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要了兩間上房,小二把他們引到後院小樓上房處,又回頭去取了行李,將馬車妥帖趕到後院,然後又沏了茶水奉上。
謝玲瓏看這小二殷勤討喜,加上剛剛教訓了姚廉的女兒,心情十分舒暢,一高興,就拿出一小塊銀子,打賞給了那小二,小二立時笑的滿臉放光,千恩萬謝地去了。
小二走後,三個人卻爲房間的分配問題發起了愁。之前在路上,他們都是一人住一間的,但這回這客棧裡卻只有這兩間房了,但他們卻有三個人,因此勢必有兩個人晚上要睡在一起——那麼是哪兩個人呢?
謝玲瓏自覺地認爲應該是千山和美人王爺睡在一起,但誰知道蕭今來卻以謝玲瓏不會功夫,一個人睡比較危險爲由,硬生生把千山擠到另外一個房間去了。
於是這一晚,謝玲瓏就只好僵直着身子和衣而睡,因爲身邊緊挨着的就是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有那麼一刻,她真的害怕自己半夜夢遊,對美人王爺動手動腳起來,那可就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
有人說客棧是一個地方消息最靈通的地方,這話一點都沒錯,因爲客棧來往的人衆多,而且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因此客棧便是一個地方,最好的打聽消息的去處。
三人在客棧裡一住就是三天,這三天裡,他們除了出門去轉轉看看之外,就是一直坐在客棧的大堂,聽來往的客人們說這羅城府的各種新聞。
第四天上,客棧的大堂裡終於有人討論起她最關心的話題來了。
“唉,你知不知道咱們羅城府,這幾天最有意思的新聞是什麼?”一個酒客神神秘秘說道。
同桌的人立刻來了興致:“還能有什麼,不就是那天在大街上跟人吵架的姚大小姐病了麼!病得要死了,可整個羅城府卻沒有一個大夫能治得了,她爹姚知府急的就差到祖墳上哭去了!”
“唉,要我說,這姚蘭兒也是活該,不是作惡多端遭報應了,就是遇到了高人,吃了虧……”兩個酒客壓低了聲音,低低笑了起來。
這邊謝玲瓏也笑了——果然一切盡在她的掌握之中。
那邊兩個人還在說: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得的什麼病?”
“要是知道,不就能治了麼,羅城府的名醫大夫全都讓姚知府找去了,可卻連個病症都診不出來。我聽人說,她那天跟人吵完架回家之後,當天晚上就不省人事了,口吐白沫,渾身抽搐,整個人冷得像冰一樣,這不,都已經四五天了,還是毫無起色,我看再治不了,過幾天她準得見閻王去!”
那人說着,把眼一翻,滿臉的幸災樂禍,“哼哼,真是惡有惡報,這姚家在羅城府橫行慣了,看他們這回還怎麼橫,報應!”
“姚家就這麼一個女兒,難道就不想對策了麼?”
“怎麼不想?”酒客眼睛一瞪,“姚知府幹脆專門在門口貼出一張懸賞,廣招天下名醫,說是誰要是能把姚蘭兒治好,就能得賞銀
一千兩!”
шωш◆ttκa n◆c o
同桌掩嘴笑道:“那個什麼姚蘭兒要是知道她的命只值一千兩銀子,估計能氣的活過來!”
“哼,我看她是活不過來了,懸賞都貼出去兩天了,江湖術士來了不少,可卻沒有一個真能治的,她如今只靠千年人蔘吊着命,就算天下真有神醫能治,等趕到了這裡,恐怕也來不及——”
那邊說的熱鬧,謝玲瓏這桌三個人則都在默默吃着飯,好像聽不見一般。只是吃飯的時候,三個人的目光卻互相轉來轉去,每個人都暗藏着笑意。
聽那酒客所說,姚蘭兒的情況還真是不容樂觀了,來不來得及謝玲瓏不知道,她只知道姚蘭兒的這種病那些文弱大夫們確實不能治。不過要是真有像她自己一樣,既懂得功夫又懂得醫術的高人,想必也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件事,還是早些出手的好,免得一千兩銀子被別人拿去了。
吃過飯後回到房裡,謝玲瓏就開始和蕭今來商議怎麼得 這一千兩銀子。
要說一千兩銀子,對於普通人來說,可真是一筆天文數字,謝玲瓏也不能免俗。但在蕭今來眼裡,那還確實不算什麼,因此上趕着去賺這筆銀子,其實是很掉價的行爲,也只有謝玲瓏這麼積極,他也就是陪她圖個樂呵罷了。
按照謝玲瓏的想法,這件事她想自己一個人獨立完成,以顯示她除了驗屍,還是有別的本事的。但這個念頭直接被蕭今來否了。
“你自己去不安全。”
謝玲瓏皺眉,看了看千山的老頭裝扮:“啊?難道讓千山跟我一起去?”
蕭今來道:“不,我跟你去。”
謝玲瓏頓時說不出話來了,但看美人王爺的神情,似乎根本沒有選擇餘地,於是想了想,她也只好接受了這個事實——不管怎麼說,美人王爺的功夫也是極好的,有他在身邊,多少能防身吧。
當夜,夜深人靜之後,謝玲瓏便和蕭今來一起出了客棧,向姚廉的府上尋去。
姚廉是知府,又是羅城府第一有錢人,他家的宅院再好找不過,但儘管做了心理準備,到了地方謝玲瓏還是吃了一驚——整整三條街,全是姚家的府邸,院牆之長,連謝玲瓏這個在京城見過世面,甚至進過皇宮的人都險些找不到大門。
高大巍峨的紅漆大門,四周鍍着金邊,門上吊了八盞製作精巧的水晶燈,照得大門前亮如白晝,那門上的鍍金被燈光照得亮燦燦的,還有四周牆上的琉璃瓦,夜色之下也不減光彩。跟人家一比,美人王爺的唐王府,也就只是那麼回事了。
謝玲瓏心裡微微唾罵了一聲,眼睛在金碧輝煌的大門上四下流連,彷彿又看到了白花花金燦燦的銀錢,全都收進了自己腰包。
那巍峨的大門之外還站着兩個滿臉橫肉的奴僕,看起來是姚府的護院,謝玲瓏沒理他們,徑直走到拐角處貼的懸賞前,伸手把榜文撕了下來。兩個護院立時橫刀在前,厲喝一聲:“什麼人?!”
謝玲瓏立時伸
手將手中的懸賞榜文揚了揚:“給你們家大小姐救命的。”
※※※
看起來,姚廉是真的對姚蘭兒的病束手無策了,反正只要聲稱會治病,進門就是貴賓的待遇。謝玲瓏也只說了一句自己會治病,接着便和蕭今來一起,被人恭恭敬敬引着,進了大門。
姚廉的家真大啊,兩個人走了不遠,進了一道月亮門,那門裡竟停着一輛小巧的馬車,兩人在奴僕的指引下上了馬車,這才往內院走去。
內院更是大得離譜,謝玲瓏只覺得馬車走了將近半個時辰,才終於到達了目的地。姚蘭兒的閨院燈火通明,處處華麗精巧,香氣宜人,但四周卻死一般的安靜,隱約還能聽到婦人低低的哭聲。謝玲瓏跟帶路的丫鬟走進外堂,便聽到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似乎應該就是姚廉。
“哭什麼哭,別哭了,蘭兒還沒死呢,哭得真晦氣!”
“這麼多大夫都沒辦法,蘭兒越來越不好了,我不哭還能做什麼?!你有本事,你倒是想想辦法!都怪那天衝撞蘭兒的窮酸賤人,要不是她,蘭兒怎麼能中了邪!老爺你還不派人去打死他們!”
姚廉恨恨道:“這還用你說?我早就打聽了,那幾個人似乎是京城來的,這幾日朝廷派來的監察御史就要來了,我不想惹事,等過了這一陣,看我不把他們揪出來,狠狠打死他們!蘭兒要是有三長兩短,就讓他們統統陪葬!”
謝玲瓏和蕭今來進來的時候,正聽到姚廉這一句話,謝玲瓏頓時一個機靈,不由看向自家王爺。蕭今來面無表情,目中卻透出一絲輕蔑寒冷的光芒。
姚蘭兒的病羣醫無策,在這個科技不發達,又篤信鬼神的時代,早已被定性爲“中了邪”,而聽姚廉夫婦剛纔的口氣,這中邪的罪魁禍首就是她謝玲瓏無疑了。謝玲瓏只在心中暗笑,她何德何能,竟然還和巫術扯上了關係。
一聽“陪葬”這兩個字,屋裡的女人又嚶嚶哭了起來,姚廉趕緊安慰,說外頭又來了一個能治病的大夫,先讓大夫試一試再說,丫鬟聽了,連忙把謝玲瓏兩人請了進去。
“這,這是大夫麼……”姚夫人擡頭瞧瞧眼前的兩個其貌不揚的布衣男子,皺眉道。
不得不說,姚蘭兒的品味真的和這位姚夫人是是一脈相承的,此時此刻,在女兒生死未卜的情況下,這位姚夫人竟然還是一身珠光寶氣,大晚上的也掩不住光彩,看那打扮,恨不得把所有能戴的首飾都戴在頭上,所有能抹的脂粉都抹在臉上似的,謝玲瓏只看了一眼,就覺得一陣反胃。
相比之下,姚廉穿的就好似一個做活的長工一般,也不知道他是愛財如命,還是專門做一個清廉的樣子給外人看。不過,要是做樣子,這三條街的府宅可明明白白杵在這裡呢,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了——姚廉是個守財奴,愛財愛的要死,對他來說,銀錢比命還重要。
想到此處,謝玲瓏不由目光一暗——呵,越是這樣的人,看他出血痛惜的樣子才越解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