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wxc`p``p`*wxc`p`
年關將近的時候,林琪從沒見過面的五叔林守祖一家,終於回到了闊別多年的故鄉。
他回來的那天,當好趕上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直直的下了一夜,第二天卻是個陽光普照的好天氣,路上的積雪全都曬化了,路上越發的泥濘不堪。
除了三四柱去上學了以外,林琪一家全都在家,沒有出門。
林守平夫妻帶着二柱和六柱熬糖,而林琪,則在哄着小妹妹林瑤玩。
林守祖一家,就是在這個時候,敲響林琪家大門的。
當大門敲響的時候,是林守平踩了積雪去開的門。
然後在廚房裡的人們就聽見一聲激動的哭喊:“三哥!”
朱七娘嗖的一下從竈下站了起來,對三個孩子道:“壞了,我怎麼聽着這聲音是你五叔呢?”
也沒等二六柱和林琪答話,她噌一下就竄了出去。
林琪也趕忙帶了林瑤,走出了廚房。
大門口,有一個大約三十來歲的男人,正和林守平抱頭痛哭。
他長得和林守平有五分相象,不過要比林守平瘦,也比林守平清秀一些,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袍,一雙厚底棉靴。
他的後面,跟着兩個女人還有大小七個孩子。
年長的那個女人看起來和朱七娘歲數差不多,瘦長臉,尖下頦,穿着一套絳紫色棉衣棉裙,頭上插着兩支素淨的簪子。
年輕點的那個女人大概有二十五六的年紀,模樣還算標緻,就是帶着一臉憔悴,一副困頓不堪的樣子,身穿藍黑色棉衣棉裙,頭上插了一朵銀白菊花釵。她左手抱着一個尚在襁褓的嬰兒,用一個藍花小棉布,裹的嚴嚴實實的。右手則拽着一個三四歲大的小男孩,小男孩大概是累極了,靠着她的大腿,已經快睡過去了。
後面還跟着五個大點的孩子,最大也就十來歲,最小的應該有五六歲了。
每個人的鞋子和衣襬褲角上,全都沾滿了泥巴,看得出他們應該是走了很長時間的路。
見朱七娘出來了,那年長的女人不着痕跡的打量了朱七娘一番,目光在朱七娘頭上戴的嵌珠蝙蝠金簪和雙鳳掛珠釵上停頓了一下,垂下眼簾時,又掃了掃朱七娘腕間的金鐲。
待朱七娘走近了,她才牽動着嘴角強笑着行了個禮:“多年不見,三嫂可一點也沒老。”
林琪一聽就知道,這個年長的女人,應該就是她五嬸李詩容了。
按理說這李詩容應該比朱七娘小好幾歲纔對,可現在看起來,竟然比朱七娘還要老。
再加上她的穿衣打扮,應該可以猜得出,他們的日子,過的比現在的林琪家要差很多,但比以前的林琪家,要強上一些。
朱七娘自然也會做表面功夫,笑眯眯說道:“原來是五弟和弟妹回來了,快走屋裡坐着去,這大冷天的。”然後目光轉向了那個年輕女子,問道:“這位是?”
李詩容輕描淡寫的介紹道:“她是我相公納的妾,叫琴娘。琴娘,這是三嫂。”
那個叫琴孃的女子畏畏縮縮的行了個禮,小聲叫道:“三嫂好!”
朱七娘還未說什麼,李詩容卻不悅的大聲喝道:“我沒給你飯吃嗎,聲音這麼小!”
琴娘似乎極怕李詩容,立刻換了大聲,對朱七娘道:“三嫂好!”
“好。快進屋吧,看這孩子困的,站着都睡着了。”朱七娘說着,就抱起了琴娘腿邊那個已經睡着了的小男孩。
琴娘感激的看了朱七娘一眼,待李詩容邁步向屋裡走了以後,才抱着懷裡的孩子,跟在了她後面。
林守平帶了林守祖一家去了客廳,朱七娘則帶了琴娘先去了自己房間,把已經睡着的小男孩放到了炕上蓋好被子,又幫琴娘把懷裡抱的那個孩子也放到了炕上。
琴娘活動了一下已經酸掉的胳膊,感激的對朱七娘道:“謝謝三嫂。”
朱七娘笑道:“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你先在這兒陪孩子們休息會兒,我去張羅張羅飯菜。”
琴娘是累極了,謝過朱七娘後,就坐在了炕沿上,靠着牆休息。
朱七娘出來以後,見半夏已經沏上了茶水,擺出了幾碟點心和糖果,就笑着對李詩容道:“弟妹,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一會兒,我去廚下安排點飯菜。”
“有勞三嫂了。”李詩容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卻是高聲叫道:“琴娘,把孩子放下,和三嫂做飯去。”
朱七娘知道琴娘趕了這麼長的路已經很累了,擺手道:“不用不用,就炒幾個菜,不用麻煩她。”
李詩容臉上掛出一個輕蔑的笑,冷冷道:“買她來是當妾使喚的,可不是當貴夫人供着的。琴娘,還不快去,等着我八擡大轎請你呢?”
琴娘急急從臥室跑出來,小心翼翼的站在了朱七娘旁邊,一句話也沒敢說。
朱七娘無奈,只得帶着琴娘去了廚房。
林琪不是第一次看到妾和正房夫人在一起的情形了,以前的時候她曾看到過晚煙和方清越的孃親在一起,方清越的孃親雖然氣焰沒有李詩容囂張,但也是威嚴畢備,晚煙也和琴娘一樣,是如此的畢恭畢敬,戰戰兢兢。
但晚煙和方清越的孃親,畢竟只見過了那短短一面,所以林琪並沒太往心裡去。可現在,當疲憊不堪急需休息的琴娘,在李詩容一聲吩咐下,不得不強打精神去做本不用她做的事兒時,林琪是真正的體會到了在這個社會,妾是如何的地位低下。
她現在只是在無比的慶幸,她讓這個家早早富起來了,不用把她賣了去當妾。
琴娘一邊燒着火,一邊靠在竈臺上打瞌睡,不管朱七娘如何說讓她去休息,她都沒敢回房去,後來朱七娘沒辦法了,只得讓半夏來燒火,讓琴娘去旁邊的凳子上坐着睡覺去了。
由於快過年了,林琪家本來就買了很多年貨,所以家裡有很多現成的吃食。朱七娘不過一會兒功夫,就整治出了一桌飯菜。
林琪一家是吃過飯了的,這一桌飯菜,就只有林守祖一家吃了。
林守祖夫婦和幾個孩子都上桌了,而琴娘,卻是沒得吃,只能站在李詩容旁邊,給李詩容佈菜。
朱七娘招呼她道:“琴娘,你也快坐下吃吧,不然一會兒飯就涼了。”
琴娘也不敢吭聲,李詩容卻淡淡道:“有我這個正妻在,哪有妾坐着的道理。三嫂,你別管她,就當沒這個人就行了。”
林琪特意去看了看林守祖,只見他對李詩容的話一點也沒有反駁,瞥都沒瞥琴娘一眼,只是徑自挾菜喝酒。
林琪雖然有些看不過去,可大人面前,沒有她一個孩子插嘴的餘地,所以她沒出聲。而朱七娘,自然不好插手小叔子的家務事,所以只得也閉了嘴。
這一頓飯,林守祖吃的很盡興,連吃帶喝的吃了很長時間,等飯菜撤下時,都已經涼了。
琴娘幫忙收拾了桌子,這才縮在廚下,盛了碗冷飯。
剛吃了一口,屋裡孩子就哭上了,只聽李詩容喊道:“琴娘,孩子哭了。”
琴娘只得扔下手中的飯碗,匆匆回房哄孩子去了。
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的朱七娘對在旁邊刷碗的半夏嘆道:“怪不得老人們常說‘寧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呢,你看看,這妾當的,還不如你這個小丫環呢。”
半夏似乎也頗有感觸,輕輕嘆了口氣,低下頭去繼續刷碗。
林琪怕琴娘餓着,就端了一碟點心送了一碗熱茶給她。
她大概是餓極了,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拈着點心,一連吃了好幾塊。
“五丫,你可真是個貼心的孩子,姨娘謝謝你!”琴娘說話都沒多少勁,看得出在困累交加下,她不過是強挺着罷了。
林琪本想幫她帶帶孩子讓她休息一會兒,可恰好李詩容挑簾進來了,林琪怕惹麻煩,就趕緊出來了。
林守祖聽說三個哥哥已經幫他租好房後,感激的不得了,李詩容也難得給了朱七娘一個笑臉,然後就立刻張羅着要去他們的新家,說長久沒住的房子,要趁天黑前去燒燒炕暖暖屋才能住。
朱七娘也沒留他們,只是讓林守平套了車把他們送過去了。
第二天的時候,林守平和朱七娘帶着小林瑤,收拾了一些柴米油鹽之類的東西給林守祖一家送去了,二柱和六柱回老家給林老太太報信去了,家裡只剩下了林琪一個人。
林琪繡了會兒花,看看天色快中午了,就去廚房準備午飯去了。
燜了米飯,燉了排骨黃豆湯,炒了四柱和方清越最愛吃的魚香肉絲,還醋溜了個白菜,一葷一素一湯,安排的十分合理。
由於和四柱關係好,方清越已經很習慣在林琪家吃飯了。
方清越的爹孃雖未來過林家,不過經常讓方清越帶一些點心水果*蛋肉之類的東西過來,看來是知道並且默認了方清越和林家的走動。
方清越很喜歡林家熱鬧和諧的氣氛,也很喜歡吃林琪做的飯菜,不說天天,十天裡總有六七天的午飯是在林琪家吃的。
放學一回來,匆匆洗了洗手,四柱和方清越就象兩隻餓狼一樣撲向了飯桌。
林琪已經吃過了,就坐在旁邊給他們添茶倒水。
一邊看他們吃,林琪一邊給他倆說琴孃的事兒,說完之後,她還感嘆道:“我若是個男人時,我肯定不會納妾,除了耽誤幾個女子的一生,還要忍受着家宅不寧,這是何苦來的?妻妾爭不夠,子女們還要爭,一輩子就沒個耳根清靜的時候,何苦找這個罪受!”
四柱卻反駁道:“五丫你這是婦人之見,要是正妻生不出兒子再不納妾,豈不是斷了血脈斬了宗嗣?”
雖然知道這個社會的人都看重香火傳承,林琪卻仍是分辯道:“別拿血脈說事兒,就拿咱家來說,咱家的男孩除了你還有二哥三哥和六柱呢,就算你沒兒子,咱們林家的血脈也斷不了,咱們祖宗也少不得有人祭拜,斷的不過是你這一支罷了。何況你怎麼知道正妻生不出兒子,這年頭一個女人怎麼也得生六七個,難不成你是算命先生,提前知道正妻生不出兒子啊?爲子納妾,不過是你們男人貪圖美色的藉口罷了!”
一番話,辯的四柱啞口無言,只得低下頭去大口吃飯。
方清越在旁邊聽了這兄妹倆的辯論,細嚼慢嚥的嚥下了一口飯,他方說道:“琪琪,你這番話,和我們說說就算了,出去千萬別說,要是被別人聽到了,還不定要鬧出什麼事兒來呢。”
林琪知道他是關心自己,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當然知道了,這不是除了你和四哥,沒別人嘛。”
方清越見林琪懂事,不由笑問道:“琪琪,你心思這麼多,那你說你長大後找個什麼樣的夫君啊?”
聽他要套妹妹的話,四柱立刻從飯碗中擡起頭來,狠狠的踢了方清越一腳。`p`*wxc`p``p`*wxc`p`
作者有話要說:天天這麼晚更,汗,第二天上午看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