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林守平從外面回來了,朱七娘就將方家來提親的事兒和他說了說。林守平再老實懦弱,到底也是個頂門立戶的男人,這等大事,還是要和他商量的。
一聽說方家來提親了,林守平立刻說道:“清越那孩子是咱們看着長起來的,五丫嫁給他也放心。”
朱七娘道:“大丫說姑爺喜歡五丫,想把五丫討去給姑爺當妾。一個女婿半個兒,咱兩個女兒都給他了,他就當咱一個兒子用了。他現在是舉人了,以後還能當進士當狀元呢,咱三柱四柱沒準還都得他的提攜呢!”
林瑜和朱七娘的密謀,林守平一直都不知道,當聽說朱七娘要送五丫去當妾,林守平立刻就不同意了:“不行不行。我家最窮的時候,也沒把哪個女兒送給人家當妾去,現在咱家過好了,就應該正正經經的給五丫找個好人家,做個正房娘子。”
“你個死榆木疙瘩,怎麼就這麼不開竅呢?大丫和五丫是親姐妹,還能虧待了五丫不成?”
“清越的娘和他姨娘還是親姐妹呢,也沒聽說他姨娘得了什麼好。再說了,姐妹倆嫁一個男人,太丟人,這事我不同意。清越那孩子多好,知書懂禮的,家世又好。”林守平很反感讓女兒去當妾,強頂着朱七娘的炮火,據理力爭。
朱七娘一聽丈夫竟然敢頂嘴了,眼睛一瞪,訓斥他道:“和你說也是白說,什麼也不懂。女兒的親事,我這當孃的管就行了,你哪涼快往哪待着去吧!”
林守平本還想再勸勸妻子,可一見她似乎已經打定主意了,就又悶下頭去,不和她分辯了。
方家來提親的事兒,自然瞞不過林琪。
當得知朱七娘並沒答應後,林琪覺得自己應該採取點行動了。
自己一輩子的幸福,不能掌握在別人手中。
可還沒等她採取什麼行動,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情,就打斷了她提親的事情。
下午的時候,朱家派人來送信兒,說朱姥娘病危,讓朱七娘一家趕緊過去,送朱姥娘最後一程。
朱七娘一聽老孃病危了,那眼淚立刻就掉下來了,然後帶着一家人,急急忙忙的趕去了朱家。
朱七娘一家到的時候,朱姥娘已經快不行了,喉間咯咯做響,呼吸十分困難,雙眼努力的睜着,依依不捨的看着圍在她身邊的親人。
當看到朱七娘來到時,朱姥娘欣慰的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就閉上了雙眼,駕鶴西去了。
朱家頓時哀聲一片。
朱姥娘七十多歲,在這個年代已經算是高壽了,一切喪葬用具也早已備齊了,所以整個喪禮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林琪雖是未婚少女,但到了此時,也少不得去姥娘靈前磕個頭了。
磕完頭哭完靈後,林琪就被暫時安排到朱大舅家後院休息。
後院裡,已經有好幾位親戚家的女孩子在這裡了,女孩們難得出門,好不容易找着聚在一起的機會了,就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小聲的說着話。
林琪想起朱姥娘對自家的照顧,對他們這些孩子們的疼愛,心中很是悲傷,就找了個凳子,坐在了屏風後的角落,默默的懷念着朱姥娘。
過了小半天,從外面又涌進來了幾位女孩,這幾個女孩卻是嘰嘰喳喳嬉笑着進來的,在這種場合又說又笑,實在是過於礙眼,所以一屋子女孩的眼光都聚過來了。
有認識她們的一個姑娘問道:“二姐姐,你們說什麼呢,說的這麼熱門?”
其中一個高挑的姑娘笑道:“我們說丁家的舉人姐夫呢,剛纔過來弔孝了,長得可真是俏俊風流。”
又有一個姑娘道:“外面還來了不少大人物呢,據說都是衝着丁姐夫的面子來的,別人畏畏縮縮的不敢上前,都是丁姐夫在招呼。丁姐夫舉止又大方,談吐又文雅,人又那麼漂亮,你們沒看見,可真是沒眼福。”
“真的嗎?那丁家姐夫現在在哪?”
“咱們也去看看。”
正在姑娘們議論紛紛的時候,外面不知誰又說道:“姑娘小姐們,外面來了好多客人,已經沒處落腳了,現在想將隔壁四叔家的房子騰出來讓丁姑爺招待客人,現在人手不夠,你們誰帶丫環過來了,讓她們幫忙打掃收拾一下。”
衆人紛紛說帶了,就要呼奴喚婢。
其中有一個姑娘大聲道:“丫頭們打掃的肯定不精細,走,咱們去幫下忙吧,咱打掃的乾乾淨淨,雅雅緻致的,也好讓丁姐夫臉上有光。”
衆姑娘一聽,立刻明白這是一個能看到丁俊安的大好機會,都歡天喜地的都涌出去了。
只有林琪,坐在屏風後動也沒動。
現在的丁俊安,都快成了她的噩夢了,她巴不得離他遠遠的,哪還有心思往他跟前湊啊!
姑娘們走了沒多久,只聽得外面腳步聲又響起,有兩個人說着話走進來了。
其中一個聲音聽起來比較年輕的女子說道:“咦,怎麼這屋裡沒人?不是說妹妹們都在這裡嗎?”
一個年老的女聲道:“這羣不知廉恥的賤蹄子,大概都跑去看丁俊安了!”
林琪對這兩個聲音還是比較熟悉的,一聽就聽出來了,這是大舅母李氏和她的女兒朱冰婧。
“娘,這都怪你,要不是你們非得過繼大丫,今天這舉人娘子,可就是我了。”朱冰婧滿嘴的抱怨,看得出對讓林瑜嫁給丁俊安,她是十分不滿的。朱冰婧去年也嫁人了,不過是嫁了個一般富戶,是絕對沒有丁俊安這個舉人風光的。
李氏卻道:“娘不把你嫁給他,可是爲了你好。你別看大丫這個舉人娘子表面風光,內裡的苦水可比你多多了。”
朱冰婧不解的問道:“丁俊安長得那麼俊,又是舉人了,守着這麼個如意郎君,哪還能有苦水啊?”
李氏冷哼一聲,道:“你以爲放着這麼好的女婿娘會不要,白白送給大丫嗎?娘告訴你吧……”說到這裡,李氏放低了聲音,輕輕說道:“那丁俊安有髒病,娘是怕他過了病氣給你,所以才讓大丫嫁給他了!”
“啊?”朱冰婧驚呆了。
而同時和她驚住的,還有屏風後的林琪。
以前的時候,她就一直覺得李氏過繼林瑜是有問題的,她也曾和林瑜討論過這個問題。林瑜以爲是朱家知道丁家沒落了,要過窮日子了,怕朱冰婧受苦,這才找了她代替。那時候她覺得這個理由有點牽強,現在才知道了,原來真正的理由是在這裡!
髒病,就是性病。
丁俊安不知何故染上了性病,這個消息又被朱家人打探到了。
爲了不讓親生女兒傳染上這個病,朱家過繼了林瑜。
而爲了讓得了性病的兒子儘快娶上媳婦,把這醜事遮掩過去,丁家連門第都沒講,就匆匆的娶了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林瑜進了門。
這所有一切不合理的地方,由於丁俊安的這個病,全都講通了。
丁俊安在送聘禮時,總是象坐不穩似的動來動去,那不是多動症,而是他下面非痛即癢,他不得不動。
在新婚之夜,他不與林瑜圓房,不是因爲林瑜的原因,那時候他沒見過林瑜,是不可能知道林瑜的性格。
他爲和美豔的林瑜圓房的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不想讓林瑜知道他有性病,或者是他不想把性病傳給林瑜!
至於後來一直沒和林瑜圓房,只有兩個可能了。
一是他的病沒好。
二是他的病好了,但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已經討厭林瑜,不願碰她了。
林瑜在這裡想着這一切的因由,外面的李氏仍在繼續說道:“你去年成的親,現在已經懷上了。大丫這都成親幾年了,也沒見懷上孩子,可見這丁俊安是真有問題。只是不知道大丫有沒有染上髒病。”
這一句話,卻是給林琪提了一個醒。
如果丁俊安病好了,沒有傳染給林瑜,那一切好說。
如果丁俊安病沒好,林瑜已經被傳染了,她還想把自己送給丁俊安當妾,那林瑜的心思,可當真是歹毒的很了。
不過林琪覺得依林瑜那不吃虧的個性,如果真被丁俊安染上了性病,早就會向朱七娘抱怨了,也早就將丁俊安罵的狗血淋頭了,而現在她一點動靜沒有,應該是丁俊安的性病治好了,不過是因爲討厭林瑜纔不碰她的。
話又說回來,朱家打探來的消是真是假,丁俊安是不是真得過性病還很難說,畢竟這種*,除了當事人和主治大夫,其他人是很難知道真相的。
沒準丁俊安是因爲一些發炎啊什麼導致那裡有些不適,而被誤認爲是性病,也有可能。
外面又有人進來了,李氏和朱冰婧的話也就打斷了,李氏母女和來客們寒暄了幾句,就又去前面了。
而林琪,在朱家待到了華燈初上,才被六柱送回了家。二三四柱已經成年了,都被留在了朱家守靈。
第二天,六柱和陳婉華就早早的去了朱家,而林琪則被留下來看家,順便照顧林瑤和陳婉華的小兒子。
林瑤已經七八歲了,正在和林琪學刺繡。林琪給她打了個樣子,讓她自己繡手絹去了。
二柱和陳婉華的兒子已經快一週了,雖說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不過陳婉華把自己的兩個丫頭留下了,照顧孩子她們早就輕車熟路了,也就不需要林琪插什麼手,林琪只不過是逗弄逗弄小傢伙罷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大門忽然被啪啪敲響了。
半夏出去開了門,然後回來通稟道:“小姐,是方少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