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南幽月的一番話,又看了看大殿中的地形圖,衆將士都臉色凝重。
“這‘幽冥谷’的確是易守難攻,谷中地勢低矮,黑山域又無法飛行,一旦進入其中,神識就只能探測數百丈的距離。屆時他們只要在谷外施展神通法術,我等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是移動的靶子。”
王崇化是沙場宿將,一語就道破了關鍵。
唐謙之也道:“葫蘆關一戰,我軍雖然獲勝,但因爲‘三仙陣’威力太大,折損了不少人手,另外還有大量修士受傷,士氣不如以前高漲了。”
“不錯。”趙翼也點了點頭道:“雖然陣亡的修士不多,但受傷的卻不在少數,這些人分佈在各軍之中,恐怕會影響大帥佈陣。”
“那怎麼辦?”天邪魔君眉頭一挑:“休養傷勢需要時間,快的話十天半月,慢的話要數月甚至是數年,我軍可等不了那麼久。”
“看來形勢嚴峻啊”
樑言深吸了一口氣,臉色有些陰沉。
就在此時,南幽月忽然開口道:“根據我們審問得到的情報,距離葫蘆關不遠處有一座‘逆流泉’,泉水從山腳逆流向山頂,途徑諸多洞穴,只要在任意一座洞穴中沐浴打坐,就可以加速恢復傷勢。”
“哦?還有此等奇異之地?”
南幽月搖了搖頭:“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天邪魔君沒有任何異常。”
“末將建議,可以兵分兩路,讓一支死士部隊率先衝鋒,吸引敵軍的注意,大部隊則用陣法籠罩,悄然渡過幽冥谷。只要走出大霧的籠罩範圍,我軍便不懼北冥修士的阻擊。”
南幽月的臉色一片緋紅。
“是!”
他話音剛落,南幽月便開口道:“王將軍自是不懼艱險,但軍中大部分修士卻不願意充當炮灰,這樣的做法太過殘酷,我不贊成。”
接下來,王崇化和南幽月在大殿之中又商議了好幾種方法,但都不能完美解決眼前的問題。
樑言靜靜聽着兩人的議論,從始至終都不發一言,到最後纔開口道:“好了,兩位道友的想法我大致瞭解了,此事不宜操之過急,我知道破‘三仙陣’的時候二位都受了輕傷,先去‘逆流泉’休養一日,待明天再做計較吧。”
明明近在眼前,但她能感覺到,樑言的心思並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停留在某個回憶裡。
南幽月擡頭看了他一眼,又飛快低頭,臉色有些不自然地說道:“我聽紅雲說,期間你被控蟲族的‘聖主娘娘’單獨召見,足足有兩個時辰之久,她.她沒有對你做什麼吧?”
樑言聽後,臉色不置可否,只淡淡道:“王將軍所言的確是個辦法,不過這樣一來,死士部隊的所有修士都必死無疑了。”
聽完蘇小倩的回答,樑言心中確信了幾分。
“我只是想問問,那位控蟲族的‘聖主娘娘’.她美嗎?”
只有王崇化、南幽月二人並未離去,和樑言一同留在大殿之中。
南幽月有些驚訝地擡起頭來,看向樑言,兩人目光相對。
“啊?”
“這附近是你們控蟲族的地盤,對‘逆流泉’應該不陌生吧?當真有如此神奇的力量?”樑言問道。
“嗯那是別的事情?”
“可是.”
她的臉色有些古怪,似乎欲言又止。
蘇小倩微微一笑:“的確如此,‘逆流泉’蘊含奇特的能量,可以加快傷勢的修復速度。此地原本在我們控蟲族的掌控之中,但自從北冥大舉入侵,並且在這裡建造了葫蘆關之後,‘逆流泉’就成了周通等人的資源。”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樑言微微愕然,隨即灑然一笑,道:“想什麼呢,我與控蟲族聖主談的是正經事情,否則她怎會出兵協助與我,我們又怎能攻破葫蘆關?”
此女正是控蟲族派來的五位長老之一,同時也是聖宮使者,蘇小倩。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之後,王崇化沉聲道:“樑帥,‘逆流泉’雖然可以解決傷員的問題,但幽冥谷一戰,地形對我們極爲不利,恐怕會損兵折將。倘若我們損失太多人手,後面攻打天木城的時候就難以組建大陣了。”
“這個我當然知道,王將軍可有對策?”
“美。”
“這好吧。”
樑言見此情景,不由得心生疑惑,問道:“南道友還有什麼事情彙報嗎?莫非.是天邪魔君?”
王崇化臉色堅毅:“大戰面前,犧牲在所難免。王某願意擔任死士隊長,身先士卒!”
樑言有些意外,心念一轉,又看向了不遠處的綠衣女子。
衆人領命,緩緩退出了大殿。
“沒有,我這不是順利回來了嗎?”樑言面露微笑。
王崇化也知道急切間難以解決問題,於是告辭一聲,轉身離開了大殿。
他沉吟片刻,點頭道:“既然蘇長老也這麼說,那就讓我南玄將士在此地休整一日.傳我帥令,大軍在葫蘆關駐紮,所有傷員分批次前往‘逆流泉’,調養傷勢,準備接下來的大戰!”
南幽月沉吟了片刻,緩緩道:“幽冥谷地形特殊,谷內有迷霧,神識無法擴散太遠,但谷外的修士同樣也無法看清楚我們的準確位置,或許可以利用玉竹山的音律之法來擾亂敵軍,趁機穿過幽冥谷。”
“可除此以外,別無他法啊!”王崇化有些無奈地說道。
這段話的聲音很輕,到最後幾乎低不可聞。
她低着頭,目光瞥向宮殿角落,指尖掐着衣帶,因爲用力而微微有些發白。
南幽月咬了咬脣,好半天后才輕聲道:“控蟲族一行,他們沒有爲難你吧?”
“這倒是個辦法.不過並不保險,因爲我們對天木城守軍的實力一無所知,萬一他們有剋制音律之道的修士,那恐怕還會是一場血戰。”
到最後,只剩下南幽月一人還留在樑言身旁,並沒有急着離去。
她也是頭一次在樑言的眼中看見溫柔之色。
那是一抹如春水般的溫柔,此前從未在樑言的眼中出現過
這一瞬間,南幽月呆立在原地,似乎明白了許多,又似乎有更多的不解,就這樣呆呆愣愣,再也沒有一句話出口。
“時候不早了,你身上有傷,還是早點去‘逆流泉’養傷吧,接下來的一戰恐怕會非常艱難。”
樑言凝重的聲音將南幽月喚醒。
她的目光漸漸聚焦,在樑言的臉上停留了片刻,隨即輕聲道:“是。”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宮殿。
樑言看着此女娉婷的背影漸漸遠去,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卻也沒有多說什麼,轉而把目光看向了旁邊的幽冥谷地形圖
南玄大軍佔據葫蘆關,距離北冥領地又近了一步,如今只差最後一關天木城,往後便是一馬平川,再無險阻了。
是夜,除去在城內值守的將士,其餘所有修士都去了城外八十里左右的“逆流泉”。
此泉極爲奇特,泉眼是在地底的一座寒潭之中,泉水冒出之後不但不散,反而向上逆流,逐漸演變成倒流的瀑布,灌入山峰上的每一座洞窟,使得這些洞窟成了天然的養傷地。
即便身上無傷,在泉水之中也能快速恢復靈力,將自身狀態調整到最佳。
因此,南玄十萬將士,大部分人都在“逆流泉”中浸泡過了,就連樑言也不例外。
他是最後一批進入逆流泉的。
此時已是子夜,星光柔和,月華如水。
樑言找到一個偏僻的山洞,在洞外設下一層禁制,隨後褪去身上衣物,在泉水中盤膝而坐,雙手掐訣,開始吸收泉水裡的藥力。
“果然有些玄妙!”
感覺到泉水中蘊含的特殊能量,樑言微微點了點頭。
黑山域的確是個神秘莫測的地方,每每出乎自己的意料,就拿這“逆流泉”來說,如果不是在南北大戰時期,他還真想花時間探個究竟,看看泉水裡面究竟隱藏了怎樣的秘密。
不過現在不是研究此事的時候,耽擱時間不說,還可能引來八大神族的仇視。
樑言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擡頭看向洞口外的圓月,只見今晚的月華皎潔明亮,清麗的銀輝灑落在洞口附近,似乎撫平了一切喧囂。
他的身體浸泡在泉水之中,心神也漸漸放鬆下來,雙眼微閉,享受着大戰前的片刻寧靜
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入定中的樑言忽然眉頭一皺,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之色,嘆了口氣道:“你準備在上面待到什麼時候?”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有人給出了迴應:
“當然是等到我看膩的時候了,不過嘛我好像永遠也看不膩。”
慵懶的聲音中帶着一絲俏皮,彷彿天籟。
樑言莞爾,擡頭看去,只見漆黑的石壁上不知何時被鑿開了一個三尺見方的洞口,彷彿一扇天窗,窗口趴着一名女子。
此女身穿粗布麻衣,相貌普通,臉上有斑,看起來好像一名世俗中的村姑。
卻是控蟲族派來支援的五位長老之一,柳青!
只不過,此時的柳青巧笑嫣然,和白天的沉默寡言簡直判若兩人。
她的目光在樑言身上流轉,嘴角含笑,眼眸燦若星辰,雖然是普普通通的相貌,卻有一股說不出的迷人韻味。
“堂堂控蟲族聖主,大半夜來偷看別人沐浴,這樣不太合禮法吧?”樑言似笑非笑道。
“沒辦法,誰叫你奇貨可居呢?我要是再不看緊點,恐怕就要被伱們人族的小浪蹄子給勾走了。”
“柳青”說着,把手一撐,從洞口落下,無聲無息地鑽入了水池之中,沒有濺起半點水花。
她把臉靠近樑言,微微起伏的胸口壓在對方的胳膊上面,媚眼如絲。
“說吧,是你自己老實交代,還是我來‘審問’?”
樑言聽後,臉色有些古怪,問道:“我想先知道是怎麼個審問法?”
“你覺得呢?”
柳青吐氣如蘭,右手食指在樑言的胸口劃了幾個圈。
她的手指纖長、白嫩,和她本身的樣貌格格不入,在胸口僅僅停留了片刻,便沿着肚子向下劃去
“哼!”
“嘶”
樑言倒吸了一口涼氣。
但很快,他就感覺到了一股溫柔。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手託日月定乾坤
“還不老實?”柳青眉眼含笑。
“你先變回來再說。”樑言寸步不讓。
“也罷,諒你也不敢耍什麼花招!”
柳青微微一笑,周身閃過一層紫色星光,身形和相貌都在瞬間變化。
僅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樑言面前就出現了一名身材高挑的妖嬈女子。
此女眸含春水,清波流盼,肌膚若凝脂,紅脣似火雲,頭上盤髮髻斜插一根碧玉龍鳳釵,些許青絲垂落,末端被泉水浸溼,不但不顯凌亂,反而增添幾分韻味.
樑言看着眼前的女子,神識有一瞬間的恍惚。
如果用一句詩來形容的話,大概就是:“翩然若驚鴻,妖嬈似蓮仙。”
“無心.”樑言喃喃低語了一聲。
原來所謂的控蟲族長老“柳青”,正是他們的“聖主娘娘”,同時也是魔族女子,無心!
此時此刻,她的紫衣羅裙已經被泉水浸透,雪白肌膚若隱若現,眼眸星光流轉,嘴角卻是似笑非笑
嘩啦啦!
泉水四濺!
樑言猛地轉身,抱住無心,雙脣緊貼,雙手也在肆意遊走。
“唔”
無心只發出一聲悶哼,隨後便是熱烈的迴應。
兩人彼此相擁,彼此索取,似乎都想要補償那一天的意猶未盡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頭頂的月華漸漸暗淡,一縷曦光照射在洞口,洞內的水聲才漸漸平息。
昏暗的山洞中,無心躺在樑言懷裡。
那根龍鳳玉釵不知道被扔去了何處,三千青絲披散下來,遮住了潮紅的臉頰,顯得有些凌亂。
“所以說,你和那個叫‘南幽月’的小浪蹄子到底是什麼關係?今天我可是看見了,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當我不存在嗎?”無心微微喘氣,把臉在樑言的胸口蹭了蹭,聲音呢喃,似在夢囈一般。
“這個可就說來話長了”
樑言微微一笑,用手撫摸着無心光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