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暗流涌動,風聲鶴唳!(新年快樂)

單父縣。

寬敞的縣衙內,此刻鴉雀無聲。

壓抑的讓人感到窒息。

良久。

巫馬樞將案上竹簡猛地砸在地,怒喝道:“張良呢?”

“人呢?”

“出了這麼大的事,就這麼讓他跑了?”

“你們平時都幹什麼吃的?”

“現在事情倒是做了,朝廷也真的派人下來了,但派的不是我碭郡的官員,而是蒙毅,這次更是還帶了數千名士卒,若是朝廷真的嚴查下來,就我們做的這些事,當真能糊弄過去?”

“就在這節骨眼上。”

“你們告訴我,張良人不見了?”

巫馬樞怒目而視。

他整個人都快要氣炸了。

原本聽到派的是範目,他心中稍安,畢竟是碭郡的監御史,雖然沒有打過交道,但作爲地方主官,多少還是有點數,也自認跟其他縣官一同遊說,未必不能說服。

但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秦廷派的人遠不止範目一人。

還有個蒙毅。

蒙毅是誰?

大秦上將軍蒙恬之帝。

蒙恬可是大秦軍神,軍中國柱一般的存在。

豈是他們能招惹的?

也豈是他們能夠收買遊說的?

一旦蒙毅真較起真來,他們私下做的這些事,全都會被揭的底朝天。

以秦律之嚴苛,他們必死無疑。

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他第一時間就預感到了不妙,但這個主意是張良出的,以張良之名聲,恐未必沒有辦法,結果手下的小吏告訴自己,張良跑了?

這讓他如何不怒?

如何不感到恐懼跟不安?

四下皆寂。

良久。

縣丞凝聲道:“縣令,事已至此,繼續埋怨也沒有意義了,看張良行事如此小心,恐就是沒安什麼好心。”

“當務之急是將秦廷給應付過去。”

“依縣丞之見,當下我等應該如何?”巫馬樞一臉陰沉。

縣丞沒有開口,目光陰晴不定,搖了搖頭,無奈道:“當下,我們根本就沒什麼好的辦法,秦廷根本就不是我們能招架的。”

“現在郡裡其他大大小小官吏都在看我們的好戲,若是我等應付過去了,這些人恐會如法炮製,若是我等應付不了,恐只會笑話我等自食其果。”

巫馬樞一臉鐵青。

他又如何不知其中道理?

但正因爲束手無策,所以才這般無能狂怒。

他們在地方,的確對秦律不屑一顧,也根本不屑去了解秦律,但若是秦廷真的派人下來,內心總是要顫三顫的,而且一旦真的爲秦廷找到罪證,恐根本就無人會護他們。

巫馬樞咬牙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總不能就這麼等死吧?”

縣丞面露一抹苦笑。

他們現在跟等死又有什麼區別?

除非直接逃了。

然而天下之大,他們又能逃到哪裡?

又有多少人會收留他們?

何況這次的事,還是以貴族的名義做的,六國貴族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還收留他們。

這根本就是異想天開。

隨即。

縣丞似想到了什麼,眼中露出一抹異色。

他猶豫道:“其實我們未必沒有活路,這次的事,的確是我們乾的,跟貴族強盜也毫無關係,但若是我們真能將這些事推到彭越等強盜頭上呢?也真的能做實是他們做的呢?”

“只要‘證據確鑿’,蒙毅又能如何?”

縣丞目光閃爍。

聞言。

巫馬樞眼睛一亮。

這倒的確是個沒有辦法的辦法。

但這談何容易?

他看向縣丞,凝聲道:“縣丞可是有了主意?”

縣丞撫須,並沒有急着開口,而是在屋裡來回踱步,這時巫馬樞也沒有言語,附近其他官員,同樣也屏息凝神,唯恐驚擾了縣丞李林的思考。

片刻後。

縣丞李林擡起頭,嘴角掠起一抹冷意。

他沉聲道:“眼下朝廷的派人還未到,我們還有掙扎的餘地。”

“誠然。”

“朝廷這次的出手,出乎我等意料。”

“也打亂了我們所有計劃。”

“但”

“只要把事情弄成‘真的’,那就算是假的,也是真的了。”

李林眼角微闔,閃爍着明銳的光芒。

他繼續道:“現在鹽鐵爲強盜劫走,這事想變成真的,唯有讓強盜自己承認,而彭越等人明顯不會認的,但我等之所以敢打這個主意,便是因彭越手下一些人,其實是很容易被收買的。”

“只要我等將這些人收買過來,讓他們主動承認,這事是他們做的。”

“那這事便就有了掙扎的餘地。”

“當然。”

“空口無憑,如何能服人?”

“何況秦律一向注重證據,沒有證據,再多‘口實’,都做不了真。”

“因而還要將證據‘落實’!”

“不過那麼多鹽鐵,我們是不可能真給出去的,也根本拿不出,所以只能另想辦法,最好的辦法,便是讓人冒充彭越,將一些數額不菲的鹽鐵,偷偷分發給那些強盜家人,而且這些鹽鐵,必須留下是出自那些‘失竊’鹽鐵的痕跡。”

“在這種事情上。”

“諸位就不要有任何吝嗇了。”

“錢再重要,也沒有命重要,我們給的越多,逃脫的機會就越大。”

“另外。”

“將一些鹽鐵藏在彭越等人藏身的地方。”

“並留下失竊‘鹽鐵’的痕跡。”

“這一筆鹽鐵數量同樣不能少,爲的便是說服朝廷官員。”

“但這種藏盜竊物的地方,只需有一兩處就行了,再多,我們也拿不出那麼多鹽鐵了,至於更大數量的,全部推給彭越,只是彭越對這些鹽鐵很看重,除了他心腹,沒有告訴給任何人,而我等抓捕到的強盜,只知道一些明面上的隱藏處。”

“大頭則是不知。”

“這一番動作下來,也算坐實了此事。”

“雖然會花費不少的錢糧,但錢糧沒了也就沒了,只要人在。”

“錢糧很快就會回來的!”

李林陰惻惻的看向四周,眼中露出一抹狠辣之色。

聞言。

衆人微微頷首。

他們對此並無意見。

雖然要掏出不少錢糧,的確讓他們心在滴血,但只要能把這次的事糊弄過去,只要能繼續擔任地方官員,這些掏出去的錢糧,他們自有很多辦法重新拿回來。

這點信心,他們還是有的。

巫馬樞遲疑了一下,好奇的問道:“縣丞的想法是極好的,我等爲了保命,也自會願意自掏腰包,只是就怕彭越等人不配合啊,還有這些被‘收買’的強盜,真就能把這事一口咬下?”

他心中有些疑惑。

李林冷笑一聲,冷聲道:“是人都有軟肋。”

“只要能拿捏其軟肋。”“就不怕他們不嘴硬,也不怕他們會多嘴。”

“至於彭越?”

“區區一個強盜,又有何懼?”

“如今聽到消息,只怕早就逃了,而且他也不敢不逃,他作爲強盜,本就爲秦廷不容,又犯下這般彌天大罪,若是爲秦廷抓到,又豈會聽他辯解?而且就算他辯清楚了,也是難逃一死。”

“只要彭越腦子沒出問題,都一定會躲得遠遠的。”

“絕不會冒頭。”

“這點,諸位大可放心。”

“這些強盜,可怕死的很。”

“送死的事,他們是不會做的。”

李林一臉自信。

巫馬樞等人點點頭,這點他們倒不否認。

是人都怕死。

又何況是那些強盜?

隨即。

李林似想到了什麼,眼中流露出一抹厲色。

他沉聲道:“差點忽略了一件事,除了我們這些人,其他知情的人,能處理的就儘量處理掉,知道的人越多,我們就越危險,實在不行,記得送到其他地方去避避,絕不要在這時爲人察覺。”

“若是最終問題出在這些人身上,就實在有點得不償失了。”

巫馬樞等人點頭。

這的確是需要注意的。

對於他們這次的事,知情的人其實不少,而且他們暗中還告訴了其他縣,如今事發,這些人定也會尋求自保,到時傳信過去,這些人不會不聽的。

巫馬樞道:“此事我會去處理。”

“多一張嘴,就多一分危險,這個道理我還是懂。”

“只是張良呢?”

“此人逃匿的如此快。”

“只怕未必存了好心,若是此人將其中原委泄露出去,以張良在貴族中的身份地位,只怕很容易就傳的人盡皆知,到時我們恐還沒有辦法反制。”

李林頷首。

張良的確是個隱患。

不過,也並非沒有辦法解決。

他冷笑道:“還記得當初我們在酒店如何說的嗎?”

“少了一人。”

“少的便是這張良。”

“只不過後面我們認爲這樣會得罪張良,引得張良報復,如此心智的人,一旦結怨,對我們不是好事。”

“最終捨棄了。”

“但如今,既然張良棄我等不顧,我們又何必那麼客氣?”

“直接把所有事推到張良頭上。”

“一切都是他栽贓我等。”

“意欲置我等於死地,破壞我等地方官員跟秦廷的親近,從而實現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們是官。”

“張良只是個賊人!”

“賊喊作賊,哪有那麼容易?!”

李林嗤笑一聲。

他根本沒有把張良放在心上。

張良再怎麼折騰,再怎麼鼓吹,也掩蓋不了,他是六國餘孽的事實,也掩蓋不了過去襲殺始皇的事,相較於張良過去的‘劣跡斑斑’,他的指控,朝廷又豈會輕信?

聽到李林的話,巫馬樞等人會心一笑。

“縣丞說的對。”

“那張良就算再足智多謀,也掩蓋不了,他是大秦逃犯的事,我等只需稍微鼓吹,就算我等真爲朝廷懷疑,朝廷恐也不會去相信一個六國餘孽的話,甚至這還會坐實我等的‘清白’。”

“畢竟若是我等真的跟他們同流合污,張良等人營救都來不及,又豈會去落井下石?”

“是極是極。”

“這麼說來,我倒挺希望,張良助我等一手。”

“哈哈。”

“.”

縣衙內洋溢着歡快的氣氛。

前面的壓抑低沉,如今已蕩然無存。

不一會兒。

縣衙衆人便離開了。

他們都有自己的事去做。

他們必須趕在朝廷派來的官員到達前,將方纔合計好的事落實下去,而且要越快越好,弄得越仔細越周密越好。

也絕不容有失。

隨着秦廷發下的兩道政令。

碭郡上下已暗流涌動,各方勢力在蓄勢待發。

而將此事最終鬧大的蒙毅,如今正站在船頭,眺望着前方山河。

他的身後跟着十幾名廷尉府的官吏。

蒙毅負手而立,望着平靜的水面,淡淡道:“隨着朝廷的兩道政令下發,只怕碭郡乃至魏地,都已風聲鶴唳,不知地方的官吏,如今是何等心境。”

章豨笑着道:“只怕是亂如麻。”

“碭郡乃昔日魏國都所在之地,六國殘餘勢力也更爲頑固,朝廷滅魏之後,就地徵用了很多當地官吏,這些人對朝廷並未抱有什麼敬畏,這次‘鉅鹿盜船’的事,便是一次明證。”

“地方官府該進行一次嚴肅的整飭了。”

章豨嘴角含笑,眼中滿是殺意。

他乃章邯三弟,如今隨着章邯調任南海爲將,章氏一躍成爲朝廷新貴,而他作爲章邯三弟,同樣得到了重用,這次便是跟隨蒙毅一同前往碭郡,調查‘鉅鹿盜船’事件的‘原委’。

不過蒙毅也好,章豨也罷。

他們都清楚。

他們的目的,並不僅僅是爲這次的‘盜船’,也不是爲了針對一個碭郡。

而是對整個關東官場進行一番整頓。

滌濁揚清!

蒙毅轉過身,下令道:“通知下去,船隻靠邊停靠。”

“先讓碭郡亂一會兒。”

“等亂的差不多了,再出去收拾殘局。”

“同時傳令下去,讓鄭將軍率領的三千士卒,即刻出發,前往碭郡壓陣。”

“我這次倒想看看,碭郡會亂成何樣。”

“是否真會如殿下所說。”

“慌不擇路!”

聞言。

章豨眉頭一挑。

他狐疑的看了蒙毅幾眼,心中生出一抹驚訝。

從蒙毅的話裡,他分明聽出,蒙毅這次前來,殿下是另有指示,而且殿下還對碭郡的情況,提前做了預估。

但這怎麼可能?

難道碭郡還會有其他狀況?

章豨目光閃爍。

他作爲蒙毅下屬,自不會去多問。

但也暗暗的上了心。

若是碭郡真生出了其他狀況,殿下就未免太高瞻遠矚了。

這不由讓人心生驚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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