦。虽然吾并不讨厌这种利己主义的人类,但是对汝来说的话——”
“对于这种体现出人类的罪孽、或者说是生物的罪孽的话题,汝是不是感到有点难以承受?——如果变成彻彻底底的怪异的话,说不定反而会觉得轻松一点呢。”
“或者是变成神的话……”
“但是不管是吾还是汝,从结论来说也还是无法做出那样的决断——嗯,这样吧,稍微跳过一段好了。”
“这样可以稍微加快点速度。”
“要是将他们把我推上神台的经过什么的都逐一说出来的活,搞不好人家还以为我在炫耀自己的辉煌历史呢。关于自己这样被人称赞过、还被人那样尊敬过之类的话题,就算听了也没什么意思吧?这个故事并没有任何有趣的要素,如果说有的话,最多也只是吾的年轻气盛显得相当滑稽这个事实而已。想笑的话汝就尽管笑吧。”
“很快汝就会变得笑不出来了。”
“……虽然吾刚才说过不用为睡觉的地方烦恼,不过正确来说是造出来的。就建造在已经干涸了的那个湖的湖底——也就是说,吾已经把那个湖认定为自己的土地了,把它当成所谓的神域。”
“吾在那里建造了神祠。”
“那可是非常豪华的建筑物。”
“毕竟吾也不能安顿到某个村子里跟人类一起生活嘛——因为那根本不能保持神的威严。”
“嗯?汝说让那么穷困的村子为吾建造神祠,
真是一个过分的神?——别误会,吾可没有叫他们帮忙建造神祠。”
“吾是自己建造的。”
“汝忘记了吗?吾的物质实体化能力——而且当时吾还是处于全盛期,要造出建筑物和附属摆设也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只花了短短的一瞬间,吾就把它造出来了,而且完全不会因此而感到疲累。
“话说回来,汝这种单穿一条裤衩的打扮看着可真是难受。吾现在给汝造一套衣服,汝就快点穿上吧。这种让肌肉爱好狂的凭丧神女童一饱眼福的服务,汝究竟打算持续到什么时候嘛。”
“嗯,感觉不错,很合身哦。”
“干脆在剧场版动画里也穿成这样子吧……什么?时间顺序会出现矛盾?吾才不管那么多。在吾的面前,时间什么的根本就毫无意义。汝最近不是才刚体会过这一点吗?”
“如果只是展现一下汝那令人遗憾的便服打扮的话,就算无视时间顺序也没有关系吧。”
“总而言之,吾当时就在湖底建起了舒适的住宅,结果这也被人们当成‘奇迹’,吾的神格也进一步升高了,简直是直线上升呢。”
“不过吾还是由得他们喜欢怎样就怎样了。”
“吾并没有对发生的现象进行解释,要对付那些整天喊着‘奇迹呀!奇迹呀!’的家伙,最好的方法就是放着不管了。”
“也没有必要特意去教化他们吧。”
“在这个意义上说,汝做得还是相当不错的。毕竟汝还会这样想方设法去探寻那团‘漆黑’的真面目——接受了那个夏威夷衬衫小鬼的教化果然是不一样。当然,那与其说是教化,倒不如说是强化更合适。”
“虽然这样也不一定能理解其中的道理。”
“因为就连这样为汝作出说明的吾,也还没有搞清楚那团‘漆黑’的真面——吾现在可是在为汝说明一件连自己出不明白的事情,这么想的活还真是有点空虚呢。”
“在这个意义上说,吾刚才说的都是一堆废话,实际上就跟汝和那小丫头的闲聊没什么区别,要不干脆就不说了吧?只是单把结论说出来——开玩笑的。即使对吾来说,要是说到这里才中途放弃的话也会觉得很不自在。”
“那么吾就继续说下去吧。”
“继续把这个可能完全没有意义的话题说下去。”
“再虽然说过随他们喜欢怎样就怎样,不过吾却禁止了他们做一件事。他们……也就是吾的信徒们了。”
“那就是为吾起‘名字’这个行为。
“也就是用名字来称呼吾的行为。”
“吾禁止的就是这一件事。”
“之前吾也说过,吾没有记住任何固有名词,也不会用名字来称呼人,因此就连村子的名字也不知道——这是因为吾并没有在他们的身上发现任何价值的缘故。”
“他们只不过是被笼统视为‘人类’的存在。”
“也就是‘一群普通人类’这样的概念。”
“不过吾禁止他们称呼吾的名字,却有着另一层意义——毕竟吾是‘神’,他们反而很想知道吾的名字。”
“但吾还是没有让他们称呼吾的名字——无论是Kissshot这个名,还是Acerolaorion这个字,或是Heartunder Blade这个系,吾都不允许他们称呼。”
“或者说,吾根本就没有向他们自报姓名。”
“那个夏威夷衬衫的小鬼之所以给吾起名为‘忍野忍’,都是为了用这个名字来束缚吾的存在。而且还是五花大绑的状态——在当时,我必须尽可能避免这样的情况。”
“因为要是被起名的话,就会被束缚在那片土地上——对吾来说,神这个称号只是暂时性的东西,吾之所以逗留在那片土地,也只是为了度假而已。”
“吾可不想被人束缚在那里。”
“虽然装成了神的样子,但吾可从来没想过要当神。”
“啊啊,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吾之所以没有记住他们的名字和村子的名字,恐怕也是基于类似的原因呢。因为如果用名字称呼的话,就会在不知不觉间产生感情。”
“说不定还会变得无法离开这片土地——不过这只是根据现在回忆所作的推断,当时吾可没有明确意识到这样的理由。”
“仔细一想,吾现在也没怎么记住固有名词呢——能明确记住全名的,好像就只有汝和汝的妹妹而已啊。”
“如果要求吾用汉字写出来的话,就连汝的全名也未必能写对。因为‘曆’和‘歷’这两个字很难区分嘛。”
“别生气别生气——不,也没有必要垂头丧气的嘛。”
“反正汝也写不出吾的旧名的准确英文拼写吧——总而言之,除了用名字称呼吾这一点之外,吾都随他们喜欢怎样就怎样了。”
“不过虽说如此,吾也只是放着他们不管罢了。”
“自由自在地消磨时间,自由自在地吃饭睡觉,自由自在地为他们下雨,偶尔还为他们庆祝一下结婚什么的。”
“要说舒适的话也的确是很舒适的。”
“不过当时这个国家并没有Mister Donut,现在想起来就只对这个感到不满,除此之外也算是一个相当舒适的度假胜地了。”
“消闲……或者说是充分享受了闲暇的乐趣。自己想怎样就怎样,非常尽兴。本来吾是打算在这里老老实实地等自己从南极之旅的轻微疲惫状态中恢复过来的……不过结果还是白费工夫了。”
“因为吾的再生能力,严格来说是跟恢复能力不一样的——尽管如此,吾当时还想着只要持续被那些人类‘目击’的话,存在力也早晚会得到恢复。然而很遗憾的是,事情并不像我想像中那么顺利。”
“因为他们在‘目击’到吾的时候并没有把吾视为‘吸血鬼’这种怪异——所以当然是不可能恢复的。”
“吾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察觉到这个事实。”
“好像恢复得很慢呢……吾当时就是一边这么想一边悠哉游战地过着日子。不过,吾也没有因为这样而碰到什么麻烦和困扰啦。”
“就算吾以后再没有被任何人‘目击’到——当时虽然为了慎重起见而移动到别处,不过就算继续在南极生活下去,也至少能活上一百年那么久。”
“不——现在想起来,吾原本也许是应该那样做的吧。但是吾当时却有点反应过敏,总是焦急地想着必须尽快离开南极什么的。”
“不过毕竟也因此而过上了舒适的神的生活,只要结果好就一切都好啦……吾本来是这么想的,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吾完全想错了。”
“如果不是作为吸血鬼被‘目击’的话,那样其实也无所谓——反正也不是什么迫切的问题。”
“问题就在于作为‘神’被持续性‘目击’这一点——后来回忆起来,当时光是不允许他们称呼名字似乎还不足够。”
“跟恶魔玩耍的话就会变成恶魔——那么……”
“被称呼为神的话就会变成神。”
“没有祭觉到这一点的吾——不,就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的吾,真的是太大意了。”
“那个就暂用不提。”
“从汝学习用的历史教科书来判断,当时应该是处于幕藩体制的政治形态的统治下,不过吾也对那些事情不怎么了解。”
“因为那些人当时也有向什么地方缴纳年贡,所以也应该受着某个势力的支配吧——毕竟他们还伺候着除神以外的存在,仔细一想的话,单单是这件事就已经算是不忠不实了。”
“当然,不管围家的高层首脑是谁,都跟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没有任何关系,这一点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都没有任何改变吧。”
“虽然是一个痛苦的时代,但是大家都获得很随意很快乐,同时也很幸福——人类无论在什么严酷的环境下都可以获得幸福,反过来说,不管在何等富裕的状况下也可能会变得不幸。”
“这方面就跟有着明确的角色设定的怪异完全不一样了。”
“不——换句话说,就是那个角色设定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偏移……”
“现在想起来,在了解到当地没有吸血鬼传说这个事实之后,吾其实早就应该拒绝接受神的待遇,马上离开那个地方才对。”
“就因为吾一直装成神的样子,结果就惹来了天罚——也可以单纯地做出这个结论吧。”
“那家伙——”
“没错——就是第一个眷属了。”
“也就是妖刀‘心渡’的持有者。”
“以前吾也曾经提到过有关那个人的事情——那时候吾说过什么来着?战士……武士,对,就是这个。”
“可是如果说起时代背景的话,那时候的这个国家,据说是采用着世界上最为和平的政治体制呢——不过这并不是从汝的教科书里得到的知识,而是从夏威夷衬衫的小鬼口中听说到的。”
“总之,那是一个对‘战斗者’来说最没有用武之地的时代。在这个意义上,那家伙和吾也同样是闲人啦。”
“武士这种存在,据说只是代表一种立场、一个名
誉职位什么的……当然,这些细节问题也是无关重要的事啦。”
“最关键的问题是,即使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那个男人也还是‘武士’。”
“也就是说,他是一名‘战士’。”
“那个男人正在战斗——在那个和平的……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比现在还要和平的时代里,他正在战斗。”
“跟谁战斗?如果不是跟人战斗的话,那么战斗的对象当然就非常有限了。”
“没错——他是在跟怪异战斗。”
011
“跟怪异战斗……咦?那就是说,他是怪异专家了?”
忍野咩咩,贝水泥舟,影缝余弦。
对付妖怪变化的专家。
不,不对吧。
他们几个并没有给人留下跟怪异“战斗”的印象——影缝小姐虽然给人一种偏向暴力的印象,但他们也单纯只是“专家”而已。
是为双方之间搭建桥梁的——交涉者。
他们的立场应该是这样才对。
那并不能称之为“战斗”。
这么说的话,那个人反而是——
“吸血鬼猎人——”
德拉马茨基。
艾彼索德,还有吉洛齐卡特。
是那一类家伙吗。
“嗯,大概就是那样吧——当然,在那个时代也存在着类似夏威夷衬衫小鬼那样的交涉者,不过他跟那一类人完全不一样,是以惩治妖怪为生的、历史悠久的一族人的后裔——当时他好像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偏偏在关键的问题上说得这么模糊啊。”
“没有办法,记忆是会随着时间逐渐磨损的。”
“磨损……”
不。
从她刚才说话的口吻来推测,我总觉得这家伙的记忆已经发生了某种程度的美化。
春假的地狱和黄金周的恶梦对我来说都是不堪回首的回忆,但是一旦回想起来的话,也会自然而然地发生某种程度的美化……
与其说是记忆发生了变化,倒不如说是忘记了某些东西吧。
那种语调,就好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一周之前的晚饭内容似的……如果要打比方的话,那就像是为了确认食物中毒的原因而逐一回忆着至为止吃过的每种东西一样……
这毕竟不是一周之前,而是四百年前发生的事,记忆与现实的差异恐怕已经无法用美化来形容了……不过就算是那样——
“这不是你跟第一个眷属的重要回忆吗?就算因为时间太长而发生了磨损,也不可能模糊到这个程度吧?磨损的部分你就用自己的主观想法来填补好了,你刚才还说要我吃醋,可是现在根本就没有可以吃醋的要素啊。”
“是这样吗?嗯,说起来,他跟汝也是类型完全不同的男人,而且所处状况也不一样,要对号入座的话大概也很困难啦……另外,吾可不是为了顾虑汝的感受才这么说的——现在想起来,吾对他的印象反而还不如汝的印象深刻呢。”
“嗯?是这样的吗?但是,那可是第一个眷属啊?”
“就算是第一个眷属,也不一定会比第二个眷属的印象更深吧……虽然汝现在是在跟那个傲娇女交往,而且还说得好像初恋一样动听,不过真正严格来说的话,汝在幼儿园的时候大概也喜欢上了当时的幼儿园老师吧?只不过是汝已经‘忘记’了而已——”
“………………”
当然,这个道理我也明白。
但是要问我上幼儿园时的事情和忍两百岁时的事情是否能相提并论的话,那也很难说吧。
不,难道她所说的真的不是记忆,而是单纯的印象问题吗?
如果用一个奇怪的比喻来说明的话……没错——不管是不是初恋,人都总会倾向于认为眼前的恋爱是最美妙的恋爱——那是一种强烈的主观愿望……
现在忍所表白的事情,对忍来说也的确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但是,我总觉得有一种违和感。
真的是那么无关重要的东西吗?
对忍来说的第一个眷属。
“你不是说过那是完全值得你信赖的男人吗?”
“虽然说过,但是在那之后的事情汝也应该知道吧。现在想起来,吾还是觉得那家伙并不足以寄予完全的信赖。”
唔——
她说得还真够直白的。
可是忍现在还是很珍惜地把那柄妖刀藏在肚子里随身携带啊——
“说起来,你那个‘怪异杀手’的外号,本来应该是第一个眷属所持的那把刀的外号吧?”
“没错。那个……是惩治妖怪的一族代代相传的宝刀。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不断杀死怪异的刀——那恐怕是一把被当作神来崇拜的刀吧。虽说是妖刀,但吾反而觉得称之为神刀更符合现实情况呢。”
“神刀……”
“毕竟使用那把刀的人,也是像神一样的存在——也就是说,那家伙说不定也是一个现人神(注:以人类的身份现身的神)吧。”
“……我总觉得就像隔着一块薄纱来对话似的。你从刚才开始就老是说那家伙那家伙的……我看也差不多该把那第一个眷属的名字说出来了吧?否则我真的无法把握那个人的形象啊。”
“不知道。”
“噢~竟然叫做不知道,真是个奇怪的名字。不过毕竟是那个时代的事情,或许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名字……嗯……咦?”
“没什么好奇怪的。吾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反复强调,吾对人间界的固有名词只会保留一个大概的印象,而且也不会以名字来称呼任何人。汝难道没有听清楚吗?”
“………………”
不……我当然有听到。
而且你的确也那么说过。
但就算是那样也应该会存在例外的情况,或者说……应该存在某个限度吧?
不管怎么说,你也应该不会连这种重要人物、主要角色的名字都没有记住吧……你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糊涂人生啊。
“而且吾一直把那家伙称呼为‘怪异杀手’——正如吾现在的外号一样。因为他拿着刀,所以也很容易把他和其他人类区分开来,同时他还有一种专家所特有的氛围。”
“……由于他是有着强烈特征的特异性存在而变得容易区分,所以反而没有必要用名字来称呼……是这么回事吗……?”
虽然道理上是可以理解……
不过这也实在太牵强了吧。
就好像在找借口似的,不管怎么想这种态度也太冷漠——太冷血了吧?
那所谓的铁血和热血都跑哪儿去了?
“喂喂,吾不是提醒过汝不要误会的吗?汝的存在是例外中的例外,因为对吾来说——汝在吾的五百多年人生中是唯一的救命恩人啊。”
“…………”
“相比起来,作为第一个眷属的那个男人也只不过是个路人罢了——现在想起来是这样。因此,吾本来还以为这会令汝产生醋意,现在看来也似乎没有这回事——对于一个连容貌和名字都不知道的对象,就算想吃醋也是不可能的吗。”
“……我说,你活得可比我想像中还要随便得多啊……”
而且——
还真亏你能活到现在呢。
不过,这也许正反过来证明了她是一个强大无比的怪异……
“……那么为了方便起见,我们就把他称为‘初代怪异杀手’吧……如果叫‘第一个的眷属’的活也太长了点。”
“这个从字数上来说好像没什么区别吧?”
“没有关系。”
虽然要说没什么区别也确实没错,但是用“第一个的眷属”来称呼的话,那也太没有个性了。
如果“怪异杀手”本来是刀的名字的话,那或许也不能算是那个人的个性(用我来打比方的话,就相当于用“学生服”来称呼我一样),但是我作为后辈希望能为他做点事。
非但没有吃醋,我反而对他产生了同情心……
我说这也太那个了吧。
“然后呢,怎么样了?那个初代怪异杀手的出现,给你的家里蹲生活带来了什么变化没有?”
“嗯,也算是有一点啦。”
“惩治妖怪的专家……那么说,他当然是前来收拾你的啰?因为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听说了你的传闻,所以就专门来收拾你——”
“不,错了错了——虽然曾经发生过一次战斗,但是那家伙并不是为了收拾吾而来的。其实稍微细想一下也知道,吾在传闻中可是作为神被人们崇拜的,自然不可能是被惩治的对象了。”
“是……这样的吗?”
就算没有吸血鬼传说,当时的日本也应该存在着会吸人血的怪异吧——从专家的角度来看,忍不是神而是吸血鬼这件事也应该会露馅吧。
“啊啊,不——既然变成了眷属,那就是说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吗?”
“就是这么回事——那么,吾就把那些事情挑出来说吧。”
012
“嗯,总之那家伙并不是为了惩治吾而来,而是来看情况的。一个湖被彻底消灭,接着在那里出现了一个神……听说
了这种传闻的话,作为拥有‘悠久历史’一族的后裔当然是不能袖手旁观了。”
“虽然他来得好像也有点迟……不过当时并不是像现在这样的情报高速传递的时代,移动手段也非常有限。
“说起移动手段,那家伙记得好像是乘着人力轿出现在吾面前的。”
“后面还跟着一人群随从——看起来就好像哪个大官出巡似的。当然,我也没有实际上看到过大官出巡是仆么样子啦。”
“但是那些随从的数量真的很夸张。”
“大概他是一个大官级别的重要人物吧。”
“毕竟那些人也可以算是他的眷属了——搞不好那个男人还认识支配着那一带村落的高层首脑呢。”
“或者根本就是他本人也说不定。”
“而且村民们也总是对他点头哈腰的——反正那也是人类之间的交流方式,上下关系什么的吾根本就搞不清楚。”
“可以确定的是,或者说更重要的是——那家伙来到了吾的临时住所。不管有多少人集中出现在吾的面前,对吾来说也算不上是什么威胁。不过偏偏在那时候却不一样。”
“那家伙也没有对我造成威胁。”
“虽然汝可能觉得他是专家……是猎人,吾应该也会产生一定的威胁感,但是吾平时都经常要面对那样的家伙啊。”
“吾根本就分不清谁是普通人谁是猎人。”
“虽然汝可能会说这种生存方式太随意,但是那就是吾的生存方式。而且对吾来说,也完全没有把猎人和普通人区分看待的必要嘛——反正都差不多。”
“不过,在衰弱时遇到的夏威夷衬衫的小鬼,还有在幼女化后遇到的贝木和影缝都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情况青况就是这样了,汝也不必放在心上。”
“尽管如此,吾还是醒过来了。由于那家伙的来访,吾醒过来了——不过吾也不是一直都在神祠里睡觉哦。”
“只是感觉自己的意识久违地变得清醒起来。”
“也就是说,就在吾作为神过着悠闲生活的时候,突然出现了恰到好处的刺激。不,吾这么说并不意味着他——或者说是他的集团——给吾带来了新的刺激。”
“是刀。”
“那家伙带来的——挂在腰间的那把刀。或者应该说是‘佩带’着的刀吧?虽然吾也不知道具体有什么区别——”
“总而言之。”
“从轿子上走下来的那个男人身上带着的两把大小不一的刀——吸引了吾的注意力。”
“虽然‘意识被吸引到了男人的腰间’这个说法有点下流,但是喜欢异性的腰身这一点,也正好跟汝的倾向相近,嗯,从这个意义上说,吾和汝说不定从远古时代开始就联系在一起了。”
“开玩笑的啦。”
“嗯?是的。”
“是两把啊,两把——长的那把就是妖刀“心渡”。
“就是汝曾经使用过复制品的那把刀——真品可比那个还要危险一点呢。”
“但是复制品也在某种程度上被做过一定程度的调整。”
“因为那实在太危险了。”
“当然,对吾来说,那也不是什么有效的武器……但至少也能让吾的意识变得清醒。”
“形成某种刺激。”
“嗯?汝是问小的那把刀——小太刀吗?”
“两把刀之中的——第二把?”
“啊啊,吾难道没有说过吗?这件事吾记得以前已经提过一次了……难道是记错了?”
“那应该算是备用品……或者是对过于危险的第一把刀‘心渡’起牵制作用的东西啦。”
“就算说是刀鞘也可以……当然,原始的‘心渡’和那把小太刀都分别有自己的刀鞘,所以这种比喻恐怕只会招来混乱吧。”
“也就是说,过于危险的武器必须有相应的辅助品和备用武器——不过,因为吾所持有的复制品终究也只是复制品,所以并不需要那把小太刀。”
“第二把妖刀——小太刀的名字叫做‘梦渡’。”
“一直用到今天的‘心渡’自不用说,关于吾至今还记得那把小太刀的名字这一点,汝应该会觉得很意外吧?当然,这也不是什么例外情况。”
“这都说明了正宗的‘心渡’和那把小太刀是成套配对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利刃,也不可能把它们的联系切断。”
“如果说‘心渡’是怪异杀手的话——”
“那么‘梦渡’就是怪异救护者。”
“因为拥有代代继承至今的神格的刀,其本身就已经是像怪异一样的存在,因此吾也产生了相当强烈的感应。”
“吾在感觉到那股气息的瞬间就从神祠走了出去——正确来说,应该是把整个神祠都轰飞了。因为自己移动太麻烦,所以吾就干脆让神祠直接消失了。”
“虽然吾刚才把对方说成是像大官出巡的样子……不过从人数上来说也就是五十人左右。除了领头的那家伙之外,剩下的四十九人也不是普通的下属,应该都是某种程度的专家吧。”
“光是把神祠轰飞的话也说不上是什么‘奇迹’——不过也算是充分向他们显示了吾的实力了。当然,如果吾真的要显示实力的话,被轰飞的就不是神祠而是地球了。”
“吾不能消灭的东西就只有太阳,这是吾一直持续到今天也还没有放弃的唯一目标。”
“汝别说什么这个绝对不允许好不好,明明是吾的唯一目标嘛……总而言之,吾算是成功地吓了他们一跳。不过吾并没有打算要吓唬他们,只是因为走到外面太麻烦才这么做的……毕竟对吾来说,那只是一座随时都可以重建的建筑物。”
“但是,光这样就把他们镇住了。”
“他们也许的确是惩治妖怪的专家,但是吾的存在却远远超出了他们所知道的妖怪变化的范畴——大部分人都在这个时候吓破胆了。”
“他们当场吓得瘫倒在地,摆出一副丢人的姿态,甚至让吾也丧失了战斗的意欲。”
“看到吾睥睨着他们的姿念也还能维持着站姿的就只有几个人……嗯,记得好像是五人左右吧。”
“初代怪异杀手——吾也姑且采用这个称呼吧……只有初代、以及他的直属部下——也就是类似四天王般的家伙,还能勉强站着身了向吾看过来。”
“话虽如此,他们大概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感到吃惊吧。”
“而且他们也没有看穿吾是‘吸血鬼’而不是神这个事实——好像还反而把吾当成了‘真正的神’。”
“他们认为吾至少也是配得起这个称呼的、拥有足以被人们膜拜的实力的存在——嗯,其实汝刚才也说过了,无论是头发颜色和皮肤颜色,对当地人来说都显得非常新鲜,而且在太阳光的反射下更是充满了神圣感。”
“那么,汝认为吾接下来怎么做了呢?”
“针对这个持续了很长时间的误会,吾采取了什么行动?——说实话,吾那时候也稍微犹豫了一会儿。正如之前说的那样,因为刀的存在,吾也隐约猜到了他们的身份是专家和猎人。”
“如果吾在这时候揭穿自己身份的话,那毫无疑问是会演变为战斗的。”
“虽然度假很舒服,但偶尔来点刺激也未尝不可——或许把这种刺激变成更强烈的感觉也不错呢。”
“如果说吾没有这么想的话,那也足在说谎。”
“嗯?不,就结论来说,吾并没有揭穿自己的身份,也没有跟他们战斗。汝也知道吾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和平主义者——讨厌战斗,头预一个爱字的高尚人格者。”
“明明不是人类却说什么高尚人格,这个就连吾自己也觉得好笑……说完之后,吾甚至对自己的装糊涂本领感到吃惊。这样开玩笑也开得太过分了对吧,抱歉抱歉。”
“不过没有演变为战斗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向吾动手罢了。”
“既然惩治妖怪是他们最主要的工作,吾自然是他们必须杀掉的对象,可是正如之前说的那样,当时的吾既不是妖怪也不是吸血鬼,而是神。全少单纯从力量上来说,吾看起来已经相当于神的级别,所以他们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虽然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了一些问题。”
“‘你真的是神吗?’——他们是这么问的。”
“不过尽管如此,吾也不愿意主动自称为神,所以就回答了一句‘随你们喜欢吧,但是不许用名字来称呼我’……因为那时候的吾已经懂得说一些日语,这种程度的对答还是没有问题的……结果,这个答案却好像反而更有说服力了。”
“当然,他们跟附近居民不一样,并没有对吾顶礼膜拜——这也算是比较现实性的对应了,态度上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变化。”
“反而有一种事务性的感觉。”
“啊啊,你是神吗?那么就请在这里签个名,待会儿我们会传召你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比喻。”
“除了吾之外,他们以前大概也跟许多神打过交道吧——知道对方是神后,他们的动作就变得非常
利索了。就连最初被吓得瘫倒在地的那些人,也很快就站了起来。”
“不过吾实际上也不是神啦……”
“就是这样,所谓的习惯实在是太可怕了。”
“总之他们对神并没有怀抱任何敬畏,说白了,他们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对神抱有轻视的态度。其中最大的原因是习惯所致,但吾认为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属于统治阶层的地位。也就是说,日照旱灾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实际性的问题。”
“他们不会被吾所救。”
“就算对象不是吾,他们也不会被‘神’所救——他们会自己构思和创造出不需要依靠神的机制,并且付诸实行。”
“那样的人是不会崇拜神的,反而是把神当成对等的存在来看待。”
“之前提到的‘信者得救’这句话,或许用‘因为得救而相信’这种类似马后炮的方式来解释会更贴近真实情况吧。”
“闲话休提。”
“至于接下来的对话,由于吾的日语还没学精,所以也说得相当吃力。总之内容就是关于吾在履行作为神的职责时要遵守的事项什么的。”
“当地就有当地的规矩。”
“尽管并没有签署书面上的合约——毕竟纸张在那个时代也是贵重品嘛——总之就是提醒吾‘不要做得太过火’什么的。”
“吾心想自己根本没必要接受这样的限制,所以也想过干脆把他们全部干掉算了,但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做。”
“吾唯一感兴趣的就只是那把妖刀而已,而且那说到底也只是一把刀。只要挥刀者是人类,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反正到了要战斗的时候也还是要战斗的——因此吾还是决定听天由命了。”
“那时候的吾实在没有想到。”
“这个判断究竟错到了什么地步——听天由命竟然会招来那样的结果,当时的吾真的是做梦也没有想过。”
“要是吾趁着专家来访的机会离开的话,就不发生那种事了——真是的。”
“真是的,不管怎么说那也太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