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卷之六 神隐与隐之神

「——神隐!?」

命从后座上站了起来,发出了尖锐的声音,正在开车的绯乃香带着有点令人受不了的笑容转过了头。

「就是这样哦,真的让我很头痛呢,老师。」

「这、你握着方向盘别回头啊!还有别叫我老师!」

——神隐,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异象。如果不怕引起误解,也可以说得极端一些,神隐是一种看不见的异象。

因此,当吾辈听到绯乃香说出神隐这个词的时候,就把命拉了过来。命那双优秀的见鬼之眼,用来对抗神隐想来是一定能起到作用的。

不过……感觉这两个人,关系变得好像有些微妙啊。好吧,这也不是吾辈能管的事。

「太可怕了啦,你这模样,真的是太可怕了!」

「别说这种怄气的话嘛,请告诉您下次参加活动的日期吧。我、肯定会去买的!已出的我都全部集齐了,准备要一口气买上一整套啊!」

「够了,现在你给我看前面!我说,算我求你了请看看前面吧!」

车子一半已经开到对面车道上去了,绯乃香转过头后把方向盘扭了回来。

此时对面驶来的车子鸣着喇叭惊险万分地擦了过去。

……吾辈似乎明白了绯乃香为什么要开这么昂贵的车。要不是其它车看到这辆车会主动避让,单单今天就已经发生至少三起事故了吧。

「那、你差不多可以继续把情况说清楚了吧。」

「……知道了啦。」

绯乃香哼了一声,显得有着不太高兴地挽了挽黑色的长发。

然后好像是重新调整了一下情绪,她那原本变得有些柔和的眼角又拉了起来,缓缓地说道:

「委托到我这里的那桩事情,开端是在距今四天之前。市区内住宅街的某所小学里的四个学生,几乎在同一时刻“神隐”了,一切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有四个人吗?这还真是相当严重的事啊。」

「是的。据说那些消失的孩子,是在放学后的傍晚时分,在附近的公园里玩“捉迷藏”的。确定好了一个当鬼的孩子之后,其他孩子就一起藏了起来,同时喊了一声『好了哦』的时候——忽然就消失了哦。」

「根据捉迷藏的游戏方式,就是要让扮鬼的孩子找不到其他人的吧?」

「问得很好啊。没错,扮鬼的那个孩子是没找到。——其实应该说,那个孩子也是消失的四个人中的一个,在那之后很快就失踪了哦。」

「你说什么?」

「突然,公园里的气氛发生了变化,无论他怎么大声叫喊『别玩了啦』,也感觉不到朋友们的气息,在这种异样的氛围下,扮鬼的孩子害怕不已,就朝自己家的方向逃去。然后就在逃跑的途中,那个孩子也消失了。——他没有回到家里哦,没有回到距离公园只有短短几百米的家里呢。」

……在公园里失踪的孩子暂且不论,那个扮鬼的孩子逃跑完全是突发之举。如果假设这是心存恶意的人策划出来的拐带案件,要在没有任何人看见的条件下,在路边抓住那个采取了毫无预兆行为的孩子,就不太可能了。

因此将之判断为非人为造成的异常事件——真正的神隐,是没错的吧。

「可是呀,照这么说来连扮鬼的孩子也消失了,那么最终就没有人能看见这事了吧?」

命忽的一下从驾驶席和副驾驶席之间探出头来,加入了话题之中。

「确实如此啊。不愧是老师,我也是这么想的。」

绯乃香一下子弯下了眼角,脸色红了起来。……没有比这更让吾辈感到棘手的事了。

「够了,别打断别人说话,命。」

命瞪了吾辈一眼,尽管显得非常不悦,还是再次坐回到了后座上。

命退开之后,绯乃香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然后,接下去就说到正题了。其实呢——当时,还有另一个孩子在那里哦。不是扮鬼的,而是藏起来的孩子呢。」

「就是说除了那四个消失的人之外,还有一个人。虽然这个孩子也参加了捉迷藏,却并没有消失吗?」

「正是如此。我之前所说的那些,全都是那个孩子经历的情况。那个孩子呢,说得好听点是有个性,说得难听点就是迟钝了啦。所以他就没有跟上另外三个人的脚步,自己慢了一些。然后由于还没有藏好,就说了一句『还没好哦』。」

「……原来如此,稍微有点明白了哦。」

「接下去当他追着另外三个人来到了附近的一处树荫下时,他却没有看到除他之外的其他人。明明只是晚了几秒种而已,明明就在刚才还听到那里发出了『好了哦』的齐声大喊,那几个藏起来的少年却如同一阵烟般消失在了树荫之下哦。」

背后传来了命不禁低声发出的「呜哇……」一声。

刚才还在的人,突然之间就消失了,这是极其典型的神隐传说。

「他马上就不再玩捉迷藏,跟扮鬼的孩子一起到处寻找,但是并没有找到那些少年。就在这时扮鬼的孩子害怕了起来——就是这么回事啦。他所找到的,就只有朋友们穿的鞋子。而且就在他以为他们躲藏的地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每个人的一双鞋子。」

「你说鞋子?……那么看样子是不会错了啊。那个扮鬼的少年,也留下了鞋子吗?」

「听说是有哦。在从公园到他家的路上,最后的一个拐角处。在那个拐角处的下水道口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双孤零零的鞋子。」

「?……说到鞋子,为什么你们这么关注鞋子呢?」

命觉得很疑惑,又一次在吾辈和绯乃香说话时插了进来。

「你事情还真多……麻烦的家伙啊。——所谓摆放好的鞋子啊,就是神隐的痕迹。自古以来,有某人神隐的话,经常会在现场留下鞋子。混浊的河流边,断崖之前,人神隐的那些地方只有鞋子留了下来。」

听了这话,命用手托着下巴「嗯——」了一声,短暂思考了一下,然后,

「这、喂!等一下啦,河边和断崖上放着的鞋子,你说的这些是——」

「你不用全说出来的。是跳下去了,你想这么说吧?好吧一般都是这么想的吧。但是啊,如果找不到遗体又如何呢?如果一直都找不出来呢?」

「那种事就算找不到也是一样的啦……」

「在找不出遗体的情况下,剩下的家人就会开始主张那个人是被住在河里的龙神带走了,或者那个孩子是被天狗抓住从断崖上飞走了,你又会觉得怎么样呢?」

「啊?什么嘛,那么没道理的事。」

「没道理吗……可是啊,没有任何人看见吧。只要没人看见那个人消失的情景,你又要怎样去否定呢?——这和恶魔的证明一样,是没有办法否定的事哦。既然找不出遗体来,就没有确实的证据,所以你那常识性的意见永远是平行线。因此被天狗抓走,换言之就是神隐这种可能性,是绝对无法消除掉的。」

「可、可是呀……」

「没什么可是。正如那有名的薛定谔的猫又一般,只要不打开箱子就不知道吾辈的生死。看不见的神隐是无法否定的哦。」

命很不满地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吾辈觉得她太碍事了,就把她按回了后座。

「那么,你说的那个看见了一切的少年,如今怎么样了?」

绯乃香目视着前方,微微皱了皱眉头。

「还在哦。现在,还好好地——呆在我设置的‘结界之中吧’。」

「……是吗。」

在结界之中,就说明引起神隐的某个灾厄之物依然还在试图接近那个少年。

从绯乃香的话中能够得知,看到了一切的他并没有回答『好了哦』,换言之,他仍然还处于“捉迷藏”的过程中。明明参加了捉迷藏却没有消失,他与那些喊了『好了哦』的孩子们的区别,就在于这里了。

就是说那个魔物也好妖物也好,仍然还在等待着,那个把他隐藏掉的机会啊。

「保护那个少年——这,就是你所接受的委托吧?」

「就这么回事了哦。是他的父母察觉到了他的状态有些异常,在其他几个孩子消失的那天晚上,他们找了很多门路,最后把那个少年带到了我那里。然后因为那个少年背后确实有着无可置疑的妖物气息,我就尝试着进行了驱邪。可是——不行哦。我甚至无法看出来,那个附了他身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引发神隐的某个存在——根据传说,那可能是天狗,可能是狐狸,可能是河童,情况是极为复杂的。所以就暂且不顾其真实身份,将引发神隐的妖物统一了一个称呼。

——就是,隐之神啊。

「从那些少年消失的那天起,已经过去了三天,差不多已经是极限了。从昨天开始,那个孩子就说他好像听到不断有声音问他『好了吗?』。——明明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呢。」

听到了绯乃香的话,命浑身颤抖了一下,朝后视镜里看去。……你这家伙,真的很怕这种类型的事啊。

不过『好了吗?』这个声音啊。

如果以『好了哦』这种自然而

然的回答来应对那个声音,事情会变得怎样是连想都不想试的啊。

扮鬼的孩子会消失,应该是因为他放弃了指定的任务吧。从他放弃了捉迷藏逃跑的那一刻起,那个孩子就转移到了人——也就是要藏起来的那一方了。

他肯定是在某个时候说出来了吧,『好了哦』这句话。

「说老实话吧,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那个孩子的背后开始渗透出了浓厚的气息,对此,以我的能力是无法应付了。而结界的破坏,也已经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哦。」

「——还有其他人吗?有没有,其他玩过捉迷藏后消失的人?」

「当我明白自己的能力无法应付的时候,也委托信用社调查这方面的情况啊。答案是——有的哦。虽然数量绝对不算多,不过大概从一周前开始,市区内就有好几个孩子消失了。尽管这只是我的想像,但我觉得那些孩子一定也是玩了捉迷藏的吧。」

应该是吧。应该就是属于那一类的妖物、怪物吧。

——在傍晚玩捉迷藏,就会被“隐之神”所隐去。

这种传说在很多地方都有,看样子对方确实是地地道道的隐之神啊。

「警察是怎么处理的呢?」

「据我所知,他们好像感到很困惑吧。理由也不了解,原因也不明确,简直就是神隐——好像是这么流传着的。」

「哈啊?什么嘛,不是准确地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嘛。」

吾辈不禁苦笑了起来。不过正因为无法解决,才会说到该怎么办的吧。

「他们好像考虑了诱拐这个思路,还控制着没有公布出来呢。不过自从第一个孩子消失已经过去一周时间了,差不多也是时候转移到公开调查了哦。万幸的是三天前的案例是最后一起,好像是这么说的吧。不过引发神隐的妖物,现在还在我的结界之中,所以要说当然那也是当然的。可是——」

「如果现在失败了,引发神隐的妖物就又要被放出去了是吧。」

就是这样哦,但绯乃香并没有说出来,只是以沉默作为回答。

原来如此啊。哎呀哎呀,揭开表面一看却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事件啊。

「怎么?你害怕了吗?」

「嗯?别太小看人了哦,这种程度的怪异事件,春子是有多少就能解决多少的啊。」

……好吧,不过那个春子现在已经不在了。

吾辈快速地朝后座瞥了一眼,命正在那里捂着耳朵问道「吓人的内容说完了吗?」。

虽说这个家伙要代替春子力量还有所不足,可凡事也要有个限度吧,算了,总应该有办法的吧。

秋叶神社的社务所内。

绯乃香脱下的紧身外套扔在了地板上,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准备好的小袖和绯色袴裙。

最后还用一根简简单单的白色纸绳,将黑发牢牢地扎在了脖子后面。

扎成了一束的头发干净利落地一直垂到了后背的中间,同时围绕着绯乃香的气质也为之一变。

凛然的眼神,凉风般的清廉表情。

刚才那种腆着脸嘿嘿笑的模样不知到哪儿去了,如今只是站在绯乃香面前,就能感受她那肃穆的气质,几乎就要为之所动。

绯乃香已然完全化身成了一个以清净为主旨的巫女。

面对如此巨大的改变,吾辈禁不住发出了「哦哦」的一声。

——这种变化是樱子无法做到的。这就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使命与任务的荒津家长女,同仍未发现其与游戏的延长有何区别的藤里家现任家主的最大差距。

果然,绯乃香就是荒津家的驱邪师。

即使她将难得的高级轿车的内饰毫无意义地改造成了御宅式样,是这样一个丧女※——但是一旦要完成自己的任务,自然就会切换好意识了。这才是所谓的本职工作。

(※注:丧女是指没有与男性交往经验、或是从来没有被男性主动告白过的女性。)

「哎呀,真是完美的改装啊……这扮演的是哪个角色?」

「老师,对着正牌巫女说角色扮演可不好吧,角色扮演。再怎么说我也会生气的哦。」

仍然保持着双手合在腰前的姿势,绯乃香苦笑了起来。

好吧,看过了那辆车里的情形之后,就算不是命,其他人也会想要这么说的吧。

「那么,我来为你们带路吧。」

说着,绯乃香带领吾辈和命走出了社务所,笔直地沿着通往神殿的走廊一路前行。

「喂……难道,在神殿里吗?那个被附身的少年?」

「……正是如此哦。因为正殿实在是不行,现在是在偏殿里张开着结界。而目前就连我的结界,也已经只有在神前才能勉强防御住了哦。」

听了这些,吾辈「唔嗯」轻叹了一声,却突然被命捏住脖子提了起来。

「喂,什么意思啊这些正殿偏殿的?」

「啊啊?自己放狗去查吧,渣渣。」

「这种地方哪有办法找谷歌老师请教嘛。行了你就告诉我吧。」

「真是个烦人的家伙啊……简单地说啊,神殿指的就是那个整体,而其中祭祀神像的地方就是正殿,正殿对面是偏殿——就是说献上供品的地方就是偏殿了。」

「再补充完整一点的话,神社中最清净、可供神明降临的就是正殿,其次就是为神明上供的偏殿,请这样来记吧。正殿当然是不在考虑之中的,然而偏殿让不净的妖物进入,其实也是一种迫不得已的屈辱。我都已经被逼到这种地步了啊。」

没错啊……神职者将自家神社的偏殿这样使用,本身就是紧急事态了。如今,那个少年的情况确实是已经危急到了这个地步吧。

即便是命,也从吾辈和绯乃香的眼神中感受到了糟糕的意味,闭上了嘴。

然后绯乃香打开了从前殿通往偏殿的拉门,

「从这里开始就是在神前了,请务必保持谨慎。」

说着,她就走了进去。

「……喂,这是要我们谨慎什么啊?」

「总而言之,你的妄想也谨慎一点吧。」

随便应付了一句,吾辈就不再去管这个腐化了的命,同样走入了神殿之中。

突然,一阵有如严冬清晨般凛冽的空气一下子包围了吾辈,这正是厌恶不净的神殿中、流动不息的纯净之气。

原本这种空气应该是有着仿佛能够洗净内心一般的感觉,但是,

——现在很清楚为什么绯乃香会说是屈辱了。一股带有粘着质般的混浊感、简直可以称之为妖气的厚重气息,混入了这个神前的场所。

「……就是那个吧。」

在正殿的入口前、秋叶神的法身前,张开着神道式的结界。

四棵绿叶繁茂、有一人多高的常青树伫立在四个角落上,彼此以注连绳相连,上面垂落着纸带。

——常青树是境木,是神的究竟与污秽的人世相分隔的象征。这个张开着的结界,是为了让清净的神殿保持得更为清净。

其内有个脸上失去了血色的少年,正双手抱膝浑身颤抖着。

他眼中神色、动作也很不寻常。眼球不停地动着,一直环顾着正殿中自己看不到的死角位置。那个模样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在追逐着一只不存在的小飞虫一般。

绯乃香说结界被打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但是吾辈觉得在那之前,这个少年的精神会先崩溃。

不管怎么说,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犹豫了吧。

跟着吾辈进入了神殿的命也「呜哇」叫了一声。

她似乎感受到了异常的气息,缩头缩脑地来回环顾着周围这片什么都没有的空间。

「这里好厉害啊。然后……所谓的结界,就是那个吗?有问题的是哪个孩子?」

「——嗯?你说、哪个?」

「我是说,那个注连绳中间的‘两个’孩子里,到底是哪个被附身了,就是这个意思嘛。」

说着,命所指着的结界之中,毫无变化的那个少年一个人颤抖了起来。

「你……难道说、能看见吗!那里究竟有什么啊?」

「难以置信,居然真的能看见引发神隐的妖物……」

在依然呆呆地站着的吾辈和绯乃香面前,命露出疑问之色,歪了歪脑袋。尽管是由吾辈提议带她来的,可每次还是会为这家伙的眼睛而感到惊讶。

就在这个时候——混杂在神前之地的厚重空气,又增强了密度。

以注连绳相连的四棵常青树,同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摇晃了起来。

「还没好啦!!」

少年那夹杂着呜咽之意的大喊声,回荡在高大的神殿中。

「……又开始了啊。」

这个少年一直听到『好了吗?』的提问声——绯乃香所说的就这个情况吧。

再一次,常青树激烈地摇晃了起来。

与之相随的是,少年瞪大了布满血缘的双眼,哭喊了一声「还没好啦!」。他的牙齿都合不扰了,颤抖得那么剧烈,或许不知何时就会深深地咬到自己的舌头。

「……命,说明一下发生了什么情况!」

「要、要问什么情况……那个浑身发抖的男孩子,旁边有个低着头的女孩子,然后我远远地听到了一声『好了吗?』,就这样啦。」

「等一下……连声音也能听到吗,你个家伙!」

「哎?哎?不是,这当然能听得到吧,这么清楚的声音呀…………啊!」

命最后轻轻发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此时神殿中的气息突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那简直就如同灌了太多水的气球爆裂了一般,传承着噗哧一下沉闷的感觉,一股腐烂般的空气从绯乃香设置的结界中喷涌而出。

然后——,

『已经……好了吧?』

这一次,吾辈也听到了。

蕴涵着阴暗的喜悦之情, 一声尖细的少女轻呼,由吾辈尖尖的耳朵里面传了进来。

那个声音的感觉从外耳嗖的一下侵入,充满了内耳,缓缓地深入到了脖子内侧,由此向全身侵蚀了进来。恐怖之气在薄薄的一层皮肤下传播,一直传到了爪尖,然后这份恐惧化为了颤抖,再次从四肢传回到了头上。

就连吾辈也像是被绑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就是如此可怕的声音。

命自然不必说了,而绯乃香应该也听到了吧。

命从嗓子里挤出了「啊啊」的一声,两腿发软一屁股当场瘫坐了下来,绯乃香捂着双耳,像是要挥去什么般拼命地摇着头。

然后,吾辈意识到——『还没好啦』的声音,还没有发出来。

下一个瞬间,少年尖叫着从绯乃香的结界中冲了出来。他完全陷入了错乱之中,仿佛要逃离那个声音般,朝着通往神殿外的拉门笔直跑去。

「我……我、受不了啦!好……好了啦!!」

从少年的口中说出了绝对不能说的话——吾辈有一种感觉,仿佛听到了少女的低声轻笑。

……怎么会搞成这样。想要阻止他,吾辈却又是这种身体。虽说是个孩子,可一个全力奔跑起的人,吾辈是不可能阻止得了的。

命是完全茫然自失了,无奈之下吾辈只好跳上了绯乃香的肩膀,对着她依然捂着的耳朵大喊起来。

「喂,绯乃香!你振作一点啊!这样下去那个少年就要消失了哦!」

听到这个声音,绯乃香终于恢复了清醒。

她立即就掌握了情况,但是已经晚了。

少年从绯乃香和命之间穿了过去,粗暴地打开了拉门,就那样冲到了外面。

「快追,绯乃香!」

「我知道啦!」

吾辈也从绯乃香的肩膀上跳了下来,然后跟着她来到了外面。

一瞬间——从空无一物的半空中,掉下了一双鞋子。

那双童鞋在吾辈和绯乃香的面前慢慢地落下,掉在了地面上,然后像球一样骨碌骨碌地滚到了石阶上,就如同是刚脱下来般整整齐齐地左右摆放好了。

——神隐,是只留下鞋子的。

从少年冲到神殿外面至今,才刚过去短短数秒而已。

然而在洒满了夕阳的神社境内,已经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少年的身影了。

「……怎么会这样。」

绯乃香还保持要要出去的姿势,放在拉门上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是吾辈们失败了。

这一事实不禁让吾辈颤抖了起来。

不过,在进一步深思之前,从吾辈的背后传来了一阵劈头盖脸的怒吼声。

「喂,妖怪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命终于恢复了神智,她那失去了血色的脸上,眼睛都快竖起来了。

「没怎么回事,就是吾辈这些人输了,那个少年被隐去了啦。」

「啊啊?谁问你这种事了!不是这个啦,不是这个,我想问的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会在这里啦!?」

「……那个人?」

「对啊!就是刚才那个少年的旁边,低着头的那个少女啦!!」

「你在说些什么呢?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啦!为什么,长着那种像鬼一样的角的、那个人会在这种地方啦!为什么要在那个少年的旁边低着头啦!还有,为什么在那之后就像一阵烟一样消失了啦!实在让人无法理解吧,那种样子呀……简直就好像不是人类了嘛!」

「冷静一点,命!你用吾辈也能听懂的方式好好说明一下吧。」

「你怎么不明白啦!我是说,我是说为什么——沫莉、会在这种地方啦!」

…………你说、沫莉?

「为什么沫莉、会用那种像鬼一样的模样和动作念叨什么『已经好了吧』,我就是让你告诉我这个啊!你个笨蛋猫!」

——不可能!你在说什么呢,命!你说,沫莉?

——你说是沫莉在念叨?

那么,那个可怕的声音就是沫莉,是这样吗?

这样的话……那简直就像是沫莉……沫莉、成了隐之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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